《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第一章 必须是穿越 “怎么回事?”肖明礼桌子上的水杯突然倾倒泼洒了出来,正常行驶中的运盛一号客货两用船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样,猛然一顿。“哪来的晃动?搁浅了?撞船了?” “不知道!外面太黑了,看不清楚。”一直看着窗外的刘大发略有些惊奇,不过很快他的脸上便浮满了惊慌,“怎么回事?天怎么变亮了?!” 肖明礼也感觉到船舱中陡然一亮,刺眼的白光充满了整个舱室。这可绝对不是船舱中昏暗的灯光所能产生的效果,肖明礼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了嘈杂混乱的声音,船只有略微倾斜的感觉。 很快,感觉到船舱再次恢复了正常,肖明礼睁开眼睛,一个箭步冲到了甲板上。外面依旧是一片黑暗,船已经停下,侧倾似乎也已经停止。左前方隐约传来喊话声,但航道上风声很大,急切间听不清楚。 甲板上人越来越多,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间或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声。 “请大家不要惊慌,我们的船只意外搁浅,目前正在联系海事部门施救,请大家有序回到船舱……”船上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一遍遍重复着。 “情况怎么样?”运盛一号船长萧百浪一脸焦急地问道,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船舱没有进水,船体完好无损。”轮机长韩德智刚和人检查完船体及设备,就急急上来汇报。 “有没有人受伤?快去各个客舱检查,有受伤的赶紧进行急救。”萧百浪挥了挥手,示意船医赶紧去处理,“导航设备还是没信号吗?” “嗯,不光这样,海事卫星电话也无法接通。而且……”大副王铁锤摸出了兜里的手机,一样没有信号。 萧百浪无语了,良久,才问道:“那驳船怎么回事?也搁浅了?真是奇怪了,这航道走了这么多年,目前又是丰水期,怎么会搁浅呢。” 没人能回答,刚才天空中发生的异象让每个人隐约都有不好的联想。 船上的服务员进入了各个客舱,询问每个乘客的情况,以及需要什么帮助。在她们的努力下,乘客们暂时恢复了镇定,吵吵嚷嚷的声音慢慢变小。 “这是海风!”王启年闻着腥湿的空气,断然道,“我在舟山群岛吹了整整三年,绝对不会弄错。” “海风?不会吧?我们可是在长江内河上航行。”某县级市委办主任马乾祖递了一支烟给王启年,疑惑道。 “所以我很奇怪。而且你没发现吗?”王启年打开了他的强光手电筒,朝远处照了照,“我们搁浅的这条河宽度不过三十来米,水深顶多三四米。目前我们的位置应该是这条河的出海口,至少离出海口不远。” “别想太多了。”马乾祖将烟蒂扔进了河里,转眼朝船舱走去,“天亮就知道情况了。” 服务员给乘客们分发了许多饼干,并给每个人端来了热水。乘客们的不满平息了不少,大多静静等待着救援人员的到来,有的人甚至宽心地回床铺睡觉去了。 ********************************* 邵树德不满地嘟囔了几声,从床上爬了起来。太阳早已经升起,甲板上声音很嘈杂,像是很多人情绪激动地在吵架,也有人在哭。 “怎么了?”邵树德轻轻拍了拍面前一人的肩膀,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和邵树德是老乡,在船上认识的,两人昨天聊得还挺不错。 “邵哥!出大事了!”小伙子钱浩剧烈挥舞着手臂,激动道,“我们穿越了!这里不是长江!我们穿越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邵树德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不过联想到昨晚那诡异的情况,他又生生憋住了没说出来。 “而且,邵哥,你看天空!”钱浩一脸激动地仰头看着太阳。 “草!”这下邵树德也愣住了,现在差不多早上八点半,太阳已经老高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太阳居然挂在北边的天空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现在是在南半球! “还没有海事部门的人来救援?”邵树德这句话刚出口他就知道说错了,尼玛这都在南半球了还救个屁啊! “船上通讯设备全部失灵,从昨晚到现在就没能联系上别人!卫星导航也没信号!”钱浩一边说着,还一边顺手指着船长室,“你看,船长室的门口堵着一群人呢,都是在找说法的。” 邵树德抬眼望去,果然,船长室门口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只不过声音太嘈杂,听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 “旅客朋友们……”萧百浪额头上全是汗,衣领子也被揪歪了,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具体的情况我们正在核实!请大家放心,我们已经派人上岸求助!” 旅客们显然不满意这种说辞,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声讨起来,有些脾气暴躁的人甚至开始推搡起来,保安们赶紧上前,隔开人群。 “咦!他们回来了!王铁锤他们回来了!”保安队长林有德突然大吼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好像是他们几个啊!” “不对!后面有人在追他们!” “我勒个去!那是什么人?脸上涂得像个鬼样!” “啊!印第安人!这是拍电影么?” 萧百浪一把冲开人群,趴到栏杆上,朝前方望去。果然是他的大副王铁锤! 早上王铁锤带着两名保安乘救生艇上岸求助,这才过去两个多小时,怎么就回来了?而且还是被人撵回来?那后面是什么人?身上围着兽皮,头上插着鸟毛,叽里呱啦地不知道喊些什么。 王铁锤三人连滚带爬地爬上救生艇,迅速发动机器向河中心驶去,幸好后面的追兵还有点距离,又没什么远程兵器,这才让他们顺利脱离了危险。 “我的妈呀,可算是回来了!”王铁锤瘫坐在甲板上,喘着粗气。 “有没有找到人?发生了什么事?追你的是什么人?”萧百浪一连串的疑惑砸向王铁锤,语气又快又急。 “我们……我们找了半天也没遇到人。”王铁锤喘了口气,道:“这地方就跟荒郊野外似的,根本就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也不对,我们遇上了这些印第安人。奶奶个熊,老远看见我们就挺着长矛大呼小叫冲过来,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 萧百浪目光转向了另外两个保安,他们同时点了点头,证实王铁锤所言不虚。 “轰!”人群一下子炸开了,王铁锤带回来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听到的人或喜或悲,或茫然无措,或情绪激动,不一而足。 “又来了好多印第安人!”突然有人大喊了起来。 果然,只见刚才追着王铁锤的那几个“疑似印第安人”已经冲到了岸边,举着长矛在那里示威。在他们身后的树林边缘,又冒出了十几个和他们同样装束的人,正在快速往河岸边赶来。 “他们在干什么?啊,我中箭了!”有个倒霉鬼忽然惨叫了起来。人群一下子如受惊的鹿群一般散开。船医第一时间拖着急救箱赶了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家伙根本没中箭,只不过衣袖被箭矢射穿了。很快,又有几只箭零星地落在甲板上。前方搁浅的几条驳船和拖轮也受到了弓箭照顾,原本在探头探脑张望的几个人迅速躲进了船舱。 “是骨箭!手艺很粗糙。”王启年猫着腰捡起了一枝散落的箭矢,“看刚才箭矢的力道,弓也强不到哪去,至少保养得不好。” “得想办法把他们赶走。”旁边有个二十八九的黑脸汉子猫着腰靠了过来,“货舱里有很多高精度狩猎弩,比他们这破弓箭强多了。只要射倒几个,那些野人多半就一哄而散了。” “这……这是犯法的吧?”马乾祖有些不确定。 “屁个犯法!”一旁的萧百浪恶狠狠地吐出一句,“他们都用箭射我们了,就不兴我们给他们来几下?小林,你带几个人下货仓,拿几把狩猎弩上来。” 保安队长林有德赶紧应声,带了几个保安匆匆下货仓去了。 对面的“疑似印第安人”还在那大喊,甚至有几把木制标枪飞向了驳船和运盛一号,还好没造成任何伤亡。 “船长,狩猎弩来了。”林有德和四个保安一人拖着个纸箱,赶了过来。 黑脸汉子一言不发地组装起狩猎弩,然后装箭、上弦、瞄准。 “噌!”8毫米无羽箭飞速窜了出去,河岸上一名“疑似印第安人”晃了晃,然后倒了下去。“噌!”“噌!”黑脸汉子又是上完两支箭射了出去,脸不红气不喘,两支箭均告命中。 岸边的“印第安人”和船上的乘客同时看傻了。“印第安人”愣了一下,随即转身朝树林里跑去,船上的乘客则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黑脸汉子。 “高精度狩猎弩,带光学瞄准镜。8毫米无羽箭,箭矢初速150米/秒,有效射程125米,60米距离偏差在20毫米以内,这满打满算还不到20米,打不中就有鬼了。嗯,别看我了,我平时打猎的时候常用这玩意儿。”黑脸汉子难得脸红了一下。 “这几个印第安人都死了吧?这……这虽然是自卫,但是也是防卫过当吧?”船医王辽有些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 “嗤!老王,现代社会还有这造型的印第安人吗?再说了,昨晚到现在发生那么多事,你咋还没明白过来呢?依我看哪,我们肯定穿越了!就是不知道现在是在哪,什么年代。”林有德耻笑着船医老王,说着说着表情竟然还有些向往,敢情这小子早盼着穿越呢。 萧百浪缓缓站起了身,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看来我们要召开个全体大会了。” 第二章 这是什么地方? 运盛一号船长室正在召开一场事关重大的会议。 萧百浪用高音喇叭反复说明,再加上众多服务员和保安们奔赴各个船舱进行的针对性的解释,很快船上所有乘客们临时推举出了七名代表,组成了临时自救委员会。 船长萧百浪;黑脸大汉、转业军官彭志成;某市委办主任马乾祖;现役海军士官王启年;建筑包工头邵树德;某民营钢厂车间主任马甲;中学教师刘为民组成了七名临时委员。委员会采取民主集中制的原则,暂不设委员长,每一项决议都由委员会集体讨论表决,简单多数即可通过。 委员们一边啃着饼干、喝着矿泉水,一边讨论各个事项。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目前船上导航设备没有信号,海事卫星电话、手机等通讯设备也一概没有信号。”萧百浪抬眼看了看众人,皱眉慢条斯理道,“船上设备一切完好,此次搁浅没有对船体造成多大损伤。只是柴油有些不足,无法支持再次远航。” “目前情况不明,这些柴油是我们的战略物资,不到关键时刻决不能动用。”中学教师刘为民翻了翻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作为分管物资储备的委员,我对运盛一号货轮目前的装载物资进行了一下统计。经清点,计有:高精度狩猎弩及配件300套;山地自行车500辆;各式服装2500件,鞋10000余双;面粉2000袋,大米2500袋,、大豆200袋,食用油500箱,味精、加碘矿盐合计700余箱,各式果酱、咸鱼、肉罐头600余箱,酒类100余箱;不锈钢厨具、炊具、餐具500套,瓷器餐具1000套,铝制旧式军用水壶3000个;铁锹、铁镐各500把,不锈钢水管1200根,另有一些五金工具、水泥、建材和钢筋之类的物资暂时无法统计。” “物资暂时还算充裕。”海军士官王启年一副万幸的模样。可不是么,要是大家空手穿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几百号人吃饭问题怎么解决,说不得现在已经再次开船跑路寻找有人烟的地方了。“目前我们必须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针,即如何展开自救。我认为不管我们目前的处境如何,我们都要尽快在岸上设立临时居住点。船舱可没法长住,船上的淡水也快耗尽了。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早晚会出事情。” “咳……”在之前印第安人袭击事件中表现出色的彭志成清了清嗓子,圆珠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运盛一号所有乘客船员加起来共计568人,其中男性399人,女性169人,年龄60岁以上42人,16岁以下29人。有过军事经验的退伍军人和民兵一共15人,再加上一些保安,一旦大家下船,安全护卫方面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嗯,这点我同意。”前建筑包工头邵树德点了点头,这些四体不勤、自由散漫的现代人在野外比起那些野蛮印第安人来说还真是弱爆了。“鉴于目前的情况,我建议挑选精干人员,上岸搜索、绘图,但是入夜前必须返回。我们将依据搜索队带回的情报做出决定,大家贸然集体下船,万一遭受袭击,产生伤亡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是的,目前情况还不明朗,一切小心为上。今天那伙印第安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与我们发生冲突?他们还会不会再来?他们的部落在哪里?这些都必须搞清楚。”马乾祖弹了弹烟灰,侃侃而谈:“同志们,我听说印第安人是很好战的,而且睚眦必报。此事事关我们的安危,我建议给搜索队配备高精度狩猎弩、山地自行车,对附近进行一番细致的调查。” “我赞成大家的意见。先派人侦查,摸清情况后再做进一步行动。事不宜迟,现在时间还早,搜索队可以做准备了。一两句话就能交待清楚的事情,开了半天后才弄明白,赶紧吧。”马甲不理众人的侧目,干脆地说道。 搜索队挑选了10名有军事经验的退伍军人,外加9名自愿报名的年轻人,由彭志成带队,沿着河流向内地进发。出发前彭志成给大家简单培训了下狩猎弩的使用,使用这玩意儿并不需要什么技术,只要有力气就足够了。刘为民给大家送来了二十套船舱中某剧组托运的蓝色清末新军制服,理由是统一制服比较精神,也能给大家以安全感和荣誉感。 搜索队出发后,其他人也不能无所事事地干等着。 王启年带着几名保安乘救生艇登上了那几艘搁浅的驳船和拖船。这艘牌照为“x拖1537”的拖船船主姓张,和几名亲戚一起往长江下游电厂运煤,四艘驳船装载了近5000吨电煤,外加1000多吨废钢。 王启年郑重向他们宣布了临时自救委员会的征用令,船主也不傻,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都看在眼里,很爽快地同意了王启年的要求,算是正式入了伙。令人欣喜的事,拖船船舱内竟然还有一些蔬菜种籽,此外还有不少渔网和钓具以及两只被铁链锁住正在狂吠的狼青犬。 蔬菜种籽意味着什么,王启年很清楚。如今虽然粮食暂时不用愁,但是作为中国人,吃不到绿叶蔬菜可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一旦他们决定上岸定居(这在王启年看来是必然的事情),这些蔬菜种籽种植收获后将会极大地丰富他们的餐桌。 “收队!”王启年一挥手,将装着蔬菜种籽的塑料袋小心地抱在怀里,返回了货轮。 “码头应该建在这里。右边一座小山,正好建个灯塔,唔,或者建个炮台。”邵树德站在甲板上,拿着个笔记本写写画画。“至于生活区嘛,目前首要任务是建造简易木屋,还有食堂、公共厕所、澡堂。另外还得建几个大型仓库,这么多物资都得妥善保存起来。对了,最好还要挖几个井或者建一个蓄水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要建瞭望哨,整个区域外围也要建围墙,至少要建个木栅栏。呃,小钱,你在听我说么?你拿尺子对着太阳在忙啥呢?” 邵树德一把揪住拿着木尺和圆珠笔正写写算算的钱浩,钱浩抬头笑道:“邵哥,我在算我们所处的经纬度呢。嗯,我算了下,我们大概处在南纬33度,西经57度的样子。这个区域应该是南美洲的……” “乌拉圭。”旁边一名倚在栏杆上抽烟的中年人接口道:“准确地说,是处于乌拉圭的东部大西洋沿岸。今天是10月7号,乌拉圭的春天,气候适宜。即使处于小冰河时期,夜间温度最低也有两三度。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啊,忘了介绍自己,我叫高摩,人称知心大叔,图书馆管理员,喜欢研究历史和地理。” 高摩身材还算高大,大概一米七八的样子,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脸色有些苍白,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似乎是个不修边幅的人。 “邵树德,小包工头。这是钱浩,我老乡,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邵树德伸出手,和高摩握了握。 “现代社会的乌拉圭人口三百多万,只有极少的印第安人,而且早就融入主流社会,过起了现代生活。像我们遇到的这种印第安人,只会出现在欧洲殖民者大量涌入之前。”高摩笑了笑,吐出一口烟圈,分析道,“你再看看河对岸,是大片的原始松树林。据我所知,现代社会的乌拉圭大量引入了桉树等外来树种,进行人工育林赚钱,这样的原始森林几乎已经看不到了。再看看这边,土地如此肥沃,气候如此适宜,日照如此充足,竟然还是大片大片的荒野,完全没有一点人类活动的迹象,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我们不会穿越到两千年前了吧?”钱浩傻乎乎地问道。 “那倒不至于。”高摩笑了笑,“据王铁锤说,那些印第安人是一见到他们就露出了攻击迹象。据我了解,印第安人其实还算是比较友善的,只要你不和他们结仇,他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你。从王铁锤的遭遇来看,这拨印第安人多半是在什么人手上吃过亏,然后误以为王铁锤他们也是那群人,进而开始攻击。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这群印第安人特别好战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乌拉圭的印第安人和谁有仇?”邵树德问道。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答案了,还能和谁有仇?欧洲殖民者呗。 “葡萄牙的捕奴队。”高摩笃定道,“历史上17世纪的时候,葡萄牙人在乌拉圭河东岸沿海建立了许多小型的贸易点,和西班牙拉普拉塔总督区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城进行走私交易。当然了,除了走私之外,他们另一宗商业活动就是深入乌拉圭内地捕掠印第安人。是的,就是商业活动,他们将捕获的印第安人贩卖至圣保罗,那里挤满了满世界求购奴隶的葡萄牙种植园主。” “所以呢……”邵树德有些不确定。 “所以我们现在大概处在16世纪末或17世纪上半叶。因为到了17世纪下半叶西班牙和葡萄牙在乌拉圭的争夺将会激烈起来,你会看到无数的葡萄牙人从圣保罗蜂拥而至,西班牙人也从拉普拉塔地区推进到乌拉圭河东岸,印第安人被捕杀一空,或者远远地藏起来。当然了,以上这些只是我的猜测。” “很残酷。”邵树德摇头叹息,“我们也要做好准备,那些葡萄牙捕奴队的人渣一样不会放过我们的,在他们眼里我们和印第安人并太有多大的区别。” 钱浩张大了嘴巴,似乎还没有消化这些信息。 傍晚时分。搜索队回来了。 拖船船主老张带着儿子和侄儿,划着小船,将彭志成一干人运上了货轮。 彭志成一上船就直奔船长室,很快,所有委员们都赶过来聚齐了。 “老彭,快说说情况吧。”萧百浪也顾不得客套了,第一个问道。 彭志成走到桌边,狠狠喝了一大杯水,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再次摊开了他的笔记本。“我们大致沿着这条河上溯,走了差不多十来公里,抵达了一个湖泊。中途除了一些树林以外,就是连绵不绝的荒草甸子。嗯,这条河总长度估计超过二十公里,河道上游略窄,水流较缓,直通湖泊。对了,那个湖泊是个咸水湖,这条河的河水自然也是咸的,无法作为我们的饮用和生活用水来源。河南岸是大片的原始森林,目测有多条水量充沛的淡水溪。北岸草原上也有一些小河,水量一般,但供我们几百人使用的话是绰绰有余了。附近没有什么大型猛兽,也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湖泊面积如何?渔业资源怎么样?”刘为民很关心这个问题。 “由于时间紧迫,我们还没来得及对湖泊进行调查,我们甚至连它的全貌也不清楚。不过我很肯定这是内陆湖泊,而不是内海海湾。因为这个湖泊是个半咸水湖,和海水的味道完全不一样。渔业资源很丰富,肉眼就能看到许多鱼群,我认为这是一个天然的宝库,上苍的恩赐。”彭志成拿笔在笔记本狠狠点了几下,黑脸也有些泛红,激动道。 “没有碰到印第安人吗?”马乾祖梳了个大背头,看起来油亮油亮的。他考虑问题比较全面,一直对那帮来袭击的印第安人耿耿于怀,觉得应该设法先解决这个问题。 “没有。”彭志成摇了摇头,“早上那批印第安人逃进了河对岸的森林里,也许他们在那里有据点,或者他们的部落老巢就在那里。” “那么如果我们下船进行建设的话,肯定要去河对岸伐木的,到时候安全怎么保证?”邵树德早就规划了大片建筑,而这些都需要河对岸的木材。 “实在不行先从外围搞起,咱们多派些人手,多注意安全,应该没问题。那又不是什么密林,有什么动静不难提前发现。”王启年思索道。 “那就这么办吧。”马甲大声道,他早不耐烦了,“待在这船舱里,闷也闷死了。事不宜迟,一会就用高音喇叭通知大家,顺便再多征集征集意见,明天一早就开工。” “成!就这么办!”众人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 第三章 艰难的开始(一) “倒啦!”肖明礼大吼一声,用尽全力砍下了最后一斧。 随着“嗤啦啦”的声音响起,一棵十余米高的橡树轰然倒地,溅起了满地烟尘。 “第几棵啦?”刘大发递了一支烟过来。肖明礼也不客气,直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第三棵。” 刘大发穿越前在某公司内做销售,交际能力一般的他混得很不如意。这一阵子他和肖明礼两个人住在一起,性格相合的两人一来二去倒也建立起了一些关系。 “你说……”刘大发吞吞吐吐,犹豫了半天道:“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穿越了。我到现在都没法相信,不过昨天遇到的那波印第安人看着也不像是假的。” “那还能假?!尸体你也看了,这年头还有印第安人穿成这样的?”肖明礼抬头看了看天,“我们出事时还航行在长江上,可一眨眼功夫,我们就到这了。这里是哪儿?海边!南半球!” 肖明礼很是有些无语,这人倒霉就是这样,喝凉水都塞牙缝。自己好不容易请了个假,乘坐一艘轮船慢悠悠地回老家探亲。本来觉得这段旅途是个难得的享受呢,可谁知道老天安排你演了这么一出。 刘大发也有些无语,看了看挂在北方天空的太阳,又想了想昨天那伙印第安人的木箭朝他们射过来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别想太多了!”肖明礼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如且安心安顿下来。他拍了拍刘大发的肩膀,安慰道:“船上装载了不少粮食,够我们568人吃很久了。先干活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叮铃铃!”一名身着蓝色军装,袖口绣着龙纹,戴着墨镜的“北洋军”骑着自行车慢慢掠过,他的身上背了具高精度狩猎弩,车篮中还放着弩箭和钢珠。这是昨天晚上才正式成立的部门——警备小队。 警备小队经过彭志成的力争,员额最终定在了62人。彭志成担任队长,王启年临时担任副队长。小队分为4个班,每班15人,全部配发高精度狩猎弩。其中一个班是配备山地自行车的快速机动部队,负责外围巡弋。剩余的三个“步兵班”中两个围绕着伐木队一左一右布置,严密护卫着伐木队的安全,另一个班部署在河北岸的建筑工地上。每个班另配发两个望远镜,由正副班长保管。 船舱中只找出了几把拉锯、十几把斧头,伐木队两人一组,使用着这些落后工具伐木。再加上大多是生手,又怕受伤或损坏器械,所以进度不是很快。一上午,河岸边的堆场里才堆了六七十棵树。这些树在堆场去除树枝和树皮后,再设法运过河到对岸垒放,河对岸有几组人专门将这些新鲜木材处理成板材。 按照道理新鲜木材必须自然阴干或者烘干后才能使用,否则将来木材会出现变形、弯曲,但目前仅仅是为了建造简易木屋临时居住,倒也没多大问题。在委员会的计划中,将来大家的住房将会是砖房。烧砖又不是什么高技术活儿,立座土窑,再找些粘土,制成砖坯,阴干后直接烧就是,方便的很。 乌拉圭这地方,据“专家”高摩说,以碳酸钙为主要成分的岩石多得很,比如石灰石、大理石什么的。正好河南岸就有一座以石灰石为岩体的小山,早上邵树德发现的时候很是激动了一把。有了石灰石,那么就可以土法烧制水泥。这种被称作“人工火山灰水泥”的物质比起普通硅酸盐水泥来说抗腐蚀效果好,掺入消石灰后能在空气和水中硬化,特别适用于潮湿或地下环境。 也许是人品爆发,中午的时候他又找到了一块粘土地,这下就全齐了。邵树德激动之下,决定立马去找其余几名委员,商议调配人手,争取把这砖窑和石灰窑先立起来。 河北岸。货轮上的厨子老郑和一帮年纪大的大叔大妈们,正在给大伙开饭。上午的时候拖船船主老张带着一帮亲戚在河里捞了些鱼,数量不是很多,就一起熬了几大锅汤,每人分了那么一小碗。主食是白米饭,配菜是午餐肉罐头。白米饭管够,罐头则一人一个。 邵树德打完饭,找到其余几名委员,一边扒饭一边说:“你们得给我调配人手,简易住房这块就让小钱负责,反正他也是学建筑设计的。我准备把砖窑先立起来,眼下四处搞建设,哪儿都要砖头。石灰窑和水泥窑也要尽快搞,有了这几样,很多建设就可以大干快上了。” “立窑需要什么材料?”马甲问道。 “主要是砖,这砌窑墙、烟囱、火塘都要用,嗯,还有耐火粉料。讲究点的话最好还有点耐火保温材料。” “砖倒是有点,很多还是耐火砖呢。不过肯定不能全给你,将来炼铁炼钢都要耐火砖。炼钢的重要性你懂么,这是我们生存的基础!什么其他东西都得靠一边。”马甲是个技术宅,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他的钢铁工业。 “也不用多少。我现在就建个小土窑,将就用用。这种小土窑毕竟是落后事物,能耗较高,将来咱们还是得考虑上轮窑甚至隧道窑。”邵树德自动过滤掉了马甲后半部分的话,他知道此人是个技术宅,业务素质相当不错,就是为人处世差了点。 “现在哪里还能调配出人手来?”马乾祖“重重”叹了口气,眼角却悄悄瞟向了刘为民。 刘为民岂能不明白马乾祖的小心思,不过现在正是需要大家通力合作的时候,他也懒得去计较,要自己做这个恶人就做吧,至少也是为了大家。“我们青壮年男性劳动力总计352人。去掉警备小队62人,货轮留守10人,剩余可调用劳动力280人。目前分配到伐木队50人,木材处理12人;建筑队60人,主要在打地基、挖蓄水池和厕所;卫生防疫消毒10人;捕鱼队10人;建设简易木屋20人,这个主要是板材供应不足;剩下的都在农业队烧荒、平整土地、开挖沟渠。”刘为民盘点了下,觉得农业队的人手实在是太多了一点,“要不就从农业队调人吧?” “烧荒可以交给女人去干,不是很急的活也可以先放一放。”马乾祖目的达到,立即跟进道,“农业队里调80个人出来,老邵,立这么座小窑给你十个人足够了,剩下的人我带去开采石灰岩,怎么样?”马乾祖早就对他什么都管又什么都不管的工作产生了危机感,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想多做些事,以加强自己的话语权。 这个提议正中邵树德下怀,石灰石的重要性无可比拟,早一天开采出来以后的工作也好展开。 王启年、萧百浪无可无不可,刘为民有些忧心农业队队长金科拉的反应。马甲考虑到以后上高炉需要这些材料,自然表示同意。彭志成则举双手赞成,因为水泥砖石结构的房子和围墙能极大地提高防御能力。 决议立刻通过。吃完饭邵树德和马乾祖就去农业队要人,金科拉虽然万分不情愿,但也知道轻重,只好放人。 邵树德挑了三个有过泥瓦匠经验的人,外加七个小工,就去给窑场选址了。窑场位置定在河南岸,因为取土方便。马乾祖的采矿队将建窑需要的砖头、耐火粉料、水泥都搬了过来,然后留下一批人帮着邵树德平整窑底,剩下的继续往西南采矿去。这支采矿队将分两班运作,一班采矿,一班手持狩猎弩休息兼警戒。 有了采矿队的人帮忙,窑底平整得很快。接下来邵树德指挥小工们开始调配耐火粉浆,然后亲自和几名泥瓦匠一起铺窑底、砌窑墙。这些活不是很繁重,到了傍晚,窑底和火塘已经铺好,窑墙也完成了小一半。接下来的工程还有窑门、窑门隧道、烟囱、烟道、斜坡投料口、吊顶等等,此外还要制作粘土砖坯,造砖坯阴干棚,这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得慢慢来。 简易木屋的进度很缓慢,半天时间才修建了五六间。钱浩急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板材的供应跟不上啊。目前伐木队拉锯和斧子加起来也就二十几把,再加上生手又多,这伐木速度就始终起步来,相应的这板材处理速度也就受到了制约。 砍下来的树枝、树皮和边角木料由女人们统一收集起来,作为燃料储存。毕竟,接下来烧砖是要用到大量燃料的,用煤的话估计大伙都心疼,不会同意。目前就那几千吨煤,以后要用煤的地方很多,在没有新的煤炭来源之前能省一点是一点。此外,女人也组织了采集队,割草队等等,做些采集食材、柴草等力所能及的活计。 当10月8日最后几缕阳光即将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分散在河两岸的数百人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由于简易木屋建造进度的缓慢,目前大多数人还只能住在船上。河南岸伐木场和石灰石矿场将不留人看守,劳动工具集中存放在砖窑场里,明天开工的时候再来领取。砖窑场边用木板搭了两个棚子,一个班的警备队留守在这里,防止有人破坏砖场。老张的儿子小张领了一只叫“小虎”的狼青犬也在这边加强守卫。至于河北岸,同样驻扎了一个班的警备队,住处就是白天建好的几座简易木屋,老张领着狼青犬“花花”亲自坐镇。 “白天伐木队损坏了两把拉锯。”在晚上的工作总结会上,马甲颇为肉痛地向大家介绍着。“不光如此,伐木队还出现两人手臂拉伤,怕是要修养一阵子。很多人手上都起了泡,明天的伐木进展多半会更缓慢了。”伐木队是马甲分管的,马甲在钢厂干惯了重活,这点工作对他本人而言其实真不算什么,可惜他手下都是一帮生手,很多都是办公室宅男,乍一干起这些体力活,表现自然好不到哪去。 接下来几名委员都谈了谈自己分管的工作,并互相协调交流了一下意见。彭志成、王启年负责安全工作,自然没什么太多的好讲。 萧百浪今天当了一天的渔夫,可惜渔获有限,他准备明天往河流更上游的地方去捕鱼,可惜其余几名委员担忧安全问题,只得作罢。 马乾祖谈了谈今天开采石灰石的事情,他手下同样是一帮新手,经验严重缺乏,目前也只能一边摸索一边开采。谈到最后,又被邵树德要求借去了一批人。 因为从明天开始,邵树德他就要为烧砖准备砖坯了。砖坯制作完成后需要在阴干棚里阴干,按乌拉圭现在的天气,邵树德估算怎么着也要阴干半个月的才能码进窑里去烧,这就需要提前做准备了。 刘为民分管后勤及农业工作,农业目前主要由农业队队长金科拉负责,用不着他操心。他近期的主要工作就是带着一帮娘子军们收集柴草。因为是据邵树德计算,目前在建的小砖窑烧一次砖,以900-1000c烧3-4天算的话,差不多需要数万斤柴草。这是个很可怕的数字,目前每天收集回来的荒草、树枝、树皮什么的,总数还不到一千斤。小砖窑差不多还有几天就要完工了,完工后再等个十来天左右差不多就可以烧第一批砖了,时间还是蛮紧的。 众人又闲聊了会,然后纷纷作鸟兽散,毕竟工作了一天,很劳累了,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忙呢。 第四章 艰难的开始(二) 生存几大项:衣食住行。 金科拉心情不是很好。原因在于委员会“对农业工作的极端不重视”,民以食为天,不先想办法把粮食问题解决了,却一会搞砖头,一会搞水泥什么的,坐吃山空。在他看来,这全是因为委员会里充斥着“包工头、官僚”这类“不懂科学”的人的关系。再过一个月可就进入南美的大豆种植季了,货舱里那200袋东北大豆保存完好,完全可以作为种子播下去。这里土地这么肥沃,完全是未开垦的处女地,来年收成一定不错。 一直到昨天中午为止,他还是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的。烧荒、开垦土地、开挖沟渠,给手下人讲解大豆的特性、培训农业知识,忙得不亦乐乎。 只可惜这一切在10月7日中午的时候嘎然而止。马乾祖这个“闲人”、“官僚”借口开采石灰石,从他这里硬生生拉走了大半人手。这石灰窑、水泥窑还没影呢,就先开采起石灰石来了。这让他差点气歪了鼻子。 “全是狗屎!”金科拉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继续拿着铁镐别扭地深翻田地,“连打个农具都不会,一点不懂科学。” “队长,这几亩地都浇完水了,可以播种了吗?”脸上还长着青春痘的高中生郑斌跑过来仰着脸问道。 郑斌这小伙子人比较实在,让干啥活就干啥活,金科拉还是比较喜爱的。 “嗯,可以了。左边那亩种韭菜,就是黑色种籽那袋,别拿错了。右边洒了石灰的那亩地种苋菜,苋菜喜欢碱性土壤。奶奶的,石灰还算有点用处。”金科拉嘟囔道,“两亩地都洒上草木灰,记住了,韭菜每两天浇次水,苋菜别浇水。等我这亩地整利索了,你再把青菜种籽拿来,咱也给它种了。” “哟,老金,干起农活来挺像回事啊。”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嬉笑着推着自行车走来,“农业大学没白读啊。” “去去去!”金科拉没好气道,“你蓝果大老远来这干嘛?给我修沼气池的?” “怎么可能?”眼镜男蓝果苦笑,“来给你树栅栏的。伐木队那边有许多不适宜加工成板材的树木,刘委员让我给你拉过来,把苗田先给圈上。这些蔬菜种籽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短时间内都是不可再生资源。说句难听的,比人都重要,得小心呵护着呢。这不,我带人给你建栅栏来了。你这地方离货轮太远,今天晚上王启年就会带着人驻进来,以后安全方面就是他负责。” “还是刘委员懂科学。”金科拉捧了一句,随即又问道,“沼气池什么时候修?以后种地都要农家肥呢。” “没材料啊。”蓝果摊了摊手,“委员会手里虽然有那么一点水泥和砖头,但邵树德早上还在那直叫嚷着修烟囱砖头不够呢,怎么可能再分配到别的地方。所以你啊,安心等吧,等着砖窑场烧出第一批砖头来再说吧。” “再烧几批砖也轮不到我。”金科拉有些泄气,“住房、厕所、食堂、澡堂、办公楼、引水渠、蓄水池、水泥窑、石灰窑甚至修围墙,哪个不要用砖头水泥,等到猴年马月呢。” 眼镜男讪讪笑着,他没有告诉金科拉其实委员会手里的砖头水泥并非全都给了邵树德去修窑,曾经在自来水厂工作过多年的邓肯就在委员会的“重点关照”下正在主持修建一套简易水净化设施。 目前穿越众们主要生活用水来源于河北岸的几条小溪,小溪在一处低洼地汇集形成了大片湿地。湿地距离河岸约五百多米,水质很好,水量也比较可观,就是距离有些远,取水不太方便,也不是很卫生。于是,邓肯便主动向委员会提出了开挖引水渠及建设水净化设施的计划,很快得到了委员会的批准。 委员会不仅将建筑队大半人员调给了他,还调用了一批珍贵的水泥和建材。经过昨天一天的奋战,一座长25米、宽5米、深4米的沉淀池已经挖好,今天则开始开挖过滤池和蓄水池。 取水源头自然就是湿地小溪了,溪水通过一条长度约为100米的引水渠引入到沉淀池中。由于这边地下水位都普遍较高,所以这条水渠暂时是泥质的,待条件改善后再改为砖砌。沉淀池的进水口和出水口都由木板挡住,流速缓慢的溪水进入沉淀池后,水中的泥沙等物质将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然沉降,然后通过出水口进入过滤池。 过滤池分两层,一层底部铺粗沙,用于过滤颗粒较大悬浮物;一层底部铺细沙,用于过滤细小颗粒物。过滤完的水储存到蓄水池中,蓄水池为敞开式结构,上面铺满木板以防灰尘掉落和蒸发。 这种净化措施其实是极为原始和简陋的,首先水源缺少混凝过程,最后出来的时候还缺乏消毒过程,不过在目前缺乏明矾和氯气这两样物资的情况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三座池均为钢筋混凝土结构,这项工程消耗了委员会手头大量的钢筋和水泥。不过事关穿越众健康,倒也没人说什么。 同水净化设施“奢侈”的用料相比,另一件民生工程——公共厕所的建设就差强人意了。建在河北岸的简易厕所真的是“简易”到了极处,根本就是地上挖了个坑,然后上面垫了几块木板,顶上铺了些芦苇和茅草,男女之间也用木板隔开。什么防渗漏措施都没有,还好离饮用水源比较远,问题不大,卫生部门定期用石灰来进行消毒。待正式厕所建好以后,等待这座简易临时厕所的将是被填埋的命运。 邵树德现在有些头疼,在修窑时已经尽量地节省砖块了,可现在他发现剩下的用来砌烟囱的砖头还是不足。没办法,只能搞砖石混合结构了,砖头能省一块是一块,实在不行,再把烟囱高度降一下。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这座小砖窑的烟囱高度是二十米,二十米的高度能保证烟囱上下间有足够的压力差便于排放废气。如今看来,这个计划很不现实,看样子修个十来米就顶天了。 现在他手下已经暴涨至30人,除了修烟囱的10个人以外,剩下的人都在“玩泥巴”做砖坯呢。上午建筑队派了几个人来给他搭了一些阴干砖坯的棚子,并送来了一些雨布和茅草。砖坯不能淋雨,不能暴晒,所以必须放在棚子中自然阴干,上面最好再遮上一些茅草和雨布,以防万一。 砖坯规格为240x115x53(长x宽x高)。取回粘土后仔细去掉里面的杂物,再碾抹成熟土。熟土拌水后在木模中成型,然后集中堆放在棚子中阴干。每块砖坯之间隔开一定距离通风,以使砖坯中的水分更加容易平衡。 砖坯一般阴干半个月以后,就可以入窑烧制了。以邵树德立的这座小土窑,一次差不多烧个12000多块砖,以烧一次3天计算,年产140万块砖。事实上产能不可能这么高,受限于种种因素,这座窑能年产100万块砖的话邵树德做梦都会笑醒。 而给穿越众们修房子,一套三间的平房差不多就要两万块砖,一年的产能也就够造五十套房子。而且如今用砖的地方多的是,不可能全给穿越众造房子去,当然了,三间屋的房子确实也太奢侈了一些,委员会不太可能批准。 “看来继续建更多的窑,扩大产能才是正途啊。”邵树德叹道,“希望这几天的良好天气能保持下去,这样我也能尽快烧制出第一批砖来。” 伐木队今天的工作进度果然极其缓慢,很多人手上起了泡,抡起斧子来疼得龇牙咧嘴。再加上树林中隐隐约约传出的动静,和狼青犬撕心裂肺的吠声,使得大家的精神高度紧张。彭志成怀疑是印第安人在窥探穿越众们,但却不敢深入搜索,只好仔细观察,加强戒备。好在这片树林比较稀疏,只要自己瞪大眼睛,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河两岸间用高大的圆木搭了一座浮桥,大排的圆木用浸了油的坚固树藤牢牢捆扎在一起,走起十几二十个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肖明礼和刘大发扛着一段木头,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对岸。木材加工场里头几个二把刀木匠带着一帮“学徒”正在热火朝天地加工板材,基本上是板材刚一加工出来,马上就被在旁守候的建造简易木屋的工人们领走。 大半天过去了,住宅区的简易木屋增加到了十五间。木屋呈紧密一字排列,因为这样能节省一堵墙的木料。木屋侧后方立起了一座高高的瞭望哨,一名身着蓝色“北洋新军”笔挺制服的青年正端着望远镜,在瞭望哨上观察四周。河南岸也在建设一座同样的瞭望哨,位置处在砖窑场和伐木场之间。 不远处的食堂升起了袅袅炊烟,河上游处萧百浪和一群兼职渔夫正带着海量的渔获大声谈笑着归来。看着此情此景,肖明礼竟然有了一丝安静的感觉,满身的疲惫也仿佛在一瞬间消融无形。 第五章 无意中的闯入者 10月15日。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早上就开始下了起来,下到中午,终于演变成了大雨,大鱼河(穿越众所在的河流,因萧百浪在此河捕获了一条超过30斤的鱼而得名。)两岸浸透在一片白色的雨雾中。 北岸住宅区的简易木屋如今已经接近一百间,大批穿越众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搬了过来,就此住下。一圈薄薄的木栅栏呈矩形将住宅区、木材加工场、食堂、仓库、厕所围了起来,栅栏上开了两扇门:南门和北门。南门外就是连接大鱼河两岸的浮桥,北门往北250米,则是新垦的菜田和水处理厂。这处地方可以说是穿越众真正的核心地带,早在穿越后的第三天,王启年就带着一个班的警备队进驻了这里,木围墙建得比住宅区还早,高高的瞭望塔也是在第一时间就竖了起来。 大鱼河南岸是委员会规划中的工业区,伐木场、砖窑场、采矿场这三个零散的小据点呈等边三角形分布。伐木场往南深入了很远,这片树林已经为穿越众贡献了上千棵大树,曾经在树林中窥探过穿越众的印第安人似乎也已消失不见。砖窑场刚刚完工没多久,砖砌的窑体外表铺满了泥土,上面甚至还有穿越众移植过来的草皮。窑场外空地上阴干棚里堆放了大量的砖坯,砖坯上压了一层厚厚的茅草或雨布。采矿场外场搭起了很多简易窝棚,窝棚内不断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有人在制作石灰石粉末。 恶劣的天气使得大多数工农业活动暂时停止,百无聊赖的穿越众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烟、聊天、打牌,这些天一直处于高强度劳动状态下的他们终于有了难得的闲暇时光。不过美好的时光注定是短暂的,刚吃过午饭,王启年就冲进了委员们聚集的办公木屋,报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艘帆船闯进了大鱼河口。 得到消息的众位委员们惊愕非常,萧百浪当机立断,立刻返回货轮用船上的高音喇叭反复播放这个消息,然后又派人去通知分散在大鱼河两岸的穿越众们。彭志成则开始在住宅区收拢部队,目前4个警备班,两个驻扎在住宅区,一个驻扎在菜田和水处理厂,一个驻扎在砖窑厂,必须尽快收拢集结。 王铁锤开始给留在货轮上的人分发狩猎弩,今天是雨天,留在船上的还真不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船上的气氛此时陡然紧张了起来,很多人坐立不安,拥挤在船舱口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大鱼河并不是一条深水河,运盛一号目前搁浅的河段平均水深才3米出头,河口的话水深也差不了太多,4-5米的样子。这艘帆船如果往上游行驶的话,相信她马上就会搁浅,任何一个理智的船长都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但令人跌破眼镜的是,这艘船居然仍然在往上游行驶,直到她陷进了大鱼河底松软的淤泥中,再也动弹不得。 彭志成带着三个班45名警备队员,跌跌撞撞地行走在松软的泥土中。那艘大帆船令人惊讶地搁浅在了运盛一号下游约一百米处,船甲板上不时有人走来走去,还有人在呼喊些什么。很快,船上放下来几艘小艇,船上一些水手簇拥着几个人向北岸划来。 “所有人都有,8毫米无羽箭装填,听我命令!”彭志成摸不清楚对方想干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命令装填武器。 对方弃舟上岸,登岸的人总共有十个,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有佩剑,有刀,还有几把古董火枪(据彭志成目测是火绳枪)。好吧,在这种大雨天气里,火绳枪和烧火棍也没啥区别了。 有武器!彭志成身后的警备队员们有些不安和骚动。对方还在大喊大叫,并且试图靠近过来。 “噌!”8毫米无羽箭没入了对方领头一人身前不足一米的泥地里。对方的脚步猛然一滞,但语气随即更加急促起来。 “是欧洲人!”这下大家都看清楚了,不过遗憾的是没人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 彭志成用英语问了几句,对方愣了愣,随即依旧用大家听不懂的语言在说些什么。 “回去喊人,那个高摩不是自称懂法语吗?让他来试试。”彭志成吩咐着身后一人。 “ydownyourars!(放下武器)”彭志成又大吼了声。这下对方似乎听懂了,犹豫了下,领头一人解下了佩剑,其他人也跟着放下了武器。不过并没有靠过来,武器也放在他们触手能及的地方。 大雨越下越大,双方就这样奇怪地站着泥地里对峙着,直到穿越众后援部队的到来。 马乾祖、马甲、邵树德组织了五十来个自告奋勇的男人,来不及去船上取武器,就拿着伐木斧、铁锹、铁镐赶了过来支援。 高摩手上拎着把铁锹,裤管上全是泥,一步一滑地走到队伍前面,用法语向对方喊话起来。对方听得似乎有些疑惑,但看得出来多半是听懂了,这让大家舒了一口气,随即高摩就和对方领头的交谈了起来。 “库艾特船长是这艘武装帆船‘橙色河流’号的船长,受雇于荷兰西印度公司。”高摩介绍说,“他和他的水手们在拉普拉塔外海遭到了西班牙人的袭击,船体受创严重,无力返回他们在加勒比海的基地,只能在此抢滩搁浅。” “西班牙人?他们在哪?”众人一阵紧张。 “也许他们返回布宜诺斯艾利斯城了。”高摩又交谈了几句,随即说道,“库艾特船长在和西班牙人交战后,摆脱了他们。他请求在我们这里暂住,待修复船只后就会离开。为此,我们将得到他个人及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友谊,当然,还有金钱。” 众人面面相觑,事实上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他们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帮外来者。 “老高,你告诉他们,这件事我们需要商议以后才能答复。”马乾祖开口说道,“他们被允许进入那边的棚子避雨,前提是交出他们的随身武器,并且接受我们的看管。当然,他们将得到我们的安全保证,私人物品也可以保留。” 荷兰人当然不是很满意这个条件,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目前船只已经抢滩搁浅,水手们伤的伤,病的病,船上淡水也所剩无几,只能先同意下来。 “不行!这帮人必须‘处理掉’!”一回到办公室,彭志成第一个跳了出来,“这次让他们走了,下次他们就会带来一支舰队,把我们都贩卖做奴隶。” “也许下次他们带来的就是我们急需的东西呢?”刘为民有些不同意,“我们可以和他们做交易。” “我们需要大量生铁、火药、铅块、铜、石墨、毛皮。”马甲想了想,现在穿越众一穷二白,的确急需贸易对象。 “还有牛羊、布匹、药品、工具、种子等等。”邵树德补充道,“当然,我们最缺的是人口,我们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可是安全问题怎么办?你能保证这帮荷兰人回去后会守信来交易,而不是带着舰队来抢劫?”王启年和彭志成保持一致,始终认为目前穿越众还很弱小,容不得任何冒险。 这下没人说话了。没人敢保证荷兰人会怎么做。大航海时代的水手们基本都可以和人渣划等号,不论他是哪个国家,他们只认金钱和实力。 “我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以什么身份和外界交往?国家?公司?或者一般团体?”萧百浪问道。 “这个问题我问得好。我们穿越到现在一个多星期了,还没有一个正式的组织机构。目前这个临时自救委员会还要临时到什么时候?”马乾祖慢悠悠地说道,“今天遇到荷兰人,明天还会遇到葡萄牙人,后天西班牙人也会找上门来。我们应该仔细想想我们在这个世界该以怎样的面貌出现,目前这种松散的状态时不能持续下去的。我建议召开全体大会讨论。” 众人疑惑地看了一眼萧百浪和马乾祖。不过这个问题确实很关键,临时委员会目前的工作虽然还算卓有成效,但也不见得每个穿越众都会满意。有些事情早晚会来,晚来不如早来,干脆趁此机会一并解决了。 第六章 政治与生意 10月18日,晴。 钱浩夹着个小公文包匆匆赶到了住宅区空地上临时搭起的一个大棚子,找了个木头桩子就坐了下来。会议已经开了半个小时了,目前主席台上马乾祖正在做着发言。 钱浩放眼望去,黑压压地一片人。经过几天的筹备,今天是穿越众召开的第一次全体大会,除了看守荷兰人的警备队两个班,及一些重要区域的留守人员以外,几乎全体到场,人数超过了500人。 “综上所述,穿越众全体大会为最高权力机关,每年举行一次。在全体大会闭会期间,设立执行委员会为常务执行机构。执行委员会设主席一人,组成人员为:执委会主席、陆军委员、海军委员、农业委员、工业委员、物资委员、外交委员、司法委员、交通委员、财政委员和内务委员。主席负责主持全面工作,任何一名委员提交的议案均需由执委会全体成员表决通过。执委会成员任期为三年,由全体大会选举产生。在全体大会闭会期间,若需重新选举执委会成员,须由执委会主席提议或由三分之一以上穿越众联名提议召开全体大会讨论选举。”经过反复征求意见,马乾祖抛出了这个他琢磨了好几天的议案。 “下面进行举手表决。”主持会议的刘为民清了清嗓子,“请工作人员做好计票工作。” 这个组织架构和当前的差不多,只是更加完善正规罢了。穿越众们无可无不可,很快,统计数字出来了,参会人员502人,有476人同意,提案顺利通过。 “下面进行执委会成员选举,所有年满18周岁的穿越众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任期为1630年10月18日至1633年10月17日止。请大家将自己面前的选票…咳…黄豆投入各个候选人面前的碗里。下面开始进行陆军委员的选举…” 陆军委员彭志成、海军委员王启年、工业委员马甲、农业委员金科拉的当选毫无疑问;萧百浪因为是运盛一号货轮船长,凭着“资历”当上了交通委员;历史地理功底深厚、还会法语的高摩当选外交委员;邵树德在击败一名竞争者后,成功当选物资委员;司法委员和财政委员的位置经过了一番争夺,最后会计出身的汤圆当选财政委员,律师出身的白斯文当选司法委员;内务委员则由某市公安局刑警出身的焦唐当选。 最后,万众瞩目的执委会主席一职,由于刘为民的放弃参选,被马乾祖轻松拿下,刘为民当选为全体大会主任。至此,穿越众的组织权力机构初步形成,接下来需要的是完善下级机构。 选举结束后,刘为民宣布闭会。早已经饿的头晕眼花的穿越众纷纷作鸟兽散,吃饭去也。 而新当选的外交委员高摩当即向执委会提交了关于如何处理荷兰西印度公司武装船只“橙色河流”号的议案。 高摩提议借此与荷兰西印度公司建立良好的关系。“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巴西的葡萄牙人和乌拉圭河西岸西班牙人是我们潜在的敌人。目前葡萄牙正被西班牙联合统治,而荷兰一直和西班牙处于战争之中。最妙的是这几年间,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在亚马逊河流域的争夺也日趋激烈。1624和1627年,荷兰人两次占领巴伊亚;今年,他们又占领了伯南布哥。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认为我们应当友善对待与荷兰相关的一切。在此我提请执委会同意橙色河流号的靠港修理请求,并积极与其磋商,争取建立贸易关系。” “我还是那句话,荷兰人不一定会平等地对待我们,我们没本钱冒险。”新任陆军委员彭志成第一个反对。 海军委员王启年目前还是个光杆,运盛一号和拖船暂时都没法动用,所以他看上了荷兰人的船。“自古以来大鱼河就是我国不可分割的神圣领土,橙色河流号武装商船携带武器非法侵入我国内河,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对此,我表示强烈愤慨。对于这些入侵者,我认为应当立即执行逮捕,作案工具予以没收。” 咳咳……王启年无耻的话语引起了执委会成员们的一片咳嗽声。 军方的反对并不能阻挡执委会其他成员的热情。农业委员表示需要牛羊马匹和各种种子;工业委员表示需要铜、铁、毛皮、石墨等生产物资;物资委员表示需要布匹、药品和工具等生活物资;交通委员表示需要引进急需的技术人才;最后就连彭志成都觉得他需要购买一些火炮以充实规划中的炮台。 马乾祖最后总结:“我们需要人口!同志们,我们需要大量的人口!工场、矿场、伐木场、农场甚至军队,哪里不需要人力?我觉得我们应该和他们谈谈移民或者奴隶的事情。” 最后的投票结果没有悬念:8票同意,3票反对,提案获得通过。 高摩带着满脸笑容来到了临时安置荷兰人的棚户区。 “高,你终于来了。希望你带来的不是什么坏消息。”早就等得望眼欲穿的库艾特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和他的水手们被软禁在这里已经足足三天了,他甚至一度以为他们将被这群野蛮人秘密处决。幸好,事情似乎没有向他担心的最坏一面发展。 “哈,以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执委会的名义,你和你的水手将得到公正的对待。”高摩说道,“你们将得到充足的食物、饮水甚至酒,船只需要你们自行修理,我们负责提供木料,当然了,这是未经处理的新鲜木材。” “感谢上帝。”并不虔诚的库艾特船长在这一刻由衷地赞美主。“这些鞑坦野蛮人一定是被主感化了。”他暗暗想道。 “而且,经过我的力争,执委会已经同意今后荷兰船只可以自由地在我们的港口停泊,并取得补给。”高摩笑着说,“据我所知,贵国和西班牙之间正处于战争状态。一旦你们能从我们这里取得补给,你们袭击圣地亚哥、利马和瓜亚基尔的船只航程将缩短一半。” 库艾特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你们需要什么,冒着开罪西班牙人的风险?联省共和国是为了自由而战,你们呢?” “西班牙人也是我们的敌人。”高摩同样严肃地说道,“秘鲁总督是个贪婪的人,西班牙人已经在蒙得维的亚地区建立了小型的贸易点,耶稣会的传教士甚至深入了内陆地区。而这片土地只能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执委会。我们绝不会屈服,或许是西班牙人,或许是圣保罗人,冲突迟早会爆发。” 库艾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义正词严的高摩,在他看来,这帮鞑坦人(或许是印第安人?)竟然狂妄到挑战葡萄牙人和秘鲁总督对拉普拉塔东岸地区的统治权。“不过谁在乎呢?”他随即释然,“至少在被西班牙人毁灭之前,他们确实能提供给我们航海所需的补给,这样船员的死亡率将会大幅降低。我们需要付出的,也许只是一点友善的态度?” “另外,我们希望和你们进行贸易。牛、羊、马、铜、铁、铅、人口等等一切我们都需要,只要你们能运来,我们都可以收购。甚至你们还可以将缴获的战利品处理给我们,然后在我们这里装满瓷器回到欧洲。”高摩说道。 “瓷器?!”库艾特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很清楚一件漂亮的中国瓷器在欧洲的价格,那绝对是令人咋舌的。除了王室和贵族外,一般人根本连想都不用想。而且,关键是这玩意儿有价无市,供不应求! “是的,正宗明国瓷器,我甚至可以给你看看样品。”高摩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从随手携带的皮包中拿出了一个圆形瓷盘。这是一个现代制作的仿清乾隆年间外销青花瓷盘,盘心上半部画着新教改革创始人之一的马丁·路德半身像,左右是两个天使童子,下半部是马丁·路德讲学的画像。 不光是库艾特,连他身后的大副和水手长在看到这一个青花瓷后呼吸都立马急促了起来。这样一个宗教风格的精美中国瓷器,绝对能在德意志等新教传播区卖出天价。 “这一套餐具包括汤盘、餐盘、鱼盘、水果盘、色拉用碗、汤碗、沙司碟、盐瓶等共计66件,仅售价500杜卡特。”执委会经过仔细核算给出的指导价是200杜卡特,即一匹西班牙纯血军马的价格,高摩这算是漫天开价。 库艾特心里默算了一下:“500杜卡特的价格实在太高了,从广州购买这么一套瓷器花费绝不会超过30杜卡特。” “不不不,不能这么算。”高摩微笑着打断,“从广州出发,经巴达维亚,过好望角,然后抵达阿姆斯特丹,不但行程遥远,而且你还会面临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格兰人甚至法兰西人的袭击危险,你有很大的可能会血本无归,失去生命。现在你从我们这里经圭亚那返回阿姆斯特丹,没人知道你装载的珍贵的瓷器,路程也近,给你省下了不小的麻烦。而且,这种宗教风格的瓷器,在尼德兰售价决不会下于1500杜卡特,在德意志地区,你甚至可以卖出2000-3000杜卡特的高价。” 库艾特有些意动,但还算镇定。不过他身后的大副和水手长却已经掩饰不住他们的兴奋,这么高的利润,虽然大头肯定是被船长和商人们赚走,但是他们得到的分润也不会少。 “500太多了。”库艾特深吸一口气,“250杜卡特,不能再多了,我的资金并不充裕。” 经过一番不算激烈的讨价还价,双方最后将价格商定在350杜卡特。附带条件是:穿越众必须给予库艾特独家经营权,而库艾特则必须装载穿越众指定的商品前来交易。 第七章 第一件工业制成品 10月21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这几天,库艾特船长的大副带着船员和搭载的士兵共计46人,一直在搬运船舱里的货物,并且拆卸火炮,以减轻船只的重量。橙色河流号侧舷吃水线附近被西班牙人的火炮击穿了一个大洞,虽然船员们一直在试图堵塞破损处,但它仍然在不停漏水。当初行至大鱼河外海时,船只已经相当危险,随时可能下沉。库艾特船长当机立断,在大鱼河口抢滩搁浅。 减轻重量后的橙色河流号侧舷破损处已经高于水线,船体也浮了起来。接下来就是一些修补工作,这将由他们自己完成。 橙色河流号底舱进水进的一塌糊涂,苦逼的船员们整整排了一天的水,这才把已经变成池塘的底舱清理干净。很多物资诸如粮食、火药因在水里浸泡良久而无法使用,火药晾晒干了以后还可以继续使用,粮食就只能向穿越众购买了。 底舱中另外还存放了大量的金钱。清理出来后共计:各类美洲铸造的西班牙十字银币5000余枚,约合30000里亚尔;威尼斯金杜卡特40余枚,银埃斯卡林1000余枚,约合1800里亚尔;此外一些零散的杂乱金银币约合2600里亚尔;总额约超过34000里亚尔,约合2150杜卡特。 “他们是不是洗劫了西班牙人的船只?”体重超过200斤的新任财政委员汤圆双眼赤红地盯着面前的令人迷醉的钱币。 “应该没错了。”高摩点了点头,“至少那些波托西铸造的十字银币错不了。” “这银币怎么这么丑?每个形状还不一样,奇形怪状的。”汤圆看着那些西班牙十字银币的外形,感觉有些蛋疼。 “这是因为西班牙人在打制银币的时候为了追求产量,直接从银棒上切下来一块,然后打制上图案,从而形成一枚银币。不过这些银币重量还算适中,可以使用。你看这枚,”高摩随手捡起一枚十字银币,“正面是哈布斯堡王室的纹章,边上是铸造厂和化验师名字的缩写,嗯,这枚是波托西所产。背面是十字架图案,对角四格内是狮子和城堡。如果是墨西哥产的银币,其背面十字架四周还会有鸢尾花图案。” “高,我的钱全在这里,我要的货物呢?”库艾特看着高摩、汤圆二人身后由警备班押送的六个纸箱,有些急不可耐。 “当然在这里了,你可以随时查验。”高摩返身打开了纸箱。 库艾特一步上前,从怀中摸出一双洁白手套戴上,一个个仔细看了起来。 “很好,4套马丁·路德讲学餐具、2套基督约旦河受洗餐具。”库艾特满意地合上了纸箱,然后指了指那些装钱币的木箱、口袋,“现在这些都是你们的了,一共价值2100杜卡特。” 汤圆立刻眉开眼笑起来,这是他这个财政委员上任以来的第一笔收入,值得大书特书一下。 邵树德满脸乌黑地走了过来:“窑排烟湿度有点大。” 马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要不要紧?会出现什么后果?” “目前问题不大,当初码放的时候都是把干坯放在了下面,应该不至于造成坯垛潮塌现象。不过还是要小心,适当提高排烟温度。另外还要注意好火头。”邵树德新当选物资委员,本来砖窑这摊子事已经不再归他管,但他实在放心不下他的心血。今天是第一次烧砖,他处理完手头有限的事,马上就赶了过来。 “万一潮塌了怎么办?”马甲问道。 “那就想办法换用长焰燃料,把火拉过已倒塌的坯垛,引着前排坯垛。” “水泥窑建得怎么样了?”邵树德问道。 “一边琢磨一边建呗。”马甲叹了口气,“以前也没搞过这玩意儿,都是看着电脑里的资料一边学习一边摸索的。” “水泥窑和石灰窑立起来,最后一点钢筋水泥也消耗完了,咱是不成功便成仁啊。”邵树德开玩笑说,“执委会眼巴巴地等着我们源源不断产出建材呢。” “球!这事情是能急得来的么?”马甲愤愤地骂了句,“老子的铁厂还没工夫搞呢,一天到晚尽忙着给这帮孙子烧砖制水泥盖房。” “呵呵。”邵树德拍了拍马甲的肩膀,随即赶到了伐木场和矿场检查情况。伐木场的人手如今是日渐稀少,主要是因为工具损坏比较严重。邵树德一来,伐木队的人就向他抱怨,可他也没有办法,穿越众里面没有会打铁的铁匠,这事只能指望荷兰人。石灰石矿场前堆满了采集下来的原石,两边的棚子内叮叮当当敲打石灰石的声音终日不绝,这是在制作石灰石粉末。碾好的石灰石粉末将送到水泥窑,和粘土一起高温煅烧,制成水泥。 邵树德又随便转了转,最后还是回到了砖窑场住下了。 “砖坯上有些结露现象。”第二天一早,邵树德一起床就跑到砖窑观火孔往里看,“火度也不够,减小通风量,先把火养起来!” 马甲顶着两个黑眼圈,眼睛充满血丝。昨天一晚上他就没睡踏实,反反复复起来好几次查看烧窑的情况,这会儿困得直打哈欠。听到邵树德这话,顿时一个激零,带着一帮人又是减小通风,又是添柴,忙活了好半天,才终于将火头扭转了过来。 接下来一天一夜,两位委员带着一帮脸上乌漆麻黑的窑场工人,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砖窑,生怕再出问题。到了第三天上午九点钟,邵树德在反复观察确认后,终于决定停窑。 众人打开了窑门,待窑温冷却后,开始出砖。 “戴上手套。”马甲给一人发了一双棉布手套。窑内此时还残留着高温,一帮穿越众头上蒙着汗巾,苦逼地开始往打制好的藤框里码砖,码好一筐往外出一筐。 “尼玛,真不是人干的。”明辉一边码砖一边瓮声说道,“太热了,粉尘还重,早知道老子还不如跟金科拉去掏粪呢。” “现在还说那么多干啥?”谢汉三斜睨了眼明辉,“等那帮荷兰佬给我们抓些奴隶过来,咱就可以不用干这些粗活了,以后都是领导。懂么?领导!” “最好再弄些大洋马过来,哈哈!”两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窑场外围了好多闻讯赶来的穿越众。砖窑场出的红砖是穿越众白手起家的第一件工业制成品,具有重大意义。 当马甲和邵树德合力拎着第一筐砖出现在窑门口的时候,在场的穿越众全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马甲笑了笑,黑乎乎的脸上露出了一口白牙。 到了10月24日傍晚,第一窑砖已经全部出完。经过清点,完好无损的红砖超过了一万块,剩下的一些碎砖、面包砖等不合格品马甲他们准备拿出去修路。 对于做出重大贡献的砖窑场,执委会临时召开了会议,决定重奖砖窑场全体职工4瓶五粮液、果酱20瓶、肉罐头一箱。 受此鼓舞,在接下来几天内,石灰窑和水泥窑也先后立了起来。目前正在做着材料准备,差不多几天内就将正式点火生产。 而生产出的第一批砖头,执委会决定拿去砌个浆池,用来生产白纸。穿越众里有个会土法造纸手艺的匠人,可以用草、树皮加上石灰用传统工艺制出白纸来。毕竟目前的纸张需求挺大的,写字就不说了,擦屁股总不能用树叶吧?就这样,在紧靠石灰矿的地方,一个造纸作坊建了起来。 第八章 大建设(一) 1630年11月2日,小雨。西印度公司武装商船橙色河流号已经在一个星期前扬帆而去,临走前库艾特船长委婉地建议希望穿越众们建个正式码头,以方便他下次来的时候靠泊。 这两天大鱼河南岸的工业区是热火朝天,造纸作坊、水泥窑、石灰窑相继投产。造纸作坊先不谈,这两座土立窑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在现代那可都是产能低、能耗高、污染重的淘汰企业,但是现在穿越众们条件有限,只能上马这种土项目了。 这两座窑都是立式筒窑,采取顶部投料,底部出料的方式工作。配料、粉磨、投料、出料均由人工完成。水泥窑设计产能为日产10吨,石灰窑设计产能为日产20吨。当然,这是在原料供应充足连续生产的情况下才能达到的理论数值。而穿越众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劳动力短缺,尤其是石灰岩的开采。一是人手不足,二是没有机械、炸药,全凭手工开采,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一天运气好时能开采个两三吨,运气差时一吨都没有。 这种情况之下,水泥窑和石灰窑自然也就只能产产停停,吨料煤耗大得惊人,驳船上的那点煤炭可不够折腾太久。无奈之下,执委会在生产了部分水泥、石灰解决了燃眉之急后,暂时关停了这两座土立窑。待石灰石达到一定储量后,再重新点火生产。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执委会全体会议,一般商议的都是重大事项。 “砖窑、水泥窑、石灰窑的相继投产,给了大家很大的鼓舞。”执委会主席马乾祖在会议上慷慨陈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应当再接再励,争取在各条战线取得更大的突破。下面,大家都谈谈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我先来吧。上个月播种的一些蔬菜种籽均已顺利出苗,长势良好,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顺利移栽,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的餐桌上就多出许多美味的绿叶蔬菜。”农业委员金科拉率先开始发言,“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我想告诉马主席及各位委员的是目前已经进入11月,正式进入南美的大豆种植季了。而由于种种原因,农业局(农业委员直属下级机构)的人手一直不是很充足,造成农田的开垦进度很不理想。截止至昨天,已开垦农田才400亩。而我们目前拥有200袋共5000公斤大豆,初步测算可播种面积为1000亩。所以我希望执委会能以科学的态度慎重考虑农业局的处境,协调各部门关系,尽快落实农业局的垦荒计划。” 金科拉这么一说,本来跃跃欲试的各位委员们顿时偃旗息鼓了。确实,这件事没法再拖下去了。带来的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穿越众不可能就这么坐吃山空,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肯定是转向农业口了。 其余各位委员们草草提交了自己的计划。比如工业委员马甲提出的耐火砖的试制;交通委员萧百浪提出的海港码头、住宅区及工业区道路的修筑;陆军委员彭志成提出的红砖水泥围墙的修建;物资委员邵树德提出的正式仓库的修建等等。 马乾祖接着又和大家协调了一番,很快,一支临时调集起来的100人大军便划归到了农业局麾下。同时,作为大豆种植区的配套工程,灌溉水渠也被要求同时修建。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在执委会调集的人手到位后,虽然多半是生手,但也仅仅用了10天时间,在11月13日,1000亩土地即开垦完毕。 与此同时,从小溪湿地通往种植区的长达数百米的砖砌水泥灌溉渠道也差不多修建完毕。不仅如此,建筑队那帮建筑狂人们在得到充足的砖头和水泥砂浆后,还一口气建起了3个沼气池外加一个公共厕所。 11月15日,大豆播种正式开始。 大豆含脂肪20,蛋白质40,糖类10,还有丰富的维生素。用途也极其广泛,除了可以榨油外,还可以做豆浆、豆腐、酱油、豆芽、豆粕、油漆、甘油等等。 作为当前穿越众当前种植规模最大、最有经济价值的农作物,大豆的种植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很多妇女、老人甚至小孩都来帮忙,结果到了11月17日,1000亩大豆即已顺利播种完成,比原定提前了一天。 忙完了播种这件大事。执委会开始进行第二项重点工程——码头的修建。 大鱼河的水深虽然一般,但是河口处左右两侧的近海却都是一片优良的深水区,适宜修建顺岸式码头。目前执委会制定的整个港口项目包括:水下地形测量、地质勘查、航道、防波堤、疏港公路、锚地、仓库、堆场、栈桥、灯塔、炮台等等,工程量极为庞大。当然,执委会也没指望你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 港口选址定为大鱼河北岸,面向大西洋。水下地形测量和地质勘查都可以直接套用21世纪的数据,比较方便。港口外直接就是一片开阔的深水洋面,平均水深达8米,海底为砂质,大船可直接靠岸,是一片理想的锚地。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乏天然防波堤的防护,需要人工修建。 萧百浪辖下的建设局(前建筑队)原本拥有60人,这次又额外调集了100人参与港口建设。规划中的港口仓库和堆场首先开始建设,仓库主要以大型红砖平房为主,堆场则在码头后方,纵深200米,使用面积达5万平方米,不过其实质上就是一片平整的草地而已。执委会计划等将来有条件的时候再把堆场浇上水泥硬化。 疏港公路的建设也极为重要,初步的计划是以烧砖的废料来铺路面,再使劲压实。路边挖好排水沟,这样一来就避免了雨天路面的软化导致的坑坑洼洼。同样,待材料压力缓解后,执委会最终会将这条路改建为水泥公路。 至于防波堤、灯塔和炮台的建设,目前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留待日后了。 在执委会的计划中,整个码头将在两年内分阶段完成。第一阶段:堆场、仓库和简易木质栈桥将在两月内完工;第二阶段疏港公路将最迟在1631年2月15前完工。 第九章 大建设(二) 时间一晃而过,已经是1631年1月下旬。经过三个多月的艰苦奋斗,大鱼河两岸目前已经是大变模样。首先是南岸的工业区,烟囱林立。砖窑、水泥窑、石灰窑、木材干燥窑,源源不断地为穿越众提供各种物资,伐木场和石灰矿场也都建起了漂亮、坚固的砖瓦建筑。 北岸地区的简易木屋已经停止了建造,已经建造完成的约三百间全部分配给了穿越众,暂时两人一间。自从能稳定出产建材后,穿越众们已经看不上这种构造简陋,还漏风、漏水的木屋了。执委会顺应民意,开始另觅新址集中建造砖瓦房。原住宅区将在新屋建好后拆除,地皮则用作商业建设。 原本的小溪湿地作为穿越众们唯一的灌溉和生活用水来源,执委会已经决定将其改建为一个小型水库。此外,还有疏港公路的建设、大鱼河河道的疏浚、新跨河大桥的修建等等,总之一切显得是那么欣欣向荣。 疏港公路已经提前完工,多达160人的建筑大军除留下少部分人进行扫尾工作外,大部分人又闲了下来。鉴于这批被当做牲口使用的壮劳力已经连续工作了很长时间,执委会充分照顾到了他们的情绪,全体放了几天大假,并给每人计了120个积分。 积分这个东西是财政委员汤圆向执委会提出了的概念。按照汤圆的说法,穿越到这里的568名现代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性格能力也各不相同。如果说前阵子大家都处于生产自救阶段,齐心协力,可能还没有功夫想别的东西。 但现在穿越众已经初步站稳了脚跟,生活也逐渐安定下来。由于实行的是配给制,大家吃穿用度都差不多。那么问题就来了,有人就会想凭啥他整天就干些轻松地活计,而我不是在采矿、修路就是在搬砖头,还一点好处没有。这样想的人肯定会有,也许他暂时不会直接说出口,但反应在工作中就是这个人开始有意识地消极怠工,这会传染给别人,影响是非常恶劣的。 为此,汤圆建议实行积分制。给干重体力活、技术活、危险性高的活的穿越众发放双倍积分,以提高他们工作的积极性。毕竟总不能给他们发钱吧,现阶段那些金银币可是穿越众极为重要的“外汇”资源,还指望着用来向外界购买生产生活急需的物资呢。而且,就算发了钱也没法用。目前穿越众实行的可是大锅饭、配给制,根本没有商品市场,有钱也没处花。 至于积分这个玩意儿怎么用,着实也让执委会废了一番脑筋。毕竟这算是穿越众的内部信用货币了,得有折现功能,简单来讲,就是要能换东西。 最初有人提议兑换物品。不过现阶段穿越众出产的物资少得可怜,还大多是建材之类的东西。这东西不能吃不能穿,要了也没用,估计没人会拿积分换这些东西。 接着有人询问是否可以兑换土地。这牵涉到土地所有制的问题,目前这方面大家思想还没有统一呢,也只好暂时搁置。 最后,还是汤圆建议:下一批要分配的砖瓦住房,积分高的可优先分配;一些职务的担任,同等条件下,积分高的优先。另外,积分还可兑换有偿提供的食品:目前是一些鱼干、酒类。等将来商品丰富了,再逐步扩大兑换范围。 众人想了想,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于是积分制度便就此确立了下来。 1月30日,休息了五天的建筑大军再次出动。 经过萧百浪、王铁锤的四处活动,执委会终于同意设法解决已经拖延了数月之久的包括运盛一号在内的几艘船只搁浅问题。 执委会初步批复的方案主要分几步走:1、在几艘船只搁浅处上游和下游筑坝;2、开挖支流,将上游堰塞的水引流走;3、组织人力清淤,疏浚河道。运盛一号的吃水在4-42米左右,而搁浅这一段的河流是一处浅滩,水深不到35米,故搁浅约05-07米。还好,工程量不是特别巨大。 这次执委会调集的人数达到了创纪录的200人。第一天的工作是开挖引流渠,挖出的土方又可以装袋投到河流中筑坝。这段长约150米的引流渠足足花费了穿越众一周的时间才大功告成,而与此同时,上游和下游两处相距百余米的堤坝也已粗具规模。 “堤坝还要压实。”邵树德作为前建筑包工头,这时候也是义不容辞地担当起了建设总指挥。“下游的堤坝先不提,上游的一定要搞好。这次咱不是造个一次性的堤坝,执委会已经决定,上游处的这个堤坝将来要建成混凝土堤坝。你也知道,大鱼河水流缓慢,较难利用。已经有工业部门的同志提出来了,可否建个永久性的堤坝,以便我们可以利用起这边的水力资源建设水力磨坊、水力锻锤什么的。” “邵委员,堤坝什么的好弄。关键是这通水道怎么建?”刘大发看了一眼邵树德,小声问道。这小子如今在建筑队也算是一个小队长了,却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脾气。 “通水道我考虑了下,准备在堤坝内部建几个砖砌的大型涵洞。”邵树德回答道,“这样的话也方便以后新建水闸。” 看完了堤坝,邵树德又亲自下到了河道中。河道内的水早已经排干,穿越众在排水的过程中捞获了不少鱼虾,算是个意外惊喜。经过这几天的阳光暴晒,河床已经干硬了很多。建筑队在河床上摆放了大量木板或芦苇编制的席子,这样人踩在上面不容易陷下去。 近两百人的施工队伍分作几段,同时开始清淤挖泥。经邵树德仔细观察估算,一个人一天大概只能挖2-3立方米的淤泥,速度不是很快。按照执委会的计划,河道水深必须疏浚到5米,也就是说必须从现有基础上继续深挖15米左右。粗粗测算下来,工程总土方差不多在5000个立方左右,需要穿越众奋战十天以上。 轻轻叹了口气。邵树德不再言语,干脆自己也拿了铁锹挖起淤泥来。挖出的淤泥由专人运往砖窑场,然后制作成砖坯烧砖。 2月18日,清淤工作正式完工。随着邵树德的一声令下,层层堆放在堤坝涵洞间的木质临时止水闸门被抽了上来。四个涵洞口同时涌出了奔腾的水浪,随着水位的逐渐增高,拖船、驳船最先浮起;当水位攀升到4米以上时,运盛一号也缓缓浮起。 此时下游堤坝处众人一起发力,开始挖开堤坝中间预留的足够几艘船只通过的水道。 王铁锤已经将货轮主机发动,当水位不再上升时,开始缓缓前开。此时老张的拖船早已经拖着几艘驳船开始通过中间预留的水道,水道还算宽阔,加之拖船驳船体积不大,老张的拖船队在经过一番小心驾驶后算是顺利通过,驶向河口。 轮到运盛一号通过水道时,众人很是提心吊胆了一番。2000多吨的运盛一号宽度达到125米,而中间预留的水道也不过十五六米宽,要是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堤坝上估计众人想死的心都会有。幸好王铁锤的水平还算不错,运盛一号也顺利驶出了水道,一直航行到了河口外海,然后停泊在穿越众修建的码头上。 当王铁锤放下锚链,关闭主机时,码头上顿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第十章 库艾特的到来 时间进入4月,穿越众播种的1000亩大豆进入了关键的灌浆期。金科拉带着农业局的人几乎整天吃住在田间。由于连续二十来天没有下雨,执委会甚至动员了大批人手进行人工灌溉,以确保产量。毕竟这凝聚着穿越众半年多来的心血,容不得半点马虎。 4月21日清晨,凉爽的南大西洋季风带来了穿越众盼望已久的湿气,同时也带来了阔别半年之久的一位老朋友,库艾特船长带着他的盖伦船橙色河流号驶进了港口。 运盛一号上的王启年最初以为是敌袭。当彭志成带着两个班的警备队员们赶过来增援的时候,发现库艾特船长已经乘坐小船登上了码头。 消息很快传播了开来,许多没有上工的穿越众也赶来了码头。 “亲爱的高,我回来了!”库艾特船长穿着一身考究的礼服,脸色也相当不错,显然这家伙在下船前换了衣服。 “很高兴见到您,我的船长先生。”高摩作为外交委员,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 “我也同样很高兴见到你,高。这座港口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彪悍的军人、美丽的瓷器、还有这条令人惊叹的船。”库艾特回头看了看运盛一号,“说实话,你们真的很让我惊奇。这才几个月不见,你们就建起了这么一座坚固的码头。”说道坚固这个词的时候,库艾特还使劲跺了跺码头的水泥地面。 “今后你会习惯这一切的。”高摩笑道,“不说说给我们带了哪些礼物吗?” “哈哈,当然。”库艾特咧着嘴笑道,“库艾特船长的信誉一贯良好,我可是严格按照约定带来了你们需要的东西。牛、马、羊、种子、铜、铅、硝石、硫磺、石墨、帆布、武器等等一切你们需要的东西,当然了,还有一船瑞士加尔文派移民,和一些德意志、尼德兰和英格兰工匠。” 伴随着库艾特船长的话语,他身后的橙色河流号上水手们放下了跳板,一群穿着破旧衣衫的欧洲男女沉默地开始上岸。这群人大多是青壮年,其中甚至还有小孩。有的人有一些简单的行李,更多的人则一无所有。 17世纪的欧洲正在闹大范围的饥荒,这从他们飞涨的粮食价格上就可以看出端倪。瑞士地处山区,在这个寒冷的小冰河时期,农业生产周期本已大幅缩短,雪上加霜的是阿尔卑斯冰川的扩大,导致耕地不断减少,造成了连年的饥荒。再加上信奉传统天主教的教徒对新教加尔文派教徒的宗教迫害,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促成了这些瑞士移民到新大陆来碰碰运气的想法。 这次库艾特带来的移民一共183人,除去15名各国工匠外,剩下的都是瑞士移民。其中青壮年男子109人,妇女和小孩59人,大多数是德裔,少数是法裔。这些人茫然无措的站在码头上,看着陆续赶来的“鞑坦人”,略微有些紧张。 得到执委会紧急授权的司法委员白斯文向这些新移民们宣布,他们已经正式成为东岸公司的雇佣工人。他们将为东岸公司至少工作5年,以偿付他们来到美洲的船票费用。这和来之前库艾特船长宣传的一样,他们基本能够接受,唯一的担心就是他们是否会承担极为繁重的劳役。 人口之外就是物资了。由于和穿越众的约定,库艾特船长带来了大量穿越众急需的物资:铜20吨、铅10吨;新式苏尔火绳枪50枝、各型火炮10门(配火药、弹丸若干);帆布、帐篷、硝石、硫磺、索具、石墨、黄铜、渔网、布匹、药品、种子若干;4只荷斯坦牛、4只西门塔尔牛、8匹安达卢西亚马、绵羊山羊猪12只(头)、鸡鸭鹅若干。 这些物资到来后,穿越众的生活、生产水平必将得到一个飞跃。金科拉带着人一脸喜色地牵着这些家畜、家禽往农业局安置,至于武器则由彭志成和王启年接收,邵树德则负责将剩下的物资堆进仓库,并造册统计。 新移民们被安置进了穿越众之前居住的简易木屋内。现在穿越众已经建起了几十套砖瓦房子,不少人已经搬过去住了,正好腾出了空房。有家庭的按照家庭单独住一间,没家庭的就分男女四人一间。新移民中有造船匠5人、枪匠2人、铸炮匠2人、铁匠1人、木匠1人、制绳匠1人、制帆匠1人、酿酒师1人、牧师(兼医生兼化学家兼画家…)1人。 穿越众原本只是让库艾特找一些造船和制作枪炮方面的人才,没想到他一股脑儿找来了这么多。不过都是对穿越众有用的人才,高摩自然是求之不得。执委会给这些工匠们待遇不错,不但可以享受到单间,而且可以经常享用一些酒、肉之类的食物。 关于新移民的政治地位问题,在穿越众内部引起了很大争议,就连执委会思想也没有完全统一。不得已,当晚由马乾祖提议,穿越众召开了第二次全体大会。 这次大会着重讨论穿越众团体的政治地位和新移民地政治地位问题。第一个议题还好说,穿越众目前内部组织是有了,但是还缺乏一个对外的统一称呼,说白了就是到底是以国家的名义还是以别的什么名义与人打交道。 很多年轻的穿越众表示应该立刻建国,一些老成持重的则认为国家的名义较为敏感,应该以诸如东岸公司之类的名义继续低调发展,等时机成熟了再打出国家的旗号。 目前这批穿越众还是以年轻人为主,而且这些人通过前段时间的劳动形成了一个个稳固的小集体,人数的优势能够让他们有很大可能通过任何一项提案。不过在建立国家这种重大事项上需要三分之二以上人员同意,结果以肖明礼为首的一帮小年轻提出的建立“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提案只获得了61的赞成票,功败垂成。最后会议作出决定,还是以东岸公司的名义继续与外界交往。 第二个提案是关于新移民地政治地位问题。这个问题说白了就是新移民能否取得和穿越众平等的政治地位。目前这批移民都还只是东岸公司的契约奴,他们需要为东岸公司工作满5年才能获得自由民的身份。 “可以授予自由民土地,但是不能给予他们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肖明礼的话得到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拥护,“这片土地是属于我们全体568人的,决不能让别人染指。” “我们不可能光靠自己打天下,总要吸收新鲜血液的。就靠我们这几百号人,能做什么事?不被人灭了就不错了。”顿时有人站起来反对肖明礼的发言。 “我们可以授予他们土地,给他们工作机会,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会对我们感激涕零的。” “生活无忧后就会要求政治地位。以后移民越来越多,就凭我们500多人,怎么压制住别人的政治诉求?你就不担心他们会起来革命么?也许这一代不会,但下一代呢?” “我觉得吧,我们可以给他们选举权与被选举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目前这片基业都是我们创下的,只要我们将这些产业和资本都牢牢掌握在手中,将来就可以通过资本的力量来影响政局,做个隐形的贵族,这样不是很好么?” “要想利用人家,就得和人平等相待。” “老子才不想把白手起家创下的基业送给白皮猪呢。” 辩论越来越激烈。争锋相对的双方谁也没法说服谁,最后只能形成了一项互相妥协的提案。即:1、新移民在取得自由民身份且会熟练听、说汉语后,可以向外交委员辖下的移民局申请入籍,移民局批准后该移民即取得正式身份,拥有选举权,居住满15年后可获得被选举权。2、目前穿越众所拥有的所有工场、土地、基础设施等均划入东岸公司,由其代为经营,东岸公司的股份平均分配给568名穿越众。3、全体大会更名为全体代表大会,由3年一届改为6年一届,目前暂不进行全体代表大会代表资格的重新选举。执委会全体委员任期自动延长为6年。 这两项提案消耗了众人太多的精力。接下来增选两名执委会委员的提案就显得波澜不惊了,教育委员由杜雯当选,民事委员由肖明礼当选。杜雯负责组建教育局,对执委会辖下的未成年人进行义务教育。另外还要组建夜间扫盲班,对移民进行汉语教学,争取让他们早日掌握汉语。民事委员则负责一些诸如医疗卫生、宗教信仰、结婚登记、社会保障、政策咨询之类的琐细工作,目前半年多过去了,穿越众中已经有好几对男女向执委会提出了结婚申请,现在是时候将这些机构完善起来了。 1631年4月22日,这批来自瑞士的新移民们被分配到了各个单位,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 库艾特船长运来的物资包括移民运费在内,穿越众一共需支付大约1600英镑,约合3600杜卡特。说实话这个价格并不太黑,毕竟其中8匹安达卢西马的价格就占接近一半。 穿越众手头的现金不过2100杜卡特,幸好这一切并不需要现金交易,库艾特船长只要可爱的中国瓷器。为此,穿越众支付了60箱瓷器,除了冲抵货款外,库艾特船长还额外支付了大约价值17400杜卡特的各类金银币。至于库艾特船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现金,据说是他在阿姆斯特丹进行了巨额借贷。 4月25日,库艾特船长带着他的橙色河流号满意而归。 第十一章 大建设(三) 大鱼河南岸的土砖窑仍在日夜不停地烧制着砖块。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烧的已经不是普通红砖了,而是耐火砖。鉴于接下来将要上马的诸如炼铁厂、炼钢厂等项目巨大的耐火砖需求,执委会决定在土砖窑旁边新建一座20门的轮窑。 轮窑是一种连续生产的砖窑,其在生产过程中产生的烟气可以预热前面的砖坯。一座20门的轮窑生产时,4门在焙烧,7门在预热,5门在冷却,剩下的4门已经在出砖了。随着火焰在窑门间的移动,可以做到连续生产,效率比小土窑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为此,现在许多需要用砖的项目,除了少数几个得到执委会特批的,大部分都暂停了,为轮窑建造让路。 大鱼河上自从建起了堤坝后,水力资源的利用便提上了议事日程。 首先是水泥厂使用的水力碾磨机。这种碾磨机结构很简单,下面是一个圆磨盘,磨盘中心有一中轴,磨盘上方有一横轴,横轴两端带着滚轮。由下方的水轮带动中轴,进而驱动横轴上的滚轮做滑动摩擦,将原料碾细。水泥厂在堤坝下游一溜建了好几个这种水力碾磨机,一天一夜可以碾磨粉料2吨,劳动效率大大提高。 接下来是工业局下属的机械设计处设计了一个古老的水力锻锤。这个水力锻锤在水轮受水流驱动后,通过曲柄将水轮的圆周运动转化为连杆的直线运动,将锻锤从低处提升到高处,然后再将锻锤往下击打,击打的频率可以通过齿轮组来进行调节。 来自荷尔施泰因的资深木匠布劳恩·贝克带着一帮穿越众二把刀木匠们制作了整套设备,水轮、传动轴、偏心轮、曲柄连杆、齿轮组全部是用硬木制作,至于锻锤本身则是马甲从驳船废钢里找来的一个报废旧锤。 自从水利锻锤被制造出来以后,水泥厂和石灰厂的工人们就被大批地解放了出来,它粉碎起石灰石来效率实在是太高了。不过这玩意儿使用起来虽然方便,故障却也不少。最突出的问题就是齿轮的材料强度不够,木质的齿轮受限于材质,推动力有限,无法将太重的锻锤推上高处,而且还经常容易损坏。当然了,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把现在木质的齿轮换成铁制的乃至钢制的就可以了。 说到这个问题就不得不提正在试图制作石墨坩埚炼钢的马甲了。自动有了石墨以后,马甲就一直琢磨着做个石墨坩埚,好把那一船废钢炼了。他按照找到的资料列出了几种常见的坩埚配方,仔细考虑后,选了一种冶炼高碳钢的配方,其中石墨占50~55、耐火粘土占38~40、骨料占5~15。 配方选定后就开始做模具,模具做了内外两层,用木头制成。马甲准备制作的是50大小的坩埚,这种坩埚一次能熔炼铁43千克。模具做完后,接着就是加水将石墨、耐火粘土和骨料混合起来做成泥料。然后先将外层模具的底部用泥料铺好,再放入内层模具,接着将两层模具间空隙填满料,压实,这样一个坩埚坯就完成了。 坩埚坯完成后,需要用慢火进行烘干,然后再送到窑里面烧制。马甲一口气制作了整整5个石墨坩埚,烘干后在外表刷了一层防止氧化的釉层,就送进窑里烧制了。 在等待坩埚烧制的时间里,马甲又和手下一帮二把刀设计师们仔细考虑了熔炼炉的设计。计划中的熔炼炉由耐火砖制成,底部设火塘,大小差不多一次能放下6-10个坩埚,采用无烟煤燃烧加热。燃烧产生的废气从烟道进入同样由耐火砖制成的网格状蓄热室,将蓄热室中的耐火砖加热到数百度乃至上千度,然后经由出气管道从烟囱排出。 其实使用石墨坩埚炼钢,完全可以考虑不用建造蓄热室。因为石墨坩埚的特殊性,很容易使坩埚内部温度在加热时超过1600度的钢熔化温度。不过考虑到降低能耗的要求以及将来可能上马的平炉炼钢项目,马甲在设计时还是将蓄热室考虑了进来。 这种设计需要建甲、乙两个蓄热室。两个蓄热室分别一头连接熔炼炉,用厚砖制成;一头经甲乙两根管道与烟囱直通。在两根管道之间,再砌一根丙管道使甲乙之间互相连通。而丙管道又与水力鼓风机相连,且其与鼓风机连接处装一个阀门,使其可以被人工控制向任意一个管道鼓风。 当新鲜空气由鼓风机向甲管道鼓入时,空气进入熔炼炉助燃,炉内燃烧、反应产生的高温废气进入乙蓄热室,加热蓄热室内的密集网格状耐火砖后,再经乙管道由烟囱排出;当乙蓄热室内的耐火砖温度加热得差不多时,再转换阀门,开始向乙管道鼓入新鲜空气,此时冷空气经乙蓄热室预热后进入熔炼炉助燃,能大大提高炉内温度,然后产生的高温废气再进入甲蓄热室,加热耐火砖后经甲管道由烟囱排出。如此,可以循环往复,使进入炉内的温度经过充分预热,大大提高了熔炼炉的温度,使得熔化钢水成为了可能。 由于这个项目需要大量的耐火砖和普通红砖,于是马甲在执委会进行了大量的游说,重点是向各位委员们描绘了炼出钢后的美妙图景。最后在得到了马乾祖的支持后好容易才在执委会通过。 正在轮窑场施工的建筑队新分出来30人,执委会又另拨了60名瑞士移民,组成了炼钢项目施工队,这支90人的队伍第二天就开进了炼钢车间开工建设。炼钢车间建在大鱼河北岸边,便于利用大鱼河丰富的水力资源。厂房目前还是原始的木结构茅草棚,不过现在条件艰苦,资源要优先用在最需要的地方,等将来物资没那么紧缺后再想办法改建为钢筋水泥厂房吧。 来自瑞士的皮埃尔铁匠在马甲的要求下,先用简易粘土坩埚,熔炼了一部分废铁,开始打造一些穿越众急需的各类工具,如锯子、斧子、锉刀、箭头、农具、铁钎、勺子、坩埚钳等等。 工业方面热火朝天,农业方面同样在紧锣密鼓。 金科拉在新搭建的马棚、牛棚、羊圈、猪圈面前流连忘返,看着那些牲畜的眼神温柔地仿佛在看着亲人,让跟在他身后的郑斌有些不寒而栗。现在已经是南美的秋季,只要再过半年,到了10、11月份,这些牲畜就会进入发情期,开始繁殖后代。以乌拉圭草原这边优越的气候与自然条件,这些牲畜种群会如滚雪球般地壮大。 这次执委会分配了大约二十多个瑞士移民给新成立的畜牧局,大多是妇女,每天的工作就是帮忙照料牲畜棚里的牲畜,同时定时打扫卫生。牲畜棚的粪便每天都要清理,一是为了保持卫生,另外这些粪便本身也是宝贵的肥料,对农业生产大有用处。 “树苗准备好了么?明天就组织人手去栽种。”金科拉随口问道,“这边的土壤有机质高,土壤中还有丰富的钾,连肥都不用施。可惜那帮荷兰人不会保存树苗,苹果树、梨树、桃树、葡萄苗活着的加起来还不到一百株,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金委员,那些小麦种子怎么办?什么时候种啊?”郑斌问。 “什么小麦种子,狗屁!那荷兰佬忽悠咱呢,明明就是随便买了一堆小麦过来而已,算不得种子。才那么一千斤不到的小麦,也就够播个六七十亩。算了,今年好好把这些小麦田伺候伺候,争取选些优种出来,明年再扩大种植。”金科拉叹了口气,又说道:“之前菜田种下的青菜、韭菜差不多可以移栽了,记得多施些肥,到时候产量上来能稳定供应餐桌后,咱们农业部门就一炮打响了。” “好的,我下午就和同学们过去移栽。”郑斌兴奋地说道。穿越前,他和他们班一共60名师生正好搭乘运盛一号集体旅游,结果万分幸运或者不幸地穿越了过来。这些学生已经是高二年级了,大部分学生被分配去做一些诸如卫生防疫、捕鱼、砖坯制作等非重体力活。少部分被分配到农业部门,负责浇水、施肥、除草等农活。经过几个月的锻炼,这些学生们干起活来已经像模像样很多了。 “对了,这次那些荷兰佬还带了一些土豆来。我昨天看了下,大部分都出芽了,你们把那些带芽的部分用刀切下来,然后种到地里,就西边那几亩已经平整好的地,别弄错了。这可是高产植物,这时代的很多欧洲人可就指着这个活命呢。”金科拉又吩咐道,“再等半个多月大豆就可以收割了,亩产差不多能达到五六十斤的样子。” 对比现代大豆平均亩产150-200公斤的高产量,穿越众种植的这一千亩大豆产量简直若弱爆了。不过考虑到穿越众没有化肥、农药,又是第一年种植,能有这种产量已经很不错了,充分说明土壤还是很肥沃的。 第十二章 大建设(四) 5月1日。炼钢车间。 “点火!”马甲看着熔炼炉内一字排开的5个石墨坩埚,气定神闲地下令。 熔炼炉刚刚建成、烘干没几天,马甲就急不可耐地进行了炼钢车间的第一次炼钢,而此时图纸上的蓄热室、管道、烟囱、鼓风机等设施还没影呢。几个移民苦力使劲推拉着木匠临时赶做出来的人力风箱,从投料口往炉内鼓风,旁边有人随时替换。 熔炼炉内摆放了5个50坩埚,原料为废铁、废钢和石灰,使用无烟煤(白煤)燃烧加热。随着煤炭的燃烧,炉内逐渐升温,火焰颜色开始由一开始的暗红色慢慢转为橘红色。 “火焰转为橘红色,说明现在炉内温度已经接近1000度。”马甲趁机向身后一帮人开始传授知识,就连瑞士铁匠皮埃尔也凑在边上似懂非懂地听着,然后惊奇地看着炉内。 此时蓄热室还没有建成使用,加热熔化的过程比较缓慢。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此时坩埚内的废铁、废钢已经熔化了很大一部分,熔化的铁水开始有些沸腾,且不时冒出缕缕蓝色的火焰,这是反应生成的一氧化碳在燃烧。 “打开炉门。”又过了一会,马甲开口道。 两名穿越众上前打开了耐火砖制成的炉门,一股几乎将人烤焦的热浪扑面而来。马甲拿了根长勺,将浮在坩埚内铁水表面的夹渣捞出。 “这些炉渣的主要成分是磷酸钙和硫化钙,是由铁水里的磷、硫与石灰反应生成的。”马甲指了指扔在水里的炉渣,道:“铁水里的磷和硫不除掉,会极大地影响铁的质地,会使铁变脆。” 随后他又拿起一根长钢钎在每个坩埚内使劲搅拌,搅拌完了后随即命令关上炉门,然后对着众人道:“搅拌能加快铁水的脱碳反应,使铁里面的碳更容易与氧气结合生成一氧化碳燃烧掉。” 看看还有段时间,马甲干脆和众人讲了讲生铁、熟铁和钢的区别,又讲了讲炼钢需要注意的事项。现场教学完毕后,马甲估摸着从点火倒现在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便走到观火孔旁朝里观察,随后又打开炉门捞了回夹渣看了看,便吩咐道:“可以了,把坩埚一个个钳出来,小心点。” 很快,10名穿越众两人一组,拿着坩埚钳将石墨坩埚小心地钳了出来,然后将钢水倒入各个早已制作好的模槽中。然后紧接着又有人往模槽中的钢水表面铺上一层石灰,石灰上又铺上一层木炭,防止钢水氧化。 一个坩埚一次可炼钢43公斤,5个坩埚就是200多公斤,有了这些优质高碳钢水,很多困难都迎刃而解。比如生产锻锤、钻头、齿轮、刀具甚至铠甲这些大量需求优质高碳钢的产品顿时有了着落。 彭志成、王启年听说马甲这边出钢了,带着来自瑞士的枪匠、铸炮匠外加“翻译”高摩赶了过来。几名老外看着炼钢用的坩埚,又看了看边上已经冷却下来的钢锭,一脸惊奇。此时的欧洲,还没有办法炼出液态钢水,使用石墨坩埚炼钢也是100多年后的事情了。 “这钢能用来铸炮吗?”彭志成问,高摩随即用法语问几名枪炮匠。 “理论上来说没问题。钢能够比铸铁承受更大的膛压,同等威力下,可以将炮身做的更轻。”炮匠弗朗索瓦仍沉浸在坩埚炼出钢水的“奇迹”中,不过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毫不犹豫的。 “我们现在需要什么炮?”马甲问道,“这次炼的钢含碳量也没法测量,不过我估计肯定是在1以上的。延展性虽然不如铜,但是成本也低啊。对了,一门炮要用多少钢?” “这个要看多重了。”王启年回答道,“小口径、短身管野战炮还好说,重型攻城炮、要塞炮、舰炮就难说了,一吨到几吨的都有。不过这是铸铁炮和铜炮的重量,钢炮我不知道。” “试试吧。多铸几门,多多测试。这样就有谱了。”马甲说,“只是这样一来,我炼的钢可不够你们折腾啊。” “呵呵,没办法。现在咱们可是有海无防啊。”王启年笑了笑,“至少得先把岸防要塞炮铸个十门八门出来安上。不然随便来个几艘炮舰,在码头外对着我们轰上几炮,我们也吃不消啊。” “陆军野战炮呢?” “这个好说,目前以我们的陆军规模来说,有几门四磅炮就够用了。当然了,你要是再给我们多造几门要塞炮的话我肯定没意见。呵呵。”彭志成开玩笑说。 “你有炮手吗?以你们那几十号人的规模,才能伺候几门炮?”马甲也笑着说,“对了,这次不是向库艾特买了十门炮吗?都是些什么炮?” “四门四磅野战炮、四门八磅野战炮以及两门24磅舰炮,都是铜炮。”彭志成说,“我们可以在休息之余多练一些预备炮手,省的真有人打上门来时措手不及。” “这些人会铸什么炮?”马甲问道。 “我之前问过了。他们都只铸过一些小炮,三磅、四磅、六磅的,能铸大炮的都是人才,待遇一般都很不错,不会沦落到来新大陆来碰运气的。当然了,就算他们这样的人,也是我特聘而来的专家,是自由民,每个月付薪水的。”彭志成说。 “炮的事情先不谈。枪呢?这次买的50枝火枪到底是什么东西?火绳枪?”马甲问。 “据说是最新式的苏尔火绳枪。”彭志成叹气道,“我试放了几枪,除了威力大了点外,精度和射速都远不如我们的狩猎弩,射程两者差不多,不过狩猎弩有连续射击的能力。总之,对我们而言,这种火绳枪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吧。” “火绳枪?我记得燧发枪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吧?”马甲疑惑道。 “现在欧洲大规模装备的还是火绳枪。燧发枪有是有了,但是还是小范围装备。不过说真的,现阶段,燧发枪这玩意儿比弓还真强不到哪去。火绳枪也好、燧发枪也罢,优点就是便宜,士兵稍加训练就可以上阵,还不消耗体力,这点是弓拍马也赶不上的。”彭志成解释说。 “可我们现在缺的就是人手。他们可以大量训练炮灰,我们不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啊。我虽然不懂枪,但是也知道后装线膛枪才是王道。”马甲看着彭志成说道。 “别看我,这些17世纪的枪械我也不懂。”彭志成苦笑道,“这几个枪炮匠也只做过一些火绳枪,性能可能还不如我们买的这批呢,手艺怎么样也不清楚。” “练!让他们练!再多带一些徒弟,不管火绳枪多差,我们也要试着自己造。”王启年咬牙道,“大口径炮也要铸!不就是成品率低嘛,裂了炸了我们再回炉!” 在三位委员们为了钢铁和枪炮的事在咬牙切齿发狠的时候,一群警备队的新手们也围着几门野战炮左看右看。参照最新编纂的火炮射击纲要,他们将不停地练习清膛、装药、装弹、瞄准、发射这几个步骤,以尽快掌握这个时代火炮的发射技巧。 除此之外,火绳枪的使用也要尽快熟练掌握。虽然不要求穿越众学人家玩什么排队枪毙,他们没这勇气,也没这技术。彭志成的要求的仅仅是能放枪、会放枪,在敌人攻来时能躲在掩体里射击,就已经合格了。当然了,那帮瑞士移民里很有些曾经的雇佣军人,他们的军事技能还不错,必要时可以征召起来作战。只要许以重利,相信这些前雇佣兵们会很乐意为穿越众作战的。 第十三章 粮食问题 5月12日,星期一。阴。 弗朗西斯牧师带着几个移民快步走在碎砖和煤渣铺就的道路上,在他前面是几名卫生防疫局小姑娘。这几名小姑娘都是原本穿越众中医疗行业从业人员,或是医院护士、或是医学院在读学生。卫生防疫局是民事委员直辖的二级单位,拥有正式编制10人,主要工作包括公共场所卫生消毒、传染病防治、移民身体检查等等。 除了卫生防疫局外,穿越众还建立了一座中心医院。这座医院同样是民事委员下辖的二级单位,拥有包括船医王辽在内的多名正式内外科医生。由于缺乏医疗器械,再加上穿越众穿越时携带的部分现代医药已经消耗完毕,目前这些医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只能进行一些病情诊断,能起的作用有限。 莫小夕穿越前是xx医科大学的公共卫生专业的在读研究生,此刻她自然而然地担当起了卫生防疫局的重任。 “厕所要定期用石灰消毒。”走进移民们居住的木屋区,莫小夕就说道:“白天前后窗户都要打开,保持通风。” 弗朗西斯牧师连蒙带猜,明白了莫小夕的意思,连忙指挥手下的移民们开始工作。 检查完了居住区,留下一帮移民们在干活,莫小夕和几个小姑娘又叽叽喳喳地来到了正在开挖下水道设施的工程队这边。如今的工程队大部分人手在建设轮窑,分配到开挖下水道这边的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个人,这进度自然就快不起来。 刘大发带着一帮建筑队职工正懒洋洋地挖着土方,一看来了一群青春妹子,一个个顿时精神抖擞起来。 “怎么才你们几个人?”莫小夕皱了皱眉说道,“不是给你们调了一批移民吗?人都去哪了?” “嗨!”刘大发也郁闷了,“执委会啥时候正眼瞧过俺们建筑队了。这人还没来呢,就被农业局那帮混蛋给截走了!” “什么?!他们怎么能这样!”莫小夕发飙了,“说好的事都能变卦,我回去问肖明礼,看他有什么解释!”说完,带着一帮义愤填膺的妹子转身就走。 “哎!妹子们,别走啊。咱聊会!”刘大发急得直跺脚,心里把农业局那帮人的祖宗八辈都骂了一个遍。 金科拉摇了摇手里的一株大豆,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豆叶大部分已经脱落,豆秆已经转黄。拨开豆荚,豆荚与豆粒间提供养分的薄膜已经不见了,这是豆荚成熟的标志。 “赶紧把镰刀发下去。”金科拉看了看天色,担心最近几天会下雨。这也是他早上跑到执委会,郑重要求执委会暂停其余工作,将收割大豆作为这几天的工作重点的原因。 这些镰刀都是使用水力锻锤冲压成型后,手工开刃、装刀柄制作完成的。制作工艺略有些粗糙,质量却没的话说。为了此次收割大豆能顺利完成,执委会临时调集了男女老少近四百人,对一千亩大豆进行集中收割。 马乾祖挥舞着镰刀投入了收割工作,由于人手紧张,以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非议,没有工作在身的执委会委员及各个部门负责人也参与了劳动。 大豆的生长情况只能说很一般,在没有化肥、农家都很少的情况下,一亩地的产量也就五六十斤左右。穿越众们收割大豆根系以上部分,然后在晒场上统一脱粒。大豆的根系由于根瘤菌的作用,能将空气中的氮固定成氨供应给大豆,对于肥田有不可估量的作用,所以此次收割限定只收割大豆根系以上部位。 收割工作持续到傍晚太阳落山时分暂时告一段落,金科拉四处转了转,发现差不多收割了三分之一多面积的样子。看到马乾祖等一帮执委会委员们坐在田埂上喝水休息,金科拉便走了过去。 “现在粮食问题已经不容忽视了。”这是邵树德的声音,“我们最初带过来的面粉和大米已经消耗近半。接下来如果持续进行移民地话,粮食消耗的速度将大大提高。而接下来一年内我们能够收获的各类粮食产量限于规模原因,是十分有限的。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弄到粮食,越多越好。” “现在可能的粮食来源有哪些?”马乾祖问道,这个问题确实应该引起重视了。 “第一:捕鱼。大鱼河上游的大鱼湖渔业资源异常丰富,我们可以在那边设立据点进行捕鱼,甚至可以进行就地加工。有了这些鱼,我们就获得了大量的蛋白质补充,还可以减少对粮食的消耗。”邵树德说道,“第二:交易。这一点比较难,因为我们现在没有太多的交易对象。库艾特下次到来差不多是十月份了,他的船也没法装载太多的粮食,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欧洲也缺粮食,非常地缺!我们很难在欧洲大规模地购买粮食。” “购买粮食不可行,那也只能自力更生了。”马乾祖说道:“这次大豆差不多能收五万多斤,其他作物麦子是不指望了,土豆倒是能收个几茬,可惜产量也不是很多就是了。要想靠这些维持移民规模,短时间内我看是不太现实的。大鱼湖还是得拿下!那边资源既然这么丰富,我们就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这事回去后我们再一起合计合计,争取弄个章程出来,到时候再上会表决。对了,老金,你来得正好。明天你就组织一批人把今天收的豆秆脱粒、晾晒、储藏,抓紧时间了。” “这没问题。”金科拉坐下喝了口水,道,“仓库也都预备好了,一晾晒完就立刻入库。” “对了,老金,你们准备怎么脱粒?手工脱粒?”邵树德突然问道。 “怎么?你能给我做脱粒机?”金科拉眼睛一亮。 “我是没这本事。”邵树德笑了笑,“你可以去找马甲啊,让他安排人做个水力脱粒机出来,这玩意又不复杂,铁匠自己敲敲打打都能做出来。” “行了,一会我就去找他。”金科拉咧着嘴笑了。 大豆的收割工作持续了3天,到5月15日傍晚,1000亩大豆已经全部收获完毕。这几天老天爷很给面子,除了第一天是阴天外,接下来两天都是大晴天,让一直担心下雨的金科拉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豆收割完后,执委会给大家放了几天假,然后继续开始各个项目的建设工程,同时对在大鱼湖畔建立永久据点的议案也开始了讨论和前期筹备。 5月26日,轮窑在建筑队加班加点轮番施工后终于完工了。这座轮窑理论上年产砖瓦1500万块,实际上受限于人力因素,产量不可能那么高,年产砖瓦大概在1000万块上下。不过这也是极大地缓解了穿越众建筑物资短缺的状况,接下来许多耽搁已久的建设项目都可以上马了。 轮窑的完工,同时也解放出了大批人手,已经在执委会讨论中初步成形的大鱼湖开发行动可以进入实施阶段了。 按照执委会讨论形成的决议,决定在大鱼湖东南岸与大鱼河交汇处附近建立据点。据点为小型堡垒结构,外设围墙,内设能容纳200人居住的集体宿舍。此外还有水井两眼:井水为地下水,微咸,可做生活用水,关键时刻也能作为饮用水;设雨水收集池、沉淀池、过滤池各一座。除此之外,还有公共厕所、食堂、澡堂、物资库(包括军械库)、瞭望塔等。湖畔边还要建个渔业码头,码头到堡内的道路也要修整一下。 当然了,据点内最重要的设施就是鱼产品加工厂了。由于运力及交通的问题,除了部分新鲜鱼虾将运往下游供应穿越众食用以外,其余大部分渔获将在这座加工厂中加工成咸鱼、鱼松、鱼露、鱼骨粉等产品。 这是穿越众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派出据点,执委会向广大穿越众征集了据点的名称,最后依照排名将这个据点正式定名为定远堡。围绕着定远堡的修建和渔业工作,执委会组建了定远堡开拓队。开拓队编制暂定为:建筑队100人(临时编制,工期结束后撤回。);新成立的渔业局捕鱼队20人,执委会直属企业——鱼产品加工厂工人60人;定远堡护卫队25人;厨师3人,医生1人,船匠1人,实习铁匠1人,渔网修补工1人,杂工5人;计有217人。 对于这个定远堡开拓队,穿越众们表现出了极大地兴趣。很多人都跑到执委会来毛遂自荐,希望在开拓队内担任职务,让负责人员遴选的肖明礼整天被吵得头疼。 1631年6月30日,经过一个月闹哄哄的筹备,满载着人员和物资的船队终于出发了。 开拓队的先期队伍包括建筑队和护卫队100多人,待堡垒建设完毕后,其余人才会赶去和他们汇合。随船运送的除了建材、食物和饮水外,还有2门四磅炮、2门八磅炮、50具狩猎弩和30枝火绳枪。 第十四章 夜袭 1631年7月中旬,时间进入了南美的冬季。正处小冰河时期的乌拉圭夜间最低气温已经降到了接近零度。 刚刚巡视完营地的林有德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快步往食堂走去。那里有为巡夜人员准备的热汤和食物,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喝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暖胃实在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了。脑袋里正转着念头呢,只听一声“砰”的脆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林有德猛地顿住脚步,转头看向了传来声音的哨塔。 哨塔上又传来一声火绳枪响。前瑞士雇佣兵卡尔和他的同伴一边紧张地装弹,一边扯着嗓子用简单的汉语词汇示警:“警报”、“印第安人”、“很多”。 林有德的头皮一下子麻了起来,不过此时容不得迟疑,他飞快走到悬挂在厨房门口的一面铜锣前,拿起擀面杖就是一顿猛敲。然后再飞奔到宿舍前,一边踹门,一边呼喊。 很快,正在休息的不当班的16名护卫队员们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场面有些混乱,有的人甚至连武器都忘了拿。 林有德的脸色很不好:“出事了!有印第安人袭击!所有人带上武器,准备战斗!常开胜,去动员建筑队的人,然后武器分发下去。快!” 东门边的哨塔上也响起了枪声!林有德脸色微变,东门目前可没有大门!万一让前来袭击的印第安人从东门冲了进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快!东门!有武器的跟我上!”林有德急了,率先往东门冲了过去,在他后面,是八九个背着狩猎弩的护卫队员。 东门口堆放着大量的杂物和泥土。林有德刚冲到附近,便透过点着的火盆看见几个印第安人挺着长矛爬上了那堆杂物。哨塔上两名哨兵的火绳枪都刚刚发射过,此时正在紧张地装弹。 “瞄准,射击!”随着林有德的命令,只听狩猎弩“蹭蹭”的发射声顿时此起彼伏。几名刚刚站直身子的印第安人在20多米的距离上惨遭无羽箭和钢珠的集火打击,纷纷惨叫摔倒。众人无心观看战果,手忙脚乱地开始装弹上弦。 东门外响起了高亢的呼喊声,很快,印第安人再次爬上了那片泥土、废旧建材和杂物堆成的垃圾堆。 “看准了再打,别一次把三支箭都射出去了!”林有德吩咐道。刚才这边十个人一次把三十枚箭矢或钢珠都射了出去,而战果不过是可怜的4个人。 火绳枪已经装填完毕。哨塔上两名瑞士移民再次射击,换来了门口印第安人两声惨叫。林有德再次下令射击,这次先后射出的十枚无羽箭和钢珠将剩下的两人击倒在地。 东门比较狭窄,再加上一些建筑垃圾的堆放,使得对方一次只能有几个人能艰难地爬上垃圾堆。而且大门侧方的哨塔上两杆不停射击的火绳枪也给了对方很大的侧面杀伤,使得对方很难堆积在门口。 双方对峙了几分钟,很快,东门外再次响起了高亢的声音。几名印第安人手持简易弓箭朝哨塔上射击,哨塔上哨兵一时不察,一人被骨箭击中面部受伤,另外一人则赶忙隐蔽了起来。 林有德有些焦急。他这边不过十个人,要是让印第安人大量涌进来,可就没法抵挡了。就在这时,建筑队的刘大发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他们扛着几个沉重的大箱子,喊着口号,嘴角哈出的白气在深夜中格外醒目。 “好东西!”林有德一下子猜到了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不由得有些懊悔自己怎么没想到这茬呢。 三一年式全身甲,这是武器工坊通过水力锻锤成型制作的全身板甲,含铁盔、面罩、铁甲、胫甲,全重近四十斤。在这个板甲逐渐没落的时代,武器工坊使用高硬度钢锻造出来的铁甲,据说可以在中远距离上档住火绳枪的射击,是执委会准备推出的新一代出口创汇产品。目前仅仅制作了五副,全被送到了定远堡。 “快!你,你,你,还有你们两个,穿上铁甲。其他人都来帮忙。”林有德指定了5个身强力壮的护卫队员,让他们穿上铁甲。剩下的人一拥而上,开箱,帮护卫队员穿戴铁甲。刘大发带的这批建筑工人共三十多人,有十枝火绳枪和若干狩猎弩。他们的到来大大增强了火力密度,群情激奋之下大伙嚷嚷着要反攻回去。不过林有德深知这帮穿越众的德行,让他们远远地开枪射箭还成,要是让他们近身肉搏或者出现了伤亡,士气很快就会崩溃。所以他只是让五名穿戴好铁甲的护卫队员手持狩猎弩上前,其他人一律在原地射击。 哨塔上的两杆火绳枪已经停止了射击,印第安人拥挤在门口,几次试图翻越垃圾堆的行动都被对面猛烈地火力拦截,遭到了失败,反而留下了十来具尸体。不过他们仍然没有打算放弃,依旧在尝试突破大门的方法。 五名“铁人”遵照林有德的命令靠近了哨塔,沿着木制的楼梯板缓缓上到了哨塔顶部。哨塔上两名瑞士移民一人受了重伤躺倒在地,面部和胸口各中一箭,嘴角在不停涌出血沫;另一人则受了些轻伤,肩窝中了一箭,他正在给自己包扎止血。 “射击!”低沉的声音从常开胜面罩底下传出,五名“铁人”在用火绳枪齐射一轮后,果断拿出了装填好的狩猎弩,进行精确射击。盔甲上不断叮叮当当作响,那是印第安人软弱无力的反击。 三发羽箭射击完毕后又装填射击了一轮,拥挤在门口的印第安人倒了血霉,初速极高的弹丸、羽箭无情地穿透了他们毫无遮护的身体。常开胜残忍地笑了笑,正准备继续装填射击时,印第安人已经退了出去。 二十米开外的林有德看到常开胜高举的手势,顿时放下了心。“上弦!匀速前进,保持队形!”近四十名穿越众排成两排,手持火绳枪或者狩猎弩,朝着大门处缓步前进。这里的人都是第一次上阵,兴奋、害怕、喜悦、恶心等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人紧咬嘴唇、有人身体僵硬腿发直、有人浑身发抖、有人口干舌燥、有人呼吸急促,整个队伍以一种沉默的气氛逼向大门。 侧翼哨塔上的“铁人”常开胜打起了安全的手势,示意大门口没有印第安人。 “停!”林有德大吼道,“一队保持警戒,二队开始堵门。注意安全!” 刘大发轻吁了口气,带着一帮建筑队的老兄弟们开始把废弃建材、泥土什么的往大门口堆砌。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都没有露出身体,只是爬上垃圾堆,往门口隔空扔着大块杂物、建材。很快,不过20分钟,不大的门口就被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林有德松了口气,留下一队人配合哨塔防守,带着剩下一队人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城中其他地方也不太平呢。 7月13日夜。这个漫长的冬夜对于穿越众来说是在惊慌与混乱中度过的,断断续续的枪声和呼喝声一直持续到了14日凌晨5点。惊慌失措的穿越众甚至将几门大炮都拖了出来,林有德带着一批人四处出击,一边将四处乱窜的穿越众收拢起来,一边组织有武器的穿越众支援各个要点。 凌晨5点。喧嚣了一夜的定远堡终于安静了下来,印第安人在骚扰了大半夜后,带走了所有他们能带走的尸体,消失在原野中。 穿越众不知道外面情况,只能继续坚守在堡内直到天明。 第十五章 善后处置(一) 林有德和彭志成并肩站在定远堡东门外,这里是昨晚穿越众“伤亡”最大的地方。来自瑞士的德裔雇佣兵丹尼斯·赫尔维格阵亡、克里斯托弗·格罗特轻伤,事实上这也是穿越众整个晚上的仅有伤亡。 印第安人黑暗中袭来,又在黑暗中退去。没人知道他们的兵力,但是从现场遗留下来未及带走的15具尸体来看,他们的人数并不会太多,估计和穿越众差相仿佛。 堡外空地上放置的十几处照明用火盆均被印第安人破坏殆尽,地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看着有些刺眼。 “大家的情绪怎么样?”彭志成问道。他是今天早上随着运输物资的船队抵达的,刚巧碰上了印第安人袭击这件事。 “还算可以。”林有德答道,“大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些惊慌失措是难免的,但毕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亡,仅仅是新移民一死一伤。不过我们终究还是有些大意了,对此类袭击事先没有做好预案,昨晚很多人惊慌失措,造成了不该有的混乱。作为开拓队分管安全的副队长,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彭志成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以示安慰,他不是来问责的,执委会目前也没有完善的问责机制。林有德虽有小过,但还是稳定住了局面,执委会多半还是会让他继续呆在这。 “定远堡建设进度不慢啊。”彭志成岔开了话题,看着不远处已经建好的砖瓦厂房、宿舍、厕所等等,说道。 林有德笑了笑:“只要解决了人手和材料问题,这进度还能加快。” 彭志成笑了笑没有答话。人手和材料是别想了,现在哪里不缺人手,哪里不缺材料?“目前日捕鱼量能达到多少?” “基本稳定在3000斤以上吧。”林有德说道,“现在鱼产品的加工能力有限,多了也没处存放。” “呵呵,不错了。”彭志成笑道,“每天从定远堡拉回去一千多斤鱼,不但给大家补充了营养,还给执委会节省了大量的粮食,你们定远堡开拓队的功劳大家都清楚。行了,我这就回去了,昨晚的事情必须尽快向执委会汇报。”说完,又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老萧手头的工作快忙完了,执委会的意思是让他亲自来这边主持工作,估计这几天就会来上任。所以,放心吧!” 林有德默默点了点头。 运送材料和补给的船队返航了,除了运走一千五百斤鱼以外,他们还带走了昨晚战斗中的伤员和尸体。 经历了昨晚的事,全体开拓队队员们也感受到了危机。所以,在林有德的建议下,建筑队暂停手里的工程建设,开始围绕定远堡开挖壕沟。壕沟将引入大鱼湖湖水,这样一来,定远堡的安全性将大大提升。与此同时,以前为了进出与运送物资方便而开启的东门也彻底堵死,昨晚的事历历在目,穿越众们可不敢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会议室里烟雾弥漫。昨晚定远堡发生的事刚才彭志成已经向执委会做出了汇报,现在已经进入正式讨论阶段。 执委会十一名成员全部到齐,马乾祖主持会议,杜雯亲自担任书记员。 “七·一三事件的始末刚才老彭已经向大家做了汇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吧,畅所欲言嘛。”马乾祖点了支烟,率先说道。 “组织上既然安排我接下来主持这个开拓队的工作,那么就由我先来说两句吧。”萧百浪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我们首先考虑的应该是如何面对此事。定远堡日捕鱼量已经突破三千斤,每天输送中央的各类鱼产品达一千五百斤,补充了大家的营养,节省了大批的粮食,意义重大。功劳无可辩驳,我们不应对奋战在外的同志们苛责太多,相反,应该加大对他们的支持力度。在此,我建议,将各种建筑物资向定远堡倾斜,全力保障定远堡的建设,以尽快形成稳定的局面。” “现在建筑物资比较紧张。老萧,保证了定远堡的建设进度,你的码头工程可就要停下了。”邵树德提醒道。 “我没意见。现在码头一天到晚根本就没有任何船只靠港,这个项目我看可以暂时停下来。当然了,码头要塞区炮台的建设不能停。”萧百浪朝王启年笑了笑,道。 “乌拉圭的印第安种族,主要是查鲁亚人。”高摩清了清嗓子,“在此我提醒各位,查鲁亚人性情凶猛,残忍好战。我觉得既然会有第一次攻击,那么肯定还会有第二次,这一点各位务必要有清醒的认识。” “这个查什么……查鲁亚人的老巢很可能就在大鱼湖附近。”内务委员焦唐发言道,“执委会目前能不能够组织起一次对大鱼湖沿岸的侦查及清剿行动?这颗钉子还是及时拔出的好,否则总是个隐患。” 听了焦唐的话,彭志成有些苦笑:“目前警备队就这么些人,训练和水平也就那么回事。别说去清剿查鲁亚人的部落了,就是进行侦查都不容易。当然,如果执委会要求,我们陆军会进行一次侦查。” 众人一时都有些无语。 “我看这样吧。码头工程先停下,建筑物资转供定远堡项目,这一条先定下来。”马乾祖看见有些冷场,出来总结道:“既然没把握去搞掉查鲁亚人的老巢,那么咱就先把自己的乌龟壳弄硬点。反正定远堡那里视野开阔,交通便利,查鲁亚人想闹什么幺蛾子也不容易。堡垒建好了,随他怎么闹,咱们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点是刚才已经商定的,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这一条既然没问题,那么我们再接着下一条。”马乾祖接着说,“目前定远堡护卫队25人的编制到底够不够?这25人的业务素质和装备水平如何?” “怕是不乐观。”彭志成有些沉吟,“这25人除了少数几个瑞士移民有过雇佣兵经历,算是比较能战之外,其余咱们自己的人都是自发报名的志愿者,顶多算得上身强体壮,还谈不上什么业务素质。” “那就要加强训练。”马乾祖道:“老彭,你不要怕辛苦,多往那边跑几趟。再从警备队里抽一些有经验的老兵,对这些人加强训练。当然了,他们撑死了也就25人,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建筑队、鱼产品加工厂职工、后勤人员也要接受训练,业余时间练,不要求他们练得多厉害,最基本一条,至少要会瞄准射击。武器工场新打造出的三一年式全身甲、三磅四磅小炮也优先供应定远堡。我就不信了,查鲁亚人也不是三头六臂,只要他们敢来,就让他们碰个头破血流。” 马乾祖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大家也都没什么异议,会议继续。 “除了这两条。我还想说的是,我们的同志在定远堡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提供生活资源。对于他们这种奉献精神,我觉得执委会有必要进行精神和物质两方面的奖励。”马乾祖继续说道,“我建议对前往定远堡工作的同志折算双倍积分,并将昨晚的事迹在全区进行通报表扬。尤其是受伤和战死的瑞士移民,我建议进行重奖。肖委员,这两人有什么亲人在我们这里吗?” “有的。”民事委员肖明礼点了点头,“战死的丹尼斯·赫尔维格有一妻一女,目前妻子在畜牧局做杂工,女儿在学校里上学;受伤的克里斯托弗·格罗特,有一个妹妹,分配在农业局。” “战死的要举行葬礼,受伤的要进行慰问。他们本人以及亲人立刻授予自由民身份。还有,老金,让农业部和他们的亲人签订正式劳动合同。赫尔维格的女儿要进行优待,餐补标准提高一级,以后评三好学生、奖学金什么的时候优先考虑。”马乾祖如同机关枪,一连几条下来,众人只有点头的份。 “马主席讲的每一条都直击关键,下面我想补充一点。”司法委员白斯文说道,“定远堡负责安全工作的林有德同志,战前麻痹大意,没有为可能遭遇的袭击做好详细预案,造成了一定的混乱。我认为,林有德同志在工作中可能存在一定的失职。在此,我建议执委会对林有德同志进行调查。”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了。在场众人谁不知道林有德是萧百浪的爱将,和林有德过不去,那就是和萧百浪过不去。再往远了点说,和萧百浪过不去,那就是和马主席过不去…… 不过既然有执委会委员对林有德的工作产生了质疑,并且理由充足,那么该有的程序还是必须尊重的。众人磋商了一下,很快由陆军部、司法部和内务部派出的联合调查组就成立了。调查组将于明日出发前往定远堡,重点调查林有德在“七·一三事件”中是否存在工作失职和指挥失误等情况。 第十六章 善后处置(二) 7月15日,小雪。 大鱼河北岸的国家公墓即将迎来第一位住客,在“七·一三事件”中战死的瑞士移民丹尼斯·赫尔维格将被埋葬在这里。 参加葬礼的人群站在公墓入口处。由于昨天下了通知,所以不少休息的穿越众和移民们也赶了过来。马乾祖和一帮执委会委员们站在最前面,他们已经等待了一会儿,衣服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很快,由陆军委员彭志成、海军委员王启年等八人抬着的棺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帘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两名身背火绳枪的警备队士兵,然后是赫尔维格的妻子和女儿。 赫尔维格的妻女穿着崭新的大衣,一脸哀容地走在棺木前方。在她们身后,是身穿蓝色军服的彭志成、王启年等人,在棺木后方,八名持枪警备队士兵以两列纵队缓步前进。由于缺少乐器,葬礼进行得很沉默。死者家属的呜咽声和仪仗队沉重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 墓穴旁的弗朗西斯牧师有些局促得看了一眼自己的“助手”——新鲜出炉的助理牧师叶永星,叶永星报之以微笑,递给了他一张由高摩手写的葬礼致词。 弗朗西斯牧师无法忘记他和自己的这个年轻助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这个自称基督徒的年轻人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禁止一切未经报备的传教活动”,这让弗朗西斯牧师险些崩溃。然而他很快发现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在开玩笑,和内务部官员们来往密切的叶永星主导了领地内的一切宗教事务,弗朗西斯牧师彻底成了一个摆设。 如今,也只有一些庆典或者祭日才用得上他这个正牌牧师了。 送葬队伍进入了公墓,彭志成等八人小心翼翼地将棺木放入了早已挖好的墓穴,然后散开。 叶永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弗朗西斯牧师。牧师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走上前,展开手中的致词,对着死者家属和观礼人群宣读了起来。 “仁爱的主:您向来不远离每个儿女,现在求您眷顾与我们远离的人。来自巴塞尔的丹尼斯·赫尔维格战死在与残忍邪恶的查鲁亚人的正义战争中,赫尔维格先生是个好人,他一生谨遵您的教诲,从未有任何逾越之处。他为您战斗,为您牺牲,求您宽恕他的罪行,差遣天使在他的路上,与他同在,做他的保护,使他对你的信靠,始终不变。求您赐给他聪明智慧,有抵挡试探的能力,做好他做的一切事工;使他以遵行旨意为乐,不叫相隔的距离影响我们的团契;使我们能彼此守望,忠信到底,尽到各自应尽责任和本份,共同荣耀天上的父。奉主耶稣的名祷告,阿们。” 观礼的瑞士新教徒们集体做着祷告,穿越众们则体会着凝重哀伤的气氛,场面一时有些静默。 待到祷告结束,叶永星拉着弗朗西斯牧师退到一边。马乾祖掸了掸衣服上的落雪,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走到墓前宣读了起来。这是一篇传统的中式葬礼致词,主要讲了丹尼斯·赫尔维格的生平事迹和牺牲的意义。通篇讲完也就花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马乾祖讲完致词后,八名警备队士兵集体鸣枪致哀,然后由家属进行最后一次告别。家属告别完毕后警备队士兵们开始填埋墓穴,竖立墓碑,一场葬礼就这么结束了。 在众人散去前,民事委员肖明礼当场宣布给予五人自由民称号,分别是故去的丹尼斯·赫尔维格以及他的妻子和女儿、受伤的克里斯托弗·格罗特和他的妹妹。得到自由民称号意味着他们不再是东岸公司的契约奴,而是签订正式劳动合同的东岸公司职工,每月享受普通穿越众一样的生活标准,前途也大不一样。 在场的二十多名瑞士移民在弄明白了肖明礼宣布的内容后,神色复杂地看着赫尔维格和格罗特的家属。他们都是在欧洲活不下去的可怜人,为了生活才来到美洲闯荡。在这里工作虽然辛苦,但每天能吃到热气腾腾面条或米饭,偶尔还会有一些鱼肉鱼汤,原本已经极为满足了。但如今看到两人的家属一步登天,从此不但每月都可以领到一定数量的银币津贴,还可以品尝美味的牛肉罐头和果酱,或许还有酒;想到这里这些移民们的内心就火热了起来:也许我也有机会过上体面人的生活?只要付出辛苦的工作或者忠诚? 定远堡。 虽然下着小雪,风也比较大,但是建筑队却没有丝毫停工的意思。今天来到码头的船只数量比以往多了一倍,除了大批的建材外,执委会还给定远堡输送了大批的生活物资:面粉、大米、大豆、罐头甚至还有宝贵的青菜。 随着气候的日渐寒冷,执委会担心大鱼河会封冻,所以这两天一直在抢运物资。建筑队也在加班加点,目前定远堡外的壕沟已经基本挖掘完毕,两米深、三米宽的壕沟引入了大鱼湖的湖水,形成了一道护城河,给了众人极大地安全感。 堡内的建设也在继续,查鲁亚人袭击前已经完工了宿舍、厂房、水井和雨水收集池。如今建筑队的目标是雨水沉淀池、过滤池、物资库,目前使用的简易食堂、澡堂和厕所也要重建为砖瓦水泥结构。此外还有堡墙和哨楼的建设,木制的围墙和哨塔要替换成砖砌的,这可是大工程,估计建筑队整个冬天都不会闲着了。 林有德略微有些郁闷地靠在码头边的柱子上,看着远处准备收工的捕鱼队船只。 “中央”派来的联合调查组已经对他进行了整整两天的调查,陆军部和内务部下来的人还比较好说话,态度也比较和善;相比较而言,那个司法部的王德就有些不是东西了,这家伙是白斯文开律师事务所时的合伙人,和丫穿一条裤子的。整天一副公事公办的死人脸,还到处走访调查林有德那晚上的一言一行和一举一动,幸好自己那晚上也没啥大的失误,再加上弟兄们也很是帮衬,这一节算是没让他抓到什么把柄。 不过建筑队和鱼厂职工那头就有些麻烦了,自己没啥影响力,那帮人指不定会怎么说自己呢。7月13日夜间自己确实是有些着慌了,再加上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事前又没有预案,自己也没什么指挥经验,一时惊慌失措是可以理解的。但瑕不掩瑜,自己后来不是把局面都稳下来了么?这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而且,当晚最先混乱的就是这帮混球了,四处乱窜,大呼小叫,搁在古代那都是砍头的下场。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很牛逼,无组织无纪律,有人要往东,有人要往西,如没头苍蝇一般乱窜。事后还风言风语,如果当晚是自己指挥会如何云云。 我呸!都是一帮什么玩意儿。林有德狠狠啐了一口。让老子熬过这一关,以后不狠狠操练你们老子就不姓林。那个什么鸟王德也别太嚣张,当初不就是在伐木队的时候挖苦讽刺过你们几句嘛,这就恨上咱了,心眼也忒小了。老子不就是不待见你们律师么,奶奶个熊,现在逮着机会了就把老子往死里整。你们等着,这事不算完!以后最好别撞到我手里。 林有德吹了会儿冷风,郁闷消散了不少。正好捕鱼队的船也收工靠上了码头,今天收获很是不少,大家说说笑笑,一起回到了堡内。 此时堡内正在开饭,萧百浪端着一碗青菜黄豆汤正喝的稀里哗啦,一看林有德回来了,一拍身边座位道:“小林,过来,坐这边。” 林有德端了碗青菜面,依言坐了过去。 “摆着一副臭脸干嘛?给谁看呢!”萧百浪哼了一声,又喝了一大口汤:“别胡思乱想了,你那点破事算个球。领导们也不是傻子,分得清是非。你这次的表现其实还算不赖,面对敌人的夜袭,既守住了堡垒,也将伤亡降到了最低。总的来说,还可以。” 几口气把剩下的菜汤喝完,萧百浪又嘟囔了几句:“接下来的工作要细致点,规章制度、突发预案、训练日程都要搞起来。别再像以前那样稀里糊涂了,工作既要讲究方式方法,也要不怕得罪人,放手干吧,我的地盘你随便折腾。” 林有德怔了怔,没有说话,低着头继续吃起面来。 第十七章 港口炮台建设 时间一晃来到了九月中旬。已经是冬末春初时分,乌拉圭的气温仍然徘徊在零度左右。今冬很是下了几场大雪,不过对于穿越众来说,恶劣的天气阻止不了他们火热的决心。 大鱼河两岸整个冬天都在忙碌着,住宅区的建设、工厂的建设、公共设施的建设、办公及仓储设施的建设、码头的建设等等。穿越众们就像是辛勤的蚂蚁,一点一滴地建设自己的家园。 小溪水库两岸的农业区如今开垦出了大量的农田,几达几千亩之多。正值冬季万物凋零,有作物生长的现在只有七十亩麦田和三十亩菜田,不过薄薄的积雪掩盖不了人们内心的希望,平整出的大片田地预示着明年必将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丰收之年。 畜牧局如今的规模也是愈来愈大了。之前库艾特船长带来母牛、母马等都已经怀胎,金科拉如今对这些畜生看护得无微不至,几乎每天都要去看几次,确保不要出什么漏子。 他的中学生徒弟郑斌如今做起这些事情也像模像样了,他主要负责羊圈和猪舍。当初引进的猪羊的数量到今天已经大大增加到几十头,他带着几个同学整天忙忙碌碌的,默默地为大家今后的生活做着自己的一份贡献。 八月份的时候,有两艘从圣地亚哥返回欧洲的船只路过。这两艘西班牙商船在发现这里居然冒出个港口后大为惊讶,其中一艘船的船长甚至还请求靠港停泊。 执委会对西班牙人一直采取极为审慎的态度,于是在西班牙商船补给完毕后便要求他们迅速离开。西班牙人摄于停泊在港口内的运盛一号的威势,在匆匆交易了几套三一年式全身甲后就扬帆离开了。 不过他们显然不是唯一的访客。 九月初,一艘来自哥德堡的瑞典商船令人意外地来到了穿越众的港口。 经过询问得知,“鞑坦港”(tartarport)有中国瓷器的传闻如今在尼德兰和德意志地区正隐秘地传播着。这艘瑞典商船的船长在重金打探到库艾特船长与“鞑坦人”交易的细节后,当机立断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利窝尼亚、芬兰招募了200多名因为战争或者天灾而破产的农民,然后满载各种物资经长途跋涉来到了“鞑坦港”,期待与“鞑坦人”进行瓷器交易。 执委会考虑到与库艾特船长的约定,委婉地向他表示不能出售瓷器。接着执委会便向这位失望的瑞典船长重点推荐了穿越众倾力打造的新一代出口创汇拳头产品——三一年式全身甲。 三一年式全身甲使用高碳钢,由水力锻锤反复打造而成,全部重量约40斤,能在较远距离上抵挡火绳枪的正面射击,中等距离上也有一定的防护能力,可以说这种盔甲是专为30年战争时期的欧洲贵族阶层打造。 瑞典船长在看过穿越众演示的火绳枪射击实验后,毫不犹豫地当场就购买了五十套。三一年式全身甲每套售价400里亚尔,如今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率领的瑞典军团正在德意志地区作战,相信这批全身甲会有一个不错的销路。 瑞典人这次准备充足,带来了很多东西,这里面除了种子、布匹、帆布、索具、铜、铅、火绳枪、芬兰马等物资外,还有一些火炮,具体包括:24磅铜质舰炮2门,18磅铸铁舰炮2门,18磅铜质舰炮2门,12磅铸铁舰炮2门,配弹丸火药若干。财政局的人为这些物资估了一下价,再加上移民地费用,差不多达到了50000里亚尔。 算出数字的财政委员汤圆顿时有些头疼,这笔费用接近穿越众目前手中现金的六分之一了。即使抵扣掉全身甲的20000里亚尔的货款,穿越众仍需支付高达30000里亚尔的银币,这样的交易要是多来几次,穿越众立马就会破产。 而且这次新来的移民也不让人省心。瑞典人带来的移民主要来自处于波罗的海地区的利窝尼亚和芬兰。227名移民中接近一半是芬兰人,其余的则成分复杂,有爱沙尼亚人、拉脱维亚人、萨摩吉希亚人、瑞典人、普鲁士人、波兰人、立陶宛人甚至俄罗斯人,宛如一个人种大杂烩。 民族成分如此复杂,虽然便于统治,但是如何交流却成了一个大问题。没办法,只能慢慢来了,看来语言学校马上又要扩招了。 一下子多了8门海军舰炮,王启年喜不自胜,无视一旁彭志成幽怨的眼神,一溜烟地赶到了马乾祖的办公室,软磨硬泡了半天,终于换得马乾祖同意支持修筑港口炮台。 目前“鞑坦港”的防御设施有限,确实也不像话。所以在执委会会议上其他执委会成员们也没有为难王启年,就这样,修筑炮台的事情算是确定了。 王启年拉着学土木工程出身的邵树德在港口附近踏勘了足足一个星期,最终确定了炮台的建设施工方案。 目前码头南侧有一座二十多米高的石灰岩小山,地势还算险要,视野也极为开阔。在王启年和邵树德二人的规划中,将来的一号炮台(主炮台)就建在这里。主炮台左前方约五百米处、码头北侧有一临海突出部,二人计划在这里修建二号炮台;一号炮台右前方、大鱼河出海口南侧有一冲积小岛,面积适中,二人计划在这里修建三号炮台。二号、三号炮台均处于主炮台的火力覆盖之下,三座炮台呈倒三角形分布,互相形成交叉火力。 毫不夸张地说,三座炮台只要认真建设起来,并添置大量的火炮和足够数量的熟练炮手,辅以一定规模的炮台守备队,港口的海上防御将固若金汤。 在此之前穿越众对于海防设施也不能说一点没有上心,码头区的小山上之前已经修建了好几座炮位。炮位由砖石混合砌成,为半封闭式结构,目前共有炮位6座,装备24磅铜炮2门,18磅钢炮2门,12磅钢炮2门。两门24磅铜炮为向荷兰人购买的海军用舰炮,剩下的4门炮都是兵工厂那些欧洲枪炮匠们这段时间铸造出来的钢炮。 这种钢炮由马甲实验不同配比的石墨坩埚炼出的钢水铸造,重量较铜炮减轻了很多,身管也较长,射程威力均非常不俗。只可惜这些枪炮匠们手艺平平,再加上也实在没什么经验,铸起来的大炮成品率低得惊人,还不到一半,成本高昂得让王启年倒吸一口凉气。 在铸好四门炮后,马甲说啥也不让这帮枪炮匠们继续练手了。虽说铸造失败的大炮可以回炉重炼,但是这也是消耗煤炭的啊,而现在执委会缺的就是煤炭。 在确定方案后,建筑队便以最快的速度进驻了码头。新来的移民一部分分配到各个单位,剩下的一部分也被派到了码头建设炮台。执委会这次派出的建筑队规模达到了250人,其中除了几十名穿越众外,其余人手都是新旧两批欧洲移民。 在充足的物资供应下,建筑队克服了寒冷天气的不利影响,足足奋战了一个月,到十月初,穿越众穿越纪念一周年的时候,炮台基础设施建设已经基本完毕,各型火炮也都一一安装就位。 两门24磅铜质舰炮同样被安装到了主炮台上。这样一来,主炮台上总共就有了4门24磅铜炮、2门18磅钢炮、2门18磅铜炮和2门12磅钢炮,基本覆盖了整个港口的外围海域。二号炮台安装了两门18磅铁炮,正对港口内的锚泊地和航道;三号炮台则安装了2门12磅铁炮,对着外海。 安装这些火炮的炮位掩体均由砖石、水泥混合砌成,极为坚固,掩体外还堆放了大量的泥土和沙袋。炮位的射击视野开阔,炮架也用大量沙袋固定在掩体内,复位迅速,能大大提高火炮射速。每个炮台还预留了大量炮位,等今后火炮数量增加以后再行安装添置。 总共14门炮安装完毕后,炮台终于有了些样子了。此时的王启年仿佛重新焕发了青春一般,带着一帮新招募的炮手们整日操演发射流程、熟悉火炮性能。不定时地还会进行一些实弹射击练习,也就是朝海里打炮,让执委会的小心肝心痛不已,这每一炮可都是钱啊。不过王启年可是理直气壮的:没有熟练地炮手,再坚固的炮台、再精良的大炮也是白搭。为了港口的安全,大量的实弹射击是必需的。 第十八章 铸炮 雨果·范·格罗宁根坐在兵工厂铸炮车间的一张小凳上,默默地整理着工具。来自洛桑的铸炮匠弗朗索瓦曾经为巴伐利亚人造过大炮,经验还算丰富,是他们这群人里当之无愧的头头,而这,同样也是“鞑坦人”首肯的。 弗朗索瓦被“鞑坦人”的工厂负责人评定为三级工,月薪30里亚尔;而他,来自格罗宁根的年轻人雨果,才是一个一级工,月薪不过区区5里亚尔,扣除每个月的菜金,到手不过才4里亚尔。 除开他俩之外,铸炮车间还有20多人。不过都是一些没有任何经验的菜鸟,除了几名“鞑坦人”还算聪明之外,其他的杂工都是笨手笨脚的,任何时候他们都只能添乱。 说实话,雨果对那几名“鞑坦人”的印象还不错。至少他们很有礼貌,而且看似不是毫无学识,经常还能够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问题和设想。 铸炮车间曾经成功地铸造了四门长管加农火炮,性能还算不错,重量也比铸铁炮轻了很多。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当初他们可不仅仅只是铸了这四门炮而已,而是铸了整整八门炮。很显然,其余那四门炮都没有合格。 其实这个成品率对于一帮以新手居多的炮匠来说已经算是可以接受的了,不过“鞑坦人”显然不这么看。他们对于这个结果无比失望,其中一个马姓首领果断停止了铸炮车间的钢铁供应,并且扬言不解决成品率过低的问题,铸炮车间就一直停工下去。 就这样,雨果无所事事了一段时间,当然,这样的日子并不会太长。很快,“鞑坦人”又回来了。他们这段时间研究了不合格的四门火炮,这四门炮中有三门是是在做装药试验的时候炮管炸膛或者出现裂缝,还有一门是炮管在冷却时出现了问题导致炮管弯曲。 这根弯曲的炮管给了“鞑坦人”以启示。他们经过讨论后认为这是因为炮管内外壁冷却不均匀,导致炮管内壁存在看不见的裂缝的缘故。 平心而论,雨果认为这个结论是有道理的。使用钢模铸造好的炮管在冷却时,由于炮管外壁面积比内壁大,加上外表空气流通比炮管内迅速,很自然地就造成外壁冷却速度快于内壁,造成炮管内壁出现裂缝。炮管内壁出现了裂缝,炮自然就会炸膛。 口径越大的炮越容易出现这样的问题,因为口径越大,炮管内外壁面积差距越大,冷却速度差距越大,越容易造成炮管出现裂缝。想到这里,雨果简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了,难怪口径越大的炮成品率越低,甚至某些大口径的火炮根本就无法铸造成功,原来这就是一切的原因。 今天,铸炮车间又来了4名新人,这是“鞑坦人”搜罗来的新炮匠。雨果根据自己在夜间语言学校中学习的粗浅汉语,知道他们是瑞典人。 该死的瑞典佬!雨果暗自嘟囔了一声。 平时经常在车间参与铸炮的8名“鞑坦人”都来齐了,除了他们之外,还出现了一位以前来过几次的“鞑坦首领”。他们轻声商议了一会以后,决定悬赏500里亚尔向所有人征求加快冷却炮管内壁的方法。他们承诺,一旦方法被证明有效且可靠,奖金将立即兑付,而且职称也会提高一级。 这个条件使雨果有些心动,他开始沉下心来思考方法。 王启年有些烦躁。568个人里面怎么就没多少懂各种工业制造的呢,以前在网上看小说那些主角一个个穿越后仿佛都化身百科全书,恨不得什么都懂,什么都精通。造枪造炮不算啥,航母导弹都能给你整出来。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铸炮车间的8名穿越众也算是跟着这些欧洲人一起铸过几门炮了,昨晚讨论了半宿,愣是没拿出什么好主意来。 王启年正烦躁间,突然看见车间内一个红头发的高瘦老外站了起来。 是他!来自荷兰的炮匠雨果·范·格罗宁根。王启年一下子记起来了,没办法记不住,这家伙可是之前穿越众手头仅有的两个正牌炮匠之一啊。 难道他有了什么办法了么?王启年的脑海中划过了这个念头。 “先生。我…我想我有…办法。”雨果磕磕巴巴地用汉语说着。当他发现用汉语无法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后,他马上说起了英语。他的母亲是英格兰人,所以他也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他知道这些“鞑坦人”很多都会说英语。 “先生。我想我们可以使用水或油来冷却炮管内壁。”雨果说道,“众所周知,水冷的效率远远超过气冷。既然炮管内壁的冷却速度比外壁慢,那么我们是否可以使用某种冷却效率高的介质来加速这一进程呢?比如水或者油。” “嗯?”王启年的眼睛陡然一亮:“这倒是个方法。” “往炮管里面倒水?”穿越众吴俊问道,他是执委会着力培养的穿越众炮匠。 “不,不是这样。这样会使炮管裂掉的。”雨果越说思路越清晰,“我们可以把铸炮时的内模做成空心的,简单的说就是在内模里留一段冷却用的腔体。当红热的炮管内壁与内模充分接触时,传导过来的热量加热内模。此时我们往腔体内注水,水从预留的另一个口流出,带走热量。这样一来,不停地注水出水就可以做到循环冷却。更妙的是,这个过程还是可控的,我们可以通过控制冷却水的流量来控制这个散热冷却的过程,毕竟内壁散热过于快速的话炮管还是会出现问题的。” “这个方法好!”王启年使劲一拍大腿,站起来激动道:“小吴,我觉得这个方法靠谱!要不我们试一试?” “我看也行。”吴俊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咱们尽快铸一门炮,试试效果。而且,这冷却水的流量控制在多大合适,咱得好好摸索一下。” “行,我去找马甲。”王启年说道,“看看他的坩埚啥时候开张,开张了就赶紧给咱们弄点钢水过来。奶奶个熊,这小子是真抠门,断了咱们整整一个月的奶了。” 三天后,试炮场上人头攒动。 许多人都是听说了铸炮新工艺后赶过来看效果的。不光王启年和马甲来了,连陆军的彭志成也赶了过来,毕竟他也是对大炮念念不忘的主。 铸炮车间这次推出试验的是一门24磅炮。 这是一门24磅长管加农炮,倍径达到了18。由于铸造时使用了优质高碳钢,全炮连同炮车重量仅有15吨左右。炮身铸造完毕后内壁采用水冷法冷却,效率大大增加。 其实穿越众们不止铸了这一门炮,还有一门18磅的火炮因为没控制好内壁的冷却速度,导致内壁出现了裂缝,只能废弃。 8名炮组成员全是从警备队里挑选出来的穿越众,他们之前进行过多次实弹射击训练,业务还算纯熟。 炮手们先往炮管内装入了4磅的减装药包,因为是试炮,所以并没有装弹丸。 一切准备就绪后,王启年稍稍平静了下心情,示意可以开炮了。炮组成员们拉着炮门外长长的引线退到安全距离,然后将引线点燃。 “轰”的一声巨响,炮口烟雾弥漫。王启年放眼望去,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去,至少没有当场炸膛! 炮手们迅速围上前去,清理炮膛,检查炮身有没有裂缝。 一切良好!炮长向王启年这边打了个手势。 24磅炮的标准装药量为6磅,这仅仅是过了第一关。接下来炮手们将往内膛装入6磅标准药包,以试验性能。 炮组成员熟练地清理完炮膛,装入标准药包,然后退到远处,点燃引线,发射! 24磅加农炮再次发出一声怒吼。炮组成员们不待王启年示意,就冒着浓烈的烟雾冲上前去检查炮身。 没有问题!炮长和第一次打了同样的手势。 观众这边已经出现了小小的欢呼声,王启年和彭志成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装8磅药!”王启年豪迈地一挥手,“试试强装药下的性能。” 炮手们依言而去,再一次重复了前面的动作,只不过这次药包换成了8磅的强装药包。 “轰!”发射完毕的24磅大炮依旧稳如泰山地立在当场。 炮长飞奔过去,仔仔细细足足检查了十分钟,这才喊道:“没有裂缝!” “耶!”王启年和彭志成击掌而庆,马甲也是笑容满面。 试炮结果完美地证明了铸炮时内模水冷法是成功且有效地。接下来穿越众需要做的就是多多铸炮,印证下成品率是不是真的降低到了令人期望的结果。 雨果·范·格罗宁根微笑地站在王启年身后,弗朗索瓦和新来的4名瑞典铸炮匠一脸羡慕地看着他。 “哈。”雨果内心愉快地轻笑了声,他知道,他的前途从此将一片光明。 第十九章 春耕 时间进入11月。 也许是“鞑坦港”的名气在北海和波罗的海地区进一步扩大的缘故,最近又有来自这两个区域的船只靠港请求交易,无一例外,他们都请求交易瓷器。 10月30日,来自丹麦的“向风群岛”号大帆船运来了整整一船的物资和196名移民。丹麦参与30年战争刚刚战败求和,国内经济遭受了巨大破坏,被压榨得最狠的挪威人大量破产,所以这批移民大多来自挪威地区。财政局为这次交易支付了30套三一年式全身甲和32000里亚尔。 11月3日,来自利窝尼亚的波兰贵族也踏上了穿越众的港口。财政局为他的货物和172名来自乌克兰的农奴支付了25套三一年式全身甲和75000里亚尔。 …… “我想提醒各位的是,我们有必要注意一下我们的粮食储备。”执委会例会上,邵树德舔了舔略微干裂的嘴唇,有些忧心地说道:“目前存量食品大约有大米和面粉3000斤、大豆45000余斤、土豆2万斤;除此之外还有可供宰杀的生猪9头,肉罐头500多箱,鱼产品加工厂的咸鱼、鱼露、鱼松、鱼干等约11万斤,蔬菜若干。以我们目前的人口规模,唔,截止今天是1345人,每天就要消耗粮食几千斤,现有的粮食储备只够我们维持2个多月的。我想,执委会是不是郑重考虑实行粮食配给制?” 邵树德的话让各位委员们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人口增加太快,粮食产量又没有及时跟上,这样下去,确实会出大问题。 “短时间内粮食不可能大幅增产。”金科拉抿了抿嘴,慢悠悠道:“去年冬天我们播种了150亩土豆,过一阵子差不多就能收了,亩产一两千没什么大问题。土豆这玩意儿产量高,生长周期短。乌拉圭这地方原本夏天也没30度吧,现在又是啥小冰河时期,去年…呃,今年1月份夏天那会儿我看也就20度出头的样子。咱收了这一茬土豆接下来夏天还能接着种,产量低点就低点吧,总比没有好。不过粮食配给制确实也有必要实行,天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移民过来。依我看哪,以后那些移民们每天给他们吃点土豆就行了,顶多再配一些鱼和黄豆,热量足够,营养也丰富。” 委员们一听金科拉的话就明白了,存量粮食对于如今急速膨胀的人口来说确实已经有点危险了,好在马上能有大量土豆收获,撑过这段时间问题不大。不过粮食储备一直在低位徘徊这种危险情况,怕是短时间内无力改变了。 马乾祖点了点头,又问金科拉:“老金,今年的春耕快开始了吧?这会儿人手也宽裕了,你那计划还要不要修改?” “暂时不用了。”金科拉摇了摇头,“还是老计划,3000亩大豆,地都平整好了。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还是早点播种下去为好。” 春耕的事情不能马虎。因为这关系到大家的吃饭问题,饭都没的吃,你就算造出再多的铠甲,再多的大炮又有什么用? 11月11日,春耕正式开始。这次春耕执委会动员了400多人,除了少数穿越众之外,大部分都是先后来的几批移民。 列昂尼德·费奥多洛维奇拿着一把小铲子费力在田土里挖着,每挖好一个坑,就往里面塞上几粒饱满的大豆。说实话,这个单调无聊的工作对他来说是个折磨,他也不擅长这个。是的,他确实很不擅长,这才半天时间,他就被别人落下了一大截。这不,上午那个什么“农技指导员”已经来指正过他两遍基本动作了,可他的进度依旧缓慢。 想到那个小姑娘农技员一脸焦急的模样,列昂尼德就有些想笑。让曾经驰骋草原、冲进卡法城砍下过卑劣的土耳其人脑袋的列昂尼德做这种粗笨农活,开什么玩笑?! 列昂尼德可不是那种贫穷农奴哥萨克,他们终日辛苦劳作,到头来仍然要忍受无耻波兰人的残酷盘剥和压榨,甚至还要为他们服兵役去与瑞典人、土耳其人和俄国人厮杀。 列昂尼德决不!列昂尼德凭着一枝火枪、一把马刀和一匹战马就能随心所欲地进出鞑坦人和土耳其人的村落,想要什么自己动手抢就是了。 “哼!”想到这里,列昂尼德就扔下了小铲子,愤恨不平起来,“无耻卑劣的波兰人,居然把列昂尼德当做奴隶一样贩卖到这里,让我无法与亲爱的哥哥团聚。你们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开饭了!开饭了!都停下来休息吃饭吧。”小姑娘农技员一溜烟地跑过各个地头,用清脆的嗓音喊着。 列昂尼德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很多人都叫他们“鞑坦人”。这在和克里木鞑坦人厮杀多年的列昂尼德看来根本就是个笑话,他们绝对不是所谓的“鞑坦人”。他们自称是东方人,列昂尼德觉得这个说法还有那么几分可信度。 虽然不知道她在喊着什么,但是看着不远处一些瑞士人抬着的大木桶中飘散过来的香气,列昂尼德明白是午餐时间了。 午餐是七八颗蒸土豆、一大勺黄豆咸鱼和一小碗鱼汤,味道还算不错。列昂尼德三下五除二吃掉了自己的那份午餐,用时还不到五分钟。吃完后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列昂尼德有些忧伤:自己上一次吃肉时多久以前的事了。 该死的波兰人!列昂尼德再次在心里狠狠地诅咒了一下。 “噗嗤!”黎小薇被对面这个邋遢的大胡子老外的搞怪动作笑到了。这个笨手笨脚的大个子,一上午时间只干了别人三分之一的活。偏偏又这么能吃,才几分钟时间,就把自己的那份饭吃了个精光。这还不算,最让人喷饭的是,他吃完饭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老实说,列昂尼德有些脸红。这个东方小姑娘是什么时候坐在自己对面的?在列昂尼德二十一年的生活中,除了最近一年在波兰苦役营度过外,他何曾如此窘迫过。骄傲的列昂尼德和哥哥一样善战!他冲进过土耳其人的卡法城,袭击过克里木大汗的领地,同样也洗劫过波兰老爷的庄园,纵横驰骋,什么时候为了吃一顿饱饭而如此狼狈了。 “早就听说这些农奴很可怜,连饭都吃不饱。现在看这位大叔,果然是这样呢。”黎小薇叹了口气,同情心有些泛滥,把自己还没来得及吃的饭菜往乌克兰“大叔”面前一推,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自顾自说道:“这个给你吃吧。慢慢吃,不急!吃饱了饭下午要努力干活哟,不能再偷懒了。对了,吃完了餐具别忘了还给我。”说完,转身就走了,她得赶紧去厨房,那里应该还有多余的饭菜。可不能饿了自己呀! 列昂尼德呆呆地看着装在精致不锈钢餐盘里的饭菜:两个面饼、一小勺炒青菜、炸鱼块、水煮虾、牛肉罐头、黄豆汤。他的心情有些翻涌,除了亲爱的大哥,已经很久没人对自己这么好了。 列昂尼德低下头端起饭菜,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来…… 11月15日,3000亩大豆的春播工作基本完毕。400多人的劳动大军开始转而开挖水渠,修建水利灌溉设施。与此同时,穿越众的老朋友库艾特船长也终于来到了“鞑坦港”。 库艾特船长这次的阵容颇为庞大,除了他的橙色河流号以外,还有另外两艘帆船,这是他花大价钱租来的船。 船队规模增加,相应的物资数量也更为庞大了。各型火炮20余门、苏尔式火绳枪200枝、英国狗锁式(doglockket)制动火枪50枝、火药500桶;牛马羊80余头(只)、种子树苗若干;铅、铜、水银、石墨、皮毛、亚麻、布匹、帆布等物资更是数不胜数。 除了这些之外,就是移民了。其中包括:爱尔兰移民191人、波西米亚难民208人、瑞士新教徒110人和流落荷兰的德意志佣兵、难民95人;此外,还有邀请的愿意来新大陆碰运气的各国工匠、技术人才36人;两项总计640人。 一下子多了640张嘴来吃饭,说不头疼是不可能的。不过考虑到今后的发展大业,这些人口也都是很宝贵的资源,执委会总的来说还是很欢迎他们的。 安排完这些新来的移民,库艾特船长告诉了穿越众们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第二十章 “走私商人”的兴趣 “什么?有海盗要来袭击我们?”肖明礼有些失态地喊道。 “是的。”高摩沉重地点了点头,“库艾特船长在圭亚那停泊修理船只的时候打听到的消息。其实也不是什么海盗了,准确地说是一些走私商人,一些对我们的瓷器感兴趣而又不愿意付钱的法国走私商人。” “为什么要来打我们?”肖明礼还是没有消化这个消息。 “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规规矩矩做生意的。”王启年冷冷地说道,“我们有瓷器,而且看起来数量还不少,如此高额的利润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就是这个库艾特,要不是知道我们多少还算有点实力,并且他想独占瓷器贸易的利润的话,我想他也会和那些法国商人起同样的念头的。” “老高,这个消息可靠吗?”马乾祖严肃地问道,“这件事情很重要,因为这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工作重心的调整。” “库艾特船长告诉我这个消息在圭亚那和伯南布哥并不是秘密。这支法国商人(或者说海盗)船队已经集结起了两艘大船,他们目前还在等待,看看是否有更多的人愿意加入。但是无论如何,最迟1月信风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南下。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另外有一个坏消息中的好消息,那就是这帮强盗对我们的实力一无所知。”高摩同样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我想这件事我们必须严肃对待。”马乾祖沉吟了一会,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赌不起,陆军、海军要先期开始做战争准备。现有的项目要全面进行审查,非必要地都暂时停工,资源要集中起来,一切为可能的战争服务。除此之外,我提议提前召开全体代表大会。”说完,马乾祖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全体代表大会一年一次,固定于每年12月份召开。 很快,十一名执委会成员陆陆续续也举手表示同意。 执委会确定方针后,立刻开始开始把消息传递到了每个角落,通知每一位全体大会代表(即全体穿越众…)。码头边、渔船上、农田中、马厩里、砖窑洞中、车间里、哨塔上、炮台前,每一个接到通知的穿越众都匆匆赶了回来,当然各个单位也留下了必要的值守人员;定远堡的穿越众组织了一个几十人的队伍乘船赶回,当然了,这支队伍得到了定远堡所有人的代表授权。 这是穿越众的第二次临时或提前召开的全体代表大会,上一次还是上半年橙色河流号突然闯入大鱼河的时候呢。 会议礼堂紧邻住宅区,采光不是很好。不大的会议室内挤进了四百多人,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很久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全体代表大会主任刘为民亲自主持会议,刘为民先是简单地介绍了今天会议的议题,然后便由各个部门负责人详细展开。 前面几个议题无非是本年度工作总结、下个年度工作规划等等,众人也都是一带而过,很快,今天的戏肉来了,执委会主席马乾祖提出了关于做好战争准备应对可能袭击的提案。 这个提案顿时引爆了会场,穿越众们还是第一次真正直面外部威胁。激烈的讨论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然后开始进行表决。 这次穿越众显然是同仇敌忾,到场的400多人几乎全部投了赞成票,提案获得通过。 11月17日,库艾特船长在额外支付了价值10万杜卡特的现金后,带着316套瓷器返航回阿姆斯特丹,穿越众则开始了疯狂的战前准备。 首先是清点自己的战争物资。算上这次库艾特船长带来的物资,穿越众目前共有24磅炮10门、18磅炮12门、12磅炮10门、8磅炮8门、6磅炮2门、4磅炮4门、3磅炮4门,合计各型火炮达50门。 火炮数量是够多了,可熟练地炮手却很急缺。没办法,穿越众一边继续往港口三个炮台安装12磅以上的大口径舰炮,一边也开始训练更多的炮手。除此之外,移民中的前炮手也是重点关注的。执委会许诺,只要他们参加这次可能爆发的战争,战争结束后将会立刻获得自由民的身份,并有一笔优厚的奖赏。即使战争没有爆发,他们也将会获得一笔数量可观的奖金。 如此一来,当11月18日港口要塞守备队成立的时候,有经验的炮手也不过100多人,这里面穿越众不过六七十人。幸好现在时间还有一些,穿越众又在移民中招募了大量新炮手开始训练。 要塞守备队除了炮兵以外,还有一支在警备队的基础上扩编的步兵,编制暂定为250人。这支部队拥有200枝苏尔火绳枪、50枝新式狗锁式制动火枪(早期燧发枪),高精度狩猎弩若干。 这支部队是为了守卫城区和炮台而设立,主要成员为穿越众和第一批的瑞士移民。这批移民来了半年多了,忠诚度比后面来的几批要高不少。当然,海盗的名声历来很差,赶尽杀绝是他们最爱做的事情,相信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去投奔海盗。 目前“鞑坦港”和定远堡共有人口1985人,其中穿越众568人。历次移民当中,第一批瑞士移民182人(已死亡1人)比较可靠;第二批芬兰和利窝尼亚移民227人算是基本可靠;第三批、第四批和第五批移民数量众多,加上时日尚短,穿越众在其中的影响力还很弱。 当然了,影响力弱并不等于他们会出什么问题,毕竟他们都是在旧大陆混不下去的可怜人,来新大陆只是为了吃口饱饭。而穿越众在这点上面并没有亏待他们,再加上这次的敌人是臭名昭著的海盗,倒不用担心有人会变节或临阵倒戈什么的。 围绕着主城区的围墙早在两个月前就已修建完毕,厚达15米的砖墙能够抵挡大多数陆军轻型炮的轰击。南、北、西三座城门是结实的橡木大门,外包铁皮,也有一定的防护能力。 炮台上的火炮安装在继续。穿越众马拉人扛,硬是把一门门火炮安上了炮位。经过一番努力,到11月月底的时候,三个炮台的火力均得到了加强。其中,一号主炮台拥有10门24磅炮、4门18磅炮和2门12磅炮的超强对海火力;二号炮台有4门18磅炮、4门12磅炮;三号炮台同样拥有4门18磅炮和4门12磅炮。 这些火炮安装在半封闭式的掩体里,每门都对应一个区域,只要事先进行大量的试射,对每门火炮的性能和设计参数做到心中有数,那么敌方舰队来了将会很悲催。 除了对海大炮以外,三座炮台还分别安装了不少陆防炮位。这些炮位主要安装的是陆军用的轻型火炮,只是数量不是很多。剩下的一些陆军用火炮则安装在各个城门口的城头上,用作威慑敌军的步兵。 从那天以后,“鞑坦港”的码头上便终日炮声隆隆不断。那是炮手们在进行实弹训练,兼顾测量各种射击参数。这个时候执委会再心疼钱那就是煞笔了,炮手和枪手一样,都是炮弹喂出来的,平时训练的越多,战时才能打得越准。 三一年式全身甲则开始了全力制造,目前武器工坊一个月差不多能造七十领盔甲,加上一些存货,到一月份的时候,保守估计盔甲数量能有一百五十领以上。这种能远距离防范火绳枪弹射击的盔甲深受穿越众和移民们的喜爱,能多一件这种保命的装备,对于部队的士气有不小的提升。 11月20日,城外的150亩土豆收获完毕,共收获土豆近30万斤。 虽然正处于战争前夜,执委会还是丝毫没有耽搁农业生产,新的400亩土豆田在随后的一个星期内陆续播种完毕。 除此之外,日常训练一直在加班加点地进行着。所有不必要地娱乐活动一律取消,紧张的气氛笼罩在“鞑坦港”上空。 第二十一章 训练 “一哨前上散开法!”新建陆军第一营第一哨哨长常开胜大吼一声,成纵队队形的5个排80名身穿蓝色军服、头顶大盖帽的士兵迅速持枪成一字型上前散开,人与人之间间隔约半米。 常开胜看着还算整齐的队形,略微有些满意。训练了快二十天了,这帮人总算有了些模样。 “一排,快步平上放枪法!预备,开始!”随着常开胜的命令,最左边的第一排15名士兵在排长的带领下以小快步快速前进。待进入火枪射程后,在排长的口令指挥下,全排开始紧张的装弹,装完弹后,排长一声大喊“预备…放!”,16枝火枪对准80米外的标靶进行了一轮齐射。 “二排,半面右转前上放枪法!预备,开始!” “三排,一字前上;四排,半面左转前上;五排,半面右转前上;三排齐射,预备…放!” 随着一声声的口令,全哨官兵们不停地演练着这些每日操练的内容。 “报告!”常开胜正仔细观察着训练,突然耳边传来了营部传令兵的嗓音。 常开胜转过身来,回了个礼,示意对方说话。 传令兵也是个穿越众,19岁,长得却很魁梧,身上的军服穿着都有些嫌小。 “营部令:10点进行全营合操,各哨须于9点30分前在码头货场集合,以上!” “得令!9点30分前码头货场集合。”常开胜回答道。 12月8日陆军部定下的全营合操日,从今以后三个哨就要长时间待在一起进行训练了。之前都是三个哨各自出操,按照陆军部捣鼓出来的步兵操典分头训练队列、军人纪律、基本技能等等。 陆军委员彭志成前几天在分别看过各个哨的训练后,觉得可以进行全营合练了,于是就安排了今天这次训练。 9点15分。常开胜喊着号子带着第一哨82名官兵齐步走进了码头货场,他惊讶地发现第二哨和第三哨居然已经提前过来了。 常开胜不敢怠慢,指挥部队纵队变横队,在第二哨左边的空地上以排为单位,列成5行横队。列完队后,立刻和副哨长江志清在第一排前立正,目视前方。 兼任营长的陆军委员彭志成一脸严肃地扫视着面前的部队,前解放军士官、现任陆军部长兼第一营副营长廖猛站立在他右侧后方,传令兵又立于二人身后;而站在他们身前的是步兵操典的编纂者、营部作训官朱亮。 “立正!向右看!”朱亮操着洪亮的口音喊道,然后开始逐哨检查。 全营分三哨横队站立,一哨局左,二哨居中,三哨居右。每哨两位正副哨官立于本哨第一排正中前方两步处,每排排长立于本排右排头右侧一步处。全营肃立,鸦雀无声,目光随着朱亮的身形移动而移动。 朱亮略微检查一番后,随即小碎步跑到彭志成面前立定,敬礼,报告道:“报告营长!新建陆军第一营全体官兵计250人,本日出操250人,实数无误!以上!” 新建陆军250人(无后勤人员)的暂定编制具体包括:营长1人、营副1人、作训官1人、传令兵1人;下分三哨,每哨哨长、副哨长各1人;每哨分五排,排长1人,士兵15人;总计250人。 “稍息!”彭志成回了个礼,随后走到各哨队伍中,纠正了几个衣帽穿戴不够整齐的士兵,然后又回到队伍前方。 “我们新建陆军第一营是执委会的第一支部队,成立至今也三个星期了,大家也已经进行了20天的训练。”彭志成开口道,“在我看来,大家训练非常积极,非常刻苦。入伍前我们大多是普通人,只有很少的人有过军人或者战斗经验,你们能在短时间内做到现在这个样子,非常不容易,我为你们自豪!我们的敌人是凶残、没有人性的海盗,他们要夺取我们的性命,抢走我们的财物,这是我们决不允许的!我们将击败他们,用他们的鲜血证明我们的勇武,为了胜利而战!” “为了胜利而战!”在这一刻,不管是穿越众官兵、还是瑞士移民士兵,大家都有一种同仇敌忾的心情。 “下面,将由作训官具体安排全营合练内容。”彭志成说完就退到了一旁,准备开始观察训练。 “这次我们的敌人是流窜于加勒比地区的海盗,作战风格较为凶猛,数目不详。”朱亮说道,“不过不管敌人怎么样,我们还是按照自己的来。第一营接下来一段时间将重点演练全营散开前上射击法、全营开步走射击法、全营化小排前进射击法等等各项内容;此外还有和炮兵的协同演练。当然了,士兵个人技能训练也不能丢下。接下来,每个星期进行一次技能比武,以个人为单位、以排为单位或者以哨位单位进行比武,失败的一方将被扣除部分奖金给胜利的一方。” “现在开始,全营开步走放枪法。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朱亮喊着口令:“托枪!开步走!” “装枪…立定…举枪…预备——放!” “快装…举枪…预备——放!” “枪下…停枪立正!” “托枪…开步走…立定…跪下预备——放!” “向左成三队…举枪…预备——放!” “纵队变横队,全营开步走…立定…四行预备——放!快装…预备——放!” 全营两百多官兵就这样机械地进行着训练,彭志成看了一会儿,然后和廖猛离开码头货场,转到了试炮场上。此时,这里正由一支炮兵部队同样在进行着训练。 这支炮兵部队的番号为新建陆军独立野战炮兵第一哨,哨长为前解放军炮兵出身的杨旭。野炮第一哨编制为45人,拥有六门4磅炮、两门8磅炮、弹药车8辆、芬兰挽马30匹(借用);具体人员包括:哨长1人、副哨长1人、炮目8人、炮手24人、马夫10人(借用)、兽医1人(借用)。 这支炮兵可以说是一支全新的部队,不像港口炮台炮兵中还有一定比例的熟练炮手,这支部队可以说全是生手。 这个时代的火炮精准度有限,战场上也没什么好的观瞄设备。杨旭不知道他在这时代的欧洲同行们是怎么测距的,他只知道就着目前的条件把自己认为合理的部分教给手下这帮炮手们。比如战场测距,他就决定使用手指及眼睛测距。 这种方法说穿了其实很简单,涉及到的是数学上简单的相似三角形原理,即通过拇指的长度与所测物体的高度进行相似计算,再讲这个比值乘以臂长,即可粗略得到测量物与自己的距离。 正当陆军炮兵们拿着大拇指在大眼瞪小眼练习的时候,彭志成让人送来了两个带测距功能的军用望远镜,杨旭看到后顿时满脸黑线。 测量准敌军距离,炮兵就能通过调节炮口角度、加减装药来有效打击敌军。当然了,这种方法需要你首先对自己的火炮性能、参数有一个充分的了解,即你要知道你的火炮在装药xx、仰角xx的情况下能打多远。这就需要绘制一张详细地射表出来了,这个没有办法取巧,只能通过大量的试射来取得数据。 正好,炮兵也需要熟悉发射的流程,这两件事是可以一起做的。而且这些试射除了绘制射表也不是没有其他作用,兵工厂就可以根据这些数据来改进设计、生产工艺等等。 陆军在紧锣密鼓地训练,海军自然也不甘落后。归属海军委员王启年指挥的海岸炮台就不说了,他们的训练方法和陆军炮兵大同小异。 除了海岸炮兵之外,海军目前还有几艘穿越时带过来的船只,即运盛一号客货两用船、拖轮一艘、无动力驳船四艘。说实话,这几艘船在最近一年里几乎都被执委会给遗忘到角落里了。无他,实在是这几艘船的地位比较尴尬。 虽然船上设备保养得都还不错,但是油料的匮乏和备用零部件的缺少使得执委会不敢轻易动用这些船,只能将它们半封存在那里,等以后再说了。不过这次听说敌人会从海上过来,执委会顿时淡定不能了。虽然据说港口岸防炮火力强大,敌人很难冲进来。但是这几艘船可是执委会的心尖尖,擦着碰着一下那都让人心疼啊。 于是,王启年没奈何之下让原运盛一号的大副王铁锤、轮机长韩德智带了一帮原船员再次回到了船上,给甲板上的建筑外表加放了一些沙袋,船舷外侧也加挂了一些钢板。最后,王启年还让人把火炮车间最新出品的四门24磅和两门18磅长管舰炮也搬到了甲板上,并用沙袋垒了几个炮塔,这么一来,这艘船还真有了几分不伦不类的铁甲舰味道。 第二十二章 百万法郎战争(一) 1632年1月30日。肖恩·拉法兰有些烦躁。 圣克里斯多夫公司的经营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西班牙人的进攻、海盗的骚扰和英国人的暗中使坏都使得这座种满烟叶的小岛难以为继,最初过来的移民已经没剩多少了,反倒是英国人越来越多。 也许要不了多久,黎塞留大人就会更换一家更有实力的公司来经营圣克里斯多夫岛和圣多明戈法属领地。那样的话,自己就只有卷起铺盖,灰溜溜地回到蒙彼利埃自己那充满鱼腥味的老家,前途也将一片灰暗。 不过要挽救公司岌岌可危的财政,没有本土的支持,单靠公司本身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也许只有抢劫一次西班牙人运银船才能够让公司起死回生。但是这种事肖恩也只有在脑海中意淫一下的份,圣克里斯多夫公司在加勒比地区剩下的几条破船,开出去恐怕比海盗还要寒酸不少。 本来已经绝望认命的肖恩偶然间在圣多明戈听到了一则惊人的消息:一群鞑坦人占据了乌拉圭河东岸地区的某个港口,开始大量出售精美的中国瓷器。并且这种瓷器都是特制的宗教风格的瓷器,在尼德兰和德意志地区卖出了天价。这个消息在海盗和商人们之间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甚至有去过“鞑坦港”的水手吹嘘:鞑坦人手头有上万套瓷器,每套瓷器的价值都在1000法郎以上…… 1000万法郎么?肖恩笑了笑,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即使鞑坦人手头只有1000套瓷器,那也是价值100万法郎的巨额财富! 这是足以令国王都为之疯狂的财富!这是足以令圣克里斯多夫公司起死回生并且获得大发展的财富! 肖恩顿时无法淡定了,他立刻回到圣克里斯多夫岛,花费了巨大的努力成功使公司高层相信了他的判断,即鞑坦港有令人着魔的巨额财富,而这笔财富对于挽救公司有着无与伦比的重大意义。 得到公司高层支持的肖恩立刻行动了起来。停在圣多明戈港口的两条风帆盖伦船在极短时间内被整修一新,失业很久的水手们被重新召集了起来;火炮、弹药、枪械都添置齐全,用于登陆作战的士兵也招募了近200人。 在听说鞑坦人可能拥有“十几门”大炮和“上百枝”火绳枪后,为了增加胜利的把握,肖恩经过一番痛苦纠结,最终下决心又邀请了一艘英格兰船和一艘荷兰船共同参与行动。 盯着肖恩动作的人很多。在这支船队从托尔图加岛补给完毕南下后,很多海盗或者走私船也纷纷扬帆起航,远远地跟在后面。 肖恩此时的烦躁正是来源于跟在船队后面的那些跟屁虫。不过对于这些无耻之徒,肖恩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了。 肖恩的船队共有4艘船。其中“决心”号和“圣克里斯多夫”号是公司仅有的两条状况完好的盖伦船:“圣克里斯多夫”号排水量600吨,拥有38门火炮的不俗火力,是肖恩·拉法兰此行的旗舰;此外,“决心”号也是服役未久的新锐战舰,拥有大小火炮20余门。 英格兰船只“老好人”号排水量350吨,拥有火炮20多门;荷兰船只“乌鸦”号是一艘笛形船,载有士兵150人。 船队12月底从托尔图加岛起航,中途在伯南布哥的累西腓停泊补充了部分物资,然后一直沿着海岸航行,到了今天,已经行驶到了“鞑坦港”外海附近。 桅杆上的瞭望手突然向水手长传达了发现目标的信号。肖恩·拉法兰的烦躁顿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显激动的心情。在接到报告后,他立刻走上艉楼舰桥,从怀中取出一支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起了海岸线。 近处是一片乱石丛生的海岸,海岸上没有一点人工的痕迹,仿佛就是一篇荒芜。肖恩慢慢向南转动视野,然后停住了,望远镜里出现了一堵模糊不清的灰色物体。物体很长,也很平整,像是山体,又像是城墙。 “靠近点,我要观察那边的海岸线。”肖恩朝身后的大副吩咐了一下。 …… “报告!东北方海域出现四艘帆船编队。” 正在一号炮台检查的王启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是哪个国家的船?看得清楚吗?” “未悬挂任何旗帜或标识物。” “嘿,有问题。”王启年咂了咂嘴,“把这个消息通报陆军和执委会。另外,严密监视那支船队。如果对方有强行靠港的企图,先行开炮示警。” …… “真是令人惊叹!”“圣克里斯多夫”号的大副一边观察一边叹道,“原来我们以为的那些‘山体’竟然是鞑坦人建造的城墙,真是雄伟的城墙,将整个港湾都围了起来。” 肖恩·拉法兰也拿着单筒望远镜在观察着:“码头上停泊着几艘船。上帝,那是什么船?!船体如此庞大,甲板舯部却又建造了不合理的高层建筑。那竖着的圆柱形管子是什么?难道是烟囱?也没看到火炮装在哪里。” “是的,舰舯部一门火炮也没装备。我猜这艘船不能航行,看样子已经停泊在这里很久了。”大副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而且,我似乎发现了他们的炮台。” 仿佛为了印证他所说的话,那座建造在大鱼河口冲积小岛上的炮台撤去了伪装,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外海船队的方向。 “船长,要是我们继续往前的话他们可能就要开炮了。”大副在一帮提醒。 肖恩没有说话,又仔细观察了一会,问道:“于连,你看到他们还有别的炮台吗?” 大副于连闻言又观察了起来,良久才道:“还有一处炮台,在我们右前方,和前面小岛上的炮台隔海相望。半封闭式的炮台,前部和下方的防护地带似乎是用石头堆砌而成,隐蔽得很不错。但是我猜鞑坦人肯定在湾内的高地上也修筑了炮台,而且,那个炮台很可能才是主炮台。” “鞑坦人有多少门火炮?”肖恩·拉法兰轻笑了一下,回身拍了拍大副的肩膀:“让‘决心’号向左侧小岛上的炮台开炮,试试他们的火力。” “船长……”大副有些迟疑,“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他们的炮台对轰,这不明智。事实上我们可以在港口附近登陆,用陆军击溃鞑坦人的抵抗意志。” “他们的城墙修得很坚固,单靠陆军恐怕很难顺利攻克。”肖恩沉默了,然后解释道,“事实上我们可能低估了鞑坦人的实力,他们有坚固的城墙,还修建了炮台。总之,这次的事情可能会比想象中艰难…执行命令吧。” 大副行了个礼,快步走出了舰桥。很快,“圣克里斯多夫”号上放下了一条交通艇,于连大副乘坐交通艇上到了紧跟在后面的“决心”号盖伦船。 …… “他们在干什么?”陆铭举着望远镜一边看,一边问。 “谁知道呢。反正上头已经给了准话,他们要是不按规矩放小船先进来上岸联络的话,进了射程就打。”陈土木同样拿着望远镜看着。 此二人是三号炮台的正副负责人。三号炮台目前建造了8个炮位,安装了4门12磅铁炮、2门18磅铜炮和2门18磅钢炮,共有炮手60多人。每个炮位都是半封闭结构,大炮前方用厚厚的砖墙和沙袋保护着,炮位顶上还建了个木制顶棚,炮位下方同样是个半封闭的弹药库。此外,岛上还有个储存少量淡水和食物的物资库。 “他们动了!”陈土木声音猛然提高了一线,“有艘船在朝我们这边驶近。” “进射程了吗?”本已摘下望远镜的陆铭再次观察了起来。 “快了。”陈土木看着海里标识距离的浮标,说道:“他们没有停的意思。要不…开炮警告吧?” “开炮!”陆铭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下令。 他们此刻正处在1号炮位,这里安装着一门18磅钢炮。炮组成员在听到命令后,炮目立刻开始测距,估算对方速度,然后对照射表。 “5磅药包、18磅弹丸,预备装填。” “明白!5磅药包、18磅弹丸装填完毕!” “炮筒仰角下降1度。” “明白!炮筒仰角下降1度完成。” “预备——放!” “轰!”的一声巨响,1号炮位的18磅长管加农重炮怒吼着打响了今天的第一炮。 第二十三章 百万法郎战争(二) 冲天的水柱在船舷一侧溅起。 于连·德埃布洛尔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该死!他们这是24磅炮吗?能打这么远!他们居然有24磅炮!” “不!年轻人!”“决心”号船长阿德里安·弗洛雷斯面色凝重地说道,“这是18磅炮!不过身管很长,比我们的18磅舰炮射程远了不少。靠近,用船首火炮射击。” 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接近,炮台上又一门炮加入了炮击行动。对方的射击出奇的准确,短短两分钟的时间里,“决心”号舯部就已经挨了一发炮弹。那枚18磅的实心铁球穿透了厚重的侧舷木板,落在甲板下方,幸好没造成什么伤亡。 “决心”号船首的两门12磅炮也开始了还击,不过在海面上起伏的风浪使得射击显得毫无准头。两枚炮弹都远远地落在了海里,使得一旁观战的于连感到一阵羞愧。 他都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羞愧这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是这两发大失准头的炮弹会让对面的鞑坦人为之耻笑么。于连摇了摇头,继续聚精会神地观战起来,弗洛雷斯是值得信赖的老船长,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事情。 正遐想间,“决心”号再次中弹。动能强大的铁质弹丸击穿了艏楼的水手休息室,同样幸运的是,此时水手们都在甲板上作战,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双方的距离继续拉近,鞑坦人炮台上射击的火炮增加到了四门。上帝保佑!于连默默地祈祷船只不要被击中。 不过显然今天上帝出门办事去了,越打越精准的鞑坦人接连获得命中。两枚实心铁弹再次击中了船首,其中一枚铁弹先后擦着了船首火炮旁正在搬运弹丸的两名水手;另外一枚铁弹将船板打得木屑四溅,多名水手受伤哀号。 于连看得心惊肉挑,弗洛雷斯船长却视若无睹,命令船只继续靠近。毕竟现在船首对着炮台,船上大多数火炮都没法开火。 …… 陆铭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敌船。炮台上已经先后发射了数十枚炮弹,只可惜命中寥寥。当然,对方的准头似乎更差,反击的炮弹无一例外落进了大海。 “5号、6号炮位加入射击!”陆铭突然命令道,对方的船只已经开始掉头,他知道这是对方想要用侧舷炮火来射击。 除了限于角度因素无法加入射击的7号、8号炮位,炮台上其余的6门火炮全都投入了炮击之中。几乎平直的弹道将火炮威力发挥到了极致,敌船多次中弹,甲板上一片慌乱。 与此同时,敌船上反击的炮弹第一次落到了小岛上,两枚实心铁球在地上蹦跳了两下,溅起了一片灰尘,然后便耗尽动能静止不动了。这给炮台上的炮手们提了个醒,他们并不是毫无危险的。当然了,炮手们回敬敌人的是更加猛烈地炮火。 两门18磅钢炮由于连续射击,炮膛过热,开始了冷却。清膛手们用沾着水的湿布清理炮膛,同时也是为了扑灭炮膛内可能存在的明火。另外,炮弹搬运手也开始往炮筒上浇水散热,以期大炮能尽快恢复战力。 敌船上侧舷10门火炮次第射击,在海面上腾起了大片烟雾。一些炮弹越过海面,散落在了炮台周围。站在3号炮位督战的陈土木猛地感觉到脚下一阵震动,那是一枚炮弹击中了3号炮位的护墙。 护墙由砖石砌成,厚达一米,非常坚固,而且护墙外还堆积了一些沙袋作为缓冲,刚才这凶猛的一炮也只不过是打坏了一只沙袋而已。 3号炮位的18磅铜炮怒吼着发出了还击。呼啸而去的炮弹如有神助般击中了敌船甲板上的一门火炮,炮弹穿透两人身体一头撞在炮车上,将炮车彻底打散了架。 …… “该死!”阿德里安·弗洛雷斯船长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骂鞑坦人还是骂派他来送死的肖恩·拉法兰,“不要下锚,转舵,撤退!” 于连嘴角嗫嚅了几下,没有说话。他也看出来了,“决心”号甲板上的火炮由于俯角不够,无法对鞑坦人的炮台形成直接打击,偶尔落在炮台上的几枚炮弹在落地前动能也已经基本消耗殆尽,根本无法形成有效杀伤。而且,外海海面上风浪也不小,严重影响了舰炮的射击精度和速度。 “我们已经试探出鞑坦人的火力了。”弗洛雷斯船长说道:“我认为他们炮手的训练程度很是一般,但是炮台修建的极为坚固,火炮的性能也非常优良。而且他们还有两座炮台没有发挥作用,这三座炮台间的距离并不远,一旦我们整个舰队开进来,那样就容易受到另外两个炮台的打击。是时候让陆军解决问题了。” 转身离去的“决心”号最后来了一次齐射,只可惜还是没有战果,反倒是自家船身又挨两炮,凄惨无比。 于连很快乘坐交通艇返回了“圣克里斯多夫”号。肖恩·拉法兰全程目睹了刚才的战斗过程,对于弗洛雷斯船长的看法他也深以为然。 “挂跟随旗,航向正北。让陆军小伙子做好登陆准备。”肖恩·拉法兰命令。 于是,在汇合了仓皇撤回来的“决心”号后,整个船队划了一个大圆,向北方航去,准备被迫进行登陆作战。 …… “怎么全跑了?”正在运盛一号上观战的王启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举着望远镜说着,“总不能是因为咱们大炮火力太猛所以才走的吧?” “不像是要走的样子。”王铁锤也托着望远镜在看,“莫非这帮狗日的眼看在这边没法讨着便宜,想到炮台够不着的地方登陆上岸?” 王启年想了想,道:“你别说,多半还真是这种可能。” “王委员,执委会授权你使用运盛一号了吗?”王铁锤突然问道。 一听这话王启年就知道这小子想干嘛。“授权倒是授权了,不过那可是在紧急状态下才能开动的,暂时你也别瞎想了。这船执委会就是留着给大伙儿保命的,油料有限。如果说是为了追击敌人这几条破船而开动,我看执委会那边不太容易通过。” 敌人来袭的消息伴随着港口的隆隆炮声迅速传遍了整座城市。不但穿越众有些担心,城里的欧洲移民们也有些坐立不安。 新建陆军第一营早就在城内军营集合完毕,陆军委员兼第一营营长彭志成做完了简单的战前动员,目前整支部队安静地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此外,几名会骑马的穿越众带上武器和望远镜,骑着金科拉万般不情愿送来的几匹安达卢西亚马,从北门疾驰而出,沿着敌人船队驶去的方向一路跟随。 徐宇算是穿越众中少有的几个会骑马的人才了,这支临时成立的侦察队目前就由他带领,总共4人,马也只有4匹。他们的任务就是跟踪着敌人的船队,一有什么情况就立即骑马赶回城内报告。 船队在海上航行的速度并不快,徐宇策马赶上一片高地,举起望远镜观察起了起来。对方沿着海岸线航行,似乎并不介意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而且不时有交通艇被放下,载着联络人员在各船之间穿梭。 不一会儿,在离城约两公里处的地方,徐宇等四人发现敌人船队停下了,而且还下了锚。这是个重要的消息,徐宇立刻指派一人赶回去报告,他和其余两人则继续留在这里监视。 很快,情况便明朗了,敌人要登陆!四艘船只中最大的一艘,加上一条大肚形的船只,一同放下了很多小船,大批装备了火枪、穿戴整齐的水手或士兵开始登上这些船只。 我的妈呀!这哪里是海盗,明明是军队嘛。徐宇暗暗有些心惊,他不敢怠慢,又派了一人回去报信。 此时有些小船载满了人后就开始奋力向岸边划来。这些人看到岸边骑着马监视他们的穿越众,便粗鲁地叫骂起来,有些人还拿着枪朝这边比划,为自己壮胆。 随着第一批敌人登岸,徐宇二人理智地和他们保持开了一定距离,但仍远远地监视着。登岸的敌人越来越多,他们甚至组织了一支小队伍来驱逐徐宇二人。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打马远去,开始用望远镜监视。 登陆的混乱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期间赶回去报信的两人又赶了回来,两个小时后,登陆宣告结束,大船上已经不再有人继续朝小船上攀爬了。已经登陆的人员在登陆地点集结完毕,然后整理了一下队形,朝这边气势汹汹地开了过来。 徐宇点了点对方的人数,差不多350-380人的样子。同样派出一人回去报信,剩下三人就这么一直若即若离地和对方保持着距离,直到抵达穿越众预设的阵地。 第二十四章 百万法郎战争(三)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托枪,开步走,一二一…一二一…”随着彭志成的口令,新建陆军第一营250名官兵迈着还算整齐的步伐,通过北门后在城外列阵。 第一营以哨位单位排列,三哨连成一体,每哨第一排居前,以此类推,组成了一个485的方阵。前四排官兵身着坚固的三一年式全身甲,腰间挂了一小包、一大包和一个火种罐,小包是引药包;大包里仔细码放着一个个圆柱形小纸袋,小纸袋里面装着火药和弹丸,这是穿越众推行定装弹药的结果;火种罐则是为了射击时点燃火绳所用。 独立野战炮兵第一哨的弟兄们已经在前方建起了炮兵阵地,六门4磅炮和两门8磅炮已经架设了起来。每门炮的后方都有一辆弹药车,上面装满了桶装火药和各类炮弹。炮兵们围着大炮忙忙碌碌,做着发射前的最后准备。 他们在接到敌军登陆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出外架设阵地。45名官兵加上三四十匹挽马,将8门大炮在最短时间内拉到了阵地。炮兵阵地架设完毕后这些芬兰挽马立刻被还了回去,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这些马匹有个损伤就亏大了。在执委会眼里,这些马匹的价值可比大炮大多了。 拉回去的马匹也没闲着。执委会把能用的马匹都拉了出来,凑了40匹。又在那批哥萨克农奴中一通宣传加许诺,总之是自由民身份加金钱,成功地招募到了40名骑手。这些哥萨克几乎人人会骑马,执委会给他们配发了新打造出来的三二年式指挥刀作为武器,当做一支后备力量。此时大战在即,能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 彭志成举起了军用望远镜,镜头里的敌人同样排着整齐的方阵。服装看起来略微有些凌乱,不过这年头欧洲军队也没什么正规军服,杂乱一点很正常。 对方没有火炮,大概是因为海上登陆,装运不易;又或者是缺乏挽马,运输不便,总之这对第一营250名官兵来说是个好消息。 对方的指挥官也举起了单筒望远镜,不知道他在看到己方装备精良、战意还算可以的士兵后会是一副什么心情。彭志成暗暗想着。 肖恩·拉法兰的心情的确很糟糕。 这次登陆作战完全就是他一意孤行的结果。本来大家在看到炮台无法轻易攻破后,都主张返航或者干脆继续南下抢劫一把西班牙人的市镇。 英格兰人和荷兰人可以说出抢劫西班牙人市镇这种话,因为他们或者是货真价实的海盗,或者母国正与西班牙人交战;但是肖恩·拉法兰不敢,他是圣克里斯多夫公司的高级官员,再说大点就是法国政府派驻加勒比地区的殖民代表,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得谨慎,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愚蠢举动而使法兰西陷入与西班牙帝国的直接冲突。 不过对上毫无背景的鞑坦人就没必要考虑这么多了,直接动手就是。虽然肖恩一直很奇怪这个东方的游牧民族为什么会坐船来到万里之外的南美洲,不过目前显然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要知道进攻鞑坦人的城堡不会有任何额外的麻烦就行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座城堡内有着惊人的财富!能够挽救公司、连国王都会眼红的财富!只要成功干下这一票,公司就能得到挽救,而自己也会得到巴黎高层如黎塞留大人的赏识,飞黄腾达简直是一定的。或许还会有那么一两位美丽的贵族小姐因为自己在新大陆的英勇事迹而对自己倾心,这也简直是一定的! 为此,肖恩·拉法兰费劲口舌游说其余几位船长,主要是荷兰人和英格兰人。阿德里安·弗洛雷斯船长理解自己挽救公司的急迫心情,而且自己是此行的指挥官,他必须服从自己的命令。 “老好人”号上面并没有装载什么士兵,所以肖恩对于英格兰人是否参加此次行动并不是很在意;至于“乌鸦”号的船长鲁本·德梅尔,则是肖恩努力说服的对象,因为这艘荷兰笛形船上可装载着150名士兵。 为了说服德梅尔船长,肖恩费劲了口舌,最后不得不许诺事成后分配更多的份额给对方,才让对方勉强答应上岸和法国人一起进攻,但是要求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要立即撤退。 德梅尔船长答应后,英格兰船长约翰·斯顿无可无不可,最终也答应带25名水手一起上岸碰碰运气。 出发之前的肖恩·拉法兰虽然因为敌人炮台的表现而略微有些担心,但他还是相信自己能够击溃敌人占领城市的。科尔特斯和皮萨罗带着那么一点点人就夺取了墨西哥和秘鲁,自己如今有375名来自欧洲的训练有素的士兵,占领全部居民可能都不足一千人的鞑坦人的城市,应该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 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对方的城墙。要是他们躲在城墙内不出来,自己又没有携带大炮过来,占领城市还真是有点麻烦呢。 所以,当肖恩·拉法兰在进军时看到对方居然没有龟缩在城内,居然在城外列阵时,心里顿时一阵狂喜;不过很快这种喜悦之情就被冲淡了不少,因为他看到鞑坦人排出了整整齐齐的方阵,而且士兵们基本都穿着明晃晃的板甲,手里还有火枪,看起来就是训练有素的模样。这让他的心情略略变得糟糕了起来。 但是事已至此,大家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前进了,也许对方只是摆出来的样子货呢。 “上帝保佑。”肖恩郑重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高声叫道:“士兵们,为了荣耀,为了财富,我命令你们进攻!上帝保佑我们!” “上帝保佑!”士兵们祷告完毕,端起火绳枪或者各种五花八门的武器开始前进。 小溪湿地自从执委会修建了水库并且大修水渠饮水灌溉后,目前水流量已经极少了。不过泥泞的河床仍旧是行军的噩梦。 第一营的士兵们在收获完毕的麦田中列阵,人与人之间间隔约半米,士兵们一边紧张地装填着弹药,一边仔细检查火绳有没有熄灭,然后等待军官的命令。 初上战场的他们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平时的训练比较充分,他们只需要机械地重复训练动作就行。 不过战场上最先开火的可不是他们。野战炮兵第一哨的8磅炮和4磅炮次第开火,实心铁球呼啸着冲向了敌方人群,带起了几条残肢断臂,并且成功地制造了一点小混乱。只可惜地面略微有些松软,很好地吸收了炮弹的动能,使得跳弹的效果大大降低。 敌人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为此阵型也有些散乱。火炮此时几乎全是直射了,不断有炮弹落在人群中,每次都收割走几条人命。很快,双方的阵型已经接近到了火枪射程之内。 彭志成身着三一年式全身甲,站在第一哨和第二哨之间的间隙内。只见他举起右手,大声命令道:“后退射击,预备,开火!” 随着他的命令,第一营这边顿时枪声大作,48名射击完毕的官兵看也不看战果,快速从身旁间隙中闪到后方装弹;然后第二排士兵继续射击,射击完毕后再次后退装弹,如此周而复始。 在第一排士兵射击后,彭志成很清楚地看到对方前进的势头为之一顿,至少二十多人中弹倒地。在第二排士兵手中的火枪也打响后,战场上顿时烟雾弥漫,彭志成从烟雾中隐隐约约看到对方士兵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开始进行反击。 呼啸的高速弹丸打在高碳钢制作的弧面铁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闷响。间或有人惨叫一声,那是被射中面部的倒霉鬼。 第三排、第四排士兵接连开火,此时对面射来的弹丸已经稀稀落落了。 等到五排都轮射完毕后,第一排再次上前齐射了一轮。此时正好一阵大风吹过,彭志成得以看清了战场对面的情况。 小溪湿地对岸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大片的尸体横七竖八地铺满了大地。敌人的阵型显然已经被打崩溃,伤亡惨重的士兵们开始掉头逃跑,军官也约束不住,并且也开始加入逃跑阵容。 彭志成咧嘴笑了笑,道:“玩了一把火绳枪年代的排队枪毙!廖猛,还活着吗?哈哈,组织人手进行追击。注意自身安全,尽量不要产生什么伤亡。” 廖猛哈哈一笑,初上战场的他显得有些兴奋:“老子没那么容易挂。每哨第五排,跟我上!追击敌人!” “对了,老子差点忘了。”彭志成又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阵金属交鸣的声音:“你,小李,赶紧回去,让人把那帮哥萨克骑手都派出来,娘的,追击敌人时再不用他们什么时候再用。唉,早知道仗打得这么顺利,老子一早就把他们部署出来了。” 彭志成抱怨完毕,命令剩下的火枪手们整队,然后开始准备度过那片泥泞的河床进行追击。当然了,身上这身铁皮得先卸下来,不然这么穿戴着光走路累也累死了。 炮兵们将一块块木板铺到河床上,使得大家能够顺利通过。 不远处,冲出城门的哥萨克骑手们手执雪亮的指挥刀,如疾风般掠过…… 第二十五章 百万法郎战争(四) 肖恩·拉法兰浑浑噩噩地拼命往回跑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的一幕幕…… 这是一场如同噩梦般的战斗,己方射出的子弹全被板甲挡住,而对方的子弹却肆无忌惮地收割己方士兵的生命;还有对方那仿佛永不停歇、一直闪耀着死亡火焰的炮口;没有任何军队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维持住士气不崩溃。 想到这里,肖恩真的很理解英格兰人和荷兰人率先撤退的举动。不过,失败的苦果却是要由自己来品尝,这一点尤其令人沮丧。 肖恩踉踉跄跄地走着,他年轻的大副——来自弗朗什—孔泰的于连·德埃布洛尔在一旁搀扶着他。身后不断响起排枪齐射声,那肯定是该死的鞑坦人的追兵。是的,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这些野蛮人会砍下自己的头颅以炫耀自己的勇武,就如他们数百年来一直所做的那样。 清脆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肖恩和于连顿时脸若死灰地转过了身,肖恩下意识地拔出了他的军官佩剑。 列昂尼德·费奥多洛维奇驾驭着一匹雄壮的安达卢西亚马。看着前方四处乱窜的法国人和荷兰人,他终于找到了一丝昔日纵横南俄平原时的快意感觉,哈哈,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嗯?”列昂尼德微微眯了下眼,前面不远处两个衣着光鲜的家伙似乎是军官嘛。其中一个居然还敢抽出他那把装饰性作用远大于实用性的细小佩剑,他脑子坏掉了吗? “噗。”锋利的三二年式指挥刀划过肖恩·拉法兰的脖颈,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于连一脸。于连呆呆地看着失去头颅的指挥官尸体,仿佛惊呆了般没有反应。 列昂尼德打马返回,滴着鲜血的锋利军刀指着于连。于连此时才如梦初醒,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却不知道紧张还是什么原因竟然一下子摔倒在地。 列昂尼德轻蔑地摇了摇头,继续前进。 法国佬的士气已经完全崩溃,他们现在一门心思想着跑回登陆点,然后坐船回到停泊在海中的大船上。一开始他们的逃跑还有那么一些秩序,但是在感觉到背后鞑坦人越来越近的枪声和马蹄声后,他们为了远离这个该死的地方,几乎丢弃了一切能丢弃的东西开始撒丫子跑,秩序就此崩溃。 这为哥萨克们杀戮驱赶败兵创造了绝佳的机会。他们将自己的后背让了出来,手中的武器也已经丢尽,就算没有扔掉武器也没时间装弹射击,哥萨克骑兵们尽情地挥舞着手中的军刀,如同赶羊一般将他们驱赶成一堆。这些丧失战斗勇气的士兵们成片成片地投降,武器扔了一地。 短短两公里的逃亡之路仿佛没有终点一般,当跑得最快的“老好人”号船长约翰·斯顿和四五名气喘吁吁的士兵被列昂尼德的军刀拦住的时候,这场追逐游戏终于画上了终点。 列昂尼德带着几名乌克兰老乡将这些英国佬一顿胖揍,并且搜走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财物。海上停泊的敌军船队似乎也发觉了岸上的动静,不过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证实这场战斗的结果。而且由于4艘船里面有3位船长失陷在岸上,他们还需要进行一番内部协调,反正短时间内是无法做出反应了。 廖猛带着48名官兵几乎是以行军速度接管了这些已经投降的法国、荷兰士兵,紧随其后的第一营主力将把这些人押回去看管。 …… 早在小溪湿地处两军主力那不过几分钟就决定胜负的战斗结束后,执委会的各位委员们就知道今天的战斗已经稳操胜券。在主力部队前去追击敌人后,内务委员焦唐组织了一批新来的爱尔兰、挪威移民,到城外去打扫战场,这其实一种变相的立威举动。 两军交战过后的战场异常血腥。散落一地的尸体、缺胳膊少腿的伤员、随处可见的内脏和人体组织等等,都能让初上战场的人吐个稀里哗啦。这些爱尔兰和挪威移民也不例外,年纪大点的还好些,有些十几岁的半大小孩直接就腿一软跪在地上开吐了。 几名留在战场附近看守铁甲的第一营士兵也是脸色苍白,显然刚刚也吐过。刚才打仗的时候无暇他顾,这会儿闲下来了显然也补上了这一课。 焦唐绷着一张脸看着战场,他是刑警出身,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所以这会走在满地血腥中间也是安之若素。地上倒着上百具尸体,大部分是被火绳枪打死,少部分被火炮杀伤。 尸体死状可怖,毕竟是被大口径火绳枪击中的,身上一个大窟窿是最轻的。要是弹丸不巧在身体内翻滚的话,那死得还要难看。 除了尸体外还有少量伤员,这些到现在还没死的人被击中的都不是要害部位。不过他们比死也好不到哪去,这年头被火绳枪打中如果不死的话,基本上打哪哪截肢;截完肢还要过伤口发炎这一关,如果侥幸过了这一关的话才可以说算是活下来了。 焦唐冷眼看着一些躺在血泊里呻吟的伤员,并没有去救助治疗他们的意思。这些欧洲的“战争牲口”救活了也是个残废,焦唐是个极端冷血理智的实用主义者,没有价值的东西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尸体要尽快掩埋。因为如今已经进入夏季,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可能会酿成疫病,这对大家绝对是个灾难。焦唐指挥人手在附近找了块荒地,就地挖坑掩埋。 第一营士兵也有7人战死,其中一人还是名穿越众。这7人都是在对射中被乱飞的火绳枪弹击中面部,当场死亡,算是比较倒霉的了。他们的尸体将被安葬在国家公墓之中,到时候还要举行葬礼的。 此时陆陆续续有一队队垂头丧气的俘虏被押解着赶回。战场上正在干活的人,看到此情此景,无不大声欢呼,仿佛这场大胜,他们虽然没有参加战斗,也一样与有荣焉。俘虏们将被暂时关押在城内的一些空房内,等待他们的将多半是漫长的矿工生涯。 到了下午三点钟。俘虏已经全部押解回来,接下来他们将由内务部的警察们接管。 彭志成带着第一营的士兵们在城门口再一次集合列阵,这是执委会的要求。执委会组织了一场盛大的庆祝胜利活动,除了发放大量食物及库存酒水外,最核心的活动就是为得胜归来的新建陆军第一营官兵们举行入城仪式。 “嘿!这帮家伙还挺会折腾。”彭志成笑了笑,他当然不会拒绝执委会的好意。毕竟这事能增加军人的自豪感和荣誉感,顺便还能加强移民们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你们这帮兔崽子都给我听好喽!”真刀真枪和人干了一仗的彭志成现在说话也豪迈了很多,“执委会给咱们安排了入城仪式,一会都给我精神着点。这可是给大伙儿涨脸的机会,都他妈不许掉链子。炮兵第一哨和…嗯…骑兵也一起参加。” “现在全体都有,向右看齐!向前看!”彭志成大吼道:“横队变纵队!托枪!开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第一哨走在队伍最前方,常开胜和江志清又走在第一哨的最前方。常开胜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布满了红晕;和他并排的江志清也差不多模样。当第一哨出现在城门口的时候,震天的欢呼声猛然爆发起来,不管是穿越众还是新老移民们,他们这一刻绝对是真心实意地感谢着这些捍卫他们的人。很多人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激动地搂在一起,嘴里喊着无意义的音节,宣泄着满腔的感情。 紧跟在第一营身后的是独立野战炮兵第一哨的弟兄们,此时他们空手排成队列跟在步兵后面,一起接受大家的欢呼。 接着是战前临时编组的40名骑兵,他们的马已经被畜牧局的人收走了,这些乌克兰老乡们只能排在炮兵第一哨后面步行入城。同样兴奋得满脸通红的他们,身上挂满了各种战利品,队伍走得歪歪扭扭,还不时豪迈地哈哈大笑。 列昂尼德却没有和他们一起笑闹,左手扶着三二年式指挥刀的他高大英挺,安静地在人群中转动着视线,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在来回扫视过很多次后,列昂尼德有些失落地转过了头,突然,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黎小薇和一群年岁相仿的女孩一起挤在角落,对着道路中间走过的队伍指指点点,不时还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突然,这群女孩发现一个高大的乌克兰人朝他们这边快步走了过来,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右手插在裤兜里微微有些颤抖。 “是你?!”黎小薇看着这个貌似有些眼熟的乌克兰人恍然大悟,显然记起来了他是谁。 列昂尼德走到黎小薇面前,下意识地将视线避开了黎小薇大大的双眼,然后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将右手从裤兜中拿出,伸到黎小薇面前,用不太熟练地汉语说:“送…送给…你的!战…战利品!” 黎小薇的嘴顿时张成了o形,那是一串璀璨夺目的红宝石项链。 第二十六章 余波 1632年1月31日。晴。 已经是战后第二日了,国家公墓内正在举行一场隆重的葬礼,7名昨日阵亡的将士遗体将在这里安葬。今天不光执委会成员全体到齐了,还有很多自发赶来的士兵或群众。 士兵是来送自己战死的弟兄们最后一程,虽然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但是毕竟一起上阵杀敌、同生共死过,于情于理都要来送一送的;群众则是来看捍卫他们的将士们最后一眼。 叶永星和弗朗西斯牧师再度登场,等一整套程序走完后,执委会全体成员绕墓一周,然后葬礼才算正式完毕。 敌人的船队在昨天晚上就拔锚起航了,大概他们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敌人撤走,威胁解除,一切生活又将回到正轨上,执委会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兑现战前的承诺。 目前执委会的武装力量包括:新建陆军第一营、独立野战炮兵第一哨、炮台炮兵和40名哥萨克农奴,总人数高达570余人。这里面除了大约一半是穿越众以外,其余都是各国移民,主要集中在第一批和第二批移民,以瑞士人和芬兰人居多。 执委会按照名册进行了一下统计,此时需要正式授予自由民身份的士兵共290人(包括战死的6位),此外,战死的6位移民士兵的家属按照政策也可以给予自由民身份。如此一来,两项总计共需给予297人自由民身份。 有了自由民身份后,他们便不再是东岸公司的契约奴,每个月都可以领取一笔数目不菲的工资。虽然增加了点财政支出,但是执委会如今财政极为宽裕,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了。 除此之外,战前兑现的金钱奖赏也必须发下。财政部估算了下,由于战前某些人“胡乱许诺”,导致这笔钱数额竟然高达数万里亚尔。不过为了维护穿越众的威信,执委会还是决定这笔钱如数发放。而且,由于战前没有明确规定,士兵们在战场上缴获的财物这次也不再强制要求上缴。至于以后,私藏战利品肯定是不行的,具体的细则还要等规章制度完善以后再说。 另外,执委会早就对手头繁杂的英国、法国、西班牙、威尼斯金银币伤透了脑筋。趁着这次机会,财政委员汤圆干脆向执委会建议自己铸币。其实铸币这事情也不是第一次提了,穿越众早就对奇形怪状的西班牙十字银币倒尽了胃口,去年财政部就已经提交过一次申请,就连款式和图案都制作好了,不过当时执委会手头的金银币存量不多,也就没考虑过自铸钱币。不过如今穿越众手头的各类金银币存量已经高达170余万里亚尔,是时候自铸货币了,而且,铸币这种事情也是很有赚头的。 财政部推出的方案是铜币、银币和金币同时铸造,全套共7枚,采取十进制,即1元=10角,具体分为:1角、2角铜币;1元、2元、5元银币;50元、100元金币。当然,后两种金币在日常生活中基本不可能遇到。 铜币正面正中为横排“壹角”或“贰角”字样,下方沿弧边处有“第一造币厂”几个小字及铸造年份;背面为“草原、牛”图案,另有一阿拉伯数字“1”或“2”,其中壹角铜币重39克,贰角则重78克。 银币和铜币式样大同小异。以壹元为例,正面依旧是“壹元”字样及造币厂和铸造年份,只是多了一些花纹图饰环绕;背面则是波浪、风帆船图案及阿拉伯数字“1”。整块壹元银币由银、铜合金铸造,重30克,其中含银量为90。以此类推,2元银币重60克,5元银币重150克。 最后一种是预期铸造量很少的金币。由金银合金铸造,含金量高达92。正面依旧类似铜币和银币,背面则是熊猫竹子图案,另有阿拉伯数字50或100。其中,50元面值的金币重量为94克,100元面值的金币重188克。至于生产生活中可能会用到的诸如“分币”之类的超小型面值货币,财政部决定铸一些简单的铜、铅、锡合金小铜钱,作为日常生活中所用。 统一了币制后,目前执委会手头的各类金银币总价值换算后约为20万余元。 造币厂的地址都选好了,就在大鱼河北岸靠近军营处。至于铸造用的模具及锻锤,则由钢铁厂负责解决,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只要设备一到位,这两天就可以开始铸造。 解决了头等大事后,接下来的就是关于军队的问题了。 敌人已经退去,以执委会辖下如今控制的人口数量(1978人),再维持一支规模如此庞大的军队是不合适的。因此,一定规模的复员是必需的。而且,如今执委会总得来说人口资源还是比较紧张的,各个部门都整天在抱怨人力不足,你军队再把着这大五百多号棒小伙不放,肯定说不过去。 如此一来,裁减军队人数势在必行,但具体裁减哪些单位还是很有讲究的。这不,别看彭志成和王启年平时关系处得还算不错,不过到了这会图穷匕见的时候,两人也顾不得讲什么情面了,当着执委会其余委员的面就是一顿唾沫横飞的争论。 两人的核心问题就是是裁减炮台人数还是新军第一营的人数。彭志成认为海军三个炮台总人数竟然有240人之多,实在无法接受,提议削减到150人;王启年则坚决不同意,说目前的人手伺候三个炮台加起来32门大炮都有些紧张,没有富裕的人员,而且这也是为以后造军舰提前培养炮兵人才。为此,他建议把第一营三个哨裁撤掉一个,把那支哥萨克骑兵也整体裁撤掉,野炮第一哨的人数也可以适当精简。 两人为这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看起来谁也不打算退让。最后没奈何,还是马乾祖出来调停,双方各做了些退步。即:海军岸防炮兵人数削减75人,剩余人数为165人。新建陆军第一营第一哨维持满编,第二哨和第三哨各精简两个排;独立野战炮兵第一哨编制维持不动;至于临时骑兵部队自然是撤销编制,仅保留一个侦查伍,编制5人,配马两匹,隶属于第一营营部直接指挥。这样一来,陆军精简掉99人,剩余人数236人,海陆两军总计裁军174人,剩余人数401人。 同时作为一种补充措施,普通民众的定期军事操练也提上了议事日程,只待海陆两军提出具体方案后即可讨论实施。 此次战斗还俘获了法国、荷兰和英格兰战俘198人,其中:法国战俘68人、荷兰战俘108人、英格兰战俘22人。这些都是身体完好没有受伤的俘虏,至于那些伤兵,内务委员焦唐已经让自己手下那些没见过血的警察们去给他们送上最后一程了。 这些俘虏如今可是执委会手头掌握的一笔不小的资源,这不,石灰岩矿场想要、水泥窑想要、砖瓦窑想要、建筑队想要、就连农场都想要人来种田。由于分散起来看守太过麻烦,最后决定这批俘虏全部送到石灰岩矿场去采矿,矿场则酌情调配一些人手给其他部门。 解决了这些外来威胁,执委会终于可以重新开始停顿了一段时间的经济建设。 首先是定远堡的建设。战前定远堡已经建设起了周长约600米的城墙和护城河,城内工厂设施和生活设施也一应俱全。战前执委会决定收缩人手,定远堡的人员大部分都撤了回来,只留了一支30人的队伍在看守。现在战争已经结束,定远堡的捕鱼工作必须尽快恢复,鱼产品加工厂也要立刻开工。 经历过这次战争,执委会也意识到目前的生活、生产区域的局限性。住宅和工厂都在城内倒还没什么,不过那些农田、牧场还有水源可都处在城外,而且离海岸线不是很远,很容易遭到敌人的破坏。 这次来的这帮法国佬和荷兰佬才几艘船、三百多人,穿越众凭着精良的装备还敢出城背水一战。可下次要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动员起几十条船、数千人压过来,大家可就只有缩在城内当乌龟了。这时候城外的一切敌人都可以肆意破坏,烧毁农田、抢走牲畜、截断水源,那穿越众不死也得死了。 因此,执委会觉得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定远堡远离海岸线十几公里,附近又有丰富的渔业和盐业资源。交通也还算方便,乘船不用半天就能赶到,一旦有事还能及时救援。而且穿越众已经进行了初步的开发,建立起了稳固的据点,是最理想不过的分基地选择了。 综上所述,执委会决定在定远堡附近进行大开发,不但原有的人手要恢复,还要在定远堡周围加派人手建设更多的垦殖点。 当然了,执委会也没有忘记半年前出现的那次查鲁亚人袭击事件。虽然这些原住民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定远堡附近了,但是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万一穿越众的大规模移民垦殖活动触动了他们哪根敏感的神经,再爆发起冲突,酿成人员伤亡可就不美了。 想来想去,最后终于痛下决心,将新建陆军第一营的营部、第二哨及第三哨整体调动到定远堡,在定远堡以北和以东区域进行一次治安清剿行动,为以后的移民屯垦创造条件。此次行动以一月为限,在1632年3月1日之前完成,以消灭或驱赶走查鲁亚人部落为行动完成目标。 1632年2月2日,新编组成的定远堡剿匪支队在晨光中乘船出发。 第二十七章 大开发:“剿匪” 2月15日。定远堡。剿总司令部。 新军营副、剿匪支队总指挥廖猛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然后大步走到了操场上。 操场上整齐排列着上百名身着笔挺蓝色军装的新军士兵,这是第二哨和第三哨总共六个排的士兵。昨天侦查伍伍长列昂尼德·费奥多洛维奇在离定远堡北偏东方向约一天路程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查鲁亚人村落,整个村子人口据他估算不到两百人,目前还不知道这个村子是否就是上次袭击定远堡的那批查鲁亚人的村落。 不过廖猛可不管这么多,现在是大家在争夺生存空间,在他看来,查鲁亚人就是有原罪的,就是应该被消灭或是奴役的。 “现在,我宣布定远堡剿匪行动正式开始。所有人,检查装备和弹药,准备出发。”廖猛在这边下完命令又转到辎重部队那边。 目前穿越众的部队处于草创时期,还很不专业,其中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缺乏专业的工程兵及后勤辎重队伍。此去一路坦途还好说,没工程兵什么事,但是辎重兵却需要去向定远堡民政方面借人了。 好在地方上的人晓得轻重,很好说话。萧百浪为这次行动专门调派了人手及车辆:弹药车1辆、食品饮水补给车2辆、辎重车2辆,马夫10人,兽医1人,军医1人,厨师2人,挽马10匹。 一切准备就绪后,廖猛带第二哨在前面先行,然后是辎重队伍,走在最后的是第三哨的官兵。这远途行军打仗对穿越众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廖猛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荒草甸子,又看看手头侦查伍画的歪七扭八的草图,再看看指南针,心里有些发虚。 气温虽然只有二十度,但是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廖猛还是感到身上一阵阵燥热:“去,把侦查伍的列昂尼德叫来!” 被点到的士兵应声答是,很快就把列昂尼德叫了过来。 列昂尼德的身后还跟着一只狼青狗,廖猛看着有些眼熟。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的廖猛,此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太复杂的这小子根本听不懂,算了,还是长话短说:“中士,我们在哪?”廖猛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中的“地图”。 “长官。”列昂尼德指着地图,吃力地说道,“在这里。方向…不错。晚上前…到达。” 廖猛看了他两眼,这小子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眨了眨眼。“好了,去做你的工作。做好我们的眼睛,不要让查鲁亚人察觉。”廖猛挥了挥手,说道。 列昂尼德敬了个礼,随即跑回了侦查伍,骑上一匹安达卢西亚马,打马向前侦查去了。那只狼青狗在后面追了一阵追不上,然后便悻悻放弃了。 “擦,那不是老张家花花刚生半年的小狗吗?怎么跑这来了。”廖猛顿时一脸黑线。 中午的时候部队在一条小河边吃饭休息。士兵们走了一上午略有些疲惫,不过都是战场上走过一遭生死的人了,这点程度的困难还是能够克服的。 几辆辎重车过河可着实费了大家好大的劲。河水虽然只是刚刚没膝,但河底的淤泥却非常厚实,笨重的车辆一旦陷进去,再想拉出来可就难了。 廖猛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下,这条该死的小河还挺长,居然看不到尽头,没法绕行。无奈之下,只好让士兵们把车上东西都先卸下来,然后再把几匹挽马集中起来套到一辆车上,这才晃晃悠悠地将五辆大车一一拉过河。车辆过河后再把物品往车上装,挽马套回各辆大车,人喊马嘶一番后,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他妈的!”廖猛恨恨地朝河里吐了口唾沫,“老子回去就建议组建工程兵部队。尼玛,可坑死老子了。失策啊失策,当初在图上看到这条据说才几十公分深的小河怎么没想到如今这茬呢?唉,这条得记下来,都是教训啊。” 下午五点,部队再一次在一个隐秘处停下休息、进食,这里距离图上标示的查鲁亚人村落只有不到三个小时的路程了。 今天全副武装长途跋涉行军了整整一天,士兵们都很疲惫。廖猛和两个哨的几名正副哨官商量了一下,觉得赶到查鲁亚人村落时天都已经黑了,士兵们肯定也疲惫欲死,无力发起攻击。还不如在此就地宿营,明天凌晨算好时间再出发,确保赶到查鲁亚人村落的时候正好天亮,然后布置一番后便可以进行攻击。自己这方有上百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士兵,对方加上老弱妇孺也才两百人,堂堂正正攻击就行了,实在没必要玩什么高难度的夜战。 一切商量妥当,安排了人手站岗放哨后,大家便从辎重车上取下帐篷和睡袋,准备扎营休息。这乌拉圭的夜间还是有点冷的,大家把武器放在帐篷中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人挤人挨在一起,安然入睡。 一夜无话。2月16日凌晨三点。军官们走进一个个帐篷,连推带喊,将士兵们挨个叫起。休息了一夜,精神好了许多的士兵们就着铝制军用水壶内的凉白开,安静地吃着烤熟的土豆和咸鱼,为自己的身体补充能量。他们明白一会天亮后会有战斗,必须保证自己有充足的体力。 凌晨三点半。一百名战兵检查完装备和弹药后准时上路了,辎重后勤人员则开始收拾地上的帐篷和睡袋,他们将在随后追赶主力部队。 清晨六点。廖猛已经从望远镜中发现了那个坐落在两条小河交汇处的小小村落,离此地约400多米。小村静悄悄的,只有很少的几个人在外面走动,似乎还沉浸在睡眠之中。 “看到左边那条小河上的桥了么?蓝果,一会你带两个排绕路从小河上游过河,堵住那座桥。你到位后我们就发起攻击!”廖猛严肃地说道,“所有人,最后检查一次武器和弹药,没有问题就行动。” 六点半。第二哨副哨长蓝果带着两个排32名士兵偷偷在上游涉水过河,然后赶到了桥的另外一头,士兵在桥头紧密地排成了三排,黑洞洞地枪口对着木桥。 看到对岸已经就绪,廖猛一声令下,剩下的68名官兵端起火绳枪,排成松散的队形,开始朝村落小步快跑。 几名早起的查鲁亚人一脸呆滞地看着一群穿着蓝军装、戴着黑檐大盖帽的外来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砰!砰!”清脆的枪声响起,查鲁亚人倒在血泊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查鲁亚人冲出他们的破烂房屋,枪声愈发密集起来。不断有查鲁亚人被打倒在地,新军士兵们结成几个小组,逐屋清理查鲁亚人。不管里老人妇女还是小孩,敢于反抗的一律射杀。 七八名凶悍的查鲁亚人光着身子拿着梭镖长矛之类的武器怒吼着冲了过来。廖猛轻蔑地笑了笑,随着他手中的三二年式指挥刀用力挥下,一阵排枪响起,这些查鲁亚人顿时被击毙在冲锋的路上。 不是所有查鲁亚人都有勇气反抗的,一些女人和小孩开始向村后的木桥那边逃去,期待能从那里逃走,远离眼前这群杀人恶魔。不过等待他们的仍然是死亡,只见木桥对岸升腾起大片烟雾,那是火绳枪发射后产生的烟雾。查鲁亚人成片地倒下,很多人忍受不了死亡的恐惧,干脆跳进了河流当中。 新军士兵们也不管这些跳河逃走的查鲁亚人,他们也不是非要杀尽这里每一个人,他们的任务只是驱赶而已,当然杀戮是这个过程中必不可少的手段。 廖猛率领的新军主力仍然一步步地清理着查鲁亚的破旧房屋,房屋内不时冲出几个手持武器大喊大叫的查鲁亚人,不过都被严阵以待的士兵们用火枪射杀。 七点整。 已经不再有人试图通过木桥逃走了,蓝果带着两个排的士兵走过木桥来到对岸,看着满地的查鲁亚人尸体,略微有些不忍。 此时清理行动已经接近尾声,廖猛率领的主力士兵搜遍了几乎每一座房屋,大批大批的查鲁亚人被击毙在房屋门口或屋内。对于一些躲在房屋内,顽固反抗拒不投降的查鲁亚人,廖猛果断令人点火烧屋。 一时间,整个村落枪声四起,烟雾弥漫,火光冲天,宛如人间地狱。 七点半。战斗已经宣告结束。近两百人口的查鲁亚人村落,只逃出了聊聊十几人,大部分人被射杀在村内村外,浓郁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 “这就是投降的俘虏?”廖猛看着前面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二十来个查鲁亚人,多半是些妇女和小孩,这些人正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令廖猛感到有些不舒服。 “咦?怎么还有个欧洲人?”廖猛惊奇地在俘虏里看到了一个南欧面孔的西方人,看样子似乎是个神职人员。 “不!不要杀我!”欧洲人一脸惊恐地看着廖猛,先说了两种廖猛听不懂的语言,然后又换了英语,廖猛这才听懂。 欧洲人松了口气:“我是耶稣会的传教士,来自西班牙!你们不能杀我!你们……” “将这些人用绳索绑着串起来,一起带走!”廖猛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个神父絮絮叨叨的话语,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 士兵应命而去。 廖猛又看到一些士兵牵着许多牛、羊、猪、鸡鸭鹅什么的赶了过来,他若有所思:看来耶稣会在这个村子内传教很久了啊,这些动物应该是耶稣会的传教士们想办法从西班牙人的市镇弄来,然后教给查鲁亚人饲养的。这个情报得赶紧上报执委会,西班牙人的触角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一切收拾妥当后,廖猛命令士兵把所有房屋烧掉,免得被人再次利用,然后才收兵踏上返程的道路。 此后到3月1日,“剿匪”支队再次出击两次,消灭或驱逐了查鲁亚人两个村落,缴获粮食一批,俘虏人口上百。 第二十八章 大开发:垦殖 1632年3月1日。星期一,小雨。 来自萨克森的法比安·克林格曼靠坐在一艘不大的木制小船上,坐在旁边的是他的妻子汉娜,他们全部的财产就是法比安双腿中间的一个箱子和汉娜怀中抱着的一只小猪。连年的战争和天灾让这个年轻的德意志农民几乎一无所有,饭都吃不饱。而更令人绝望的是,这样的日子似乎根本看不到头。 于是,走投无路的法比安带着他的妻子汉娜,登上了从罗斯托克驶往鞑坦港的移民船。这艘驶往鞑坦港的瑞典船只名叫“快鹿”号,船长雅各布听说每个与鞑坦人交易的人都发了大财后,早就急不可耐地想参与进来了。 虽然无法染指令人疯狂的瓷器贸易,但是这整船的物资和移民拉到鞑坦港至少也是两倍的利润。鞑坦人在金钱上一向是出了名的大方,在波罗的海地区口碑很好。而且返程的时候也许可以购买一些鞑坦人的特产。他们的板甲似乎很有名气,前阵子有个来自哥德堡的幸运的家伙,卖了一套板甲给本国贵族,结果大受好评,手上积存的几十套板甲也在短时间内销售一空,狠狠地赚了一大笔。 想到这里,雅各布船长的内心就是一片火热。于是他砸锅卖铁变卖了所有财产,又向尼德兰商人借贷了1500杜卡特,开始在瑞典、波兰和俄罗斯采购物资,同时开始搜罗愿意去新大陆碰碰运气的各国难民和技术人才。 此时北德意志地区的战争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瑞典人和天主教联军几乎打出了狗脑子。波美拉尼亚、勃兰登堡、萨克森等区域迭经战火,生产遭到了极大破坏,手工业者和农民大批破产,衣食无着。雅各布船长毫不费力地就搜罗到了大批难民和一些技术工匠,要不是考虑到船上的空间有限,雅克布船长可能会把他看见的所有难民都卖到美洲去。就这样,雅各布船长在往船上塞满了200多个移民后终于起航了。 经过3个月的长时间航行,“快鹿”号帆船终于停靠在了鞑坦港。211名德意志移民与大量的铜、铅、亚麻、布匹、火药、皮毛、牲畜等物资卖了个好价钱,船长将这些货款折算成了100套三一年式全身甲和250把锋利的三二年式指挥刀,然后返回欧洲。 法比安和他的妻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乌拉圭的,他们被执委会安排到计划中的定远堡垦殖区内。新成立的建筑公司第1建筑队已经在定远堡东面兴建了两个各能容纳100人的定居点,住所已经准备好,现在就等垦荒大军就位了。 “到了!”撑船的船夫友善地朝法比安笑了笑,递给了他几粒蒸熟的土豆。法比安一脸感激,这位来自波美拉尼亚的德意志人去年就来到了这里,参加过上个月同法国佬的战争,复员后就被安排到运输船队,负责在大鱼河上撑船。身为自由民的他每月据说有一元的工资,而且还能在运输船队食堂内吃到免费的蒸土豆和咸鱼,这令法比安很是艳羡。 如今的大鱼河航道是日渐繁忙,随时可见满载各类物资的木船东来西往,“黄金水道”初见雏形。东岸公司下辖的运输船队共有中型内河木船40余艘,船夫近百人,承担起了大鱼河这条穿越众的大动脉上所有的运输任务。 和船夫挥手告别,法比安、汉娜两人与同船的另外十几个移民一起被在岸上早已等待多时的接引员领走。接引员是个“鞑坦人”,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放弃了,因为他似乎发现这里面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这令法比安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 走过一段长满了荒草的小路,一行人停在一排用红砖砌得整整齐齐的房屋前。接引员开始和早就等在那里的几人商议了起来,用的依然是他听不懂的语言。 法比安感觉到有些饿,早上在鞑坦港吃的那点东西已经完全消化掉了。他随即从口袋里摸出那几颗蒸土豆,一边吃一边四处张望了起来。当然,他也没忘了和汉娜分享这些食物。 “法比安,这是给我们准备的房子吗?”妻子汉娜却一点都没感觉到饥饿,她有些兴奋地摇晃着法比安的胳膊,问道:“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啊,我要做个猪圈,还要养几只鸡。亲爱的,你在听我说吗?” 法比安正准备回答,就见前面几人已经结束了交谈。其中一个高大的欧洲男子面向他们,用德语向他们说了起来:“大家好,我是克里斯托弗·格罗特,当然你们最好称呼我的中文名‘葛罗特’,那样我会很高兴的。首先向你们介绍一下,这里是定远堡垦殖区的开拓大队第1生产队,你们很荣幸地成为了这里的第一批居民。未来我将负责整个生产队的生产生活和治安,你们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向我咨询。当然,我交代下来的任务你们也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好了,就说到这里,我想你们已经等不及了。那么,现在去挑选你们的房屋吧,两人一间,已经结婚的可以住同一间!” 葛罗特的话音刚落下,这十来个德意志移民立刻就已最快的速度越过他去挑选房屋。 “下次该教教他们规矩了。”葛罗特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悻悻说道。 法比安坐在一个树墩制作的椅子上,看着妻子汉娜在屋里兴奋地转来转去。其实屋子就一间,面积也不是很大。屋内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一张同样简陋的桌子和两个树墩椅子。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但是法比安却有一种安宁得想哭的感觉。 在德意志跌跌撞撞、挣扎求生二十多年,目睹了太多亲人朋友们因为战争、饥饿和疾病而失去生命,就连自己也差点步他们的后尘。没想到流落到新大陆后,才猛然发现眼前这一切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生活吗? 没有战争威胁生命、没有税吏来榨取自己最后一枚铜币、没有令人难以忍受的寒冷气候,自己可以和亲爱的汉娜安安静静地生活,养几只猪、一群鸡鸭,生一堆小孩。 上帝保佑!法比安这一刻无比虔诚地赞美万能的主。 谁也不能夺走我的新生活,就连国王也不行!法比安对着上帝起誓。 村头的公共食堂厨房内升起了袅袅炊烟,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葛罗特的妹妹阿黛儿指挥着几个爱尔兰人将一桶桶食物从厨房内搬进食堂,一会儿整个生产队的男女老少就会准时前来就餐。 阿黛儿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从农业局调到开拓大队第1生产队上班后,工作一直都很勤恳。虽然每月只有8角钱的工资,但是主管物资统计与发放的阿黛儿却每天都很尽责地忙到很晚才睡。最近来了很多移民,物资也大量输送到这里,主要是种子、农具和粮食。 阿黛儿知道这是上级准备进行大规模开荒的前奏,她将每样物资都仔细登记入库,确保无误。她在物资库内还有张小床,累了就睡,睡醒了就继续工作。 除了负责物资以外,生产队的食堂也是归她管理的。食堂里有4名分配来的爱尔兰人,这4个人都不是自由民,在这里工作没有任何报酬。阿黛儿是个善良的姑娘,每当这4个爱尔兰人偷吃土豆的时候,她都假装没有看见。这让爱尔兰人非常感激,干活的积极性也提高了很多。 葛罗特拉响了竖在农田边缘木架上的铃铛,这是午餐时间到了。正在烧荒、平整土地、开挖水渠的移民农夫们停止了工作,在将工具摆放到指定地点后,开始在田边闹哄哄地整队:男人一队,女人一队。整完队后,葛罗特就带着他们来到食堂就餐。 今天的午餐还是一成不变的蒸土豆、黄豆咸鱼和鱼汤。大家却吃得很快、很开心,这样的食物在如今的欧洲可并不容易经常吃到。而且,接下来的工作都将很辛苦,他们需要充足的营养来保持体力。 执委会在第1生产队这边规划了整整1000亩的种植面积,主要是种植土豆这种高产作物,这是解决目前穿越众粮食危机的突破口。这些移民们在种田以外的农闲期间还要参加各种劳役,比如修建到下一个生产队的道路;建设公共厕所、澡堂;建设给排水设施;开挖更多的水井、建设蓄水池和饮用水处理设施;抽调人手和其他生产队合建学校、医疗站;男人还要定期参加民兵训练。总之各种事情,绝对不会让你闲着。 既然工作如此繁重,执委会为了提高移民们的积极性,郑重宣布:当任何一个移民取得自由民资格后,他将得到一套免费住房,同时还可以出钱赎买他所耕种的土地,每人限买三十亩。 这个政策一出,移民们感觉到有了指望,工作积极性顿时大增。 ps:今天刚出差回来。自从上上周日我上传第一章以后,第二天就被领导紧急派出去出差。这一个多星期和另一个同事合住一间标间,根本无法码字,也就能抽空发发存稿,管理管理书评。目前存稿量已经快见底了,要不从今天起我改为一天一更_先赶点存稿再说 第二十九章 大开发:贸易 3月8日,一艘来自丹麦的商船靠岸,这是战争结束以来第二艘靠港的船只。 这艘盖伦船船舱内除了整整上百吨的各类物资外,还有来自荷尔施泰因和挪威的179名移民。船长先生选择购买20套在波罗的海地区名声大噪的三一年式全身甲和100把军刀,因此,穿越众只需额外支付货款4700元。 这批移民将被安置到定远堡垦殖区正在新建的第3、第4生产队。 而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3月25日,穿越众的另一位老朋友,来自哥德堡的斯文森船长带着两艘大船停泊在了港内。这次他带来了整整484名来自芬兰、波西米亚和利窝尼亚的移民;100多吨铜、铅和生铁;石墨、水银、火药、火绳、枪支;100多只(头)各类牲畜幼崽、种子、果树苗和一些生活物资。 豪迈地斯文森船长最近发了大财,所以他选择以货易货的方式。只不过他看中的三一年式全身甲限于产量的关系,目前只有100套的库存了,不肯空跑一趟的斯文森船长把主意打到了三二年式指挥刀和钢炮上,这些东西在如今的欧洲都是紧俏商品。 远的不说,就说瑞典那个不安分的邻居——粗鲁无礼的俄国人。俄国人近些年来一直在努力推行自己的军事现代化,不但组建了几个仿西欧建制的新式步、骑兵军团,还聘请了大量富有战争经验的外国军官来训练和指挥俄军。 在引进先进的军事人才和军事制度的时候,先进军事武器的引进当然也是不可或缺的。不过受限于俄罗斯自己落后的军工制造产业和缺乏优质铁矿的困扰,俄罗斯开始向外国大量采购武器。就在去年,俄罗斯就向西欧各国采购了19000枝火枪和数量高达5000把的军刀。 而且,雄心勃勃的沙皇米哈伊尔·费多罗维奇一直对收复被波兰立陶宛联邦占领的斯摩棱斯克念念不忘,为此,扩军备战,在所不惜。如此一来,俄罗斯就成了除30年战争交战国各方外又一个武器出口的大金矿,紧邻俄罗斯的瑞典商人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当然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斯文森船长对于把先进的武器装备出售给瑞典传统的死敌俄罗斯是一点内疚感也欠奉的,他所在乎的只有利润。 俄罗斯一直对优质军刀有着极大地渴求,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军刀的缺口总量据估算现阶段约为15000把以上。三二年式指挥刀全长102厘米,使用优质钢铁由水力机械锻造而成。平直的刀身略带弧度,锋利无匹又有韧性,兼具实用性与艺术欣赏价值,比起西欧各国制造的军刀那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的。兵工厂定的三二年式指挥刀销售指导价为每把25元,斯文森船长一下子就订购了800把,几乎把穿越众的库存一扫而空。 此外,穿越众的钢炮由于采用了优质钢铁铸造及独特的身管自紧技术,炮筒能承受很高的膛压。因此,兵工厂铸炮车间在铸造时将身管倍径做的较大,效果就是火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强,而且寿命也比一般的火炮长很多,普遍在5000发以上。此外,全炮重量也只有同口径铸铁炮的一半,比铜炮也轻不少。除了散热不如铜炮快以外,简直就是一款完美的划时代火炮。 对于是否出售大口径火炮执委会尚有疑虑,不过对于12磅以下的陆军用轻型炮,则没有任何问题。目前兵工厂铸炮车间有库存4磅炮22门、6磅炮10门、8磅炮18门,可以直接卖给瑞典人。其中4磅炮的销售指导价为每门10元,6磅炮为每门18元,8磅炮为每门35元。 斯文森船长也不还价,全部照单吃进。100套全身甲、800把军刀、50门各类轻型火炮总售价9030元,扣除掉货款,穿越众向斯文森船长额外支付了5850元。 截止3月底,穿越众做成了3笔军火生意,共销售出去220套三一年式全身甲、1150把三二年式指挥刀和50门大小火炮,销售总额高达17105元,而这里面可以说60以上都是利润。 军火生意果然是暴利!认识到了这一点,执委会此时再傻也知道怎么做了。 三十年战争激战正酣、俄罗斯对波兰立陶宛联邦磨刀霍霍、荷兰与葡萄牙在亚马孙河殊死争夺…… 这一场场战争在执委会眼里都是一座座宝库,凭借执委会手头的优质武器,就算不能垄断市场,那也能分得很大一杯羹。这对于百废俱兴的穿越者根据地来说,意义不严自明。 别看执委会如今手头还有近18万元的现金,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执委会的开销也不小啊。就说陆军吧,现在236人的规模,每个月的人员薪饷就要300多元。 这还不算训练,训练的花费就更是惊人。按每人一周三次、每次五发实弹训练来算,一个士兵一周就要消耗差不多500克的火药、160克的火绳和40千克的铅弹,按进口到岸价计算这些物资大约值2~3角,236人就要消耗大约60元。这还是和平时期,要是战争时期的话,那消耗的可就是海量了。这还没算海军岸防炮兵,那32门大炮更是个吞金巨兽,每周训练花费超过百元。 如此折算下来,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海陆两军和平时期每月光维持费就要1250元~1300元,令人咋舌。此外,再算上给一些自由民开的工资和补助,执委会每月保守估计财政支出超过1600元。以执委会对各类生产生活物资渴求的程度,以及目前越来越频繁的交易和移民频率,这笔资金还真顶不了太久。虽说仓库里还有600多套瓷器,价值不菲,可这些都是从旧时空带来的,属于不可再生资源。靠卖瓷器吃饭,那就等于和坐吃山空没什么两样了。 因此,可以想象执委会对于开辟新财源的心情有多么急切。军火生意可是个长久之道,以穿越众掌握的领先这个时代一两百年的钢铁冶炼技术,再加上先进的炮管制造技术,已经可以做到依赖本时空的资源进行生产从而攫取高额利润。 必须扩大规模!这是执委会一致达成的意见。 因此,执委会组织人员开始了对兵工厂几个车间的深度调研。 首先是铸炮车间。如今铸炮车间经过几次补充人手,已经拥有各级工匠30余人,熟练学徒40余人,新学徒60余人。由于发明了水冷却法铸造炮管,铸炮的速度与成品率均大大提升。其实可以这么说,铸炮车间的产能完全没有释放出来,而制约他们产能的唯一瓶颈就是钢水的供应。 护具及冷兵器制造车间(原武器工场)的情况也大同小异。由于大量采用了水力机械及水力锻锤,生产效率大大提高。如今也是苦于钢铁供应不足,产能一直无法有效释放。 调查来调查去,最后矛头一致指向钢铁厂。 对此,钢铁厂负责人、工业委员马甲也很无奈。马甲表示,目前钢铁厂使用石墨坩埚炼钢,即使使用大号坩埚,一次也只能炼1吨多点、2吨不到的钢水,这些可怜的产量一次也就只够铸一门24磅舰炮。 “要想提高产量,行啊!要么给我建更多的熔炼炉、更多的坩埚;要么就把现有的熔炼炉改造,上平炉项目,炼钢!”马甲撺掇道:“这个项目技术上完全可行,技术细节我也一清二楚。我早就想上了,怎么样,大家考虑考虑我这个建议吧?” 不过执委会对于上平炉项目还是颇有顾虑,最大的阻碍就是煤炭不足。 现阶段穿越众炼钢所用的原料全部是穿越时从旧时空带来的,即1000多吨废钢和5000吨电煤。现阶段坩埚炼钢小打小闹的还没什么,虽然吨钢煤耗高得惊人,但规模也小啊,总得来说因为炼钢消耗的煤炭到现在绝对不会超过200吨。不过如果上了平炉炼钢项目,那规模可就上去了,穿越众手头这点煤炭可不够消耗多久的。 而且如今用煤的地方也多啊,轮窑、水泥窑、石灰窑、木材烘干窑、木材干馏窑等等都是用煤大户。尤其是如今正处于移民加速时期,各种建筑物资奇缺,执委会正计划新建两座轮窑和一座水泥窑以缓解建筑物资的紧张程度呢,这又要新增消耗煤炭。 穿越至今一年半的时间已经消耗了将近1000吨煤炭,以后消耗的速度肯定还要更快,这剩下的4000吨煤还真说不好能用多长时间。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达成了一个折中的建议,即继续新建一座能摆放20个坩埚的熔炼炉,扩大炼钢产量,平炉炼钢项目则暂时搁置。与此同时,煤炭问题也被执委会重视了起来,并且上升到了战略高度。 ps:谢谢林恩海兄台的打赏。 第三十章 航海学校 说实话,这南美洲什么资源都不缺,就是缺煤炭。尤其是乌拉圭,几乎就没有,至少穿越众们都不知道哪里有。 “煤炭的问题现在不得不正视了。”马乾祖叹了口气,说:“大家讨论讨论,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是外购,还是自己探矿采矿?” 如今的执委会会议室已经不复以前烟雾缭绕的盛况,这可不是因为这帮老烟枪们集体戒烟了,而是因为从旧时空带过来的香烟都抽完了。如今开执委会会议时,这帮委员们就一个劲地猛喝水。 “外购这种方式我个人觉得不是很靠谱。”马甲思索着说道,“首先这会增大支出,其次来源、质量也不会很稳定,我们生产的时候完全无法做计划,所以,我不建议外购。” “不外购怎么办?大家都知道附近哪里有煤矿吗?”邵树德问道。 “据我所了解的情况来说,乌拉圭境内基本没有。或者说即使有也是产量很有限的小煤矿,前世并不出名,不是当地人很难知道,所以我也不清楚。”高摩接口道,“目前离我们最近的煤炭储地应该是巴西的南里奥格兰德州,具体位置可能位于巴拉那高原以南、阿雷格里港附近。不过这里的煤炭基本都是劣质煤,高硫、高灰、低发热量,储量还行吧。” “距离我们这里多远?当地属于哪个国家管辖?”彭志成问道。 “离我们差不多得两三百公里,这时候那边还是无主之地。当地可能有些土著居民,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高摩摊手道。 执委会诸位委员们一听远在两三百公里以外顿时就失去了兴趣。以穿越众目前的能力,组织大量人力物力,在缺乏足够后勤补给的情况下,穿越大片充满未知危险的荒芜之地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开矿,然后再运回来,基本属于天方夜谭。 “阿雷格里港?这是一个海港吗?”王启年问道。 “不能这么说,其实阿雷格里港是位于帕图斯泻湖内北端的一个内湖港口。只不过帕图斯泻湖和大西洋有狭窄的水道相连,可以直接通航而已。唯一可虑的是帕图斯泻湖的水深不够,不过通航一些小吨位的平底船应该问题不大。我们可以试着造一些这类船只,然后坐船在阿雷格里港登陆,建立定居点和采矿点。”高摩介绍道。 “又扯到船的问题上了。”邵树德苦笑着说道:“我记得最初咱们是在讨论怎么提高钢铁产量的问题,然后牵扯到煤炭问题,现在又发展到造船了,这歪楼歪得也太厉害了吧。不过话说造船,我们没多少这类人才,也没熟练水手吧?” “嗯,老高这个建议其实也不错。”马乾祖发言道,“现阶段条件不成熟,但我们从现在开始可以着手进行准备了。造船场那边不是有一些造船匠吗,可以先让他们造个一艘练练手,顺带再培养出一批人才。不能整天就造一些没技术含量的内河小木船,那样时间长了的话手艺会荒废的。” “那煤炭问题怎么处理?外购?”汤圆问道。 “先外购吧,下次可以和那些来贸易的船长们协商一下,只要给的价格能让他们满意,我想会有人愿意运煤炭来的。”马乾祖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哪儿都要花钱,这家当得可真是不容易啊。” 约翰·斯顿船长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几个手下也一般无二,全都被揍得鼻青脸肿。一群荷兰人一脸鄙夷地坐在他们面前,一边吃着抢来的土豆一边低声交谈。 约翰·斯顿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知道那是自己很久没吃饱饭饿的。自从和一帮荷兰佬被一起分配到2号矿区干活后,他和他的几名老兄弟就陷入了噩梦之中。也许是这帮荷兰人早就看不惯英国佬了,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变着法地折磨约翰·斯顿一伙人。不仅危险性高的活要由自己这方来承担,就连发下来的食物和饮水都经常被抢夺。 约翰·斯顿船长靠坐在石壁上,剧烈地喘着气。昨天强森在采石的时候由于体力不支从山腰上摔下,当场死亡,也许自己早晚也是这个下场吧。 这帮荷兰人却也好不到哪去,听说昨天1号矿区发生了大规模斗殴事件,一名荷兰人被残暴的查鲁亚人当场杀死,进而双方发生混战。石头、木棒、铁镐,一切能被作为武器的东西都派上了用场。鞑坦人的矿警们将警哨吹得震天响,火枪、军刀齐上阵,最后才将事情平息下来。据流传在矿区的小道消息说,事后鞑坦人从1号矿区抬走了不下10具尸体。 就在约翰·斯顿船长在为自己黯淡无望的人生长吁短叹时,他却不知道他人生的转机即将来临。海军委员王启年、内务委员焦唐带着一群内务部警察来到了2号矿区的矿工休息室。 “这就是那个英国海盗船长?”王启年看着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的约翰·斯顿,有些无语。 焦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内务部狱政处处长刘云上前一把揪住约翰·斯顿的囚服衣领,道:“来自多佛尔的约翰·斯顿先生,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和你忠诚的手下们脱离这个肮脏下作的地方,我想你最好抓住这个机会,你懂我的意思!” “是的,先生!”约翰·斯顿无力地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那些畏缩在一边的荷兰人,道:“不管你们要求我做什么,现在我只想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很好。”刘云点了点头,道:“现在带上你的手下去矿警休息室的浴室洗个澡,把身上这该死的臭味清洁掉。然后换上我们给你准备的衣服在那等着,一会会有人去找你的。以后好好做你的事,我不想再看见你回到这里。” 约翰·斯顿和他的五名手下在浴室里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完出来后发现矿警休息室内突然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鞑坦人军官,其余几个也都是老熟人了。 “约翰·斯顿先生、鲁本·德梅尔先生、于连·德埃布洛尔先生,以及各位先生…”陆铭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我是东岸公司的海军中尉陆铭,各位听得懂英语吗?听不懂也没关系,你们可以找人转述我的话语。” 于连·德埃布洛尔和约翰·斯顿点了点头。 “我这人讨厌不着边际的废话,所以我就直接和你们说重点了。”陆铭继续说道,“我们准备新成立一所航海学校,专门教授各类航海知识。我也不讳言,我们东岸公司在这方面的确没有积累,而你们或者经过系统的海军理论教育,或者有丰富的航海经验与海上知识,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去新成立的航海学校担任教师,每月有津贴两元;你们的手下也可以去担任航海实践教官,每月津贴一元;任教满五年后你们即可获得自由。第二,你们可以选择在吃完这顿晚餐后,继续回到那黑暗绝望的矿场向刘云刘处长报道。那么,先生们,告诉我你们的选择,不要让我等太久。” 只要不是傻子,任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于是,一番低声交谈后,所有人都选择了第一个方案。 “很好。”陆铭笑了笑。然后冲门外喊了一声,门外有几名海军士兵捧着一些衣服走了进来。这是用从欧洲进口的羊毛布料制成的衣服,比起他们身上破烂的亚麻布囚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一群人飞快地换好衣服,然后陆铭带着这些人来到了新成立的航海学校。 航海学校位于大鱼河南岸、三号炮台的对面,环境优美。这次王启年趁着执委会意欲发展造船业的东风,四处活动,痛陈厉害,愣是让他钻营出了一个航海学校的编制。这让彭志成万分眼红,最近也正嚷嚷着说要让执委会批准在定远堡建立一个旨在培养基层军官的陆军军官学校。 航海学校首期招收了60名学生,都是些十到十五岁之间的半大小子,此刻都规规矩矩地坐在两张长条餐桌上。每个人面前的餐桌上都放着香气四溢的食物,这些小孩虽然一直忍不住在吞咽口水,但每个人都双手扶膝,目视前方,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立正!”进入食堂后,陆铭高声喝道。所有小孩在一瞬间同时起立,陆铭示意于连等人到旁边的军官餐桌就坐。然后走到这些小孩身边,亲切地拍着他们的肩膀,每拍一个就让他坐下,直到拍完最后一个人的肩膀为止。 “开饭!”陆铭命令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群学生小孩立刻端起木碗、木筷子开始吃饭。 晚餐很丰盛。有麦饼、咸鱼、大虾、蛤蜊豆腐汤、蔬菜,甚至还有穿越众都很少享受到的鸡蛋,学生们都很安静地吃着饭,期间没有人交头接耳。吃完饭后,大部分学生都回到了食堂对面的砖房宿舍内休息。少部分学生则留下来收拾餐桌,打扫卫生。 “这些学生已经训练快一个星期了。”把这些即将上任的教师们带到他们休息的宿舍后,陆铭谈起了这些学生:“今后我将负责这所学校的一切事物。学生上午将在你们这上课学习理论知识,下午到造船工场进行实践,晚上学习政治文化知识。接下来几天我将带这些学生进行纪律及体能训练,你们抓紧时间整理出一个教材来,一个星期后正式上课,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第三十一章 人心 5月5日,晴。 乌拉圭的秋天一直是金科拉最喜欢的天气,因为这往往意味着收获。 3000亩大豆已经到了收获的时节,以往这个时候,金科拉早就求爷爷告奶奶地跑到执委会要求调拨人手,然后忍受着各部门负责人难看的脸色和各种风言风语,艰难地进行着粮食收获。 而今年金科拉的运气比较不错,他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收割的人手。400名刚刚结束港口防波堤工程修建还没来得及被分配出去的移民被金科拉第一时间截了下来。其实,这也变相说明东岸公司如今的人力资源已经小有规模了。连建筑队都能轻易组织几百人,还不影响其他部门的正常运作,这本身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其实,现在人口对于执委会来说真的是一个挺矛盾的话题。 一方面是穿越众对于人力的极度渴求,另一方面却是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永远悬挂在穿越众头顶无法摆脱的粮食危机。穿越众的粮食储备永远是在低位徘徊的,每次刚收获了些粮食打底后,又很快被快速增长的人口数量所抵消。 根据最新一轮统计,截止1632年5月5日,穿越众辖下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创纪录的3169人。其中穿越众及自由民928人,战俘奴隶317人,契约奴移民1924人。这么多人口,每天需要消耗的粮食及鱼类就接近万斤。 而目前东岸公司仓库里的粮食储备有多少呢?在4月份开拓大队第2和第3生产队各500亩土豆、第4生产队500亩小麦播种完毕后,仓库内存量粮食约为:土豆24万斤、各类鱼制品9万斤和小麦06万斤,算起来也就是35天左右的粮食储备,刚刚够撑到6月上旬第1生产队的1000亩土豆收获。 还好这期间每天还有3000多斤的稳定渔获,使得大家的粮食储备不用绷得那么紧、那么悬乎。如今可以说是执委会极为脆弱的时刻,再来个几百移民就将彻底击溃东岸公司脆弱的粮食链条。了解了如今的粮库有多么的空虚,你就能充分理解如今这即将收获的3000亩大豆对于东岸公司的重大意义了。 400名还没分配出去的芬兰人和捷克人被组织起来进行了抢收,三天时间这些勤恳的农夫们就将大豆收割、脱粒完成。入库时统计,3000亩大豆共收获了165万斤,稍稍超出了金科拉的预期。 收割大豆的时候,航海学校和新成立的定远陆军军官学校的100多名学生也被拉过来帮忙,算是他们思想品德教育的一部分。这140名学生兵年龄最小的10岁,最大的不超过15岁,正是可塑性极强的时候。执委会对于他们寄予了厚望,因为这是传递及维护穿越众核心价值观与生活方式的重要尝试。 除了定远陆军军官学校和航海学校以外,执委会还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了三所普通小学,并强制要求所有适龄儿童入学就读。送孩子入学的父母除了可以让孩子享受免费的一日三餐之外,还将得到每年两元钱的补助;而违反规定的父母,得到的则将是繁重的劳役惩罚。 学校推行汉语教学,并且鼓励学生们回家也尽量说汉语。学校的课程都是教育委员杜雯亲自审定核发的,目前共有语文、数学、自然、社会、艺术等课程。还好穿越众这边教师多,这回他们总算能做回老本行了。 除了对下一代展开同化教育外,穿越众对于现阶段占人口大多数的成年移民们也使用了各种方式争取凝聚力。 按照执委会1631年规定,每位移民必须定期参加夜校学习汉语和各项规章制度。当然,夜校学习内容也不全是这两样,偶尔也会有一些变动,比如教授一些穿越众的价值观、思考问题的方式。不过这些手段对于思想已经成型的成年人来说效果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对付他们还是经济手段和忆苦思甜更有效。 “1626年,华伦斯坦在上匈牙利开征战争税,超过25000人破产;1627年,西里西亚2000名农夫遭到华伦斯坦军队抢劫谋杀;1628年,梅克伦堡被攻克,城内居民遭到华伦斯坦军队的洗劫,超过500人死于谋杀。” “1627年,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在卢特战败,仓皇撤退的丹麦人将周围洗劫一空;1629年丹麦与奥地利签署合约,为了支付赔款,在挪威、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施泰因地区大幅增税,大量农民破产,很多人死于疾病与饥饿。” “1631年,蒂利伯爵攻占马格德堡,一番洗劫杀戮后马格德堡人口减少了四分之一。” “1631年,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在波美拉尼亚大量征发男丁入伍。” “1631年,布拉格被萨克森人攻破,雇佣军在城内大肆抢劫,死亡人数不详。” …… 这些三十年战争交战各方的黑材料由外交委员高摩编写整理,然后下发到北德意志地区移民集中的第1、第2和第3生产队,由教育部宣传科派出的工作组在夜校中广为宣传。由于这些材料都是基于事实,而这些事又大多发生在这些移民的身边,所以很能引起这些德意志移民的共鸣。 宣传科然后又加了把火,将他们移民前后的生活做了对比。并由几个暗中被收买的移民上台现身说法,诉说自己之前在北德地区各邦国之间因为战争而颠沛流离、挣扎求生的生活,和移民到乌拉圭之后安定祥和的生活。由于这完全是移民们的本色出演,所以效果看起来相当不错。 除此之外,民事委员肖明礼在自己的管辖权力内还新成立了一个宗教事务处。目前编制为5人:助理牧师叶永星、弗朗西斯牧师、裴德罗神父(就是在查鲁亚人村落里被抓获的那家伙)、注册道士王宝、于慈,处长由叶永星兼任。 这些宗教人士或是穿越众,或是投靠过来的欧洲神棍,节操什么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完全是浮云。 宗教事务处的叶大处长将这些人分配到不同区域发展信徒,同时通过宗教这个切入点在各个场合向移民们宣扬夹带穿越众私货的言论。于潜移默化之中一点一滴地改造他们的思想。 由于那些欧洲移民们大多已经有了稳固的信仰,所以王宝和于慈两人干脆把因为最近不断捕获,人数已经达到将近300的查鲁亚人作为传教对象。这些查鲁亚人都被判了五年劳役,目前被集中安置在大鱼河两岸,男人负责伐木,女人在农业部门的指导下种植蔬菜,小孩则被送到学校强制进行汉化教育。 由于他们两人是穿越众,所以往宗教事务处和民政部门跑资金、跑政策非常容易。这不,为了提高传教成功率,王宝二人不但从宗教事务处叶永星那里跑来了50元的资金和一些物资的调配权,还从内务部获得了信仰道教可以获得减刑的承诺。 这项逆天的政策使他俩的传教事业如同安上了火箭发动机般一飞冲天,不但查鲁亚人很多入了教,就连在石灰岩矿山苦逼地挖矿的那些欧洲战俘们都有不少表示愿意信仰太上老君真神。 裴德罗神父看到这样的情况大为眼红。由于移民们大多是新教徒,裴德罗神父根本吃不开,再加上宗教事务处对他申请传教经费的事情拖拖拉拉,敷衍了事,这个没节操的家伙干脆秘密跑到王宝面前表示愿意归信太上老君真神。 哭笑不得的王宝将情况上报给了叶永星,叶永星对这个死皮赖脸却又利欲熏心的神父也很无语。最后,安慰了一番,并许诺以后会追加给他传教经费,让他安心去做执委会的招牌。 1632年5月31日,第一座道观在大鱼河南岸建成,百余名教徒参加了道观的落成典礼。 第三十二章 东岸见闻录(一) 1632年6月10日。定远堡垦殖区开拓大队第1生产队的1000亩农田获得了巨大的丰收,超过900吨的土豆被纳入东岸公司储备粮仓库。这批土豆足够目前所有人加在一起吃半年,悬在大家头顶挥之不去的粮食阴影终于暂时消退了。 为此,执委会组织了规模浩大的庆祝活动,并把每年的6月10日定为丰收节。 布兰科·索萨·德·阿尔梅达和随从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街道上到处是狂欢的人群。几个粗鲁的德意志人坐在街边的小桌子旁,一边醉醺醺地喝着装在小木桶中的不知名烈酒,一边旁若无人地大声谈笑着。 街角似乎在发放免费的食物,大群的人拥挤在那里。几个穿黑色制服的警察在那里维持秩序,他们脖子上挂着铜哨,腰间别着短棍,即使是最粗鄙的爱尔兰人看到他们也都变得规规矩矩。 作为圣维森特最为博学的学者,布兰科发现了很多令他感到有趣的事情。街道上走过的行人明显来自许多不同的国家,这里面最多的是德意志人,其次是捷克人、挪威人、芬兰人和爱尔兰人,这从他们相互之间交谈所使用的语言就可以听出来。不同国家的人之间交谈使用的似乎是另一种独特的语言,布兰科有些惭愧,他并没有听出这是哪个民族或国家的语言,或许是鞑坦语? 但是来自耶稣会的西芒·佩雷兹·达·席尔瓦神父提出了不同的见解,他认为这种语言似乎和东方明帝国使用的语言非常相似。曾经在澳门待过多年的西芒神父精通明国的文字,并且会说一口流利的明国南方地区方言,他的话具有很大的可信度。 而且,他很快找到了证据来支持他的论点。前方十字路口有一排新建的东方风格的红砖青瓦房屋,房屋门檐下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某种黑色染料写着一排字。 “写的什么?”布兰科看向西芒神父。 “供…销…社。”西芒神父有些茫然,这三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却完全没有头绪。 “或许是个商店。”西芒神父看了会儿后不确定地说道。 “走吧,看看去。”布兰科转头说道,“里卡多、卡洛斯,一起过去看看,或许我们会有新的发现。” 四人穿过十字路口,进入了“供销社”。店员看着衣冠楚楚的四人,略微有些惊奇。不过她也仅仅是略微惊奇了些罢了,码头上经常有来自各个国家的船只停泊,肮脏粗鲁的水手、衣冠楚楚的绅士甚至还有一些美丽的女士都会趁停泊期间进入城区逛一逛。各色人等她也见过不少,这四位绅士、教士、商人、军官的组合虽然不多见,但也勾不起她太大的兴趣。 店内的空间并不大。门口摆放着一张长条形柜台,柜台后挨着墙壁摆放了几个货架,货架上的商品种类也不是很丰富。布兰科走近中间正对大门的货架看着,发现大多是一些欧洲常见的商品,如棉布、亚麻、酒类、糖、盐、橄榄油等等。布兰科判断这里面大概只有盐是鞑坦人自产,其余应该都是从欧洲进口的。 “伧啷”一声从左边传来,布兰科转眼看过去,发现里卡多上尉拔出了一把摆放在左边货架上的军刀。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门内两名警卫的注意,警卫每人身上背着一枝火绳枪,腰间也挂着一把同样的军刀。店员也走了过来,她踌躇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或许是她不知道该和这些人用什么语言交谈。 “日安,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阿莱西娅·巴斯迪恩用法语小心地问道,这四个顾客看装束似乎是西班牙人,希望他们能听得懂法语。 “日安,美丽的女士。”里卡多上尉答道,“我只是想试一下这把锋利的军刀,对于惊扰到你们,我很抱歉。” “先生,这把军刀使用优质钢铁锻造而成,比同类军刀品质更优,非常适合您使用。”阿莱西娅熟练地说道,“相信我,在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决斗场上,他都是您可以信赖的伙伴。事实上,这把刀我们已经销售出去超过1000把了。如今在瑞典、俄罗斯和勃兰登堡地区,我们的军刀就是可靠的代名词。” 里卡多沉吟了一下,抚摸着刀身上的铭文,问道:“这把军刀售价多少?” “2元5角,先生。”阿莱西娅立刻回到道,“您需要它吗?” “是的,我需要它。”里卡多上尉付过钱,然后将刀悬挂在腰间。他在码头上兑换过一些鞑坦人的货币,知道2元5角相当于20西班牙里亚尔。这个价格谈不上贵也谈不上便宜,但是这把刀里卡多上尉确是真的很喜爱,男人总是需要一些特别的玩具。 “先生,您还需要看一下其他东西吗?”阿莱西娅做完一笔生意,开始继续推销别的商品,“我们东岸公司生产的工具及农具也很不错哦。请看下面,铁锹、镰刀、十字镐、叉子、斧头、铁钉、铁锤、屠刀等等都非常不错哦,同样也是使用优质钢铁制造,而且价格也很便宜呢。” 里卡多没有说话,布兰科却看了过来。众所周知,宗主国对于新大陆殖民地的工业发展都是有着严格限制的。他们每年由垄断贸易的王室或者大公司从本土运来各种生产生活物资到殖民地高价销售,再从殖民地运走诸如棉花、糖、可可、咖啡等特产回本土销售,赚取高额利润。 17世纪前半期的巴西主要的出口贸易品除了巴西红木外,要么是蔗糖、烟叶、棉花、靛青等种植园作物,要么就是皮革、兽脂、马(牛)毛、牛角、毛皮、羽毛和甜酒等畜牧产品。与出口贸易品相对应,巴西进口的产品主要是醋、铁器、亚麻布、棉布、丝缎、药材、油、帽、酒、腌腊火腿和机器等生产生活物资,主要来自葡萄牙。 从中可以看出,殖民地大量出口初级农牧产品,进口生产工具和生活消费品。由于贸易垄断,巴西土生种植园贵族和畜牧贵族每年都将损失大量的利益。这使他们对于大城市里的葡萄牙商人极为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不得不依赖他们。 布兰科·索萨·德·阿尔梅达作为巴西南部“蔗糖贵族”庄园主的儿子,对于这种现状是再清楚不过了。如今看到鞑坦人这里竟然有门类如此齐全的农具和五金制品,不禁动了心思。如果他们的产量足够,自己可以通过家族的船只将其走私回巴西,然后或者自用、或者转口销售,都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而且,这些鞑坦人似乎非常缺乏巴西大量富余的畜牧产品和蔗糖、烟叶、棉花、靛青等经济作物,双方之间的经济互补性非常强。想到这里,布兰科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有了自己的想法。 四人又看了会儿,发现再无新东西,便出了商店。刚才在商店里他们已经问清楚了他们要去的地方怎么走,这会儿一出门便直奔目的地。 沿着十字路过向北走了几分钟,让过两波欢庆的人群,就到了一座带围墙的三层的红砖楼房前。这是整座城市内最高的建筑,也是唯一一座高层建筑,使用红砖和水泥预制板制成,宛如九十年代初中国大地上随处可见的乡村楼房。 这是新建的执委会行政大楼。原来的办公木屋拆掉后,建筑公司就在原址上兴建了这座楼房,并且使用了砖窑场水泥预制板分场最新出品的钢筋水泥预制板。整座楼房共三层,十八个房间,几乎囊括了穿越众的所有行政机构。 围墙入口驻扎了内务部一个小队8名警察,内部还有分散的三个小队共24名警察,算得上是警备森严了。门口有个接待室,在里面办公的是一名穿越众,身边还带着一名翻译。 翻译是个法兰西人,在听完布兰科的介绍后,再用英语转述给那名穿越众。 “你说你是巴西人?到这里来购买武器装备?”李乐问道,“想要购买什么装备?” “我们需要你们生产的优质板甲、大威力轻便火炮,当然了,还有锋利的军刀。”布兰科说道,“我得到了巴伊亚总督的授权,我们可以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李乐拿出一张纸,刷刷刷地写了几笔,然后说道:“板甲、大炮的出售需要陆军委员、海军委员和物资委员的联名许可。今天很不巧,他们都去西边参加庆典仪式去了。这样吧,你们拿着这张单子,到水坝上游的港务局,他们会安排你搭船到目的地的。快去吧!” 布兰科四人无奈,只好拿着单子一路找到城内的港务局。港务局的一名“鞑坦人”官员仔细核对了一下单子,然后往单子又填写了几行字交给布兰科,嘱咐他把单子交给下一个他遇到的官员。接着一人收了一角钱的船票费用后,就安排他们搭乘一艘运输物资的内河小木船前往开拓大队第1生产队了。 第三十三章 东岸见闻录(二) 这是一艘运送建筑物资的船只,整个船舱里都装满了一块块的红砖。布兰科四人坐在船头,看着河两岸的风景。 已经是南美的深秋、初冬季节了。离城墙越远,河两岸就越显荒凉。 刚出城墙那会儿,还可以看到沿河两岸搭建了很多临时居住的木屋。布兰科眼尖,他发现木屋内居住的大多都是印第安人,此外还有少量的北欧白人。这些人在城墙外开垦荒地,依靠修建的引水渠或者雨水收集池灌溉种植蔬菜。 “他们是为城内的鞑坦人贵族服务的奴隶。”一直沉默不语的商人卡洛斯突然开口道,“这些印第安人或许是他们亲自去捕捉的。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向他们购买一些奴隶,巴西的种植园永远缺少劳力,而且最近逃跑的黑人越来越多。” “印第安人并不是合适的奴隶人选。”里卡多插嘴道:“事实上他们崇尚自由,生性好斗,体格也不够强壮,比起黑人来差远了。” 布兰科没兴趣介入他们的谈话。“那是什么?”他突然看到一个奇怪的建筑物,建筑物前还围着许多人,有印第安人,也有白人,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 “上帝!异教徒!”西芒神父回忆了一下,悚然而惊道,然后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他在中国待过很多年,自然认识道观这种在中国很常见的建筑物。 “看来他们真的不是鞑坦人,而是来自东方。”布兰科不是神父,他的信仰也不够虔诚,自然不会像西芒神父那样大惊小怪。 随着船只越走越远,农田、道观都渐渐远去,两岸的景色也开始变成一成不变的荒草。河岸边栽种着许多耐盐碱的梨树、枣树和槐树,树木并不大,看样子栽种的时间还短。荒草中偶尔会看到一些羊群出没,除此之外,就跟人迹罕至的处女地一般,充满了荒凉的色彩。 船只继续慢悠悠地航行着。时近中午,撑船的两名德意志船夫开始在船上生火做饭。他们邀请布兰科等人一起品尝他们的食物,早就感到饥饿的布兰科四人欣然应允。 主食依旧是粗陋得难以下咽的蒸土豆,此外还有令人倒胃口的咸鱼,最后一样布兰科倒是吃的很开心:某种不知名的蔬菜和某种不知名的白色块状物一起煮的汤。西芒神父一边吃一边告诉布兰科,这两样都是中国的传统食物,白菜和豆腐。 吃过午饭后众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就在布兰科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远处隐约传来阵阵欢呼声。布兰科精神一振,抬眼望去,只见路边原本荒凉的景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平整的农田。农田已经收获完毕,远处农田边缘矗立着两排整整齐齐的红砖青瓦房屋。房屋由一圈木制围墙包围着,围墙内还建有一左一右两个瞭望塔。 围墙外到河岸边的一片空地上此时围坐着很多人。这些人似乎在集会或者进行某种宗教仪式,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声。 木船停靠在一座河岸边的简陋木制栈桥上。栈桥上有座小木屋,两名背着火绳枪挎着军刀的民兵走了过来,与船夫交谈一阵后,其中一人离开向上级汇报去了。 很快,那名离开的士兵又回来了,这次他身边还跟了个东方人。东方人拿着布兰科交给他的单子看了一阵后,用英语问道:“布兰科·索萨·德·阿尔梅达先生?” 布兰科矜持地点了点头:“是的,尊贵的先生,我是来自圣维森特的布兰科。” “那么跟我来吧,诸位先生。”东方人说道,“恕我直言,我并不看好我们能达成这次交易,和你们的交易实在太过敏感。先生们,这边请。” 第1生产队的晒场上,此时一场盛大的丰收庆典仪式已近尾声。由于这次丰收的重大意义,执委会全体委员悉数到场。庆典仪式的流程和传统中式会议流程一样,最高潮出现在颁奖典礼上,执委会主席马乾祖给产量最高的五户人家各颁发了三元奖金,并郑重宣布给予他们自由民身份。 在听到葛罗特现场翻译的话语后,这五户人家顿时喜极而泣,惹得其他人眼红不已,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用心种田呢。一想到这五户朝夕相处的邻居马上就可以领工资并且可以赎买土地后,这些人心里的失落感就越强烈。只能暗暗勉励自己,下一个种植季一定要努力,争取也能早日获得自由民身份。 庆典仪式结束后,马乾祖等执委会成员在生产队队部内会见了布兰科一行。 “布兰科先生,听说巴伊亚总督正在为怎么对付荷兰人伤透了脑筋。荷兰人已经夺取了巴伊亚的很大一部分地区,下一步很难说他们对里约热内卢抑或马腊尼翁地区究竟有没有兴趣。”外交委员高摩在这种场合自然是当仁不让第一个发炮,“我认为我们在这么一个敏感的时刻应当严守中立原则,对交战双方实施武器禁运。贸然介入这么一场对我们来说毫无利益的战争,这是极其不明智的。” “我们可以向你们出售奴隶。我知道你们对劳力相当渴求,我们可以从刚果、安哥拉和莫桑比克装运黑奴到你们的港口。”布兰科脸色不变,他知道现在是双方讨价还价的时候。这些东方人确实不怎么热衷卖武器给自己这方,尤其当圣保罗和乌拉圭相距并不遥远的时候。但是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布兰科觉得自己至少应当努力尝试一下,争取说服这些东方人。 “你们还有富余的黑奴可供出售?”高摩嘲弄地看着布兰科:“躲藏在帕尔马雷斯的黑人逃奴甚至成立了国家。他们在背后袭击你们的军队和农场、接应种植园奴隶逃跑、和印第安人结盟,哈,我真看不出来你们还有多少富余的奴隶可以出售给我们。” 布兰科的脸色刷地一下子变白了。该死的东方人!他们怎么会对躲藏在棕榈丛林(帕尔马雷斯)的那帮黑人逃奴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是荷兰人告诉他们的?他们与荷兰人的关系竟然这么密切?不,不对!他们或许只是从一些水手那里听到了些谣言罢了。 布兰科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向高摩微笑道:“正如您所知,那些逃奴成立了所谓的帕尔马雷斯松散联盟。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对你们的承诺。葡萄牙的商船通行于整个世界,我们拥有远洋经验最为丰富的水手,我们在通往东方的航线上遍布港口。就算你们不要黑奴,想要从明国移民,我想也不是一定办不到。” 这下轮到执委会众位委员们说不出话来了。 穿越众最新的人口数量为2852人(不含奴隶)。其中穿越众567人,占20;然后第二多的是德意志人,占18;接着是捷克人,占13;挪威人,占11;芬兰人,占9;爱尔兰人,占7;乌克兰人,占6;法兰西人,占5;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萨摩吉希亚人各占3;剩下2的人口组成较为分散。此外还有497名奴隶,其中查鲁亚奴隶305人,欧洲战俘奴隶192人。 虽然穿越众使用了各种手段在抹除移民们原本各自的国家和民族色彩,而且也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效,增强了凝聚力。但是,如果有人告诉你现在有机会可以从明朝移民来乌拉圭,那么要说大家完全不动心那就真的是自欺欺人了。 “从澳门经果阿,到洛伦索-马贵斯,再横渡大西洋到鞑坦港。航线艰难、危险无比,你们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和精力就为了想要我们出售一些武器给你们?”高摩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布兰科,意思是别拿我们当白痴。 “当然这是需要你们支付费用的,具体价格我们可以以后再商议。”布兰科说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我可以向上级建议,但并不代表总督会认可我的建议。” “总督当然不会同意这个荒唐的建议!”高摩心情冷静下来后略一分析,就觉得现阶段只要巴伊亚总督的智商正常,就不会抽风到会去东方运移民来美洲。要知道这种事情除了海上风险大以外,还有可能会激怒明国政府。如果明国政府在愤怒之下禁绝同澳门的贸易,那么葡萄牙人的损失可就大发了。所以,高摩觉得这在目前只能是个美丽的传说,除非有什么大事发生才或许能改变总督的主意。 “我可以说服总督开放巴西的贸易。你们急需的肉制品、奶酪、牛脂、皮毛、蔗糖、烟叶等物资我们可以敞开出口,同样,你们生产出来的产品也可以销售到巴西。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英国一些公司可以享受此类殊荣。”布兰科又提出一个条件。 妈的,又是空头支票!高摩都有些怀疑这个布兰科是不是来捣乱的了。虽然这个建议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不过天知道到时候巴西人会不会反悔,执委会只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我们也许还可以再加个条件。”执委会一干成员又低声商议了一会后,高摩突然说道:“我们可以明确一下巴西同东岸公司之间的地理边界。帕图斯湖以西,塔夸里河以南,大库奇利亚山脉以东,必须被从法律上确认为是东岸公司的合法领地。” “很抱歉,领土问题我无法做主。”布兰科很快答道。 第三十四章 燧发枪 布兰科带着他的队伍遗憾地返回了圣维森特。 不过双方也不是一点成果都没有达成。布兰科私下里代表自己及自己背后的一帮巴西土生白人庄园主们,表示希望在圣保罗地区代销东岸公司的产品,当然只限于普通商品和没有出口限制的军刀。 作为回报,他们将把自己庄园产出的农产品以优惠价格提供给东岸公司。此外,他们也可以为东岸公司提供穿越众急需的煤炭,甚至就连每次交易时煤炭这样货物所占的具体比例都谈好了。至于他们从哪里搞到煤炭,是从葡萄牙人手里还是英国人手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6月底。姗姗来迟的库艾特船长带着三艘大船停靠在了码头上。说也奇怪,从4月份开始,竟然再也没有一艘船只靠港。执委会分析后,觉得可能是因为之前那次海盗袭击事件所造成的影响。袭击发生在1月份,而影响滞后到现在才显现出来。这三个月里,各项物资只能大量消耗存货。 由此也可以看出目前穿越众的这点基业是多么的脆弱。之前还想卖大炮给巴西人,这种事情要是让荷兰西印度公司知道(几乎是一定的事情),荷兰人没反应还好,万一荷兰人觉得这种事情不能容忍,他们只需要派几艘战舰在鞑坦港外海转悠,拦截各种船只,那么鞑坦港就将陷入极大的危机,东岸公司的事业发展速度也将被大大延缓甚至停顿。 库艾特船长的三艘大船装载了502名欧洲移民、100多头牲畜和超过250吨的各类物资。 502名移民排着队在码头货场边的简易木屋内进行卫生及消毒工作,卫生局的莫小夕带着一帮姐妹在内务部警察的协助下对这些欧洲移民进行检疫。 其实这些欧洲移民在踏上鞑坦港的土地前已经自然淘汰过一轮了,体弱多病熬不下去的早就已经被船员们扔进了大海。剩下的人看起来状况都还不错,502人包括法国雨格诺新教徒265人、尼德兰人129人、英格兰清教徒108人。 这是穿越众和库艾特船长的最后一次瓷器交易,穿越众仅存的318套瓷器被作价21万6300杜卡特卖了出去。扣除掉移民费用和货款,穿越众收得库艾特船长支付的费用20万3925杜卡特,约合40万7850元。 交易完成后库艾特船长表示将和穿越众继续合作做生意。毕竟虽然没有了令人疯狂的瓷器贸易,但是其余商品的利润也是相当丰厚的。库艾特留下了两个人,在码头上租了一些仓库当货栈,这是准备长期发展了。 新移民检疫完毕后就将被塞进内河木船运送到定远堡垦殖区,开拓大队第5生产队和新建的丰收大队第6、第7生产队都正缺人种田呢。这3个生产队能安置下300人,剩下的202人将被分配到定远堡。那里新建了两座轮窑、一座水泥窑,城区将来可能要扩建,眼下急缺人手,萧百浪已经回执委会闹过几次了。之前一批约200名捷克、芬兰移民已经给他拨了过去,这会再拨202人,差不多能稍稍满足他的胃口。 6月30日,定远堡垦殖区开拓大队第1、5生产队、丰收大队第6、7生产队,合计播种了3500亩土豆。 7月下旬。彭志成和马甲走进了位于大鱼河南岸的兵工厂枪械制造车间。 枪械制造车间经过陆续增补人员,如今也有了大小工匠十余人、学徒四十余人的规模。之前他们的工作除了一些枪械修理之类的活计外,就是在执委会的要求下复制了几款穿越众从欧洲采购的枪支。 这些枪支来自各个国家,基本都是火绳枪,结构设计也大同小异。枪械车间的人使用熟铁打造枪管,然后再用水力镗床进行打磨,其他零部件也各有模具加工。结果复制出来的枪性能和原枪差不多,也就一些零部件使用了上佳材料,枪的寿命可能会长一些罢了。和欧洲人竞争起来胜算不大,再加上穿越众目前对枪支的需求量并不大,所以执委会和陆军方面也就没有对此太上心,只是嘱咐他们定期小批量制造一些火枪,以维持技术。 这次彭志成和马甲联袂而来,主要是听说前阵子从国外购买的两款燧发枪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试制,都已经可以量产了,于是他们便赶紧过来看看情况如何。 现阶段穿越众的主力装备是仿瑞典风格的苏尔式火绳枪,这种武器在如今这个年代已经算得上是最顶尖的火绳枪了。1630年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把这款德国人发明的火绳枪经过改良,减轻了枪的重量,提高了发射速率,性能大大提高,结果引起了欧洲各国的争相仿造。 但是火绳枪毕竟是火绳枪,它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每次发射后火绳夹上的火绳都会被弹飞出去,需要重新点燃火绳,导致发射速率较慢。相比之下,燧发枪是靠燧石击打火帘溅起的灼热铁屑引燃药锅中的火药,从而引燃枪膛内的发射药击发弹丸。从原理就可以看出燧发枪的优越性。 现今的早期燧发枪被称做狗锁式火枪,这是因为锁住燧石的击发锤很像狗模样而得名。穿越众手头已有的两款型号的燧发枪一款来自英国,一款来自奥斯曼土耳其(只有几枝,也不知道从谁那儿来的)。两款火枪的原理可以说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土耳其人的火枪制造工艺和美观程度明显比英国强了许多,手艺的精湛程度也令人叹服。 两款火枪彭志成都试射过,威力、射程和枪身重量都差不多。彭志成和马甲又看了看,还是觉得土耳其人的火枪比较美观精致,设计也更合理一些,于是就决定定型小批量试生产这款火枪。 这款火枪的枪机用的是带弹簧的阻铁。阻铁与扳机联动,当击锤往上扳动到制动位置后会发出声音,此时阻铁扣住击锤成待发射状态。当扣下扳机后,与扳机联动的阻铁放开对击锤的制动。击锤释放弹簧的势能向下锤击火帘片产生火星(其实是炙热的铁屑),引发药锅里的黑火药产生燃烧,同时引燃药锅旁边的引火孔里的黑火药,并传导至枪膛内引爆爆炸室里的发射药产生膨胀气体推射出弹丸。 这种燧发枪欧洲各国使用了两百年,后来的各型燧发枪基本都是在此基础上进行改良,可谓是燧发枪的开山鼻祖。穿越众里技术人才不多,目前也只能靠着一些见识来引导科技发展,具体的工作还是需要本时空搜罗来的各国工匠们自己去完成。 比如燧发枪这事就很典型,穿越众再无知也知道燧发枪比火绳枪优越很多。但是眼高手低的他们连怎么制作火绳枪都两眼一抹黑,更别说燧发枪这玩意儿了。 1631年年底的时候,穿越众才在欧洲工匠的指导下真正明白了火绳枪的原理,制作出了第一枝手工火绳枪。同样是在31年年底,穿越众从英国购买到了50枝狗锁式燧发枪,后来由于战争等因素耽搁了时间,所以一直到前阵子才真正成功仿制了两款燧发枪出来。 攀科技树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外行来攀科技树尤为艰难。 彭志成和马甲商量了一下,将这款命名为32-甲型燧发枪的武器先试生产50枝出来,交给陆军试用一段时间。陆军试用后再提交试用报告,包括试用感受、改良建议等等,以便枪械制造车间改进设计。 目前批量生产这款火枪的条件已经具备。燧发枪的其他零部件都很好做,现成的模具就有,不费时间。最耗时间的其实是枪管,准确地说是枪管的镗制,不过这一切在有了水力机械后就一切都是浮云了。 五台水力镗床在车间内沿河一字排开,使用高碳钢钻头,一天就能钻好一枝枪管,月产便是150枝,比起手工来那效率是提升了几十倍。整个车间采用流水线生产方式,工匠们专注于自己的那一道工序,成品率也大大提升,可以说一个月生产150枝合格燧发枪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而且,枪械制造车间目前的人员其实是超编的,以后若是想要提高产量,那么只需要扩大机器规模就行了,人员都是现成的,方便得很。 1631年8月5日,第一批50枝燧发枪被送到定远堡的新军第一营手中试用。 第三十五章 繁荣的走私贸易 9月初的南大西洋格外寒冷。 一艘小船在黑暗中奋力划向海岸,水手们口中呼出白气在清冷的月光中显得格外醒目。当靠近海岸时,几个水手跳进了冰冷的海水中推着船只往前走。 小船在水手们的连推带拉下终于靠上了沙滩。岸上等着几个举着火把的人,他们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手中拿着一把燧发式手枪,腰间赫然挂着一把32年式指挥刀。 “阿尔瓦罗,你今天晚了大半个小时。”中年男子说道,“新来的‘半岛人’?还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里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你让我们都在担大风险。” “啊哈,总视察官阁下还在城里没走?”阿尔瓦罗从小船上跳下,夸张地笑了起来:“可怜的市政议员们,他们的钱袋又要瘪下去不少。当然,我没有嘲笑您父亲的意思。” 中年男子的脸抽搐了一下,没有理会阿尔瓦罗的嘲笑,而是转身朝身后道:“米格尔、安东尼,去检查一下货物。” 两名干练的年轻人依言走上前,打开小船上一个个货物包裹检查了起来:金属马刺、马蹄铁、剥皮刀、剔骨刀、剪刀、铁锹、鹤嘴锄、斧子…… 良久,他们才朝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踱步过去,举着火把看了看,然后问道:“为什么没有鞑坦军刀?你知道这东西如今在拉普拉塔地区很火爆,很多牧马的高丘人都喜欢买一把。” 阿尔瓦罗耸了耸肩,道:“鞑坦人的军刀可是热门商品。俄国人是鞑坦军刀的最大客户,他们胃口很大,甚至想包揽鞑坦人所有生产出来的军刀。不光如此,现在波兰人和瑞典人也对鞑坦军刀表示出了很大的兴趣,鞑坦港城外这周已经兴建起了三家商馆。我们这个月的配额只有50把,已经全卖给你了。知足吧,我的朋友!现在赶紧把钱付了,我不想在这该死的地方多待哪怕一分钟,我的小伙子们快冻坏了。” 中年男子很爽快地付了钱,显然他们并不是第一次交易了。阿尔瓦罗看着钱袋里奇形怪状的波托西铸造的西班牙十字银币,又摸出了一枚鞑坦人铸造的精致的“壹元”银币,朝中年男子嘲笑道:“就连银币也比你们铸造的外观好、成色足……” 说到银币,就不得不提一下穿越众铸造的各个版本钱币,由于成色足、外观好,已经在拉普拉塔各大走私商之间成了抢手货。西班牙人在美洲铸造的各种银币,不但外形丑陋、形状很不规则,就连重量也不是很统一。以面值8里亚尔的十字银币为例,轻的重24克左右,重的则达到275克。 而且成色也很可疑。之前就有威尼斯商人化验了一些波托西十字银币后宣称,这些银币里面掺杂了大量贱金属。 自从穿越众推出自铸钱币后,由于形制统一、成色充足,在市场上大受欢迎,很多来交易的商人把自己手上的西班牙银币交易给穿越众,再把交易得来的银元收藏起来。目前鞑坦港“元”与西班牙“里亚尔”的官方汇率为1:96,但是在走私商人们私下间不多的交易中,这种汇率已经被炒到了1:12以上甚至更高。 财政委员汤圆对于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是欣喜。壹元银币含27克银、3克铜,10里亚尔一般来说则重31-32克左右,即使其中掺杂了一些贱金属,那剩下的含银量也是相当可观的,绝对超过27克不少了。 “我早就说过铸币是很有赚头的一件事情的啊!”汤圆暗爽地想着。 双方交易完成后,阿尔瓦罗和他的水手们喝下几口烈酒,再次推着小船进入冰冷的海水中,然后划向停泊在海面上的大船。 …… “也就是说,因为西印度院和贸易署的政策,禁止亚松森、布宜诺斯艾利斯两地与除利马以外的地方交易,导致本地走私贸易猖獗,国王的利益受损。”阿方索·比安卡·德·桑蒂斯·罗梅罗端着一杯红酒,站在本地都督府的客房内说道。 “是的,尊敬的总视察官阁下。”说话的是一名年轻的陆军上尉,他毕恭毕敬地站在阿方索·罗梅罗身侧。 “不要紧张,托雷斯。”阿方索看着年轻人笑着说,“你父亲向我提起过你,说你在拉普拉塔服役三年多了,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清楚。” “是的,先生。”托雷斯稍微平静了一下,说道:“因为本地大量出产的皮革、牛脂、干酪、牛角、羊毛等物资并不是王国本土所急需的,所以贸易署极为漠视拉普拉塔地区的利益。亚松森和布宜诺斯艾利斯由于贸易限制,只能购买来自利马的高价商品,而且商品的供应也不是很充足;另一方面,本地的商品也要遭到利马商人的盘剥,这引起了本地畜牧农场主们的极大不满。因此,走私贸易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兴旺发展了起来,每个月市面上都要流入大量来自巴西的廉价走私品。甚至……很多市政议会议员们也参与了进来,他们与葡萄牙人在拉普拉塔河口或者东岸地区的各个秘密港口进行交易,交易货物数量十分惊人,王国的利益大量流失。据估算,非法的走私贸易总额已经达到合法贸易总额的5倍之多。” 阿方索总视察官仔细地听着,等到年轻人说完,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站起来踱着步,突然看着托雷斯问道:“我看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里很多先生们都热衷携带一种据说来自鞑坦的军刀,这也是葡萄牙人走私来的商品吗?据我所知,王国并没有这种制式的军刀销售到利马。” “是的,阁下。”托雷斯解下自己腰间的军刀,递给阿方索,道:“这把刀就是鞑坦军刀,每把价值3比索。” 阿方索抽出军刀,平直的刀身略带弧度,刀身雪亮,在烛光下映射出阵阵寒光。 “很锋利、很实用的军刀,难怪会流行起来。这刀身上的铭文是什么意思?”阿方索笑了笑,指着刀身上机制的汉字铭文“三二年式士官刀”问道。 “很遗憾,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内没有任何人知道是什么意思。”托雷斯解释道,“不过有人说这是东方明国人使用的文字。” “哦?难道葡萄牙人从万里之外的东方运载军刀到新大陆来贩卖?”总视察官阁下有些惊奇地问道,“而且才卖3个比索?” “不,阁下!”托雷斯严肃地回答道:“这并不是葡萄牙人从东方贩运来的。事实上,他们是从东岸地区的鞑坦港购买军刀,然后走私到拉普拉塔地区和他们的货物一起出售,这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亚松森并不是秘密。” “鞑坦港?”阿方索思索道,“我想我听到了一个新的地理名词。东岸地区,那里不是只有印第安人和耶稣会的传教士吗?” “以前或许是,但现在不是了。”托雷斯说道,“似乎在两年前,一群鞑坦人或许是东方人在东岸地区登陆,并建立了殖民定居点鞑坦港。现在他们的城市规模已经很大了,据去过那里的水手们说,鞑坦港面朝大海,三面被城墙围护着,城市内至少居住着两千人口。” “而且他们还有一定的工业基础,手工业市场也很繁荣。”阿方索接口说道,“他们也很有野心,也许他们还会继续向内陆地区扩展,威胁王国对东岸地区的主权。” 托雷斯没有说话,但他紧握着的拳头显露了他的内心。 “托雷斯,你先回去吧。”阿方索突然挥了挥手,道。 “阁下……”托雷斯失声喊道:“葡萄牙人和鞑坦人不但在侵蚀王国的商业利益,而且也在侵害王国的主权……” “我已经了解了这一切!”阿方索总视察官提高了声音:“不过国王陛下交给我的巡察的地区并不只有拉普拉塔一地,接下来我还要去圣地亚哥、利马、奇尔卡斯和阿卡普尔科等地巡察,维护王室的权威。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我明白了。”托雷斯说道。 ?“半岛人”、“新来娇客”都是拉普拉塔地区土生白人对宗主国特使的蔑称。 第三十六章 东岸见闻录(续) 1632年10月7日,星期四,晴。 今天是穿越众穿越整整两周年的日子。鞑坦港从无到有,如今已是日渐繁忙。 港口内停泊着几艘大帆船,繁忙的码头工人正使用滑轮吊组将一吨吨货物从船舱内吊运到码头堆场上。堆场上的货物堆积如山,工人们熟练地将其分门别类,然后由港务局运输队的人用马拉大车将其拉走。 与此同时,在码头的另一侧,大群来自波罗的海地区的难民在等待体检,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挎着军刀在周围维持秩序。 繁忙却又秩序井然。时隔数月,布兰科再次踏上鞑坦港的码头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这次他身边的随从也就只有商人卡洛斯一位。 布兰科这次带来了三条大船。其中有两艘船装载了整整500吨煤炭,另一艘船则满载蔗糖、棉花、靛青和皮革。从圣维森特到鞑坦港这段航程对于葡萄牙人来说可并不是一番坦途,荷兰人的船只几乎在满世界找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麻烦。因此,布兰科这次前来也是冒了不小风险的。 说实话布兰科并不想来这里。这群东方人,给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阴险狡诈、贪婪无度,还有就是危险。 是的,布兰科认为这些东方人非常危险。他能感受到他们他们强烈的自信、咄咄逼人的气势和毫不掩饰的扩张野心。和这样一群人做邻居,也许并不比与荷兰人交战更轻松。他向圣保罗将军和暂时驻节于里约热内卢的总督坦诚地交待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但是都没有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 随着巴伊亚地区战事的日渐不利,总督和将军们为了扭转败局想尽了办法,也伤透了脑筋。就在上个月,荷兰西印度公司组织部队在萨尔瓦多北方取得了一场重大的胜利,拥有1000名军人及雇佣兵的葡萄牙军队惨遭重创。死伤、被俘人数超过五百,沉重地打击了己方的士气,总督重新夺取萨尔瓦多和累西腓的计划也遭到了巨大挫折。 不仅如此,败退的军队还丢弃了二十多门大炮、很多人的火枪也丢弃或损坏掉了。参与这次战役的马腊尼翁将军区将军请求巴伊亚总督迅速补充人员与武器,否则他将无法继续在巴伊亚与伯南布哥地区坚持下去。 这个要求令各位先生们束手无策。而在本土的印度及海外领地事务院中掌权的西班牙人对于发生在巴西东北部的这场战争也爱莫能助,目前荷兰、法国、英国的军舰频繁袭击西班牙在加勒比地区的海岸线,他们对于援救巴西也是有心无力。 更糟糕的是,由于大量殖民地军队被抽调到前方作战,空虚的后方市镇及庄园遭到了隐藏在棕榈丛林中的帕尔马雷斯黑人联盟的频繁袭击。这些黑人逃奴从印第安人那里得到了协助,他们拿着简陋的武器,在乡村地区四处出击,接应种植园内的黑奴逃跑。这些逃亡黑奴杀死了所有他们看见的白人、破坏种植园内的工具、烧毁仓库,给殖民地经济造成了无可挽回沉重打击。而总督和王国对此依旧没有好的解决方法。 事情还是得靠自己解决! 布兰科叹了口气,目前也只能在这些东方人这里寻求办法了。不过一想到这些人的贪婪与狡诈,布兰科就有些头疼,希望他们不会开出什么过分的条件。指望他们派遣雇佣军进入巴西参战在布兰科看来实在是希望渺茫,但是至少要让他们同意出售一些武器,以补充马腊尼翁将军在之前那次惨败中的巨大损失。临行前,布兰科赶到里约热内卢面见了总督阁下,总督阁下授权他在必要时候可以同意鞑坦人上一次提出的条款。 布兰科已经来过一次鞑坦港了,所以这次他轻车熟路地沿着疏港公路进入了城区。鞑坦港的城区内忙忙碌碌的,很多老旧的木制建筑正在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红砖瓦房。 整个城区似乎也在扩建。原有的城区面积狭小,局限在周长仅一千五百米的城墙范围内,经过两年的发展,已经不敷使用。现在沿着西、北两面城墙的外围,已经新建了很多建筑,包括居民房屋、商铺、手工业者作坊、外国商馆等等。布兰科看的出来鞑坦人准备将城墙进行扩建,扩建的方向应该是往西、北两个方向。而且这次扩建的工程规模可能也会很大,新城区的面积将来也许会是老城区的数倍。 真是雄伟的城市!这才两年时间,真是不可思议。布兰科摇了摇头,沿着街道继续往市中心走去。 街道上的人流没有上次来时那么夸张,但可以明显看出鞑坦人的商业在最近几个月内繁荣了许多,来自拉普拉塔的牛皮、毛毯、腌制肉类、干酪和来自巴西的蔗糖、烟叶、羽毛、干果在商店里随处可见。这一方面说明了走私贸易的繁荣,另一方面也说明了鞑坦港居民逐渐增加的购买力。 穿过十字街道,布兰科二人再次来到了行政大楼前。他的接见请求很快得到了回应,一名自称外务秘书的东方人将他们引进了大楼内的外交部办公室。 办公室的面积并不大,墙壁粉刷着白色石灰,里面摆放了几张制作粗陋的桌椅,工作人员也只有寥寥三五人。上次打过交道的外交委员高摩正一脸笑容地等待着他。 布兰科和卡洛斯有些无奈地上前握了握手,不知道怎么开口,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哈哈。”高摩笑了笑,打破了沉默,说道:“感谢布兰科·阿尔梅达先生带来的两船煤炭,这是我们需要的物资,您为我们的事业做出了贡献。说吧,朋友,需要我们怎么做?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帮助。” 布兰科暗暗舒了口气,不过他还是自动过滤掉了高摩所说的关于“朋友”的部分。他想了想,然后开口道:“贵公司是否可以考虑派遣一支雇佣军进入巴伊亚与伯南布哥地区作战?由此产生一切费用都将由巴伊亚总督支付。” “不,这不可能。”高摩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我们这么点人枪怎么可能去填巴西那么大个泥潭。况且,还是在没有制海权的情况下跨海到巴西东北部去作战。说难听点,这人一去就甭想回来了,当我们是傻子呢,就为了那么点钱? “如果我方正式立约承认贵公司对热拉尔山脉以南地区的主权要求,并同时从明国移民到鞑坦港呢?”布兰科不死心,继续加码。 高摩仍然在摇头。 看来直接参战是不可能了,布兰科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那么就退而求其次,购买军火吧。“贵方是否可以出售一些军械诸如火枪、板甲、军刀、大炮给我们?” 高摩之前也是得到了执委会的授权。他很清楚执委会的政策,那就是暗中支援可以,直接参战免谈,而且还必须让葡萄牙人支付足够的好处才行。 “那么我们就来坦诚地交谈一下。”高摩向布兰科说道:“钢炮短期内是不可能了,我们的炮台最近正在换装,我们暂时没有精力照顾到外面的生意。不过换装淘汰下来的铜炮、铸铁炮倒是可以卖给你们,从3磅到24磅都有,数量接近20门,价格算上一定的折旧,就按市价的八折算吧。火绳枪也可以出售给你们一批,数量大约不会超过300枝;军刀目前生产计划已经排到了年后,不过我会请求执委会从别人的订单里匀出一部分给你,数量同样不会超过300把。至于板甲,也不是不可以出售,不过我想知道你们能付出什么,我是指除了金钱之外的东西,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布兰科暗暗盘算了下,20门各型火炮、300枝火绳枪和军刀,甚至还可能有很难买到的防弹板甲。在海岸线遭到荷兰人骚扰,物资运输日益艰难地情况下,这笔军火的意义可是不小,应该能极大改善前线士兵们面临的窘境。 “是的,我明白您的意思。”布兰科拿定了主意,开口道:“正如您所期待的那样,巴伊亚总督授权我在这笔交易达成后,可以视情况决定是否向东印度果阿总督致信,请求他运用他在东方的力量,从明国内招募移民到新大陆的鞑坦港来拓荒。” “每年能够移民多少?”高摩追问道。 “这个我不能保证。”布兰科答道,“这取决于果阿总督在澳门和明国内的工作成效,以及海上的风浪状况和海盗滋扰,但是每年应该有不会少于两艘的船只装载移民来到鞑坦港。” 两艘船。还可以接受,有总比没有好么。高摩想了想,又问道:“那么帕图斯湖以西、热拉尔山脉以南的平原地带呢?别跟我扯没用的,你们在这片地方根本一个殖民点也没有,那里有的只是荒地和印第安人,你们根本没有理由宣称对其拥有主权。我们现在只不过是要和你们确认一下边界划分,免得将来引起争议。” “这要看你们的诚意了。”布兰科突然笑了起来,只要对方有所求就好,怕就怕他无欲无求。“其实我很好奇,如您所说,那块地方确实是一地蛮荒之地。而且和鞑坦港相距也很遥远,你们现在有人口、有实力去殖民吗?或许说那里有很吸引你们的东西?” “这个不劳您费心。”高摩滴水不漏地回答道,“请尽快和我们签署协议吧。” “你们的板甲能出售多少给我们?” “你?!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这个我们还要商量。” …… 一番唇枪舌箭后,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高摩代表东岸公司,和葡萄牙巴伊亚总督的代表布兰科签署了《鞑坦港秘密互助条约》。条约主要内容包括:东岸公司暗中向葡萄牙人出售换装淘汰下来的20门各型火炮、300枝火绳枪、300把军刀和每月50副板甲;作为回报,巴伊亚总督确认帕图斯湖以西、大库奇利亚山脉以东、塔夸里河以南地区为东岸公司领地,此外还保证每年至少从东方有两艘不小于300吨的帆船满载明国移民到鞑坦港。当然了,葡萄牙人还有为这次秘密交易保密的义务。” 第三十七章 产业发展规划 ps:这一章是过渡章节,主要是明确一下以后的发展思路。另外,一会十点多我要去安徽出差,出差多久不好说。这个星期我会尽量维持一天两更。本人学的工科,新人写书,写作手法、文笔、人物刻画等方面可能不太如人意,我会尽量把故事写精彩,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布兰科带着一半的物资即:10门大炮、150枝火绳枪和150把军刀返回了里约热内卢。当然了,他带来的两船煤炭和一船巴西特产也卖了个好价钱,扣除掉货款,他净挣了3600余元。剩余的一半货物将在下月交付,而每月50套的三一年式全身甲也由下个月正式开始交付。双方约定,最迟1633年年底前会有两艘从东方过来的移民船靠港。 协议并没有什么强制性,不过穿越众并不担心葡萄牙人会耍赖。因为目前他们在战场上处于下风,而且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好几年。 晚间,高摩将情况向执委会其他成员做了汇报。历史上这场持续了多年的战争到1637年才初步结束,荷兰人获得了胜利,彻底控制了巴西东北部地区,并进一步将势力扩展到马腊尼翁河流域。 现在穿越众的输血应该是部分缓解了历史上葡萄牙人在巴西所面临的窘境。不过这也是隐含了一定风险的,毕竟向葡萄牙人出售武器肯定不会令荷兰西印度公司感到高兴。荷兰西印度公司究竟会如何反应,穿越众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截至今天,穿越众辖下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4895人,粮食储备同样也刷新了记录。超过3500吨的土豆、20吨的鱼产品和45吨的大豆将仓库差点撑爆,这是可供所有人吃一年多的粮食。 除了粮食外,畜牧局那边形势也很喜人。目前马群数量已经增长到了将近250匹,其中可供作为战马的安达卢西亚马和卢西塔诺马超过八十匹。牛群的数量也超过了两百,其中肉牛和奶牛各半。此外,还有存栏生猪100多头,羊400余只。至于鸡鸭鹅之类的就更多了,目前已经开始少量分配给农户饲养。 可以说,经过两年的艰辛努力,穿越众物质基础已经大为改善。 除了农产品以外,工商业的发展形势也很喜人。钢铁厂的月产量已经稳定在30吨-35吨之间,钢铁产量的提升释放了多个军工产品的产能。 产能大大提升的大鱼河兵工厂铸炮车间是目前最大的用钢车间,前阵子他们为港口炮台岸防炮的大规模换装加班加点生产,甚至还铸造了两门32磅长管加农重炮。这两门重炮安装到港口炮台上后,在试射中展现了超强的威力,为此,海军委员王启年提请执委会为铸炮车间颁发了特别奖金。 护具及冷兵器制造车间在增加了一些水力设备后,在每月75吨的配额钢铁稳定供应下,三一年式全身甲的月产量已经稳定在200套以上;三二年式指挥刀的月产量则为2000把。 枪械制造车间目前有五台水力镗床,大小工匠及学徒70余人,已经正式定型的32-乙型(比甲型多了一个药锅盖设计,可一定程度上抵消雨天湿气干扰)燧发步枪每月可生产150枝。这几个月已经前后生产了32-甲型燧发步枪50枝、32-乙型燧发步枪300枝,目前枪械制造车间还在研究仿制骑兵用燧发手枪,过一阵子应该就会有成果出来。 此外还有一些工具、农具及小型刀具则由综合车间在生产。综合车间人数较少,只搜罗了一些铁匠,采用的是半手工半机械的生产方式,效率不是很高,不过供应生活方面使用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这些工业产品大多用于出口。除了铸炮车间最近两个月为了炮台换装而暂停出口外,剩余几个车间是全力生产。尤其是三一年式全身甲和三二年式军刀,大多远销俄罗斯、波兰、瑞典和丹麦等地区;综合车间生产的农具、工具等商品也开始在遭受宗主国贸易垄断之苦的巴西和拉普拉塔地区热销,这从越来越繁荣的走私贸易就可以看得出来。 走私贸易的路线目前由葡萄牙人把持着。这些来自里斯本或圣保罗地区的商人们的船只往往装载着巨量的煤炭、巴西红木、棉花、蔗糖、靛青、烟叶等物资在鞑坦港靠港,卸下煤炭和一部分农产品后,再补充大量的工具、农具、刀具、小五金制品甚至是砖瓦水泥等建筑材料,然后开往拉普拉塔河口附近的秘密贸易港口同西班牙人进行交易;回程时再从拉普拉塔地区满载牛皮、牛脂、干酪、腌肉、羊毛甚至马匹等紧俏物资到鞑坦港销售,货物销售完毕再装满穿越众的特产回巴西销售。 拉普拉塔地区的布宜诺斯艾利斯、亚松森城是如此渴求着各类贸易品,地方上的土生白人贵族农场主们和大量中低级殖民地官员也纷纷参与进来,大家心安理得地共同享用着这些原本属于西班牙国王和大贵族商人们的利益。 这条流淌着黄金的沿海贸易线,据财政委员汤圆从葡萄牙人船只的数量估算,每月的走私贸易总额不下五万元,而这其中东岸公司每月的获利也超过了3000元,为穿越众的财政平衡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不是没有人对此提出过风险警示,民政委员肖明礼就曾极力反对与葡萄牙走私商人间的贸易,认为这会引起西班牙人的注意。不过在看到东岸公司每月近5000元的财政赤字后,他也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这事往大了说也事关穿越众的长远发展。将来人口增加,建立国家以后,国家要发展,就不得不努力发展工业。参照原本历史上英国的发展历程,英国在17世纪末18世纪初取得海上霸权以后,通过航海贸易与殖民积累了巨额的财富,这些财富客观上促进了英国工业技术的进步和资产阶级力量的增强。到了18世纪中期工业革命爆发以后,先进的工业生产能力和广阔的殖民地市场,这些加在一起给英国的工业发展提供了强劲的动力,最终将英国推上了日不落帝国的宝座。 对于穿越众来说,历史上的英国就是现成的老师,近在咫尺的巴西和拉普拉塔地区则是天然的原料产地和工业品倾销地,她们将成为穿越众工业发展的第一块踏脚石。此时的英国经济还主要依赖于羊毛出口和转口贸易,工业制成品虽然大量销售到欧洲各国和美洲殖民地,但多数还是规模不大的手工作坊式企业。 要想发展经济,要想产业竞争,要想和老牌殖民列强同台竞技,在人口、资源、财富等各方面和人家比都不值一提的时候,唯一的出路就是工业化。以工业化强大的生产力挤垮对方、打败对方,将其作为自己的原料产地和工业品倾销地。 执委会对于这方面有着清醒的认识。乌拉圭这地方,气候适宜、土地肥沃,就算穿越众目前手头50多万现金花完以后,以脚底下站着的这大片膏腴之地混个温饱估计不成问题。但是以后呢,难道大家穿越一回就是为了窝在乌拉圭这个小地方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而且以眼前这帮穿越众严重缺少理工类人才和知识的情况,恐怕不用几十年,就连自己的小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人家打上门来,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你技术上的优势又比人家强得有限,那到时候可就没法收拾了。 唯一的出路就是趁着现在抢先发展工业,通过各种手段赚取利润,然后再将利润投入到工业技术的研究与开发之中,形成良性循环。同时还要大量移民,确保有一定的人口基数,这才是执委会想到的目前穿越众唯一能在本时空生存与传承下去且不被同化的途径。 具体到首先发展什么产业,这个其实并不难选择。考虑到穿越众里头有几个工业人才对纺织业有所了解,再加上乌拉圭这地方的气候与自然环境非常适合畜牧业的发展,因此依据比较优势的理论,执委会经讨论研究后认为初期产业发展的重点方向可以定为毛纺行业,以后或许还可以兼顾皮革加工制造。 纺织业这个神奇的行业仿佛就是与工业革命应运而生一般,当初就是珍妮纺织机的发明催生了英国的工业革命,而现在穿越众也选择了这个行业作为自己工业发展的开端。当然了,目前穿越众技术领先欧洲一两百年的冶金及军工产业也要持续投入发展下去,毕竟现阶段这个行业可是穿越众赖以生存的保障。 思路理清了,下面就是朝着目标努力了。 第三十八章 意料之外的战斗 已经是1633年1月底了。正值盛夏的乌拉圭依然凉爽宜人,不超过25度的最高气温只能让人微微出汗。新建陆军第一营第一哨82名官兵成两列纵队行走在大鱼湖西南方广袤的丘陵地带上。在他们左右两侧与前方,是配属步兵第一哨哨长常开胜指挥的骑兵部队,后方则是一溜辎重部队。 随着走私贸易的兴盛,穿越众的马匹保有量也飞快增加,目前在大鱼湖东侧新成立的牧场上就放养着超过120匹战马。为了训练未来骑兵部队的种子,陆军部报请执委会同意在原第一营侦查伍的基础上扩建了一哨骑兵。骑兵哨暂定下辖三个排,每排设排长1人,士兵10人,此外还有哨长、副哨长各一人,计有35人,配马35匹。每名士兵装备刚刚定型生产的1633型燧发手枪一枝、33-乙型燧发步枪一枝、三二年式军刀一把,可谓装备精良。 骑兵哨的哨长为徐宇,副哨长为列昂尼德·费奥多洛维奇,下面3个排的官兵除了军官和少数士官是穿越众以外,其余都是前乌克兰哥萨克。他们配属在常开胜的步兵第一哨下指挥,在大鱼湖沿岸各地捕捉查鲁亚人的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除了骑兵哨之外,此次伴随出动的还有作为试点成立的辎重部队和工程兵部队。工程兵部队一个排,连排长在内16人,配1633型燧发手枪1枝、32-甲型燧发步枪8枝、工兵铲16把、伐木斧16把、拉锯8把、其他器械若干。辎重部队一个哨,配备大车10辆、挽马24匹、1633型燧发手枪1枝、32-甲型燧发步枪12枝,共有26人。 除了正式部队以外,这支支队里还有定远陆军军官学校跟随实习的10名步、骑、工、辎各科学生兵。这些十几岁的学生并不参加战斗,只是在一旁观摩学习,同时绘制地图。 全部加起来,常开胜指挥的这个支队人数达到了169人。配备了大量后勤部队后,常开胜支队的活动能力也大大加强。目前该部已经越过了大鱼湖,朝西南方的丘陵地带又挺进了两天的路程。只可惜运气不佳,一路上竟然没有发现任何查鲁亚的村落或聚居点。 无边无际的丘陵让人看得倒胃口,兼做参谋角色的副哨长江志清扶了扶自己有些歪斜的军帽,又在自己的手绘地图上反复对比。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同时也很好面子,他可不想整支部队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在广阔的丘陵草原中迷路。 常开胜也有些烦躁,他同样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前几天第三哨可是在深入大鱼湖西北一天的路程内捕获到了一个大型查鲁亚人村落。然后他们果决地发起攻击,仅以一人死亡、三人轻伤的代价攻占了这个村子,俘虏男女老少超过100人,在陆军部内都受到了赞誉。 作为第一营唯一一个满编哨的哨长,在陆军里一向自认老子第一的常开胜可受不得这个刺激。这次他带着大队人马朝南边搜索,也不知道是运气差还是怎么的,这都出来两天多了,别说大部落,就连小鱼小虾都没捞着,这让常开胜的脸有些挂不住。 “现在到什么位置了?”常开胜扯开了军服上的风纪扣,略有些烦躁地问道。 江志清翻了翻手里的手绘地图,思索着道:“目前我们应该是在距离罗洽湖约10公里的丘陵与海岸线之间,向西南方向行军,可能距离海岸线不超过3公里。” “什么应该、可能?这是一个参谋应该说的话么?老江,你说你咋就是改不了那谨慎胆小的老毛病呢!”常开胜瞪了一眼江志清,江志清讪笑了下。 “罗洽湖?走了这么远了。”常开胜没再管他,自顾自沉吟了一会,然后下令:“全军休息半小时,休息完了咱就撤。妈的,不和那帮野蛮人捉迷藏了。骑兵注意警戒,这里是葡萄牙捕奴队和走私商人经常活动的区域,给我仔细着!” 士兵们行军了几小时,此时也都有些累了。大家拿出腌牛肉、黄豆就着军用水壶里的凉开水,一边吃喝一边闲聊。辎重兵们也从大车上搬下了许多饮水和食品,供士兵们取用,学生兵们也在一旁帮忙。 休息了二十来分钟。只听天边传来了一阵闷雷声,常开胜抬头望去,只见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正疑惑间,脑海中陡然一闪,擦,这哪里是雷声?该不会是炮声吧?!四下转头望去,却见副哨长江志清也正一脸惊疑地看着他。 常开胜站起身来,只见前方打马奔过来几名骑兵,领先一人赫然是骑兵哨第一排排长、陆军少尉肖白图。 肖白图在附近下马,然后快步走到常开胜面前,右脚马靴脚后跟磕左脚、双腿并拢立正敬礼,报告道:“报告!骑兵哨第二排在西南方海岸线附近发现一支葡萄牙捕奴队、两支走私商人商队正在与西班牙人交战,葡萄牙人战况不利,正在向我方方向溃退,预计离我十五分钟路程。此外海上尚有大帆船一艘,悬挂西班牙王国旗帜。以上!” 常开胜一听急了,连还礼都没还,直接推了一把肖白兔,骂道:“徐宇呢?我草他祖宗,人家离我们只有十五分钟路程才发现,他干什么吃的?现在连撤都来不及撤!老子回去让陆军部扒了他的皮!少尉,我知道了,去找你们徐哨长,让骑兵哨收拢集合。其余人,全体都有,整队!既然躲不了,咱就迎上去!老子正想见识见识这西班牙人的威风呢。” 十分钟后。当常开胜带着步兵第一哨的主力排成战斗队形从一片低矮的丘陵后出现在战场上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四散奔逃的葡萄牙人沿着丘陵跑得到处都是,西班牙人分散成小队在跟在后面追击。 “下枪…装弹!”常开胜抽出了32式指挥刀,略有些紧张地看着前方命令道。 “哗啦啦”一片下枪、装弹声,江志清看看常开胜,又看看前方,嘴角有些嗫嚅,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步兵第一哨以排为单位排成五行,士兵们已经装好弹药,摒气凝神地看着前方。32-乙型燧发步枪的击锤已经被扳到制动位置,处于随时可击发状态。 西班牙人越逼越近,近到甚至都能看清他们五花八门的杂乱军服上的花纹。排长们频频转头去看常开胜,却见常开胜拄着指挥刀在那一动不动。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风中弥漫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常开胜脸色凝重,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积聚在下巴上,然后一滴一滴落在深蓝色的军装上。 这可是西班牙人! 常开胜不是莽夫。虽然他平时的言行举止很给人一种粗豪的感觉,但其实他是很有分寸的一个人。他知道这个年代的西班牙虽然已经开始衰落,但痩死的骆驼比马大,执委会现阶段可是万万不敢主动挑衅这个庞然大物的。所以他只是让士兵列阵迎敌,却不敢主动下令开枪射击,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溃逃的葡萄牙人正准备从丘陵缓坡处通过,却猛然发现缓坡上突然出现了一群身穿蓝色军装、头戴黑檐大盖帽的士兵。这群士兵手持步枪,腰挎军刀,整齐而安静地排列着。整天在鞑坦港做生意的他们哪能不知道这是谁的部队,呼啦啦地让开正面,从两侧绕行通过。 常开胜并没有阻止他们,只是下令第一排的官兵们把手中的步枪举了起来。他则仍旧拄着军刀,紧张地看着对面追击过来的一小股西班牙军队的一举一动。 西班牙人正追杀得起劲,突然发现前方冒出了一支不明立场的军队。指挥官吃了一惊,正迟疑间,却听见旁边一声枪响,一个士兵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朝对面开枪了。 排在最前方的第一排一名士兵应声而倒。一直紧张地看着对方的常开胜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五排齐射!预备…放!” “砰砰砰……”第一排十五枝32-乙型燧发步枪打出了一轮齐射,在他们原地装弹的时候,第二排官兵从间隙中闪出,举枪,射击…… 等到五排都打完一轮齐射,烟雾弥漫的战场上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大约20多名西班牙士兵被击毙,倒在草地上。 右前方丘陵边,骑兵哨看到这边已经开火,半天没露面的徐宇知道不能再犹豫,35名骑兵大吼一声“万胜”也开始了战斗,他们手握1633型燧发手枪打完一轮后,挥舞着雪亮的军刀冲进了一群二十多人的西班牙人军阵中。被骑兵冲乱阵型的西班牙人四散溃逃,不断呼叫战友援救。 常开胜暗叹一声,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奶奶个熊,老子打就打了,怕你个球!趁着西班牙人因为之前追击葡萄牙人分散了军力一时无法集结,常开胜和第一哨剩下的81名官兵排成整齐的队形,朝散落在战场上各个角落的西班牙人射击前进。 “一排,左面半转弯,预备…放!” “二排,右上快跑,全排齐射,预备…放!” “三排,右转齐射,预备…放!” 32-乙型燧发步枪傲人一等的性能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重量轻、后坐力小、射速快、射程远,比起西班牙人的火绳枪优越了太多。遇到小股西班牙人,在火绳枪射程外远远地便是一排齐射,打得西班牙人根本站不住脚,只能转身逃跑。而逃跑的西班牙人又被骑兵哨的骑兵们一一砍倒在地。 时间不过过去半个小时。原来存在在战场上的一百多名西班牙士兵便大部被杀死杀伤,剩下五十多人在退往海边的退路被骑兵封锁后,面对举枪欲射的第一哨主力部队,无奈之下只能宣布投降。 海面上停泊着的那艘西班牙船只看到大势已去,可能害怕第一哨士兵乘坐登陆的西班牙士兵所用的小艇来夺船,匆忙拔锚起航,在朝岸上轰了几炮,制造了十几个弹坑后,终于不甘心地掉头而去。 常开胜支队剩下的学兵、工程兵和辎重兵也很快赶到。常开胜让他们收缴了西班牙人的武器,然后拿绳索将总共56名俘虏一个个串着捆绑在一起。 骑兵哨搜索警戒了一阵后又很快赶了回来。刚才的战斗中他们有四人战死,都是哥萨克。而步兵第一哨这边前后共有三人阵亡,无人受伤。战场上倒毙着至少六十名西班牙士兵的尸体,除了第一批二十多人是在排枪攒射中被击毙以外,其余四十人都是在逃跑途中被击毙或被砍倒。 常开胜、江志清和徐宇三人面面相觑,这次的事情似乎玩大发了啊。 第三十九章 善后会议 56名西班牙俘虏在定远堡引起了轰动。萧百浪和林有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垂头丧气的西班牙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定远堡城墙上,轮换第三哨来这边值守的第二哨副哨长蓝果带着一帮人吹着口哨起哄,不时还有“好汉子”、“有种”、“纯爷们”等戏谑声响起。 常开胜啐了一口,没理这帮没心没肺地流氓丘八,径直朝堡内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你抢劫西班牙人了?”刚进城门,萧百浪便以敏捷的身手一步窜了过来,拉住常开胜的手问道。他旁边的林有德也是一脸疑惑加紧张。 “呸!是西班牙人在抢劫葡萄牙人,被老子撞上,伸张了一把正义。”常开胜一边满不在乎地开玩笑,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两人。 这两天常开胜也想明白了,事情做都做下了,还能拿自己咋地,总不能把他常某人绑了送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去请西班牙老爷们息怒吧。再说这回实在是自己倒霉催得撞上了西班牙人在打击走私,自己想躲都没来得及躲开。再加上又不是自己先开枪的,说破天了自己也没啥错。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常开胜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偷眼看了看萧百浪二人的脸部表情,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消息在常开胜回来的当天晚上就传到了鞑坦港。 行政大楼三楼的会议室内愁云惨淡。这场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武装冲突将会给大家的事业带来何种影响和变数,这是今天执委会紧急会议将要商谈的内容。 “昨天我打听了下。据一些来交易的葡萄牙走私商人说,最近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西班牙人开始频繁出击,打击拉普拉塔河口附近区域的走私贸易,很多倒霉的葡萄牙走私商人甚至拉普拉塔土生白人都被抓了。当然这个抓捕的过程不会是和平的,就像我们遇到的那样,西班牙人使用武力抓捕。抓捕到的走私贩,很多被判了绞刑,剩下的也都是流放、苦役之类的刑罚。”高摩通报了一些他所了解的情况。 “葡萄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区从事走私贸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光东岸地区我估计他们就有不下二十个秘密商站。以前也没见那些西班牙人如此尽心地打击,这次是怎么回事?吃错药了,这么卖力?!”财政委员汤圆忿忿道,他下辖的商贸部每月能从走私贸易中获利数千元,以后可能还会更多,这么大个财源白白放弃太可惜了。 “据说是本土来了个总视察官的缘故。”高摩解释道,“这个总视察官看起来相当尽责,他无法容忍这些走私商人破坏王国制定的法律,呃,或许他是无法容忍别人破坏他的钱袋。这个总视察官前阵子应该去了利马,也许他在那里行使了总督的权利1,指示拉普拉塔方面打击走私贸易。” “问题是他们打击走私贸易的决心有多大?很明显的一个事实就是他们现在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海上巡查了,而是已经开始动用陆军上岸清剿秘密商站。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们肯定知道我们的存在,那么他们对我们的态度是什么?也要武力清剿吗?”萧百浪问道。这次的事事关重大,他也暂时放下定远堡那头的工作赶了回来开会。 “难说。”高摩想了半天,只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那些葡萄牙走私商人的根在巴西,虽然现在葡萄牙正被西班牙联合统治,不过从葡萄牙人对西班牙人一贯的冷淡态度来看,要想从上层直接断了他们的根很难;而直接动用武力又不合适,毕竟名义上也是自己的领土么。我们就不同了,我们是外来户,势单力薄,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对我们起了什么不好的想法。” “拉普拉塔地区军事力量强不强?”彭志成是军人,他只关心他要面对的对手的实力。今天中午常开胜还没到定远堡时,他手下的江志清就骑着马赶前头回到鞑坦港私下会见了彭志成。常开胜那个老实巴交的副手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给彭志成交待了一遍,可是说彭志成是执委会众位委员中第一个知道事情详情的人。他想了想,这件事上常开胜确实也没啥错,于是就让江志清回去告诉常开胜安心等待。 “应该不是很强。”高摩说道,“综合我们得到的消息,再加上历史上一些记载,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附近的正规军力应该不会超过600;亚松森会多一些,可能会有1000,再加上一些中间的市镇,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总兵力很可能不足2000人。” “2000人…”彭志成沉吟道,“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要出动陆军来对付我们,我们顶多只需要面对3-4个连队,即900-1200人,或许再加上一些义勇队之类的民兵,满打满算不会超过1500人。” “1500人已经不少了。”王启年白了一眼彭志成,说:“1500人你陆军扛得了么?我可是听说西班牙殖民地军队的火枪手比例是很高的,不少部队也装备了燧发枪呢。” “陆军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担心下西班牙人的舰队吧,不说可能增援过来的秘鲁舰队了,就是他们在拉普拉塔地区的几条船也不是你能对付的吧?别到时候人家水陆并进,我们陆军打了胜仗却因为你海军一条舢板都没而被人活活憋死在家里,那才叫冤呢。”彭志成反唇相讥。他现在对王启年真的很腻歪,自从上次裁军事件两人交了恶以来,最近一直都互相看不过眼。 “说到封锁这事情,我觉得咱们最近是不是该加大一些战略物资的进口了?”物资委员邵树德提醒道,“比如药品、亚麻、棉布、火药、铜、生铁、铅、煤炭甚至牲畜等。咱要做好长期被封锁的准备,其中火药、铜、铁和铅不怎么缺,煤炭比较缺,药品、亚麻、棉布和牲畜是非常缺。” “加大进口是没错,可等到人家运货来起码得半年后了,这来得及吗?”肖明礼问道。 “你也别高估西班牙人的效率。”高摩说道:“若是西班牙人真打我们的主意,他们要调查情报、准备给养、集结部队,人数越多耽搁地时间越长。再加上交通不便,传递消息及命令所要耗费的巨量时间,这仗没个一年半载还真打不起来。” 马乾祖之前一直看着众人在讨论,也没有插嘴。这时候看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他觉得时机成熟,这才出来一锤定音道:“同志们,不管西班牙人会不会来打我们,我们都要做好两手准备。军事方面,之前我们一直坚持的民兵训练不能停,而且要严格训练。一旦发生战争,陆军编制扩充,这些民兵要能迅速地补充进并形成战斗力;海军方面,今年航海学校的招生提前两个月开始,名额也适当扩大一些,就招90人。学习、训练两不误,以后这些人可都是海军的种子。” 马乾祖说了一会儿,喝了几口水,趁机观察了一下其余几人的表情,然后继续说道:“民政方面,我总结了有这么几点。第一、从现在开始咱就要加快囤积物资,尤其是我们急需的自己短期内无法生产的物资。从今天开始,向每一艘来贸易的船只下订单,价格好商量,谁运来的越多、越快咱就给谁的价越高。第二、移民地速度要加快,现在加上奴隶我们的人口总数还不到6200人。虽说几千人口的城市在南美已经不小了,但我们面对的西班牙王国可是有四百万人口,仅拉普拉塔殖民地就有数万人口,咱们还差得远。第三、现在定远堡垦殖区的摊子也不小了,光生产队就安置了15个。到时候打起仗来这些散布在外面的村庄都有可能被敌军利用,这不行!老萧,你给我个准话,若是打起仗来外面村庄、工厂的人员撤退到堡里能安置得下么?” “肯定不行!”萧百浪回答道:“外面15个村庄、2座砖窑厂、1座水泥厂、1个畜牧场,光人就超过2000了,还有几百头牲畜。定远堡城周才600米,里面还窝着一家工厂和一所学校,肯定没地方安置。就算勉强安置下了,这基础设施也跟不上啊,现有的住房、卫生、饮水等等设施都是按照300居民的标准建立的,差的太远了。” “那就扩建!”马乾祖转过头向邵树德说道:“近期建筑队的任务重不重?” 邵树德翻了翻笔记本,然后说道:“目前建筑队编制600余人,在建项目有定远堡垦殖区希望大队第14、15生产队居民住房项目、1号公路(鞑坦港——定远堡)项目、首都城墙增筑项目、港口四号炮台修建项目,人手还是比较紧张的。” “事有轻重缓急。”马乾祖挥了挥手,说道:“第14、15生产队住房项目的人手留下四分之一,这个项目晚一点完成不要紧;1号公路也不急,先暂停施工;这两个项目省下的人手都调到定远堡去筑城,人手不够再想办法。矿区的那些欧洲战俘,还有这一年来抓获的查鲁亚人都可以调去筑城,今后来的移民,每来一批我往你那发一批,保证你人手充足。你可不能给我打马虎眼,这次的敌人可不像上回那个什么圣克里斯多夫公司那么弱了。城要是不能及时筑起来,到时候出了事情,我唯你是问!” “最后还有一点,我差点忘了。”马乾祖又补充道,“目前我们的粮食大多囤积在各个生产队自己建造的储备粮库内。当时建造的时候是为了就近方便,没考虑那么多,现在想想很是危险。首都和定远堡扩建的时候都要建几个大型储备粮库,今后农田收获的粮食除了留一小部分在当地外,其余都要送到最近的城市内。” 马乾祖的各项建议都比较中肯,所以大家也没什么意见,接下来就是去贯彻这些决议了。目前穿越众的体制还算是比较高效的,决策层一旦做好决定,整个机器就会以极高的速度运转起来。 1总视察官由王室不定期派出,到殖民地后,可以立即行使总督的职权,任意审问官员,总之就像中国古时候的全权钦差一样,权势熏天。 第四十章 “东岸之鹰”号 1633年2月8日,春节。 前一阵子在罗洽湖附近与西班牙人的意外交火事件就如一阵微风拂过一般,表面看起来仿佛什么也没有留下,但是从最近鞑坦港和定远堡越来越密集的民兵军事训练来看,事情恐怕还在暗地里持续发酵。 春节也是执委会的法定节假日,鞑坦港城内的节日气氛在执委会的组织下显得较为浓烈,这些欧洲移民们也许并不理解春节的意义,但是他们只要知道今天有免费发放的酒水和食物就行了,节日的快乐产生得如此简单。 坐落于大鱼河口的海军造船厂内气氛格外热烈,因为这里建造的第一艘大型船只今天将进行海试。王启年这位之前一直只能指挥岸防炮兵的海军委员也终于结束了他的光杆生涯,他拥有了第一艘战船——250吨的“东岸之鹰”号。 “东岸之鹰”号由海军造船厂内60余名欧洲造船匠、200多名学徒努力了一年,才打造完成,期间还得到了航海学校多名欧洲教官的协助与指导。这艘圆形船艉的盖伦帆船拥有前桅、主桅和后桅三根桅杆,长27米、宽7米、吃水31米,排水量250吨。其中主桅和前桅均安装了可升降的上帆与顶帆,后桅安装了三角帆,船艏前斜桅上安装了上桅帆。每根桅杆的下帆和上帆之间还安装了桅楼。 “东岸之鹰”号水手定员为30人,除此之外,还需要超过80名炮手。王启年将航海学校32届的60名学生都调上船实习,当然他们都是在教官和一帮欧洲水手们的指导下工作。此外,80名岸防炮兵也被借调上船,暂时充当炮手。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东岸之鹰”号升起了主帆,缓缓驶离港口进行海试。 “风向:北偏东!转动转帆索,控制帆缘…”于连·德埃布洛尔扯着嗓子大吼道,在航海学校当了一年教师的他如今胡子拉碴,跟一年前那个精神的帅小伙完全是两个人,不过看起来倒是成熟了很多。 “明白!转动转帆索!”航海学校32届的学生吉文大声回应,带着他的小伙伴们麻利地解开固定在船艏斜桅上的帆脚索和帆角索,然后喊着号子一齐用力,主桅地帆桁在他们的操弄下缓缓转动,转动到位后,吉文又将帆角索固定在艏斜桅上。 “风速太大!撤掉主桅辅助帆…”于连继续命令道。 “明白!撤掉主桅辅助帆!”实习学生们飞快地将主桅帆下方两片可拆卸的辅助帆取了下来。 船艏有两门船艏炮,炮手们此时正无所事事,看到这帮小家伙们麻利的动作,顿时喝起彩来。小家伙们似乎有些羞怯,哄笑一声后散去了。 王启年带着陆铭、约翰·斯顿等航海学校的一干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的操作。这些学生们每天上午学习航海知识,下午到船厂实践,几乎从头到尾参与了“东岸之鹰”号的建造过程,对这艘船可谓了如指掌。 艏楼下方为储藏室、上方为水手休息室,顶层是一层枪炮甲板,安装了船艏炮——2门12磅钢炮,同时还有供士兵射击用的掩体。 离开船艏,踩着舯部甲板下方、船舱上方的木制栅格状盖板,一行人来到了船艉部。艉部有一个低矮的融入整个船体的艉楼,艉楼共分三层:最下层是军官休息室、中层是船长室、上层是舰桥;艉楼上同样有个枪炮甲板,安装了两门12磅钢炮,同时还可容纳一定数量的陆军士兵射击。 艉楼每层之间用楼梯连接,王启年下到最下方低矮黑暗的军官休息室。这里是“东岸之鹰”号上中低级军官生活起居的场所,王启年就着吊在头顶的昏暗油灯四处观察,只见靠楼梯口放着一张长条桌,长条桌四周放着一些长条椅,这是供军官们休息娱乐(打牌、喝茶等)所用的场所。正对着长条桌靠舱壁的对面排列着军官们睡觉用的吊床,每人的吊床下方放着自己的行李物品。 艉楼二层是船长室和高级船员、军官的住所。船长室内的装潢相比这个时代其他国家的船只来说还是很简洁的:办公桌、椅子、物品柜、海图等等,地面上铺着进口的土耳其羊毛地毯,大概算是此间最为奢华的物品了。船长室后面还有一个露天廊台,廊台的一部分被加上了遮盖,这里是船长和高级军官们的厕所;其余部分廊台甲板的下方是尾舵舱,舵手们在这里通过一根木制的长杠杆操作尾舵,同时甲板上还开了一个天窗,这是为了方便舵手们观察船帆的情况而特意设立的。 三层就是舰桥了。军官们在此观察敌情、发布命令或是指挥作战,一般来说是整艘船上比较核心的部分。 王启年仔细观察着这艘船只,17世纪的风帆船就有这么多学问、这么多讲究,让他这个21世纪的海军士官也颇为感慨。 此时“东岸之鹰”号已经出了港口,目前在外海航行。于连看了看桅楼上的飘带,大声命令道:“风向北偏东15度,逆风;左转舵,航向北偏东30度!” “明白!左转舵,航向北偏东30度!”32届航海生米特宁从甲板天窗上探出头,大声重复命令。 “升后桅上三角帆!” “明白,升后桅上三角帆。” …… “东岸之鹰”号顶着风朝北方行驶。其实逆风航行还真是一件挺有技术含量的活,此时欧洲的水手们在实践中摸索出了逆风航行的技巧,他们称做“抢风航行”,但是对于具体的原理可能要到18世纪才有人能够准确地解释出来。 穿越众里虽然理工科人才不多,但是对于这种中学物理级别的受力分析问题还是能够轻松解答的。航海学校当时请了一名前中学物理老师来讲课,他在仔细分析了船在风和水流共同作用下的受力分析后,向大家指出,如果船在逆风航行时与风的方向间存在一个不大的夹角,那么船就能够在风力、船活动龙骨产生的水流反作用力下的共同作用下以一个很大的角度以“之”字形向前航行。当然这种方法极大地增加了航程,不过在气候复杂多变的海域抢风航行时还是很实用的,属于航海基本技能之一。 250吨的“东岸之鹰”号以3节的航速缓慢前行,此时炮手们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接下来将进行行船间的炮击训练。此时海面上风浪不小,船只颠簸地厉害,在这种情况下火炮射击自然没有什么精准度可言(当然风浪不大的情况下精准度也很可怜)。不过王启年只是想让大家熟悉一下海战的感觉,至于海上的射击技巧,这还需要大家在经过大量实弹射击后再总结经验。 “东岸之鹰”号除了艏艉各安装了两门12磅炮以外,在舯部甲板下两侧各安装了8门火炮。其中:24磅火炮2门、18磅火炮2门、12磅火炮4门,全船共20门大小火炮。以“东岸之鹰”号250吨的排水量来说,安装20门火炮、尤其是口径还不小的20门火炮本来是一个很大的负担,一个搞不好很容易就会像1628年瑞典的“瓦萨”号一样因重心不稳而沉没。 不过这一切在有了轻便的钢制舰炮的情况下就完全不同了。瑞典人现在肯定很后悔,他们要是晚几年再完工这艘花费了6万多镑巨资打造的战舰的话,可能就会因为可以从穿越众这里买到轻便的钢制舰炮而使“瓦萨”号幸免于难。 安装了20门火炮的“东岸之鹰”号仍然稳稳地航行在颠簸的南大西洋洋面上,随着炮兵出身的代理船长陆铭的一声令下,船艏的两门12磅钢炮首先打响,效果…呃…效果很不理想。王启年举着望远镜在预定弹着点附近看了半天,都没等到炮弹落下。 陆铭不为所动,挨个走到每一门火炮身后,大声发令“开炮”。剩下的18门火炮依次发射,结果有好有坏。发射完毕的炮组开始将火炮进行复位,这层炮甲板建造的时候特意留了些倾角,方便炮手们在火炮发射后能更省力、更迅速地将火炮复位。 “别太着急。”王启年看着陆铭笑着道,“我们的炮手习惯了在没有颠簸地炮台上打炮,这海上第一次炮击训练就打成现在这个模样已经算是不错了。我了解我们的小伙子,给他们一些时间训练,适应了之后,精准度很快就会上来。” “我本来也没太担心。”陆铭也笑着说:“这年代战舰交火都是在离着很近的地方双方侧舷对侧舷,开火互殴,间或还有一些跳帮厮杀夺船的路数,就是因为这射程和命中率都实在是太可怜,不得不这样而已。练肯定是要再练的,不过我们现在炮手满打满算才一百多,水手也就航海学校这么些,是不是少了些?” 对于陆铭试探性的问题王启年没有立刻回答。这牵扯到的事情比较复杂,甚至涉及到了海陆之争,他一时也没法回答,只能打个哈哈掩饰过去。 第四十一章 海试 “东岸之鹰”号在于连的命令下在近海岸处下锚停泊。 陆铭从舰桥走了下来,拍了拍于连的肩膀,笑咪咪地鼓励道:“干得不错,我的航海长!” 于连笑了笑,看着正在忙忙碌碌往下放交通艇的航海学校学生们,说道:“老实说,我有点享受现在的生活。这些孩子们都很努力,他们只要坚持这样努力下去,早晚会成为出色的海军军官。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以军官的标准在培养他们。” “那当然,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一直为他们骄傲。”陆铭一把搂住旁边在整理缆绳的一名学生,摸着他的头道:“吉文,一会我要对你们进行考试,要是你再把题目做错,我就罚你去锯一个星期木头。” “嘿嘿。”叫吉文的孩子一点也不怕他,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后,笑着道:“校长先生,尤里每次都把题目做错,也没见他去锯过一天木头。” 被揭穿的陆铭一点也不尴尬,哈哈大笑地作势欲踹吉文一脚,然后和于连沿着甲板边走边聊。 “于连,没想过把家人接过来吗?你看约翰·斯顿他们都已经把家人从英国或者荷兰接过来了,你为什么不呢?我们很欣赏你的人品和学识,孩子们也都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他们,对不对?为什么大家不可以一起努力生活、奋斗呢?以前我们或许是敌人,但现在不是了,你很清楚我们的态度。难道你对我们的事业没有信心吗?”陆铭看着海面上自由飞翔的海鸟,问着于连。 “不,不是那样的。”于连叹了口气,“我在弗朗什—孔泰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只剩下一个叔叔。事实上,我是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希望你能理解……” “呵呵,好吧,你有权力保守自己的隐私。”陆铭大度地笑了笑,随即说道:“走吧,去看看孩子们的第一次登陆干得怎么样。” 两艘小船已经被从船舷放了下去,在海面上漂浮不定着。8名航海学校的学生外加24名转作海军陆战队的炮手们顺着绳梯爬了下去。 先期到达船上的人升起了一面小小的方帆,待所有人都顺利登上小船后,“东岸之鹰”号上的水手们解开了固定小船的缆绳,小船上的船员们开始奋力划桨,在东北风的相助下,两艘小船以飞快的速度向海岸驶去。 这里是帕图斯湖湖口外海。帕图斯湖在湖口处有一个狭窄的水道与大西洋相连,通过水道进入帕图斯湖后,这两艘小船上的船员将在湖南侧的一处半岛上(后世里奥格兰德市)登陆,采集一下岩石及动植物标本信息。这算是工业及农业部门搭了海军的顺风车,由海军先期将这里的环境粗略探查一下,为以后可能的大规模登陆开发进行信息储备。 陆铭举着望远镜远远望去,只见小船上的船员们此时在湖口水道附近测量水深及流速,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步骤,因为这关系到以后大船能不能直接开进帕图斯湖内。根据高摩提供的消息,后世这片区域的煤矿应该是位于帕图斯湖北岸的阿雷格里港附近。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开发这片煤炭储地,穿越众必须深入到帕图斯湖最里侧,从运输角度来考虑,必须要保证帕图斯湖能够通行大型运输船,否则煤矿挖出了煤运不出来也是没有意义的。 陆铭和于连两人又看了会,然后才离开转到了艏楼的水手休息室,此时休息室内坐满了剩下的航海学校的学生。他们每人面前端了个小木板,手里拿了支炭笔,正安静地等待着陆铭的到来。 陆铭把一直戴在头上的船长帽摘了下来,然后朝学生们笑了笑,说道:“唔,现在开始记录试题。‘东岸之鹰’号以8节的航速从圣维森特起航,沿着巴西及拉普拉塔海岸航行,在麦哲伦海峡处顺着西风漂流往东至南非,然后顺南非西海岸向北,请问多少天后可以到达罗安达?海图和航线你们自己画出来,请注意,每一段单独的航程的具体航线及所耗费的时间也要单独列出来,具体参数你们可以参照上课时学到的知识。我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现在开始计时,开始吧,孩子们!” 陆铭和于连两人在水手休息室内来回踱着步,不时看着孩子们的解题过程。这些学生们平时上课除了学习航海知识以外,还要学习数学、地理和基础的物理学,教他们的就是穿越众里的那一群中学教师,连教材也是他们自己编写的。在这个知识即是财富的年代,这些孩子们在某些方面和欧洲那些海军军官们比起来,已经算得上是相当博学了。 “尤里!不许偷看别人的解题过程!”陆铭缓步走到一名一头金发的半大孩子身后,揪住了那个孩子的耳朵。 尤里吓得炭笔都掉在了地上,房间里响起了一阵轻笑。 这些孩子学习的时间不过才刚刚一年,而且他们之前的基础很差,很多人根本没有接触过数学,逻辑思维能力也不行。陆铭为了教导他们花费了很大的心血,他对这帮孩子一视同仁,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他们身上。有时候为了弄清自己也不擅长的某个问题,陆铭经常主动出面请教师们来为不理解的孩子单独授课。 饶是如此,这些孩子们一年下来虽然水平增长很快,但是掌握的知识还是有些不足,具体到某个个体,差异也一直存在,毕竟每个人天分不同么。 “时间到!”陆铭掐着表说道,待每个孩子都停笔后,他和于连下去将每个人的小板都收了上来,上面有他们对题目的解答过程。 “尤里。天哪!我让你去罗安达,你去了哪里?圣地亚哥?你去了太平洋?!”陆铭拿着一个小板夸张地喊了出来,引起了大家一片哄笑。 “凯尔,你真是我们当中最无畏的探险家,你竟然到达了洛伦索-马贵斯,我让你绕过好望角了吗?” “奥利弗,你比凯尔差一点,但你成功发现了黄金海岸。” “强森,你的航线走错了。照你现在的航线,到你给养耗尽的时候可能还在海上飘荡。” “尼克,你比强森还要可怕些,你成功绕过了火地岛,想要和企鹅做伴一辈子吗?” “只有……吉文,只有吉文解答对了!”陆铭放下最后一份小板,揉了揉额头,说道:“很遗憾,只有吉文解答对了。10元的月度考核奖金将由吉文一人独享,当然了,你们可以让他请客。” 不理会孩子们接下来的打打闹闹,陆铭和于连又回到了舰桥。此时海军委员王启年正和一些穿越众炮兵军官们在商议向执委会申请扩大海军编制的事情,毕竟“东岸之鹰”号海试归来就要正式入役,目前人员还没有着落。 对于执委会会不会批准王启年的请求陆铭其实是一点也不担心的,这不明摆着么,船都已经造出来了,还能让她空在那里不成。“东岸之鹰”号额定船员30人,还有一些炮手和少量陆战队士兵,里面大把的位置早就被一大群人盯上了,很多人甚至在船还没有下水时就到王启年那里进行活动了。 说实话,这个什么代理船长陆铭是一点也不想当。等这艘船海试结束后,他的代理使命也就结束了,他也一点没有去和人争什么位置的想法,他只想赶紧回到学校,和孩子们待在一起。马上航海学校提前两个月招生的33届90名学生也要入学了,学校里一堆的事情在等着他,他必须把这一切都弄得妥妥帖帖地,不能影响学生们学习。至于神马船长神马司令的,就留给别人好了。 下午的时候,两艘小船结束了任务,从帕图斯湖内划了出来,然后在船上水手们的帮助下一一登上了“东岸之鹰”号。 他们的任务完成得还算比较成功,8名航海学校32届的学生们在一帮老水手的帮助下,不但详细记录了湖口水道及湖内南侧部分的水文信息,甚至还登陆采集了一些岩石及植物标本,并绘制了一份简易地图。整个过程中并没有碰到印第安人,也没有发现登陆处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他们回来后,“东岸之鹰”号最后一项任务也完成了。 3天后,“东岸之鹰”号返回鞑坦港,海试取得了圆满成功。 第四十二章 波尔多来信 “东岸之鹰”号的海试成功,展现出了航海学校32届学生们良好的素质。在海试结束返回鞑坦港的路上,航海学校校长陆铭的脸上就一直挂着笑。这个31岁的前造船厂工人这一年来一直和这帮孩子一起生活、学习、和锻炼,他能叫出这帮孩子每个人的姓名、熟悉他们每个人的性格、了解他们每个人的心事,几乎把这些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在教导。他在船上走来走去,不时和这个孩子谈谈心,又和那个孩子勾肩搭背笑闹一番,看着这些未来的海军种子和他亲密的样子,王启年都有些眼红。 “东岸之鹰”号再次进入了海军造船厂,在船员们下船后,工匠们将对船只进行一番细致的检查;接下来他们还要听取船员们的意见,以便对不足之处进行改正,在建造下一艘船只的时候能够做得更好。 海试结束后有两天假,于连·德埃布洛尔哪也没去,回来后就径直躺在自己宿舍内的硬木板床上,呆呆地看着房顶,思绪也随之飘飞。 来到这里一年了,自己最初只是个被判苦役的战俘,在混乱肮脏的矿区内没完没了地采石,很多时候都吃不饱,而且还要面临查鲁亚野蛮人的攻击,于连现在甚至都不愿意再去回忆那段黑暗的岁月。 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一辈子被关押在这里没完没了地采矿,直到哪天默默无闻地死于饥饿、疾病或是斗殴。只是人的命运总是那么不可测,自己因为受过系统完整的海军理论教育,竟然被这些鞑坦人看中,进而到一所航海学校里教书,从此脱离了那黑暗的矿场。很多时候,于连都在心中第一百次感谢曾经资助自己去学习知识的德薇尔太太。 鞑坦人真的很慷慨,他们为这60名孩子建起了漂亮的房屋和教室,提供他们最为丰富的食物、教授他们最有价值的学问、灌输他们做人的准则。这些孩子真的是太幸运了,相比起自己当年在波尔多艰难求学的情景,这些孩子简直像生活在天堂里。 现在自己真的有些喜欢上这里了,比起潮湿闷热的圣克里斯多夫岛,这里没有残忍地海盗、没有喝得醉醺醺地英国佬、没有为了金钱而出卖灵魂的无耻奸商、没有放荡的舞女——好吧,于连舔了舔嘴角,他承认“放荡的舞女”某些时候也是很可爱的。总之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感觉很新奇,这里的人们精神饱满、朝气蓬勃;这里的建筑简洁美观、结实耐用;这里的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上帝,当初肖恩·拉法兰先生怎么就会发疯到决定来进攻这里,愿他在天国一切安好。 这里的孩子们很礼貌,每天都会对自己问好。他们的求知欲望真的很强,他们也很勤奋刻苦,有时候于连真觉得教这些学生知识会让自己感到愉悦;鞑坦人提供给自己的食物也相当不错,海鲜、牛肉、猪肉、鸡蛋等等应有尽有。而且,他们对教师也很慷慨。虽说自己限于战俘身份,每月只有两元钱的工资,但是鞑坦人每月还给自己四元钱的补助津贴,加上一些逢年过节的奖金,这一年来自己竟然攒下了近80元。这笔钱即使在巴黎也能过上体面的中等生活了,何况这里的物价这么低,生活物资在最近也变得丰富了起来。 按理说自己应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在这里教书、生活,可是于连很清楚在远方还有很重要的东西在牵绊着自己的心灵。于连的思绪渐渐飘远:少年时资助自己学习的德薇尔太太,青年时资助自己去加勒比殖民地发展的马蒂尔德小姐。 我欠她们的。于连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从枕头底下翻出了钱袋,数了数,一共78个一元硬币。于连想了想,又从兜里摸出了两元,扔到了钱袋中。然后翻出一张纸,提起笔,却又不知道该给哪个写信。如今鞑坦港已经有了和阿姆斯特丹的固定航线——库艾特船长的商船每年往返两次,有时候他们也兼作邮差业务,只要你支付足够的费用,他们会很乐意顺便帮你捎带信或物品。 于连呆呆地望着信纸,正踌躇间,门却被敲响了。于连把钱袋胡乱地往被子里一塞,起身打开了房门。门外是一名学生,这名学生手里还拿着一封信,看见于连打开房门后,连忙把信递了过去,说道:“日安,先生!这是您的信,从波尔多来的,码头上的人刚刚送来这边。” “日安,尤里!”于连听到波尔多后心中一动,有些颤抖地接过信,口中感激道:“谢谢你,尤里!” “我的荣幸,先生。”尤里腼腆地说道,“那么,我先告辞了。” 和尤里挥手告别后,于连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他赶紧把门关紧,然后跌跌撞撞地坐到床沿上。颤抖着打开信封,一张仿佛带着香气的信纸飘了出来。 “亲爱的于连:最初听到圣克里斯多夫公司远征队失败和你音讯全无的消息,我几乎晕倒在花园里。那时候我的灵与肉仿佛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我强迫自己不要每天去码头打探你的消息。特蕾莎修女告诉我,向主祈祷能得到心灵的平静。我在修道院中住了三个月,直到我实在无法忍受对你的思念,上帝都无法阻止我对你的思念。 我的烦恼无处倾诉,我的思念无人回应。我每天七点起床,到码头去打探任何有关你或鞑坦人的消息,然后回到家中祈祷。父亲让我帮他打理纺织厂,我无心工作,总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父亲无比失望地斥责我,我竭力忍住眼泪,无处诉说。 每日每夜,我既不能休息,也不能安宁。如果我睡着了,折磨人的梦靥会将我惊醒。我梦见你时,梦里的你总是在向我挥手告别。 我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几乎无法呼吸,直到皮埃尔先生从鞑坦港带来了你的消息。上帝,在听到你平安的消息时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我快乐地走回家,我把这个喜悦的消息告诉了特蕾莎修女,告诉了父亲,告诉了每一个我遇见的人,我感觉我仿佛漫步在幸福的云端。于连,亲爱的,我是如此思念你以至于我几乎一刻都不想再等待下去了。对了,德薇尔太太最近似乎有了新欢。她在听到远征队失败的消息时悲伤竟然仅仅持续了一个下午,我实在无法理解她廉价的爱情。 下个月哥哥会去圣多明戈处理种植园的事情,我请求父亲让我一同过去,父亲答应了。我想,也许我会去鞑坦港见到你。爱你的马蒂尔德,1633年10月15日,太阳落山时,于波尔多。” 于连浑身瘫软地躺在床板上,仿佛散发着香气的信纸就这么覆盖在脸上。 良久,他才起身坐了起来,将信纸又反复读了好几遍,这才满足地将信纸塞回信封,又将信封放到自己的衣柜最下方。 于连又推算了一下时间,觉得马蒂尔德此时应该已经在圣多明戈了。她的家族在那里有大片的棉花种植园,产出的棉花再装船运到波尔多,由她父亲掌控的工厂进行加工并出售。这种纺织工厂在法兰西、意大利、西班牙和英国很多,尤其是英国,英国东部地区的诺福克郡遍地都是毛纺或棉纺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除供应本国外,还大量外销到东欧、北欧或是新大陆殖民地,利润相当丰厚。 前阵子鞑坦人不是从英国买回了不少纺织机么,一帮人围着那些纺织机研究了很久,后来好像还听说是要重新设计一款能依赖水力的新型号纺织机,进行大规模工业化生产,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如果成功的话,生产出来的产品成本倒是会大大降低。不过就算如此恐怕也很难销售到别的国家或地区去,地区贸易壁垒和高额的关税能让成本再低的商人也变得无利可图。 于连摇了摇头,这种工商业方面的事情自己是在不擅长,还是想想马蒂尔德究竟会不会来这里呢,自己究竟有多久没见她了?她笑起来是否还像以前那样甜美?想着想着,于连不由地痴了…… 第四十三章 这就开战了? 汉娜有些迟疑地看着货架上的商品,那是一段来自英国的高级呢绒,售价8元。而她口袋里只有刚刚卖掉猪后得到的12元钱,实在是太贵了,她叹了口气。 “法比安,呢绒实在是太贵了,我原本想给你买来做件衣服的呢。你以前的衣服太破旧了,下午要去定远堡集训,没有新衣服会不会被别的村子里的人嘲笑?”汉娜歉疚地看着法比安·克林格曼,一脸担忧。 “没关系,亲爱的。”法比安亲吻了下妻子,说道:“葛先生说了,去集训的时候统一发放制服。不用担心我,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 “葛先生是村子里的体面人,他这样说肯定没问题了。”汉娜有些开心了,“阿黛儿小姐说参加五天集训就能得一角钱,这次集训一直持续到4月小麦播种前,到时候能得一块多钱呢。” “下个月把家里吃不完的土豆全部拉到定远堡卖掉,差不多能卖20元,得到的钱去赎买土地,这事得在4月份土豆播种前办妥。钱要花在要紧的地方,明白了吗,亲爱的。”法比安宠溺地捏着汉娜的鼻子说道。 “法比安,你这次去集训是因为西班牙人的事情吗?昨天阿黛儿小姐在吃晚餐的时候和我们说今年西班牙人会来抢夺我们的粮食和牲畜。因为他们在和荷兰人还有很多国家在打仗,他们没有钱花了,所以就要来抢劫我们,这是真的吗?”汉娜突然有些担忧地问道。 有些事情执委会并没有瞒着这些底层农民们,毕竟他们也不是傻子,他们能够敏锐地察觉到鞑坦港和定远堡最近一段时间内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所以,堵不如疏,还不如以自己的方式来引导舆论,加强宣传,先在他们心目中坐实西班牙人的强盗嘴脸,这样多少也能激起他们点同仇敌忾的勇气。 法比安的脸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起来。“这群蛀虫!他们会得到惩罚的!” 虽然有些闷闷不乐,法比安还是陪着妻子在供销社里挑选商品。货架上的商品如今是越来越丰富,汉娜目光在蔗糖、干果、干酪、腌肉中不停逡巡。法比安则将目光定格在了货架上的几瓶烈酒上,正准备问营业员价格,只见门口一阵嘈杂,一群十多岁的半大小子冲了进来。 为首一名高大少年一把将十个壹元硬币拍在柜台上,微抬着下巴骄傲地看着惊讶地店员和顾客。“买酒!买酒!全买了!”后面几个少年把脸凑了上来吵闹着要买酒。 店员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镇静:“只有一种烈酒,每瓶售价2元,您确定要买吗?” 少年的神情挣扎了一下,似乎对钱就这么花出去也感到颇为肉痛,但很快又故作豪爽道:“全买了,5瓶!”身后的少年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不,苔丝,你不能卖给他!”店员正要拿酒时,旁边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 “店长先生。”店员苔丝微微鞠了下躬。 “吉文,你这个坏小子。你哪来的钱?”中年人将十块钱在手中掂了掂,瞟了一眼吉文,道:“十块钱呢。你一个月的津贴才5角钱,你什么时候赚了这么大一笔钱了?” “是校长先生奖励我的,因为我解答出了他的考题。”吉文骄傲地回答。 “呵呵呵…”中年店长笑了起来,“真不错呢。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吉文一听这话气势顿时一挫,但很快又强硬起来:“我不用所有事情都向父亲汇报。我现在是军人了,海军‘东岸之鹰’号护卫舰的军人,也许以后你就得称呼我为吉文先生。” “吉文先生…吉文先生…”身后一帮少年们鼓噪了起来。 中年人瞪了他们一眼:“我十六岁就当了一名水手,跟过很多著名的船长,我甚至去过东方,你们这群小混球上过战场吗?杀过人吗?赶紧回家,酒不能卖给未成年人。” “我会证明我的勇敢的。”吉文骄傲地一扬下巴,“西班牙人来的时候我会把他们通通打进海底。还有,不能卖酒给未成年人,这是什么时候的规定?” “就是刚才,现在!”一股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制定的规则,海军不需要醉鬼。” 吉文的身体一僵,围在他身旁的少年们也一哆嗦,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直往桌子底下钻。 “校…校长先生。”吉文哭丧着脸转过身来,“我…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陆铭早上看到这帮孩子在财务室支了钱以后就呼朋引伴兴高采烈地冲了出去,隐隐约约还听到他们说喝酒什么的字眼,就知道这帮孩子要去哪里,于是他悄悄跟了上去,果然在供销社逮住了这群要买酒喝的少年。 说实话,未成年人饮酒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司空见惯的事(如果他买得起酒喝的话)。不过陆铭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在他刻板的想法中,未成年人喝酒绝对是大忌,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吉文,你们的假期被取消了。现在立刻给我回到学校去,锻炼体能,快!” 法比安在一旁看着这帮垂头丧气的少年,不由得咧开嘴笑了,他的妻子汉娜则在一旁嘟囔了几句“粗鲁的爱尔兰人”。 就在这时,街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很多人在大呼小叫。背着双手在慢悠悠踱步的警察也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们从腰间抽出短棍,朝人群密集的地方挤了过去。 “码头上来了艘西班牙船!”有人在高声喊着。这个轰动的消息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很快,更多更详细地消息传来了。“码头上的西班牙船没有多少人。”“他们下来了几名官员。”“西班牙人十分傲慢。”“他们的官员得到了接见。” 供销社中此时也没人再有心思继续购物了,很多人都焦急地打探着消息。陆铭也一脸凝重之色,揪着一帮学生的脖子将他们赶回了学校,然后立刻朝海军部赶去准备打探消息。 花了十分钟时间赶到海军部办公室,却见办公室内根本没几个人。大家都趴在楼梯口栏杆上朝下看着什么,陆铭好奇地探头过去,却发现入目的是几个身穿礼服的西班牙人,而执委会的成员们则站在他们对面。 “神佑罗马人的国王;天主教徒最高武装总司令;金羊毛骑士团团长;托斯卡纳保护人;意大利的仲裁者;最神圣的爵士;印度洋诸岛和欧洲大陆的共治国王;巴塞罗那伯爵;耶路撒冷国王;葡萄牙的统治者;莱昂、托莱多、巴伦西亚、阿拉贡、两西西里、格拉纳达、安达卢西亚……(省略n字)的君主;西印度的主宰者;以及一切西班牙附庸国的保护人;伟大的腓力四世派遣他最忠诚的大臣、上流贵族、虔诚的天主教徒、优雅的阿方索·比安卡·德·桑蒂斯·罗梅罗致信鞑坦人首领……” “这家伙在说什么?”连耐性最好的马乾祖也有些不耐烦了,悄悄地问高摩。 “呃,前面那一大段是西班牙国王的头衔,绝大部分都是废话,目前…还没说到重点呢。”高摩有些汗颜。 …… “鞑坦人非法占据了伟大的腓力四世陛下所任命秘鲁总督辖下的拉普拉塔东岸地区,违反西班牙王国贸易法律。仁慈的罗梅罗总视察官阁下准许鞑坦人在缴纳自1630年以来历年积欠税款100万比索后自由离去。”西班牙人此时终于念完了那封冗长的信件,然后把它交给了接待他们的外交委员高摩。 高摩早料到了西班牙人要来找茬,但没想到他们胃口那么大,100万比索,呵呵,好大的口气。将西班牙人的要求和执委会其余委员们通报后,不出意外引起了大多数委员们的激烈反对。 “居然被人敲诈到头上来,这如何能忍?”“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一手收完钱然后再一手开战。”“没钱,老子不答应,要打便打。”“赶紧告诉他我们这钱多的是,让他自己来取。” 高摩毫不意外大家的反应,然后他正式向西班牙总视察官的特使表示拒绝他的要求。 西班牙特使也不意外,他随即从怀里拿出了另一个信封,交到了高摩手中,并说道:“依据中立交战原则,在西班牙王国秘鲁总督向你们采取一切必要行动前,你们将有六个小时的时间进行准备。”说完,他也不等回应,带着他的随从径直走了出去。 擦,这…这就算是开战了么?被人宣战了?众人一时都有些迷糊地想道。 第四十四章 战备 开战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遍了整个执委会大楼。各个办公室都沸腾了,几乎没人再有心思上班,全都拥挤在走廊上交谈着。 马乾祖轻轻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将噪音隔绝在外。会议室内,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怕个屁啊!人家都宣战了,我们应战就是了!”马甲看不惯会议室内有些低沉的气氛,大声嚷嚷着。 “我同意,按预案来么。”彭志成也满不在乎地说道,“部队该满编的满编、该扩编的扩编,西班牙人来了,就跟他打!” 王启年瞟了一眼彭志成,他虽然很看不上这个黑脸陆军头头,但此时正要维持统一战线的时候,他也捏着鼻子附和道:“海军只要人手充足,绝对可以确保海防万无一失。” “不打也不行了。”邵树德臭着一张脸,说道:“物资从现在开始不能无节制地使用,这仗也不知道会打多久。不过西班牙人真的准备好了吗?我看不见得吧,应该是利马的命令刚刚传到拉普拉塔,但是分散在各地的部队还没有集结,物资也还没有囤积,秘鲁舰队应该也还没有到来。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们急吼吼地宣战,是自信呢还是脑残呢?” 有了几个人开头,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开始发表自己意见,总得来说核心意思就一个:没办法了,那就打吧。这次会议开得极有效率,不到半个小时,大家就散会,然后各回各办公室,开始执行预案。 彭志成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然后翻出了自己抽屉里的一叠文件,匆匆看了看,便向围坐在自己面前的众人笑道:“你们这帮兔崽子,现在知道紧张了。来,小王,把那份33年的新陆军编制表拿来给我看看,我准备建议执委会实行新编制,扩充部队。” “小王”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提醒道:“部长,这编制表推上去怕是海军会造反。虽然如今大战当前,执委会估计也多半不会批准。” 1633年新陆军编制表规模宏大:在排以下设棚这一级单位,每排辖三棚,每棚15人;排增设副排长1人,如此一来,每排人数便膨胀至47人;若还按每哨五排来编制,则每哨人数将增至237人,三哨便是700多人。这么庞大的编制,海军不炸锅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哈哈。不怕。”彭志成笑眯眯地说道,“本来就是递上去讨价还价的。”其实彭志成真正谋求的底限是将现有三个步兵哨满编,最好能再新编一个哨;骑兵和炮兵这些技术兵种都要大规模扩充,争取将陆军的人数推上500人的规模。 对于海军方面王启年最近一连串的小动作,彭志成其实是一清二楚的。王启年又是撺掇修建四号炮台,又是搞第一艘军舰“东岸之鹰”号试航,走的都是一个路子,即造成既成事实,倒逼执委会扩充海军编制。炮位安装好了大炮总不能放那看着吧?军舰造出来早不能放那看着吧?手段在彭志成看来实在有点“图样,图森破”,但每每还总是在执委会得手,真真是叫人气愤。既然这样,老子这回也来一剂猛药,看执委会怎么说。毕竟,保家卫国靠的还是陆军;真正要解决战斗,还是要看陆军。 彭志成这个略为夸张的计划一递上去果然在执委会引起了巨大非议,海军委员王启年更是气得直骂“黑炭头无耻”。现阶段执委会青壮年男子约有2000人(不包括俘虏),看着很多,但实际上其中至少400人是各类工匠或学徒,不属于可以随意消耗的炮灰;再去掉一些中央行政及地方管理人员(主要是穿越众),可编入军队的人数不会超过1300人。 而且这1300人是全部动员后的人数,目前西班牙人还没影呢,自然不能进行总动员。只能将一些人数众多的单位(如建筑队)的人员先行征募一部分进部队,这些人长期在一起干活,有组织纪律观念,又定期接受各种军事训练,算是比较优质的兵源。 2月20日,第一批单位开始动员,首批动员人数120人,这些人均定期接受炮兵训练,其中75人分配到海岸炮台,剩余45人编入新近成立的陆军独立野战炮兵第二哨。 与此同时,定远堡垦殖区15个生产队征调了600人进行集中军事训练,大批库存的32-乙型燧发步枪和军刀被搬了出来。目前,兵工厂加班加点,已经暂停了所有出口,全力生产作战所需的各类物资。 除此之外,海陆两军方面最为引人注意的当属刚刚海试归来的“东岸之鹰”号。这艘250吨的盖伦船可谓生不逢时,作为第一艘加入海军现役的战舰,本来是无比荣耀的事情,可如今在大多数人看来只能和运盛一号一起窝在港口内充当存在舰队了。 不过王启年对此有不同意见,他认为这次战争关乎穿越众存亡,被人堵在港口内就等于已经失败了一半。所以他决定请求执委会将运盛一号客货两用轮武装起来,动用宝贵的柴油,和几艘拖船、驳船组成破交舰队,在外袭击西班牙人的船只,以削弱他们在本地区的战争潜力。这个建议在海军部内部讨论的时候就引起了极大争议,很多穿越众本能地反对将宝贵的柴油挥霍在与西班牙人的战争上。 “但是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使用这些柴油?现在运盛一号的设备保养得还算可以,船还能开动起来,但是以后呢?再过些年等到船上设备坏了,船只无法正常运行的时候,那些柴油你就只能拿去烧火了。还不如这次干票大的,把西班牙人打痛、打疼,让他们以后不敢找我们的麻烦,到了那时候我们就算没有运盛一号又怎么样,没有敌人会再敢来惹我们。”同意王启年意见的人也慷慨陈词。 “不行,运盛一号可以载着我们逃命。万一战事不利……” “万一战事不利然后呢?然后我们再一次找块地方种田?对不起,种一次田我就够了,实在没激情再来第二次。再说了,被人大批军舰堵在港内,我们到时候能不能冲出去还是个问题呢。人家不是傻子,有很多手段可以限制我们。” 讨论来讨论去,海军部内都没有形成统一意见,王启年看了心头一凉,干脆也不管海军部的这帮幕僚了,直接将提案提交到了执委会。 执委会也不敢造次,当晚就把躲在海军部里的王启年叫到了执委会。王启年进屋一看众人直勾勾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顿时嘿嘿一笑:“我直接说重点,你们别打岔,要喷也等我说完再喷。” “拖船、驳船不太适合远洋航行,这次就算了。破交舰队的秘密港口我都选好了——福克兰群岛,就是马尔维纳斯群岛。这时候的福克兰群岛还是个无人居住的地方,正好适合咱做为补给港口。运盛一号原则上是能安多少门火炮就安多少门,除此之外,还要配备一定规模的陆军士兵。我准备在开战后前往麦哲伦海峡附近游弋,那里是南美重要的海上航线,秘鲁有很多船只要经过这里前往拉普拉塔。如果胆子够大的话,还可以满载陆军士兵在智利海岸附近上岸,抢它一票。”王启年向执委会的委员们解释着他的计划。 不过大多数执委会成员对他这个疯狂的计划却疑虑颇深。 “现在运盛一号和拖船加起来的柴油也就500来吨,经不起你在海上乱晃消耗。你要在麦哲伦海峡打伏击,你总得先囤积物资吧。福克兰群岛上啥也没有,什么物资你都得提前准备好,这来回运输货物得消耗多少燃油?”邵树德其实对于王启年的计划无可无不可,不过出于一贯谨慎的性格,他还是出言发问。 “这个好解决。先让‘东岸之鹰’号装载一批人和建筑材料前往福克兰群岛登陆,然后建起一些简易的仓库用来堆放物资。剩下的大部分物资都可以在运盛一号出发时捎带过去,‘东岸之鹰’号到福克兰群岛航行一个来回也就十几二十天,时间上完全来得及。”王启年说道。 “不行。单独让‘东岸之鹰’号去打游击的话我还同意,搭上运盛一号的话我保留意见。”肖明礼说道。他不太懂这些海军方面的东西,但是他本能地反对任何意图使用运盛一号货轮的人。 “就‘东岸之鹰’号开出去顶个屁用。”王启年有些急了,“才这么大点体格,速度也不比别人快多少,炮也不一定有人家多,出去打什么?给人送菜么?” 会议室内一时有些沉默。 “那么,投票决定吧。”马乾祖看了看众人,然后说道:“同意的举手。”说完,马乾祖举起了手。 萧百浪紧跟着举起了手。他的老部下,在海军部里厮混得浑身快发霉的王铁锤最近受王启年所托来他这里做过工作。萧百浪本来也没准备反对,现在又能顺便帮一把老部下,自然是举手赞成了。 接着是工业委员马甲,他很干脆地表示支持王启年;物资委员邵树德犹豫了一下之后,也举手赞成。王启年自己也举起了手,然后干巴巴地看着剩下的几个人。陆军委员彭志成他根本没指望他会同意;民事委员肖明礼刚才已经明确表示过反对了,自然也不行;司法委员白斯文据说跟马乾祖、萧百浪二人也不是很对付,多半靠不住;通过的希望就在剩下的教育委员杜雯、财政委员汤圆和外交委员高摩身上了。 杜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反对,王启年心头再次一凉。 外交委员高摩皱着眉思考良久后,才叹了口气,缓缓举起了手。终于过半了,王启年长长松了口气。 汤圆看到高摩同意后,苦笑地说道:“就算我表示反对也没用了吧?” 6:5,提案获得通过。 第四十五章 西班牙补给船 深夜。夏日的海风异常清新,吉文穿着天蓝色的海军制服,漫步在甲板上,马上“东岸之鹰”号就要秘密出航了。这次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在海图上被标识为“马岛”的地方,至于为什么叫“马岛”,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那岛上养着许多马? “船长,粮食、淡水、火药、炮弹和建材等物资都已经齐备,请您签收。”不远处响起了物资部派驻码头官员的声音。 “嗯,数目没错。辛苦你了。”陆铭核对了一些数目后,起笔签完自己的名字,然后向码头官员感谢。 “呵呵,祝你们一路顺风吧。加油,我们到时候可指望着你们呢,把西班牙人揍垮。”码头官员笑着鼓励道。 “那么后会有期。”陆铭和码头官员告完别,带着最后一批航海学校的学生列队等上了“东岸之鹰”号。 吉文赶紧立正,眼光随着陆铭移动着。所有船员此时都在码头上集合,陆铭走过去和每一个人都握了握手,此次远航马岛,风险难测,大家同舟共济,一切尽在不言中。 十五分钟后,载着18名船员、30名航海学校学生、90名炮手、47名陆军兄弟和50名查鲁亚建筑工人的“东岸之鹰”号在一片静默中驶出了港口,航向南偏西。 …… 凛冽的海风吹拂着“东岸之鹰”号的甲板。 法比安·克林格曼背着他的32-乙型燧发步枪在甲板上来回巡视着,和他一起的是他的邻居汉斯。这次为了伴随海军出击,开拓大队五个生产队都抽调了一批民兵组成暂编第一排,归属“东岸之鹰”号船长陆铭指挥。他和他的邻居汉斯就在抽调人员之列,两人分在同一个棚,而法比安因为训练中表现出色甚至还是这个棚的棚目。 南大西洋上的风浪有些大,法比安一边努力稳住身形,一边和汉斯聊天:“出来前我刚刚买了10亩地,每亩地才5元钱,都是我们耕作过的熟田。再等一个月差不多就可以播种了,这次我要种五亩小麦,剩下的才种土豆。天哪,买麦种又要花一大笔钱。” “你把入伍安家费都拿去买田了?”汉斯惊奇地看了法比安一眼,然后自嘲地笑道:“我买了几瓶酒,又买了一段英国呢绒,这就花了大半了。” “你真奢侈。英国呢绒那么贵,为什么不买东岸公司生产的机制布呢?价格只有英国货的一半。”法比安说道,他知道这个邻居还是单身,花钱有些大手大脚,便试着劝他。 汉斯摆了摆手:“东岸公司的机制布是棉花与呢绒混纺的布,而且质量也不是很好,还是英国呢绒漂亮。你知道的,我就是喜欢追求漂亮的东西。” 两人又随便扯了几句,正准备返身开始下一段巡逻时,主桅桅楼上响起了瞭望手的大喊:“右前方,发现三桅帆船一艘!注意,右前方发现不明身份船只!”说完,他使劲扯动了一根连到桅楼上挂着铃铛的绳索。 随着铃铛声响起,水手们立刻紧张了起来,呼喝声此起彼伏。 陆铭举起望远镜,从舰桥上向前方观察。只见右前方海平面的尽头出现了一根高高的桅杆,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西班牙人!”大副于连·德埃布洛尔举着望远镜,从对方主桅上飘扬着的狮子、城堡和王冠的旗帜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敌人!靠过去,准备战斗!于连,去指挥水手!”陆铭略微平静了下心情后下令。 于连走出舰桥,在木制围廊上再次观察了一下对方的位置,然后大声命令:“升辅助帆!” “明白!升辅助帆!” “枪炮长!船艏炮装药!”陆铭在望远镜中反复确认了双方距离后命令道。 “明白,船艏炮装药!” “瞭望台,升海军旗!” “明白!升海军旗!”一面三角形的双剑苍鹰旗从主桅桅楼上缓缓升起。 “对方看来是艘补给船。”陆铭对身边的约翰·斯顿船长笑道,“我们运气不错。” “是的。可怜的西班牙人。”约翰·斯顿船长也举着望远镜在观察,“也许是从利马或圣地亚哥运送军火的船只。” “轰!”船艏的一门12磅火炮在进入最大射程后开始了射击,在这个距离上当然是毫无准头,弹丸在离对方船艏约两百米的地方溅起了一蓬水柱。不过这一炮显然是吓了对方一跳,两船之间的距离足足有1600多米,对方竟然就发炮攻击,这射程也太远了。 西班牙船只开始逆风调头,准备逃跑。只装备少量小口径火炮的补给船和明显拥有大量长管重炮的战舰对抗,显然是极其不明智的。 趁着对方调头的机会,“东岸之鹰”号再次将距离拉近了几百米。船艏的两门12磅炮连连开火,几轮射击之下倒还真有一发炮弹击中了对方船只,但是显然没造成什么大的损伤。 “靠过去,用侧舷火炮射击。”陆铭一边观察一边命令道,对方的补给船船速缓慢,显然远远比不上“东岸之鹰”号顺风8节的航速。过大的载货量和船型严重限制了它的逃跑速度,“东岸之鹰”号只花费了一会儿功夫就追了上去。 “枪炮长,1-8炮组准备。”此时两船相距不过几百米,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方船只甲板上慌乱的水手们。 “开火!”陆铭命令。 “开火!”枪炮长陈土木站在左舷炮甲板上大声命令。 “轰!轰!轰!”8门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开火射击,大大小小的弹丸飞越短短四五百米的距离在对方船只上制造了大量创口,一些倒霉的水手惨叫着倒在甲板上。 “火炮复位!清膛、装药、装弹!”对方的三磅、四磅小炮发射了一些稀疏的弹丸朝“东岸之鹰”号射了过来,陈土木不为所动,命令继续装药。 “开火!”8门火炮再次打出一轮齐射!凛冽的海风将硝烟吹散,陈土木举起望远镜,他发现这次炮击似乎取得了不俗的战果。对方船艉的艉楼被两枚24磅炮弹击中,船长室上装饰奢华的窗户被打得粉碎,也不知道内部伤亡如何。除此之外,对方甲板上一门火炮惨遭击中,炮身从散架的跑车上落下,咕噜噜地滚出了老远的距离,一些闪避不及的水手被沉重的炮身碾压而过,血腥的场面惨不忍睹。 “换链弹!”陆铭命令道,他这是准备将西班牙人的帆破坏掉,使得对方船只失去动力,逼迫其投降。不过很多时候事情显然不用这么麻烦,因为下一刻对方忽然就降下了主帆,桅杆上还升起了白旗。 西班牙人投降了! “万胜!”水手们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虽然欺负的是一艘火力贫弱的补给船,但这也是一次胜利不是。很快,两个棚的陆军划着小艇朝对方船只靠过去,这是准备接收战利品了。 法比安·克林格曼费力地沿着绳梯爬上了西班牙人船只的甲板,甲板上十几名西班牙水手聚集在一起,不安地看着征服者的到来。他们无法反抗,因为敌人的炮口仍然正对着这里。 “安静地待在那里,不要试图反抗。”法比安从背上取下步枪,装好弹后随口说道。很快,30名陆军士兵都登上了船只。他们对西班牙人搜身检查后又将他们捆了起来,扔到了底舱,然后派了一个棚的持枪士兵看守着。 于连带着15名航海学校的学生从“东岸之鹰”号上赶了过来。接下来这艘西班牙补给船将由他们操纵。 “哈!发财了!”吉文看着货仓里堆得满满的火绳枪、长矛、短剑、胸甲、火绳、火药、铅弹和炮弹惊叹道,“但愿西班牙人补给船不止这一艘,否则他们的麻烦大了。” “吉文,别发愣了!快升起主帆,我们要走了!”于连在甲板上命令道。 “明白,于连船长!”吉文大声答应,蹭蹭蹭地爬上甲板,然后招呼同学们一起帮忙升主帆。 半小时后,“东岸之鹰”号和俘虏的这艘西班牙补给船消失在了远方的海平面上。翻涌的海浪将漂浮的几具尸体卷走,海面上只剩下一堆泡沫,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四十六章 马岛上的生活 1633年3月2日。西风,气温仅有2摄氏度。 细密的雨滴打在油布雨衣上,冷得叫人有些瑟瑟发抖。 索莱达岛东南苏利文避风湾内的陆地上,16名西班牙水手俘虏正在平整土地,而查鲁亚人则在于连的指挥下在俘虏的西班牙“加利西亚飞鱼”号军火船上修理甲板和艉楼。这艘船在和“东岸之鹰”号的交火中中弹十几枚,有些地方破损严重。还好船舱内有一些备用板材,于连便拿出来直接修理。 “加利西亚飞鱼”号的船长在之前的战斗中很倒霉地被一枚24磅炮弹擦中了半边身体,水手长也身受重伤,被穿越众“人道”地扔进了大海。现在这剩下的16名水手中已经没有任何军官,他们在穿越众的驱使之下干活,每天只能得到勉强果腹的食物和一口热水。 岸上修建着一些简易木屋,屋顶用厚厚的茅草与油布覆盖着,确保不会漏雨,屋内存放着一些诸如粮食、火药之类的物资。 “东岸之鹰”号昨天已经返航了,留在这座岛上的除了新任“加利西亚飞鱼”号船长的于连·德埃布洛尔和30名航海学校学生外,就只剩下47名暂编第一排的陆军士兵、海军留下的10名炮手和50名查鲁亚人(如果不算西班牙俘虏的话)。 目前所有留守人员由暂编第一排代理排长、陆军少尉谢汉三指挥。谢汉三今年28岁,中等个头,之前一直在砖窑场担任管理人员。参加过上次和法国海盗的战斗,战斗结束后由于不愿留在军队中发展,于是便复员回砖窑场担任工头。这次西班牙人正式宣战后,穿越众开始征召复员老兵,也算老资历的谢汉三在2月20日的第一波动员中再次入伍,担任陆军暂编第一排代理排长,跟随海军来到了深处南大西洋中的马尔维纳斯群岛。 他的任务是在运盛一号和“东岸之鹰”号下次到来期间在岸上隐蔽处建起简易住房、监狱和物资仓库。简易的住房在第一天就建造了一批,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内一直雨雪不断,严重影响了施工进度。谢汉三无奈之下只好命令大多数人休息,目前室外也只有西班牙俘虏还在“坚持”工作。 穿越众选择的港口位于东岛东南部的一个避风湾内,位置绝佳、隐蔽性好,即使偶尔有船只到马尔维纳斯群岛躲避风浪也不会选择这一片地方,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 “该死的天气!来了几天了,除了第一天没下雨外,这几天天天下。”遮雨棚下,法比安·克林格曼挎着军刀、背着32-乙型步枪抱怨着,他的眼睛还紧紧盯着正在雨中劳作的西班牙人。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紧张,这些西班牙人如今你只要不杀他们他们就绝不会试图逃跑。因为整个岛上除了漫天的雨雪外,就只有企鹅和海豹,跑出去不出两天就会冻、饿而死,成为南极狼的果腹之物。 遮雨棚内,他的邻居汉斯正靠着火堆烤火。火堆使用泥煤做燃料,这种泥煤其实是一种未完全分解的植物残体,也可以说是生物淤泥。由于特殊的气候,岛上到处都是,用来作为燃料倒是不错。 “嘿,法比安!别那么紧张!要是我是这帮西班牙人中的一员的话,除非我发疯了才会试图反抗或者逃跑。这该死的天气,现在我真的有点怀念村子里温暖的小屋了。”汉斯一边烤火一边说道。 “是啊,定远堡可没这么恶劣的天气。这里实在太冷了,这个时候我想我需要一碗美味的白菜豆腐汤,最好汤里面再加点肉。”法比安舔了舔舌头道。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看见远处上过来了一队人,法比安、汉斯有些紧张地拿起步枪,片刻后又放下了,来的是谢汉三带领的巡逻队。自从在这里登陆后,性格谨慎的谢汉三不管天气如何,坚持每天带队巡逻。巡逻的区域一般是在登陆点周围一公里内,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如果忽略糟糕的天气和泥泞的土地的话,这种巡逻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更像一场观光游行。 海岸边到处是成群的企鹅、慵懒的海豹和大群大群的海鸟,让一帮从来没见过这幅场景的土包子们大开眼界。这个岛上唯一对众人有威胁的动物大概就是南极狼,但事实上这种动物很胆小,从不主动攻击人类,习性也跟狐狸更相似,以岛上的鸟类、企鹅、鱼类为食。岛上泥炭资源丰富,适合用作肥料或燃料。草原也到处都是,如果发展畜牧业的话倒是一条很不错的路子,事实上21世纪时岛上的居民就是以养羊、捕鱼和旅游观光为生。 谢汉三走进遮雨棚,和法比安两人互致军礼后,就一屁股坐在火堆旁,抓起军用水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烈酒,然后递给了别人。 “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唉,还是原来在砖窑场时干活舒坦,至少不用在这雨打风吹的。”谢汉三长长叹了口气,道。 其他几人讪讪笑着,不敢接他的话茬,只是自顾自喝着烈酒驱寒。“东岸之鹰”号返航时几乎留下了绝大部分给养,其中包括鱼、肉干、火腿和一些干果,大家留在岛上给养倒是不缺,就是天天被强劲的西风及雨雪弄得有些心烦意乱。 谢汉三为人较随和,大家也愿意和他聊天。无聊之下法比安便问道:“排长,听说海军将在西面的麦哲伦海峡附近袭击西班牙人的船只,我听说那里海况很不好,而且我们才几条船,怎么和实力强大的西班牙人打?” “哈,这个你放心吧。”谢汉三打了个酒嗝道:“海军这帮家伙贼得很,遇到火力强劲的大队人马肯定不会打。他们也就欺负下火力贫弱的运输船队或者落单的中小型军舰。”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呢?在这里看守物资和俘虏?要不要上岸去揍西班牙佬?” “这个难说。”谢汉三也不是很确定地说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没准也会让我们在某个敌人实力薄弱的地方上岸。听说智利那边很富庶,为了给西班牙人施加更大的压力,还真有可能让我们上岸。不过你放心吧,就算上岸袭击那也是精挑细选的地方,不会去硬碰西班牙人的大城镇的。” “西班牙人遭受袭击之后会怀疑我们在这里有港口吗?” “拉普拉塔南部的巴塔哥尼亚地区一直到火地岛,海岸线绵延几千公里,到处是港口,西班牙人要怀疑也是先怀疑那里,等他们一处处梳理完,几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谢汉三说道,“而且我们在这里选取的港口比较隐蔽,远离任何航线,房屋也都建在海上看不到的地方。只要岸边没有停泊着船只,除非西班牙人上岸搜索,否则很难找到我们,放心吧。” “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 “这要看西班牙人。”谢汉三在火堆上架了一个锅,他一边往锅里添水一边说道:“我们恨不得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但是贪婪的西班牙人觊觎我们的财富,他们在欧洲打仗打得国家都快破产了,要是我们向他们屈服,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榨干我们最后一个铜板,就如同他们在智利压榨那些可怜的阿劳坎人一样。所以我们要奋起反抗,保护我们财富,保护我们的土地。让西班牙人去死吧!” “该死的西班牙佬!”众人一同咒骂。在细雨中劳作的西班牙俘虏们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仿佛被很多恶狠狠地视线盯上了一般。 “来,来,水烧开了,快来帮我忙!”谢汉三招呼着众人往锅里添加风干的牛肉、熏猪肉、火腿、白菜、萝卜、土豆和咸鱼,然后又从身后的包裹中拿出了许多白色的鸟蛋,笑着道:“看,我这里还有很多在海边‘捡来’的鸟蛋呢,拿出去洗干净了,一会儿一起放进水里煮一煮。” 有人应声拿起鸟蛋去外面洗了。 谢汉三闻了闻散发着肉香的大锅,陶醉道:“在这个糟糕的鬼天气里,能吃到这么一顿香气四溢的大餐也是一件快事啊。让海军那帮家伙在船上哭着啃咸鱼吧,哈哈,咱们不理他们!” 不一会儿,鸟蛋也洗干净放进了锅里。已经等不及的众人纷纷拿出木碗和筷子,一边喝着肉汤,一边在锅里叉起一块肉大口咀嚼着。 这样苦中作乐的生活也还可以嘛。谢汉三喝了一大口烈酒,有些迷糊地想着。 第四十七章 勇敢者的游戏 海军首战告捷的消息并没有令人感到多振奋。因为这恰恰反应了西班牙人正在紧锣密鼓地为战争进行着准备。执委会下令进行第二波动员,此次动员人数为160人,不但陆军第二哨、第三哨补满了编制,就连骑兵也扩充了一个哨,剩余61人分配至海军炮台。 “东岸之鹰”号船长陆铭在海军部内向王启年汇报了此行情况。“港口就建在东岛(索莱达岛)的东南部一处避风湾内,目前我们的人已经在那里进行基础设施的建设。预计这次返航后就差不多能建设完毕了。” “你还是尽早出发吧。”王启年说道,“西班牙人的船只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来,被堵在家里就不好办了。‘东岸之鹰’号不像运盛一号,硬闯也闯不出去,这次带足人员和物资,出去后…战争结束前就…不要回来了,一切保重。” 陆铭沉默了下,旋即笑道:“说得这么伤感做什么。这次运盛一号不一起出发吗?” “运盛一号在做一些改装。”王启年介绍道,“马甲让人给我在船甲板上做了个大基座,准备在这里树一根桅杆,加几面帆。同时,船艏也加一面缆绳牵拉着的软帆,给船舶在顺风时增加一些动力,据说可以节省20-30的燃油,顺风时最大航速还能达到14-15节。目前改装还没有完成,本来想让你再等一段时间,大家一起出发的。不过未免夜长梦多,还是算了吧。你把需要的物资去跟邵树德确认下,然后带足人手,就出发吧!” 陆铭敬了个礼,转身离去了。 码头上,陆军暂编第二排的47名士兵已经秘密集结完毕,正在登船。刚刚升任“东岸之鹰”号大副的约翰·斯顿正在指挥水手们做最后的检查,船舱内堆满了各种食品、建材和军火。 码头南侧的海军造船厂内正在开工建造两艘新的战船,执委会这几年来积累了大量的橡木板材和帆布、索具、缆绳等物资,放在船厂内也是浪费,如今有了造船经验,人手也充足,索性就继续造船。只不过这两艘船注定是很难赶上这场战争了,一年以后这场战争怕是早就结束了吧。 晚间,目视航海学校33届的学生集体熄灯休息后,陆铭转身走进了码头内,“东岸之鹰”号劈波斩浪,在茫茫夜色中朝南方航行而去。 …… 麦哲伦海峡恐怕是世界上最令航海家们感到恐惧的海峡。水道狭窄、流速多变、风浪强劲、多雾,所有你能想到的不利于航海的因素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但是这里却又是沟通大西洋与太平洋之间的最重要通道。 3月10日,当“东岸之鹰”号顺利停泊在苏利文避风湾内后,陆铭立刻就召集了于连、约翰船长等航海老手,共同讨论麦哲伦海峡如何航行。出发前陆铭简单搜集了一些麦哲伦海峡的现代水文资料,然后将这些资料和大家一起共享。 看完资料后大家都沉默了,3月份的麦哲伦海峡已经较为寒冷,东段某些地方开始起雾,风力经常达到6级以上,而且海水流向、风向多变,航行时真的得打起一万分小心。而且,有时候还会遇到浮冰,一个不小心就会船毁人亡。西段也很不好航行,尤其是克拉伦斯岛与布伦瑞克半岛之间的狭窄水域,最窄处可通航宽度甚至只有1海里。而且常年盛行西风,水道内风浪也急,通航同样是困难重重。 “真不知道‘加利西亚飞鱼’号是怎么航行过来的,他们到底是运气好呢还是技术好。”陆铭抚着额头呻吟道,“对了,德雷克海峡的情况怎么样?可以航行吗?算了,当我没问!”陆铭翻了下资料,发现资料上描述德雷克海峡“常年风力超过8级以上,因为海域宽广无遮挡,所以多狂风巨浪,甚至经常有浮冰出现。”这种描述让陆铭看得不寒而栗,脑子有病的人才会选择从这里绕过南美洲。 “其实,要伏击西班牙人的船只,也不一定非得在海峡内啊。我们可以在火地岛东侧的海峡出入口处巡弋,遇到合适的就上去干一票。”新上任的约翰·斯顿大副献计道,“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区的库存军事物资根本不足以支撑长期作战,他们必然会从秘鲁源源不断往前线运输物资。从陆地上沿利马-奇尔卡斯-图库曼-亚松森-布宜诺斯艾利斯一线运输物资,不但道路多山地难走,损耗极大,就是运输量肯定也不会太大,所以他们必然还是会优先从海路运输。我们甚至可以派遣人员在火地岛上的一些视线良好的山峰上建立瞭望点,遇到合适的目标就以各种方式发出讯号,或者是火光、或者是狼烟。主力舰队平时游弋在火地岛东侧海域,一接到讯号便立刻赶去拦截,以我们的航速,那些臃肿的西班牙运输船肯定跑不掉。” 这倒是个比较靠谱的建议。不过安排人手去火地岛上也是一个麻烦事,火地岛上可是有印第安部落存在的,去的人手少了怕是不安全,而目前陆铭也实在抽调不出太多的人手,真是到处都是麻烦事啊! “实在不行的话,咱这几天抽空去一趟火地岛,实地踏勘一下,看看是否能够建立起一个固定的瞭望点来。”陆铭皱了皱眉,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于连·德埃布洛尔才问道:“带多少人去?” “带两个棚30人就行了,多了没意思。”陆铭摆了摆手道:“我们又不是去打仗。多带些肉类、烈酒这些印第安人没有的东西,遇不到他们最好,遇到了就先礼后兵。咱在这里人手不足,实在招惹不得他们。” 对于这一点众人并无异议。 “对了,西班牙人就没有尝试在麦哲伦海峡内建立据点或殖民点吗?我记得西班牙人似乎是禁止其他国家的船只通过这条海峡的吧?”于连突然问道。 “呃…事实上他们尝试过。”陆铭来之前和高摩聊过很多关于麦哲伦海峡的事,所以他很清楚:“就在几十年前,他们就试图在布伦瑞克半岛上建立定居点,以及时发现在这里肆虐的英国海盗,不过后来他们失败了,居民们大多返回,留下的也多半死于饥饿。所以说,西班牙人从来没有真正有效控制过这条具有战略意义的海峡。” 说完后陆铭站起身来,朝着众人说道:“大家伙儿刚刚下船没多久,所有人原地放假休息两天吧。两天后,我从暂编第一排挑两个棚去火地岛,于连,就乘坐你的‘加利西亚飞鱼’号去。‘东岸之鹰’号的左舷有点漏水,需要修理。” “是的,先生。”于连站起来躬身行礼。 …… 也许是“东岸之鹰”号带来的好运气,从她停泊在港口内的第一天起到现在,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半的晴朗天气,这对于马岛这个一年大半时间处于雨雪笼罩之下的小岛来说,真真是不容易。 趁着天气晴朗,陆铭组织岛上的包括西班牙俘虏在内的300多人突击施工,成功建造了一批砖木混合结构的简易房屋,船上堆积如山的物资终于有了存放点。 第三天,雨夹雪再次不期而至。恶劣的天气使得一些人得了感冒,不过还好问题不大,大家都是身强体壮的人,加之食物营养充足,这些人在休息几天后都陆续恢复了健康。陆铭在陆军暂编第一排内挑选了两个棚共30名士兵,携带了不少干牛肉、火腿、香肠和烈酒之类的食物,乘坐由于连·德埃布洛尔担任船长的300吨“加利西亚飞鱼”号帆船,向西航行,前往火地岛进行侦查。至于陆铭走后的岸上防务,则按照惯例交由陆军暂编第一排排长谢汉三负责。 “加利西亚飞鱼”号是一艘西班牙人制造的小型贸易船,目前由这次随“东岸之鹰”号新过来的15名前荷兰水手们驾驶。这些水手们都是由内务部狱政处处长刘云从“乌鸦”号上被俘的那批荷兰水手中挑选而出,被挑选出来的荷兰人都是平时表现较好,并且都入了道教的。来之前陆铭许诺给予他们自由民身份,并支付工资,这些荷兰人便欢天喜地地表示愿意重操旧业。除了他们之外,照例还有15名航海学校的学生跟随在船上。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艰苦航行,“加利西亚飞鱼”号在3月20日傍晚穿越波涛汹涌的南大西洋,抵达了火地岛东北侧的麦哲伦海峡入口处。由于此处风高浪急,船只根本无法安全靠岸,只能沿海岸线继续前行,最后在海峡入口处以南二十多海里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靠岸避风的海湾。 在海况如此恶劣的海域折腾了这么久,当双脚终于踏上坚实的陆地时,早已被风浪折磨得脸色发白的陆铭差点忍不住泪流满面。 “航海,真的是勇敢者的游戏!”陆铭由衷感叹道。 第四十八章 火地岛之行(上) 正午时分。 陆铭带着30名陆军士兵在大火地岛(火地岛群岛主岛)上行走了两天了,靠着还算精确的手绘地图和指南针,众人总算没有走偏方向。3月下旬的火地岛上有些寒冷,每到夜晚宿营时,西风吹得更是呼呼作响。一行人穿着厚实的军大衣,踩着泥泞的草地和苔藓,艰难前行着。 这两天居然没有碰到任何印第安人,这让绷紧了神经的大家都松了口气。今天傍晚前差不多就能抵达地图上的丘陵区,陆铭决定在那里休息一夜,然后第二天翻越丘陵区,抵达海边。麦哲伦海峡的海岸边多是悬崖峭壁,可以很方便地观察到海峡中的情形。 “有人!”充当尖兵的一名士兵突然喊了起来,哗啦啦一阵下枪声,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们不用吩咐,纷纷从肩膀上把32-乙型燧发步枪摘了下来。 陆铭手中握着一把1633型燧发手枪,跨步走到了队伍前,朝前方看去。那里是一片沼泽边缘,生长着一些矮树。树丛中隐隐约约藏着什么东西,还有一阵阵动物的低鸣。 “法比安,汉斯,你们两个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小心点。”陆铭命令道。 法比安、汉斯两人一左一右,绕了个大圈,从远处开始接近那片小树丛。不一会儿,小树丛内传来高亢短促的喊叫声和轻微的打斗声,接着又归于平静。 身材高大的法比安揪着一名披着兽皮的印第安人走了出来,这名印第安人还在不停挣扎,但在双臂犹如铁箍的法比安的照料下,根本毫无效果。汉斯则拖着一头黄褐色的野兽跟在后面,那头野兽已经奄奄一息,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陆铭稍稍一想就知道了怎么回事。这个印第安人估计在那边挖了个陷坑抓野兽,正好碰到自己一行人出现,出于谨慎原因便躲在了那里。结果很不幸被己方发现,应该不是有意躲在那里窥视大家。 “放开他吧,法比安。在这个地方,尽量不要对印第安人动粗。”陆铭挥了挥手,示意法比安放开他的俘虏。 重获自由的印第安人狠狠瞪了一眼法比安,然后走到汉斯身前,一把抢过了那头濒死的野兽,嘴里还在嚷嚷着什么。陆铭此时才看清,那头野兽真的很像传说中的“草泥马”,呃…准确地说应该是“草泥马”的近亲——骆马。 被这么个小插曲一打岔,正好也中午了,陆铭干脆命令部队就地休息,也不管那个走到一边去的印第安人,开始招呼大家准备午餐。炊事兵们拿起工兵铲,找了块相对干燥的地方开始挖火塘,另外有人拿起架子开始架锅。在这个湿冷的天气里,没法吃上一口热食的话人是很难维持良好的身体状态的。 那个印第安人拿着一把骨刀正在沼泽边笨拙得给野兽剥皮。法比安静静地靠近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蹲下身来,指了指那头野兽。印第安人可能以为他想抢夺他的猎物,警惕地看着法比安。 法比安也不多话,从怀中摸出了把锋利的剥皮小刀,开始熟练地给那头“草泥马”剥皮。印第安人看着法比安飞快的动作,眼睛几乎都瞪圆了。不过很快不远处逐渐飘来的肉香又吸引了印第安人的注意力,他频频回头朝大锅那边看,第一排的士兵们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有的人甚至吹起口哨来。 “嘿,法比安!过来吃饭了,怎么,你交到新朋友了吗?”有人打趣道。 法比安笑了笑,将剥下来的完整骆马皮递给印第安人,然后洗了洗手,围坐到大锅前开始吃饭。今天又是大锅炖菜,白菜、萝卜、土豆、牛肉、咸鱼炖了一大锅,炊事兵拿着马勺给每个人盛了一大碗,大家嘻嘻哈哈地坐在一起呼噜呼噜地开始吃喝。 “法比安,你的新朋友好像过来了。”汉斯突然说道,右手同时抚上了腰间的刀柄。 “别紧张,汉斯。”陆铭按着汉斯的右手,“他可能并没有恶意。马蒂亚斯,给他也盛一碗,也许他是饿了。” 炊事兵马蒂亚斯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印第安人,拿了个木碗把饭盛满,然后有些迟疑地朝他递过去。那个印第安人果然立刻眉开眼笑地双手接过,开始喝起菜汤来,一边喝还一边拿手指到碗里捏起一块肉扔到嘴里大嚼。火地岛上的印第安人以捕猎有限的几种野兽为生,也许他从来没吃过眼前这些东西,或许是饭里面盐放得很足,总之这个家伙吃得非常开心,吃完后又眼巴巴地看着马蒂亚斯。 马蒂亚斯看了看陆铭,得到允许后又给他盛了一碗。几分钟后,这一碗又进了他的肚子,不过这回他没有再要求添一碗。他飞快地跑到沼泽边,拿起那张完好的骆马皮,然后又跑了回来,将骆马皮递向了离他最远的陆铭。 这小子倒是挺豪爽的,也有些眼力劲,知道这两碗饭到底吃的是谁的。陆铭暗笑,示意马蒂亚斯收下了那块完整的毛皮。 印第安人送完东西后又回到沼泽边,用一大块兽皮将剩下的骆马肉包裹起来,然后抱在胸前。陆铭看他拿着辛苦,干脆送了个口袋给他,印第安人连连说着什么,估计是感谢的意思,可惜没人听得懂。 收拾完东西后部队继续上路,那个奇怪的、神经大条的印第安人在后面跟了一会儿后就消失不见了,大家也不以为意,继续前行。陆铭一边走还要一边细化手中的地图,毕竟21世纪的地图只有个大概,具体到每一条河流、每一片沼泽什么的还是得自己补充。而且,这些工作并不是无用功,因为总有一天穿越众的势力会扩展到这里的。火地岛有石油天然气、有铁矿、有金矿、有煤炭、有良好的草场、有丰富的森林资源、有鲸鱼资源,战略位置在巴拿马运河开通前又极端重要,是穿越众必欲占之而后快的地盘。 泥泞的草地、随处可见的苔藓和星罗棋布的沼泽,给大家的通行造成了极大的障碍,一直到将近晚上七点,大家才到达了预定中的宿营地——海岸丘陵地带。晚上刮起了西风,陆铭估计得有五六级的样子,幸好没有下雨。大家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就扎下帐篷休息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有些阴沉。出发一个小时后,大风中开始夹带起了细碎的雨滴,众人连忙穿上油布雨衣。就在这时,前方山坡上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而且看起来似乎很多人的样子。陆铭举起望远镜看去,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山坡上密密麻麻站着约莫百十个印第安人。这些人大多披着兽皮,站在最前面的似乎就是昨天那个蹭饭的印第安人。 “注意,有情况。各自检查武器,注意药锅不要被雨打湿了。还有,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开枪。”陆铭说完后从腰间摘下了那把1633型燧发手枪,装好弹药,然后将击锤扳到待发射状态。不管那些印第安人有没有恶意,自己做好万全准备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个风雨天气中保持火枪威力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众人都有些紧张,不知道那些印第安人聚集在那里是什么意思。很快,昨天那个印第安人朝这边飞快奔跑了过来。他一过来就拽住了陆铭的手臂,惊得陆铭差点一枪崩了他,不过随后他克制住了。 陆铭在印第安人的拉拽催促下慢慢前行,身后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陆铭又没有给他们下达新的命令,只好稀里糊涂地跟在后面慢跑。 离那帮印第安人不到百米了,陆铭挣脱了身边这个家伙的纠缠,朝对面努了努嘴,示意他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印第安人似乎悟性不错,他很快弄明白了陆铭的意思,然后做了一番吃饭的动作,又指了指马蒂亚斯的腰间,然后眨巴眨巴眼睛。 陆铭瞟了一眼,发现马蒂亚斯腰间挂着许多口袋,而口袋里装的是食盐,顿时明白了这帮印第安人来意。敢情是看上了哥几个的盐啊,早说清楚不就好了么,还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真是吓人一跳。嗯,不过还是不能大意,要是栽在这帮粗俗野蛮的印第安人手上,那找谁说理去。 这次出门众人还真带了不少食盐,都是精制的海盐,为的就是万一派上用场可以拿来送人或是交易。陆铭对着眼前的这个印第安人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交易食盐。这小子顿时一溜烟地跑回了对面,说了几句,那些印第安人顿时激动了,纷纷从脚下或者身边拿起很多东西冲了过来。 陆铭一看顿时傻眼了,身后的士兵们也傻愣愣地待在原地,开枪也不是、不开枪也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这帮印第安人冲到了面前。 完蛋了!陆铭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犹豫。 第四十九章 火地岛之行(下) 天气虽然寒冷,陆铭的额头上依旧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是被这群狂热的印第安“购物狂”吓的,幸好这帮印第安人没有歹意,纯朴的他们似乎只是单纯前来交易。 此时交易已经结束。看着脚下到处摆放着的兽皮、风干的兽肉、动物骨骼与牙齿等乱七八糟的物件——哦,还有一匹黄色的骆马,陆铭稍微感觉有些头疼,这些玩意儿都怎么处理啊。说实话,这些印第安人都还算厚道,至少他们没有白拿大家的食盐,而是拿出他们自己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可问题是,这些“最珍贵的东西”对陆铭他们来说可着实是没多大用处,相反还是个累赘。 唉,就当花钱结个善缘吧。至少没有和这帮印第安人搞成敌对局面,这样就已经不错了,陆铭有些忧伤地想道。 和印第安人的这场意料之外的交易只持续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印第安人交易走了众人所携带的大部分食盐,对于食盐之外的东西他们则看也不看。半个小时候后,收拾利落的陆铭支队又开始上路了。他们扔掉了那些奇形怪状的骨骼与牙齿,干肉则留了一部分外表看起来不是那么可疑的,兽皮则全部留了下来。炊事兵马蒂亚斯将这些物品分门别类打包起来,然后往那匹黄颜色的骆马身上一放。还好这些东西不重,骆马只是不满地叫唤了几声。马蒂亚斯倒是哈哈大笑,他对这件活的交换物品是相当满意,因为这意味着他不再需要背负铁锅、马勺等沉重的物品了。 中午时分部队停了下来。在命令士兵们就地休息准备午餐后,陆铭带着几人登上了旁边的一座小山坡。山坡高度并不高,看起来也就七八十米的样子,正对着大海的一面是峭壁,对着内陆的一侧却有一定的坡度可供人攀爬。 山顶面积不小,不过却缺乏供人避风的天然掩体,而且由于这是石质山体,不易挖掘工事,所以陆铭看了一会儿后就放弃了,这个地点不适合作为秘密观察哨。 吃过午饭后继续踏勘,一行人顶着小雨与狂风,在丘陵山间蹒跚而行。到下午四点多天色大暗之时,陆铭终于确定了两个适合用作建立观察哨的场所。 “这两个地点相距并不遥远。西边的那个有天然石窟,稍加修整就可以作为不错的观察点;另外东边的那个则地势开阔、视野良好,山顶还是泥质的,可以开挖工事。”陆铭喝了一口酒,稍稍驱了驱身上的寒气后说道,“观察点就定这两处了,这里距离麦哲伦海峡东出入口只有不到两天的航程,时间上来说也刚刚好。只要我们及时把消息传递出去,海军就会立即出动,在海峡出口处将西班牙人的船只一举击沉或俘虏。” “消息怎么传递出去?” “按照出发前的预案。白天的话就用信号旗,你们明天去找一些高大的木杆,然后在观察点靠内陆一侧的山下寻个固定地点将杆子树起来。马蒂亚斯,一会把我们带来的那些彩色的小旗分给大家。如果发现了敌人就把小旗挂到木杆顶端去,这样下一处的人就明白了,然后他们再依照同样的方法,接力把信号传递出去。晚上的话就点火堆传递信号,注意了,你们选择的传递信号的地点一定要地势开阔,适合别人从远处观察,每个信号点一经确定后就不得更改。” “晚上火光能传递很远,这个很容易观察到。但是白天的话观察信号旗帜却不太容易,有时候雨雪或者阴天都可能干扰我们的视线,即使有望远镜也可能会看不清,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们办?”有人提出疑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在这里郑重地提醒大家,如果你们看不清或者无法确认你的上级信号点有没有向你传递信号,那么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就是说没有任何敌情。”陆铭严肃地说道:“这种情况下顶多放过一些走运的西班牙船只,我们并没有多大损失。但是如果一旦误传信号,海军就可能遇上敌人的大船队,导致蒙受损失。” 众人听了后纷纷点头,这件事情确实马虎不得。 第二天一早,留下一部分人在两个瞭望观测点修整工事后,陆铭带着剩下一部分人开始按照地图在附近确定信号传递的路线。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他们必须不停地在山间与草地上来回行走,以确定最佳路线。从海峡内的瞭望观测点到大火地岛东北侧海岸,整个信号传递的距离超过三十公里,中间要安排7-10个信号传递中继点。如何才能更有效率地传递信号,这确实需要大家仔细研究与努力的。 折腾了好几天,终于是确定了整个信号传递的流程和地点。陆铭和众人讨论了一下,最后决定每个信号观测点留六个人,分成三组轮流观察;此外,中间还设立了8个信号传递中继点,每个中继点留两个人;两者相加总共需要安排28人。 人手和地点确定后,陆铭把手头带来的一批望远镜分发了下去,接下来大家便带足装备和食物,四散而去。他们将在这里坚持工作到任务取消或者战争结束。至于这套看起来似乎很复杂却又很脆弱的系统运转起来效率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 一个星期后,陆铭带着两名士兵出现在了海岸边。他们将隐藏在岸上的小艇找了出来,然后朝停泊在海湾内的“加利西亚飞鱼”号划了过去。海上寒风刺骨,早已等得心急的于连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连忙将他们拉上了甲板。 水手给陆铭几人拿来了一些驱寒用的烈酒。陆铭猛地灌了几口后,血色这才重新涌上脸庞。“咳咳…这次真是拼了老命了。我以前都不敢想象自己居然敢长途跋涉,深入不毛之地,做下这么一件复杂的事,哈哈。于连,再给我们来些热汤水,这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对了,赶紧返航吧。我们回去后,‘东岸之鹰’号就该出来了。” 与此同时,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内,运盛一号客货两用轮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改装。高高的桅杆上挂起了三面横帆,船艏还有一面用缆绳固定着的斜拉帆。这是为了增加船只在顺风时的速度,同时也是为了节省燃油而改造的。由于是客货两用轮,所以甲板上富余的空间不是很多。海军部的设计师们想尽了办法,最后只在甲板上安下了24门火炮,其中24磅舰炮4门、18磅舰炮8门、12磅舰炮8门、8磅舰炮4门。看的出来,为了弥补火炮数量的不足,口径是被大大增强了。 这次运盛一号强势出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远在定远堡的萧百浪第一时间就跑进了海军部王启年的办公室,强烈要求这次由他这个运盛一号的前任船长亲自驾船出击。王启年听了他这个要求,也没理由反对,毕竟人家是前任船长么。而且运盛一号象征意义重大,确实也需要一个执委会委员级别的官员坐镇指挥,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船长萧百浪都出面了,前运盛一号的所有船员们便再度聚首。大副王铁锤、轮机长韩德智等一干闲得身体快发霉的船员们这几天整天泡在船上,将整条船的设备里里外外保养一新,就连甲板都擦洗了好几次,然后就眼巴巴地等待着出航。 改装后的运盛一号除了原本的十几名船员外,还需要一些操作帆缆的人手。此外,炮手和一定数量的杂役也是必不可少。操作帆缆的人手好找,航海学校32届的30名学生早就在随时待命了,他们的基础技能掌握得相当不错。至于炮手,24门炮至少也需要100-120名炮手。这个数目有些大了,海军根本凑不出这么多炮手来,因为目前岸防炮台的炮手也很紧缺。不过,这里面的人并不需要全部会操炮,有些诸如搬运炮弹、火炮复位之类的粗活完全可以找苦力来干。这样一来,就能节省出三分之一到一半的正规炮手人数。 4月1日,执委会进行第三波动员,在接受过炮兵训练的民兵中挑选了120人。其中80人分配到了运盛一号上担任炮手,剩下40人照旧充实到海军岸防炮台。另外,50名平日表现较好且身强力壮的查鲁亚人也被派上了运盛一号,到各个炮组充当炮弹搬运工之类的苦力,这些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活他们还是能够胜任的。 在补充完毕物资后,4月2日,运盛一号也缓缓离开了港口,驶向了浩瀚的南大西洋。接下来的几天航程中,他们将一边航行一边开展训练,磨合队伍,以期尽快形成战斗力。 第一站——马尔维纳斯群岛。 第五十章 猎杀 过了3月份后靠港的船只就日渐稀少了。期间布兰科·阿尔梅达从圣维森特来过一次,带来了500吨煤炭和一些农产品。他向穿越众直言,秘鲁总督向他们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过了3月份后双方之间的贸易将会暂停,一切等待战争结束后再行讨论。不过他也保证,从远东移民的事情不会受到影响。 除了巴西人之外,就只有一些消息不够灵通的波罗的海人了。他们跨越重洋历经千辛万苦后,却突然发现所有贸易都已经停止了。穿越众在开足马力全力生产大炮、盔甲、火枪,就算有多余的装备也都储存了起来,根本没有出售的意思。幸好他们带来的各类物资都卖了一个好价钱,不至于让他们空跑一趟。 从2月下旬到4月上旬,穿越众共接收了牲畜百余头、煤炭500吨、生铁120吨、火药850桶、铅100吨等物资,此外还有500多名乌克兰和利窝尼亚移民。到了4月15日的时候,西班牙战船出现在外海,开始执行封锁政策,拦截进出港的各种船只。至此,贸易终于完全断绝了。 不过西班牙人的船只并没有硬闯港口的意图,或许是他们还在等待主力舰队,或许是他们也意识到在4个炮台40余门火炮的虎视眈眈下硬闯设防完备的港口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尤其是在敌人明显拥有多门长管重炮的情况下。 执委会按照计划在一步步修筑城防设施、扩充武装部队、囤积战争物资,西班牙人显然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于是双方目前就这样僵持着。 陆上无战事,但是海上的猎杀却从未停止。 4月20日。晴,西风6级。 “东岸之鹰”号和运盛一号组成双舰编队在麦哲伦海峡入口外东南方海域随波飘荡着。他们已经在这里游荡了好几天了,一直在试图捕捉西班牙人的补给船只或者落单的军舰,但是西班牙人显然没有让他们如意。这期间通过麦哲伦海峡的西班牙船队倒是有过一波,但是那支通过的船队拥有8艘大型战舰和数艘补给船,实力不容小觑。就算是运盛一号凭借高航速上去进行游斗,怕是也讨不了好。 萧百浪和王铁锤坐在运盛一号的船长室内聊着天。这对老搭档时隔两年多再次坐在了这间充满了回忆的房间内,强烈的时空错乱感一时令两人都有些感慨。 “老王,这两年苦了你和老韩了。说实话,当初我去定远堡的时候都想把你俩叫上,只不过我实在不放心把运盛一号交给一帮外行来维护保养,这才让你俩留在海军。没想到这一留就耽搁了你俩的前途,唉。”萧百浪喝了口水,首先开腔道。 “其实也没啥。”王铁锤苦笑了声,道:“不就是让王启年晾了一年嘛,谁让我们身上都贴着交通系的标签呢。其实海军刚成立那会儿,说难听点王启年他这海军委员其实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所以他对我们这帮抱成团的运盛一号船员群体一直有警惕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咱理解。原本以为他手头没人,就算是不想用也得用我们,可没想到让他从岸防炮兵和航海学校着手,硬是慢慢闯出了一番局面。这么一来,我们也就只有靠边站的份了,呵呵。总算他还有些良心,把我们晾够了以后,这次出动还能想起我们来。” 萧百浪有些无语,假装没有听出王铁锤话中若有若无的埋怨,哈哈一笑揭了过去。就在这时,新上任的大副鲁本·德梅尔走了进来报告:“桅楼上的瞭望手发现海岸边的信号传递点升起了信号旗。” “什么?!”两人顿时来了精神,出来晃了这么多天,总算逮着可以捏的软柿子了。二人立刻出了船长室,到甲板上观察起来。海岸边半山坡上树着一根高大的树干,此时树干的顶端一面红色的三角旗随风猎猎飞舞。果然有情况! “什么时候发现的?”萧百浪语气略有些急促地问道。 “就是刚才!”德梅尔说道,“桅楼上的瞭望手刚刚发现那边升起了信号旗。”说完,他指了指桅楼上面。强劲的海风将桅楼吹得摇摇晃晃,坐在里面的是航海学校的实习生——来自爱尔兰的候补军官吉文。 萧百浪点了点头,朝王铁锤笑道:“老王,生意上门了。现在你是船长,你来指挥。” 王铁锤也不矫情,开始下令:“德梅尔大副,降下主帆和前桅帆;老韩,主机开始热机启动。所有人各就各位,做好战斗准备。另外,挂红色战斗旗和绿色跟随旗,提醒‘东岸之鹰’号的人跟紧了。” 运盛一号接下来便以3节的低速开始向东北方航行,“东岸之鹰”号显然也观察到了岸上的情形,紧紧跟在后面。依照岸上信息传递的效率,敌人的船只差不多还需要一天的时间才会抵达麦哲伦海峡东出入口,这段时间足够大家赶过去拦截了。 …… 麦哲伦海峡东侧出入口外风高浪急,两艘西班牙船只正结伴而行。400吨的武装商船“勇敢的恩里克”号靠后,200吨的战舰“托莱多狂信者”号在前面领航,两艘船从利马起航,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通过了狭窄、危险的麦哲伦海峡,进入了广阔的南大西洋。这片海域目前在西班牙人的心目中还是比较安全的,毕竟除了不时冒出来的荷兰、英国或法国海盗之外,还没有哪方势力敢于在此公然挑衅西班牙王国的权威。 不过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东南方海面出现了两艘不明身份的船只,前面一艘船看起来相当高大,而且船舯部还令人费解地建设了很高的楼房样建筑。船的前半部分甲板上有一根桅杆,上面看样子应该能挂三面帆。不过这也是最令西班牙人感到奇怪的地方,没有船帆,这艘船却在以3-4节的高巡航速度接近。这艘船的后面还跟着一艘吨位不大的三桅帆船,两艘船此时都升起了一面红底的旗帜,旗帜中下部是两把交叉的短剑,短剑上方是一只朝下做扑击姿态的鹰。 两艘船明显不是准备过来友好地打招呼的,对方甲板上忙碌的人群和黑洞洞的炮口说明了一切。西班牙人立刻决定转舵向北,准备摆脱这两艘不怀好意的船只,他们贫弱的火力可无法跟这两艘看起来就很强力的战舰对抗。 “抢风航行,全速摆脱。”一脸凝重地“托莱多狂信者”号的船长迪亚哥命令道,“必须将总督特使安全送至布宜诺斯艾利斯。至于‘勇敢的恩里克号’,只能祈求上帝保佑他们了。” “托莱多狂信者号”是一艘服役十多年的小型战舰,隶属于秘鲁地方舰队。水手们常年与英国、荷兰海盗周旋于西太平洋沿岸,训练还算有素。他们在第一时间就转动了帆桁,以之字形开始了抢风航行。不过他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对方那艘高大的船只竟然在没有升起任何风帆的情况下以4节的相对高速直冲了过来,双方之间的距离在急速缩小。 “上帝啊,那一定是魔鬼派来的船只。”迪亚哥船长在胸前不停地划着十字,“先生们,准备战斗!” “西班牙人要跑!哈哈,也不看自己那龟速能跑得了吗?”王铁锤举着望远镜哈哈笑道,“老韩,跟上去。枪炮长,进入射程后进行警告性射击。” “轰!轰!”船艏炮还没有进入射程,左舷的几个炮组已经开始对侧面缓慢笨拙的武装商船“勇敢的恩里克”号开始了炮击。西班牙人此时也展现了他们顽强的战斗意志,武装帆船上不多的6磅、8磅炮朝运盛一号进行了快速反击,甲板上一些西班牙陆军也在用火绳枪进行射击。 “不用管这艘船,跑不掉的!让陆铭他们来收拾。我们紧盯前面那艘战舰,别让她跑了!”王铁锤命令道。 运盛一号很快接近了“托莱多狂信者”号,船艏两门12磅、两门8磅炮在起伏的波涛下进行了第一轮射击,炮弹大多射失,只有一发瞄准帆桅而去的链弹离奇击中了敌方战舰艉楼,不过看样子并没对敌人造成什么损失。 “再来!”此时运盛一号已经渐渐与“托莱多狂信者”号并驾齐驱了,一些侧舷炮组也加入了射击。尤其是一门24磅重炮甫一加入就展现了其超凡脱俗的威力,巨大的铁质弹丸击中了对方侧甲板,将甲板破开了一个大洞,破碎的木屑甚至击伤了对方甲板上几名水手。 很快,18磅、12磅舰炮也加入了射击,猛烈的炮火将对方右舷几乎完全打烂。而对方反击的几枚8磅炮弹只是打掉了一些加挂在运盛一号船舷上的沙袋,不等这些残存的火炮再次发射,运盛一号上的24磅炮发射的葡萄弹便将对方右甲板上还站着的所有人都打成了筛子。 “哈哈!痛快!”王铁锤笑道:“咦?还不投降?好,够硬气!来,成全他们!给我往死里打,打沉她!” 隆隆的炮声再次响起。 1633年4月20日,南大西洋麦哲伦海峡外海,西班牙武装商船“勇敢的恩里克”号和小型战舰“托莱多狂信者”号被击沉,260余人没于冰冷的南大西洋海水中,其中包括秘鲁总督特使费尔南德斯子爵和150名陆军火枪手。 ps:刚回来。电脑也修好了,明天还要加班,不多说了,先码字去。 第五十一章 特遣舰队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是一座年轻的城市。 1580年,胡安·德加赖击败了印第安人。他继1573年建立圣菲城后,又在拉普拉塔河口附近建立起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城。 16世纪上半叶失败的西班牙殖民者遗失在拉普拉塔地区的牛群自由繁衍着,到了17世纪,已经变成无主野牛的牛群数量已经高达数十万只。这些移动的黄金吸引了无数的西班牙人从本土或者巴拉圭涌来,很多发现牛群的人一夜暴富,布宜诺斯艾利斯城的皮革及牛脂产量也大为增加。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些产品对于本土的西班牙政府来说并无多大的价值,国王和贵族们的眼中只有白银和烟叶,利益遭到漠视的辽阔的拉普拉塔地区依然需要接受遥远的秘鲁总督统治。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建立至今不过50多年,人口也只有区区的几千人。这座拉普拉塔河口的重要城市在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版图上一直是很不起眼的,甚至在1617年以前,这座年轻的城市在行政上还要接受拉普拉塔河上游的亚松森管理。不过在1633年5月上旬的时候,这座不起眼的城市突然成为了秘鲁总督辖区内各方关注的焦点。 已经前往墨西哥的总视察官阁下的一份手令,将整个秘鲁总督辖区都调动了起来。火枪、铠甲、长矛、大炮和火药被源源不断地通过陆路或者海运输送至布宜诺斯艾利斯,驻扎在利马的舰队、圣地亚哥的火枪手甚至也被抽调了部分赶来这里。 来自利马的特遣舰队目前就停泊在拉普拉塔河口的港湾内。经验丰富的西班牙海军军官迭戈·加西亚是统领这支舰队的舰队司令,他还享受在总领此次行动的总司令官费尔南德斯子爵到来前指挥拉普拉塔地区所有海陆军队的权利。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的陆军上尉托雷斯目前正在向他做着近期的情况汇总报告。 “是的,阁下。‘加利西亚飞鱼’号两个月前就应该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了,但是我们一直没有等到她的到来,我不确定她是遭受了风暴还是海盗袭击。更糟糕的是,装载了总督特使费尔南德斯子爵和150名圣地亚哥火枪手的‘勇敢的恩里克’号以及‘托莱多狂信者’号也已经逾期一个星期了,我甚至不敢去想象他们在海上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托雷斯上尉一脸黯然地汇报着,坐在他面前听取汇报的是来自秘鲁舰队的迭戈·加西亚——排水量1200吨的“加的斯岩石”号船长,此次特遣舰队的司令官。 “费尔南德斯子爵为了在圣地亚哥抽调火枪手,没有和大舰队一起出发。他是此次行动的最高长官,他如果出了事无法赶到前线,那么按照规则,这里将由我指挥。”迭戈·加西亚沉声道,这个40来岁的矮小男人有着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他在殖民地服役多年,和英国人、荷兰人打了半辈子交道,和费尔南德斯子爵那种宫廷出身的官员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一直认为,费尔南德斯子爵要不是靠着他在西印度事务院中担任参议官的叔叔的影响力,是绝无可能和他争夺总司令官这一耀眼职务的。现在好了,这个倒霉的贵族似乎被鞑坦人俘虏或者死在了海上,他可以放心行使一切权力了。 “那么,上尉,现在请你告诉我,布宜诺斯艾利斯城我们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军队?”迭戈·加西亚看着托雷斯慢条斯理地问道。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及周边原有驻军600人,目前其中500人已经集中到了城内驻扎;预计来自亚松森和圣菲等地的750名士兵这两个月内也陆陆续续赶到了一部分,目前在城外驻扎着,其余也在尽快赶来。此外,我们还在牧马、养牛的高乔人中招募了超过250名骑手,而且这些骑手的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中。他们自备马匹及武器,只需要许诺战后一些战利品的分成就行,非常划算。”托雷斯上尉此前一直在协调陆军各方,所以他对这些事情非常清楚,各种数据也是张口即来:“唯一可虑的就是军火库内的物资库存不是很充足。由于‘加利西亚飞鱼’号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本应大量补充的火绳枪、火药和铠甲等物资缺口很大,无法支持大军长期作战。” “‘加利西亚飞鱼’号不会再出现了!”迭戈·加西亚站起身,双手抚着窗台,看着窗外的海港景色道:“他们或许是被英国人、荷兰人袭击了,或许是被这些该死的鞑坦人还是东方人袭击了,总之她不会再出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了。上尉,你对我们的敌人了解有多少?我是指他们有没有战舰?有多少战舰?” 托雷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很抱歉阁下,我并没有去过鞑坦人的港口,我所知道的一切也只是道听途说。根据流传在各国商人和水手们之间的消息,鞑坦人拥有一艘大船,这条船的大小可以媲美王国最大的几艘战舰。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这条船的舯部建造了很多高大、不合理的建筑,导致无法安装更多火炮;而且这艘船并没有任何的桅杆与风帆,也没有排浆口,我想也许这是一条还没有完工的船。此外,鞑坦人在几个月前还新造了一艘炮舰,吨位并不大,性能也只能说很一般。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关于鞑坦人船只的消息。” “可目前鞑坦人的军港内并没有停泊任何船只。他们的港口没有任何遮挡,从海上可以一览无余,我的水手们告诉我他们没有发现港口内停泊着哪怕一艘弱小的戎克船。”迭戈·加西亚皱眉道:“他们的船去哪了?这是个很关键而且很致命的问题,2000吨的大船在我们不知道的海域游荡着,伺机袭击我们的补给船只或者战舰,而我们对此却无能为力,甚至连找出他们来都是一种奢望。” “我们或许应该去麦哲伦海峡附近找找。他们必定游荡在那边的某个区域,只有那里才能及时捕捉到王国的过路船只。”托雷斯分析着说:“他们必定还有一个海外补给港口。因为海上长期作战所需要的炮弹、火药;修理船只所需用的木材;船员生存所需的食物、淡水和伤病员休养所需要的场所,这些都需要一个岸上港口或补给点才能实现。这个港口最好离狩猎场所还不能太远,所以……” “所以我们最好好好搜索一下巴塔哥尼亚南部和火地岛沿岸区域,争取找出他们的岸上补给点出来,不过这可能不太容易。”迭戈·加西亚叹了口气,道:“要是敌人的船只还留在港口内就好了。只要他们敢出海,那么凭借我们的几艘主力战舰就能将其击沉或俘虏,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海上的问题了。” “这些狡猾的鞑坦人!”托雷斯上尉也叹了口气,“上次法国佬的圣克里斯多夫公司就在他们手里吃了大亏。” “上尉,你继续在这里收拢集结陆军。”迭戈·加西亚突然命令道,“从明天开始,拉普拉塔舰队的船只继续留在鞑坦港外监视封锁,我将带领特遣舰队的主力南下寻找鞑坦人,不把他们找出来,我们的海上运输线就始终受到威胁。此外,如果费尔南德斯子爵蒙上帝保佑能够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那么一切行动就由他指挥;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在我回来之前,陆上行动由你负责,你可以视情况决定是否渡海攻击鞑坦人的城市。但是请记住,不要试图硬攻鞑坦人的港口,那样损失会令人难以忍受的。” “我明白了,阁下。”托雷斯点头,“部队集结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会慎重处理任何事物的。上帝保佑您尽快胜利归来。” “上帝保佑!”两人同时在胸前划着十字。 5月3日,西班牙王国秘鲁总督辖区拉普拉塔特遣舰队在总指挥官迭戈·加西亚的率领下离开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起航南下,朝麦哲伦海峡驶去。这支舰队规模不小,共有大小舰只十余艘。旗舰是排水量1200吨的“加的斯岩石”号四桅盖伦帆船,拥有50门大小火炮;其余主力舰只还有850吨的“阿方索伯爵夫人”号、700吨的“荣耀”号、600吨的“检审法官号”、600吨的“阿劳坎征服者”号、550吨的“野牛”号和500吨的“利马主教号”。这七艘主力战舰加起来拥有超过220门各型火炮,绝对可以令这片海面上的任何敌方船只感到战栗。 除了七艘主力战舰之外,还有两艘补给船、四艘武装帆船临时改装的小吨位战舰。整个特遣舰队共有大小舰只十三艘,由迭戈·加西亚率领,装满补给和弹药后沿着拉普拉塔海岸线南行,开始了他们的漫漫追捕历程。 第五十二章 追逐战(一) 5月10日下午,星期二。南大西洋,西风5级,0摄氏度。 运盛一号和“东岸之鹰”号仍在火地岛东侧海域如同幽灵一般游荡着。昨天“加利西亚飞鱼号”刚从马岛送来一批补给和弹药,并接走了一批俘虏。这批二十多名俘虏是一艘英国船只上的,这艘英国海盗船在麦哲伦海峡附近游走,似乎在做和穿越众同样的事情。但是不幸的是她被运盛一号船长王铁锤误认为是西班牙船只,一通猛烈的炮火之后,这艘小小的三桅帆船就升起了白旗。等到接收人员上船后,才发现误击了同行,而且整艘船只受损过大,正在缓慢下沉,无奈之下只能弃舰,并将俘虏转移到“东岸之鹰”号上面。 这只是狩猎行动中的一个小插曲,虽然悲剧的英国人当了插曲的注脚。此时运盛一号升起了主帆和前桅帆,主机已经关闭,整条船以2节的航速在随波逐流着。“东岸之鹰”号则在东南方海域巡视着,两条船都在无聊地等待着猎物上钩。 但是,猎人和猎物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绝对的。运盛一号的瞭望手——海军候补军官吉文很快就在东北方海域发现了一根高高的桅杆,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东北方发现三桅帆船!悬挂西班牙王国旗帜!航速5节!”吉文使劲拉动了报讯的铃铛。 接到报告的王铁锤立刻命令降下主帆和前桅帆,主机开始热机启动,同时升起了红色战斗旗。此时“东岸之鹰”号也发现了北方海域的船只,立刻左转舵靠向运盛一号,组成双舰编队。 “那艘船升起了一面信号旗!我靠!她肯定不止一艘船!”王铁锤从望远镜中远远观察着,此时海上天气晴朗,能见度极高,王铁锤一眼就看到了西班牙人的动作,“她肯定在召集同伙!主机启动好了没有?” “‘东岸之鹰’号怎么回事?这时候上来凑什么热闹?”萧百浪也举着望远镜嘀嘀咕咕道。他有些不安全感,往常西班牙人都是从西边过来的,这次还是第一次遇到从北边过来的船呢。而且这艘船看到运盛一号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掉头逃跑,而是升起了一面信号旗,这种反常的行为说明了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东北方又新出现一艘三桅帆船!重复,东北方新出现一艘三桅帆船!”尽职的吉文在桅楼上大声吼道,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音清晰地传到了甲板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靠!捅马蜂窝了!快,升黄色信号旗,让‘东岸之鹰’号有多远闪多远。这搞不好后面还有船呢,她这小身板就别在这凑热闹了。”王铁锤大喊道,突如其来的敌船令他有些兴奋和紧张。 “老王,也别太担心。运盛一号的速度是这些风帆船很难赶上的,咱要是铁了心要走,西班牙人还留不住。”萧百浪微笑着说,“先把速度慢慢提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运盛一号主机缓缓加速,目前整条船正以4节的速度东向行驶,而“东岸之鹰”上的陆铭在看到运盛一号挂出的黄色撤退信号旗后立刻果断地朝西南方全速撤离。 东北方向再次出现了两艘西班牙船只的身影,其中一艘还是四桅大帆船,情况已经越来越明显了,这绝对是西班牙人的主力舰队。 “我勒个去,我们的事果然发了,这西班牙人铁定是来抓捕咱归案的。”王铁锤喃喃自语道,“老子陪他们遛一圈,看看有没有空子钻。” …… 迭戈·加西亚举着一支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西南方海面上起伏不定的高大船只,在海上兜了这么久,终于找到这群鞑坦人的踪迹了。这艘通体漆黑的大船肯定就是鞑坦人的那艘2000吨大型战舰了,只是这艘战舰的布局真的像传言中那么差啊,舯部那些华而不实的高大建筑占用了大量宝贵的甲板面积,肯定会导致没有足够的空间安装火炮,也许只能安装18-20门火炮吧,加西亚船长猜想着。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艘船明明有一根桅杆,却没有升起任何风帆,也就是没有借助风力,没有借助风力为什么会航行呢,而且速度还不慢。也许是船舱下面有大量桨手在划船?迭戈·加西亚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这样是不可能持久的,而且从望远镜中也没有观察到船体水线附近有任何桨在划动。 也许鞑坦人发明了一种新的船舶动力系统,迭戈·加西亚猜想着。他不像那些虔诚的教徒一样直呼这艘船为魔鬼船,在新大陆打拼这么多年的他不相信任何东西,他只相信自己掌握的真理和知识。对方似乎还有一艘小型战舰向西南方海域逃走了,不过没关系,等解决了这艘大船,消灭那艘小船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挂信号旗,准备战斗,所有船只保持队形,尽量用侧舷火炮迎敌。”迭戈·加西亚船长估算了下对方的船速和行进方向,觉得完全有把握拦截住对方,并逼迫其和自己的舰队进行战斗。 “加的斯岩石”号战舰兜了个弧线,从运盛一号的东北方向包抄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的是“野牛”号和“阿劳坎征服者”号;与此同时,最先发现运盛一号的“阿方索伯爵夫人”号则挂起了辅助帆,全速朝运盛一号冲了过来,双方的距离在不断减小。另外一侧,“荣耀”号、“检审法官”号和“利马主教”号正全速赶来,意图从运盛一号的左侧进行包抄。 “擦,胃口还挺大。”王铁锤咂了咂嘴,举着望远镜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这可是真枪实弹了,而且敌人的实力很强大,远不是自己之前欺负的那些小船可以相比的。得小心应付了,王铁锤暗暗警醒自己,对方那炮可也是能打死人的。 “转向!提速!以8节经济航速朝正东航向,奶奶的,先把西班牙佬的阵型拉长拉乱了。尽量多拖延些时间,好让‘东岸之鹰’号的那帮兔崽子有时间逃命。”王铁锤命令道。 西班牙人的战舰在顺风时的航速也很惊人,普遍达到了8节以上,个别的船只甚至有10-11节的航速。运盛一号以8节的经济航速,险险越过“加的斯岩石”号领衔的右侧包围圈,双方距离最近处甚至都不足1500米,几乎就进入了双方火炮的最大射程之内。 “擦,差一点!真是小看这些帆船的航速了。转向东北,老子看你逆风时还能保持这么快的航速么!老韩,速度提起来,提到10节,这时候也别考虑省油了。老子看看有没有机会咬这帮西班牙佬一口,给‘东岸之鹰’号多争取些时间。”王铁锤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恨恨道。 运盛一号的主机飞快转动着,整条船转向朝北,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后朝落在后方的西班牙人补给船和武装帆船直扑过去。那些西班牙人武装帆船可没有主力舰只8-10节的高航速,她们的普遍速度是4节,还在后面慢腾腾地追赶着。此时面对飞快摆脱了主力舰队飞扑过来的运盛一号,一个个顿时慌了神,纷纷转向朝海岸方向驶去。 运盛一号接近一艘武装帆船,8门早就准备就绪的侧舷火炮几乎同时发射,呼啸的弹丸将这艘武装帆船左侧船舷打成了破烂。敌人的还击显得有些软弱无力,左舷甲板上仅剩下的几门小口径火炮朝运盛一号发射了一些弹丸,但都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双方很快就要擦肩而过,运盛一号上的炮手们抓紧时间陆陆续续又打了一轮炮,这回算是将对方的左舷甲板彻底犁了一个遍,四散的葡萄弹杀伤了所有还站立着的水手,还有一枚链弹甚至打断了对方的后桅。 “痛快!”萧百浪重重挥舞了一下手臂,激动地说道。 “转向东北!保持10节航速!西班牙人的主力舰已经掉头了,咱去试试他们的斤两,注意,控制好距离,别一头撞进人家包围圈了。”王铁锤略有些亢奋地说道。刚才一轮炮击,将他的紧张和焦虑通通打进了大西洋,这会儿他倒是劲上来了,想要仗着自己的高航速和不用看风向脸色的优势陪西班牙人好好玩一玩。 此时那些西班牙武装帆船和补给船全都靠近了海岸线航行,而那七艘主力舰已经完成了掉头,以一个较为松散的阵型聚集在一起,向北抢风航行。 很快,运盛一号在顺风的情况下将速度飙到了接近12节,然后迅速接近了西班牙舰队阵型最外围的“阿劳坎征服者”号三桅帆船。排水量600吨的“阿劳坎征服者”号共安装了28门青铜火炮,大多是一些6磅、8磅、12磅炮,除此之外还有两门18磅炮,火力倒也不可小觑。 运盛一号上的侧舷炮组在刚一进入射程时就向敌人的战船倾泻出了大量铁弹。虽然命中率低得可怜,但是总有几发运气弹能够打中敌船,给敌人造成伤害。而且在这个距离上,敌人的火炮还够不着自己,只能干挨打,别提多郁闷了。 双方船只的距离很快就接近到了一千米以内,运盛一号此时已经打了三轮炮,而“阿劳坎征服者”号的第一轮炮击才姗姗来迟:大部分炮弹掉进了海里,只有一枚18磅炮弹幸运地击中了运盛一号上高大的客舱,打碎了其中一面窗户。 “我擦,18磅炮也这么猛!不行!左转舵,保持距离!”王铁锤吓了一跳,连忙下令:“保持在敌船火炮最大射程外,再陪他们耗一会儿,马上要天黑了,天黑了咱就撤!” 第五十三章 追逐战(二)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王启年坐在港口一号炮台的地下掩体内看着文件,蜡烛的光芒有些昏暗,不过他依然看得津津有味。这是一位来自欧洲的造船匠向海军部提出的新的造舰方案,他在方案中提出了一种新式战列线炮舰的设计思想,令王启年对其刮目相看。 “唔,看来可以让船厂那边向他倾斜一些资源,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王启年看着文件自言自语。也许是坐得久了,王启年站起正准备伸个懒腰,就听见远处海面上隐隐传来隆隆的炮声,惊得他差点闪了腰。 “什么地方在打炮?”王启年第一时间爬上炮垒,找着了主炮台负责人李毅问道。李毅指了指远方海面上不时闪现的火光,说道:“海上在打炮。应该是西班牙人的船只和谁干起来了,可惜晚上看不清。” 王启年就着海上微弱的火光观察了会,皱着眉道:“看情况是一艘船在和西班牙人几艘船对轰,这艘船体型不小啊,船甲板也高。看炮口火焰这炮的口径也不小,射速也不慢,而且火炮似乎多安装在船的两头。这…难道……” 说到这里,王启年不由得和李毅面面相觑:“这不会是运盛一号吧?” 他们猜得没错。运盛一号在五天前的那场海战中依靠高出一筹的航速摆脱了西班牙人的主力舰队,然后趁着茫茫夜色先是向东然后再折向北,秘密朝回驶去。 5月15日夜间,经过五天的航行,运盛一号抵达了大鱼河外海。此时西班牙人拉普拉塔舰队的几艘小吨位战舰仍停泊在外海,执行着对穿越众的封锁任务。由于穿越众仅有的两艘战舰已经出海打游击去了,那些拖船驳船什么的也都开进了大鱼河内隐藏,所以西班牙人显得很是松懈,四艘船只下了尾锚停泊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 这样送上门的机会萧百浪、王铁锤等人怎会放弃,运盛一号借着夜色掩护驶近了最外围的一艘敌船,8门侧舷火炮轮番开火,在极近的距离上将敌船里里外外蹂躏了个遍。首先是装饰奢华的艉楼军官室和船长室、接着是甲板上停放着的四轮炮车、然后是艏楼的水手休息室…… 猛烈的炮火将这艘船的上层建筑完全打烂,死伤惨重的水手们在翻滚哀嚎、军官们跌跌撞撞地冲进船长室寻找他们的长官、搭载的陆军和见习水手在用火绳枪胡乱射击,场面一片混乱。运盛一号在倾泻了数十枚弹丸后,最后用两枚24磅重型铁弹将其水线甲板破开了两个大洞,在西班牙水手们惊恐的眼神中掉头而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其余三艘西班牙船只此时已经拔锚,水手们在慌慌张张地升帆,准备进行机动。不过他们的动作仍然稍显缓慢,运盛一号处理完最外围一艘船只后,紧接着左转舵,朝左前方的一艘西班牙船只露出了獠牙。西班牙军官们离开了底舱的牌桌和酒桌,纷纷涌到甲板上开始指挥作战。几门率先准备好的4磅、6磅炮朝夜幕中火光传来的方向发射了几枚炮弹,夜色中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打中没有。 不过运盛一号的反击很快来临。转向中的运盛一号先是四门船艏炮朝前方目标进行了一轮齐射,转向完成后,8门右舷火炮也发出了今晚的第一轮齐射。炮口长长的尾焰映射下,8枚铁质弹丸飞越了短短500多米的距离狠狠扎进了敌人的木质甲板中,强大的动能将甲板打得四分五裂,纷飞的甲板碎片又给水手们造成了大量次生伤害。 西班牙人知道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军官们踢着那些趴在甲板上躲避炮火的士兵们的屁股,大声命令他们回到炮位上,朝敌人进行还击。 他们的努力收到了一定的成效,大量小口径铁质弹丸打在了运盛一号的铁壳船体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王铁锤不看也知道运盛一号中了不少弹。不过他对这些小口径铁弹丝毫不担心,这些短身管小炮发出的炮弹也就是能把运盛一号船体外壳的油漆给打掉一层,厉害点的顶多再制造一些凹痕,根本无伤大雅。 运盛一号右舷8个炮组此时已经进入自由开火的状态,双方在数百米的距离上隔空互射,场面异常壮观。只可惜这些西班牙海军军官的英勇行为并没有对战况造成多大影响,毕竟6磅炮、8磅炮和18磅炮、24磅炮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根本无法靠人力来弥补。他们的唯一战果就是一枚8磅运气弹击中了运盛一号上的一个12磅炮炮组,造成了三名炮手的伤亡。不过他们的好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十分钟后,水线破开一个大洞的西班牙船只开始缓缓侧倾,绝望的水手们跳进冰冷的海水中,争抢着一些小船或者破木板,大声呼叫另外两艘船上的同伴救援。 但是现实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剩下的两艘西班牙战舰已经升起了风帆,分散朝两个方向逃跑出了一段距离。其中一艘已经远得看不见了,剩下一艘也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运盛一号上的王铁锤不敢犹豫,朝还能隐约看见的那艘西班牙船只跟了上去。飙到10节航速的运盛一号不过追了几分钟,便冲到了这艘西班牙近海小型战舰的前方。西班牙人知道无法幸免,干脆也不再逃了,操起船上的小口径火炮和运盛一号对射起来。这场不对等的炮战持续了十五分钟,运盛一号再次用两枚24磅炮弹作为收尾,将这艘战斗至最后一刻的西班牙船只送进了南大西洋海底。 王铁锤带着运盛一号在附近海域又转悠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剩下的那最后一艘西班牙船只的踪迹,于是在救起一些落水的西班牙水手后便返回了港口。港口外冲积小岛上三号炮台的指挥官用简易铁皮喇叭朝海上喊了一通,确认是运盛一号后便放其入港。 在炮台上目睹了整场突袭战的王启年等人第一时间赶到了码头上迎接,李毅更是激动地拍着王铁锤的肩膀,嘴里一个地劲喊着“我草!我草”。此次运盛一号出海兜了一个多月,没想到这么快就杀了回来,还在家门口演了这么一出好戏,令在场的海军众们一阵热血沸腾。 “‘东岸之鹰’号的情况怎么样?”只有海军委员王启年此时仍保留着一丝冷静,他拽着萧百浪、王铁锤的胳膊,说:“走吧,先回海军部,有什么情况回去再说。” 运盛一号此时已经在港内下锚停泊,船上几名受伤的炮手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医院内进行医治,其余船员也都暂时上岸在码头上进行休整。码头上的查鲁亚劳工们在穿越众的指挥下朝船上搬运着炮弹火药与生活物资,运盛一号此次回来不可能停泊太久,这些后勤补给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妥帖地弄好。 “老萧,‘东岸之鹰’号没事吧?”王启年一进海军部就问道,穿越众海军现在的本钱小,可经不起任何损失。 王铁锤看了眼萧百浪,然后说道:“5月10号下午我们在麦哲伦海峡外海遭遇了西班牙人的主力舰队,当时‘东岸之鹰’号第一时间就脱离了战场朝西南方海域撤退,西班牙人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运盛一号身上,直到天黑都没有看到西班牙人派船朝西南方搜索。‘东岸之鹰’号应该是顺利逃脱了,到了晚上他们再绕个圈子回马岛,西班牙人本事再大一时半会儿也别想找到他们。” “嗯,这样就好。”王启年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些笑容:“我们海军的每一分力量都是宝贵的。好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还接着出去当破交舰队?” “嗯。”王铁锤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得益于之前给运盛一号做的风帆改装,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可以不用油。这出海一个多月了,到现在也只不过消耗了90吨左右的柴油。既然这样,那我们干脆继续出击好了。留在家里当存在舰队只能是死路一条,远没有在外面时刻威胁着西班牙人的海路更让他们头疼了。事不宜迟,今晚赶紧把补给运上船,明天一早就出发。对了,能不能再给我们补充一些人手,最好是训练过的陆军士兵。听说一些西班牙人的市镇还是很富庶的,我们不介意上岸客串一下海盗。” “这个需要明天向执委会申请协商,看看彭志成那个黑炭头怎么说。”王启年说道,“你们下一步目标是什么?” “西班牙人的主力舰队再快也要七八天后才能赶回来,既然有这时间,我倒是想去布宜诺斯艾利斯看看。”萧百浪笑着说道。 第五十四章 布宜诺斯艾利斯炮击事件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城50多年的建城历史上从未像此刻这般拥挤,来自城市周边市镇及拉普拉塔河上游巴拉圭地区的军人们几乎将整个城市塞爆。无所事事的他们要么整日在酒吧里喝得醉醺醺的,要么就是在与高乔人打架斗殴,总之没有一刻是消停的。此外治安的急剧恶化也令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的市镇议员们颇为不满,他们本就不同意发动这场战争,现在战争还没有结果,自家的财产却遭受了兵痞们的洗劫与破坏,这叫人如何能忍。 托雷斯上尉对此也是焦头烂额,他现在就像一屁股坐在不断升温的火山口上,士兵们与议员绅士们的不满就像那即将喷发的怒火,他甚至已经闻到了那刺鼻的硫磺味,却又无能为力。此刻他无比盼望迭戈·加西亚舰队司令官赶快击败鞑坦人的舰队,然后赶回来主持大局,至于可怜的费尔南德斯子爵,托雷斯早已经将他忘记多时了。 “长官,曼努埃尔·伊格纳西奥·罗德里格斯先生求见。”卫兵走进了托雷斯的办公室,轻声汇报。 正在统计物资消耗数据的托雷斯抬起了头,一脸疲惫道:“让他进来吧。” 曼努埃尔·罗德里格斯是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以皮革生意起家的他年轻时就从塞维利亚跑到新大陆来碰运气,几十年打拼下来,竟然也创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如今更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的市议员之一。老资格的他不待卫兵将门完全打开,就一把推开卫兵径直闯了进去,朝托雷斯咆哮道:“我们必须停止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托雷斯,我们必须停止战争,这毫无意义!” “尊敬的罗德里格斯先生,关于总督发动的这场战争的合理性您可以向利马检审大法官和王国西印度事务院进行申诉,他们会给您一个完整的答复的。但是我想提醒您的是,我们现在已经处于战争状态了,在没有达到目标或者得到足够的利益前,总督大人是不会停止这场战争的。”托雷斯缓缓说道,声音低沉却坚定:“现在每个人都在为了王国的利益而战,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场战争。罗德里格斯先生,交给您的牛皮弹药包的订单一个星期内必须完成交割,否则我会提请奇尔卡斯检审法院取消您的皮革加工许可证。” 曼努埃尔·罗德里格斯冷冷地看着托雷斯,半晌才说道:“很好,胡安·克鲁斯·托雷斯上尉,军方的订单我会按时完成。但是最近来自亚松森的那帮兵痞们闹得很不像话,他们晚上在郊外肆意抢劫,我的牧场内已经失踪了好几头羊。必须有人为此负责,‘唐’克鲁斯!这也是市镇议会议员们的一致意见,希望您能认真考虑!再见了!”说完,曼努埃尔·罗德里格斯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托雷斯的办公室。 托雷斯放下笔,看着罗德里格斯远去的背影,略有些头疼。按照计划,陆军本该在4月份就完成集结,然后在鞑坦港附近登陆,展开进攻。但是计划永远只是计划,地方驻军集结的拖拖拉拉、物资准备的不充分和指挥官们到位的不及时,使得陆军出发的时间一拖再拖,如今眼看五月份都过去一半了,这物资准备的工作还没有全部完成。真是让人头疼啊,鞑坦人甚至有时间将野外地里的粮食慢悠悠地收割干净,然后再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王国陆军的到来。 “砰!”越想越郁闷的托雷斯上尉生气地拍了下桌子,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就在这时,卫兵再次推门进来,报告道:“长官,有新的情况。” “有情况就直接说!”托雷斯瞪了对方一眼。 “情况有些复杂。”卫兵的脸色有些古怪,“长官,您拉开窗帘朝港口外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托雷斯闻言站起身,一把拉开天鹅绒制作的窗帘,朝数百米外的港口一看,顿时呆住了。港口外一艘通体漆黑的大船如同小山一般立在那里,一面红底双剑苍鹰旗高高飘扬,甲板上黑黝黝的火炮瞄准着港口内。 “上帝!鞑坦人的战舰!”托雷斯脱口而出,“炮台为什么不开炮?赶快开炮,别让她闯进港口内!” “长官,这艘船处在炮台岸防炮的射程之外。”卫兵小声提醒。 托雷斯猛然醒悟,但随即又愤怒起来:“那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示威么?加西亚司令官的舰队呢?他竟然让鞑坦人的战舰堂而皇之地堵在拉普拉塔河外海,这是耻辱!绝对的耻辱!” “长官,会不会是加西亚司令官的舰队出了什么事?”卫兵吞吞吐吐地问道。 “闭嘴,拉斐尔。你用你的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不可能!七艘主力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在这片海域,还没人能够抵挡。”托雷斯怒斥道,“可恶狡猾的鞑坦人,他们一定是侥幸躲过了加西亚舰队的搜捕,然后偷偷潜行到拉普拉塔河口,妄想动摇我们的战斗意志!这些卑鄙无耻的鞑坦人!” 就在这时,只见海面上战舰甲板上的火炮炮口一阵青烟冒出,接着是隆隆的炮声传来。“上帝!他们在开炮!”卫兵拉斐尔惊呼。 一枚24磅铁弹飞越了遥远的距离然后一头扎进了港口内的海水中,溅起了大蓬水柱。 托雷斯上尉呆呆地看着鞑坦人的战舰朝港内开炮,脸色阴沉得可怕。不光是他,布宜诺斯艾利斯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西班牙人都不可思议地咧着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真实的幻景一般。自从1580年建城以来,布宜诺斯艾利斯还是第一次遭受到敌对势力的海上炮击。 阿尔瓦罗陪着他的父亲曼努埃尔·罗德里格斯在自己的作坊内巡视着,骤然听到仆人传来的消息时,也不由得一时失声。 “阿尔瓦罗,这些鞑坦人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曼努埃尔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我预感这次战争王国也许很难得到理想的结果,鞑坦人将获得东岸地区事实上的统治权。也许他们还会获得商业上的额外利益,我们最好要对此做好准备。” “商业上的利益?”阿尔瓦罗有些疑惑道,“父亲,您是指鞑坦人将获得在拉普拉塔地区的合法贸易权吗?这似乎很难。” “当然不是没有限制的贸易权。”曼努埃尔解释道,“也许秘鲁总督会限制鞑坦人每年交易的船只吨位和次数,就像那些在加勒比地区获得贸易特许权的少数外国公司一样。而这,就是我们家族的机会,我们必须把握住!” …… “哈哈,痛快!”王铁锤咧着嘴哈哈笑着,“堵在人家门口耀武扬威真是爽!看看港口内停泊的那些船,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上来和咱叫板。老子就是来挑衅了,怎么着啊,有人敢上来吗?” “港内就只停泊着一些渔船,你指望这种货色出来和咱单挑?”萧百浪也呵呵笑道,“你倒是小心一些西班牙人的炮台,我看火炮数量可不少呢,起码二十门以上。你可别阴沟里翻船,在这挨上一发可不值。” “放心吧。我看着呢,就凭西班牙佬炮台上那些老掉牙的8磅、12磅和18磅炮还打不了这么远。”王铁锤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放心吧,我不会硬闯进去的,这次就是吓唬吓唬这帮西班牙人,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安全,随时都处在危险之中。唔,这也是总体战的一部分,动摇敌人的战斗决心嘛。” 两人正说话间,几枚铁质弹丸呼啸着越过海湾砸在了运盛一号左舷前方数百米处的海上,制造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水柱。也许是这些西班牙岸防炮官兵们实在无法忍受运盛一号的嚣张做派,他们决意以炮弹做出对运盛一号挑衅行为的回应。 “好了,玩够了就撤吧。”萧百浪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在纸上记下了刚才西班牙人开炮的几个炮位的具体位置,然后说道:“这次船上可搭载了不少物资,还有随船的一些陆军士兵,先去马岛要紧。” 王启年携运盛一号在大鱼河外海击沉西班牙人三艘近海战舰的威势,在执委会会议上据理力争,终于得到执委会授权可以再次征调陆军两个暂编排。彭志成为此在会议中途就离场表示抗议,海陆矛盾再一次激化。 不过萧百浪和王铁锤可不管这么多,吵架的事情由王启年去背,这出风头立功劳的事情可就由他们自己去做了。 运盛一号转舵、升起风帆,在无数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离开了布宜诺斯艾利斯。 第五十五章 目标:太平洋! 马尔维纳斯群岛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5月下旬的气温已经在零度以下了,6-7级的强劲西风夹杂着雨雪打在地面上,即使待在屋内,你也会感受到那仿佛无处不在的刺骨寒意。 几个泥炭火盆燃烧着,使得房间内保持了一定的温度及干爽度。陆铭坐在自己的木板床上穿戴着衣物。这次运盛一号不仅带来了大量的补给、建材与弹药,还给在前线辛苦奋战了几个月的有功将士们带来了执委会的嘉奖令和晋升令。 陆铭抚摸着身上这套做工一般的新军服,这是最新的三三式机制呢绒海军尉官服,由大鱼河畔的新式水力织造厂生产。新的军服色调为区别于陆军的浅蓝色,设计上仿造了后世几个国家的海军制服,其风格可以说迥异于此时欧洲诸国的海军。当然了,现阶段的欧洲诸国海军也没有什么正规的制服可言,只有军官可能才会有一套体面的服装。 军服上衣大小还算合适,两边肩膀上的肩章绣着三把短剑的上尉标志,军裤也是同样的机制呢绒长裤。陆铭穿好衣裤后动了动,穿在身上似乎感觉还不错。接着是牛皮军靴、筒形军帽、武装锃带、军官佩剑,陆铭一一穿戴整齐。 “还整得挺像回事的。”谢汉三斜倚在对面床头,笑眯眯地看着陆铭。此次他也得到了执委会的晋升,一套田野灰的陆军尉官常服已经穿在了身上,同样是上尉军衔,负责统一指挥目前伴随海军作战的4个陆军暂编排。 陆铭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是一个多星期前带着“东岸之鹰”号返回马岛的。发生在5月10号下午的那场海战中,“东岸之鹰”号在运盛一号的掩护下第一时间就脱离了战场,先是朝西南方海域逃窜,入夜后又折向东南,并穿越了埃斯塔多斯岛西侧的勒梅尔海峡,然后才顺着西风转向东北秘密驶回了马岛。幸好当时西班牙人的注意力都被运盛一号吸引住了,七艘主力战舰竟然齐齐无视了“东岸之鹰”号这艘无足轻重的船只,这才让陆铭等人顺利逃脱并回到了马岛。 马岛上的这座秘密补给站已经建设得颇具规模了,住房、仓库、食堂、监狱等设施一应俱全,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几十名西班牙和英格兰俘虏终于摆脱了繁重的劳役,住进了还算温暖干燥的监狱内。“加利西亚飞鱼”号两天前已经在于连的率领下拔锚起航,前往火地岛,他的任务是将散布在岛上的二十多名陆军兄弟收拢起来。毕竟西班牙人的主力舰队已经知道这片区域是穿越众的狩猎场,以后怕是会频繁至此巡逻,再在岛上设立观测点已无太大的必要。 而且,海军部在萧百浪、王铁锤等人的极力撺掇下,刚刚批准了一个大胆的穿越麦哲伦海峡的长途奔袭计划,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怕也再也没有时间在麦哲伦海峡附近和西班牙人玩捉迷藏的游戏了。这两天岛上也一直在为此次行动做着准备,粮食、淡水、船板、火药和炮弹都已经齐备,人员也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出发时间就定在今天。 “别躺床上了。走吧,去吃早饭,一会就要出发了。”陆铭看了看手表,离7点还有二十分钟。谢汉三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拿上自己的牛皮弹药包、燧发手枪、军刀和望远镜,与陆铭一起走出了大门。 门外新鲜寒冷的空气令人精神为之一振,脑海中残留的睡意也不翼而飞。陆铭裹了裹套在军服外面的呢绒大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食堂走去。地面上的积雪早已被人踩烂,混合着黄色的烂泥,将牛皮军靴上溅得斑斑点点的。 食堂内此时雾气蒸腾着,士官和老兵们围坐在一些圆桌上吃饭,军官则坐在几张八仙桌旁边。至于普通士兵们,大家就只有坐在铺着干草的地面或是木板上吃饭了。早餐的营养还算丰富,有牛肉汤、蒸土豆和咸鱼。陆铭一屁股坐在王铁锤和萧百浪对面,端起一碗牛肉汤喝了几口,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味道真不错,要是再来点辣椒就更好了。” 王铁锤龇着牙一乐,说道:“要求还挺高。那样也简单,这次咱去智利那边兜风,喜欢什么东西上岸自己拿就行了,说不定会有胡椒种籽什么的。” 谢汉三一边啃着咸鱼,一边也不忘插嘴:“智利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记得那里应该算是西班牙人的核心统治区域了吧?我们去那边转悠不会有危险吧?” “危险么肯定是有的,智利那地方在西班牙政府眼里可比拉普拉塔地区重要多了。”王铁锤说道,“那边有不少矿产资源,开发程度也还算可以,人口也多。而且,那边的土著阿劳坎人还隔三差五的老是暴动闹事,所以秘鲁总督也是在那儿派遣了不少军队驻扎。不过放心吧,咱这次打的就是出其不意。囤积重兵的大城镇自然不会去碰,也就是去一些小村镇走一走,让西班牙人知道我们来了,削弱下他们的战争潜力,制造点心里震撼而已。” “那还行,不过你们对那边的情况了解么?”谢汉三问道,“那边太平洋沿岸哪里适合登陆、哪些目标是有价值的、西班牙人重点防御的区域在哪里、敌人的海军力量如何这些都得弄清楚啊,不然咱一头撞进去铁定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唔,前阵子不是打了艘英国佬的船么?那帮俘虏的英国佬就去过智利那边几次,他们当然不是去做生意的,而是去当海盗抢劫的。”王铁锤解释道,“事实上他们这种行为是受到英国政府或明或暗的鼓励的,放心吧,他们都是专业老手,由他们带路,能省我们不少事,也更加安全一些。” “嗯。既然中央已经下了决定了,那我们就执行呗。4个排加上一些海军我们能凑出200多火枪手,往智利那什么地方一戳,应该也算是股不小的军事力量了。”谢汉三吃完咸鱼,随手拿了块布擦了擦手,说道。 “别多说了,赶紧吃饭,吃完饭就出发。”萧百浪最后催促道。 …… 吃完早饭后已经7点多了,士兵们收拾完个人器具后开始穿戴好雨布列队,然后由各排军官点名,点完名就上船。所有陆军士兵全部安排在运盛一号上面,此次行动三艘船只都将参加,运盛一号搭载了所有陆军士兵,“东岸之鹰”号则纯作为炮舰而存在,而“加利西亚飞鱼”号则是作为补给船的存在。 岛上的防务完全交由50多名查鲁亚人负责,这些被派出来的查鲁亚人都是之前已经跟随穿越众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还算是有一定忠诚度的。穿越众放心地将岛上一些剩余的物资及俘虏交给他们看管,然后带走了所有船只,扬帆出海。 5月21日上午8点,运盛一号、“东岸之鹰”号冒着风雪缓缓驶出了索莱达岛苏利文避风湾。苏利文避风湾内由于地形的遮挡,浪涌还好不是很大。此时湾内的风力已经达到了7级,雨雪也逐渐增大,能见度非常低。 不过穿越众对这段航道也算是轻车熟路了,两艘船一前一后,安全驶出了海湾,进入了茫茫的南大西洋。5月30日,经过艰难航行,两艘船与停泊在埃斯塔多斯岛南侧一处避风湾内的“加利西亚飞鱼”号顺利汇合。 这段时间内,于连·德埃布洛尔已经将散布在火地岛上的28名士兵都接了回来。“加利西亚飞鱼”号在马岛的时候已经做过了一番初步改装,萧百浪将运盛一号特地从兵工厂拉来的一些大炮安装了上去,用于替换原先的那些性能落后的小口径青铜炮。经过改装后,载重超过300吨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拥有了16门火炮的不俗火力,算是初步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5月31日夜间。三艘船只搭载着总数近500人编成船队,借着东北风以3-4节的航速秘密进入了麦哲伦海峡。 此次目标:太平洋! 第五十六章 齐洛埃岛 深秋的麦哲伦海峡是狂暴的,运盛一号等三艘船只组成的编队在一帮欧洲老水手的指点下小心翼翼地行驶着。一直到6月下旬,这支小小的编队在经历了大风、急浪、浓雾、漩涡、逆流几乎你所能想象到的一切艰难险阻后,终于穿越了这条沟通整个美洲两侧海岸的唯一安全通道,历史性地首次进入到了太平洋中。 “秘鲁寒流是哪一种海流,尤里,你来回答。”沿着秘鲁寒流往北航行了一段时间后,“东岸之鹰”号护卫炮舰上,闲来无事的陆铭干脆再次考核起他手下的学生们。 “是补偿流,先生。”尤里·彼得洛维奇得意地回答道,“这条上升补偿流沿智利海岸一直延伸到秘鲁。我们顺着这条洋流可以轻易地到达我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陆铭满意地笑了笑:“连尤里都肯花工夫在学习上了,不错。那么谁再来为我讲讲瓦尔迪维亚的历史?凯尔?尼克?强森?你们这帮兔崽子,肯定又去底舱看打牌了,根本没有好好完成我交待的学习任务。尤里,你是组长,你来回答我的问题。回答错误的话,全小组清洁甲板一星期。” “瓦尔迪维亚港始建于1551年,由佩德罗·德·瓦尔迪维亚建立。最初是作为维拉里卡等内陆地区金银矿采矿点的输出港而设立,后来在征服中南部地区阿劳坎人的常年战争中逐渐发展起来,目前是西班牙人圣地亚哥检审法院区中南部的最大城市。”尤里流利地回答道,显然是下了苦功。 “尤里,你现在有点让我感到惊讶了。”陆铭夸奖道。 在陆铭考核学生的时候,艉楼底层的军官休息室内,一帮海军军官们正围着一张桌子进行着某种娱乐活动。长时间的海上航行是枯燥的,所以军官和水手们一有时间就会进行诸如打牌、喝酒、掰手腕、斗老鼠等一切能增加乐趣的活动。 “三万!”“杠!一万!哈哈,一万杠开!清一色、对对糊、独吊外加杠上开花,总共4番,给钱给钱!哈哈!”约翰·斯顿海军少尉斜坐在椅子上,一脸得意的哈哈大笑。 “真倒霉!”“这一把就让你赚了一块五!今天你运气真好,一直赢。”“算了,你们谁来接替我,我去甲板上透透气。”牌桌上几个海军候补军官脸色铁青,连连哀叹。 给完钱后,稀里哗啦的洗牌声继续响起。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从舷梯上走了下来,到军官休息室门口后喊道:“先生们,快到齐洛埃岛了,船长让大家停止一切娱乐,做好战斗准备。这个地方可能会有西班牙人的渔船及战舰出没。” 一帮军官们闻言顿时都立起了身。“该死,我的武器呢!”“埃文,站起身来,你坐在我的军服上。”“妈的,辛普森,你踩着我了!”乱哄哄的场景持续了五六分钟,然后一帮穿戴整齐的军官们都来到了艉楼三层的舰桥上。 船长陆铭正和乘坐交通艇从运盛一号上过来的吉文交谈着:“这么说,萧百浪决定在这个岛上登陆了。也好,航行了这么长时间,补给也消耗不少了,正好上岸补充下。好吧,‘东岸之鹰’号会做好警戒工作。” “先生们,右转舵,航向东北,进入科尔多瓦海湾。”陆铭开始下令,“所有军官回到各自岗位,密切注意海湾内有无西班牙人的船只,如有发现,立即报告!” “东岸之鹰”号打头,运盛一号居中,“加利西亚飞鱼”号殿后,三艘船以一字型驶入了齐洛埃岛与大陆之间的科尔多瓦海湾。经过半天的航行,三艘船只开进了齐洛埃岛东侧的卡斯特罗港。 “快!动作快点!港口内的西班牙人正在注视着你们!”一艘艘小船从运盛一号上放下,全副武装的陆军士兵们在军官的催促下沿着船舷上的绳梯开始往下爬。由于港口内的波浪不小,船只的颠簸使得一些士兵摔进海里。这些倒霉的士兵立刻被用船上的水手们通过滑轮组连接的皮质吊袋将他们捞上了甲板,5月的海水是冰冷的,这些士兵第一时间就换上干爽的衣服,然后喝着烈酒驱寒。 几艘动作快的小船已经靠近了海滩,负责划船的查鲁亚人跳进了冰冷刺骨的齐腰海水中,将小船推上了滩涂。没有任何人来阻挠这一场登陆行动,法比安·克林格曼双手握着32-乙型燧发步枪,带人冲进了岸边的一些小木屋内。这里曾是伐木工人居住的小木屋,看样子现在他的主人已经逃走了。 岸上到处是成片的针叶林,其中很多树木生长的年头看得出来已经很长了。森林边缘散落着一些一些伐木斧和拉锯,证明他们的主人逃走时是有多么的慌张。 “砰!”不远处响起了枪声,这是西班牙人姗姗来迟的抵抗行为。法比安立刻带着自己班里的弟兄们朝枪声响起处赶去,那边暂编第4排的一个班的士兵正在和一些西班牙人隔着一小片树林互射。生力军的加入使得己方这边火力大增,密集的枪弹打在树木上发出“噗噗”的声响,西班牙人那边似乎有人中弹了。 谢汉三随着第二排的最后一批士兵一起登上了海岸。看到前方发生战斗,他立刻带着第二排47名官兵赶过去。 “第二排,快步平上放枪法…立定…装弹…举枪…预备,放!”谢汉三狠狠地挥下了手中的指挥刀。爆豆般的枪声响起,西班牙人那边立刻响起了几声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剩下的人在胡乱放了几枪后,开始朝后退却。 4个排的陆军士兵此时都已经登陆完毕,谢汉三指挥他们排成稀疏的三行横队,朝西班牙人的城镇前进。小树林内躺倒着五六具西班牙人的尸体,陆军士兵看也不看,穿过小树林后继续向前。此时卡斯特罗城终于完整地显现在大家的眼前。 严格意义上来说,卡斯特罗被称做“城”是很勉强的。因为这座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型城镇没有任何城墙之类的防御设施,甚至连木栅栏都很少。城内杂乱无章地坐落着很多木制或砖木混合结构的房屋,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茅草搭建的充满印第安风格的住宅。总而言之,这是一座破败的小镇。 “开步走!一二一…一二一…”随着谢汉三的口令声,他身侧的鼓号手敲起了充满节奏的鼓声,士兵们依照着鼓点的节奏开始向前缓缓前进。前方城镇内有几座瞭望塔楼,一些西班牙士兵站在上面朝这边窥视着。 “一排,半面左转弯,全排齐射…预备,放!”“二排,右上前一字散开,全排齐射…预备,放!”随着军官的命令,暂编第一排和第二排的士兵们在西班牙人火绳枪的射程外朝那些瞭望塔楼一一点名,密集的弹丸将那些敢于爬上塔楼的西班牙人统统射成了血葫芦。 战斗在二十分钟后结束了。十八名西班牙士兵和二十五名来自秘鲁的印第安仆从士兵被当场击毙,随后,陆军便接管了这座荒凉偏僻的小镇。 小镇内居住着数百位居民,绝大多数都是印第安人。此外,还有少数西班牙军人、传教士、商人、工匠和农场主。这些人惶惑不安地躲在自己家里,默默等待着这些新征服者的审判。谢汉三征用了镇内最气派的一间建筑,那是一座木制结构的教堂,教堂内还有三名耶稣会的传教士。这些传教士用混合着害怕与惊异的眼神看着谢汉三的东方面庞,他们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陆军控制局面后,萧百浪带着一些海军水手们开始上岸“收集”战利品。按照事前制定的计划,卡斯特罗镇内的每个居民被要求支付至少一个比索的赎金或者等值物品。水手们带着军刀和步枪,开始挨家挨户收钱。 谢汉三则在教堂内审问着一帮刚抓来的西班牙城镇官员,裴德罗神父在一旁充当翻译。卡斯特罗的市长和一帮市议会的委员们根本没来得及逃走,便被陆军堵了个严实。事实上他们也没地方可逃,周围是大片的原始森林,人迹罕至,逃出去多半也会冻饿而死。与其这样,还不如留在镇里碰碰运气呢。 市长和六名委员、一名军官、一名法官、一名警长、一名司库外加三名宗教人士,被捆了个严严实实扔在地上。谢汉三面无表情地说道:“先生们,我讨厌废话。也许你们中已经有人猜到了我们的来历,那么我也就不再啰嗦介绍自己了,现在我来提问,你们回答。如果我提问的人回答不出我的问题,那么他就可以去上帝那里报道了。那么,我开始了……” 半小时后,谢汉三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情报:卡斯特罗城周边还有三个伐木营地、一个木材加工场;北边的海湾内停泊着几艘渔船,那里还有一个皮革加工场,用于加工捕获的海獭和狐狸皮。很快,谢汉三就派出了一些陆军士兵配合着查鲁亚人前往这些地方进行清剿。 傍晚,派出人员都回来了。这些城镇周边的据点规模都很小,往往只居住着几个人到几十个人不等,看到大批携带着步枪的陌生人冲过来,这些人第一时间就跑了不见人影。木材加工场内存放着许多阴干的木材,穿越众在挑选了一些留作自己备用后,剩下的都烧掉了,反正是不能留给西班牙人。从北边海湾回来的人带回了装满了整整一渔船的皮毛,这些都被送到了“加利西亚飞鱼”号上保存。 穿越众在卡斯特罗港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任劳任怨的查鲁亚工人开始将征集到的各类物资开始往船上搬。一直到中午,整个物资搬运过程才算宣告结束。经过清点统计后,发现共征集了2头猪、5头牛、14只羊、2000斤粮食、酒20瓶、超过3000比索的各类金银币,此外还有大量名贵皮毛和若干火药、铅弹,算得上是大丰收了。 海盗真的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啊。谢汉三感叹道。 第五十七章 决战:前奏 6月28日。卡斯特罗城燃起了冲天的烟雾,城内的仓库、军营、监狱、办公场所、伐木场等等均被烧毁,西班牙人多年的殖民努力毁于一旦。运盛一号领衔的这支破袭舰队离去时,居心叵测的萧百浪还把缴获的一些火绳枪和冷兵器留给了当地的那些阿劳坎印第安人。齐洛埃岛上散居的阿劳坎人不少,平时很多都是不服西班牙人统治的主,要是这些阿劳坎人能趁此机会给西班牙人制造些什么麻烦的话,那么萧百浪大概做梦嘴都会笑歪了。 舰队离去后,开始朝西班牙人在岛上的另外一个殖民点——查考驶去。查考位于齐洛埃岛北端,与智利大陆隔查考海峡相望。这座小城比卡斯特罗城稍大,人口也略多一些。6月29日傍晚,舰队出现在了查考海峡,由于天降大雨,原本预定中的登陆作战被迫取消。全舰队升起西班牙海军旗,慢悠悠地通过了查考海峡,然后转向正北,朝瓦尔迪维亚前进。 6月底的智利海岸风平浪静,大鱼河外海却是战云密布。迭戈·加西亚的特遣舰队在浩瀚的南大西洋上吃了一肚子冷风,也没能捕捉到萧百浪舰队的踪影。怒气冲冲的他们刚刚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就听闻了鞑坦人舰队击沉三艘西班牙近海战舰的噩耗,此时对鞑坦人的海上封锁也已经事实上遭到瓦解。 冷静下来后,迭戈·加西亚不得不承认,单靠海军已经无法顺利解决战斗了。既然如此,那干脆让陆军去解决战斗好了。只要攻克了鞑坦人在陆地上城堡,那么这场战争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5月底的时候,两艘满载各种军用物资的运输船从利马安全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6月中,从奇尔卡斯经巴拉圭陆地运送而来的大批军事物资和200名骑兵也顺利抵达。至此,西班牙人的战争准备基本完成。跟随秘鲁骑兵一起到来的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出任新设立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督办,全权负责一切陆军事务,但接受迭戈·加西亚舰队司令官的指挥。 6月28日,就在萧百浪舰队火烧卡斯特罗港的时候,大批西班牙人的战舰及运输船云集大鱼河外海。王启年坐镇主炮台的水泥掩体内,密切观察着海上西班牙人的动静。这次西班牙人应该是主力尽出了,大小战舰和运输船加起来总数超过了20艘,可谓是阵容豪华。不过王启年对自己的炮台火力也有信心,主炮台24门火炮、二号炮台8门火炮、三号炮台8门火炮、新建的四号炮台6门火炮,加起来总数高达46门,其中更是有8门恐怖的32磅长管加农重炮。此外,炮台内部还装备了超过20门各类陆军轻型火炮,这是为了对付意图登陆进攻炮台的敌陆军士兵而准备,整个炮台的炮手总人数超过了300人,创历史新高。 主炮台的指挥官李毅上尉穿越前是一所大学教足球的体育老师,穿越过后这几年他倒也花了很大一番功夫钻研炮兵知识,再加上大量的实弹射击训练,现在也算是穿越众里头的炮兵专家了。 “注意了,西班牙人似乎有硬闯港口的企图。他们大概还以为我们只有20多门炮呢,哈哈,那就给他们个惊喜。传令兵,通知甲2-甲8炮位,不得擅自发炮,在甲1炮位发炮后跟进射击同一个目标。快去传令吧!”李毅一边举着望远镜,一边对身边的传令兵吩咐。甲1-甲8炮位安装的是8门32磅重炮,半封闭式炮台,外部做了伪装,这是穿越众的镇港利器。 “西班牙人动了!”甲1炮位的炮长突然激动地嚷嚷道,他正踮着脚从射击孔内上方观察着港口外的情形。 此时西班牙特遣舰队的“野牛”号炮舰在迭戈·加西亚的命令下当先驶入了大鱼河口,紧跟在后面的是“阿方索伯爵夫人”号、“阿劳坎征服者”号和“荣耀”号。四艘战舰在河口外海一字排开,降下尾锚后统一以右舷对着港内。 迭戈·加西亚站在旗舰“加的斯岩石”号的舰桥内,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港口内的情况。依据战前得到的情报,鞑坦人在港口内修筑了一定的炮台,火炮数量大约在18-24门之间,火炮口径最大的是24磅,和自己战舰上一样。从纸面上来说,鞑坦人的炮台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不过自己的舰队拥有超过250门火炮的庞大实力,即使战舰只有一侧火炮可以射击,那也有一百多门,足够压制甚至摧毁鞑坦人的炮台了,只要自己愿意承受一定的代价。 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好整以暇地坐在舰桥内,说实话他对眼前这个他名义上的长官腻味透了。一个牧猪人的后代,为人又残暴、贪婪,和优雅沾不上任何一点边,居然也能大摇大摆地指挥自己。上帝,这一定哪里弄错了!卡洛斯少校腹诽道,让眼前这个矮小的男人狠狠丢一次脸吧。 仿佛上帝听到了他的回应。鞑坦人一座位于河口冲积小岛上的炮台开炮了,呼啸着飞出炮膛的铁质弹丸毫不费力地击中了下锚停泊在港内的“阿方索伯爵夫人”号,并成功制造了一场小混乱。 “运气不错!首发命中!”接替陆铭、陈土木二人担任三号炮台正副指挥官的丁伟和刘大发兴奋地对视道,“这帮龟孙子为了提高射击精度居然下了锚和咱们干,如此托大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不过他们的兴奋没能持续多久,西班牙人的反击很快就到来了。超过60门舰炮发射的弹丸朝三号炮台倾泻过来,其中大部分落在海里,但仍有相当一部分落在岛上。丁伟二人所站的炮位顶棚就被一枚18磅铁弹砸断,一位搬运炮弹的查鲁亚人被擦中脑袋,当场身亡。目睹这一幕的丁伟二人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妈的,老子还不信了!炮台还打不过你木头船!”丁伟也是个狠人,挽起袖子就开始搬炮弹。训练有素的炮手们第一时间完成了装填,火炮怒吼着朝海上发出了夺命的炮弹。三号炮台上8门火炮次第开火,顽强地与西班牙人对射着。 看到4艘战舰依然无法压制鞑坦人处于最前方的一个小炮台,迭戈·加西亚命令“利马主教”号和“检审法官”号加入战团,西班牙人的战舰增加到6艘,火力大为增强。他们小心地控制着战舰与主炮台的距离,尽量让自己的锚泊位置远离对方火炮。 “三号炮台危险了,再这样下去要被打爆。李毅,不要再等了,对方旗舰应该不会上来了。给西班牙人一个惊喜吧,他们应该会万分欣喜地接收到我们发过去的32磅铁弹。”王启年说道。 李毅也不说话,干脆地走到甲1炮位的32磅火炮前,拿起火把朝火门上一点。“轰!”伴随着浓烈的烟雾,32磅铁球以千钧之势冲向了海面上的敌军战舰。铁球飞越了近千米的距离,越过排在最后方的“检审法官”号战舰的甲板上空,落在“利马主教”号左舷外十多米处海面上,溅起了冲天的水柱。 甲1炮位发射后,甲2-甲8炮位也迅速开火,其中两枚32磅实心圆球击中了“利马主教”号。一枚击中了艉楼后方露天廊台上的厕所,一枚击中了右舷炮甲板,均给这艘500吨排水量的战舰造成了不小的破坏。 “该死!他们的24磅炮开火了,呃…不!这不是24磅炮,是32磅!该死的,鞑坦人居然有32磅重型海军舰炮!”迭戈·加西亚终于动容了,自己的舰队下了尾锚停泊在人家32磅炮的炮口下,这不是找死是什么?“快,大副,乘坐交通艇去通知‘利马主教’号和‘检审法官’号撤退!” 迭戈·加西亚举着单筒望远镜死死地盯着主炮台上32磅火炮的发射阵地。这些火炮都安装在防护良好的半封闭式炮位内,炮位外部也做了一定的伪装。而这样的火炮竟然有8门之多,真不知道这些鞑坦人哪来那么多大口径火炮的。 32磅火炮发射完毕后,紧接着的是24磅和18磅火炮,这些火炮按照事先命令,集中轰击了已经遭受创伤的“利马主教”号炮舰,密集的炮弹如下雨般落在“利马主教”号周围,连带着紧靠着她的“检审法官”号也中了好几枚炮弹。 “利马主教”号的舰桥中了四发炮弹,领航员和大副当场身亡。船长仍然在坚持指挥,他命令水手们拔起尾锚,准备朝外海逃窜。此时又一轮32磅炮弹袭来,这次的炮弹准头提高了很多,有4枚直接命中船身。其中更是有一枚鬼使神差般地击中了主桅,将其完全打断,桅楼里的瞭望手惨叫着摔下了甲板;后桅的三角帆被紧随而来的24磅炮发射的链弹击中,帆面大面积破损,几乎不堪使用;帆缆舱也被两枚18磅炮弹擦中,一名倒霉的水手当场死亡。 直到这个时候,迭戈·加西亚舰队司令官才猛然发现,经过鞑坦人的两轮密集炮弹洗礼,“利马主教”号护卫舰似乎已经失去了大半行动能力! 第五十八章 决战:发展 这章是定时发布的,因为要出差,估计要一两天时间。星期一那章回来后再更。 从“加的斯岩石”号上乘坐交通艇前往“利马主教”号的法尔考中尉心惊肉跳地看着小艇周围不时溅起的水柱,那是落在水中的炮弹。他心里在不停地祈求上帝保佑鞑坦人的炮弹不要落在自己这艘小小的交通艇上。 又一轮炮弹袭来,二十多枚大大小小的铁质弹丸带着死神的尖啸飞越大海落了下来。这些火炮事先都经过大量校射,每一门火炮都拥有一个由大量实弹射击数据积累起来的射表,制定射表时甚至连风速都考虑了进去,所以这些火炮的精准度相比较而言高得吓人。 可怜的“利马主教”号再次大面积中弹,这次船艉附近是重灾区。艉楼的枪炮甲板中了两发炮弹,一门船艉炮被击中散架,枪炮甲板上的随船陆军士兵也伤亡惨重,六七人被炮弹和碎木屑杀伤;后桅的三角帆再次被击中,帆面破破烂烂已经彻底无法使用;船艉露天廊台第二次被击中,舵轮舱的控制横杠受损,两名舵轮手受伤…… 总而言之,“利马主教”号完蛋了。当法尔考中尉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登上“利马主教”号的甲板时,船长如是告诉他。这艘500吨的战舰现在动弹不得,成为了一艘名副其实的靶船。水手长指挥还能行动的水手们放下救生小船,开始做弃舰准备。炮手们也已经无心射击,他们所有人都拥挤在甲板上,尽职的随船神父在为濒死的士兵做临终祷告,到处是一片惶惑不安的气氛。 迭戈·加西亚的脸色有些铁青,举着单筒望远镜的双手也微微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举着望远镜还是心情剧烈波动的原因,或许是兼而有之吧。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鞑坦人的炮台火力,只是没想到付出的代价如此高昂。“利马主教”号护卫舰惨遭重创,不,已经不止是被重创这么简单了。这艘战舰现在完全无法行动,就算鞑坦人不再试图攻击她,迭戈·加西亚也要下令击沉这艘战舰,以免她成为鞑坦人的战利品而使得王国蒙受羞辱。 该死的托雷斯上尉!他到底是怎么得出鞑坦人只有18-24门火炮这个狗屎结论的?难道他是从酒吧里某个胡言乱语的醉鬼嘴里打听到的吗?这是渎职!迭戈·加西亚心里破口大骂着,这些该死的鞑坦人居然还有王国海军都很少装备的32磅大炮,而且很明显还是长管重炮!这个令人心碎的事实让舰队司令官几乎无法自持。看起来得赶快收场了,不能再损失更多的战舰。迭戈·加西亚再次招来了一名军官去传令,意气风发的行动这样虎头蛇尾收场,让鞑坦人看了一场大笑话,真是令人纠结啊! 卡洛斯少校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既为迭戈·加西亚这个牧猪人的子孙吃瘪感到高兴,同时也对鞑坦人火炮的优越性能感到心惊。那些32磅、24磅和18磅火炮就射程来说普遍比西班牙海军现役火炮强了一大截,炮弹飞越千米距离后还有如此强大的穿透动能,说明对方火炮的身管倍径比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鞑坦人什么时候有如此优越的铸炮技术了?火炮身管这么长,是如何承受住爆炸室火药燃烧时产生的高膛压的?卡洛斯少校不是个不学无术的人,相反,他的青年时代是在意大利度过的,曾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不认为那些占据着从乌克兰到东方辽阔地域的鞑坦人有如此精良的铸炮技术,难道是土耳其人的技术? 不过这也很难解释,因为土耳其人根本不会把掌握的这种领先整个世界的技术散播给鞑坦人。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占据着这片土地的所谓“鞑坦人”根本不是真正的鞑坦人,他们一定是来自于一个技术相当发达的国家或地区。那么这个国家和地区到底是在哪里呢?难道是东方?没道理啊,王国的船队通行于整个世界,那些东方人的技术还不如王国呢,难道还有未被探索到的大陆或新世界?想来想去没有个头绪的卡洛斯少校干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他即将要面对一个更令人纠结的事实。那就是既然这些“鞑坦人”的海军舰炮如此优秀,那么他们的野战陆军炮一定是同样出色,到时候承受这些陆军炮轰击的可就是自己了。真是令人纠结啊! “轰!轰!”鞑坦人的第四轮炮弹来得是如此迅速。拥挤在“利马主教”号甲板上准备弃舰登艇的船员们倒了大霉,两枚18磅炮弹从密集的人群中趟出了一条血路,然后一头撞在甲板上,这才耗尽了动能。更多的炮弹则打在了上部建筑和侧舷甲板上,右舷水线处坚硬厚实的船板在32磅炮弹的蹂躏下终于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随着海水的疯狂涌入,“利马主教”号开始有些微微右倾,这加剧了甲板上船员水手们的混乱。一些人为了争抢逃生的机会开始拳脚相向,就连军官也已经无法制止他们。随着涌进底舱的海水越来越多,船只右倾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很多绝望的水手义无反顾地跳进了大海中,至少在海里他们不用忍受鞑坦人如雨点般落下的炮弹。 北面的“检审法官”号战舰早就拔锚升帆,准备撤走。不过在看到“利马主教”号即将倾覆沉没的惨状后,船长拒绝了舰队司令官立刻撤退的要求,而是停下来朝海面上放下了大量救生小艇,让“利马主教”号上的落水船员们不至于枉死在冰冷的海水中。“检审法官”号战舰英勇的行为挽救了数十名西班牙海军军人的性命,当然这也将他们自己置于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主炮台上的24门火炮此时开始转向轰击“检审法官”号战舰。短短的时间内这条下水不过十年的新锐战舰便被命中了十余发炮弹,甲板上的船员们颇有死伤。关键时刻幸运之神眷顾了他们,主炮台上的8门32磅巨炮由于连续射击时间过长,需要进行冷却。“检审法官”号战舰趁着这个很短的空档期迅速转向,拖着伤痕累累的船身脱离了战场。 由于情报失误,王国海军六条主力战舰与鞑坦人的炮台对轰。火炮数量比是174:32,实际上由于同一时间内只有单侧火炮可以发射,所以火炮数量比大约为25:1,而且口径还不如对方,那么对于取得一个如此惨淡的结局也就不令人感到意外了。迭戈·加西亚很快调整了心绪,剩余的六艘主力战舰在鞑坦人炮台火炮的射程外集结,然后伴随着大批运输船和武装商船向南航行,大鱼河外海只留下了几艘近海小型战舰在警戒巡逻。 “这就跑了?”从望远镜里看见此时只剩下一小截桅杆还残留在海面上的“利马主教”号缓缓沉没,兴奋得满脸通红的李毅诧异地问道。 “应该不是跑了。”王启年沉吟道,“他们怕是往南寻找登陆地点去了,这回是要来真的了啊。看这么多运输船的架势,估计来了近两千人。呵呵,两千名士兵在此时的欧洲根本算不得多大规模,但在新大陆那可就是一股庞大的力量了啊,尤其是这么偏僻荒凉的拉普拉塔地区,西班牙人真是看得起我们啊,疯了!真是疯了!”说到最后,王启年的脸上已满是苦笑。 西班牙人的最新动向被第一时间就传回了执委会和陆军部。陆军部立刻派出了大批骑兵沿着海岸线试图追踪西班牙人舰队的踪迹,不过西班牙人的舰队在沿海岸航行了一段时间后就转向消失在了海平面上。彭志成猜测西班牙人是为了避免被穿越众掌握登陆地点而故意远离海岸,他们一定还在附近海面上徘徊,并且伺机登陆。 基于这个判断,彭志成将目前已经扩充为三个哨的骑兵部队全部洒了出去,并扩大了搜索范围,争取尽快找出西班牙人。两天后,骑兵第一哨的列昂尼德·费奥多洛维奇在罗洽附近终于发现了大批正在登陆的西班牙陆军部队。 正在登陆中的西班牙人混乱不堪。炮兵、骑兵、长矛兵、火枪兵等等,荒凉的罗洽海滩附近此时猬集了一千人以上,人喊马嘶,乱成了一锅粥。当然,西班牙人也不是没有防备,一些骑兵和高乔人被分散在外围警戒,防止在登陆过程中遭到突然袭击,导致部队出现重大伤亡。 第五十九章 决战:插曲(一) 6月30日。晴。小冰河时期的南美初冬是寒冷的。罗洽近海海面上,停泊着大大小小二十余艘船只,西班牙人的王冠旗在寒风中猎猎飞舞。水手们喊着号子将一门门沉重的火炮或马匹通过滑轮组吊到正在海面上漂泊不定的小船上,小船上的水手将这些东西固定好,然后便奋力朝海岸边划去。 岸上此时已经登陆了相当一批士兵,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建立了一个松散的警戒阵地,用于卫护正处于登陆混乱中的主力部队。 托雷斯上尉骑着战马,带着一批高乔义勇军,在罗洽海岸附近绵延的低矮丘陵中巡视着,以防遭到敌军斥候的窥视或敌人主力部队的突然袭击。目前已经登陆了40多名高乔骑手,托雷斯上尉将这些人分成6组,分布到各个方向进行警戒、巡逻。这些高乔人装备粗陋,但马上技巧娴熟,作战又很勇猛,整体素质还算不错。 列昂尼德牵着战马卧伏在丘陵草地上,仔细地凝视着丘陵前方一千多米外海面上西班牙人的登陆场景。在定远陆军军官学校短期速成班里接受过基础军事教育的他努力辨认着他所看到的西班牙人的部队数量及兵种构成情况。 “维克多,现在开始记录,西班牙人登陆步兵主要由胸甲长矛兵和火绳枪兵组成。火枪兵比例较高,与长矛兵相比大约为2:1,此外,还有大约百余名燧发枪兵。”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小艇仍在不停地来回朝岸上运送着人员和物资,列昂尼德一边举着单筒望远镜,一边朝身后的士兵说道。 跟在他身后的共有四名来自乌克兰扎波罗热的哥萨克骑兵,其中一人拿出纸笔开始记录,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符号和数字,剩下的三人则骑在马上小心翼翼地警戒着四周。 “目前已经登陆的步兵数量约为1000余人,此外,还有一些马匹也被运送到了岸上,预计敌军阵中有相当数量的骑兵。”列昂尼德继续说着,“目前总共看到有四门火炮被从船上搬运下来,目测其为4磅陆军野战炮。” 列昂尼德等人一边观察一边记录,就在这时,一名警戒的骑兵突然发出了警讯:前方有敌军哨骑在快速接近。列昂尼德迅速将单筒望远镜塞进鞍袋里,翻身上马,朝手下人指着的方向放眼望去,只见一群穿着五颜六色服装的人呼喝着从远处朝这边冲了过来。 “是高乔人!”列昂尼德肯定得说道。出发之前,陆军部的人给他们培训过拉普拉塔地区西班牙军队的构成,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西班牙军队中高乔人这一特殊群体的存在。 就如同巴西的圣保罗人或马梅卢科人1一样,高乔人是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后裔。他们融合了印第安和西班牙的文化,生活在辽阔的潘帕斯草原,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大部分以放牧为生。他们生性勇猛、刚烈,在赌场或酒桌上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相向,在拉普拉塔地区一直令当地的西班牙治安官很是头疼。如今这群潘帕斯大草原上的骄子遇到了来自乌克兰大草原的哥萨克勇者,几乎从一发现对方起列昂尼德就明白今天这场战斗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准备战斗!”列昂尼德抽出了腰间那把骑兵制式1633型燧发手枪,开始装弹、上膛,他身后的四人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高乔人那边大约有六七人,清一色挥舞着马刀,从一处缓坡上冲下。这里是丘陵缓坡地带,给骑兵用来周旋的空间并不大。 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唯有先消灭或者击溃眼前这股高乔骑兵,列昂尼德等人才能从容撤走。 “乌拉!”列昂尼德左手提缰,右手拿着已经处于待击发状态的1633型燧发手枪带头朝前冲去。限于手枪的低产量,目前每个骑兵只能装备一把1633型燧发手枪,同时为了弥补火力的不足,他们马鞍下方的鞍袋里还都放着一把骑枪和一把马刀作为补充武器。 双方身上都没有着铠甲,高乔人穿着的是五花八门的民族服装,而乌克兰骑兵则身着统一的深蓝色陆军制服。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列昂尼德甚至能够看出对方有些人手里拿着的正是在拉普拉塔地区大卖的三二年式士官刀。 “砰!砰!”在进入手枪射程后,五名骑兵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响了手中的燧发手枪,然后他们又快速从鞍袋中抽出了马刀。迎面而来的高乔人在第一波手枪射击中有三人摔下了马,剩下的四人继续前冲,双方很快交错在了一起。列昂尼德凭借娴熟的马上技巧轻松一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高乔人的马刀,在躲避的同时将自己的马刀在对方的身体上轻轻一划,“噗”的一声,那是刀锋和肉体摩擦的声音。在这一刻,列昂尼德仿佛又找回了当年纵横克里米亚半岛时的快感。当年,数不清的鞑坦人、土耳其人、波兰人甚至俄罗斯人就是这样死于勇猛的扎波罗热哥萨克的马刀下。 冲过一段距离后,马速减缓的列昂尼德拨转马头,发现跟在他身后的骑兵已经少了一人。对面的高乔人也只剩下了两人,而这两人此时竟然不但不逃跑,反而返身冲了过来,似乎想要和列昂尼德等人继续战斗。 “真的勇士!”列昂尼德赞了一句,带领剩下的三名骑兵迎了上去。此时他来不及再次给手枪装弹,也不屑于再给手枪装弹,勇士之间的战斗,就用马刀来解决吧。 马刀飞舞,血花喷涌。最后剩下的两名高乔骑兵无力地摔落下了战马,在他们身后,一名乌克兰骑兵也捂着肚子,口吐血沫倒在草地上。列昂尼德拨转马头,带着仅剩的两名骑兵奔驰回了双方刚才交锋的战场。一名骑兵下马后第一时间冲到了刚才最后中刀落马的骑兵身前,一边检查着伤情,一边呼唤着战友的名字。良久,他才放下了战友的身体,朝列昂尼德缓缓摇了摇头。 “维克多、奥莱格,你们去把弟兄们尸体都收起来,散落附近的战马也都收拢回来,快去做吧!”列昂尼德沉默地吩咐道,然后策马赶到了双方第一处交战的地方。地上倒着四人,三名高乔人中弹死亡,一名哥萨克骑兵腹部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此时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列昂尼德翻身下马,紧紧握着这名士兵的右手,听他用微弱的声音和家乡俚语轻声诉说着什么,直至他的声音逐渐微不可闻。 战马没有离去,它打着响鼻舔舐着主人的面庞,似乎在召唤着主人醒来继续并肩战斗…… 将战友的尸体绑在战马上后,列昂尼德又检查了一下地上几具高乔人的尸体。高乔人果然都是些穷苦的牧民,身上除了马刀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生活物品——除了一个皮口袋。皮口袋内分门别类放着一些盐、干粮、马黛茶和打火器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看起来比叫花子也强不到哪里去。 收拾完战场后,列昂尼德三人也不敢久留。一是因为担心遇上第二队西班牙人的斥候,二是要将西班牙人登陆的重要情报赶紧送回,于是三人便匆匆离开了战场。三个人、十二匹马,朝穿越众最近的据点——定远堡疾驰而去。 7月1日早上。驻守定远堡的林有德、常开胜等人得到了西班牙人大举登陆的消息,下午,消息传回了执委会和陆军部,陆军立即开始了战前动员。 截止目前陆军正规主力共编有步兵六个哨近500人,骑兵三个哨百余人,炮兵两个哨近百人,总兵力约七百人。此外,由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些穿越众文职人员、技术工匠、表现较好的俘虏和查鲁亚人约六百余人也被紧急动员了起来,作为战役的总预备队。这些人平时普遍训练较少,装备是冷热兵器混合,战斗意志也很一般。不过前线一旦出现战况不利,这些人不管怎样也是要投入战斗的。 步兵第一、第二哨、炮兵第二哨和约百余名预备队此刻驻扎在定远堡,其余都屯驻在首都。目前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西班牙人前来了。 战场上弥漫的硝烟终于即将进入最浓烈的时刻。 1圣保罗人、马梅卢科人都是指葡萄牙人与巴西印第安人的混血后裔。 ps:刚回来。此章是补昨天的,今天的正在努力赶。 第六十章 决战:插曲(二) 7月1日夜,瓦尔迪维亚河口。运盛一号和“东岸之鹰”号在海面上游荡着,远处的“加利西亚飞鱼”号停泊的近海海面上,一艘艘小船被放了下来。黑夜中远远望去,如同蚂蚁一般的士兵们从甲板上顺着绳梯快速往下爬。每艘小船坐满士兵后,操船的查鲁亚人就解开系着小船的缆绳,然后小船就开始缓缓向前划去。由于潮汐的作用,小船在海面上行进的速度相当快。 谢汉三轻轻跳上了沙滩,向推着小船前进的查鲁亚人点头致意,然后带着士兵们开始整队。将四个排近两百名士兵草草排成两行横队后,谢汉三就带着部队在两名英格兰海盗向导的带领下朝西班牙人设在一千多米外的一个定居点前进。 这个定居点有四百多居民,大致位于后世瓦尔迪维亚的外港科拉尔附近。规模不是很大,但却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因为内陆地区采集的矿产运到瓦尔迪维亚初加工后,再经由瓦尔迪维亚河运至此地,然后从这里起运前往北方的大城市。 除此之外,对萧百浪舰队来说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西班牙人在此地修建了一座炮台,正对着瓦尔迪维亚河中心航道。也就是说,不拔除这颗钉子,大家就很难放心大胆地沿河上溯进攻瓦尔迪维亚城。 近两百人的队伍在丘陵与树丛之间艰难前行着,一直到下半夜,整支队伍才终于越过了最后一座小山,看见了山下一片隐隐有些火光的所在,那里是西班牙人的小镇。 “休息十分钟!”谢汉三低声传令。士兵们席地坐下,打开自己的军用水壶,开始喝水休息。 谢汉三一边喝水一边和手下几个排长商量:“这次首要目标是夺下炮台,至于小镇里的西班牙人就先不要管了,一切等夺下炮台后再说。” 谢汉三手下的几个排长副排长也都是穿越众老兵了,闻言默默点头。 十分钟后,整支队伍在低沉的口令中起身。谢汉三下令:“第一排,在炮台与小镇之间列阵,牵制住可能出现的援助炮台的西班牙人;第二、三、四排,集中兵力,沿着炮台一侧一字平推。注意不要分散,西班牙人的炮台可能会有少量守备部队,我们的目标是夺取炮台,而不是全歼这里的西班牙人。好了,现在开始行动吧!” 两百人沉默地沿着山坡向下行军。也许是安逸了很多年的缘故,西班牙人的防备异常松懈,队伍行进了十来分钟抵达小镇外缘后,竟然没有遇到任何哨兵。谢汉三想了想后哑然失笑,毕竟这只是一个西班牙人的普通小镇,并不是什么军营,哪来的哨兵?而且此地的阿劳坎人已被消灭多年,余下的也都做了西班牙人殖民统治下的顺民,难怪西班牙人防备这么松懈。不过就算戒备森严又能怎样,几百人口的小镇,根本防不住眼下这支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的部队。部队绕过小镇后,第一排选好位置就地列阵防守,其余三个排朝几百米外的炮台快速接近。 今晚的月光还算明亮,前方河面上波光粼粼,士兵们嘴里哈出的白气在明亮的月色下纤毫毕现。瓦尔迪维亚河是一条感潮河流,河水在潮汐的作用下使劲拍击着海岸,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如果不是正处于战争之中,在夏天的瓦尔迪维亚河口,吹着凉爽的海风,就着璀璨的月色,一边喝着本地葡萄园出产的美酒,一边观海听涛,想必也是一件人生乐事。 “以排位单位成三行横队,排与排之间间隔两米,装弹、前进!”到了地头后,谢汉三开始下令。 西班牙人此时终于发现了外面的动静,对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西班牙语问话声。潮声太大,听得并不真切,不过谢汉三他们并不准备用西班牙语来回答他们,第二排的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冲近第一个炮位后用排枪声进行了集体回答。 西班牙人的炮位都是全开放式炮位,沉重的火炮架在四轮炮车上,靠天然地势进行着防护。炮位旁边设置着一个掩体,掩体内存放着火药桶与炮弹,炮手们一般也在此处休息。士兵们排着紧密的队形,逐个炮位进行清理。西班牙人的反抗极其微弱,前面几个炮位沦陷后,后面炮位的炮手们干脆撒丫子就跑,也不管什么大炮了。 半个小时后,士兵们清理完了这一片七个炮位,然后开始向相邻的一座小山坡上前进,那里还有大约六七门火炮没有清理。 谢汉三一路上都很小心翼翼,直到冲上那片小山坡后,预料中西班牙人的炮台守备部队始终都没有出现。这里的炮手大半也都逃散了,只剩下少数充满勇气的西班牙人还在坚持抵抗。这些西班牙人手持火绳枪或者冷兵器,在黑夜中徒劳地坚持着。谢汉三集中了两个排的士兵,朝黑夜中闪耀着火绳燃烧火光的地方进行了一波集火打击,西班牙人最后的抵抗终于也宣告瓦解了。 至此,西班牙人的炮台宣告全部易手。整场战斗用时不到一个小时,穿越众以死三人、轻伤两人的代价占领了全部十四个炮位,整场战斗轻松得如同一场儿戏。 西班牙人的小镇那边渐渐有了些动静,谢汉三命令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士兵们立刻跑步前往第一排处汇合,他自己则带着第四排的士兵一边燃起火堆给海面上的运盛一号和“东岸之鹰”号报讯,一边审问抓到的几名西班牙俘虏。裴德罗神父此时表现得格外积极,他对他的西班牙同胞们尽情恐吓、殴打,很快就套出了谢汉三想要的情报。 原来此处的西班牙人承平日久,炮台上的炮手、守备队的军官士兵们很多晚上都会回到镇子上的家中去休息,留在炮台上的只有一少部分士兵,连一个军官都没有。刚才在小山坡上被射杀的十几人就是少数留守的守备队士兵了。此外,镇子里的西班牙武装力量也很薄弱,大约只有几十个民兵,装备着一些火绳枪和冷兵器。 得到情报后,谢汉三命令第三排的排长暂时代理此地最高指挥官,他则迅速赶往第一排处进行指挥,看看有没有可能顺势拿下这座小镇。 第一排的法比安·克林格曼和战友们刚刚打完了一轮齐射,对面的西班牙人顿时倒下了一片。法比安从牛皮弹药包中拿出油纸包好的定装弹药,开始了紧张的装填工作。这波西班牙人是在看到炮台出事后才匆匆忙忙赶来的,似乎是准备去支援炮台,只不过刚走到半路,就遭到了第一排四十多枝燧发步枪的齐射打击。冲在最前面的西班牙人顿时倒下了十多个,剩下的人看到黑夜中有这么多火枪在朝自己射击,顿时有些胆寒,纷纷找地方隐蔽了起来。个别勇猛的西班牙人操着火绳枪朝这边射击,只不过这子弹在黑夜中就不知道是射到哪里去了。而火绳燃烧产生的火光反而暴露了他藏身的地点,几枝燧发枪在军官和老士官的指挥下朝那边进行了齐射,顿时就将这些西班牙人的勇气就此打散。 谢汉三到来时三个排的士兵已经通过交替射击前进彻底击溃了这股西班牙人,看着地面上散落的二十来具西班牙人的尸体,谢汉三果断命令朝小镇攻击前进。 小镇内此时已经是灯火通明,呼喊声、哭叫声、怒吼声响成一片。整个小镇由一圈高大的树木栅栏围成,有一座门供人出入。三个排百余名士兵在黑夜中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这座西班牙小镇的木制大门,西班牙士兵躲在门后射击,试图负隅顽抗。谢汉三此行属于轻装前进,没有携带任何大炮,一时对躲在门后的西班牙人还没有太好的办法。 不过此时已近天明,海面上穿越众的三艘军舰正在缓缓开进瓦尔迪维亚河。等到三艘军舰上那数十门大炮对准这座小镇的时候,看这些西班牙佬还怎么负隅顽抗。想到这里,谢汉三干脆也不再试图强攻小镇,而是收兵后退,占住小镇周围一些要点,等待海军的到来解决问题。 黎明后,“东岸之鹰”号率先驶进瓦尔迪维亚河内,紧接着是“加利西亚飞鱼”号和运盛一号。运盛一号这些天一直都关闭着主机,此时靠着强劲的西南风缓缓驶进了河内,然后在正对小镇的航道内下锚停泊,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小镇那单薄的木栅栏围墙。 河道内停泊着三艘悬挂着红底双剑苍鹰旗的敌方战舰,这样的威慑比任何苍白的言语都有效。很快,小镇内看到这种情形的西班牙人中间爆发了一阵混乱,隐隐还有枪声传来。半个小时后,就在穿越众快失去耐心的时候,小镇的木制大门终于打开了,几名西班牙人举着一面白旗缓缓走了出来。 ps:继续补昨天的一章。今天的晚上发。 第六十一章 决战:插曲(三) 决战的脚步近在咫尺。 7月2日,一队高乔骑兵出现在大鱼河南岸几个已经被废弃的生产队村落,被在此休整的第三骑兵哨两个排打了一个伏击,丢下五具尸体后仓皇退去。 7月3日,高乔骑兵首次出现在大鱼河畔,开始窥视河北岸定远堡的虚实。 7月4日,双方在大鱼河南岸再次爆发大规模的斥候战,穿越众两个哨的骑兵与数十名高乔骑兵遭遇,双方展开激烈厮杀。此战中穿越众的手枪回旋骑兵大放异彩,击杀高乔骑兵三十余人,己方仅伤亡七人,不过新任骑兵营代理营长徐宇在混战中受伤。午后,西班牙主力骑兵赶到,穿越众的骑兵营力不能支,完全退回了大鱼河北岸。 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骑着战马,在大批骑兵的簇拥下默默观察着大鱼河北岸的定远堡。这座城堡周长约一千六百多米,是一座极为坚固的砖石混合结构堡垒。城墙高约5米,上面建设了几个城楼,城楼上似乎还架起了一些大炮;城墙外挖了一条宽约3米的护城河,护城河直通大鱼湖,水量极为丰沛。 “看起来很难轻易攻克啊。托雷斯上尉,你怎么看?”卡洛斯少校突然转头朝陪在他身后的托雷斯上尉询问。 “如您所见,长官。这座堡垒只要拥有两百名精锐的火枪手,再辅以一定数量的大炮,对于缺少攻城重炮的我们来说,确实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如果硬是要强行攻击的话,可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托雷斯上尉如实回答道。 “听说鞑坦港的城墙还要雄伟……”说到这里,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却又有些说不下去了。是啊,对于缺乏重武器的王国陆军来说,要是鞑坦人打定主意龟缩不出,那该怎么办呢?像欧洲战场上一样长期围困?卡洛斯少校摇了摇头,对于这支西班牙军队来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拉普拉塔地区没有支持王国军队长期作战的物质基础,对于物资缺乏、士气也不甚高昂的王国军队来说,只有速战速决才是唯一可行之策。 “托雷斯上尉,明天你带领部队开始搭建渡河桥梁。桥梁搭建完毕后,我将率领主力部队迅速渡河,并对鞑坦人的这座城堡发起试探性攻击,不拔除这颗钉子,我们始终无法全力围攻鞑坦港。”卡洛斯少校叹了口气,说道:“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 定远堡。此时一场军事会议正在召开,不大的会场内坐着五六名军官和十几名各个工厂及生产队的负责人。 “主动出击是找死!”常开胜喷着一口唾沫星子说道,“我们的策略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死守到底,看谁比谁更能耗!西班牙人跋山涉海运来各种物资,这路途上的损耗可比我们高多了。堡内存着足够我们吃一年多的粮食,饮水也不缺,西班牙人看样子也没有那些32磅、36磅攻城重炮,能奈我何?!” “老常说得不错!”林有德出声附和道,他和常开胜两人目前是定远堡军政两方面的最高负责人,此次召开这个军事会议就是为了统一思想,同时也是为了安抚堡内的人心。“所以大家都放宽心,回去后也对自己部门的职工和村民们解释清楚,定远堡固若金汤,西班牙人攻不进来。同时,他们也不可能长期围困咱,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属于执委会,属于大家!” “堡内预备役民兵的训练也不能拉下。我对他们的要求不高,能上城墙放枪就行。”常开胜说道,“咱目前正规军才有步兵两个哨164人、炮兵一个哨45人,数量还是偏少,这一百多民兵可是守城时重要的补充兵力。好了,非常时期,也不多说了。大家都去忙吧,一切按计划来,信心最重要!” 7月5日,列昂尼德骑着战马巡视在定远堡东面原开拓大队的一个村落内。这个村落的居民如今已经全部迁入了定远堡内,只留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村子。如今已经升任少尉排长的列昂尼德推开了一间半掩着门的院子,他和他的骑兵已经巡视了一上午,现在需要休息。 院子并不大,院墙明显是后来屋主用泥巴糊的土墙。土墙角落里搭着个鸡窝,鸡窝内空无一物,鸡窝架子上爬着几株干枯的葡萄藤。十一名骑兵涌进院子内,这些来自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拿出腰间的军用水壶和干粮袋,一边吃喝一边低声交谈。吃喝完毕后又从鞍袋内拿出一些容器盛水给战马喝,因为村内仅有的几个水井已经被堵上,雨水收集池与过滤池也被填平,所以他们只能从自己携带的牛皮水壶内倒水喂马,同时还拿出一些豆粕做的马料进行喂食。这些战马都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安达卢西亚马和卢西塔诺马,目前仅有一百三十余匹,这些哥萨克骑兵们伺候起来格外尽心竭力。 休息完毕后,列昂尼德等十一骑开始向东慢速前行。东南边有一处狭窄的河湾,是一处良好的涉渡点。上午的时候,几名西班牙人从这里悄悄渡过了大鱼河,在河湾处来回溜达,也不知道准备做什么。列昂尼德当时正在追逐几名高乔人侦查骑兵,便暂时放过了他们。如今那几名高乔骑兵的武器、皮甲等战利品正安静地放在自己手下人的鞍袋里,腾出手来的列昂尼德决定过来看看那些西班牙人到底在干些什么。 在离河湾约一里地外众人便下了马,列昂尼德爬上一座小土坡,拨开土坡上茂密的草丛,拿出单筒望远镜朝前望去。这一看列昂尼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许多粗大的树木被捆扎成一排漂浮在河面上,这些木排周围的河道内还钉着几根木桩,许多西班牙人在河两岸忙碌地制作着新的木排。 这是要造浮桥啊,列昂尼德震惊了。在打发了两名手下回去报信后,列昂尼德继续观察,西班牙人在北岸除了大批正在制作木排的人员外,还有一支完整的防卫部队。60名胸甲长矛步兵正整齐地坐在地上休息,一些装备了火绳枪的步兵在周围巡视着。列昂尼德毫不怀疑,只要他和他的手下一出现在那里,这些西班牙人便会立刻结成一个刺猬般的长矛阵,掩护住正在造桥的友军。 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太舒服了,列昂尼德想道,得给他们制造些压力,顺便延缓下他们造桥的进度。想到这里,列昂尼德便翻身上马,同时招呼起剩余的八名手下,朝河湾处奔驰而去。五百多米的距离转瞬便过,很快,充满节奏的马蹄声便在河湾处响起。西班牙人很快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他们的步兵在军官的指挥下以最快速度排出了一个三排的紧密阵型,近3米长的长枪尾端插进地面,矛尖斜指向前方。长矛阵两侧还有十来个火绳枪兵,这些人装填好了弹药,背靠长矛阵,枪口指向敌人可能出现的方向。 还真像刺猬一般没法下嘴啊!列昂尼德暗暗啐了一口,拨马在西班牙人火绳枪的射程外绕了一个弧线转向朝东而走。他手下的骑兵们也凭借着娴熟的骑术转向朝东,最后这九名骑兵在东面约两百米外停下了,虎视眈眈地盯着西班牙人。 西班牙军官看到列昂尼德等人如同苍蝇一般在一旁窥视着不肯离去,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么。只好让士兵们加强戒备,同时命令那些造桥的人加快动作。 半个小时后,一阵马蹄声再次响起。西面定远堡方向赶来了二十来个骑兵,列昂尼德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些人并不是骑兵营的人,而是驻守定远堡的步兵第一哨的士兵,他们骑乘的马匹也都是一些芬兰挽马。列昂尼德在其中看到了步兵第一哨的副哨长江志清,江志清带着这伙人在列昂尼德等人前方二十多米外下马,接着从马匹的鞍袋里摸出了一把把32-乙型燧发步枪,然后开始装填弹药。 二十多人排成了一个松散的一字阵型,装填完弹药后集体举枪,然后在江志清低沉的口令声中打出了一轮齐射。二十多枝步枪大部分都击发成功,西班牙人的长矛阵顿时被打出了一个缺口。这些人打完后看到西班牙人的火绳枪手正在军官的命令下往这边冲,也不恋战,很干脆地翻身上马,朝另外一侧兜去。 列昂尼德咧嘴笑了,用长射程的32-乙型燧发步枪欺负西班牙人的长矛和老旧火绳枪,这干挨打不能还手的郁闷窘境绝对会让西班牙人为之吐血崩溃。西侧再次响起了一阵排枪声,这次江志清等人是在静止的马上射击,准头略微有些欠缺,不过西班牙人的长矛阵内还是再次倒下了几人。 西班牙人的指挥官在高声叫喊着什么,声音显得相当急促和焦急。河对岸的西班牙人也在高声回应,很快,一些看起来手持燧发枪的西班牙士兵在一名军官的指挥下乘坐小船朝北岸划来。江志清等人又打了两轮齐射,击倒了十余名西班牙长矛兵后,这才恋恋不舍地向西疾驰,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好戏终于结束了。列昂尼德笑了笑,拨转马头向东骑行,不一会儿,也消失在了秋天的草原中。 第六十二章 决战:插曲(四) 裴德罗牧师战战兢兢地站在小镇内唯一一座石质建筑前,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仁慈的东方绅士、正直的陆军上尉谢汉三先生同意赦免你们的罪行,他认为你们忠实地履行了军人的义务,交战期间也并没有犯下任何战争罪行。只要你们投降,谢先生承诺给予你们体面的待遇,并且不收取你们任何赎金。” “佩德罗神父,停止你无意义的劝告吧。如果你还残存有一点羞耻之心的话,就以上帝的名义和这帮卑劣的鞑坦异教徒进行战斗吧。王国陆军不会向卑劣的鞑坦人投降的,决不!” 谢汉三烦躁地在一处房屋后走来走去,他手下的三个陆军排在两个小时前已经完全控制了这座不大的小镇。投降的西班牙市镇官员们与穿越众达成了协议,即在支付一个比索的赎金后,他们的私有财产将得到保存。因此,在穿越众绝对的优势武力面前,本地的西班牙居民们放弃了无意义的抵抗,选择了体面的投降。 当然,这个投降过程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拒绝投降的部分西班牙陆军与主张投降、代表当地居民利益的镇政府官员们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甚至有两名西班牙陆军军官在此次冲突中受伤。冲突发生后,拒绝投降的部分西班牙陆军占据了镇内的仓库负隅顽抗,而西班牙地方官员们则打开了城门迎接征服者的到来。 谢汉三进城后,得知还有这么一伙西班牙军人占据着仓库不肯投降,便立刻带了两个排的士兵前往仓库,准备武力夺取。结果到了地头后他却发现这座仓库竟然是石质的,坚固无比。仓库围墙有三米多高,整个仓库除了一个进出的包裹着铁皮的木门外再无其他出入口,大感诧异的谢汉三立刻抓来西班牙镇长详细询问,得知这座仓库竟然是用来存放瓦尔迪维亚城运来的银条的!这真是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西班牙人在智利中南部内陆地区的一些采矿殖民点在将银矿石采集出来后,便输送到瓦尔迪维亚城进行初步加工与冶炼。冶炼加工的成品就是银条与银棒了,西班牙人将这些银条通过瓦尔迪维亚河运送至此地储存。每个月秘鲁总督都会从利马派遣一艘船只满载货物来到这座港口小镇,卸下货物后再运走仓库内的银条和其他一些产品。这条运输航线至今已经持续了整整数十年,一个星期前瓦尔迪维亚的运银船正好刚刚运来了一批银条,目前就存放在仓库内,保守估计其价值在数万比索。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谢汉三立刻淡定不能了,在派人通知运盛一号上的萧百浪等人后,马上带着两个排的士兵将这座仓库唯一的出口死死看住,然后一边让人劝降,一边组织人手搬运大炮,准备在敌人拒绝投降的时候直接轰开大门,强行攻击。 如今看来,裴德罗神父的劝降显然是失败了,这些顽固的西班牙佬打算顽抗到底!而大炮至今还没有运来,这令谢汉三有些烦躁。裴德罗神父表情复杂地回到谢汉三身旁,期期艾艾地说道:“尊敬的阁下,这些守军拒绝接受我们的劝降建议。如您所见,他们决定继续进行战斗。” 谢汉三正要回话,突然身后街道上传来了有节奏的号子声,他转身看去,只见一些身着天蓝色军服的海军水手们正马拉人推着一门火炮朝这边赶来,“东岸之鹰”号的舰长陆铭赫然就在其中。谢汉三没有太过明显的海陆之见,看到海军拉过来了一门大炮,大喜之下立刻派人一起过去帮忙。 这是一门8磅海军用小型舰炮,几名炮手在大批火枪手的护卫下将火炮拉到离仓库大门极近的距离内架好,然后开始装填弹药。轻柔的海风吹过街道,现场除了炮手装弹的声音外再无其他任何声响,所有人都在沉默地等待着。 仓库内也很沉默,一点声响都没有;街道上远远观望着的西班牙居民们也沉默地看着这边,一些人在胸口不停地划着十字,似乎在为眼前这些英勇不屈、战斗至现在的西班牙陆军士兵们在祈祷着什么。 “开炮吧?”火炮装填完毕后,谢汉三征询了下陆铭的意见,毕竟正在操作火炮的炮手都是来自他的军舰。陆铭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直接拿起一枝燃烧着的火把凑到了已经瞄准好的大炮火门上。 “轰!”8磅的铁质弹丸冲出炮管狠狠撞进了前方数十米外的包铁大门上。动能强大的炮弹直接击穿了整个大门,然后飞进了仓库内部,引起了仓库内西班牙人的一阵惊呼。 “注意,举枪!小心西班牙人的反击!”谢汉三大声命令道。在他的命令下,两个排的陆军士兵将枪口分别瞄准前方和围墙顶端,以防西班牙人狗急跳墙。 打完一发炮弹,炮手们立刻拿起手头的器具开始清理炮膛、装药、装弹。很快,火炮再次怒吼着打响,8磅炮弹呼啸着冲向大门,直接打落了一大片木板和铁片,大门上露出了大片的缺口。缺口后几个人影走来走去,似乎在想办法努力堵住缺口。 “瞄准缺口,预备…放!”随着谢汉三的口令,近三十枝火枪朝缺口处打出了一轮排枪齐射,门后发出了几声惨叫,随后便再也没有人影出现了。 接下来火炮又射击了两轮,大门几乎被整个打烂,倾倒在地面上。谢汉三此时不再犹豫,组织士兵们排成了稀疏的阵型,小心翼翼地朝仓库内慢慢前进。他们的动作很慢,几乎是在一步步往前挪,只要视野内出现西班牙人的身影便是交替排枪齐射。火力贫弱的西班牙人在这种交锋中损失惨重,不多的火绳枪手几乎被整个清除干净。当然了,穿越众这边也不是没有伤亡,四名士兵在这种血腥残酷的近距离火枪对射中中弹身亡,这已经超过了他们昨晚攻占炮台时的伤亡数字。 清除了西班牙人的火枪手后,剩下的陆军士兵们干脆一拥而入,朝剩下的手持长矛与轻剑的西班牙士兵大肆射击。这种几乎一边倒的屠杀战斗在十分钟内就很快结束了,谢汉三和陆铭冒着弥漫在整个空间中的浓烈硝烟,踏进了仓库内部。仓库内只有两个房间,一大一小。房间门都已经被打开,房门口与房间内部躺倒着许多西班牙人的尸体,地面上几乎被血浸满,场面异常血腥难闻。 “伤亡如何?”谢汉三问道。 “刚才突入仓库内部的时候一名士兵死在对方的长矛下、一人受伤,算上之前的战斗伤亡,整场战斗我们共战死五人、轻伤一人,总共取得了击毙西班牙守军二十九人的战果。” “受伤的弟兄赶紧找人医治,另外,你们都到城中去弹压西班牙人。我担心刚才这边一顿枪战,有些西班牙人会起些什么不好的念头。对了,留下一些人开始清点仓库内的存货。”谢汉三一边吩咐一边随手打开了脚边的一个木箱。 “嘶!”饶是谢汉三定力高,此时看到木箱内的东西后也不由得有些眼晕。原来脚底下的箱子内存放着大批层层叠叠码放整齐的银条,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迷醉的光芒。 “这次发了!真的发了!”谢汉三喃喃说道。 中午的时候,萧百浪带着一批水手进入了城内。此时,仓库内物资的统计也差不多弄出个大概了。据谢汉三报告:仓库内共存放着数十箱银条,总价值超过了35000比索;此外,还有各类动物毛皮500多张、编制好的羊毛毯100多条。 “这次还真是来对了!”萧百浪看着仓库内堆积着的战利品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多白银,也不枉刚才在仓库内的一番血腥争夺了。“看来这地方还真是富啊,听说上游的瓦尔迪维亚城比这繁荣多了,有机会还真想去见识见识,干他一票大的!唉,不过估计多半是没这个机会了,这边动静这么大,怎么可能没人去那边通风报信,这会儿那边的西班牙人怕是早就严阵以待了。” 中午,更多的水手登上了岸。一些查鲁亚人拿着军刀轻车熟路地挨家挨户上门收取赎金,每人一个比索,付不起的也要支付等价值的物品。一群人忙活了整整半天,到傍晚时分才算搞定,征收赎金外加没收仓库及抵抗的西班牙人军官士兵的家产,共收获了36000多比索的现金和白银、520张上等毛皮、160张毛毯、4头猪、4头牛、12只羊、2500斤粮食、火药200桶、铜10吨…… 就在大家眉开眼笑地检点收获的时候,在外围警戒的运盛一号传来了消息:海面上发现了西班牙人的船只! 第六十三章 决战:主题(一) 7月6日,在付出数十人的伤亡后,终于造好渡桥的西班牙人开始大批渡河。先是步兵,然后是骑兵,最后是炮兵,整整1600名西班牙士兵渡过了大鱼河,在北岸开始扎营列阵。穿越众此时几乎已经完全停止了无休止的骚扰战术,所有兵力退回堡内防守,就连前阵子风光无限的骑兵部队都暂时销声匿迹了。 西班牙人此时面对的依然是令人的尴尬的局面。敌人全面龟缩在坚固的城堡内据守,而缺乏攻城重炮的他们面对这块难啃的骨头多少显得有些有心无力。 定远堡最初在设计建造的时候考虑的主要是为了防御本地土著的袭击,当时建造的城池规模小,结构也简单。后来考虑到西班牙人的威胁,执委会在萧百浪的建议下在定远堡原址上进行了增筑改造。新修建的砖墙厚达3米以上,城墙一改以往的直线型,大量采用了棱形设计,以减小窝弹区。此外,城墙上一些新修建的突出部还为主城墙提供了大量侧面火力杀伤。总的来说,定远堡是一座相当坚固的小型堡垒,要攻克它的话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行。 西班牙人的渡口处忙忙碌碌,托雷斯上尉此时担任了工兵的角色,他正在指挥着大批士兵将一门门沉重的火炮运过河。这些火炮都是些4磅、6磅野战炮,攻城战中用处不大,野战却又必可不少,虽然托雷斯上尉很怀疑这些鞑坦人究竟会不会和他们野战。 真正的攻城重炮还是要靠海军。在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的强烈要求下,战役总指挥、特遣舰队司令官迭戈·加西亚终于同意从受损严重的“检审法官”号战舰上拆卸下一些舰炮用来支援陆军前线作战。当然,这些舰炮沉重无比,运输起来也相当麻烦。罗洽距离定远堡可不近,步兵轻装行军也要一两天的时间,何况是拉拽一些重型海军舰炮行走呢。为此,西班牙人将运输后勤物资的挽马削减了一半用来拖拽这些海军舰炮,饶是如此,一次也只能拖拽2-4门火炮前进。 总共六门陆军野战炮安全运输过河后,托雷斯上尉又投入到了无止境的建设工作中。渡口防御设施的建设、炮兵阵地的建设以及即将到来的海军重炮的工事掩体建设。托雷斯上尉注意到鞑坦人在城外有一些遗弃的砖窑和石灰窑,只可惜损坏严重,已经无法再重复利用。满心遗憾的托雷斯上尉干脆命人拆了这些建筑物,所得的材料正好用来建设己方的营地。 7月7日开始,天气逐渐变得恶劣了起来。东岸地区的冬天总是令人如此讨厌,连绵的雨雪给不但给施工的西班牙人平添了无数的困难,对于运输物资的后勤部队来说,这更是一场真真正正的灾难。 费尔南多中尉靠坐在一辆运输毛毯的马车上,他从昨晚开始就得了重感冒,头脑昏昏沉沉的他无法行路,于是只能躺上了这辆马车。到了今天上午,身体略微有些好转,这令他感到有些欣喜。在这个时代,感冒也是随时可能致命的。身体虽然好转了些,可他还是不能下路行走。躺在车上无所事事的他干脆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纸,开始写起了日记,这是他每天的习惯。 “7月8日,继续小雨。经过昨天一整天的雨水浸泡,路面已经变得相当湿滑泥泞。有些路段甚至非常糟糕,一不小心车轮就会陷进去导致无法行走。一辆弹药车在下午的时候陷入了一个泥坑,车辆侧翻,火药桶滚了一地。我优秀的副手——来自巴拉多利德的年轻人马尔科少尉指挥押车的士兵们花费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让车辆重新上路。” “7月9日,小雪。也许是上帝在考验我们的耐心和意志,中午的时候一辆运送粮食的马车车轴断裂,修理工匠们告诉我说由于缺乏材料,短时间内这辆车是无法修复了。我只能下令遗弃这辆装载了100袋小麦的马车,也许等我们回程的时候可以想办法再回收这辆车。” “7月10日,中雪。雪越下越大,但是我的感冒却奇迹般得好了,我已经能够下路,将马尔科少尉繁重的工作分担一些下来。马尔科最近两天累坏了,在我无法工作的时候,他将一切事务都承担起来,所有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即使换做是我也无法做到更好。他是个好小伙子,会有前途的。” 费尔南多中尉在信纸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母,然后将整叠信纸都塞进了皮包内,跳下车来,吆喝道:“好了,小伙子们,休息够了就赶紧动身吧。我们离前线的营地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所有人打起精神来。这风雪是越来越大了,争取在入夜前多赶些路,然后找处避风的地方过夜。马尔科,去催促车队!” “是的,长官!”马尔科躬身应命,刚要转身,却见他的身体陡然僵住了,指着前方嘴唇颤抖着说道:“哥……哥萨克!” 费尔南多闻言一个激灵,转过身去一看,顿时感觉浑身每根汗毛都竖立了起来,接着浑身都有些哆嗦起来。 西面约五百多米外的低矮丘陵间,大约上百名身着深蓝色军装、头戴黑檐大盖帽的骑兵骑着战马从丘陵缓坡上冲下,到了平地上后开始缓缓加速,他们手中挥舞着雪亮的军刀,排成松散的阵型坚定地朝车队冲来。 “准备战斗!”费尔南多中尉终于反应了过来,“马尔科,把马车围起来!算了,来不及了,该死的鞑坦人,他们来得太快了!所有人躲避到马车后!长矛手!长矛手把矛竖起来!火枪手自由射击!” 正处于休息状态的整个车队顿时大乱,长矛手们纷纷涌向堆放武器的地方意图取回自己的长矛。而由于地面湿滑和人员冲撞,很多长矛手摔倒在地。一些取回武器的长矛手在军官的指挥下,试图分开周围混乱的人群,到马车前方去列阵迎敌,但举着三米多长矛、行动不便的他们反而被拥挤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的。 “射击!”隆隆的铁蹄声越来越近,哥萨克骑兵已经进入了火绳枪的射程以内,费尔南多中尉大声命令火枪兵们展开射击。 “糟糕!引药被风吹掉了!”“上帝,火绳灭了!”“不好,引药被打湿了!”在费尔南多下令后,只有寥寥几杆火绳枪打响了,只在如波涛般汹涌而来的哥萨克骑兵阵溅起了几朵小小的浪花。 “砰!砰!”人手一把1633型燧发手枪的哥萨克骑兵们纷纷开火。这种手枪由于不需要火绳,引药也被药锅盖保护得很好,所以们手中的手枪打响了六成之多,面前的西班牙人顿时倒下了一大片。开火完毕的骑兵们迅速将手枪塞进鞍袋,然后挥舞着军刀朝马车后方的西班牙人群狠狠劈下。 由于事起突然,西班牙人的建制有些混乱,在哥萨克骑兵冲进人群中后,西班牙人最后的成建制抵抗也消失了,所有人都在各自为战。一些勇敢的西班牙长矛手在马尔科少尉的带领下将手中锋利的长矛刺向哥萨克骑兵,火枪手们也扔掉了笨重的火绳枪,拔出腰间的轻剑进行战斗。但是他们的努力终究改变不了大局,在一轮手枪齐射后,马尔科少尉和一些勇敢的西班牙士兵战死,西班牙人最后的勇气也宣告消失。 很多西班牙士兵扔掉了武器试图投降,但是这些哥萨克人回应他们的仍然是挥砍而下的马刀。西班牙人崩溃了,很多人转身朝外逃去,但是很快又被哥萨克骑兵们追上去一一砍倒。战场上还在站着抵抗的西班牙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费尔南多中尉带着七八名长矛手还在坚持。 带着轻伤上阵的骑兵营营长徐宇带着一群骑兵将他们团团围住,他的军刀还在滴血,刚才砍倒的一个西班牙逃兵是他平生杀的第一个人。此刻的他只感觉浑身控制不住得兴奋发抖,就连握着军刀的右手也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有些发白。 “送他们上路吧!”徐宇冷冷地说道,“我们这次不能携带俘虏。马车上能用的东西大家都拿一部分,剩下的通通销毁,不得留一丝一毫给西班牙人!” 随着他的命令,一阵手枪齐射声响起,最后的西班牙勇士也倒下了! 费尔南多中尉口吐血沫倒在草地上,嘴角流出的鲜血将地面上的积雪染得血红。 “魔鬼!异教徒…魔鬼!亚松森…小胡安…”费尔南多中尉气若游丝地呢喃着,眼神也越发涣散。直到补刀的哥萨克骑兵再次将锋利的军刀穿透他的心脏后,他才终于停止了无意识的呢喃。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望着北方的天空,那是亚松森的方向。 第六十四章 决战:主题(二) 林有德站在定远堡的城头,凝视着远方西班牙人的阵地。这几天雨雪不断,西班牙人也很老实,一直在定远堡东城墙外缓慢地建设着营地。就在这种无聊沉闷的气氛中,早上起来例行巡视的林有德突然发现西班牙人昨晚竟然在野外建立起了两个炮兵掩体。 “草!给老子玩阴的!”林有德恨恨地一拍城头,“老牛,能轰得到那两个地方吗?给我打掉!西班牙人怕是有什么阴谋。不然就凭他们那几门陆军小炮,还没那么肥的胆子跑到这边来建炮兵阵地,他们这是有了重炮啊!” 定远堡的炮兵总指挥,炮兵第二哨哨长牛德估算了下距离和方位,点了点头:“试试吧,估计能打着。” 定远堡东城墙上共有两座城楼,均建在城墙突出部上。每座城楼上安装了一门18磅和两门12磅长管加农炮,三门炮均装在四轮炮车上,可以移动。此刻在牛德的指挥下,三门火炮被推到了突出部正面,牛德拿出望远镜测量了下距离,然后开始试射火炮。 “1号、2号、3号炮组统一装3磅发射药包,身管俯角-1度。开始装填弹药!”牛德不慌不忙地开始下令。 炮手们从炮车后的弹药箱内拿出称量好的3磅药包,开始朝炮管内装填,然后塞入铁弹,再狠狠捣实。“开炮!”牛德将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插入了面前的一门火炮炮门内。 “轰!轰!轰!”三门火炮猛地朝后一退,长长的尾焰从炮口喷出,三枚铁质弹丸飞出炮口,穿透密实的风雪,成一个品字型落在了目标周围。 “3号18磅炮组加装药,换45磅药包,其余不变;1号、2号炮组加装4磅药包,身管俯角调整为0度。”牛德开始修正参数。在大雪天观察炮弹落着点可要睁大了眼睛,因为能见度的关系一不小心就会错过炮弹落着点。 “轰!轰!轰!”火炮隆隆发射,三枚炮弹再次呼啸着飞向了西班牙人的火炮掩体。这次炮弹的落点好了很多,最近的那枚18磅炮弹是险险擦过掩体上空,然后一头扎进了掩体后方地面的积雪中。 “3号炮组药包不变,炮筒俯角调整为-2度;1号、2号炮组装45磅药包,其余不变。预备…发射!”牛德举起望远镜,缓缓命令道。 话音落下,3枚炮弹便飞出了炮膛。这次果然不负众望,一枚18磅炮弹和一枚12磅取得了命中。18磅炮弹击中了敌人前部掩体,直接崩飞了好几块红砖,12磅炮弹则砸穿了顶部建筑,然后落到了后方雪地中。 “哈哈!打得好!”林有德猛地拍了下城墙,大笑道:“继续打!把他们那两门炮给我砸个稀巴烂!” 牛德这边在城楼上打了这么多炮,西班牙人也不是死人,他们的炮兵在军官的命令下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开始装填弹药进行反击。很快,两个掩体内的两门火炮一前一后开火,一枚炮弹在离城墙约几米的地方落了下来,还有一枚炮弹则刚好落在护城河内,砸穿了冰层后还溅起了大大的水柱。 “18磅炮!”牛德蹙着眉头说道,“还是海军长管舰炮。这帮西班牙佬也真是不嫌麻烦,从船上拆下火炮再运到这里,人、马都得累死吧!” 西班牙人的火炮射速很快,显示出他们的炮兵相当专业。第二轮的两枚18磅炮弹均击中了突出部城楼两旁的城墙,打落了大片上面抹着的水泥石灰层。至于对城墙的伤害程度,这一时倒也看不出来。 牛德很快去了东城墙靠北的另一个城楼,指导那边的三门火炮也加入了战斗。于是,在7月12日的清晨,双方之间的战斗就以这样一场炮战开始了。定远堡方面拥有六门火炮,其中两门18磅、四门12磅火炮,而西班牙人则只有两门18磅舰炮。 双方的实力对比显而易见,而战场上双方炮兵的表现确实也和实力成正比。西班牙人的两门火炮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六对二,定远堡城头的炮弹如同雨点般落在这两门火炮周围。战至上午八点,西班牙人一门火炮的外部掩体被整个轰塌,正在忙碌的炮兵们被沉重的砖石压在下方,伤亡惨重。而此时,定远堡东城墙两座城楼上的火炮还没有受到实质性打击,西班牙人的炮弹大多落在城墙上,打得最准的一枚炮弹也只不过是击中了城楼上的立柱,崩飞了一块砖头而已。 中午的时候,西班牙人的另一门火炮也宣告完蛋。一枚12磅运气弹穿透已经被打得半残的掩体上的射击窗,直接命中了里面火炮的炮车,将西班牙人的这门大炮彻底打散了架,可以想见在修复之前这门炮是别想再用了。 两门火炮被击毁后,西班牙人还活着的炮组成员们纷纷撤出掩体,回到了他们的营地中。下午,而双方也再无战事,继续僵持着。 午后的风雪渐渐加大,骑兵营的骑兵们牵着战马,艰难行走在大鱼河南方的低矮丘陵中。大鱼河北岸是双方的主要战场,此时却是风平浪静,而在大鱼河南岸,双方骑兵之间的血腥厮杀却越来越激烈。 西班牙人200名来自秘鲁的骑兵和剩余的200多名高乔人被大部派回南岸,一面寻找那些哥萨克骑兵们进行战斗,一面协助后勤运输部门运输物资与火炮。发生在7月10日的那次运输队遇袭事件,不但让西班牙人损失了八十多名人员和大批挽马,还损失了大量的火药、炮弹、粮食和御寒物资。 前线的很多士兵被迫削减了三分之一的口粮供应,而且部队里许多士兵因为受寒而因病减员。士兵们的士气极为低落,怨气却很重,部队里开始流传一些讽刺无能长官的笑话与流言。负责物资发放的托雷斯上尉则是躺着中枪,成为了士兵们的头号讽刺对象。其中一个经典的笑话就是:卡洛斯少校考察托雷斯上尉的专业知识,问道“如果你在漆黑的野外巡逻,突然被鞑坦人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双臂,你应该怎么做?”托雷斯上尉回到:“亲爱的,快放开我。”诸如此类。 为了扭转这种被动的局面,以及为了提振士气,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命令托雷斯上尉率领手头的大部分骑兵南渡大鱼河,开始捕捉鞑坦人骑兵的踪迹,伺机消灭对方。 而与此相对的是,陆军部在分析了目前的态势后,果断决定加强骑兵力量。不但补足了骑兵营这几次的战损缺额,还临时征集了82名会骑马的步兵,并配给他们一些挽马、杂马,组成了一个暂编骑马步兵哨,装备32-乙型燧发步枪、三二年式士官刀和27米骑枪,统一由陆军中尉、骑兵营代理营长徐宇指挥。 交战双方不约而同地往大鱼河南岸加码,数百名骑兵在罗洽至定远堡一线百多公里的丘陵与草原间出没,并不断寻找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机会。 徐宇摸出望远镜看向远处,视野内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处于小冰河时期的乌拉圭是寒冷的,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天了。路面上到处是纵横交错的车辙印,那是西班牙人的运输车队留下的。 “不知道西班牙人的车队到了什么地方了?又有多兵力护送?”徐宇寻思道,“列昂尼德,你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侦查到西班牙人的车队的?” “上午十点。他们有二十五辆大车,还有四门拉拽的火炮,车夫与护送兵力加起来约有120人。其中大部分是长矛手,火枪手只占四分之一。”同样牵着战马步行的列昂尼德回答道。 “上午十点…嗯…时间刚刚过去了三个小时,他们还没走远。所有人加快步伐前进,务必追上这股西班牙人。”徐宇果断命令道。整支队伍189名骑手的动作陡然加快,他们牵着战马开始穿越丘陵,向平地上运动。此外,还有二十多名哥萨克骑兵翻身骑上战马,朝四周散去,这是充当斥候的精锐骑兵。 午后三点。风雪渐渐停了下来,此时整支队伍已经被拉成了长长的三列松散阵列,骑兵支队仍然在追赶着前面那支被盯上的西班牙人运输车队。就在这时,后方几名哥萨克骑兵疾驰着奔了回来,一边疾驰一边大吼道:“西班牙人骑兵!在后面!他们发现了我们!西班牙人骑兵在后面!” “呼啦啦”大批哥萨克骑兵们不待吩咐便纷纷上马,然后开始抽出军刀,并给手枪装弹。暂编骑马步兵哨的82名官兵则快速将马聚拢到一起,然后在马前列阵,所有人骑枪放在身侧,开始给32-乙型燧发步枪装弹。 战斗一触即发。 第六十五章 决战:主题(三) 林有德一觉醒来,发现定远堡东城墙外突然又多了四个炮兵掩体出来。除此之外,那两处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击毁的炮兵掩体似乎也重新恢复了。西班牙人六门大炮在城外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城墙。 “真他妈锲而不舍啊。”林有德哀叹,“大晚上不睡觉,尽他们偷偷摸摸挖洞筑墙。难道想靠这六门大炮轰塌老子的城墙么。”想到这里,林有德心里还真是一动,他记得以前在某本地摊军事文学上看到过这种情节。这不能吧?!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那似乎是俄罗斯帝国与英、法、土耳其之间的塞瓦斯托波尔要塞攻防战。当时英法联军似乎就用大炮轰塌过俄国人得城墙,不过那可是几百门大炮的大场面,眼前这才几门大炮,顶个蛋用!想到这里,林有德又安心了。 早上七点的时候,双方再次展开了炮战。这次双方火炮数量均等,都是六对六,西班牙人的火炮口径似乎还略大一些。激烈的炮战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中午,双方的阵地上均是一片狼藉。 西班牙人的炮兵阵地被击毁了三处,其中两处是工事坍塌,另外一处则是火炮被彻底击毁。而定远堡东城墙上的两座城楼也是被打得千疮百孔,一门12磅火炮被西班牙人击中,火炮不但报废,还造成了四名炮组成员的伤亡。 到了中午12点的时候,双方有默契地互相停止了炮击。 经历了一上午的炮战,此时林有德和牛德二人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和泻意。短短几个小时内,西班牙人的大炮多次命中了这两座城楼,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伤亡,却也将炮兵第二哨的弟兄们打得灰头土脸,城墙也多处破损。 西班牙人的表现比起之前只有两门炮的时候何止上升了一个档次。唉,林有德哀叹,再也找不到那天压着西班牙人两门炮痛殴的碾压式快感了。想到也许明天西班牙人又会多处几门炮了,林、牛二人就不由得有些头痛。西班牙人只有六门炮就已经隐隐压不住了,再多几门大炮的话还让不让人活啊。执委会和陆军部怎么搞的?赶紧切断西班牙人的运输线啊!好歹减轻些老子们的压力,再这样下去这仗真心不好打啊! …… 低沉的马蹄声如闷雷般逐渐在前方大地上响起,放眼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似乎出现了一条深色的细线,那正是西班牙人的骑兵。 坐骑不安地打着响鼻,徐宇知道自己中奖了,竟然在追踪西班牙人运输部队的时候撞上了他们的骑兵主力。一下子由猎手变成了猎物,徐宇心理上一时有些混乱。其实他也知道,自从执委会和陆军部那帮人决定在南岸战场上加大投入后,他们和西班牙骑兵的碰撞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在这片狭小的区域内,机动性均极强的双方要是长时间碰不上面那才叫人举得奇怪呢。 定远堡前线的双方已经陷入了旷日持久的对峙之中,双方每天除了上演一些“不痛不痒”的炮战之外再无其他节目。作为进攻方,西班牙人不拔除掉这颗背后的钉子是不会放心大胆地进行下一步行动的。因此,陆军部这帮几乎没有什么战争经验、纯属纸上谈兵的参谋们从中国古老的军事智慧中发掘出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的作战思想,体现到具体作战方案上就是陆军部决定将主要精力放到骚扰大鱼河南岸西班牙人的运输线上。通过大量的机动部队袭击、阻断西班牙人的运输线,削弱西班牙官兵的士气和作战意志、降低他们的作战能力。为了达成这一目标,必要时甚至可以往大鱼河南岸地区继续增派部队,以期取得更大的成果。 骑兵作为一支机动力超强的兵种,自然而然地充当起了这种骚扰行为当仁不让的先锋。与之相对应的是,西班牙人为了保护运输线,也将手头的骑兵力量大部撒了出去。就这样,双方的碰撞便不可避免了。 徐宇举起望远镜看去,只觉西班牙人的骑兵似乎全在这里了。这让他有些犹豫,自己手头正牌的骑兵才百来人,加上骑马步兵还不到人家数量的一半,这仗不好打啊。想到这里,徐宇觉得和西班牙人硬拼不太明智,决定还是撤退。撤退的方向是右边的丘陵缓坡处,那里的地势不适合骑兵进攻,他们可以依靠地形和手中大量的火器与西班牙人抗衡。总之先保存实力要紧,把宝贵的骑兵消耗在这里完全不值得。 于是,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哥萨克骑兵们在军官的呵斥下开始向缓坡上快速撤退。骑马步兵哨也跟着缓缓后撤,与骑兵营维持着一定的距离。此时西班牙骑兵也在提速,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西班牙人那方冲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高乔人,他们穿着简陋的皮甲与单薄的衣衫,手里挥舞着马刀。 骑兵营顺利撤到了半山坡上,这里的地势有一定坡度,西班牙人要是硬冲的话会让战马很快失去速度,从而落于下风。骑马步兵哨由于担当着阻敌的任务,他们此时才刚撤到缓坡边缘处,与骑兵营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一些冲得快的高乔人已经到了32-乙型燧发步枪的射程内,他们似乎觉得有便宜可占,围绕着骑马步兵哨单薄的阵型纵横驰骋,嚣张不可一世。 “呸!蛮子!真是煞笔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来,弟兄们,给这帮野蛮人一点小小的惊喜!一排半面左转弯…举枪…预备,放!二排前上跪姿、三排一字前上,两排齐射…预备,放!四排,右转弯,举枪…预备,放!”骑马步兵哨的哨长魏艾文也是经历过上次战争的老兵了,他知道让这些高乔人再在阵地前这么折腾下去,自己怕是无法顺利撤退。于是,他指挥手下几个排的士兵轮番齐射,击倒了一些冲得最近、跳得最欢的高乔骑手。这些高乔人毕竟不是正规军人,看到鞑坦人竟然有射程这么远的步枪后顿时大感不妙,一边诅咒着西班牙人一边呼啦啦一下子全朝两边散去,飞一般地逃离了燧发步枪的射程。 排除干扰的骑马步兵哨全体后转,勉强维持着阵型撒开脚丫子一通小跑。终于在西班牙主力骑兵部队到来前,顺利撤退到了丘陵缓坡上,然后再次排成了紧密的阵型。 托雷斯上尉率领着总计近四百骑的西班牙骑兵主力在离缓坡约数百米外草原上停了下来。他举着单筒望远镜朝山坡上望去,只见山坡上的鞑坦人人数大约将近两百,其中超过一半人骑在战马上,在缓坡上勉强维持着一个松散的阵型;另外约不到百人则下马列阵,他们腰挎军刀,手里举着火枪,看样子似乎是在欧洲比较流行的骑马步兵。 相对兵力较少的鞑坦人选择了避战,这在托雷斯的预料之中,毕竟任何脑子正常的指挥官都不会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以弱势部队与优势敌人硬拼。托雷斯上尉有心抓住战机,主动进攻,却发现这些鞑坦人正处在一片缓坡上,对自己这方进攻非常不利。 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鞑坦人的骑兵部队,却又没法趁机消灭,这令托雷斯上尉感到有些沮丧。他知道鞑坦人的骑兵都装备了燧发手枪,另外那些骑马步兵似乎装备着的还是最新式的燧发步枪,火力可谓强大。自己的骑兵要是不能凭借人数优势在平原上用马刀与骑枪解决对方,那么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因为他们强大的火力能够确保他们在步战中轻松击溃大多数只装备着冷兵器的己方骑兵。 于是,双方就这样对峙了起来。而这也充分吻合如今西班牙人和穿越众之间的战略态势,或许西班牙人表面上占据着上风,但很难说他们的优势有多稳固,说不定哪天战局就会突然发生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 入夜前半个小时,在冷风中吹了很久的双方仿佛商量好的一般,同时脱离接触,调头而走。西班牙人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把握击败对方,反观徐宇这方也觉得要反攻下去困难重重。于是乎,双方第一次的碰面便以这样一种方式草草收场了。 ps:这几天周末也在外面出差,回来后匆匆赶稿。更新时间不定,但我尽量每天都更,望大家见谅,最近实在忙。 第六十六章 决战:主题(四) 7月16日,晴,气温-2摄氏度。 就在定远堡的林有德等人为西班牙人一夜之间再次增加了两门火炮而大感头疼的时候,十多公里外,彭志成正在为一支即将出发的队伍送行。 这支部队核心战力为步兵第五哨82名官兵,此外为了加强实力,还配属了炮兵第一哨全部及部分查鲁亚、欧洲战俘组成的长矛手仆从军,总兵力超过250人。总指挥官为步兵第一营副营长、陆军上尉廖猛,副指挥官为第一营作训官、陆军上尉朱亮,该部的作战任务为打击大鱼河南岸的西班牙人补给线。 廖猛等人和彭志成敬了最后一个军礼,然后转身跨上了战马,朝西南方前进。西班牙人的主力囤积在定远堡一线,对首都这边只派了百来个火枪手提防着。既然如此,那么陆军部自然也不可能将手头的兵力闲置着。继上次派出的以步兵第六哨为班底组成的的骑马步兵哨后,这次陆军部又派出了以步兵第五哨为核心的廖猛支队。 廖猛支队拥有装备32-乙型燧发步枪的火枪手82人、长矛手100人(此100人装备少量火绳枪及32-甲型燧发枪)、炮兵45人(火炮8门),加上一些后勤人员共计有256人。此外,还装备有大车40辆、挽马150匹、骑乘杂马30余匹。依照陆军部的最新命令,廖猛上尉统一指挥包括骑兵营、骑马步兵哨、陆军第五哨在内的所有部队。在往西南方向行军约半天时间后,廖猛支队在此汇合了骑兵营与骑马步兵哨,军力顿时膨胀起来。此时要是再遇到托雷斯上尉的西班牙骑兵,廖猛有信心和他打上一仗。 7月17日晨,合流后的廖猛支队开始进入西班牙运输队经常行走的区域,准备截断西班牙人的补给线。早上8点,骑兵营的哨骑回来报告发现了西班牙人的部队。这并不是个多令人感到意外的消息,托雷斯上尉的四百骑兵一直在这片区域内活动,他们又不是瞎子,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内发现自己这支规模不小的部队。 中午的时候,双方部队终于在一片平原上相遇。令人意外的是,西班牙人的阵中还多了300多步兵。看来西班牙人对自己的生命线那是相当重视啊,廖猛想道。 “列阵,迎战!”廖猛开始下令。辎重后勤人员将大车统一停放在左侧,然后将装备的32-甲型燧发步枪、火绳枪等武器取了出来,站在车阵中防守左翼;中路100名长矛手手持三米长矛,在车阵前方排出了一个205的方阵。方阵共五行,每行二十人,人与人之间间隔一米五。在长矛阵后方,是骑兵步兵哨与第六哨的164名火枪手;骑兵营107名官兵则处于右翼。在左翼与中路,中路与右翼之间,各架放着四门火炮,炮兵们正在忙忙碌碌地装填着弹药。 军官们大声呼喝着手下的士兵开始列阵。骑兵营和火枪兵们还好说,基本上每人都经受过定期的军事训练,其中很多人还是打过仗的老兵。这些老兵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气定神闲,毕竟更大的场面很多人都经历过了,何况这场双方投入总兵力不过千余人的小型战斗呢。他们的镇定很好地传导给了新兵,使得新兵的情绪不再那么紧张。 与这些正规军相比,临时征集的长矛手们就显得有些不堪了。军官们拿着连鞘军刀使劲抽打着,才使得这帮海盗、土著出身的士兵们拖拖拉拉地完成了布阵。为了鼓舞士气,军官们对这些人大声宣布,任何坚持到战斗结束没有逃跑的人,将全部赦免其过往罪行,给予其自由民身份,并奖励大洋十元。这令这些士兵们的士气稍稍有些恢复。 西班牙人的300多步兵似乎是从大鱼河北岸临时加强过来的,其中超过一半是火枪手,这些人也在对面开始列成了一个松散的阵型,阵中似乎也有几门小炮。但是这支部队应当只是作为骑兵部队的陪衬,西班牙人要想赢得胜利,还是得靠骑兵。 果然,片刻后,只见对面的骑兵部队开始缓缓加速,方向赫然是廖猛支队的右翼——骑兵营。他们只要击破骑兵营,那么接下来便是想打便打、想走便走,完全掌握住了战斗的主动权。在骑兵部队出动后,那300多名步兵也开始向前前进。战斗正式打响了! “轰!轰!”野战炮兵第一哨的火炮首先开始发威,8门大炮朝西班牙人缓缓加速中的骑兵部队进行了集火打击。首轮炮击的结果很一般,只有四枚炮弹击中了移动中的马群。不过就是这四枚实心铁弹,就在这四百名骑兵中制造了不小的混乱。虽然由于连日雨雪,地面有些松软,炮弹无法形成跳弹,但是仍然让西班牙人付出了十余骑的死伤。 也许是震惊于廖猛支队火炮的超远射程,对面的西班牙骑兵再次提速,直直地朝右翼冲了过来,密集的马蹄声动人心魄。骑兵营此时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徐宇这个夜总会保安出身的骑兵指挥官咬牙抽出军刀,豁出去喊道:“妈的,都穿越了还要这么出生入死!老子他妈的亏大了!人死鸟朝天,怕个球啊。弟兄们,我死了后,你们一定要替我报仇啊。到时候横扫墨西哥,马踏马德里的时候别忘了烧点纸给我!万胜,冲啊!” “乌拉!”骑兵营一百零七名骑兵驱策着战马,勇敢地朝西班牙人迎了上去。 炮兵第一哨的弟兄们再次打响了一轮火炮,在西班牙人的阵型中制造了十几具尸体。此时双方骑兵的距离已经很近了,骑兵营的弟兄们击发了手中的1633型燧发手枪,瞬间击倒了五十余名西班牙骑兵,然后纷纷抽出军刀或骑枪,将马速提到极致,与西班牙人的骑兵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步兵第五哨、第六哨,前进!”一声哨响,两个哨的燧发枪手们穿过稀稀落落的长矛丛林,然后排成紧密的阵型,朝双方骑兵交战的边缘地带赶去;炮兵们此时也换装了爆炸弹,转移目标朝正前方正在朝这边移动的西班牙步兵阵轰击。 “第五哨、第六哨,全体都有,快步平上放枪法,预备…放!”战斗几乎刚一开始就进入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廖猛此时也不管不顾了,亲自指挥着两个哨的步枪手们上前支援骑兵作战。双方骑兵接战的地面离这里只有区区数百米,两个哨的步兵只花了片刻功夫就赶到了战场边缘地带。 此时骑兵营的100多名骑手在付出不小的伤亡后正在向战场中间地带败退,西班牙人紧随其后。廖猛一看如此打靶良机,岂能放过!164名燧发枪手在百多米外排成一字型打出了一轮齐射,正在后面追击的西班牙骑兵顿时伤亡惨重,至少四十余骑落马,并且阻断了后面的骑兵,制造了一场不小的混乱。 “装弹…自由射击!”廖猛大声命令。其实他此时已经可以闭嘴了,嘈杂的战场上分散站立的士兵们哪里听得见他的口令,他们早已经事实上进入了自由射击的状态。 一蓬蓬黑烟在战场上冒起,那是正在射击的步枪手们。猛烈的西风很快卷走了弥漫的硝烟,战场上再次多了三十余具西班牙骑兵的尸体。此时双方的骑兵在追逐中均已打乱了阵型,骑兵营残存的数十骑横穿过整个战场,绕过左翼的车阵来到了步兵阵的后方。西班牙人紧追不舍,在绕过车阵的时候遭到了几十名后勤人员火绳枪和32-甲型燧发步枪的乱射,再次悲催地倒下了十余骑。 正面战场,西班牙人的步兵阵在8门火炮的打击下伤亡惨重,尤其是排在两侧的一百多名火绳枪兵,更是遭到了爆炸弹的重点照顾,至少四分之一的士兵失去了战斗能力。 “长矛手,前出!”副指挥官朱亮观察了战场形势后,终于决定投入最后一支作战力量,此时已经不需要留手了。 “噗!”一盆热血喷溅在了刚下完命令的朱亮脸上,那是旁边一名士兵的鲜血。一枚铁弹击穿了他的左半边身体,强有力的心脏喷出的血流溅满了一地。 西班牙人的炮兵开火了! “前进!你们这些懦夫!”由老兵充当的长矛手军官们或拔出军刀、或拔出上膛的1633型燧发手枪,恶狠狠地盯着这些脚步迟疑的新兵长矛手们。在现实的威胁下,这些新兵们总算迈开了僵硬的脚步,在充满节奏的铜哨哨音下机械地前进着。 两个哨的燧发枪手们此时已经渐渐聚拢在一起,前方已经没有太多的目标可供他们选择。西班牙人的骑兵数量此时已经锐减到了不足两百,而且还被分成了两股。而他们的对手,穿越众的骑兵营此时还有六十余骑。这些残余的骑兵依托着两个哨的步兵暂时摆脱了西班牙人的追击,他们在给手枪装填完弹药后,再次怒吼着冲向了敌人。 野战炮兵第二哨的8门火炮此时已经换装了链弹,分成左右两边。左边的四门依然在不停地朝西班牙人的步兵阵射击,右边的四门则抓紧机会朝因为连番战斗而减速下来的西班牙骑兵射击。性能优良的火炮给西班牙骑兵制造了恐怖的杀伤,战斗意志薄弱的高乔骑兵率先后撤,将西班牙人丢给了正高速冲杀过来的骑兵营骑兵。远处正面战场上,西班牙人的四门火炮也在朝这边射击,但是他们的步兵在链弹攻击下再次倒下了数十人,阵型已经行将崩溃。 西班牙人已经显露出了颓势。 第六十七章 决战:主题(五) 散漫的高乔人果断转进,将近百名秘鲁骑兵让给了直冲过来的哥萨克们。他们的行为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早就在野炮第二哨弟兄们连续轰击下快要支持不住的西班牙步兵们顿时群起效仿。这些养尊处优的殖民地军队何时经历过这种烈度的战斗,能在伤亡四分之一的时候还没有崩溃,他们已经很对得起平日拿的那份工资了。 战斗的天平此时毫无疑问已经彻底偏向了穿越众一方。心无战意的秘鲁骑兵一个照面便在手枪的射击下落马了三十余人,他们与骑兵营的骑兵们稍稍交战了下后便开始调头逃窜。廖猛看到这种情况,狂喜之下当即命令骑马步兵哨立刻回去骑上战马进行追击,今天务必要尽可能让更多的西班牙人留在这里。 战斗此时胜负已定,顺风仗人人会打。朱亮手下的长矛手们刚才在西班牙人的火炮打击下伤亡了二十多人,这群新兵蛋子本已士气大挫,此时看到敌人竟然逃跑了,顿时士气大涨,不用军官催促,一个个扛着长矛、迈开大步朝前进行追击。 地上到处是西班牙人的尸体、遗弃的大炮和火枪、失去主人的战马,魏艾文带着人员大部齐整的骑马步兵哨,朝西班牙人追击前进。西班牙阵中的高乔人逃得最快,此时早已经不见了人影;剩余的五六十骑秘鲁骑兵在与他们数量相当的哥萨克们的追击下也是不敢稍有回头。至于剩下的两百多西班牙步兵就比较狼狈了,他们扔掉了不便于行走的长矛和沉重的火绳枪,撒开脚丫子朝罗洽方向溃逃。逃着逃着很多人干脆又剥掉了身上的胸甲、扔掉了腰间的轻剑,白身逃跑。 只可惜两条腿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骑兵步兵哨的士兵们如风一般绕到他们前方,然后下马进行了一轮排枪齐射后,大部分西班牙人就都老老实实地投降了,少部分冥顽不灵者则被当场击毙。 打扫战场花费了很长时间,四处散落的武器与战马着实不是那么容易收集的。到了下午三点,追击秘鲁骑兵的哥萨克们回来了,满身血污的他们再次斩杀了二十余名秘鲁骑兵,这才收兵回来。这次骑兵营战前107名骑兵战后只剩下了55人,几乎人人带伤,可谓惨烈至极。冲锋前以为自己肯定会挂掉的徐宇这次竟然奇迹般毫发未伤,不过在看到自己麾下的弟兄们伤亡近半时,他的心情终究是没有好起来。 两个哨的燧发枪手在交战中战死了12人,受伤7人;长矛手战死18人,受伤10人;全部伤亡加起来总数为99人,可谓是和西班牙人开战以来伤亡最重的一次。另外,此战击毙西班牙骑兵约240人、步兵约80人,俘虏西班牙步兵209人,缴获四磅、八磅铜炮各两门,火绳枪150余枝,胸甲200余副,长矛、轻剑若干。 经过这一战,彻底打破了西班牙人身上笼罩的最后一丝光环,穿越众这边部队的士气为之大盛。西班牙人原本占据优势的骑兵力量在这场战斗中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来自秘鲁的200名正规骑兵托雷斯上尉只带回去了40骑。高乔人倒是逃回去近百骑,但是他们临阵脱逃的恶劣行径已经令他们彻底失去了西班牙人的信任。 7月17日夜间,大鱼河南岸遭遇惨败的消息传回了北岸的西班牙人军营。不但指挥官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知道了,就连很多士兵也看到了托雷斯上尉带着满身血污的四十名骑兵狼狈逃窜而回的身影。早就因为缺衣少食而在定远堡城下呆得很不耐烦的西班牙士兵们顿时争相传递小道消息,不安的气氛笼罩在军营上空。 “所以你就这样败了下来?”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脸色铁青地看着满脸血污的托雷斯上尉,愤怒地问道。 “鞑坦人的炮火非常猛烈,他们火炮射程很远,射速也很快,步兵在他们8门火炮的打击下很快就崩溃了。”托雷斯上尉面若死灰地解释着,刚刚遭遇人生最惨重失败的他此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原本充满正义感、优雅而有气质、肩背永远笔直的托雷斯上尉此时仿佛老了十岁,肩背弯曲着,双腿微微有些颤抖,显然之前的战斗极大地摧毁了他的精气神。 “那么骑兵部队呢?战前你带去了385名骑兵,现在只安全回来了145人。这仗你是怎么打的?你这个蠢货!”卡洛斯少校依然有些怒不可遏。 “鞑坦人的骑兵骑术高超,作战勇猛。而且他们每人还都装备了一把手枪,战斗的时候大占便宜。他们的骑兵配合着燧发枪兵作战,我的部下们英勇奋战,但还是伤亡惨重。而且……长官,那些胆小懦弱、卑劣无耻的高乔人竟然在战斗最为关键的时刻率先逃跑,他们的无耻行径动摇了王国军队的战斗意志,导致了后面出现的大崩溃。长官,必须送他们上军事法庭!”托雷斯上尉对高乔人临阵脱逃的行为恨得是咬牙切齿。 “胡安·克鲁斯·托雷斯上尉,你这番轻佻的言论是对勇敢的高乔人的最大诬蔑,我要求和你进行决斗!”帐篷内一位身材高大的军官腾地站起身,怒容满面地说道。他是此次跟随出征的高乔义勇军的首领,一名在高乔人中很有号召力的中年牧马人。 “托雷斯上尉,这是项很严重的指控。你确定你所说得都是事实吗?而不是你为了推卸战败责任而随意编造出来的谎言?”帐篷内另外一位中年军官提出了质疑。他是海军中尉,迭戈·加西亚舰队司令官派往陆军方面的联络人员。 “和我一起回来的40名王国骑兵可以作证!”托雷斯轻蔑地看着站在他对面的那名高乔人,说道:“这就是高乔人为什么伤亡如此低的原因了。因为他们是懦夫,他们逃避了自己的责任,出卖了还在战场上奋战的战友,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到厌恶的了。上帝作证,我没有撒谎!我恳请陆军对这起恶劣事件进行调查!” “够了!”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打断了托雷斯上尉的话,“这件事情我会请求加西亚司令官进行调查。而托雷斯上尉,至于你在作战方面,是否存在指挥失误,我也会进行调查。”现在卡洛斯少校麾下加上留守的共还有约150名高乔骑兵,不管他们是不是存在临阵脱逃的行为,现在都不是追究的好时候。相反,卡洛斯少校还得设法先稳住他们,毕竟接下来不管是继续打下去还是撤退,都离不开这些高乔骑兵。 “先生们,现在这场战争已经进行到了一种极为微妙的时刻,情况对我们来说似乎很不妙。经过这场令人沮丧的战斗,我们已经失去了战争的主动权,而我们的补给也已经完全断绝了。”卡洛斯少校深吸了口气后说道,“事实上我们的补给一直就没有完全畅通过,在这该死的天气里,士兵们已经因为寒冷和疾病减员了两百多人。剩下的士兵们状态也不是很好,士气更是极为低落。到了这时候,我想我们也不用再欺骗自己了。鞑坦人的战斗力很强,我对再次恢复我们身后的运输交通线持悲观态度。先生们,这场战争,事实上我们已经很难再继续下去了。” 大家都有些沉默。时间才过去不过十来天,当初意气风发渡河的近1700名王国陆军就落到了如此窘境。低估了鞑坦人的战斗力是最大症结所在!他们熟悉地理环境和天气、他们拥有坚固的堡垒、他们有充分的补给供应、他们战斗意志顽强、他们的火炮性能优异、他们大量装备先进步枪、他们对骑兵的战术战法进行了革新……这每一项的差距都对每场战斗的结果造成了影响,进而影响到了整个战局的走向。 “莱奥,明天你携带我的亲笔信前往罗洽,向加西亚司令官阁下详细述说我们所面临的困境,并请求他准许我们的撤退请求。我必须为还坚持在这条河北岸的孩子们负责,我有责任把他们安全带拉普拉塔和巴拉圭。这场战争……终究是打不下去了啊。”卡洛斯少校面色黯然地说道。 “遵命,阁下。”站在卡洛斯少校身后的副官莱奥微微鞠了下躬。年轻的副官莱奥也有些感慨,几个月前开战之初的时候又有谁会料到战争会打成如今这么一个令人尴尬的局面呢?总视察官阁下在秘鲁写下了那份轻率的开战手令,也许在他心里,鞑坦人这点力量,根本不是王国军队的对手吧。 想到这里,莱奥不由得对那位罗梅罗总视察官阁下暗暗腹诽起来。 第六十八章 决战:间奏(一) 自从1518年科尔特斯率领六百名西班牙人、两百名印第安人和若干黑人开始了对墨西哥的探险征服之后,维拉克鲁斯就是他下令建立的第一个殖民点。时间过去百年,维拉克鲁斯如今已经发展成了新西班牙地区有数的大城市。每年春季,从西班牙本土塞维利亚港出发的大帆船船队“弗洛塔”1就是以维拉克鲁斯为主要港口。 大帆船船队的驻泊带来了维拉克鲁斯城的大繁荣,来自坎佩切的木料、塔巴斯科的胡椒、科尔多瓦的烟叶、瓦哈卡的胭脂虫2、马尼拉的生丝3、瓜那华托的银条、本地产的香兰果、洪都拉斯的靛青、糖、腌肉、皮革等在此汇集,与大帆船船队带来的矿山机器、砖瓦、水银、钢铁、武器、火药、衣帽、酒、蜡等物资进行集市交易,在集市开张的这一个月内,维拉克鲁斯的征税官们收钱收到手发软。 7月中下旬的维拉克鲁斯依然较为湿热,阿方索·罗梅罗总视察官阁下正在和新西班牙总督区内的体面人们一起进行着晚宴。由于罗梅罗所代表的赫赫权势,新西班牙地区有分量的官员们携带着家眷几乎一个不落地赶来了维拉克鲁斯。 参加晚宴的人员有新西班牙总督、墨西哥检审法院院长、瓜达拉哈拉检审法院院长、危地马拉检审法院院长、巴拿马将军、新墨西哥将军、德克萨斯将军、墨西哥主教、弗洛塔舰队司令官、来自本地的大商人、各省督办、大城市市长、知名艺术家…… 阿方索·罗梅罗总视察官是老罗梅罗侯爵的次子,没法继承爵位的他很早就被送入了宫廷学习礼仪,却也让他因而有机会受到了国王的赏识。去年,他从国王那里争取到了一个美差——跟随“加亚阿内斯”舰队前往“西属陆地”4,巡视王国在新世界内的领地。 年轻的国王腓力四世不放心他的美洲领地上的官员们,于是便决定从本土派出心腹官员视察整个美洲领地,以确保王室的利益不会受损。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夺,阿方索·罗梅罗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这份肥差。 自塞维利亚出发到圣多明各登陆后,罗梅罗便一路向南,历经卡塔赫纳、里奥阿查、圣萨尔瓦多、里约热内卢、布宜诺斯艾利斯、亚松森、查尔卡斯、门多萨、圣地亚哥、康普赛西翁、利马、基多、巴拿马、阿卡普尔科、墨西哥城而至维拉克鲁斯。在这近一年时间里,总视察官阁下走遍了巴西、秘鲁、新格拉纳达和新西班牙的绝大部分地区,而他名下的个人资产也在这个过程中翻了无数倍。今天是他待在维拉克鲁斯的最后一晚了,明天他就将启程前往哈瓦那,然后在那里等待“弗洛塔”与“加亚阿内斯”舰队的汇合,在明年三月份时返回塞维利亚。 为了给总视察官阁下送行,新西班牙总督召集领地内大大小小的头面人物一起举行了这个告别晚会。告别晚会非常隆重,气氛也非常热烈。贡萨洛总督亲自致辞:“……阿方索·比安卡·德·桑蒂斯·罗梅罗先生是一位优雅、博学、机敏而又睿智的绅士。他来自古老的骑士家族,对主虔诚,对众生怜悯,恪守骑士准则,受到国王陛下的赞赏与宠信……” 一番冗长的致辞结束后。阿方索·罗梅罗满脸笑容地举杯致谢:“伟大的国王陛下将我派来新大陆视察他的领地。经过这一年时间的巡视,在这里我想要说,新西班牙地区的诸位先生们治理领地的能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们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将矿山、工场、种植园、牧场、港口等等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为国王陛下创造了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关于诸位的功绩,我会如实向陛下汇报的,想必陛下也会很欣喜地看到诸位的功绩。来,让我们为国王陛下干杯!” “为国王陛下干杯!” 接下来,宴会便进入了自由阶段。很多常年分驻四方的官员和贵族们此刻也得到了少有的机会在一起叙旧聊天,并趁机将自己的子侄介绍进这个交际圈子。除了绅士们聚在一起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外,艳丽的夫人小姐们也兴奋地聚在一起交换着最近的一些趣闻轶事,她们不时集体发出一声惊呼或笑声,倒是吸引了晚宴上不少男士的目光。尤其是那些跟随长辈而来、初次进入交际圈的年轻贵族们,他们的目光在这些夫人小姐的身上反复流连着。 贡萨洛总督的女儿胡安娜小姐面容姣好、身材窈窕,是这个圈子天然的领袖人物,此时的她正颇有兴趣地听着一位来自巴拿马的贵族小姐叙述一些来自南方的小道消息。 “几个月前我去圣地亚哥的姑妈家小住的时候,听说在智利南部一些地区遭到了鞑坦海盗的袭击。这些鞑坦人有十几艘船,每次都是在夜间乘小船上岸,然后洗劫他们所遇到的每一个村落或城镇。上帝,他们是如此凶残,甚至连教会或修道院里神的财产都不放过。”满脸雀斑的迪亚娜小姐一边用夸张的语调叙说着,一边不停地在胸口划着十字。 她的消息确凿无疑地引起了这些空虚无聊的小姐们的一片惊呼,这令她感到少许的满足。 “鞑坦人?迪亚娜小姐,秘鲁地区怎么会有鞑坦人?据我所知,鞑坦人毗邻粗鄙的俄罗斯人与邪恶的土耳其人生活,他们是怎么远渡重洋来到新世界的呢?”胡安娜并不是不学无术的贵族小姐,相反,多才多艺的她曾经接受过系统及良好的教育,这得益于她的父亲——贡萨洛总督对她的宠爱。 “我不知道……”迪亚娜小姐的脸色有些涨红起来,急于得到胡安娜小姐认可的她急忙解释道:“这是真的!我在姑妈家居住的时候,圣地亚哥城内已经传遍了鞑坦人袭来的消息,很多男人都被征召进了军队。我的哥哥在卡亚俄的舰队中服役,利马的古铁雷斯总督已经命令他所在的舰队出发去剿灭这些鞑坦海盗了。据说是因为这些鞑坦人已经威胁到了瓦尔迪维亚城的银矿运输线,总督下令必须尽快消灭他们。” 胡安娜小姐听完后若有所思,然后她很快转移了话题:“呵呵,亲爱的迪亚娜,看来你有一段不同寻常的冒险经历呢。不要再谈这些令人感到扫兴的话题了,让我们来聊点别的。”很快,她和一众贵族小姐们开始聊起了新格拉纳达地区出产的香甜的可可。 就在女士们为了一些发生在偏远南方的奇闻异事而八卦着的时候,来自新西班牙地区的一些大人物们也在轻声交谈着。 “听说古铁雷斯的手下在拉普拉塔地区吃了一个大亏。”一名身着陆军礼服的中年男子端着酒杯说道,“可怜的费尔南德斯子爵已经被证实死亡于麦哲伦海峡外海,和他一同殉葬的还有秘鲁舰队的两艘战舰和150名火枪手。根据智利那边传来的消息,很可能就是目前流窜在智利沿海的鞑坦人舰队干的。” “是的,我也听说了。这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另外一名身着海军礼服的中年男子抿了一口葡萄酒,说道:“鞑坦人的表现令我感到惊讶,尤其是他们的狡猾与顽强令人印象深刻。奇洛埃岛、查考海峡、科内尔、瓦尔迪维亚河…这些地方无一不是已经或者正在受到他们的洗劫。卡亚俄的秘鲁舰队已经出发了,而鞑坦人则在海上和他们捉着迷藏,所有事情看起来都很艰难。” “是的,劳尔,所有事情都很艰难。”中年陆军叹了口气,“智利中南部地区的阿劳坎人听说也不安分了起来。尤其是奇洛埃岛,该死的鞑坦人洗劫完卡斯特罗港后,离开前还移交了大批武器给低贱的阿劳坎人。这些阿劳坎奴隶使用这些武器屠杀了很多王国移民,他们甚至还坐船前往大陆,袭击陆地上殖民点、刺杀王国地方官员、煽动矿工暴乱,总而言之,南方的形势并不令人感到乐观。” “智利的兵力现在并不是很充足。阿劳坎人的暴乱次数在最近一个月内激增了三成还多,而其血腥程度也不同于往。他们开始拥有了一些火绳枪,这给平叛的军队带来了很大的麻烦。秘鲁总督如今已经开始感到不安了,拉普拉塔和智利两处地方占用了大量的兵力,厄瓜多尔和上秘鲁两个院长辖区如今已经开始少量征发平民入伍了。古铁雷斯总督想迅速平定事态或结束战争,智利我不担心,但是我不确定总督大人在拉普拉塔地区的将军们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了解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他是个谨慎的人,但缺乏进取心,也许派他去拉普拉塔统领陆军并不是一个多么合适的决定。” 1弗洛塔、加亚阿内斯:西班牙大帆船舰队,分别于每年春、夏季节从塞维利亚出发,停靠在加勒比海与新大陆殖民地进行交易,次年返回。 2胭脂虫:一种昆虫,体内含有一种能够染色的物质。 3生丝由马尼拉大帆船队沿北太平洋、经加利福尼亚沿海从马尼拉运往阿卡普尔科。 4西属陆地就是指新格拉纳达地区,大致包括今哥伦比亚、委内瑞拉地区。 第六十九章 决战:间奏(二) 隆隆的炮声响彻整片海域。 时间倒回到十几天前。瓦尔迪维亚河外海,悬挂着西班牙旗帜的运盛一号朝一艘靠近的西班牙船只突然开火,猛烈的炮火将西班牙人打懵了,甲板上挥舞着手欢呼的西班牙船员们在葡萄弹的轰击下顿时成片躺下。另外一边的“加利西亚飞鱼”号也打开了炮门,如水的炮弹落在这艘可怜的西班牙船头上,制造许多大大小小的创伤。 十分钟后,这艘满载排水量400吨的西班牙战舰“红鳟鱼”号缓缓升起了白旗。当于连·德埃布洛尔带着一众水手们爬上这条船的甲板的时候,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甲板上躺满了倒地的水手和船员们,很多人已经死亡,但仍有很多伤者在哀嚎。死者一般都是被一枚或数枚微小卵形弹丸穿透身体而死,这是葡萄弹的杰作。在近距离无遮挡的情况下遭到大口径舰炮发射的葡萄弹的洗礼,于连只能说上帝在这一刻抛弃了这些可怜的西班牙人。 “英国人?法国人?还是荷兰人?”投降的“红鳟鱼”号船长法尔考冷冷地看着登船的于连问道。 于连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手下的水手们则没有兴趣听这个西班牙老男人的废话,他们将幸存的西班牙人通通捆绑了起来,然后送到运盛一号上去关押,这样会方便长官们随时提审这些战俘。 “你们违反了道德与战争法规,竟然升起了西班牙王国的旗帜!你们应该感到羞愧!无耻的法兰西人!”西班牙老男人在被带离船只的时候仍然在喋喋不休。 “胜利者不受谴责!”于连突然回了一句穿越众常挂在嘴边的话语,说完后连他自己都愣了,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红鳟鱼”号战舰保养得还不错,这次虽然在近距离内被萧百浪舰队两艘战舰近二十门火炮一顿胖揍,但主要是人员损失,船体方面的损伤倒不是很大。于连命人回“加利西亚飞鱼”号上取来工具与从奇洛埃岛上抢来的备用船材,开始对这艘战舰进行一番简单的整修。 …… “好吧,尊贵的法尔考船长。很抱歉我们用这种不是那么和谐的方式将你请上我的座舰,事实上我们需要了解一些贵国驻泊在卡亚俄的舰队的最新消息,我想你能够给出令我们满意的答案的,不是吗?”萧百浪看着面前被捆成粽子般按在座椅上的西班牙船长说着,说完后他用眼神示意被紧急从陆地上召回的裴德罗神父进行翻译。 语言天才裴德罗神父清了清嗓子,然后磕磕巴巴地用西班牙语翻译了起来。翻译完后半天没动静,这才发现这厮竟然盯着船上的舱壁一个劲地猛瞧,嘴里还在嘟囔着:“太不可思议了,竟然是铁做的船!不可思议!魔鬼,肯定是魔鬼!万能的主,请救赎我的灵魂吧。” 裴德罗神父撇了撇嘴,很狗腿地上前踢了一脚法尔考船长,然后再次重复了一边萧百浪的问话。 回过神来的法尔考船长愤怒地朝裴德罗神父吐了口唾沫,看着裴德罗神父身上的教士服,轻蔑地说道:“主不会宽恕你的罪恶的,投靠异教徒的无耻叛逆!你们违反道德,不遵守各国通行的战争法规,依靠卑劣的无耻伎俩侥幸取得了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告诉你们,鞑坦人,我,来自巴拉多利德的法尔考,拒绝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裴德罗神父将他的话翻译了过来,萧百浪听后倒是气笑了,他朝左右吩咐道:“好了,孩子们,将这位尊贵的船长先生带下去热热身,希望这能帮助他正确认识到他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处境。小心点,可别玩坏了。” 二十分钟后,鼻青脸肿的法尔考船长被几名身强力壮的水手再次拖了回来。萧百浪看着躺在地上的西班牙人,缓缓踱着步子,也不说话,牛皮制作的军靴落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响声。不一会儿,运盛一号的船长王铁锤拿着几张写满字的纸从舱外走了进来。他刚刚对抓获的一些西班牙船员和少数低级军官进行了突击审讯,这纸上就是他从审讯中得到的消息。 “那么,来自秘鲁舰队的阿德里安·法尔考先生,现在你是不是清醒那么一点了?”萧百浪看完审讯报告后,突然问道,“告诉我,卡亚俄的舰队主力有没有出发?什么时候出发的?有多少艘战舰?” 阿德里安·法尔考也不说话,只是嘴里一直在念着什么,似乎是在向上帝祈祷。 萧百浪一时有些气结,随后他又缓缓失笑道:“法尔考先生,你是上帝的虔诚子民,也许你不是那么在乎自己的生命。那么,请看在同为上帝子民的份上,救一救你的那些忠诚而又可怜的属下吧,因为十分钟后我就会下令依次处决他们。他们因为你的愚蠢判断而沦为了我们的俘虏,现在他们就要死了,除非我下令赦免他们。你明白了么?坚强的船长先生,好好考虑下吧。” “你是魔鬼!”法尔考船长低声呢喃着,“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魔鬼行径……” “就如同你们对悲惨的印第安人所做的一样么?”萧百浪反唇相讥,“我快要失去耐心了,法尔考先生。你年轻的副官——同样来自巴拉多利德的费利佩·法尔考即将被绞死,快为你的侄子祈祷吧,可怜人!” “……我的‘红鳟鱼’号这次是来打前站的,停泊于卡亚俄的舰队主力还没有出发。”阿德里安·法尔考艰难地吐露着,他的表情看上去极为痛苦与复杂,“预定的出发日期是7月10日,因为拉普拉塔地区的战事占用了太多的资源,舰队出发前的物资准备工作完成得不是很充分,但是总督大人规定最迟不得晚于7月10日就要出发。这次共有8艘战舰会南下,旗舰是排水量1250吨、拥有60多门大炮的‘圣洛伦索’号。努涅斯男爵将担任舰队司令官,该舰队南下后会以瓦尔帕莱索和康普赛西翁为主要补给港口,圣地亚哥将军按照惯例会派遣部分陆军上船伴随作战。” “怎么只有八艘战舰?这么少?”萧百浪皱眉问道。 “再等一个多月,加亚阿内斯舰队就会抵达卡塔赫纳,然后他们会向北行至贝略港。古铁雷斯总督必须在手头上保留足够的战舰以护送船队前往巴拿马城,与从贝略港通过陆路运输而来的大帆船货物进行交易。这附近的海域并不是很太平,经常会有英格兰人、荷兰人甚至法兰西人的海盗船前来抢劫。没有战舰护航的贸易船队是很危险的,总督大人不敢冒这个风险。”阿德里安·法尔考解释着。 “这样一说就对了。不过西班牙人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啊,竟然派来了卡亚俄剩余战舰中的一半来对付我们,我真是受宠若惊呢。”萧百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轻松地说道:“裴德罗神父,告诉这位船长先生,他和他的船员们现在被特赦免于死罪了。他们将被我们囚禁直到战争结束那天,到那时候如果有人愿意为了他们而支付赎金的话,我们将不介意给予他们自由。好了,说完就带他们去底舱关押起来吧。看紧点,别给我出什么事!” 审问完毕后,萧百浪一边派人乘坐交通艇上岸通知登岸人员尽快将抢到的各类物资搬上“加利西亚飞鱼”号,一边和王铁锤低声商议起接下来的行程。 “我觉得还是尽快撤吧。现在沿岸好多西班牙人的城镇都知道我们的到来了,以后上岸抢劫这种事我估计是越来越不好干了,我们在这待着也没啥意思。按我说,现在我们还不如调头往奇洛埃岛那片赶过去,将缴获的一些武器交给那些阿劳坎人,并帮助他们在西班牙平叛主力到来前尽可能地取得一些优势,也能给西班牙人尽可能多地制造一些麻烦。”王铁锤砸了砸嘴,谨慎地说道。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萧百浪赞同道,“从这里越往北,西班牙人的势力就越大,对我们来说就越危险。我看还是见好就收吧,调头南下,趁西班牙人的主力舰队没到来前先溜之大吉。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说实话,我也没有什么头绪,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要结束这场战争,关键还是得看陆上打得如何啊。不得不承认,我们这里闹腾得再厉害,也都不是主要战场。只有陆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这场战争才有停止的可能啊。” 第七十章 决战:间奏(三) 7月3日,萧百浪舰队4艘战舰沿瓦尔迪维亚河上溯至瓦尔迪维亚城外时,被早有准备的西班牙两座炮台拦截。自知没有机会的萧百浪命令舰队转向,向南方驶往奇洛埃岛方向。 7月5日,舰队抵达了海流湍急的查考海峡。上次路过查考海峡时萧百浪就欲对查考城动手,无奈被一场持续甚久的瓢泼大雨给搅黄了。这次天高云淡,能见度也很好,四艘战舰在海峡里停下双锚,一字排开,对只有几门小口径岸防炮掩护的查考城进行了一番炮轰。 舰炮轰击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西班牙人的岸防炮炮台和城镇被三十多门海军重炮轮番蹂躏,打得千疮百孔。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陆军进行大举登陆,西班牙人开始了他们软弱无力的抵抗。 卢西奥警长浑身颤抖地坐在地面上,等待着鞑坦人到来。他是一名早期西班牙殖民者的后裔,更确切地说是西班牙殖民者与阿劳坎人的混血后裔。世代居住在查考城的卢西奥家族终于在他父亲这一辈出人头地,依靠一名高贵的西班牙督办的赏识,他父亲爬上了查考城警长的位置,卢西奥家族在查考这个小地方终于也混上了体面人的身份。他父亲去世后,他顺理成章地接任了警长的位置,开始不遗余力地帮助西班牙人镇压阿劳坎人的反抗。 卢西奥一直对自己身上流淌着的占据四分之三的阿劳坎血统感到羞耻,为此,他不惜重金前往利马向国王派驻的使者购买了一份“血液净化”1证书,以证明自己西班牙血统的纯洁。前段时间因为鞑坦人的武装袭击,奇洛埃岛东侧、科尔多瓦湾内的卡斯特罗城被摧毁。当地少量的西班牙驻军被彻底消灭,万恶的鞑坦人将缴获的武器分发给了那些常年遭受压榨与奴役的阿劳坎人。在鞑坦人走后,这些在卡斯特罗城占据多数人口的阿劳坎人朝当地残余的白人展开了血腥的报复,超过50名西班牙白人惨遭杀戮,只有少数得到教会庇护的家伙才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这些由教会庇护的少数白人后来陆陆续续逃来了查考城,他们向查考的殖民官员们述说了阿劳坎人暴动的可怕场景。接下来的几天内,查考城的阿劳坎人开始不断出现逃亡,城外也不时出现一些手持冷热兵器的阿劳坎人。到了今天早上的时候,阿劳坎人的逃亡达到了高潮,整整二十多名阿劳坎伐木工携带伐木斧逃进了茂密的树林内。 卢西奥警长带着几名警察配合着一小队西班牙陆军正准备去城外搜捕这些逃亡的阿劳坎人时,鞑坦人的袭击不期而至。四艘悬挂着红色双剑苍鹰旗的巨大的战舰停泊在港口外,战舰上了火炮只进行了几轮齐射,就让炮台上几门老旧的青铜火炮哑了火。接下来,这些恐怖的大炮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击着查考城。有几枚炮弹甚至就落在卢西奥警长周围,跳起的铁弹擦着了两名倒霉的西班牙陆军军人,在他们的身体上制造了恐怖的血洞。血腥的场面吓得卢西奥警长魂飞魄散,双腿顿时无力支撑住他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谢汉三指挥着陆军在码头上列阵,刚才夺取码头的登陆行动非常顺利。率先登陆的暂编第一排在付出了一死一伤的微小代价后,轻易击溃了在海军舰炮炮击后残存下来的不多的西班牙码头守军。等到四个排的士兵们列阵完毕,谢汉三一声令下,士兵们纵队变横队,踏着鼓手敲击的有节奏的鼓点,整支队伍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冲向了查考城。 卢西奥警长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和他身周几名没有来得及逃走的警察一起,将武器扔在地上,任由这些鞑坦人从自己身边通过。这些鞑坦人身着深蓝色军装、头戴黑檐大盖帽、身背牛皮武装带和弹药包、腰挎军刀、平举着燧发枪,迈着整齐的步伐从自己身旁走过,感受到这些人越过自己时从眼角瞟过来的若有若无的视线,卢西奥只觉得自己紧张地快要无法呼吸。 二十分钟后,这场几乎和武装行军没什么差别的战斗结束了。陆军再次在付出两人死亡的代价后,攻占了查考这座西班牙人在奇洛埃岛上最后一座大型城镇。陆军控制了城内各个要点,接下来的一切都驾轻就熟,释放监狱里的犯人、按人头收取赎金、搬运各类物资等等。 就在穿越众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群意外的人找上了门来。 “你们是阿劳坎人?”谢汉三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面前几个红面庞的本地土著。他们身着麻布衣服,头上挽着印第安人特有的小辫子。 “是的,或许你可以叫我的西班牙语名字维森特。”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用西班牙语说道,“我来自卡斯特罗港,到这里来是为了拯救我那些还在监护征赋制度2下煎熬的兄弟姐妹们。现在托你们的福,陌生人,西班牙人的军队已经被你们打垮。我的兄弟姐妹们终于迎来了自由!” “自由是短暂的,阿劳坎人!我可不希望你们毫无意义地死去。”谢汉三斟酌着语句说道,“到了这时候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你们了。我们的舰队不可能永久占据这里,相反,我们在这里稍事修整后很快就会离开。西班牙人的主力舰队即将赶来,与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为数不少的陆军。我们离去后他们将会再次恢复对这里的统治权。到那时候,因为曾经屠杀过西班牙人的恶劣行径,本地阿劳坎人的命运将会非常凄惨,西班牙人甚至会将你们全部处死。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们会与西班牙人战斗到底!”中年阿劳坎人挥舞着手臂,激动地说道。 “战斗?告诉我,阿劳坎人,你们有多少人口,又有多少战士?有多少火枪,又有多少铠甲?你们的战士比起西班牙人的战士来说孰强孰弱?”谢汉三问道。 “我们已经召集了两百多战士,加上查考城里的同胞,我们应该能够召集起三百到四百名战士,我们都是不甘屈服于西班牙人统治的人,我们无所畏惧!”中年人的语速很快,负责翻译的裴德罗神父都差点跟不上。 “三百多未经训练的农夫么?”谢汉三严肃地说道,“我敢打赌,西班牙人只需要五十个精锐的火枪手外加两门大炮就可以轻易地击败你们。做决定之前先动动脑子吧,阿劳坎人!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西班牙人最大的威胁,你们要做的是尽量避免和西班牙人硬拼以保全自己的力量,然后四处袭击西班牙人力量薄弱的殖民点,解救你们正在西班牙人奴役下的同胞,扩大你们的影响力。” 维森特被谢汉三的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在西班牙人的社会生活多年的他并不是没有见识,仔细思考之下他不得不承认这帮不知来自何处的陌生人所讲的确实有些道理。 “给你们指条明路吧。”谢汉三不等对方说话,继续说道:“你们不应该局限在这座小岛上,这很危险,很容易就会令自己被困住。你们应当越过查考海峡向北,北方的毛林河流域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西班牙人在那里的统治基础也很薄弱,你们应当到这里的阿劳坎人中间去扩大影响力,争取更多的同胞加入你们的事业,共同对抗西班牙人。当然了,作为同情你们的一方,我们将会无偿支援你们一批火绳枪、长矛、轻剑与铠甲。甚至就连炮台上的那五门青铜火炮,只要你们有办法,都可以将它们带走,这是我们给予你们的礼物。” “真的要抛弃这里,去大陆上发展吗?”维森特喃喃自语。 “奇洛埃岛的格局太小了。”谢汉三说道,“你们在岛上能有多少人口呢?一千还是两千?太少了,西班牙人的海军可以将岛屿完全封锁,然后派遣陆军登陆,慢慢消灭你们。相信我,西班牙人只要调来两百以上的军队,你们甚至坚持不了一个月。到时候,战争、饥饿、寒冷和疾病将彻底摧毁这你们的抵抗意志,这座岛上的阿劳坎人要么死去,要么被贩卖做奴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留下这帮在低头沉思的阿劳坎人后,谢汉三直接来到了城中仓库内。上百名查鲁亚人正在搬运着仓库内的各种物资,一名西班牙司库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脸上欲哭无泪。 “赎金已经征收了吗?”谢汉三拉过一名查鲁亚见习少尉问道。 “已经征收完毕了,长官!”查鲁亚人双腿并拢立正道。 “好的,将那些西班牙人的火枪和冷兵器留给阿劳坎人。接下来就赶紧上船吧,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遵命,长官。”查鲁亚军官回答道,“还有,城内的西班牙警长请求带上他的家人和我们一起离开。为此,他会将他所有的财富支付给我们,嗯,这部分大约价值300比索。” “呵呵,真是个有趣的人呢。”谢汉三想了半天,才回忆起冲锋路上遇到的那个瘫倒在地上的西班牙警长。“他有什么值得我带他走的理由吗?” “他说他在此地多年,熟悉阿劳坎人的文化、习性和生活,以及西班牙殖民地的各项事务。如果今后我们有心在智利中南部地区开展某种活动的话,他将能够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至少他说他能够为我们带路。”查鲁亚军官如实回答。 “哈哈哈!带路党么?!”谢汉三大笑,“好吧,就带上他和他的家人,让他们先和那些西班牙俘虏住一起。好了,大家加把劲,赶紧把东西搬上船去。” 7月5日晚。洗劫完查考城的萧百浪舰队悄悄地拔锚而去,沿着奇洛埃岛西侧海岸向南航行。当晚,查考城内火光冲天,在海面上远远都能望见。 1血液净化证书:白人和印第安人混血人种、白人和黑人混血人种可以向西班牙国王捐买这么一份证书,可以从法律上将自己变为纯白人血统。 2“监护征赋制度”:西班牙王室于1503年建立的殖民地土著政策。按照这一政策,国王规定土著必须集中在村落内居住,然后委托白人监护者监护他们开矿、耕种、建筑、受教化等等,监护人有权利征收赋税作为报答。事实上,这项政策在实际执行中白人监护者完全将土著当做了奴隶来进行对待。到了后来,监护者的身份可以世袭,这些土著便事实上失去了人身自由。 同时期还有另外一项“分派劳役制度”:土著被分派给官员、教会乃至私人,去承受特定的劳动项目。这些劳动项目往往非常沉重和危险,从黎明干到黄昏,工时长、劳动过度、食物粗劣、和缺乏安全防护,导致土著大量死亡和逃亡。而这些逃亡的土著便自动失去了自由身份,成了所谓的“逃亡奴隶”(ciarrones),而捕捉这些逃亡奴隶贩卖,则又成了西班牙殖民地官员们一笔利润丰厚的大生意。 第七十一章 决战:高潮(一) 7月19日,就在定远堡外的西班牙陆军还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时候。大鱼河南岸的廖猛支队却得到了增援,以步兵第三哨为主力、辅以100名仆从军长矛手外加少量海军炮台炮手和4门火炮组成的一支混编部队抵达南岸地区和廖猛部队主力汇合。 南岸地区的胜利极大鼓舞了陆军部的士气,陆军部那帮幕僚们倒也不是完全不学无术,他们敏锐地发现此战的胜利似乎撬动了整个战局。经过一番讨论后,彭志成这个赌性十足的家伙决定果断加码,他不但派遣预备役人员补足了廖猛支队战斗后的缺额,还决定继续往前线加强部队。 陆军部手头仅剩的两个步兵哨被派出去了一个。此外彭志成还拉下老脸,朝王启年的海军借调了少部分炮手,这部分炮手从军械库内直接拉出了4门刚刚铸造好的火炮,配上了一定数量的长矛手,就直接开赴了前线。 廖猛手头的部队如今共编有两个步兵哨、一个骑马步兵哨、一个半炮兵哨(12门火炮)、大半个骑兵营和经补充后满编的200名长矛手,再加上一些辎重后勤人员,总兵力超过了590人。在补充完大量的补给后,廖猛直接率军西进,经过一天时间的行军,在7月19日傍晚时分抵达了大鱼河南岸原希望大队的几个村落间,西班牙人的渡桥就建立在这几个村落附近。 廖猛支队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西班牙人,西班牙人的南岸守桥部队立刻进行了激烈的抵抗。这些西班牙人躲在工事掩体内,用火绳枪朝廖猛前来试探火力的步兵第三哨拼命射击。此时天已经快黑了,第三哨的部队在稍微试探了一下后便退了下去。廖猛并不着急,他的部队矗在这里,已经事实上堵住了西班牙人南归的道路。夺不夺取渡桥已经意义不大了,还不如抓紧时间布设炮兵阵地呢。 驻地的这些村落遭到了西班牙人的极大破坏,很多房屋上的砖瓦和木料都被他们拆掉去建了工事。廖猛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幕场景,心里盘算着这次一定要把这帮西班牙人一个不落地留在这里。 一夜无话,7月20日晨。连夜得到增援的西班牙南岸守桥部队纷纷开出掩体,在空地上列阵。廖猛举起望远镜看过去,只见西班牙人大约集中了600多人,大部分都是火枪手,只有最前方才配有少量长矛手。步兵阵型的旁边是四门小炮,一些炮兵正在给炮车套上挽马,准备朝前方进行机动。 “列阵!迎战!”廖猛简简单单的两句命令下达后,整个支队五六百名官兵也快速行动了起来。 200名长矛手在辎重兵的协助下穿戴起了紧急运来的三一年式全身甲。他们舍弃了阻碍行动的胫甲,但保留了头盔、臂铠、胸甲及裙甲。200名长矛手在火枪手前方组成了一个405的方阵,这支由欧洲战俘和查鲁亚人组成的长矛阵全员举着长度适中的27米长矛,矗立在凛冽的西风中。 三个哨246名燧发枪手以排为单位在长矛阵左右两侧列成了两个245的方阵,六名哨长、副哨长分别站立在火枪手阵第一排右排头处,下士以上士官、军官均穿戴了全身甲。在每两个方阵中间的缝隙内,是各六门火炮。此外,还有各两名掌旗手、两名鼓号手。 骑兵营则和辎重部队待在一起,作为机动力量,准备随时出击。 今天的西风为5-6级,战场上能见度良好。时针指向早上7点整,看到对面的西班牙人隐隐开始动作了起来,廖猛一声令下,三个步兵方阵数百名战斗人员同声大吼:“万胜!” 两名鼓号手率先动作,其中一人拿出军号吹奏起了由后世《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改编而成的《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另外一人则按照旋律敲击起了挂在腰间的小鼓。哨长听到军号旋律后,纷纷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铜哨吹了起来,然后紧接着大吼一声:“胜利属于陆军,前进!” 随着尖利的铜哨声响起,士兵们在排长“一二一…左右左…”的吼声中缓缓前进。两面绣着美洲鹫的红色军旗在风中高高飘扬,士兵们的步伐看起来还比较稳健,他们虽然有些紧张,但还算良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炮兵们是这场战斗中当之无愧的主角。廖猛支队两个步兵方阵中间的8门四磅炮和4门八磅炮率先开火,超远的射程使得他们能够覆盖几乎整个战场,所以他们并不需要像他们的西班牙同行那样还在马拉人扛地将火炮往前进行机动。 首轮炮击的落点并不好,不过没关系,这只是试射而已。当然了,这些火炮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就开火,的确也对西班牙人的士气有所打击,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要比对手平白多承受几轮炮击。 双方之间的距离在拉近。廖猛支队的炮兵再次开火,几乎平直的弹道穿过双方方阵之间数百米的空间,直直冲进了西班牙人紧密的方阵中。 “噗!噗!”声连响,有鲜血喷溅的声音、有穿透柔软肉体的声音。几枚炮弹在人群中制造了恐怖的杀伤,西班牙人的军官们厉声呵斥叫骂,试图稳住士兵们略微有些动摇的军心。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在方阵前后奔驰着,确保每一个士兵都能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身影。 “控制节奏!按鼓号节奏走!一二一…一二一…”已经升任第三哨代理哨长的蓝果扯着嗓子叫喊着,他身上披着明亮厚实的三一年式全身甲,腰间挂钩上分别挂着弹药包、军刀和燧发手枪,肩膀上还斜背着一把32-乙型燧发步枪。士兵们的步伐有些僵硬,很多人渐渐不再按照旋律鼓点在走,队列开始出现了一些歪斜,蓝果不得不大声提醒。 火炮继续轰击,在西班牙人的阵中制造着一个个缺口,但很快又被后面的人员补齐,几乎陷入绝境的西班牙人此时终于表现出了难得的拼命作战的勇气。 军号手不断重复着《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当军号手再次开始吹奏起开头的“向前向前向前!”那段时,西班牙人的火炮终于开火了。 一枚四磅弹丸呼啸中穿透了蓝果右侧的长矛手方阵,动能强大的铁弹连续擦着了四五名士兵身体后才最终耗尽动能掉在了草地上。被铁弹擦着的士兵非死即伤,死了的倒还好说,一名被炮弹擦断了大腿的伤兵躺在地上凄声哀嚎着。他腿上的动脉已经破裂,炽热的鲜血如泉涌一般飞洒出来,一时无法死去的他徒劳地试图用手去捂住伤口,但这并无法阻止鲜血在草地上蔓延。 蓝果别过头去,这个时代伤兵的成活率是很低的。更何况这名士兵的大腿被炮弹打飞,动脉血管破裂,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敌人的炮火还在肆虐,那是2门四磅铜炮和2门六磅铜炮,西班牙人的炮手们快速地进行着清膛、装药、装弹的步骤,动作娴熟的他们仿佛就像在进行一场训练。 “轰!轰!”这次换成了燧发枪手方阵遭殃。一枚六磅铁弹在蓝果斜前方落地,然后跳起来击中了一名士兵,这名倒霉的士兵的右胳膊在跳起来前冲的铁弹面前整个被撞飞了出去,余势未减的弹丸继续呼啸着朝蓝果这边飞来。 “不好!”蓝果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在这会儿,他脑海中电光石火般地回忆起了前世的大学生涯、穿越后的从军生涯和刚刚新婚没多久的妻子,完蛋了,蓝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呼!”耳边一阵劲风掠过,铁弹从他前方不到十厘米处斜斜划过,然后在地上反弹了一下后撞在他右后方一名长矛手的腹部上。铁弹剩余不多的动能完全被柔软的腹部所吸收,这名来自荷兰的前海盗长矛手惨叫着倒在地上。他的腹部被撞开了一个大洞,断成几截的肠子从大洞中流出,散落得满地都是。他倒在地上嘶声呼唤着战友的救助,但是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停下来帮助他。也许等到战争结束后他还没死的话,随军的两名宗教事务处道士们会来超度他,但他显然活不到那个时候。 蓝果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肯定会死了。只是没想到在最后一刻老天眷顾了他,使得他与死亡擦肩而过。这种滋味并不好受,蓝果稳了稳心神,现在可不是分心的时候,敌人还在前面呢!蓝果此时心中对西班牙人的怒火也渐渐燃起,他举着军刀,大吼道:“不要怕!稳住!炮弹只会找上懦夫!一二一…一二一…步伐稳住!” 炮兵哨的8门火炮又打完了一轮。此时双方的步兵都已经进入了对方火枪的射程,西班牙人排在最前方的是百来名燧发枪手,他们将装好了弹药的火枪逐渐放平,开始瞄准。 “举枪…瞄准…预备…放!”一声尖利的铜哨响起,廖猛支队这边指挥前方作战的营部作训官朱亮擎在右手中的军刀猛然挥下。 第七十二章 决战:高潮(二) “砰!砰!砰!”进入150米的距离后,交战双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展开了射击,硝烟顿时弥漫整个战场。廖猛支队前排48枝火枪击发了近八成,只可惜在这个距离上燧发枪的精度不是很好,对面西班牙人的步兵方阵中只倒下了寥寥数人。西班牙人的准头同样差得离谱,他们甚至没能击倒这边一个人。 尖利的铜哨声再次响起,射击完毕的第一排士兵停在原地装弹,第二排士兵从间隙中越过第一排后在军官的指挥下再次打出一轮齐射,西班牙人的阵中又倒下了数人。 西班牙人射击完毕的燧发枪手还在装弹,他们的火绳枪手却还没有进入最大射程,因此这些火枪手们扛着火枪,沉默地越过留在原地装弹的燧发枪手,继续大踏步前进。 “第三排,开歩走!一二一…一二一…”西班牙人暂停了射击,穿越众可不管这些,第三排的士兵在第一时间内就开了上来。 “立定!举枪!”哗啦啦,48枝火枪几乎在同一时间内被平举了起来。 “瞄准!”火枪手们将枪管大致对准西班牙人步兵方阵。 “预备…放!”火枪手们闭上眼睛,扣下了手中的扳机。他们的肩膀几乎同时一震,18毫米口径的铅弹在呛人的硝烟中不可阻挡的速度飞向了对面的西班牙人。这次距离近了些,西班牙人阵中在前进的火枪手和长矛手中倒下了十来个。 “装弹!第四排,开步走…一二一…左右左…立定!”战斗在继续,西班牙人步兵的脚步越来越快,他们必须尽快拉近双方的距离,只要进入到火绳枪的发射距离后,他们就可以还击了。不过这段双方因为武器差距而造成的几十米距离却也足够穿越众这边打出几轮齐射了,尤其是在双方之间距离不断缩小的情况下,燧发枪齐射造成的伤害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这短短的几十米距离注定是要用血肉来铺满。 西班牙人炮火再次袭来,两枚铁弹落在人丛中,其中一枚在人群中直直地趟出了一条血路,至少六名长矛手丧命在这颗铁球下。另外一枚则在地上反弹了一下起来后连续撞倒两三名火枪手,火枪手们身上厚实的铠甲大大抵消了铁球的动能,这使得这枚炮弹所造成的伤害远比预想中要小。 炮兵哨的弟兄们也不会让西班牙人专美于前,12门火炮在怒吼中将夺命的弹丸射向了西班牙人的步兵方阵,给西班牙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其中更是有一枚神奇的跳弹直接跳起后撞倒了一匹战马,导致一位可怜的西班牙军官被死死压在马下。 五排士兵都已打完一轮,此时第一排的士兵们再次来到了最前方。双方之间的距离已不足八十米,西班牙人的火绳枪手们停下了脚步,他们一边紧张地开始给火枪装药、装弹,一边吹着火绳夹上夹着的火绳,确保火绳不会熄灭。 “砰!砰!砰!”第一排快速地打出了一轮齐射,西班牙人的枪手们损失不小,但是后面的人又在军官的命令下很快补了上来,以确保第一排的火力不被削弱。 蓝果紧张地注视着对面西班牙人的动作,头盔内充满了急促的呼吸声,感觉到呼吸不畅的他干脆将面盔翻了上去,这才感觉稍微好了点。“第二排,举枪…瞄准…预备,放!”蓝果上身前倾,在吹下铜哨的同时,使劲挥下了自己右手中紧攥着的三二年式指挥刀。 双方几乎同时开火。蓝果身体前倾挥下军刀后却猛然感觉胸前的弧面钢甲被一个高速物体狠狠撞上了,巨大的动能将重心前倾的他撞得直朝后仰,几乎摔倒在地。 那是一枚19毫米的铅弹。这颗铅弹从右前方射来,在将蓝果的钢甲上某处撞得几乎完全变形凹了进去之后反弹到了地面上。惊魂未定的蓝果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中弹了,幸运的是敌人发射的铅弹在八十米的距离上似乎并没有能够穿透他所穿戴的防弹板甲。在这一刻,蓝果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感激马甲的兵工厂,他们出产的三二年式全身甲在实战中完美地证明了自己的品质。 刚才一轮对射中双方的伤亡都很惨重,穿越众这边倒下了将近二十人,而缺乏防具的西班牙人则足足倒下了三十多人。这还是在西班牙人的每一行正面火力是穿越众将近两倍的情况下,真实的交换比恐怕会令西班牙人更不忍卒睹。 双方的枪战继续。燧发枪的高射速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廖猛支队的火枪手们每分钟二至三发的射速完爆西班牙人一至两发的射速,结果就是450人的西班牙火枪手每分钟的弹药投射量竟然只比240人的穿越众燧发枪手的投射量多了区区几十发。而且这种差距随着西班牙火枪手的不断伤亡还在飞速减小,最后甚至开始了倒挂。 火枪手在隔空对射,而双方排列在中间的长矛手们此时却已经开始了近距离接战。西班牙人的3米长矛在这种厮杀中本来占了很大的便宜,不过穿越众的长矛手们均身着防护性能极佳的全身甲,比起只着胸甲的西班牙人那是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只见他们夷然不惧地迎上了西班牙人锋利的矛尖,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长矛狠狠扎向对面的敌人。 “噗、噗”的矛尖入肉声、呼喝声、叫骂声、哭喊声、惨叫声不断响起,双方的长矛手们使用着锋利的冷兵器,不断朝敌人的身上刺去,战斗几乎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廖猛骑在一匹杂马上观察着战况,总得来说目前是自己这方占了优势,而且这种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逐步加大。两翼战场上,西班牙人火枪手们被打得节节败退,伤亡惨重;中间战场,双方四百名长矛手混战在一起,西班牙人在一开始的坚持过后,也开始缓慢但不可逆转地朝后退去,看样子一场溃败是在所难免。 唯一令人感到不爽的就是西班牙人的那四门小炮。那几门炮发出的炮弹不断在自己的部队中制造着伤亡,令人很是讨厌。 “徐中尉,你立刻带你的部队去端掉西班牙人的炮兵阵地。注意西班牙人的骑兵,他们可能会来拦截你们。”廖猛转头朝徐宇命令道。 徐宇手里的骑兵营战前紧急补充了三十多个几个月前刚刚移民过来的乌克兰哥萨克,目前又恢复到了近90骑的规模。他得到命令后,立刻大声下令,稍稍整了下队形后就带着部队朝位于战场后方的西班牙炮兵阵地冲去。 西班牙人已经渡河的近百名骑兵看到后果然开始上前拦截,他们在军官的带领下直直朝徐宇的骑兵营冲了过来,看样子大多是高乔人,他们的阵型排得很松散,似乎对穿越众骑兵的手枪颇为忌惮。 双方的距离很快接近,骑兵营的官兵们照例拿出手枪先射了一轮,西班牙骑兵顿时倒下了二十来个。他们刻意分散的阵型挡不住集群攻击的骑兵营部队,90骑轻易地冲破了他们的拦截,然后高举着马刀,绕了一个圈后朝西班牙人惊慌失措的炮兵狠狠砍了下去。在此过程中,西班牙人的骑兵一直没有有效地上前干扰。这些高乔人似乎已经在几天前的战斗被打掉了胆魄,他们此时的表现比起娘们来都有所不如。 徐宇轻蔑地一笑,兜了一个圈后返回了后阵,一边统计战损一边给手枪装弹,然后再次冲上了前去,这次他们的目标是敌人的火枪手。 “举枪…瞄准…预备,放!”蓝果不断地吹着铜哨,手中的军刀已经插回了刀鞘,此时换了把手枪捏在手中。爆响的枪声不断在身侧响起,火枪手们此时实际上已经不再需要军官来指挥了,打出了节奏的他们熟练、快速地将火力倾泻到对面敌人已经开始变得零乱的方阵中,每次都能制造大片伤亡,而敌人的反击却显得有些断断续续,火力也在快速削弱。 炮兵继续轰击,12门火炮开始击中轰击西班牙人的火枪手,不断有尖啸着的铁弹落在他们中间。伤亡惨重的西班牙人有些撑不住了,有些人还在勇敢地坚持射击,有些人却开始试图转身逃跑,阵型变得混乱起来。 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的是徐宇的骑兵营,他们骑着高大的战马从侧翼冲进了缺乏长矛兵守护的西班牙火枪手阵内,挥舞着马刀肆意砍杀着落荒而逃的火枪手们。击破了右边的方阵后又兜向了左边,从西班牙火枪手的后方斜插进来,将他们的阵型搅得一团糟。 西班牙人的骑兵此时只有寥寥不到三十骑冲向了徐宇的骑兵营,在被断后的骑兵一阵手枪射击外加马刀肉搏后,这股骑兵终于被完全消灭了。剩下的四五十骑高乔骑兵竟然就全程在后面远远地看着,在看到骑兵营已经冲进了西班牙人的步兵方阵中大肆砍杀后,这伙人干脆直接奔向渡桥那边,撤退了! 第七十三章 决战:高潮(三) 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步兵阵惨遭骑兵拦腰杀入,西班牙人的火枪手们终于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勇气。他们溃散了开来,朝战场的各个角落逃跑。骑兵营以排位单位,分散开来,朝这些溃逃的西班牙人追去。西班牙火枪兵们手中沉重的火绳枪此时完全成了烧火棍,溃逃的人流、慌乱的心情使得他们根本没有勇气停下来装弹射击,他们可耻地将后背亮给了追杀而来的骑兵。 蓝果轻舒了一口气,对面西班牙人的火枪手方阵终于崩溃了。排队枪毙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身着防护严密的全身甲的蓝果在某些时候都有些抑制不住得想后退,更别说那些只穿了一件单薄军服的来自德意志和波兰地区的新兵了。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撑下来的,果真是一群麻木的战争牲口,蓝果暗暗啐了口。此时前方指挥官传令:列阵!半面左(右)转弯,攻击西班牙人的长矛手。 左右两个燧发枪阵在此前的对射中伤亡并不算太大,此时绝大多数排都还维持着战斗力,军官和士官由于防护周到,伤亡更是忽略不计。他们指挥着士兵们开始列队前行,鼓号手继续吹奏着《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美洲鹫军旗仍在高高飘扬。蓝果此时都有点惊叹这几个掌旗手和鼓号手的好运了,他们在之前的对射和炮击中竟然无一伤亡。原本以为他们存活的几率是负的呢,现在陡然发现他们竟然连脸上都没有一丝硝烟的痕迹。 西班牙的长矛手们此时也已经处于半崩溃的状态,前面的士兵还在奋战,后面的士兵却已经开始转身逃跑,他们将拖累速度的长矛扔得满地都是,然后用尽全力朝后飞奔。 “举枪…瞄准…预备,放!”蓝果的手中此时又换回了军刀,随着铜哨声响起,一蓬蓬黑烟在队列上空飘起,西班牙长矛手们纷纷惨叫着倒下。这时候他们再也顾不上别的了,所有人都开始转身逃跑,就连军官都加入了逃跑的人流。 面对着敌人混乱拥挤的人流,苦战了半天的长矛手兴奋地将长矛从后背狠狠地扎进这些已经不会反抗的敌人的身体。一些机灵的西班牙长矛手们扔掉了武器,跪地乞降,不过杀红了眼的查鲁亚人根本不接受投降,他们毫不留情地将锋利的长矛狠狠刺进这些跪地讨饶的可怜人的喉咙。 “装弹!自由射击!”朱亮给火枪手们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这场战斗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尽可能多地杀伤和俘虏西班牙军人,使得他们再也无力反抗。失去了陆军的西班牙人,还能怎么办?也许只能草草结束这场轻率的战争了吧。 一个小时后,战场上再无成建制的西班牙人。出发时650多名西班牙战士只剩下寥寥数十人逃进了南面的丘陵之中,其余大部分都被消灭或俘虏。超过两百名垂头丧气的西班牙俘虏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周围是手持长矛、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他们的查鲁亚长矛手们。这些西班牙人丧失了信心、丧失了战斗意志,他们此时可怜得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 浑身沾满了泥浆的托雷斯上尉满脸羞愧地呆坐在冰冷的泥地里,万念俱灰的他此刻完全没有了任何想法,他不再想着建功立业、不再想着出人头地,他只想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回到自己的小窝内安静地舔舐伤口。战斗最后阶段,当高乔人逡巡不前时,是他率领着最后的秘鲁骑兵向骑兵营发起了决死冲击。这次短促的冲击功败垂成后,侥幸落马不死的托雷斯上尉被骑兵营俘虏。死过一次的他心境起了不小的变化,他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是无比的软弱,一心想着结束这场他此后余生都不愿回忆起的战事,安静地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 一双同样沾满了泥浆的长筒牛皮军靴停在了托雷斯上尉的身前。托雷斯上尉茫然地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裤缝镶着一条红边的深蓝色军裤,再往上是蓝色军服、白色帆布武装锃带、牛皮腰带、弹药包、手枪套、军刀、红底肩章、黑檐大盖帽…… 蓝果站在托雷斯上尉身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阶下囚。看到对方抬起了头,用英语询问道:“西班牙陆军上尉胡安·克鲁斯·托雷斯?” 托雷斯茫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蓝果一窒,随即朝身后一名陆军中士说道:“那他肯定听得懂法语,用法语询问他。” 这名瑞士中士闻言随即用法语向托雷斯上尉说道:“胡安·克鲁斯·托雷斯上尉,作为战胜者的蓝果陆军中尉仁慈地向您宣布,我们现在可以立刻给予您自由,条件是您带回这封交给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的信件,请问您是否接受这样的条件?在此我不得不冒昧地提醒下,如果您不想到危险的矿山去消磨生命的话,您最好接受这个任务。” 托雷斯上尉的眼中有了丝神采,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是的,我很乐意充当你们的信使。” …… 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看着手里这封用潦草的法语所书就的信件,信件并不长,所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要求安东尼奥·卡洛斯立刻率领北岸残余的约四百名西班牙陆军无条件投降,作为交换,穿越众将保证他们的生命及个人财产不受侵害。 卡洛斯少校从来没有在这一刻感到无比的痛苦与屈辱。昨天发现鞑坦人的军队已经进驻渡桥南岸地区后,卡洛斯少校就立刻挑选了主力部队连夜渡河,准备击退鞑坦人的这支部队后就立刻突围而出。他甚至都已经下令手下的炮兵们破坏掉定远堡城墙外的8门海军舰炮,使得他们不能为鞑坦人所用。 虽然已经预料到突围行动可能不会太过顺利,但是无论如何他没有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的650名士兵会败得如此之快。卡洛斯少校在军营内全程观摩了整场战斗,战斗从开始到结束还不到两个小时,自己的部队就已经全军覆没了,更悲剧的是他们还没有对鞑坦人造成多大的杀伤。 这真是一场令人记忆深刻而又痛彻心扉的惨败啊!失败的原因可以说是多方面的,比如由于补给断绝而造成的士兵士气不高、多年养尊处优的殖民地生活造成的士兵们战斗意志薄弱、装备落后,极度缺乏燧发枪和优质大炮、骑兵战术思想的落后、对敌人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等等。从高高在上的总视察官和总督,到下面的省市地方官员和基层军官,从海军到陆军,王国犯了太多的错误。这种种错误叠加在一起,成就了鞑坦人辉煌的胜利,留给自己的却是苦涩的战败果实。 好了,面对现实吧!卡洛斯少校深吸了一口气,北岸营地内留守的四百多名官兵中有近两百人还是病号,再加上败退回来的不可靠的高乔人,这帮老弱病残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鞑坦人哪怕是一轮攻击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寻求体面的投降是不现实的。鞑坦人保证全体投降人员的生命和个人财产安全,并允许军官保留佩剑的条件已经是够宽大的了。要是自己拒绝这个条件的话,鞑坦人也许只要稍稍花费一点力气就能攻破自己这座并不坚固的营地。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士兵们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欲望了。在经历了连场噩梦般的失败后,这些来自拉普拉塔的士兵们此刻唯一想着的就是尽快离开这个冰冷的、该死的、令人感到绝望的地方,回到拉普拉塔温暖的家里去与家人团聚。 “托雷斯上尉,你去代我向士兵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命令吧。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战斗下去了,鞑坦人是不会杀害我们的,上帝与我们同在。”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有气无力地朝身前站立着的托雷斯上尉说道。 托雷斯上尉默默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7月20日中午12点整,西班牙拉普拉塔远征军陆军最高指挥官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宣布无条件投降。在他的命令下,尚在军营内的412名西班牙陆军官兵和75名高乔骑兵交出了自己的武器、盔甲和战马,然后列队走出军营,接受战胜者的看管。此外,还有约50名不甘投降的高乔骑兵冲出了军营,朝西北方的茫茫草原逃窜而去。等待他们的将是严酷的冬天和野蛮查鲁亚土著的袭击,他们安全返回拉普拉塔的可能性并不高。 西班牙陆军投降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遍了各地。民众们欣喜若狂,浮现在他们头上将近半年之久的战争阴影终于被削掉了一大块,彻底停战也指日可待了。 第七十四章 决战:尾声(一) 由于西班牙陆军主力被歼灭,至此陆上战事基本告一段落。7月20日当晚,执委会召开了会议,各位委员们的态度基本上倒是很一致,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从2月底西班牙人正式宣战以来,这场绵延日久的战事已经耗尽了穿越众的家底。 战争中各类物资急剧消耗,尤其以火药、铅弹的消耗更令人感到担忧,战前存储的火药消耗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已经经不起几场战斗的消耗了。此外,煤炭、钢铁、粮食、布匹和肉类的消耗也很多,很多物资的存量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地步。而且由于误了农时,原计划秋冬季节大面积播种的小麦也被耽误了,这对穿越众的粮食储备损害极大。 分布在定远堡垦殖区的大量村落和工场也遭到了很大破坏,很多设施被彻底损毁。其中一部分是穿越众自己下令破坏掉以免被西班牙人利用,另外一部分则是被西班牙人破坏。这重建工作也是一项很重的负担。 总而言之一句话,穿越众被这场战争打穷了,发展进程被打断甚至略有后退。因此,所有委员几乎一致要求立刻与西班牙人谈判,以尽快结束战争。当然了,与西班牙人谈判需要一个谈判主体,即穿越众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去与西班牙人谈判。有人说继续以东岸公司的名义,有人却觉得穿越众现在有必要成立个国家了。 “咱们这个国家就是在与西班牙人的铁与火的战争中建立起来的,这场战争就是我们的立国之战。这一仗不但要让西班牙人承认我们的存在,同样也要让他们承认我们的国家!”司法委员白斯文非常积极地说道。律师出身擅长嘴皮子功夫的他看到最近这段时间内因为连战连胜、军方人士大出风头而很是眼红,因此,他决定另辟蹊径,极力推动穿越众立国,刷刷自己的存在感,涨涨人气。 对于这种事执委会也不好陡然做什么决定,何况白斯文也不是孤军作战,他同样求得了民政委员肖明礼和教育委员杜雯的支持。于是执委会主席马乾祖干脆把风声放了出去,决定向更多的穿越众征求意见,到时候如果真有必要的话再召开全体代表大会讨论决定。 7月21日,倒霉的托雷斯上尉再次充当起了信使,他给处于罗洽附近的西班牙特遣舰队司令官迭戈·加西亚带去了一封执委会发出的和平谈判建议。与此同时,关于建国的事情在穿越众中间持续发酵,并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这倒不是说白斯文等人的人气与支持率有多么高,主要还是广大穿越众们内心确实有这么个需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执委会众人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于是开始下发文件,向全体穿越众征求国名、国徽、国旗、国歌及国家体制等一系列问题的意见。 7月25日,西班牙特遣舰队司令官迭戈·加西亚在反复核实陆军的战败情报后,终于接受了事实。他派遣了海军中尉法尔考、陆军中尉莱奥为谈判使节,前往大鱼河北岸西班牙军队旧营址,准备与穿越众的代表进行停战谈判。而此时,穿越众们的谈判代表也确定了,共4人,包括外交委员高摩、司法委员白斯文、陆军委员彭志成和海军委员王启年。 至于前几天热炒的建国事宜,目前看来已经是大势所趋,几乎绝大部分穿越众都要求正式立国,剩下的少部分人也都是持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国歌、国旗、国徽什么的问题一时半会儿理不清头绪,这国名倒是定了下来。执委会选择了受欢迎程度最高的一种:华夏东岸共和国。至于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国名,由于受欢迎程度太小,执委会并没有采纳。 因此,在7月26日正式谈判的这一天,穿越众的4人代表团是以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名义与西班牙人谈判的。在谈判开始之前,外交委员高摩就正式向西班牙人提出了抗议,他要求西班牙人正式称呼穿越众为华夏人或者东岸人,拒绝鞑坦人等容易产生误会的错误称法。对于这点,因为战败而略显低沉的西班牙人礼貌地表示没有问题。 谈判开始前,西班牙人同样首先声明,战前秘鲁总督只授予了迭戈·加西亚舰队司令官阁下停战的权力,而没有授予他缔结和约的权力。因此,事实上这场停战谈判所达成的任何成果都需要远在利马的秘鲁总督批准或者签署才能生效。对于这一点,高摩等人表示理解。 谈判正式开始后,两名西班牙谈判代表还算比较务实。穿越众之前曾带两人参观过定远堡外正在士兵看守下修理损毁房屋、工场的西班牙俘虏们,因此二人并没有提出什么不切实际或是无视战场现状的荒谬条件。他们只提出了三点提议:一、双方立刻停止任何敌对行动。罗洽港附近成为非军事区,西班牙舰队撤离到罗洽外海停泊,只在简易港口内保留一些联络人员,东岸人目前游弋在附近的骑兵不得进攻罗洽港。二、双方互不赔款,领土维持现状。西班牙人承认东岸人对于大鱼河流域两岸及延伸50英里内土地的合法统治权,至于其他领土要求,一律视作非法。三、立即释放所有战俘。历次交战被俘虏的西班牙战俘共计767人必须完全得到释放,东岸人不得以各种理由留难。此外,战俘的个人财产必须返还,武器、铠甲、战马等属于西班牙王国的财产也必须尽快归还。 高摩等人对于第一条没有太大的疑问,因为现在交战双方正处在一个东岸无海军、西班牙人无陆军的尴尬状态下,已经处于事实上的停火,至于萧百浪的破交舰队,此刻已经被大家选择性遗忘了。 至于第二条和第三条,高摩等人则提出了激烈的反对意见。双方互不赔款是认可的,但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领土不应局限在目前狭小的领土内,乌拉圭河以东、热拉尔山脉以南地区均应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合法领土。至于战俘问题,东岸共和国不会考虑无偿释放战俘,西班牙人需要支付一定的赎金,至于金额大小,可以具体讨论。而战俘的武器、铠甲、马匹等战利品,东岸共和国拒绝返还。 在批驳了一番西班牙人的和平条款后,高摩等人又补充了几条:一、鉴于西班牙人和耶稣会传教士无法有效地教化东岸地区的土著人,使得他们跨入文明世界。因此,东岸共和国有对查鲁亚人和瓜拉尼人的教化、保护、监理的权利和义务,西班牙人不得粗暴干涉。二、西班牙人不得在拉普拉塔地区对东岸共和国进行贸易禁运和设置贸易壁垒,双方应友好互市。三、东岸共和国在火地岛享有特殊利益。东岸共和国可以在支付一定数额的费用后,获得开发火地岛矿产、木材、渔业、畜牧业等资源的权利,东岸共和国的船只可以在火地岛自由停泊,西班牙人不得无故设置障碍。四、东岸共和国获得麦哲伦海峡、乌拉圭河、拉普拉塔河的自由航行权。 两名西班牙谈判代表看到穿越众的这几条补充提议后面面相觑,他们下意识觉得这里面很多内容是根本不可能获得准许的,谁要是全部同意了这些条件,恐怕国王会立刻将他吊死在宗教裁判所里,因为这个人肯定是受了魔鬼的蛊惑。 第一次谈判就这样不欢而散。两名西班牙代表崩着脸,走出了大门,准备返回罗洽港,向迭戈·加西亚舰队司令官汇报谈判进程。就在他们离开时,谈判会场外、定远堡城下,激昂的《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正在奏响,陆军委员彭志成带着一帮陆军部的官员们正在检阅得胜归来的廖猛支队全体官兵。 陆军第三哨、第五哨、第六哨、炮兵第一哨、长矛手、骑兵营一字排开,接受着陆军部大员们的检阅。刚刚获得大胜的小伙子们斗志昂扬,笔挺的军装、雪亮的军刀、高大的战马、飘扬的军旗都给两位西班牙谈判代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检阅到最后时刻,全体官兵高呼三声“万胜!向布宜诺斯艾利斯进军!”时,两名西班牙谈判代表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些字眼确是听懂了。听完后,两人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没有礼貌地说“再见”,两名西班牙谈判代表翻身上马,渡过大鱼河,向南疾驰而去。 第七十五章 决战:尾声(二) 这场谈判注定是很难一蹴而就的。不过好在由于西班牙陆军的覆灭,双方已经事实上处于停战状态,很多工作都已经不受影响地开展起来了。 定远堡垦殖区内3个大队15个生产队中有11个的基础设施损坏严重,必须尽快修复。这里是东岸共和国唯一的粮食产区,事关重大,所有人都不敢马虎。由于和西班牙人尚未缔结正式和约,执委会还没脑残到开始复原军队人员参与建设。因此,那700多名西班牙俘虏就充当了现成的劳力,他们的“组织关系”被转移到了内务部狱政处,然后在内务部警察的看管下开始了劳动改造生涯。 首先第一步是恢复定远堡外的石灰窑、水泥窑和砖瓦轮窑的生产。当初西班牙人为了建设工事掩体,将这些窑拆得七零八落,好在基础还在,恢复起来并不算太难。恢复了这些窑的生产后,才能为战后重建提供充足的建材。 拥挤在定远堡内的两千人口也被疏散了不少。一些房屋损坏并不严重的村民们已经拖家带口返回了村子,他们一边努力地恢复着战争带来的破坏,一边开始准备抢种土豆。这些坚韧的村民们用无比仇恨的目光看着那些西班牙俘虏,然后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生产中。 7月28日,两名西班牙谈判代表再次返回了大鱼河北岸的谈判会场。 高摩等人仅仅是礼貌地点头致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方也没有客套,进入会场后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关于贵方7月26提出的几项条款,迭戈·加西亚舰队司令官阁下给予了如下答复。”法尔考中尉清了清嗓子后,率先开口:“一、贵国的领土范围不应有不适宜的扩张,即贵国领土可以在7月26日我方最初主张的范围上适当扩张,但向西最远不得越过大库奇利亚山脉,向北最远不得越过米林湖北端。二、出于王国垄断贸易法令,对于贵方提出的互市交易请求不予接受,同时请贵方严厉约束走私商人,以免发生损害两国关系的不愉快事件。三、火地岛为西班牙王室的私有财产,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注资、开发、勘探等行为,除非得到王室的特许。四、关于贵方提出的查鲁亚人、瓜拉尼人的监护权,我方表示认可,但范围应局限为贵国领土内的土著。五、麦哲伦海峡、乌拉圭河、拉普拉塔河拒绝任何其他国家的船只航行。六、战俘必须立刻无条件释放,他们的武器装备及战马我方不再强制要求返还,但应接受我方一定的货币补偿后完好无损地交还我方。” 法尔考中尉说完后,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几个东岸人谈判代表,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几项条款,已经是加西亚舰队司令官在自己权限范围内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希望贵方能认真考虑。” “啪!”听完翻译的转述后,高摩还没表态,坐在他右手边的彭志成已经狠狠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只见他满脸怒容地站起身,戴起放在桌子上的军帽,然后说道:“这到底是哪方战败了?难道是我们不成?!这种丝毫没有诚意的条款在我看来完全就是一堆狗屎,对不起了,先生们,我想已经必要继续进行这种无聊的谈判了。我现在就会赶回军营,小伙子热情高涨,他们对西班牙人充满了仇恨,我想他们很乐意和我一起去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逛一逛的。亨利中士,你照直翻译,不许漏掉一个字。”说完,彭志成大踏步走出了会场。 到了门外,彭志成的脸色顿时舒缓了下来,对迎面而来的陆军部参谋们说道:“去定远堡,让常开胜赶紧把他的第一哨拉出来,枪、炮、车辆都带齐,到会场外整队。” “好的,我马上去办。”参谋心领神会地说道,然后又欲言又止道:“真不考虑去布宜诺斯艾利斯城下转一圈了?” 彭志成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暂时不考虑。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的,好几百公里呢,代价太大。不过先吓唬吓唬西班牙人,让他们知道现在他们的城市在我们面前完全就是不设防的。不过将来要是谈判不顺利的话,没准会派人去那边转一转,不过肯定不会是步兵,要派也是派骑兵去。现在缴获了不少西班牙军马,给骑兵营一人配三五匹马都绰绰有余,到时候带足补给弹药,也不是不能去西班牙人的地盘上转悠一下。好了,别管那么多闲事了,快去办你的正事。” 参谋匆匆离去。不一会儿,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在会场外响起,间或还夹杂着军官的铜哨和口令声,这是第一哨82名官兵赶来集合了。不一会儿,彭志成开始对还驻扎在这里的第一哨、第三哨、第五哨、第六哨的士兵们开始了训话。训话过程中,士兵们情绪高昂,不时响起“万胜!”“胜利属于陆军!”的高呼。 高摩站起身来,关上了小屋的木制窗户,然后对两名西班牙谈判代表略表歉意地耸了耸肩,说道:“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很多时候,将军们在对一些事务上总是有自己独特的理解。他们常常绕过我们的政府,单独进行一些行动,而民众们对他们的这种行为也总是很支持,导致我们政府方面常常显得很是被动,对将军们的约束力也较为有限。两位放心,我会向我国最高权力机构——中央执行委员会提交报告的,请求执委会说服这些冲动的将军们冷静下来,尽量避免做出损坏两国关系的事情出来。但是也难说这究竟会不会奏效,您知道的,军人们总是爆脾气,他们只要受到一点刺激就会做出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出来。昨天一位接近军方的人士和我闲聊时告诉我,这几天陆军方面一直在向物资部索要一些超出训练所需好几倍的物资补给,却没有给出正当合适的理由。他猜测,也许这些将军们想向西向西再向西,越过大库奇利亚山脉、越过圣卢西亚河、越过乌拉圭河,进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地区。哈,这多么荒谬!多么异想天开!” 高摩一边夸张地笑着,一边注意着对面两位西班牙人的脸色,然后突然问道:“法尔考中尉,你还好吗?脸色怎么这么差?上帝,这是生病了吗?我想您需要休息!” “不,谢谢。我很好,暂时还不需要休息。”法尔考中尉回过神来,礼貌地解释道,“也许是我前段时间太劳累了。好吧,高,现在让我们继续。也许你对我们提出的条款还有不同的理解,那么我想我们可以继续商榷一下,虽然这很麻烦,但是我会尽力向加西亚舰队司令官阁下争取的。比起两国间重开战事这样悲剧性的事件,我想我们还是坐下来坦诚一点比较好。我们的战士们需要安全回国,而你们的民众也需要更多的生活物资,毕竟他们已经被封锁了五个月之久了,不是吗?” 高摩看着面前这位不动声色反击的年轻西班牙海军中尉,忽然展颜一笑,说道:“说的不错,法尔考中尉。华夏东岸共和国和西班牙王国之间的战争本来就是错误的,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现在是时候让我们来纠正它了,那么,我们先从哪一条谈起?” 接下来,双方之间又是无尽的扯皮。一直扯到傍晚时分,饥肠辘辘的双方这才就大部分条款达成了一致。第一条,西班牙人对东岸共和国的北方领土界限做了新的划分,允许东岸人越过米林湖进入帕图斯湖一带,但最远不得越过热拉尔山脉;至于东岸共和国的西部边界,西班牙人极力坚持不得越过大库奇利亚山脉。对此,高摩在稍稍表示抗议后就同意了。毕竟目前穿越众能控制的地盘还很有限,暂时没那么多精力向西部内陆地区探索殖民。至于将来羽翼丰满了,那再和西班牙人重新谈就是了。什么?不同意?不同意就再打!这个时代就是这么赤裸裸,一切以实力为尊! 第二条,关于贸易方面,西班牙人也做了适当让步,他们允许东岸共和国每年可以朝拉普拉塔地区销售不超过500吨的货物。至于交易地点,则由双方共同商议后定在拉普拉塔河口的后世科洛尼亚城附近。双方在这里建立一座集市小镇,小镇由双方派员共同管理。 第三条、第四条双方协商后并无异议。至于第五条,拉普拉塔河和乌拉圭河禁止东岸的船只航行,麦哲伦海峡可以允许东岸共和国的船只航行,但是航行前需至布宜诺斯艾利斯城报备,得到允许后方才能够通行。 至于第六条,高摩等人坚持战俘需要双方缔结正式和约后才能释放,至于武器装备和战马,西班牙人没有再提。 总的来说,这是一份还算公允的协议,协议内的各项条款也基本如实反应了战场上的态势和双方的实力对比。谈完后,西班牙人没有停留,连夜骑马赶回了罗洽港,他们还需要向上级汇报,而他们的上级还需要向秘鲁方面汇报。 第七十六章 决战:尾声(三) 8月1日。已经在海上漂泊了大半个月的萧百浪舰队再次穿越麦哲伦海峡,抵达了火地岛东侧,在一处避风海湾内下锚停泊。满载贵重物资的“加利西亚飞鱼”号和运盛一号停泊在内侧,炮舰“东岸之鹰”号和“红鳟鱼”号停泊在外侧,水手们在得到军官允许后轮番上岸休整,同时也给整支舰队补充新鲜淡水。 在上个月月初洗劫完查考城后,整支舰队就开始转向朝南,然后顺着强劲的西风和海流顺利穿越了麦哲伦海峡,准备返回马尔维纳斯群岛。西班牙人驻泊在卡亚俄的秘鲁舰队分出了一半主力舰只,这些战舰在强大的四桅帆船“圣洛伦佐”号的率领下正在满世界寻找萧百浪的这支小小的舰队。意识到再在智利沿海晃荡可能就要出事后,萧百浪果断下令结束了在太平洋沿岸的袭击任务,整支舰队在一个月内返回了大西洋,将那些还在寻找他们踪迹的西班牙人远远地扔在了智利。 总的来说,萧百浪舰队这一番出击还是收获不小的。一方面是有效地骚扰了西班牙人的海上运输线,使得西班牙人的战争准备不足,推迟了大规模战争爆发的时间,为执委会争取到了不少时间。另一方面,他们越过麦哲伦海峡,攻占了三座西班牙人的城镇,消灭了超过百名西班牙殖民军,掠夺了大量物资和金钱。更重要的是,他使得西班牙人殖民当局开始正视起穿越众来,原本以为安全的大后方也受到了敌人的袭击,这使得他们的战争意志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动摇。 此外,阿劳坎人的反抗行动在穿越众的推波助澜之下开始逐渐兴起,智利方面的西班牙官员们为此焦头烂额,殖民地的经济秩序受到了沉重打击,由此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为了挽回局面,秘鲁总督甚至从利马派去了相当数量的军队,帮助圣地亚哥将军稳定局面。失去了秘鲁和智利方面的支援,单靠一个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是无法长期支撑拉普拉塔地区的战事消耗的。这是釜底抽薪的一招,但戏剧性的是,西班牙陆军在拉普拉塔地区败得太快、太惨,以至于他们还没来得急感受到物资方面的压力就全军覆没了。这下好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官员们再也不用为了筹集如山般的战争物资而头疼了。 舰队停泊期间,陆铭带着一些人上岸,再次登上了火地岛。时隔数月,再临旧地的陆铭颇有些感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排的陆军士兵,这些士兵们扛着大包小包,包裹里面满满的都是此行缴获自西班牙人城镇的铁锅、刀具、短剑、打火器具、盐、酒类、干果等物品。很显然,陆铭打算在火地岛和这里的那些本地土著——奥纳人们进行一番交易。 沿着海岸向内陆行进半天后,陆铭等人不出意外地就被奥纳人发现了。这些土著们兴奋地涌了上来,拉着他们就往部落里去。跟在陆铭身后的法比安、马蒂亚斯等人咧嘴笑着,经历过一次如此阵仗的他们知道这些淳朴的奥纳人并没有恶意,他们只是急切地需要交易物品而已。当然了,他们给出的交换物品也绝对能够令你感到满意。 奥纳人提供了他们所能提供的所有物品:腌肉、兽皮、油脂、骆马等物资。其中,骆马最受众人欢迎。陆铭一直想把这种和小马驹一样大小的动物引进东岸地区进行饲养,这个小东西在空气稀薄的高山地区奔走如飞,又能载重,实在是非常适合大量配备给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山地步兵。 陆铭等人的老朋友,上次前来蹭饭的名叫萨瓦的奥纳人也来了。这个身材高大的印第安人拿出了一些纯度不是很高的黄金来向穿越众交换物资,陆铭看到后大为惊讶,经过一番连蒙带猜的比划和交流后,陆铭确信这个奥那人部落附近一定有一个金矿。至少,这个岛上会有金矿。陆铭仔细回忆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前世火地岛实在是一个很偏门的地方,介绍的资料屈指可数。不过,这个重要信息必须上报执委会,以后可以拿一些土著人急需的商品来交换他们手中的黄金,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至于说直接开采,因为火地岛离乌拉圭相距太远,安全方面颇多顾虑,目前来说还不具备这个条件。 交易完成后,陆铭等人带着七八头骆马和大包小包的物资返回了军舰上。8月3日,整支舰队再次扬帆起航,一路向东航行,穿越重重波涛后抵达了马尔维纳斯群岛东岛的苏利文避风湾内下锚停泊。抵达这里后,整支舰队暂时不准备再进行任何远航了。 岛上的查鲁亚人等待萧百浪舰队返航已经是等得望眼欲穿了。他们整天呆在这座大部分时间内风雪交加的岛上无所事事,整个岛上除了那几十名西班牙和英格兰俘虏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了,与他们作伴的除了海鸟就只有海狮、海豹。看到这帮查鲁亚人依然在安全地守卫着这个小小的营地,萧百浪等人也非常高兴,这意味着西班牙人还没有发现这里。 岛上监狱里的西班牙人和英格兰人们又迎来了新伙伴。42名原西班牙海军“红鳟鱼”号战舰上的水手们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这使得岛上监狱内战俘的数目达到了83人。在萧百浪舰队离去的这几个月内,岛上的查鲁亚人带着这些犯人们利用仓库内堆积如山的建材,又新建了许多房屋,这使得这个原本看上去有些荒凉的地方第一次有了些生气。 水手们将船上的一些物资分门别类后搬进了岛上的仓库内:超过1000张水獭、海豹、海狮、狐狸、骆马毛皮;300张羊毛毯;铜15吨、铅10吨;火药500桶、铅弹、炮弹若干。除了这些之外,此次智利之行还有一大收获就是收集了大量植物种籽。智利的农业条件还算不错,西班牙人的开发也不遗余力。这次穿越众从当地的西班牙农民手里收集了几乎所有能看到的植物种籽或根茎,如胡椒、番茄、玉米、红薯、花生、北瓜、棉花、亚麻等。 当然,对穿越众意义最为重大的则是他们从安第斯山脉印第安人手中取得的生长在深山中的几株金鸡纳树树苗。这个时代恐怕还没有人比穿越众们更了解这种神奇的树的重要性。当地的印第安土著也仅仅知道这种树的树皮磨成粉服用后有“退烧”作用,但是在穿越众眼里可就不一样了。此时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够有效治疗疟疾,除了金鸡纳树树皮磨粉后制成的奎宁。下一步穿越众的具体拓展方向为热拉尔山脉以南、后世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地区,去这个地方不随身携带奎宁这种药物那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因此,萧百浪指挥水手们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几株树苗,单独放在一边。要不是马尔维纳斯群岛的气候实在不适合这种树的生长,萧百浪几乎都想立刻就把这几株树种下去了。当然了,其他植物种籽也很重要,水手们也都小心保存着,准备以后带回乌拉圭种植。 除了这些宝贝的种籽外,穿越众手头还有2头猪、6头牛、8匹马、9只骆马、40多头羊,为了给船上腾出地方,萧百浪也让人将这些牲畜通通放到岛上去散养。反正岛上到处是浓密的草甸子,这些牲畜不缺食物。 一切安排妥当后,萧百浪和王铁锤、陆铭、谢汉三、于连等人又坐在一起商量了下接下来的行动。因为不知道老家那边打成什么样了,整支舰队也不敢就这么贸然开回去,万一中途遇到西班牙人的主力舰队,导致大家有什么损伤的话,那还真是无处喊冤。 关于在陆战中能不能挡住西班牙人的进攻这种事,萧百浪等人并不担心。他们认为就凭西班牙人跨海而来、装备物资两缺的窘境,只要穿越众坚守城池,耗也能把西班牙陆军耗死。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还是王铁锤开着运盛一号回去观察下。运盛一号航速快、火力强,就算遇上西班牙主力舰队也不怕,目前运盛一号还有最后一百多吨燃油,从这里到乌拉圭开几个来回不成问题。 计议停当以后,8月8日,装载着一个排陆军士兵的运盛一号在薄薄的晨雾中驶离了苏利文湾,然后转头向北,消失在茫茫的南大西洋中。 第七十七章 决战:尾声(四) 自从7月28日和西班牙人达成初步协议后,双方就陷入了奇怪的静默之中,即东岸人控制陆地,西班牙人主宰海洋。西班牙人的主力舰队依旧游弋在罗洽至大鱼河一线的外海,六艘战舰分成两拨,分别以“加的斯岩石”号和“阿方索伯爵夫人”号为旗舰。两拨战舰轮班巡逻,一拨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靠港休整,另一拨就忠实地履行着巡逻及封锁任务。毕竟,双方还没有缔结正式和约。 战后重建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700多名西班牙战俘每天天没亮时就被内务部的警察们的皮鞭催促起床,然后冒着风雪前往各处工地一干就是干到夜晚。一个多星期下来,好几名体弱的西班牙病号累死在工地上。当然,这样做的效果也很显著,截止7月28日,这群西班牙战俘已经累计修复了800多间房屋、打了10孔井、修建了1000米长的引水渠、挖了三个蓄水池。 ……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冬天是温暖的,即使是这个寒冷的纪元内,她也在大多数时候维持住了零度以上的气温。 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一把拉开了窗帘,装饰奢华的玻璃窗内壁凝结了大片水雾。室内温暖如春,壁炉内燃烧的木炭给房间增添了足够的热量。萨尔瓦多穿着睡衣,踩着松软的土耳其地毯,赤脚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这是来自亚松森的葡萄园所酿制的酒,口感比起本土和法国的葡萄酒虽然略有不如,但胜在别有一番风味,这为萨尔瓦多的夜晚增添了一抹亮色。 萨尔瓦多·布拉沃男爵摇了摇墙边的铃铛,很快,他的贴身仆人兼私人秘书走了进来。 “吉尔伯托,那帮家伙的成色怎么样?”布拉沃男爵细品着杯中的红色液体,慢慢说道。 “成色很足。”吉尔伯托笑了笑,“不管是来自圣菲还是本地的商人们都富得流油,尤其是那个经营牧场的曼努埃尔·伊格纳西奥·罗德里格斯,他一次就向我们进献了三十匹马。” 布拉沃男爵轻笑了下,把玩着手里的玻璃酒杯,说道:“这真是一场荒谬而又奇怪的战争。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圣菲到亚松森、查尔卡斯,几乎所有土生文明人都在盼着王国战败,以满足他们越来越膨胀的贪婪欲望。真是令人惊讶啊,哈哈,现在他们的愿望得到满足了。王国战败,损失了近两千军人和数艘战舰,就连正直的费尔南德斯子爵也蒙主感召,这一切却反而成就了这些人的钱袋子。” “正是费尔南德斯子爵的离去,才给您腾出了总司令官的位置。不管怎么说,鞑坦人赢得了战争。暮气沉沉的殖民地军团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有权利要求分享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蛋糕。”吉尔伯托接话道,“科洛尼亚这座和鞑坦人的贸易城镇建立起来后,每年能带来的利益不会少于20万比索。男爵阁下,请相信我,鞑坦人不会老实到每年只运输500吨物资前来交易的。而且他们本身对拉普拉塔的物产也有极大的需求,这里面的利润是惊人的!” 萨尔瓦多微笑着将杯中残余的葡萄酒倒入口中,闭上眼睛仔细品味着。“好吧,那么就签署了这份和约吧。急匆匆从利马赶来处理烂摊子,没想到还能碰上这么一桩好事。至于费尔南德斯子爵去世后留下的伤心欲绝的瓦莱丽夫人,回到利马后,我会‘好好’补偿她的。” 吉尔伯托会意地笑了起来。随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忙说道:“罗梅罗总视察官阁下在离开利马前曾经提起过一位在拉普拉塔地区服役的年轻陆军上尉——胡安·克鲁斯·托雷斯,他是托雷斯伯爵的小儿子,伯爵大人在西印度院事务中有着不可低估的影响力……” 萨尔瓦多努力回忆了半天,这才想起来托雷斯是谁。 “那个可怜的小伙子啊。”萨尔瓦多叹了口气,说道:“他看起来完全被摧垮了。肩背弯曲、暮气沉沉、反应迟钝,他一定是中了鞑坦人的巫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两年多前他还是巴拉多利德和马德里沙龙中贵妇们的宠儿呢,如今他却成了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幸好他还有个深爱他的父亲,好吧,托雷斯上尉在与鞑坦人的战斗中忠于职守,顽强战斗至最后一刻,也许少校军衔对他来说是一个合适的褒奖。当然了,这场失败的战争总要有人付出代价,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的过于谨慎和犹豫不决在利马也是出了名的,拉普拉塔督办这么一个重要职位并不适合他来干。哦,还有,我差点忘了。我的副手、特遣舰队舰队司令官,那个下贱的牧猪人的后代,他全程指挥了整场战役,但事实证明了他的愚蠢和无知,他应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我说得对吗,吉尔伯托?” “您是新任总督全权特使、特遣舰队总司令官1,现在您的意志就是拉普拉塔的意志。”吉尔伯托恭维道。 萨尔瓦多在吉尔伯托的帮助下穿上了衣服,然后随口问道:“鞑坦人的条件是什么?我是指除了通商之外的,该死,那个牧猪人后代甚至还没有将文件正本给我看过哪怕一次!” “鞑坦人提了很多领土要求。”吉尔伯托帮布拉沃男爵拿来了礼帽,说道:“不过都是些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或许会有一些耶稣会的传教士在那里设置了传教区,但终究不是很多。王国和巴西人暂时对那里都没有兴趣。” “又是耶稣会!该死的!”布拉沃男爵戴上了礼貌,略有些生气地说道:“这帮家伙总是在智利地区和我捣乱。我的牧场是如此地缺少人手,这帮耶稣会的传教士竟然还认为那些卑贱的阿劳坎人是王国自由民、主的羊群,不允许我忠实的仆人去捕捉他们。荒谬!荒谬至极!文明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些卑贱的阿劳坎野蛮人只配给我们做奴隶。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将那些土地都一股脑儿丢给鞑坦人!让他们去教训教训那帮耶稣会的传教士!吉尔伯托,和我一起共进早餐吧,拉普拉塔的深海鳕鱼相当有名。要知道,在夏天和秋天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鳕鱼,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才可以一尝美食。” “非常荣幸,男爵阁下。”吉尔伯托鞠躬道。 …… 8月10日。在等待了十多天后,由陆路从利马经查尔卡斯、亚松森、圣菲而至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西班牙新任特遣舰队总司令官、秘鲁总督全权特使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乘坐“阿方索伯爵夫人”号战舰抵达了罗洽港。 这位秘鲁总督的特使是7月中旬的时候从利马出发的,当时乘坐“托莱多狂信者”号战舰的费尔南德斯子爵失踪的消息刚刚传到利马。有些不安的古铁雷斯总督决定派遣自己信任的萨尔瓦多前往拉普拉塔,接替倒霉的费尔南德斯子爵的位置。萨尔瓦多·布拉沃男爵从利马出发,和随从们带着大量战马,一路紧赶,这才在8月初赶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城。 接下来的故事大家都很清楚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布拉沃男爵突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除了签署一份和鞑坦人的和平条约外。 当然,他忠实的仆人吉尔伯托很快就为他找到了新的事来做。本地的商人们私下里联合请求总督全权特使布拉沃男爵尽快签署与鞑坦人的和平条约,结束目前双方的战争状态,并尽快开通双方之间的贸易。为此,本地商人、地主的领袖人物、布宜诺斯艾利斯市政议员曼努埃尔·伊格纳西奥·罗德里格斯的儿子阿尔瓦罗代表本地商人们进献了不菲的礼物,并承诺在将来开通的贸易城镇科洛尼亚所产生的贸易收入中分给男爵大人一份。 男爵大人理所当然得被糖衣炮弹打垮,他欣然同意了商人们的意见。因此,就在8月10日这一天,他乘坐战舰抵达了罗洽港。与此同时,应约而来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首席谈判代表高摩在两个排骑兵的护卫下,也抵达了罗洽港。 中午十二点整。高摩乘坐交通艇登上了“阿方索伯爵夫人”号战舰,然后在战舰装饰奢华的艉楼船长室内,与秘鲁总督全权特使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男爵签署了和平条约,条约内容一如之前所达成的协议。 这份被称做《罗洽和约》的和平条约一式两份,没有见证人,分别由双方保管。至此,西班牙王国与华夏东岸共和国在经历了艰难的5个月零21天后,终于结束了战争状态。 和约签署后第二天早上,西班牙人的战舰全部撤离了大鱼河至罗洽一线,返回了布宜诺斯艾利斯。中午,骑兵营第一排的士兵们进入了罗洽港的简易码头,并在码头上升起了美洲鹫陆军旗,正式宣示了主权。 1西班牙舰队一般有舰队总司令官和舰队司令官。总司令官统帅整个舰队及船上搭载的陆军士兵,是总指挥官。舰队司令官一般来说只是所有战舰的指挥官,是总司令官的副手。 第一章 新起点(一) 8月13日,运盛一号在稀薄的晨雾中驶近了已被正式命名为东方港的穿越众首都,一号炮台上正无聊地看着天空中海鸟的李毅第一个发现这艘穿越众再也熟悉不过的船只。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很快,城中心行政大楼里海军部办公室里的人便为之一空,他们纷纷涌到码头上,热情迎接着破交舰队的归来。 王启年还算比较镇定,等到运盛一号靠港停泊后,他这才揽住登岸的王铁锤的肩头,低声问道:“老萧呢?怎么就你们这些人回来?其他人呢?” 王铁锤哈哈笑了下,大声道:“放心!没事,大家都没事!老萧他们都在马岛窝着呢,这边仗不打完也不敢回来啊,怕迎头撞上西班牙舰队。我这不是提前回来探探情况的么,好家伙,你们这边是打完仗了?和平了?” “嗯,和平了!”王启年舒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靠!真打完了?”王铁锤声音又提高了些,“陆军打赢了没有?你们没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吧?” “我靠!”跟在后面的李毅差点摔了一个趔趄,他神情有些酸溜溜地说道:“陆军那帮家伙全歼了西班牙陆军,逼得西班牙人不得不跟我们和谈,如今他们在城里们出风头着呢。就连徐宇那个矮冬瓜,如今走到哪里都有欧洲大洋马向他抛媚眼。就连他手下那帮乌克兰农奴,一个个都嘚瑟得不行。” “卧槽!”王铁锤捶了李毅一拳,“我记得你小子前阵子不就是娶了个波兰大洋马?你还好意思说,尼玛我们破交舰队的兄弟们提着脑袋愣是在海上漂了半年,击沉西班牙军舰无数,到现在还没媳妇呢。算了,不说这个了,先找人搬东西。好东西哦!哈哈。” 李毅白了卖关子的王铁锤一眼,转身走到了不远处一排挂着“东方港港务局”牌子的红砖平房前,跟正在看热闹的几名穿越众港务局官员打了声招呼,很快,几十名身穿亚麻工作服的查鲁亚码头工人便赶了过来。 王铁锤指挥起这些工人在运盛一号船上水手的帮助下,从货仓内起出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这些木箱由松木打造,码头工人将其用滑轮组从船上吊下来后便堆放在旁边。李毅拿着根撬棍,撬开了第一个木箱,拨开箱子内平铺的茅草后,李毅顿时惊呆了。 “我靠!这是…白银?”李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王铁锤矜持地点了点头:“一共45000多比索。” 吸气声此起彼伏。“什么?白银?四万多比索的白银?!让一让,让一让!”共和国第一任财政部部长汤圆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扭着超过200斤的肥硕身躯以无比的热情冲向了装满着白银的松木箱,一路上撞倒了若干围观群众。 “真是白银啊!天可怜见,共和国的国库内终于可以不再跑马了,有了第一笔资金了啊。”汤圆激动地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咱不是还有四五十万元现金么?怎么都没了?卧槽,该不是你们给西班牙人赔款了吧?!”王铁锤一下子激动了,他抓着汤圆的衣领问道。 “呸!西班牙人给我们赔款还差不多,进了老子口袋的前还想再拿出来?”汤圆扒开王铁锤的手,喘了两口气,解释道:“在你们没回来这段时间内,咱们召开了最后一次全体代表大会以及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以全票通过了关于正式成立华夏东岸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的决议。中央人民政府由政务院、(海陆)联合参谋本部、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组成,以上各部分均受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常务执行机构——中央执行委员会领导。咳咳,目前处于过渡期间的中央执行委员会就是之前执委会的原班人马。新政府已经在8月10号正式开始运作,8月10号也是我们的国庆日。第一届政府的任期是五年,从1634年1月1日起开始计算,到1638年12月31日止。目前,大家都已经是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国民了。当然了,现在很多职位都还空缺着,对大家虚位以待呢,大家可以注意下我们公布的各项职位选举时间表,踊跃参加选举。” “又被代表了。”王铁锤叹了口气,随即又问道:“你还没说到钱的问题呢。钱去哪了?” “这不正要说嘛。”汤圆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共和国政府成立了,但目前可是一穷二白啊。这几天我们正在忙呢,准备将东岸公司的资产进行一次剥离。即目前我们所拥有的武器、战舰、工场、房屋、农田、水利设施、自然资源等等,哪些是属于东岸公司的,哪些是属于国家的。这事必须要弄清楚,要划分清楚,不然的话以后麻烦一大堆。” 王铁锤似乎有些听明白了,但还有些地方不明白。他问道:“那这东岸公司是个什么性质的企业?还是以前那个东岸公司?” “东岸公司是一家股份制企业,拥有开设所有行业企业、进出口贸易、开展金融业务、勘探开发矿产、训练殖民地军队、设立审判法庭、宣战及缔结和约的权利。全体股东为目前…呃,上次陆军作战又死两个…尚健在的565名穿越众,总股本为565股,每人1股。此股份不可转让、不可交易,任意一人的股份非三分之二以上股东同意不可注销。目前公司固定资产有大鱼河兵工厂、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建筑材料厂(包括两座砖窑场、两座石灰窑、两座水泥窑、一座石灰矿和300亩粘土取土点)、渔产品加工厂、机器纺织厂、畜牧场、大鱼河运输公司。”汤圆说道,“至于东方港码头、四座炮台、1号公路、定远盐场、铸币厂、几所学校、各类仓储和其余的农田水利设施,则统一移交给中央人民政府。此外,东岸公司向国库补交自1630年度起各类税款合计5万元,当然了,目前这笔资金还没有到账。” 王铁锤听了半天才总算明白过来。这是要分家了啊!毕竟这个国家不是他们500穿越众的私产,如今这个新生的国家可是有着七千多国民呢。不过这个东岸公司也强得太离谱点了吧,几乎把目前大家手头比较值钱的资产都卷走了,让堂堂中央政府一穷二白,实在有些不像话啊。 “那这次我们破交舰队所缴获的物资呢?都算在谁的头上?” “按照协议,这些都是要上缴中央国库的。”汤圆说道,“目前所有海陆军都已移交给了中央政府,以后一切军费支出及战争赔款、缴获均由中央政府自理。所以,你这45000比索的白银是要进入国库的。” “好吧。这回我算是明白了,这次我们收获可不小呢,马岛上还存着好多名贵皮毛、羊毛毯、火药什么的。对了,汤圆,现在东岸公司和中央政府是两套班子一套人马?”王铁锤问道。 “有些部门是,有些部门不是。”汤圆回答道,“我已经辞去了东岸公司财务部长的职务,目前专心担任共和国第一届财政部长的职务了啊,以后还得靠诸位弟兄们的支持。东岸公司的财务部长由聂小倩接任,人家是女同志,大家也要支持她的工作啊,毕竟这个公司关系着我们500多人的共同利益。”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散去了。汤圆叫来了一个班的内务部警察,然后在他们的护卫下,将几十箱银条直接拉进了大鱼河畔的铸币厂。他粗略看了下这些银条的成色,感觉还不错,按照现行华夏元与西班牙比索(1比索=8里亚尔)的汇率来算,这些银条能铸造36000余元,对于空空如也的财政来说可是大补啊。 王铁锤跟海军一帮人接着在码头上闲聊,一边等待码头卸货,一边趁机跟王启年等人叙述了一下上次离港后破交舰队的具体行动。破交舰队自5月份越过麦哲伦海峡后,一直在智利沿海各处晃荡了近一个多月,期间攻占了三座西班牙城镇、缴获了一艘西班牙炮舰,还间接支援了阿劳坎人的独立运动。王启年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只是期望这帮人起个骚扰和牵制作用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搞出了这么多事。 “那么你们剩余的船只都还停泊在马岛?”王启年问道。 “嗯。”王铁锤点了点头,“其实我希望海军部正式考虑一下是不是在马岛那边设立一个港口。马岛战略位置很重要,进出麦哲伦海峡的时候都可以在那里获得补给,而且一旦遇到恶劣天气,还可以进港避风,作用很大啊。目前那边时有一些别的国家的捕鲸船和捕猎海豹、海狮的船只在那里补给淡水或者避风。我们要是占了,好处多多。” “这件事情可以考虑。”王启年斟酌着说道,“你知道的,目前咱们的人力物力都很有限,怕是没有太多精力兼顾那么远的地方。不过你说得也有能力,正式港口不行,但是咱可以说服执委会在那里保留一个简易小型港口。” “我也这么想的。”王铁锤高兴道,“行了,这次回去就跟老萧他们说。那几头牲畜我看也别带回来了,就放在那里养吧。那里天气虽然不好,但放牧条件还不错,时间长了没准给我们整出一大群牲畜出来呢。” 中午时分,运盛一号终于卸完了全部货物。经过一番简单的维护保养后,再次起航南下,前往马尔维纳斯群岛,接引剩下的船只回国。 第二章 新起点(二) 9月1日已经是理论上的开春季节了,但东方港仍然笼罩在凛冽的寒风中。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缓缓走出国家公墓,他的很多战友——58名来自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长眠于此。和这些哥萨克们作伴的,还有79名来自各个国家的战士,其中甚至还有3名穿越众,他们在历次战争中为了这个国家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外面风有些大,列昂尼德扶了扶头上的海豹皮帽,正欲向前跨步而走,却突然站住了,因为他发现有个人一直在公墓门口等着他。 “我等你很久了,乌克兰人。”约翰·斯顿海军少尉穿着一身暗色的呢绒大衣,头上戴着顶粘满河狸毛的礼帽,站在一棵小松树旁等着列昂尼德。 列昂尼德认出了这个英国佬,当初圣克里斯多夫公司来进攻东方港的时候,貌似这个英国人就是其中一条船的船长,当时还是列昂尼德带人俘虏他的呢。列昂尼德对于认识这个手下败将没有兴趣,因此他转身就欲离开。 “站住!乌克兰人!我想我们之间有些事情需要解决一下。”约翰·斯顿提高了声音,他把右手从大衣口袋里拿了出来,他的右手上戴着手套,手里拎着一个钱袋。 “你最好惹我生气,英国佬。”列昂尼德用危险的眼神看着约翰·斯顿,威胁着说道。 约翰·斯顿走到列昂尼德正前方,面对面看着这个高大的哥萨克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缓缓说道:“这里是100元,我几乎全部的财产。只要你把一样东西交给我,这些钱就归你了,那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列昂尼德隐约猜出了约翰·斯顿所要的是什么东西,但这却更令他感到愤怒。“滚开!英国佬!你已经成功地惹我生气了。你最好赶快离开,不然我拼着被纠察抓去关禁闭也要狠狠地揍你一顿!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串伦敦金饰商人公会出品的红宝石项链。”约翰·斯顿毫不退缩地盯着列昂尼德凶狠的双眼,说道:“你在战场上从我手里抢走这件财物,然后你将它献给一位高贵的华夏人小姐,但据我所知那位小姐并未接受你的馈赠。快把它还给我吧,年轻人,这是我妻子凯瑟琳给我的结婚纪念礼物,对我来说很重要。把它给我,然后你拿走这袋钱,咱们两不相欠,事情就这么简单!” 列昂尼德脸色顿时涨红了起来,只见他将双手从军服裤兜里拿了出来,然后一把抓向眼前这个令他觉得很是厌烦中年英格兰人。 约翰·斯顿船长侧身一让,接着反手一抓,然后便反扭着列昂尼德的手关节将他压得脸朝下。“嘿,乌克兰大个子,不要试图和我动手。我当了六年船长,整治过无数个桀骜不驯的水手或者船员,从来没有人能给我造成麻烦。现在,答应我,把东西还给我,我就放开你,怎么样?也许你在马上很厉害,但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嗷……”列昂尼德暴吼了一声,拼着左手受伤猛地一挣,挣脱了约翰·斯顿的控制,然后红着眼睛抡起右拳朝约翰·斯顿打去。 两声闷响,双方几乎同时中拳。列昂尼德和约翰·斯顿互相抱着对方,扭打在一起。 “嘘!嘘!”两声尖利的铜哨声响起,几名身穿黑色警服的内务部警察携着短木棍冲了过来。两人看到情况后,仍旧互相给了对方最后一拳,这才在内务部警察的大声呵斥下停了手。 两人被内务部警察带回了位于石灰岩矿场的总部内。值班的警员对他们做了一番简单的笔录,当得知两人均是少尉军官时,不由得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约翰·斯顿有些尴尬,列昂尼德却浑没有当回事,反而朝小警察狠狠地瞪了回去。 这个查鲁亚小警察没有理会这两个公然斗殴的军官,他转身将笔录交给了他的上级,然后出门离开了,离开前他特意走到列昂尼德旁边,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嘿,你这个乌克兰蠢货,有空的话可以来找我较量一番,我一定会揍得你满地爬。我叫艾瓦尼,警察局的人都知道我,别不敢过来,蠢货。” 列昂尼德暴怒欲起,但突然想到这里是警察局,便生生压下了自己的那股怒火。干脆转头不理这个小子,不料却又碰上了坐在墙边的约翰·斯顿嘲弄的眼神。 …… 正在休假的徐宇匆忙换上了自己的军服,朝城外矿场的警察局总部赶去。已经知道事情原委的他一边咒骂着列昂尼德这个不知轻重的蠢货,一边不得不好言安抚自己新交的小女朋友——在农业部工作的前90后女高中生吴小丽。徐宇人长得一般,身高又只有一米六八,穿越前只是个小小的夜总会保安,可以说要啥没啥,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会骑马了。原本在穿越众中也是属于丝一般的存在,别说结婚了,就是找个女朋友都困难。本来他也死了心,准备花钱买个欧洲大洋马算了。 只是没想到这回与西班牙人战争中,这家伙大放异彩。作战中勇猛无匹,亲自带队冲锋三次,受过两次伤,亲手斩杀过一名西班牙骑兵。战后获得了陆军部嘉奖,不但骑兵营代理营长前代理两字去掉了,军衔也升到了上尉,可谓风光无限,前程似锦,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这时候,找女朋友自然就不存在障碍了。 徐宇很快便赶到了警察局呢,进门一看,哟呵,老熟人海军上尉陆铭也在。陆铭是“东岸之鹰”号的舰长,前几天刚刚跟随运盛一号一起回国。两人见面后相视一笑,然后便开始在笔录上签字,准备领人。 “老徐,听说这次你们陆军军制又要改了?”在等内务部官员们到来的期间内,两人干脆闲聊了起来。 “我也只是听到了些风声。按照现在最流行的说法呢,目前六个步兵哨、两个野战炮兵哨要砍掉一半,组成一个混编营。此外,骑兵营也要适当精简,我估计会缩编为两个哨。”徐宇说道,“现在初步定了步兵营编制为步兵三个哨246人、炮兵一个哨51人、一个工程兵排16人、鼓号手4人、掌旗手2人、军医2人、兽医1人、枪械修理匠2人、传令兵1人、营长、营副、作训官各1人,全营328人;骑兵保留两个哨,全营72人;陆军总兵力便是以上400人,比起现在那是直接砍掉了将近一半啊,这执委会下手也真够狠的。” “哈哈。不都那么回事嘛。”陆铭笑着说,“谁让咱们如今缺人呢。马上要去北边勘探、开发矿产,到处需要人啊,一句话,还是人口少了。你们陆军难,我们海军也不容易啊。超过300名炮台炮手愣是被削减到了120人;运盛一号如今也退役了,海军只保留着三艘军舰,编制也被卡的死死的,全部船员加起来才256人;这么一算整个海军编制为376人,和你们陆军是半斤八两啊。” “如今是真缺人啊。”两人一同叹息。 正在两人叹息时,内务委员焦唐从里面办公室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后一笑,说道:“行了,省得你们再跑一趟,来,把这份文件签了。” “什么文件?”陆铭一边拿起文件,一边随口问道:“咦,调令?煤炭工作组?这名字取得,土得掉渣啊,去北边挖煤?调我去干嘛?” “不光你,老徐也要去。”焦唐解释道,“这次是去帕图斯湖流域开发煤矿。你们都知道煤矿对于我们国家的重要性,据说那边有些煤炭根本就是露天埋藏的,只要稍微挖一挖就能开采,甚至一些印第安人都能从山里捡一些煤炭来烧火。这次执委会下了大决心,在人员、物资极端紧缺的情况下,准备从各部门、各单位抽调一批精兵强将前往那里进行开发。煤炭工作组已经在今天正式成立了,这次是由物资委员邵树德亲自担任组长。组员来自工业、农业、建筑、军队、警察各个系统,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资源的勘探,接下来你们要负责的就是保护好一支勘探队安全前往目的地进行勘探。联合参谋本部已经达成共识了,将陆军第三哨、骑兵第二哨、海军‘加利西亚飞鱼’号、‘东岸之鹰’号暂时划拨入工作组,接受邵树德的领导。好了,签完字就回城里行政大楼去报到吧。对了,别忘了把这两个当众斗殴的家伙领走。念他们是初犯,罚薪水三个月,全营、全舰队通报批评一次。行了,别磨蹭了,赶紧走吧,我这事情一大堆呢,西班牙人整天来催我们释放俘虏,唉,头疼死了。” 第三章 新起点(三) 从东方港通往定远堡的1号公路上,一队蓬头垢面的“乞丐”正在以纵队行军,这是上次战争中缴获的西班牙俘虏。9月1日是双方约定的释放战俘的最后一天,因此,这700多名西班牙俘虏正在内务部警察的驱使下前往定远堡外,准备让西班牙人接收。 今天天气不错,定远堡东方已经修葺一新的渡桥口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步兵第一哨的士兵们。他们用略带警惕的眼神盯着这些蹒跚而来的西班牙战俘们,战俘们蓬头垢面,长达一个月的艰苦劳动和恶劣生活耗尽了他们的心神。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的头有些晕,脚步也有些沉重,每天只有几粒土豆充饥的生活使得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而旁边一些东岸人的宗教人士和宣传人员的聒噪更是令他感到心烦意乱。 “西班牙朋友们,临走之前我想告诉你们一句话,在这场非正义的战争中,你们为什么被送到东岸来送死?那都是因为贵族老爷们的贪婪,他们躲在繁华的大城市,穿着东方丝绸制成的衣服,喝着法国酒庄出产的葡萄酒,吃着拉普拉塔深海鳕鱼,嚼着哈瓦那最上等的烟丝,却把你们打发到东岸来送死!他们甚至吝啬于支付你们哪怕一点点的酬劳。上帝啊,他们一定是魔鬼的代理人。朋友们,觉悟起来吧,不要再成为这些趴在你们身上吸血的贵族们的傀儡。这场战争是一次悲剧,是由秘鲁那些贵族老爷们主导的悲剧。我们可以和平共处,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却不应该成为敌人。朋友们,回去好好想一想吧,你们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身为内务部调查局正式编制员工的裴德罗神父身嘶力竭演讲着,努力向这些西班牙战俘灌输着反西班牙王国的思想。只可惜效果看起来并不怎么样,只有寥寥数名西班牙战俘在倾听着,大部分人都在发呆。 “我是来自智利的卢西奥。现在我已经皈依了太上老君——这世上唯一值得我信仰的真神。今天我要和你们说的是西班牙教会的腐朽,这是我亲身经历的。在智利南方的奇洛埃岛,我曾经受命于一些耶稣会的传教士,他们命令我带领警察们去强行向当地土著阿劳坎人高价销售他们所不需要的诸如眼镜之类的货物,所得钱款全部被他们私下带回了国内。他们在格拉纳达乡下购置土地、作坊,过着奢侈的生活。此外,一些堕落的神职人员甚至和修女有染,哦,这真是令人震惊。他们真应该被送进马德里的宗教裁判所,而不是那些无辜的农夫。朋友们,抛弃这个腐朽堕落的教会吧,让我们回归正确的信仰——太上老君真神,正信永不过时!”卢西奥穿着一身滑稽的八卦道袍,声情并茂地说道。不过他得到的回应比裴德罗神父还少些,那些西班牙战俘大多以恐惧和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咳咳…”站在渡桥口的莱奥中尉有些不满地提醒着东岸共和国的交接人员——内务部狱政处处长刘云。刘云微微一笑,随口朝裴德罗和卢西奥二人说了几句,这两个没节操的家伙立刻便闭了口。刘云拿起了手里的几张纸,纸上用西班牙语写着所有西班牙战俘的名单,这个整天努力学习各国语言的穿越众操着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朝莱奥中校缓缓说道:“好吧,那么现在就正式开始交接了。莱奥中尉,这是所有战俘的名单,一共718人,请您过目。” “718人?”莱奥中尉皱起了眉头,“我记得我们之前谈判时双方公认的数字是767名战俘。现在为什么只有718人,还有49人去哪里了?我必须把所有人都带走。刘,你知道的,这样让我很为难。” “不,莱奥中尉,没有767人,只有718人。事实上之前我们弄错了,就这么简单。”刘云脸上依然挂着不变的笑容。 莱奥中尉看了看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战俘,又看了看刘云,再看了看那些荷枪实弹的第一哨士兵,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很爽快地写了一份交接单递给刘云。 “莱奥中尉,我听一些拉普拉塔的朋友们说,您即将去担任科洛尼亚镇的治安官?”刘云看着低头在那写字的莱奥,试探着问道。 莱奥愕然抬起了头,看着刘云,苦笑着说道:“不得不说,东岸人,你们的消息很灵通。是的,由于耻辱的战败,我被惩罚性地调到这里来了,也许是有些人不希望看到我再次回到利马。” “哈哈,不用担心,莱奥先生,您是我们东岸人的朋友,而我们东岸人是不会亏待朋友的。”刘云打着哈哈笑道,“您瞧,拉普拉塔的天是那样的蓝,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空气是那样的新鲜。也许,您的科洛尼亚治安官生涯并不像您所想象的那样晦暗无光,在那座流淌着黄金的城市里,我想很多针对您的人一定会后悔得痛哭流涕的。” 莱奥中尉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写字。过了良久才轻声说道:“东岸人,有时候想想你们真是可怕。我看不清楚拉普拉塔的未来在你们的作用下会怎么样,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拉普拉塔目前正在和王国渐行渐远。但是…谁在乎呢?古铁雷斯总督?布拉沃男爵?抑或是和你们有密切联系的曼努埃尔·伊格纳西奥·罗德里格斯先生?呵呵,好吧,东岸人,我承认你们赢了。现实如此,我不想干涉也不想知道你们之间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交易,但是请你们不要把我当傻瓜看待。” 这个世上从不缺少明白人。就比如眼前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莱奥中尉,他虽然不知道拉普拉塔地区土生白人精英和穿越众之间的联系,但是他凭借着自己的阅历和智慧成功地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事实上,曼努埃尔的儿子阿尔瓦罗目前正在东方港内的商务部内做客。这个家伙代表了拉普拉塔地区几十个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对于商务部接下来雄心勃勃的走私计划来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在商务部那帮人的眼里,拉普拉塔地区丰富的木材(尤其是优质硬木资源)、马匹、干酪、皮革、羊毛、牛脂、牲畜等物资将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经济发展提供坚实的基础。除了这些现成的物资以外,由于拉普拉塔地区还可以与利马进行交易,那么东岸共和国就可以通过这帮土生白人转手间接从秘鲁其他地区进口到紧缺的硝石、硫磺、石墨、水银、铁、铜、铅、锡等战略物资,意义不可谓不重大。不然你以为高摩等人那么拼命得要说服西班牙人打开一小扇贸易窗口,图的是啥?还不是为了这些东岸地区缺乏的紧要物资啊。 这么大宗的物资交易,所产生的利润也将是惊人的。因此也就不怪乎这些拉普拉塔土生白人们上蹿下跳如此配合了,因为利润的大头肯定是由东岸人来和他们分享的。当然了,除了他们之外,为数不少的拉普拉塔地区殖民地官员、军人甚至传教士也是利益的分享者,他们也将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比如眼前的莱奥中尉,他是即将上任的科洛尼亚镇治安官,可以说是交易双方不得不竭力拉拢的官员。因为双方肯定都不会老老实实地做着指定的合法生意,要是来个较真的治安官的话,那么大家就别想舒坦了。因此,对于莱奥中尉,大家只有两条路,要么让他加入进来,要么把他踢走,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说得太好了,莱奥先生。”刘云拍了一下手掌,赞叹道:“很多人一边堂而皇之地侵占着王国的利益,一边指责着他人的不合法。这真是荒谬!拉普拉塔和东岸的贸易对于双方来说都有着积极的一面,拉普拉塔人可以不用再忍受贪婪的利马商人们的盘剥,而我们也可以以合理的价格收购他们产出的货物。多么完美的互利贸易啊,这一定是上帝的意志在指引着我们这么做!” 莱奥笑了笑,没有说话。只见他奋力划了几笔,在文件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将接收文件交给了刘云。 刘云接过文件时,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莱奥先生上任之前可以去拜访一下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阿尔瓦罗·罗德里格斯先生,我相信你们之间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说完,将一枚“大熊猫”(100元硬币)悄悄塞到了莱奥的手心里。 莱奥将金币紧紧攥在手心里,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 俘虏交接完毕后,莱奥中尉和他的几名部下在第一哨两个排士兵的护送下,带着700多名西班牙俘虏,前往罗洽港登船离开。 第四章 新起点(四) 送走了西班牙人,刘云又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内务部。 内务部办公楼内很多警察散坐在四周吹牛聊天,无所事事。目前内务部监狱以及石灰岩矿场内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犯人了。在之前和西班牙人的战争中,原本数百名查鲁亚人及欧洲战俘被全部赦免,这些人紧接着参加了和西班牙人的战争,战争结束后,执委会信守承诺,给予了这些人自由民的身份。因此,目前石灰岩矿场内工作的那些人从法律上来说已经不是奴隶了,而是拿工资干活的工人。因此,内务部警察局也没必要再在那边保持大量监工了,所以很多警察便撤了回来。 这些人看到刘云进来后,纷纷打起了招呼。刘云摘下头上的警帽,捋了捋头发,笑着说道:“行了,都别在那偷懒了,你们要有事做了。” “什么?头儿,真有活了?”一名穿越众高级警察白水一步蹿上来问道,“尼玛,以前有犯人看管的时候大家伙儿天天有津贴拿,现在可好了,监狱一清空,弟兄们就只有拿一个月两块钱死工资过活,长此以往,士气难振啊。” “那还用问?!”刘云将帽子扔给他接着,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水一边开口道:“定远堡结束开拓队体制了,目前已经正式升格为定远乡,归属东方县县政府领导。内务部焦部长和我透露,目前我们这些个内务部警察、狱警、监工什么的将统一合并到东方县警察局中。此外,定远乡还将设立一个治安派出所,会从你们中抽调一些人过去。” “才一个派出所哪有那么多位置安排我们?”白水有些泄气。一个派出所撑死了设一个所长、一个副所长,他暗自盘算了下,发现竞争对手不少,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当上领导。 “嘿!还真不止一个派出所。”刘云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在白水殷切的眼神中笑着说道:“这不煤炭工作组成立了嘛,接下来就要去鸭子湖(即帕图斯湖)流域开矿设点。工作组邵组长已经点将了,内务部要派12名警察随同前往。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可是个大机会,就看你们拎不拎得清,愿不愿意去了。” 白水听了后有些挣扎。按照他的本心,他自然是属意留在定远堡这边的,但是考虑到眼下空前激烈的竞争形势,自己是否应该适当地避一避呢?避开定远乡派出所这个热门地带,另辟蹊径到北方去发展,这样会不会对自己来说更有利?白水一时间有些纠结了。 不理内务部一干警察们的纠结与傲娇,让我们将视角转到大鱼河畔的海军造船厂内。此时船台上最引入注目的自然是一艘已经正式定型为“八月十日”级的双层甲板战列舰。之前一名瓦隆造船工匠向王启年提出,从历次欧洲海战和穿越众的海军战术来看,接下来以侧舷炮对敌的战术将成为海战主流,因此,设计一种拥有多层甲板、主要以侧舷火炮迎敌的战列线炮舰就很有必要了。穿越众的海军首脑都来自后世,自然明白战列舰是一个国家海军的基干。因此,王启年很痛快地批准了海军造船厂的造舰申请,不过他将两艘的计划改成了一艘。这倒不是他良心发现,主要还是他综合各方面考虑的结果。 这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的首舰“八月十日”号开工建造于与西班牙人的战争期间。最初的时候仅仅是为了利用造船厂内大批阴干的船材,不至于在那虫蛀浪费。船舶当时的定位也只是护卫炮舰,排水量在400-500吨左右。只不过在那名瓦隆工匠提出了战列舰的思想后,王启年亲自下令更改了战舰设计,因此这艘船的用料与耗费就开始直线上升了。 当时海军部内曾有人粗略计算过,如果完工这艘双层甲板战列舰的话,估计需要耗费900棵以上的上等红木,这些大部分需要从巴西进口。再加上火炮、帆布、索具、缆绳、装修等等,整条船的花费估计在8-10万元左右。 这么高昂的造价自然不可能在执委会获得批准。因此,战争一结束,执委会在听到某些风声后,立刻委托联合参谋本部组织人手到造船厂进行了一番调查。当时这艘船才刚刚开工了三个多月,调查组询问海军部长王启年这艘船的造价几何,并且直言超过5万元造价的话就立刻停工。当时王启年拍着胸脯说只要5万元就能建成,调查组这才放过了这条替代即将退役的运盛一号的船。 当然,知道真实情况的海军众们可没有这么乐观,这条船注定将会成为海军部的一个深坑。接下来的一年内,就看王启年怎么施展百般手段将这艘战舰维持着造下去了。对此,海军部内不乏有恶趣味者大胆猜测,他们的王大部长估计要施展厚脸皮战术,学一学俄罗斯为印度改装“维克拉玛蒂亚”号航空母舰的故伎,只是不知道得知真相后暴跳如雷的执委会和联合参谋本部会如何看待他。 不过今天我们的主角显然不是这条大型战舰,在这艘战舰的旁边,是4艘已经造好的小型平底船。这些平底船排水量为18-20吨,专为接下来煤炭工作组进入鸭子湖(帕图斯湖)探险时所用。 此时一些查鲁亚劳力们正在将这四艘平底船拖往水里,他们的工作是把这些船安全地划往现在正停泊在造船厂内的“东岸之鹰”号和“加利西亚飞鱼”号两艘大船处,然后系紧缆绳。接下来这四艘船将在两艘大船的拖带下,前往鸭子湖湖口处。 今天海军造船厂内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即将前往鸭子湖流域探险开发的煤炭工作组组员。按照执委会委员、物资部长、煤炭工作组组长邵树德制定的计划,9月2日,也就是今天,最早一批探险队就要出发了。 这支先头出发的探险队规模并不小,由两个排的步兵、一个排的骑兵、四名警察或情报搜集人员、八名探矿人员、两名实习医生、一名兽医、一名生物学家和一名带队军官组成,全部成员为60人。目前南里奥格兰德州鸭子湖流域刚刚处于开春时节,气候相对来说较为寒冷,诸如珊瑚蛇、蚊虫之类影响探险人员安全的危险因素可以降到最低。 此次探险队的带队军官由骑兵营营长徐宇上尉担任,他看了看聚集在身边的人员:陆军来了两个排;骑兵是他亲自挑选、全由老兵组成的排;四名警察、情报人员由白水带队;这些都是负责安全方面的。两名医生分别是弗朗西斯牧师和另外一名英格兰小伙子,此外就是穿越众艾查领衔的探矿队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500多名穿越众里头是没有探矿方面的人才的。不过这次是去鸭子湖附近找煤,范围明确,就在阿雷格里港附近,因此也就不存在什么难度了,顶多就是运气不好多费些时间罢了。艾查这个来自湖南的小伙子三十岁不到,身无所长,本来也就是一个丝穿越众而已,人称“艾渣”。不过他年轻时曾经被人贩卖到山西黑煤窑挖过一阵子煤,有了这么一段奇葩经历,就也算是穿越众里难得的半个人才了。因此,邵树德提拔他担任探矿队队长,同时还给他配了五名查鲁亚助手。 早上九点,一切准备就绪,探险队队员们开始乘坐四艘小船划向停泊在海面上的两艘大船。防波堤遮蔽的海湾内风平浪静,60名探险队员分成四组,奋力滑动船桨而去。他们的行李、武器、马匹等物品早在昨晚便已被运上了“东岸之鹰”号,“东岸之鹰”号上除了装载这些东西外,还额外装载了一些诸如烈酒、棉布、小刀、铁锅之类的交易品,这是为了万一遇到印第安人时贿赂他们所用,毕竟能不起冲突还是不起冲突的好。在执委会眼里,和土著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对于国家来说极为重要。 很快,大家便都上了两艘大船,四艘小船也被缆绳结实地绑了起来。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站在“东岸之鹰”号的甲板上,转眼一看,顿时大皱眉头。在警察局里向他挑衅的查鲁亚警察艾瓦尼就站在他的斜后方向他龇着牙在笑,这也就罢了,更令人不爽的是,那个可恶的约翰·斯顿海军少尉竟然还是这艘船的大副。 感到有些郁闷的列昂尼德转过身朝底舱走去,与其在甲板上看着讨厌的人吹冷风,还不如去照顾一下自己的爱马。 一阵风吹过,“东岸之鹰”号打头,“加利西亚飞鱼”号紧随其后,依次驶出了海军造船厂,顺着风朝北方航行而去。 第五章 鸭子湖(一) 9月5日清晨,“东岸之鹰”号和“加利西亚飞鱼”号双舰编队在晨曦中靠近了鸭子湖出海口。海面风浪有些大,此时这里还没有兴建起后世的防波堤与栈桥,因此船只有些颠簸,但这阻止不了众人登陆的决心。 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一只海燕在风雨中抖动着翅膀,顺着风向稳稳地飞行着。白水率先沿着“东岸之鹰”号左舷防护网上的绳梯往下爬,在船舷下方黄绿色的海面上,编号为331和332的两艘平底小船正在随波晃荡着。 经过一番心惊胆战的攀爬后,白水一个跃歩,跳到了331船上,但是起伏的波涛使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白水急忙稳住身形,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这是轻度晕船导致的。其实他的情况还算好的,列昂尼德那个旱鸭子,不愧他自诩的“大陆人”称号,此刻正因为严重晕船而只能躺在“东岸之鹰”号昏暗底舱的吊床上喘气呻吟了。 与他一同下船的,还有一些船上的水手。他们下到自己的交通艇上后,开始奋力划向出海口,然后开始测量水深,标注航道。 331船上又下来几个人,都是陆军的士兵。他们将燧发枪与弹药包用油纸包裹起来,以防被细雨大湿,然后开始从船上接收起货物来。帐篷、包裹、食物、饮水、武器、工具,除此之外还有15匹马和4条猎狗,这些东西一样样被“东岸之鹰”号上的水手们用滑轮组吊到了平底船上。 整个装运行动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人员与货物装满后,白水解开了系着的缆绳,331船顿时与“东岸之鹰”号分离了开来。331船上15名乘员们升起了一面软帆,软帆在强劲的东南风灌注下立刻便鼓胀了起来,顺着风向与海流向岸边飘去。15名乘员此时也奋力划起木浆,控制着方向,小心翼翼地向出海口划去。 海面上的波涛逐渐大了起来,331船在波浪中无助地前行着,冰冷的雨水打在船舱里、打在油布雨衣上、打在乘员们的脸上,模糊了大家的视线。海天之间一片灰蒙蒙的,只有偶尔响起的海燕叫声在提醒着大家努力与风浪搏斗。 海面上漂浮着一些用小型铁锚固定在海底的浮桶,这是给大船标注的航道。两艘大船吃水深,自然不能像小船那样随意航行,不然搁浅或者触礁了的话就麻烦了。331船自然无视这些浮桶了,吃水还不到1米的平底船在近海与内湖地区自然是通行无阻的。 两个小时后,在艰苦的努力下,331船终于成功穿越出海水道,率先深入到了鸭子湖内部。这里的水面平静了许多,只有一些轻微的起伏。白水放眼望去,在一片迷茫的雨雾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前方与两岸那郁郁葱葱的森林。 白水掏出一份还算精确地手绘地图,再拿出指南针进行对照,基本确认了现在所处的大致位置。这里是后世巴西里奥格兰德与鸭子湖东侧长条状沙坝之间的水道,水道宽约2-3公里,水深据粗略测量部分航道在5米以上,完全可以通行大船。 332船从后面赶了上来,徐宇穿着油布雨衣,站在船头朝这边大喊:“白水,准备在这里登陆。” “明白!”白水大声回应,然后和乘员们朝左前方岸边划去。快到岸边的时候小船搁浅了,所有乘员集体下船,跳入齐腰深的湖水里,喊着号子齐心协力将小船推上了岸。 岸边到处是一望无际的巨型芦苇丛,这些芦苇很多高达20米以上,令人惊叹不已。芦苇丛及其密实,白水一边在等待其余船只靠岸,一边带着同伴们拿着砍刀在岸边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砍倒的芦苇被整整齐齐排放在地上,这些体型高大却又重量极轻的枯黄芦苇是极好的简易房屋材料。南美洲很多印第安人就是这么干的,他们往地上插上几根树枝,然后再覆盖上芦苇和树叶,就成了他们的房屋。当然,这种房屋相当简陋与难看,以至于当年来到南里奥格兰德州的葡萄牙殖民者们讥笑印第安人的房屋“连兔子洞都不如”。 332船、333船、334船连同一艘海军交通艇一起登上了岸。徐宇一屁股坐到湿漉漉的泥地上,把脚上的牛皮军靴脱了下来,将里面的水倒干净后,这才穿了起来。“别愣着了,步兵第一排开始持枪警戒;第二排搭设帐篷、寻找水源;骑兵排将马匹统一收拢起来,别让它们随便吃草;剩下的人,和我一起割芦苇,快,动作麻利点!” 除去晕船身体不适的,已经登陆的四艘平底船共有49名探险队员,载马15匹、猎狗4只。很快,大家便分头劳作了起来。按照计划,探险队首批登陆后,就尽快在岸上建起一个稳固的登陆点。接下来,海军会从满载建筑物资的“加利西亚飞鱼”号上派出人手与物资,上岸建立正式据点。毕竟,找矿这事不能一蹴而就,先在鸭子湖入海口建立一个稳固的据点,对于以后开展各项工作都会产生很大的便利。 乘坐交通艇上岸的海军水手们在粗略观测了下地形,并查看了下沿岸地质条件后,便分乘五条船,向外海划去。 雨还在下。靠近湖岸这一片面积约几十亩大小的芦苇丛中星罗棋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蓄满水的水泊,这些水泊都是淡水,有些里面甚至还有鱼虾生存。徐宇看了看,觉得可以将这些水泊的水都引到一处,改造出个人工水库出来,作为即将建设的据点的水源补充。不过这些都是以后别人要干的事了,和他们无关。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协助海军兴建一个初级据点,然后从此据点出发,向北沿鸭子湖航行到那个著名的五条河流汇集地区——后世阿雷格里港附近找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大家还是在蒙着头一门心思割芦苇、清理空地。下午时分,一直停泊在外海的“东岸之鹰”号和“加利西亚飞鱼”号战舰沿着水面上浮桶标注出来的航道,小心翼翼地开进了鸭子湖,在离岸约百米的地方下锚停泊。此时岸上的探险队员们已经清理出了老大一片空地,并搭设起了军用帐篷。 两艘大船的甲板上此时变得喧嚣起来,来来往往的水手们将一包包物资从甲板吊到四艘平底船上,装满物资后,平底船便帆桨并用,一趟趟地朝岸上运送物资与人员,整个场面显得异常热火朝天。 船只进入鸭子湖后,便远离了外海上的风浪,船体平稳了许多。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此时也感觉好了许多,他已经能够起身在甲板上慢慢走动了。作为探险队的一员,在看到队友们已经在岸上开始工作后,自觉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的列昂尼德便也试图上岸。他已经对船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恐惧感,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双脚踏在坚实的大地上。 随着人流沿着绳梯慢慢往下爬,列昂尼德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他感觉到自己抓住绳索网格的双手是如此无力,以至于他几次差点摔进下方的湖水里。一阵风吹过,只下了尾锚的“东岸之鹰”晃动了一下,列昂尼德猝不及防,虚弱的双手顿时有些抓不住网格。正在此时,旁边一人使劲拉了一把,稍稍止住了列昂尼德身体下坠的趋势,趁此机会,列昂尼德赶紧再次抓牢绳梯,止住了身形。 列昂尼德转头望去,正准备感谢对方使得他免于洗冷水澡时,却猛然愣住了。 那个援手帮助他的人头上戴着海军筒形军帽,肩章上一把标志着少尉军衔的短剑熠熠生辉。他攀爬绳梯的动作敏捷而娴熟,此时已经到了列昂尼德下方两个身位处左右,看得出来是个老水手。 “虽然你给我的印象很糟糕,但我这次还是要…感…谢你的帮助,约翰·斯顿海军少尉。”列昂尼德朝下方喊着。 “虽然你是个高傲自大的家伙,但我们是战友,我不是那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坐视战友陷入困境却无动于衷的人,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骑兵少尉,你不用把此事看得太重。”对方并没有停下,依旧在快速地往下攀爬,然后一个跃歩,轻巧地跳上了331号平底船。 四艘满载物资的平底船和一些坐满查鲁亚劳工的交通艇冒着细雨向岸边驶去。就在数百米之外的岸上,更多的劳工已经在建筑师的指挥下开始干活了。挖沟排水、平整土地、开挖地基等等,这片在今天之前还鲜有人迹、充满蛮荒气息的处女地在上百名华夏东岸共和国劳工的努力之下,终于迎来了文明的气息。 第六章 鸭子湖(二) 9月12日,经过连续一星期的奋战,探险队最初登陆地点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一条崭新的木质栈桥延伸到湖内二十米远,“东岸之鹰”号停靠在了栈桥边,这里便是大家选择的新港口了。 “新港口位于半岛延伸段顶端,与对岸的巴瑟岛遥相对望。这段宽约200多米的水域内水流平缓,水深4-5米左右,是一处良好的天然港口。我们计划将来在半岛顶角处和巴瑟岛上修建炮台,这样不但能保护自身安全,还能封锁鸭子湖进出海通道,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可谓是绝胜之地。”跟随“加利西亚飞鱼”号返回东方港的陆铭正在城中心行政大楼中煤炭工作组的临时办公室内向邵树德做着汇报,他翻开了下一页纸,继续说道:“目前岸上新建了许多供劳工们和探险队员所居住的住所。这些住所都是由芦苇编织而成的简易房屋,房间内洒了石灰粉消毒。在大家的辛勤努力下,截止9月12日,已经有面积约数百亩的土地被初步清理了出来,这个主要是清理掉土地上的芦苇和杂生灌木丛,同时开始开挖地基,准备为修建正式砖瓦房屋和城墙做准备。组长,这次我回来主要是来向你要人的。嘿嘿,你也知道,这可是新建一座城市啊,将来是要做鸭子湖北端煤炭输出的转运港口的。事关重大,请您想想办法,让执委会给我们划拨点人手呗,怎么样?” “话说如今还有哪里不缺人手啊?”邵树德扶着额头哀叹,“前阵子和西班牙人的战争死了一百二十多、受伤致残三四十、再加上一些不能干重体力活的伤兵,这就没了近两百壮劳力。本来我们人手就不充裕,这下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如今正值战后重建、百废待兴,哪儿都缺人,你这让我去哪儿找人啊。” “嘿嘿。”陆铭干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定远乡那边有两千五百人口,已经基本处于饱和状态,毕竟以现在的农田开垦规模来说,已经足够全国人民敞开肚皮来吃了。再算算东方县,县城里面如今挤着近五千人,实在是太多了啊。造船厂、钢厂、兵工厂、纺织厂什么的以目前的生产规模来说怎么着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啊,我算了算,起码能匀出来一千多人出来。怎么样,邵组长,去执委会活动活动吧,争取挤出点人手来。不然的话鸭子湖那边照目前这个进度持续下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工呢,那样我还不如回航海学校干我的校长本职工作去,鸭子湖这边的烂摊子谁爱干谁干去。” “行了,行了!撂挑子的话别乱说了!算我怕了你了。”邵树德连连摆手,苦笑着说道:“算了,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今天不来问我要人,我这两天都会送一批人去鸭子湖那边。你们那边缺人,我这个做组长的能不关心嘛。人我已经从执委会那里要来了,数量不多,200多人,男人和妇孺都有。你也别不知足,现在和西班牙人签订了贸易协议,各大工厂都在扩产,另外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劳力缺口也很大,给你弄来这么多人已经不错了。你要感谢就感谢陆军第一哨的常开胜吧,这家伙运气不错,前两天在大鱼湖西岸端了两个查鲁亚人村子,俘获人口近三百。要不是新得了这批人口补充,我要想弄到一批人去鸭子湖,短期内也是没指望的。” “行啊,老常不错啊。”陆铭赞叹道,“既然人家干得这么好,干脆给他加派人手,让他再接再励,多抓捕点土著人口啊,我们这正缺人呢。” “哪有这么容易。现在抓这些土著人口是越来越难了,人家也不傻,知道我们要抓他们,还能待在原地等着啊,早他娘的拖家带口跑得远远的了。”邵树德鄙视得看着陆铭,说道:“现在大鱼河及大鱼湖这一片怕是没有什么查鲁亚人的村落了,接下来要想继续抓到查鲁亚人就得向北搜捕,到米林湖一线搜捕;或者干脆进山,越界抓捕西面的土著。总之……咳咳,扯远了,行了,别杵在这儿了,现在你拿着这份文件去政务院民政部人口普查办公室,他们会告诉你这些人在哪里。找到人后就组织他们登船,效率点,争取中午前就出发。我把手头的事情弄一弄,到时候和你们一起走。鸭子湖那边都开工这么久了,我这个组长再不就位,也实在太不像话了一些。” 陆铭终究没有在中午前搞定一切事情。200多名前往鸭子湖南端那座甚至尚未有正式名称的城市定居的居民们在收拾自己的行李时耗费了太多时间,陆铭赶到码头时,“加利西亚飞鱼”号的船长于连·德埃布洛尔正在组织水手们帮助这些居民们运送行李上船。 “加利西亚飞鱼”号停泊的码头泊位上此时热闹得像个菜市场一般,居民们手里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这些年穿越众对手底下的自由民们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慷慨的,如今即便是酬劳最低的工作月工资也有1-15元,平均工资更是达到了接近两元的水准。因此,这些来了几年的居民多多少少都积攒下了一点家底。 和西班牙人战争爆发前后,在当时的定远堡垦殖区——如今的定远乡掀起的一波赎买土地风潮极大地刺激了这帮所谓的“城市居民”。他们中很多人都有亲戚或朋友在定远乡,那些“农村居民”们以相对低廉的价格永久性地买断了自己所耕种的土地,摆脱了雇农身份,成了令人羡慕的自耕农,从此拥有了固定资产。如今,执委会向他们许诺移居鸭子湖的居民们同样可以在将来赎买自己耕种的土地,这样一来,很多人便挤破了头想移居鸭子湖。那边的气候、自然条件、野蛮人威胁等等从此不再成为令人畏惧的障碍,大批“城市居民”们纷纷托人走关系说情,想挤进移居者的名单。陆铭自己都或多或少接到过几次试探性的问话,不过他都以名单由执委会决定而敷衍过去了。 如今看来,这帮居民们对土地的热情和对幸福生活的渴望真是压倒了一切。他们变卖了手头所有用不着的财物,然后从畜牧场和供销社那里购买了一些种子、农具、渔网、鸡鸭鹅、羊羔、小猪崽等等一切安家落户所必须的东西。更有甚者,一些退伍的有钱老兵还联合起来购买了一些牛,准备带到鸭子湖那边去耕田使用。 这样混乱热闹的场面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三点多才宣告结束。邵树德带着煤炭工作组的几个人匆匆登上了“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此外,海军中尉郭子离担任代理舰长的“红鳟鱼”号护卫炮舰装载了一批建材和粮食也一同前往。下午四点整,两艘船在向港务局递交离港文件后,缓缓驶离了东方港,前往鸭子湖。 9月17日上午,两艘船只顺利停靠在了位于鸭子湖内的新港口栈桥边。邵树德下船后便兴致勃勃地直奔新城镇的建设工地上,观察起建设进度来。时间过去了几天,此时港口内陆地上的建设正进入高潮期。芦苇房屋已经建起了超过两百间,微风吹过,到处都是飘飞的芦苇絮。这几天天气不错,这里的一百多名劳工外加80多名海军船员奋力工作,目前已经平整完了规划中城市内的土地,很多地基也已经夯实,建筑队已经开始调配材料,准备正式开建砖瓦建筑了。 “目前第一期规划中的城市内能容纳居民三千五百人,港口建设两座水泥栈桥,确保能容纳至少25至30艘船只同时停泊。规划中的城墙周长为1800-2000米,城高5-6米,城墙厚3米-35米不等。城市南方修建一座人工水库,作为整座城市的水源,沿着水库周边再修建一些灌溉水渠,可以就地开荒种田。”跟随邵树德而来的煤炭工作组政务秘书薄森说道,“此外,防务方面,城市东南角及港口对面的巴瑟岛上将修建两座岸防炮兵要塞,将来条件允许后,城市正南方隔着狭窄水道相望的另一处小型半岛顶端、巴瑟岛对面北圣若泽地区也要各修建一座炮台,这些炮兵要塞集群修建完毕后,富饶的鸭子湖就将彻底成为我国的内湖,再也没有任何海上的威胁。” “呵呵。”邵树德呵呵两声,这样规模宏大的计划要完成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呢。“对了,我记得这座新建港口城市的主要功能是作为将来的北煤南运政策的中转港口的吧,另外军事方面就是为了封锁出入口水道。这座城市还没有正式名字吧?” “呃…还没有呢。”薄森扶了扶眼镜,说道。 “那就叫镇海堡吧!”邵树德一锤定音。 第七章 鸭子湖(三) 10月初。在镇海堡停留多日的探险队在带齐物资后终于出发了,徐宇留下了骑兵排守卫正处于建设中的镇海堡,其余人分乘四艘小船,和海军的几艘测量水深的交通艇一起,沿着鸭子湖西侧湖岸向北慢慢航行。 在花了一天时间后,他们停留在了圣贡萨洛斯河畔,这条河流连通着鸭子湖和南方的米林湖。米林湖湖水由此流入鸭子湖,并最终流入大西洋。河岸边是一片荒芜原始的气息,大片的巴西松木林连绵出去一眼望不到头。随队考察的生物学家蒙虎看到后喜不自胜,不停地在一本小本子记着东西。 10月6日,短暂耽搁后的探险队再次出发,这次他们将不再刻意在某个地方停留,而是沿着鸭子湖全速向北,直达那个“传说中”的五河汇聚之地。 10月21日,在经过半个月的艰苦跋涉后,探险队抵达了位于雅库伊河、塔夸里河、卡伊河、锡诺斯河、格拉瓦塔伊河交汇之处的冲击平原。途中经历了毒蛇、美洲豹、鸭子湖鳄鱼等重重危险的洗礼,幸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这片破碎的河口冲击平原就是后世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首府阿雷格里港的所在。 在河口东侧,探险队首次遭遇了几名当地土著——他们来自瓜拉尼人的某个支系部落。这些瓜拉尼人对这么一群陌生人的到来似乎并不怎么警惕,尤其是当带队的徐宇拿出一些诸如小刀、铁锅之类的礼物送给他们后,这些瓜拉尼人就显得更是热情了。不过双方之间的交流显然还存在障碍,这些土著瓜拉尼人说的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方言,就连探险队里一个熟悉巴拉圭瓜拉尼人语言的西班牙移民都听不懂。 当然了,对于这一点,大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探矿队队长艾查直接从背包里拿出了几个煤块,一边指给瓜拉尼人看,一边指着四周的树林和群山,意思是问瓜拉尼人在哪里见到过煤炭。瓜拉尼人显然理解了他的意思,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然后拉着艾查的手示意所有人跟他走。徐宇沉吟了一下,然后果断决定和瓜拉尼人走。他将那些瓜拉尼人带上平底船,于是,一行60人跟着5名瓜拉尼人便开始沿着雅库伊河,在河岸两侧密密麻麻的肉桂树林中逆流穿行着。这片肉桂树林看得蒙虎直流口水,他告诉徐宇,此时肉桂这种调味品在欧洲是可以卖出高价的,这片树林里得蕴藏着多少财富啊。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处河流交汇点右拐进入了卡伊河,沿着卡伊河上溯了几公里,就在探险队员们划船划得精疲力竭之时,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河湾谷地,左边是热拉尔山脉余脉,右边是水量丰沛的卡伊河,土地相当肥沃。谷地上矗立着大片大片简陋的印第安风格房屋,和镇海堡的那些简易房屋一样,均是由芦苇和树枝编成。河岸边开垦了许多农田,目前地里还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农作物,但是据蒙虎猜测这些瓜拉尼人平时种植的应该是玉米。田边还有一些牲畜栏,令众人有些紧张的是,他们竟然在牲畜栏内发现了牛! 该死的!他们哪来的牛?!这说明他们接触过欧洲人!陆铭不动声色,和其他人默默交换了下眼色,众人会意,均提高了警惕,有些人甚至打开了手枪套准备装填弹药。 “别紧张,陌生人!”一名年老瓜拉尼人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涂着白色油彩,头上戴着鲜亮羽毛织成的冠饰。在看到徐宇等人一脸戒备的神色后,他笑了笑,缓缓说道:“很惊讶吗?我曾经在西班牙巴拉那传教区里生活过很多年,因此会说一点西班牙语。这里都是我的族人,我们是从西边巴拉那河流域迁徙过来的。我们在这里安静地生活了很多年了,你们是二十年来第一批进入此地的外来者。陌生人,告诉阿亚乔,你们来自哪里?到这里又是来做什么?” 徐宇听过手下人翻译后,略略放下了心,随即措辞解释:“尊敬的阿亚乔长老,我们是来自南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探险队,进入此地是为了寻找煤炭。呃…就是这么一种东西。”很快,在徐宇示意下艾查拿了两块煤炭交到阿亚乔手里。 阿亚乔拿到手里看了看后,自失一笑,道:“陌生人,这种东西在附近到处都是。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挖一挖,都有可能挖到。我们连烧火都不用这东西,因为它产生的烟太大、灰太多,还不如木头好用。” 徐宇等人听到后又惊又喜。惊的是看来这里煤的品质并不好,多半是发热量低、灰尘重、含杂质多的劣质褐煤、烟煤,喜的是听这个瓜拉尼老头的意思,这一片地方都可能正处在煤田上,而且煤炭似乎埋藏极浅,开采简单。 “陌生人,你们是需要这些黑色的石头吗?”瓜拉尼老头问道,“你们想来这里挖石头?不要试图欺骗我,陌生人。我在巴拉那见过太多外来者在获取我们瓜拉尼人信任后再次通过杀戮来背叛我们……” 徐宇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土著长老,随即展颜一笑:“睿智的瓜拉尼长老,如您所想,这些黑色的石头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而我们也确实是来此地勘探、开采煤炭的。据我所知,您的村子也许正处在一个不小的煤田上方。接下来我会回去向上级汇报我的工作,将来也许我们会派出一支队伍来这里修建房屋、开采煤炭。” “那么你们将怎么对待我和我的族人?”阿亚乔紧接着问道。 “这个我无法回答您。但是依照我国的政策,我们也许会给您和您的族人一些补偿,物质方面的补偿。当然,您的族人也可以接受我们的雇佣,为我们工作,我们的报酬可是很丰厚的。” 瓜拉尼老头阿亚乔沉思了很久,这才落寞的说道:“年轻人,知道我为什么带领自己的族人从巴拉那迁移到这里来吗?在我年轻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年轻的西班牙神父。神父是个善良、正直的巴伦西亚人,他教给我许多耕种土地、饲养牲畜的知识,还有所谓‘文明’世界的生活方式。不过这一切对我来说丝毫没有吸引力,我向往的是我们瓜拉尼人自己的生活。我们种植玉米、我们设坝捕鱼、我们猎杀野兽,这一切才是我们瓜拉尼人真正的生活啊。为了找寻我们自己的生活,我和我的族人离开了巴拉那,来到了这里。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又有人来破坏我们的生活了吗?” 徐宇沉默不语。 “呵呵,年轻人,不用太多自责。”阿亚乔苦笑道,“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发生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变化,以前的生活方式可能再也无法安静地持续下去了。也许你们是对的,看看我的小伙子们,他们是如此喜爱你们带来的小礼物。去吧,年轻人,去和我的小伙子们交谈交谈,他们对你的印象不错,将来也能为你们在这里挖掘石头提供帮助。毕竟,他们才是部落的未来啊!” 探险队在这个还算友好的瓜拉尼村落内又呆了三天。三天内他们详细踏勘了附近十多公里内的范围,大致了解了这个煤田的位置与大小。这个煤田面积不大,出产的又都是劣质煤炭,放在后世根本都不会有人来投资。但如今全国都还没有一座煤矿,大量的工业用煤炭只能靠进口,消耗了大量的资金。而且,根据后世资料,巴西这地方的煤炭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品质,你想找优质无烟煤?对不起,跨海去南非挖吧,那里多的是! 想到这里,徐宇和艾查商量了一下,然后决定停止继续勘探,先返回镇海堡汇报情况再说。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是该回去露下面了,免得大家担心自己这支探险队是不是遇到危险了呢。 10月25日,探险队告别了瓜拉尼人,开始返航。临别前瓜拉尼人送了探险队几张美洲豹的皮毛作为礼物,探险队也留下了带来的食盐、烈酒、铁器等物资,双方宾主尽欢。 探险队沿着蜿蜒流淌的卡伊河顺流而下,接着进入了汹涌宽广的雅库伊河,最后顺着奔腾的河水冲进了烟波浩瀚、一望无际的鸭子湖,湖水在此颜色逐渐变深,显示了湖水中盐分含量的变化。 11月1日,这次探险队只花了六天时间就返回了鸭子湖南端的镇海堡。而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不出意外地在镇海堡内引起了一片欢呼:终于找到煤炭了! 第八章 新移民(一) 10月底的海风是凉爽宜人的,强劲的东南风和洋流使得从东印度返回欧洲的船只顺风顺水。东方港东南方海面上,葡萄牙船只“阿尔加维商人”号和“摩鹿加”号正缓缓驶近。此时正在海面上巡逻的护卫炮舰“红鳟鱼”号在代理舰长郭子离的指挥下迅速迎了上去,一番交涉后,得知这是两艘从澳门驶来的运送移民的葡萄牙船只。 东方港港务局局长李维听到消息后顿时一跃而起,刷刷刷几笔在入港文书上签了字,然后便匆匆赶到码头上,怀着激动地心情等待着葡萄牙船只的靠港。 东方港港阔水深,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建成的石质防波堤将南大西洋上的汹涌波涛挡在堤外,使得堤内成为了平静的避风港湾。港湾内四条水泥栈桥直插入海近五十米,优良深水泊位众多。两艘葡萄牙船只在港务局引水员的调度下缓缓进港,停靠在了栈桥边。 爱德华多·保罗·德·阿松桑船长从跳板上踏上了坚固的钢筋水泥栈桥,空空荡荡的港湾内只停泊了一艘三桅帆船。这艘挂着红色双剑苍鹰旗的中小型帆船似乎是一艘护卫舰,阿松桑船长注意观察了一下,这艘船上竟然安装了20门大炮。 “疯狂的鞑坦人!”以阿松桑船长老辣的眼光看来,这艘充其量两三百吨排水量的护卫舰顶多安装14-16门8-18磅炮就了不得了,这些鞑坦人这样胡搞,不怕船只重心不稳么?想到这里,阿松桑船长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过他也不敢小觑这些鞑坦人,眼前这个漂亮、坚固的人工海港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这个海港的硬件设施,即使放到此时的欧洲也是一流的,更别说港口四周布满的那些密密麻麻、看着就令人胆寒的长管重炮了。在果阿港补给的时候,果阿总督曾经隐约向他提起过如今巴西殖民地正有求于这些鞑坦人,告诫他必须非常谨慎地处理与鞑坦人的关系,尽量避免与他们发生不应有的冲突。 海面上风力很大,阿松桑船长稍稍整理了下仪容,这才在大副、二副等一众军官们的簇拥下向码头岸边走去,至于“摩鹿加”号的船长若昂·德·卡瓦略先生则留在船上以防不测。码头的地面依旧很平坦、坚固,一些穿着破旧亚麻布衣服的土著熟练地使用滑轮组吊杆,准备开始装卸货物,不过这两艘船可能要令他们失望了。因为这是两艘移民船,阿松桑船长从澳门出发的时候恨不得在每个角落里都塞满了移民。至于货物,或许有一些,不过很少。因为除了那些专营的香料、茶叶、瓷器和丝绸,还有什么货物能比得上8克鲁扎多(旧葡萄牙货币,约为400元)一个人的澳门——鞑坦港人口转运生意呢? 从去年年底接到巴西的消息后,阿松桑船长和卡瓦略船长就分头开始了筹备工作。 阿松桑船长的工作一开始进行得很不顺利,那些接触到的明国人基本都不愿意移民,就算愿意也只愿意去马六甲、吕宋等地,这让阿松桑船长伤透了脑筋。在将澳门城内游荡的明国乞丐扫荡一空后,阿松桑船长不得不求助于广东洋面上的海盗刘香。 刘香今年的形势有些不妙,在败于郑芝龙后,和荷兰人联系密切的他也不介意和澳门的葡萄牙人合作。于是,就在去年底今年初的时候,刘香集结了一些人马,秉承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传统,冒险冲入浙江沿海,上岸掳掠一番后又仓皇逃去。回到广东后,刘香将掳掠来的几百人口一股脑儿扔给了葡萄牙人,换取了一些金银和武器。 阿松桑船长没敢在澳门停留,他将这些刘香掳掠来的人口带到了马六甲。同时,卡瓦略船长也从日本赶了过来。这个家伙还要过分,他一开始搜罗流落南洋的华人,不过数量并不多,几乎没有人愿意和他去什么“亚美利加”,这使得他不得不强行掳人。尽管这样,弄到的人口还是少得可怜,最后这个没节操的家伙干脆去了趟日本,想办法弄了一批日本移民过来充数。在他看来,反正这些东方人长得都很像。 阿松桑船长等人在马六甲又耽搁了两三个星期,这段期间内他们对这批移民进行了一番挑选。年纪太大的不能要、身有残疾的不能要、患有疾病的不能有、身体虚弱的不能要,同时参照当初穿越众的要求,尽量保持家庭的完整,这样一番挑选后,还剩下800多移民。于是,在开春的时候,两艘船离开了马六甲,沿着印度洋东北季风,取道果阿、索法拉,然后直达东方港。 算上等待季风、躲避风暴和中途休整的时间,再加上是第一次走这条航线,整个航程竟然耗时7个月,几乎比从摩鹿加群岛返回欧洲本土一次还要耗时更久。整个航程内移民死亡率达到了3成,到东方港时船上还活着的移民共有605人。 说实话,阿松桑船长等人运送这批移民算得上是有良心的了。“阿尔加维商人”号载重550吨,“摩鹿加”号载重500吨,这两艘大船要是按照他们那些葡萄牙同行们贩卖黑奴的节奏,能给你塞一两千人进去。 如今一切都有了回报。码头上似乎有鞑坦人的官员走了过来,阿松桑船长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双方用西班牙语进行了简单的确认,然后鞑坦人官员便心不在焉地看着码头上的船只,让满心准备结识一下对方的阿松桑船长有些不快。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只要他们信守承诺足额支付自己4840克鲁扎多的移民费用,自己受一些轻微的怠慢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么,就满足这些鞑坦金主的愿望,让他们尽快见到自己的“货物”吧。 很快,第一个蓬头垢面的移民在码头工人的协助下踏上了水泥栈桥。码头上清新的海风让习惯了船舱内污浊空气的他为之一振,但是他的面庞看起来仍然有些呆滞,站在栈桥上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名查鲁亚检疫局劳工轻车熟路,一人一边夹起人就往码头一侧的隔离房而去。洗澡、消毒、隔离,这套流程他们干过很多次了,已经烂熟于心。 说实话,李维此刻的心情稍稍有些失望。原本自己脑补的来自天朝礼仪之邦的移民竟然是这么一副落魄乞丐的模样,看样子甚至比那些欧洲移民刚来的时候还要寒酸,这着实令他有些失望,他甚至连这些人的面目都看不清。唉,看来明朝那边天灾人祸的,老百姓混得确实是惨啊,他暗暗想道。这么一来,李维也没有心情继续看下去了,他干脆也带着手下一帮无所事事的码头劳工们上前帮忙,让这些已经被折磨了大半年之久的“家乡人”赶紧上岸。 移民们进入隔离区后,卫生局的人将他们按男女分成了两组,这在移民中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骚动,不过骚动很快就在内务部警察们凶狠的眼神下消弭于无形。毕竟又不是生离死别,只是按男女分成两组去洗澡消毒而已,移民们还犯不着和这些凶狠的番兵拼命。 隔离区内修建了可同时容纳上千人洗澡的大型公共澡堂,每个人分到了一份由草木灰与动物油脂制成的简易肥皂(原始肥皂,穿越众之耻,囧),他们被要求身上每处都要洗干净。由于检疫局并不强制他们剃掉自己的头发,所以他们就连头发也要洗得干干净净。每个人洗完澡经工作人员检查并通过后,会有工作人员给他们发送一套机制棉布衣服,然后再将他们集中领到对面的公共食堂内吃饭。 公共食堂内的饭菜较为丰富,除了主食土豆管够外,每个人还能分到一条咸鱼、一碗鱼汤、一份黄豆烧牛肉,外加少量蔬菜。这些移民们在船上渡过了半年多,吃的都是长蛆的面包之类的粗陋食物,身体已经比较虚弱了。不过能熬过海上长途航行的人,一般身体底子都不会太差,按照卫生局的过往经验,经过这段隔离期内的营养补充后,这些人基本上都能很快恢复过来。 此时,很多下了班或者不当值的穿越众纷纷跑到码头上来看稀奇。这些被他们围观的明朝移民麻木地跟着卫生局的劳工往前走,对于周围在对他们品头论足的穿越众,他们理都懒得理,只是闷头往前走。这让大家看得很是无趣,不一会儿便散了。 不过明朝移民到来的消息仍然开始在县城内飞速扩散着,几乎所有尚在县城内的穿越众都第一时间内知道了消息。不管将来这些明朝人怎么看待穿越众,至少此刻穿越众们是将他们看成了自己的同类。 当然,也仅仅是种族和血缘上的同类而已。至于文化、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他们和穿越众们一直在改造的欧洲移民并无太大的不同,都需要慢慢灌输、慢慢改造。 第九章 新移民(二) 公共食堂内,弥漫的蒸汽中大群新移民们正围坐在一张张桌子前狼吞虎咽着晚饭。 徐文选和陈庭美坐在一张桌子前,相对无言。他们的妻儿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桌上还算丰盛的饭菜。小孩子有些熬不住食物的诱惑,不停地看着桌上的牛肉咽口水,却又摄于父亲多年的积威,没有得到允许之前根本不敢下筷。 “子贞兄,都这地步了,万事多想无益,还是先吃饭吧,侄儿都饿坏了。我看这帮蛮夷行事,似有一定法度,兄大可不必过于忧心。”坐在左边的徐文选说道。 陈庭美默默点了点头,于是几个人便开始用起饭来。这间公共食堂面积大得很,同样能容纳千人同时就餐。从拉普拉塔进口的牛肉甜美多汁,再配上鲜美的鱼汤和咸鱼,吃起来不论是口感还是营养都相当不错。 徐、陈两人还好,家中有些余财,这隔三差五的也能吃上几顿肉,但是其他人就很不堪了。一些乡民就连过年都很难吃上肉,此时闻着吸气扑鼻的牛肉,一个个大快朵颐,差点连舌头都咽下去。 几名爱尔兰人不停地将大桶大桶的蒸土豆搬了进来,然后用蹩脚的汉语大吼道:“土豆管够!土豆管够!” 许多乡民们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们,随即又低下头去吃饭,他们既听不懂这些夷人在说些什么,也没兴趣去弄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肚皮饱才是真的,天可怜见,这都半年多了,自己总算逮着一顿饱饭吃。就算接下来这些夷人再将自己转卖到哪里去,自己这会儿多吃些也不亏。 “这些蛮夷行事何其奢也。”陈庭美将自己碗里最后一块牛肉夹给儿子,然后叹着气说道,“此处数百人共食,人给牛肉四两、鱼一斤,若是顿顿如此,每日便要杀牛一头、购鱼数百。实在是…甚奢!” 徐文选此时也吃完了自己那份,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竟然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子贞兄,你家里还算有几亩薄田,还能悠游度日,我却不行了。被兄长赶出家门后,我是一日不劳便要挨饿,这牛肉,我可是数年未食了。” “唉,应期你休要再提这些了。”陈庭美叹了口气,略有些伤感地说道:“你也知道,我等乘这甲板巨船去国离乡,此处怕已是万里之外。些许往事,便休要再提了,徒使人增伤感耳。” 这徐文选此时的心态倒调整得挺好,只见他微微看了看周围,然后便低声说道:“子贞兄,你我二人早就绝了这读书进仕之路。此刻我看这帮蛮夷行事颇有法度,御下也是极严,吾等且细观之,或有进身之阶。” “蛮夷之邦,便是做个尚书阁老又有甚滋味。” “子贞兄此言差矣。你们兄弟之间便不说什么暗话了,子贞兄你族里也是和海商有些瓜葛的,你当知道这弗朗机、日斯巴弥亚和红夷之甲板巨船的厉害。这些弗朗机巨船到了此地还这么老实,那此处的夷人应是有几分手段和本事的。你们初来乍到,不妨先虚以委蛇,再图将来,这样,也可让嫂夫人和侄儿不至于生活困顿。”徐文选循循善诱着。 “应期你这番话倒也是有些道理。”陈庭美缓缓点头,“且先虚以委蛇,再作他图。唉,此次一着不慎,竟被刘香这厮掳去,实在可恨。咦,对了,此次刘香掳掠的多是我温台乡民,其中颇有些是我家昔日佃户,我是否应当联络一二,以做万一之时援应?” “万万不可!”徐文选的声音陡然提高,他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注意到他,这才说道:“子贞兄,万万不可如此操切鲁莽。想那夷酋并非无智之人,他焉能不防备我等私下勾连,此事干犯忌讳,须得慎行。” “幸亏贤弟提醒,否则愚兄定已铸下大错。” …… 安达十五看着碗里满满的牛肉和咸鱼,激动地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多少年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啊,他陶醉地想着。 出身于下级武士家庭的安达十五自从父亲病逝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一次饱饭。这个年头不得志的武士在日本到处都是,也不多他安达十五一个。在社会上蹉跎多年后,郁郁不得志的安达十五干脆一咬牙上了卡瓦略船长的贼船,准备到“南洋”去发财。可没想到,他这次被卡瓦略船长坑得不轻,人家偷换了概念,此南洋非彼南洋,乃南大西洋是也。 不过安达十五心态很好,在哪不是混饭吃呢。如果这里有人能天天给他饱饭吃,再时常能吃一些牛肉之类肉食的话,他就奉他为主家,即使是泰西红夷也没有关系。 这次和他一起被卡瓦略船长骗过来的武士还有几个,不过他们都不如自己。那些落魄的家伙连一把武士刀都没有,还好意思自称是武士,安达十五有些不屑。至于剩下的几十名破产农民,安达十五更是连正眼也不会瞧一下。 “真希望这一天赶快过去,明天能来个赏识我的家主,我一定会表现出自己应有的价值的。”安达十五一边吃着香气扑鼻的牛肉,一边美好地幻想着。 过了半个小时,就在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几名身材高大的军官走进了食堂大门。领头的是陆军预备役中尉魏艾文,他身后是六名复原老兵,全部来自瑞士,是第一批移民,属于穿越众比较能够信任的人群。 魏艾文身穿33式机制陆军中尉军官常服,依旧是笔挺的棉布军装、雪白的帆布武装带和坚实的牛皮军靴,左手挎着军刀,右手抚着手枪皮套,一脸复杂地看着因为他们突然到来而茫然地看着他们的移民们。 “按照执委会的最新命令,新来移民隔离期内须进行基本军事队列训练和语言学习。”魏艾文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些人的眼神依旧迷茫,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着。于是他加大声音说道:“从今天起,你们白天进行军事训练,晚上进行语言学习。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得违抗上级命令,若有违者,一次警告、二次判劳役送北方挖煤。女人和小孩白天可以不用进行军事训练,但必须负责打扫整个隔离区的卫生。我不管你们听没听明白,现在,所有成年男性全体起立,出外列队!” 没有反应,移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全体起立!”魏艾文加大了声音,他身后几名老兵也用汉语喊了起来。 “这…这位将军,学生徐文选,温州府生员。敢问这位将军可是要我等男丁起身出外?”一名移民慢慢站起身问道,他说着和穿越众似是而非的普通话,但魏艾文还是勉强听懂了。 很好,看来这帮移民中有人能听懂自己说的话。魏艾文内心暗喜,不过他仍板着脸说道:“不错!徐文选是吧,你不错,下次说话前记得举手喊‘报告’,现在,你到前面来转述我的命令。” 在徐文选的帮助下,这帮男性移民们拖拖拉拉地起身,开始到门外排队。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在老兵和内务部警察的木棍击打下,这帮懵懵懂懂的乡民们才勉强排成了一个4行的横队,不过那队形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刚开始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了。”魏艾文暗暗想着,然后他和六名充当教官的老兵分别走到队列里面,一个个纠正这些乡民的姿势。 “咦,你是日本人?”魏艾文看着眼前这个梳着发髻的移民,一脸惊奇地问道。这个家伙身高不足一米六,头顶中前部秃着,梳着一个发髻,看样子很像电视里面那些日本武士的形象。 安达十五不知道这个身材高大、看着像是“大将”一流的人物为什么盯着自己说话,虽然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肯定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因此,他只能微鞠躬,嘴里喊着“哈伊!”,祈求对方的原谅。 “还真是日本人啊。”魏艾文有些无语,随即又怒道:“这两个葡萄牙老骗子!胆子够肥的,居然敢忽悠咱。哼哼,真以为咱是鞑坦人所以分辨不出中国人和日本人的区别么?嗯,待会儿结束后我一定要上报执委会,扣他娘的运费!妈的,一个人要400块运费呢,能从拉普拉塔那些牧场主手里以批发价买40头牛了。” 安达十五看到魏艾文嘴里一直在嘀嘀咕咕什么,心里有些不安,不知情由的他只能不停地鞠躬“哈伊”。 “行了行了,别鞠躬了。”魏艾文不耐烦地按住了安达十五的肩膀,不让他继续鞠躬。然后走回到队列前方,大吼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进行为期十五天的队列训练。现在,教你们基本口令,都给我用心记住了,一会谁做错了就要罚!我教的第一个口令,‘立正’……” 第十章 新移民(三) 邵树德风尘仆仆地坐船赶回了东方港。今天已经是11月10日了,东方港外正在进行4000亩大豆的春播。去年秋冬的播种季由于战争被耽误了,因此开春的春播就显得极为重要了。为了弥补可能出现的人手不足,一些工厂也临时停工一两天,组织人手下田进行了劳作。 邵树德在地头找着了刚收工回来的农业部长金科拉:“老金,怎么搞的?我听说你把这批要派到鸭子湖的新移民给我截下来了?” “嘿嘿。这不是春播人手不足嘛,临时借用几天。”金科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行了,现在就还给你。喏,就在那边坐着呢,由魏艾文带人管着。你去找他交涉吧。” 邵树德有些无语。这批移民是唐僧肉啊,现在哪个部门看见了都想咬一口。这不,原本计划中这批605人全部分配到鸭子湖地区的,目前还没出发呢,就已经悄无声息地“飘没”了百余人,这些人大多被分进了新近扩产的水力纺织厂。 邵树德有了深深的危机感,这批人现在就得拉走,在这多待一天就会少一点人。现在鸭子湖地区镇海堡正处于建设热潮,煤矿点附近也在筹划修建新的城堡,人力缺口很大啊。不行,事不宜迟,现在就办手续把人拉走。 邵树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魏艾文那边,将接收文件简单交接了一下,这批移民们便在教官们的指挥下,排起长队朝码头走去。而码头上,“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正在那等着呢。 码头上两艘葡萄牙船只此时也在升帆起航,准备前往巴西。执委会最终决定如数支付阿松桑船长总额4840克鲁扎多(约24万余元)的移民费用,但也对葡萄牙人不诚信的行为提出了质疑,并表示如果下次再出现日本或者朝鲜移民的话,执委会将只会为他们支付一人4克鲁扎多的费用。除了移民外,阿松桑船长还按照约定带来了一些东亚的货物和种籽、树苗什么的,对于这些商品,阿松桑船长大方地表示免费赠送给东岸共和国,以补偿他的过失。 离开东方港后,两艘船只将前往巴西里约热内卢,然后在夏天时离开巴西,前往葡属东非,然后再返回澳门。临行前他们表示,明年10月份或11月份,会再有两艘或更多来自澳门的移民船靠港,双方之间的协议仍然有效。 一下子支付了24万元巨款(其中20万元为东岸公司紧急提供的无息贷款)后,此时国库内也只剩下了约4万元维持政府运转的资金,而东岸公司的金库内也只剩下了约15万元,穿越众的存量资金陷入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面对着以后很可能每年都会出现的巨额移民费用亏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各位政府大员们是真的快抓狂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邵树德目前所要关心的。赚钱的事情当然该政务院那帮人头疼,他现在是煤炭工作组组长,好好建设鸭子湖,争取早日出煤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400多名移民挤进了“加利西亚飞鱼”号肥硕的船舱内,经过两天的海上风浪颠簸,“加利西亚飞鱼”号轻车熟路地穿过水道口,安全停泊在了镇海堡外的栈桥边。今天外面有些风雨,气温大概为十一二度左右。在海军水手的催促下,400多名移民穿着统一发放的亚麻衣服,从底舱爬到甲板上,然后排着队开始上岸。经过半个月的基础军事训练,这些新移民每年已经初步有了秩序的概念。 镇海堡如今也有了显著变化。城区内已经建起了约上百间红砖青瓦房屋,大量芦苇简易住房被拆除做了烧火燃料。城墙的地基也已经整修了出来,接下来就可以着手修建城墙了。不过这是一项大工程,以目前镇海堡两三百的居民人口来说恐怕力有未逮。好在如今这里也没什么外部威胁,这事情不是很急。到这里两个多月了,土著一次都没出现过。倒是美洲狮、美洲豹啥的光顾过几次,不过都被居民们的火枪吓走了。 如今镇海堡内共有正式居民200多人,他们在城外开垦了一些荒地,主要是种植蔬菜和土豆,争取能够尽快做到自给自足。此外,城内还有海军船员近200人常住。至于徐宇的探险队和约百余人的查鲁亚建筑劳工队,他们已经在十天前就前往鸭子湖北端建立新据点了。 鸭子湖北端的据点建在后世阿雷格里港附近、格拉瓦塔伊河与雅库伊河交汇处。从卡伊河上游开采出来的煤炭将首先运到这里,在这里集中装船后再运往镇海堡。这座被邵树德新近命名为“平安堡”的城镇目前才仅仅清理了一片空地出来,一切都还只存在设计图纸上。 平安堡周边气候适宜、水量丰沛、土地肥沃、资源丰富,比起东岸地区来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再加上深处鸭子湖流域内部,安全方面也没有太大的顾虑。将来煤矿开采稳定后,执委会是计划将平炉炼钢项目直接在这里上马的。到时候依托这座炼钢厂和附近丰富的水力、煤炭资源,一系列诸如煤化工、机械、军工制造等配套厂都能建起来,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重工业与能源基地也就有了雏形了。 在执委会的安排下,新来的400多东方移民将成为那里的第一批正式居民。这片土地既适合发展农业,又适合发展工业,执委会将明朝移民不露痕迹地安排在这里,这里面隐含的内容是很值得人玩味的。 新移民们将在镇海堡短暂地休息一个晚上,接下来他们将分批乘坐已经增添到6艘的内河平底船前往平安堡,用他们的双手亲自参与新家园的建设。 11月18日,首批150名新移民抵达了位于雅库伊河东侧的平安堡,并且顺道带来了一批补给品。先期已经奋战了十来天的查鲁亚建筑队通过砍伐、烧荒,已经清理、平整出了五百多亩的土地,并且在这里建立起了公共澡堂、食堂、简易厕所、仓库等设施,为新来的移民创造了极为便利的条件。 新移民的到来极大地缓解了平安堡劳力紧缺的现状。这些贫苦而又勤劳的浙江乡民们这段时间连续摄入大量脂肪、蛋白质等营养物质,身体状况已经比刚来时好了太多,彷徨恐惧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他们有自己朴素的判断力,这个“蛮夷化外之地”的生活水平显然比他们想象的要好得多,这从畜牧场内海量的牲畜和仓库内堆满的土豆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且这里当官的显然对老百姓还不错,听说那些新来没几个月的夷人都能顿顿大鱼大肉,干得好了还能分地。 这样优厚的条件令这帮多半是佃户和破产农民的新移民们大为震动,按照那位乡民们眼中神一般存在的读书人徐先生所说的话,那就是大家运气好,赶上了“新朝肇建”。如今华夏朝“君明臣贤”,再加上此处“地多丁少”,因此,只要大家肯吃苦、肯干活、听老爷们的话,那他们就能分到土地和牛羊,为子孙后代挣下一份能世世代代传下去的家业。 徐先生是什么样的人,那是秀才老爷,天上星宿一般的人物。他都这样说了,那就肯定错不了。他们基本上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村子太远,祖祖辈辈在村里种田过活。这次虽然被掳掠贩卖到外洋,但这里的官府还不错,自己也能分到地,比原来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肯定是强了许多。再加上他们这些人是整村整村的被掳掠,一些熟悉的人还都在身边。因此,这些乡民们的内心便不再是那么的彷徨与抵触,他们开始试着接受这个新家园。 真要说起脚下这个新地方,虽然荒凉是荒凉了点,但是地力却是很肥的,绝对不必老家那边差。要是伺候好了,兴许每亩地还能比老家那边多打不少粮食。而且周围河水也很丰富,稍微拾掇拾掇就是上好水浇田。旁边的河里、湖里,到处是成群的鱼虾,去打桶水都可能捞上来几条鱼,旁边芦苇丛里还有数不清的野鸭什么的,唉,真是块好地方啊。想不到蛮夷化外之地,也有这么好的地方。 乡民们把心态扭过来之后,便爆发了无与伦比的建设热情。在知道这些新建的漂亮砖瓦房屋都是给自己住的之后,他们在负责平安堡建设的钱浩的指挥下,白天黑夜连轴转,一砖一瓦、一刻不停地建设着自己的新家园。让那些查鲁亚建筑劳工和海军水手们看得目瞪口呆,这些人平时干活已经很卖力、很辛苦了,按照21世纪的眼光来看,已经是牲口级别的劳动力了。可没想到,这些新来的东方人,竟然比他们还卖力、比他们还疯狂。 看着这帮明朝移民热火朝天的劲头,钱浩咧着嘴笑了。按照他们现在干活的速度,平安堡的建设进度将大大提前啊。 第十一章 新移民(四) 已是傍晚时分。平安堡工地上正在劳作的居民们都停了下来休息,马上就是晚饭时间了,不远处食堂上空升起了袅袅的炊烟。食堂门前的餐牌上用炭笔写着:今日供应萝卜烧牛肉、青菜豆腐汤、咸鱼、蒸土豆。 和拉普拉塔之间的贸易重启后,牛肉这种原本是奢侈品的价格直线下跌,目前科洛尼亚牛离岸价最低已经跌到了10元/头,只有欧洲价格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如此便宜的价格,贸易部门便开始大量采购,目前保守估计每月采购超过500头。采购的牛一部分用来放牧,一部分则是用来宰杀吃肉。因此,这些居民们每顿都能吃到数量不少的牛肉,生活水平比起以前其实是高了不少的。 徐文选蹲坐在一个树墩制作的凳子上,看着前方在夕阳照耀下如同染了一片血色的湖面,陷入了发呆状态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呃…露似什么来着。”邵树德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湖景,一时间诗性大发,不料关键时刻卡了壳,最后一句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噗嗤。”徐文选忍不住一乐,“露似珍珠月似弓…白乐天这首《暮江吟》放在此时倒也应景。邵…先生读过书?” “读过。”邵树德点了点头,“可惜读得不多,读得也不是很好。当然,我们读的书和徐先生读的书大部分都不一样。” “哦?邵先生所读何物?难道不是诗词歌赋和圣人绝学么?”徐文选感兴趣地问道。 “嗯,诗词歌赋和圣人绝学自然是读一点的,却不是主要。我读的最多的,便是这…嗯…算术与营造之术,间或还有一些泰西语言。”邵树德斟酌着用词,说道。 “营造之术?便是如同这筑墙起屋造桥这般,这也有学问?”徐文选问道,“邵先生所学当真有意思……” “有意思?”邵树德有些惊奇,“在大明士子眼中,这些不都是奇技淫巧么,如何比得上圣人的微言大义?” “哈哈哈。”徐文选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若是一般士子,这样认为倒也不足为奇。只可惜徐某在红尘中蹉跎多年,早已知这圣人之学文不能经世济国,武不能定国安邦,否则以我大明亿兆生民,如何敌不过那数万建州蛮子?” 邵树德啧啧称奇,看来这年头读书人也不都是读死书的,其中不少看来都是明白人。“徐先生倒也是奇人。敢问先生年齿?平日以何为生计?”邵树德又问道。 “年且三十,庸碌无为。平日替人抄书写信,聊以糊口。” “先生是秀才,生计竟如此艰难,何至于此?” “亲附阉党,品行低劣……”徐文选以自嘲的口吻淡淡说道。 邵树德一窒,暗想这徐文选倒也是个光棍人物,功利心重,又思想解放,还读过书,在乡民中有一定威望。怪不得移民局那帮人一开始就推荐自己重用收买他,嗯,看来有必要再他身上下点本钱。 “先生对我国如何评价?” “新朝气象,如旭日东升。”徐文选皱了眉头想了想后说道,“鄙人听说数月前贵军更是大破泰西第一强国日斯巴弥亚,武功亦是赫赫。只是…依徐某看来,这万般强盛之中亦有一丝隐忧啊。” “愿闻其详。”邵树德有些别扭地说道,他感觉这种文绉绉的对话好像三国演义里的对白一样,给人感觉好傻。 “其一,丁口不丰。徐某斗胆问先生一句,我国有几座城池,丁口可曾过万?那近在咫尺的劲敌日斯巴弥亚…嗯,西班牙…丁口多少,又有多少城池?”徐文选看着邵树德说道。 “连平安堡,共有大城一座,小堡三座,丁口八千有奇。”邵树德不擅说谎,他看着徐文选,默然片刻后还是说了实话,“西班牙丁口近千万,其国族半岛人亦有四百万,掩有新旧大陆领地、城池无数,比之大明亦不稍逊。” “邵先生真乃实诚人。”徐文选笑了笑,说道:“如此煊赫之大国,只怕在泰西亦是引人侧目,进而群起攻之,不然我国只怕无法安睡卧榻之侧。只是两国既已交恶,将来恐怕亦难相安,邵先生以为该如何处置?” “首要之事当是招揽泰西、华夏流民,发展工业,深固根本。其次便是合纵连横,黄台吉曾言,以小国伐大国,当去其枝叶,弱起主干,日积月累,其国必衰。”邵树德流利地回答着,这是执委会的共同决策,也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基本国策,已经被讨论过很多遍了,早就烂熟于心。 “黄台吉真这么说过?他倒也是奴酋中难得的明白人了。”徐文选叹息道,“刚才这是其一。其二,徐某今日观看我国百姓,其高鼻深目者有之、披发红肤者有之,混杂不一。无事时还好,有事时怕是不能同心一志。” “一可授此辈田土以收其心,二可通过教化晓以大义。” “此非数十年不得其功。我国国小力弱,可有百胜,却不可有一败。若败了,人心一散,国家便会分崩离析。徐某再斗胆问一句,先生等人既自称前宋遗民,何不多多招揽华夏流民。如今大明赤地千里,百姓饿殍遍野,若将其悉数用大船运至此地,则何愁丁口不丰?” “非不愿,实不能耳。”邵树德苦笑道,“我也不瞒先生你,此次运送你等来此,葡萄牙人向我国索要了24万元巨款,国库金银十去其六。折算下来,徐先生你们可是四百多两银子一人,这要是多来几趟,任谁也承担不起。” 徐文选沉默不语,片刻后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邵树德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向徐文选说道:“徐先生既读过书,又通晓人情道理,就是一等的人才。如今我国肇建不久,急需徐先生这等博学之士加入,共襄盛举,不知徐先生意下如何。” 徐文选看着邵树德一笑,然后说道:“邵先生是实诚君子,徐某不便相欺。不瞒邵先生,徐某因为某些事情牵连,早就断绝了在大明的进身之阶。如今东岸国新朝鼎立,国虽小、民虽寡,前途却也不可限量。邵先生请徐某入仕,徐某正也想过过这官瘾,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行!答应了就好。”邵树德松了一口气,同时却又有些疑惑,怎么像是自己在求着人家当官。刚才貌似一直被对方在引导话题,我靠,这古人还真不能小觑。 “不知邵…呃,领导…给我安排何职?”徐文选笑眯眯地看着邵树德,缓缓问道。 “平安堡开拓队政务助理,协助队长钱浩解决一切问题。唔,此职务工作范围主要是上情下达、沟通联系、物资统计等等,具体你去找钱浩了解吧。” “敢问此职位是何品级,薪俸几何?” 邵树德差点噎着,尼玛,谁说古人含蓄的。这他喵的还没上任呢就跟你谈级别、谈待遇,我勒个擦。“临时工,无品级,若干得好可转为正式官员。月薪两元,出差补助每月五角、危险地区补助每月一元,每月实领到手三元五角,知足吧,这薪俸不低了。”邵树德也笑眯眯地看着徐文选,说道。 “多谢领导。”徐文选作了个揖,说道。 不远处的食堂门口几个爱尔兰厨师敲响了大锣,这是晚饭时间到了。居民们纷纷站起身来,拿出自己的木碗木筷,规规矩矩地在食堂门口排起了长队,准备打饭。一些治安队队员们拎着军刀在旁边走来走去,看到有人推搡插队便拿着连鞘军刀劈头盖脸砸下去,然后再将这些人拎到队伍最后方,让他们最后一批吃饭。 治安队也是新近成立的组织。毕竟探险队的两个陆军排不可能长期在这里保护他们的安全,煤矿那边的安全对他们来说更重要。因此,在邵树德的命令下,平安堡便召集了一些身强力壮或者有武艺底子的人成立了治安队,负责整个平安堡的安全。 治安队共有20人,全部是新移民,有正副队长各1人,队员18人,每人配发一把军刀。治安队正队长是一名道士,名叫寿残月,人称残月道长,拳脚武艺都很不赖;副队长则是日本移民安达十五,这个出身下级武士家庭的日本人有一股狠劲,刀法也很娴熟,他和几名同样来自日本的落魄武士成了治安队的精锐力量。 吃过晚饭后,所有居民还要继续工作。为了尽早建设好自己的新家园,这些移民们的热情是无穷的。 第十二章 新发展(一) 时隔数月之久,布兰科·阿尔梅达再次踏上了东方港的土地。港口内除了几艘来自拉普拉塔的货船靠泊着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国家的船只了,一切显得都很冷清。几艘悬挂着罗德里格斯商会旗帜的货船正在往外卸着肉牛,这令船上的水手和码头上的工人们很是忙碌。码头右侧隔离区内大群穿着亚麻布制服的男人正在进行着军事训练,这是新来的移民。东岸人似乎总是喜欢玩这些花样,布兰科早就见怪不怪了。 布兰科的船队共有三艘大船,船上满载上等的巴西红木1。这些高大的树木密度高、材质坚硬、耐磨、抗海水腐蚀性能极佳,是理想的造船木材。西班牙人在哈瓦那的造船厂就大量使用巴西和苏里南所产的巴西红木,随着旧大陆船材的日益消耗,日后甚至就连西班牙海军的旗舰都是由哈瓦那造船厂用巴西红木制造而成。 当然了,这些木材一点都不便宜,因为此时这种巴西红木是被欧洲人当做一种染料来使用的,这使得它的价格居高不下,很少有人愿意将其阴干作为船材。布兰科所携带的这些上等木材每棵均价在80元左右,就这还是友情价,一般人很难以这个价格买到。 “50棵上等巴西红木、一些铁矿砂、优质煤炭和大量棉花,应该能让东岸人满意了吧。”布兰科暗暗想道。他已经很多次来到东方港了,不过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像今天这般使他的心情变得如此复杂,如同彗星般崛起的东岸人竟然击败了正如日中天的西班牙人,他们耀眼的光芒甚至刺痛了以布兰科为代表、默默关注着他们的巴西人的双眼。 要知道,此刻的葡萄牙与巴西还在伯南布哥地区被荷兰人打得节节败退呢。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就如同小丑一般,比起新生的荷兰,葡萄牙实在是太过老朽了。波澜壮阔的地理大发现时代是葡萄牙人荣光的顶点,至此之后,他们便急速下滑。不但垄断的东方贸易被西班牙人与荷兰人分肥,就连在新大陆的殖民地巴西都因为荷兰人的侵略而丢失了大片领土。 本土被西班牙人控制,巴西遭荷兰人觊觎,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糟糕。布兰科有些意志消沉,但他强打起精神,因为他要面对的对手是东岸人狡猾的外交部长高,巴西需要东岸人手里的那批武器。 罗德里格斯商会货船上的水手们卸完了肉牛,然后相约进城去逛逛,这些粗鲁的水手们大声谈笑着,然后互相簇拥着离开。城内虽然没有热情的姑娘,但是有令人陶醉的酒精和精美的商品,绝对不会让他们白跑一趟的。 “粗鲁的意大利佬。”商人卡洛斯嘟囔了一句。 “别这么说,马科斯。”布兰科的兴致不是很高,“大家都是西班牙人统治下的可怜虫。而且,显然我们目前的麻烦比较大,该死的荷兰人!里卡多上尉,你留在这里和东岸人交涉,货物售价都已经谈好了,你只需要配合东岸人将货物入库就行了。马科斯,我们走。” 东方港的街道一如既往的干净与整洁,里约热内卢那肮脏而又充满了异味的街道完全无法与之相比。时值下午,不是很宽阔的街道上到处挤满了下班后的工人。这些工人们脚步悠闲,一边低声谈笑一边往街道上开办的酒家走去。虽然如今东岸人的政府包办了几乎所有国民的一日三餐,但是总有些人不愿意吃那公共食堂提供的免费食物,而隔三差五地呼朋唤友前往酒家喝酒聊天。 “老师再见!”一片参差不齐的童音在前方响起。布兰科放眼望去,只见一队不过五六岁的小孩背着棉布做的小书包,排成整齐的队伍在一座院子前向一名成年男子鞠躬。那名男子笑眯眯地向小孩们挥着手,嘴里说道:“尔等回家之后切记勤加练习今天所教的字,为师明日定会考校你们,若是写不出来的,就要被打戒尺喽。” 小学生们一阵哄笑,然后在两名内务部警察的带领下再次整理了一下队列。“来,起歌,国歌《歌唱祖国》,‘庄严国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预备…唱!”一名内务部警察大声喊道。很快,这群小学生们用稚嫩的嗓音跟随着唱了起来。 布兰科凝神看着这群或者金发碧眼、或者黑发红肤、或者黑发黄肤的小学生们用认真的表情唱着这首旋律简单却又不失悦耳动听的歌曲,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份奇异的魔力。院子里一根高高的旗杆上,一面鲜艳的旗帜迎风飘扬。旗帜以红、蓝、白为主色调,左上角红色区域内是十二个齿轮。十二个齿轮成圆环状排列,齿轮环绕的中间,是一艘船;旗帜右上角和整个下部区域是水波状的蓝白间条。 “看来是东岸人的国旗。”布兰科羡慕地看着,转瞬又想起还在西班牙人统治下的葡萄牙与巴西,不由得黯然摇了摇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布兰科带着两名随从终于来到了执委会行政大楼前。大楼前是8名身着笔挺黑色制服的持枪内务部警察,8名警察分左右站立,中间是一座铁栅栏大门,大门上方廊檐下悬挂着一个硕大的盾形白底国徽。国徽上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双头鹰站在阴阳鱼图案上,双头鹰一手持刀、一手持枪,似乎寓意着东岸人同时向南北两个方向扩张。 门口的警察仔细核对了布兰科提交上来的入港文书,然后又派人入内询问了一番,这才在他们的文书上盖章放行,并将他们的武器卸下后,交给了里面行政大楼内的保安。这些保安将他们引到了行政大楼内外交部的办公室内,这才离去。 办公室内的装饰依旧是那样简单,石灰粉刷的墙壁上孤零零挂了一副手绘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最新地图,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高摩热情地迎了上来,布兰科和他握了握手,随即便坐在了高摩那张松木办公桌的对面。布兰科注意到,他屁股下的椅子与面前的办公桌上都铺着一层垫布,看质地,似乎是棉布。棉布上并没有染色,也没有什么花纹,只是在角落里绣了“外交部”三个字。 “自己生产的棉布?”布兰科随口问了一句。 “是的,我们叫它‘东岸布’。除了棉花是进口的之外,其余从棉纱到棉布全是自产。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向你们销售这种商品了。”高摩介绍道。 “那真是个好消息。”布兰科笑了笑,有些牵强。 “来,尝尝来自东方的茶。”高摩吩咐秘书给两人各泡了一杯茶,“这还得感谢尊敬的爱德华多·阿松桑船长,是他从遥远的东方将这种美味的饮料带到了东岸。阿松桑船长他还好吗,听说他去了里约热内卢。” “他很好,最近还在里约热内卢地区购买了一处蔗糖种植园。他在这次运输移民的过程中发了大财,托你们的福。”布兰科说道。 “哈哈。我们对朋友一向很慷慨。”高摩笑道,“好吧,朋友,我们就不兜圈子了。也许我知道你的来意,怎么,荷兰人对你们很不友好?” 布兰科有些尴尬。“是的,荷兰西印度公司最近动作频频,他们一边从国内运来了大量布尔(荷兰语农民的意思),一边组织军队连连发起攻势。无能愚蠢的马腊尼翁将军和懦弱无耻的爱尔兰雇佣军使我们丢尽了脸面,局势恶化的很快。我说,高,你们真的不考虑接受我们的雇佣去巴西参战?” “暂时不考虑。”高摩说道,“华夏东岸共和国有自己的利益,目前这场发生在巴西东北部的战争离我们还太过遥远。也许合适的时候我们会介入战争,但不是现在。好吧,布兰科,你的嗅觉很灵敏,知道我们的仓库快被武器堆爆了。1005枝火绳枪、112枝燧发枪、16门大炮、450副胸甲、外加轻剑1000多件,给我两万元,你全拿走。” “再加100副防弹板甲。没有这些装备我们的小伙子们就缺乏足够的勇气作战,因为该死的荷兰人手里有一些这样的装备。”布兰科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高摩,补充说道。 “好吧,我们是朋友,我们东岸人的原则就是不能让朋友吃亏。看在你带来的那些巴西红木的份上,给你便宜点,再添5000元吧,100副板甲全给你。这可是从现役部队里紧急抽调出来的,布兰科,你们真的很荣幸。”高摩笑着说道。 “成交。”布兰科丝毫没有考虑,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布兰科与高摩同时舒了一口气。前者是因为买到了足够补充战损的武器,后者是因为终于处理掉了这批占仓库的战利品,同时也给空空如也的国库增添了一大笔收入,可谓是皆大欢喜。 1巴西国名(brazil)便是红木的意思。巴西红木内含有一种可溶于水的红色染料,在当时的西方需求量很大。同时这种木材又是一种非常优良的造船用材,仅次于柚木,比欧洲普遍使用的橡木还要好上一些。 第十三章 新发展(二) “老高,你们贸易部这个月要想办法采购这些东西,目前存货已经不多了……”马甲拿着一张纸风风火火地走进了高摩的办公室,随即他看到了坐在高摩对面的布兰科和他的随从卡洛斯,“咦,布兰科,是你啊。你们又打败仗了?” 布兰科和卡洛斯曾经给马甲的工业部送给几次生铁和煤炭,因此马甲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高摩尴尬地笑笑,没有将马甲最后一句话翻译出来,他将马甲的纸拿回来后略略看了看,便放进了抽屉里,朝马甲说道:“好的,这些东西贸易部会想办法采购的,就是不知道数量怎么样了。” “你尽量吧。”马甲摆了摆手,说道:“呃,对了,布兰科,我知道巴西有很多种植园,你们的棉花产量大不大?” 高摩连忙翻译了过去。布兰科想了想后,说道:“巴西绝大部分种植园种植的都是蔗糖、可可之类的高利润作物,当然棉花也有种植,不过不是很多就是了。当然我可以说服这些种植园主们将一定量的棉花出售给你们,这并不麻烦。其实,加勒比地区的圣多明各及其附近岛屿拥有最多、最大的棉花种植园,要是你们的需求量很大的话,你们最好到那边去联系货源,但是我想这并不容易。” “够了。前期我们只需要巴西的种植园的产量差不多就能满足生产需要了,毕竟现在设备运行的可靠性还有点问题。”马甲自言自语地说道,“好的,布兰科、老高,我先走了。我得去纺织厂看看,他们攻关的水力纺纱车、水力织布机最近老出问题,我得去看看,先走了。”说完,马甲再次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外交部办公室。 大鱼河畔的纺织厂内。几名工业部课题攻关组的穿越众设计师们正和一帮欧洲工匠围着一台水力纺纱车忙活着,这种纺纱车体型巨大,安放在河流旁边。通过水流击打水轮中的叶片产生动力,这种力量通过轴承再传递到其他诸如牵伸机构、锭子等部位,从而实现纺纱。这台水力纺纱车上共安装了30个锭子,也就是说一次能纺30卷棉纱,比起传统手工纺织来说那是强了几十倍,这效率足以把手工行业从业者全挤破产。 目前这台水力纺纱车已经断断续续生产了几个月,课题攻关组的设计师和纺织厂的维护工匠们解决了大量生产中遇到的问题,目前已经很趋近于完善了。 “两台水力纺车,一台毛纺、一台棉纺,目前平均无故障运行时间大约是18-24小时。已经连续运转生产了100天,使用情况良好,生产出来的纱线既坚韧耐磨,又比较细滑,从质量上完胜欧洲手工制品。”水力纺织项目课题攻关组组长、前纺织厂技术员陶晨曦向马甲介绍着。 “现在设备运行时出现的故障主要是那些方面的?设计方面有没有问题?”马甲问道。 “设计方面没有问题。”陶晨曦自信地说着,“这是我参考了咱们现有技术水平和后世纺纱机原理而设计出来的设备,技术水平大致相当于18世纪后期工业革命时英国人发明的‘骡机’的水平。现在出的故障主要集中在零部件材质上,很多零件是用生铁甚至木头制造的,设备连续运转起来后磨损很严重,不得不经常停工更换。接下来我准备将这些零部件统一替换为钢质零件,这样应该能大大增强设备使用寿命。唉,当初就不该为了省钱省时间而用这些烂部件的。” “那就行。”马甲拍了拍陶晨曦的肩膀,勉励道:“纺织这个行当,在如今这个时代可是一项利润极高的产业。尤其是棉纺,如今欧洲上流社会开始流行轻薄的棉布制品,传统的呢绒制品市场占有率在逐年下降。现在执委会已经将军工、纺织这两个行业定为重点发展行业,为此,还拨款1000元作为纺织机械的研发经费,我们工业部可不能再拖后腿了。马上12月就要选举了,这次是个好机会,赶紧弄出来,让纺织厂尽快正式生产,这样大家日子都好过。对了,织布机没问题吧?” “织布机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开工不足吧。”陶晨曦开了个玩笑。 “呵呵,你小子别跟我扯淡。”马甲也笑道,“目前羊毛原料确实不是很充足,拉普拉塔那边养牛的很多,养羊的相对来说就少了点,每次收购都很麻烦。所以说在我们自己的羊群发展壮大之前,我们还是摒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专心致志发展棉纺业。” “可棉纺业也有很多困难啊。”陶晨曦提醒道,“拉普拉塔好歹还有些羊毛可以收购呢,可你要是收购棉花,那就得到巴西或者加勒比海那些小岛上的种植园去了。我们现在才几条船,在镇海堡与东方港之间来回运输补给品和建材都不太够,更别说去别的地方收购棉花了。而且现在巴西兵荒马乱的,加勒比地区又基本是西班牙人的地盘,人家吃饱了撑着卖棉花给你,总之啊,都很难。” “哪来那么多牢骚。”马甲笑骂道,“这些破事不用你管,赶紧给老子把设备问题整利索了才是正途。今天已经26号了,你给我个准信,纺纱机和织布机到底还要多久能定型?月底前能不能搞定?” “尽量吧。”陶晨曦这时候也不敢打包票。没办法,穿越众缺人才啊。搞个水力纺纱机与织布机都这么艰难,这还是在自己等人有那么一点技术基础的情况下呢,以后要是攻关大家伙儿完全陌生的蒸汽机,那还不得直接投降算了。 “靠!”马甲骂了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使劲在陶晨曦背上拍了一下,拍得陶晨曦肩膀一矮,龇牙咧嘴的。“老子不管那么多了,月底前你要是不给我搞定所有问题,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你这是要逼出人命啊。”陶晨曦“哀怨”地看着马甲,说道:“干嘛这么急?就是为了中央执行委员选举这破事?不是吧?马大委员,恕我直言,目前还没人能动摇你的位置,真的!” “啪!”马甲又是一巴掌拍在陶晨曦的背上,笑骂道:“老子是那样的人吗?” 陶晨曦揉着肩膀,看着他不说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就是那样的人”。 马甲气乐了:“行了,说正经的。实话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下个月你就知道了,这还不都是给钱闹的。知道咱现在还有多少钱吗?截止1633年11月25日,也就是昨天,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库内结余资金39667元(尚欠东岸公司20万元借款未还),东岸公司财务处结余资金14万7905元,两者相加总计不过18万余元。这就是目前我们的家底,以我们现在如流水般的花钱速度来看,明年怕是撑不了半年就得破产啊。现在财政部那帮人和我说,这预算根本没法做下去,无他,财政赤字太大。每个月的赤字都在一万元以上,现存的这几个钱顶不了几个月的。现在你知道了吧,纺织机械早一天正式定型,咱们的机器纺织厂就早一天正式投产,棉布、呢绒什么的就早一天出口创汇。国内、拉普拉塔、巴西甚至再加上智利、秘鲁,一两百万人的超级大市场,这么多的利润,凭什么让英国人占着?英国人每年出口十多万匹呢绒,再从印度转口贸易几十万匹棉布,所产生的巨额利润滋养着他们的工业,培养着他们资产阶级的力量,供养着他们庞大的海军。我们就是要从他们嘴里的这块肥肉中狠狠地撕一块下来,别的不说,先把国内和拉普拉塔的市场占住了,再图其他。现在我们连国内这么个狭小的市场都没能完全占住,还让英国货大行其道,这还不是因为咱们没有足够的产能嘛!行了,我也不给你多上政治课了,道理都明白,还是要靠脚踏实地地去干。小陶,纺织工业是咱们事业的基石,努力吧。” “行,你都把这上升到这个高度了,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干了!”陶晨曦也爽快地说道,“从今天起不回家了,晚上就睡车间里。纺纱机和织布机没啥大问题了,花不了多长时间,接下来就攻关轧棉机!目前靠原始手工轧棉1,效率实在太低了。不但占用大量劳动力,从生产效率上来说也会跟不上后面的机器生产,从而制约我们的产能。” “行,够意思!”马甲笑着说道,“那我就静候你们的佳音了。得,我也不磨蹭了,趁着现在有空,我再跑一趟财政部,看能不能给你们抠点经费下来。” “那太好了!”陶晨曦笑道,“赶紧去吧,申请不到1000元以上的经费就别回来见弟兄们了。” 1轧棉主要是指去除棉花里的棉籽。刚摘下的棉花叫籽棉,经加工去除棉籽后的叫皮棉。 第十四章 新发展(三) 呃,希望还在看我书的朋友们多多收藏,多多评论,谢谢了。 马甲一溜烟跑到财政部办公室,却见财政委员汤圆正被煤炭工作组组长邵树德堵在办公室内,想跑没处跑,只能苦着脸在那听邵树德聒噪。 “汤圆,你这次还非得给我拨钱不可了。”邵树德中气十足地拍着桌子道,“没别的原因,我要造船。就是那种内河用平底小船,马上这批新移民给我领过去之后就要开始开采煤矿,到时候又要运煤、又要运人和补给品、还要运建筑材料,运输量大增。现有六艘小船根本不可能够用,起码还得再造六艘。还有,镇海堡这个月的工资该开了,都得给我准备好。” “工资是要给你的没错。”汤圆苦着脸说道,“可你又说还要拨钱造船,这怎么可能?我们不是还有一批阴干的船材吗?对,就是那些松木的。好啦,老邵,内河平底船而已,用松木造就行了,将就一下嘛。不要告诉我这些内河运输船你准备从东南亚进口柚木来造,至于这个月镇海堡的工资么,我给你批个条子,直接去铸币厂领钱吧。奶奶的,现在花钱花得跟流水似的,铸币厂24小时不停工都来不及,钱还没进国库内就从铸币厂被人直接领走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哟,老汤这很热闹嘛。”马甲进门后打趣着说道。 汤圆看到马甲进来后脸色一变,直接刷刷刷几笔给邵树德写完条子,然后起身准备出门,一边走一变说道:“哎哟,我都忘了,一会儿要送小许乘船去科洛尼亚呢。哎,让一让,我要出门。咦,马甲,你拉着我干嘛?” “给我1000块钱就让你走。机器纺织厂课题攻关组要研制轧棉机,国家重点项目,爽快点,掏钱吧。”马甲也不废话,直接扯着汤圆的衣袖说道。 “马甲,我跟你说实话。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如今国库银根紧张,已经到了危急万分的程度,我现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来花。”汤圆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吧,你既然亲自堵门来了,今天这事也不好随便就打发了你。给你三百元,真的不能再多了,这笔钱够造好几架轧棉机了,够他们折腾一段时间了。等资金状况缓解点以后,我再给你多拨点。你也知道的,我现在每个月至少要存下20000~25000元现金,预留做明年的移民费用。现在外贸的情况不是很好啊。昨天贸易部的小许刚跟我说,目前我们的外贸完全失衡,只有进口,没有出口,每个月的外贸赤字超过1万元。这样还搞什么搞?国库里几万块钱也就只够撑3个月,3个月后呢?喝西北风去?接下来还有移民、还有两座城堡在建设、海军还要造军舰、还要上马新项目、还要搞基建,这哪一样不需要海量的钱?我们要开源节流啊。马甲,你是工业委员,现在要改善经济状况首先靠的就是你管理的那些厂子,你给我说说,你的那些厂子不盈利,你让我怎么办?” “这……”马甲有些语塞,半天后才一脸郁闷地说道:“前阵子从科洛尼亚买回一些石墨后,目前炼钢厂的石墨坩埚已经恢复到了20个,钢产量本月预计上30吨大关没问题。钢产量恢复后,下游的兵工厂各个车间也就可以全力开动了。到时候盔甲、军刀、火枪、大炮、五金制品都可以源源不断生产出来,只是现在我们没有销路啊。前阵子满世界都知道我们和西班牙人打仗了,欧洲那帮老顾客躲得是一个比一个远,现在大炮、盔甲什么的生产出来也就是在仓库里堆着。这……生产出来的商品卖不出去也没招啊。不过这种情况是暂时的,现在欧洲打得一塌糊涂,就连巴西也在征战不休,军火需求正旺盛。放心吧,战争都结束快4个月了,消息灵通的商人此刻说不定已经在赶往东方港的路上了。马上咱的收入就能迎来一次爆发式的增长。” “嗤…”汤圆轻蔑地笑了笑,倒也不急着走了,只见他慢悠悠说道:“昨天我才刚去过一趟联合参谋本部,他们武器库内目前共有存量燧发步枪650枝、军刀2000把、长矛500枝、盔甲300副、各型火炮22门;这些都是以防万一的武器库存,是不能动的。马甲,你自己管理的厂子你最清楚,你给我说说,如果人手充足,每月钢铁产量稳定在30吨大关以上,你那些兵工厂每月能创造多少产值?这里面能给国家上缴多少利税?” “8磅以上的火炮原则上不可以出售,如果全力生产8磅及以下火炮的话,再加上其他的军工产品,假定能全部销售出去,按25的税率来算,差不多能上缴4000-5000元的利税。”马甲只是默默一算就得出了个大概。 “嗯,就算5000元好了。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收入,国家财政每月收入不会超过6000元,目前支出呢?”汤圆掰着手指头一项项说道,“上个月购买了500头牛,花费5000元;支付海军造船厂造舰费用2500元;支付联合参谋本部军队维持费2500元;支付各类工资、办公费用2500元;零散贸易及支出1000元;总计支出13500元。好嘛,如果没有出口的话都撑不了三个月政府就要破产。所以啊,我说二位,现在大家都不容易,要体谅下。下个月就要做下一年度报表了,依照目前的情况来说,那是根本没法做嘛,全是窟窿。” 汤圆接着又是一顿忽悠,这才把两个人勉强糊弄了过去,然后便直奔码头,准备临走前再向华夏东岸共和国拟派驻科洛尼亚的代表肖白图密授机宜一番,让他想办法从科洛尼亚给国库捞点好处回来。 …… 邵树德走进了“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的船长室内,于连·德埃布洛尔上尉正在指挥水手们升帆,准备起航返回镇海堡。这次船上除了装载了一些工具与少量补给品外,还装载了500多名移民——准确地说是500多名鞑坦人,其中差不多男女各半。 这其实是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一个来自威尼斯的商人听说有一群“鞑坦人”在东岸地区建立了一个国家,于是在利润的驱使下,他便找到俄罗斯人,用不菲的代价买下了俄罗斯人手中的一些鞑坦奴隶,然后再装船运到东方港,期望能卖上一个大价钱。 但是事实令他失望了,东方港内掌权的贵族们看样子完全不是鞑坦人,他们只是用怜悯与好笑的眼神看了看可怜的威尼斯商人,然后给了他一万元的现金以支付费用。当然,这位精明的商人没有蠢到直接拿钱走人,他用钱换走了穿越众仓库内库存的1000多张高级毛皮、300多张羊毛毯和一些军刀,这些东西尤其是毛皮在欧洲可是需求量极大的奢侈品,这多少能安抚些他“受伤”的心灵——使他多少能赚回一笔。 11月29日晨,当“加利西亚飞鱼”号满载人员与物资停靠在如今已经初具规模的镇海堡港口后,500多名鞑坦人稍事休整,随即就被用平底船分批送往平安堡。当然平安堡并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到达平安堡后,他们还将被辗转送往位于卡伊河上游处的煤矿。 这些鞑坦人从此将在煤田上方开采煤炭,他们将是执委会治下第一批煤矿工人。得益于煤矿附近瓜拉尼人的帮助,煤炭工作组下辖的建筑队目前已经在煤矿附近先期建设起了一批砖木混合结构的房屋,容纳下这500多人将不成问题。煤矿周围除了那个瓜拉尼人部落外,便是大片大片的山脉和原始森林。为了他们的安全,平安堡治安队给他们配备了50枝长矛作为武器防身,同时,一个排的陆军士兵还和他们驻扎在一起,既是保护他们,另外也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在第一批约100多名鞑坦人抵达煤矿矿区后,作为煤矿的上级单位,平安堡方面派出了一支由10人组成的治安队前往矿区,协助驻地陆军管理这帮初来乍到、可能人心还不是太稳的鞑坦人。安达十五作为这支小小的治安队伍的头领,被很荣幸地任命为陆军预备役中士,他将带领他的一帮日本老乡,作为监工驻守在此地一段时间。 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短时间内除了煤炭外再无任何其他产出,因此,每天早晚会有两趟船只从平安堡给他们拉来当天的生活物资,返回时再拉走一部分挖掘出来的煤炭。总而言之,他们需要自己养活自己。 12月7日,矿区的鞑坦人在技术人员的指挥下选好地点,开始了挖掘作业。下午,他们挖掘出了第一批煤炭。从此,华夏东岸共和国结束了煤炭零产出的历史。 第十五章 新发展(四) 平安堡煤矿顺利出煤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各项发展提供了强劲的动力。 从12月7日开始,平安堡煤矿日产量逐渐攀升,从最低时的140吨一路上升到高峰时的近200吨,之后普遍稳定在180吨左右。仅此一项,每天便创造产值300余元,今后每月可节省煤炭进口费用1500-2000元。 不过,煤矿如此巨大的效益与产能此刻却碰到了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实,那就是目前煤炭的运力严重不足。现在已经移交给平安堡方面的编号为331-336的六艘内河平底船平均每艘载重量不过才十一二吨,六艘一起上一次才能拉70吨煤,这效率比起煤炭产出来说实在太过寒碜。 而且这六艘船可不光光是为了从平安堡到煤矿之间来回运输补给品和煤炭这么简单,它们还承担了镇海堡和平安堡之间的交通运输任务呢。单单分配到在煤矿和平安堡之间来回运输煤炭的船只,撑死了只有一半,即3艘,换算下来一次能运35吨原煤左右。 煤炭运力的问题令邵树德很是挠头,而这也是之前他亲自返回东方港问财政部要钱造船的原因。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虽然海军造船厂内目前正有四艘排水量为60吨级的内河浅水运输船在建造,但是那帮造船工匠们的任务也很重,毕竟船台上那艘巨大的“八月十日”号战列舰占用了几乎绝大部分的人力。因此,这四艘内河浅水运输船要完工的话至少还得等三四个月,在这三四个月的空白期内,恐怕就只有靠现有的六艘小运输船硬撑着了。 为了缓解运输压力,同时也是为了开展下一步工作,目前正在指导开采煤炭的艾查建议邵树德在煤矿矿区附近建设一座简易洗煤厂,将开采出来的煤炭精选出来。那些燃烧热值极低的煤矸石选出来后可以去制砖、烧水泥,剩下的精煤再拉回去炼焦或者当做燃料。平安堡煤矿出产的煤炭,据艾查估算精煤比例差不多在一半左右,经过洗煤后,每天大约只有90吨精煤需要外运。当然了,洗煤厂一开始可能根本达不到这么大规模的原煤处理能力,不过那样更好,反正目前人力、运力都很不足,处理不了的就先堆着吧。 两人说干就干。第二天,邵树德就带着一帮人来到了煤矿实地考察。目前矿区共有545名鞑坦居民,其中青壮年男子约249人,这些人中除了运输及装运人员外,大约有150人直接从事煤炭挖掘工作,每天可挖掘原煤约180吨。挖出来的原煤在矿区内堆得到处都是,目前担负运输任务的331-333号共3艘运输船一天跑两个来回,差不多只能运走70吨原煤,剩下的原煤就只能暂时露天堆放在一边。 “洗煤厂我看可以建。”看了半天后,邵树德终于开口了:“艾查,你以前在煤矿干过,我记得洗煤一般由破碎、筛分、选煤等过程组成,这些机械我们都没有吧?靠手工处理的话来不来得及,是不是效率太低了?” 艾查挠了挠头,他之前也只是在黑煤窑干过一阵子,算不得什么专家,因此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大块的原煤或煤矸石破碎好办,这边靠着河,直接上水力锤,破碎起来效率很高。破碎完的原煤再用网筛筛选,经过筛选出来的细煤再想办法分选。这个……这个里面可能要建个斜槽,用水来分选,具体的我现在也说不上来,到时候再看吧。” 邵树德有些无语。不过想想现在确实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穿越众缺人才啊,邵树德有些唏嘘地想着,只能走一步看一歩了。实在不行再打听打听英国人是怎么弄的,他们的煤炭产业可是很发达的呢,应当有自己可以借鉴的地方。这不丢人,作为穿越者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嘛,毕竟现在的燧发枪、军舰都是模仿的呢,也不差这一回了。 其实,目前工业部门倒也没对煤矿这边提出什么过高的要求,他们甚至都没要求煤矿方面对挖掘出来的煤炭进行初步洗选,这主要还是因为目前平安堡煤矿出产的煤炭拉回去后主要是被当做燃料来使用的。 毕竟,这些煤炭虽然品质不高,但是用来做燃料却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在“加利西亚飞鱼”号拉回去首批200吨原煤后,东岸公司辖下的砖窑、水泥窑和石灰窑终于不再节省用煤了,三年来他们第一次开始了24小时不间断生产。吨料煤耗大大下降的同时,也彻底扭转了目前建筑物资紧缺的现状,甚至还有富余可供出口到巴西和拉普拉塔地区换取外汇。 与此同时,木材干燥窑、干馏窑以及各大食堂、浴室等单位也开始逐步减小燃料中柴草的比例,适当增加一些煤炭,这有助于解放他们的人手,毕竟去砍柴割草也是需要人力的。只不过如今限于煤炭产量的关系,还无法做到完全替换掉柴草等传统燃料。 时间进入12月中旬,在邵树德的坚持之下,执委会终于决定在平安堡煤矿附近修建一座洗煤厂。原探险队的艾查出任新建的洗煤厂厂长,整座工厂投资超过700元,其中大部分是用来向东岸公司采购六套水力破碎锤,洗煤厂的部分工人由平安堡派遣,剩下一部分将由那些鞑坦妇女充当,整座洗煤厂设计日处理原煤能力为50吨。 而煤矿矿长则由内务部警察白水担任,同时他也是新设立的煤矿派出所的所长,安达十五的治安队统一被纳入派出所的编制。他负责全权指挥整座煤矿249名矿工、20名派出所警察、一个排的陆军和少量技术人员,他拥有发放奖励、批准假期、安全防卫、处置犯人和镇压暴动的权力。邵树德对他的要求是只看产量,其余一切不问。 已经因为运输煤炭而被改名为“煤河”的卡伊河畔,一座简易码头也在查鲁亚建筑队的努力之下接近完工。码头上装了几座畜力塔吊,负责装卸货物,效率比起人力滑轮组来说只能说还凑合。安达十五抱着他的武士刀,穿着黑色内务部警察制服和牛皮军靴,昂首挺胸地走在码头边巡视着,他的身后是两名日本老乡,同样穿着警察制服。 此时码头的基础设施已经基本完工,建筑队只留了少量人在这里收尾。其余大部分人分成两队,一队在建设洗煤厂的污水排放管道,一队在铺设从煤矿到河边码头的简易轨道。洗煤厂在洗选精煤的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含煤泥污水,这些污水在挖好的沉淀池中初步沉淀一段时间后就被直接排入煤河之中。同时,沉淀池中的含水煤泥既可以拿去烧制耐火砖,又可以制造蜂窝煤。总之,对这些煤炭的利用率确实是很高的。 至于另外一条从煤田到码头的简易轨道,则是为了便于运输煤炭而铺设的。参照当时英国的煤矿,轨道由硬木制成,上面裹着一层铁皮,拉煤的运输车辆从上面来回通过,效率比起单纯的硬质公路要提高不少。更妙的是,建筑队利用了煤田处在热拉尔山脉余脉附近、地势略高的特点,铺设了一条带有一定坡度的轨道。下坡的时候满载煤炭,上坡的时候空载,也能节省不少力气。 建筑队里多了不少瓜拉尼人雇工,他们都是来自附近那个瓜拉尼村落,双方之间的关系还可以,煤矿方面有时候也会向对方购买一些补给品。这些瓜拉尼雇工真的很廉价,一把金属小刀就能雇佣他们干7-10天,前提是你提供他们一日三餐的饭食。 建筑队当然无比欢迎这些廉价的工人们,因此,在他们的帮助下,这边的建设进度总是能够提前完成。当然,这些瓜拉尼人的到来也不是没有一点坏处,至少在他们到来的这段时间内,建筑队和煤矿方面已经丢失了很多诸如铁锹、锄头、锤子等工具。甚至就连洗选好的精煤,每天都有很多瓜拉尼人拿着袋子过来偷偷装一点带走,因为他们发现这些精煤用来烧火比他们用的木头柴草要给力很多,而且灰尘也不是很大。这种盗窃行为一开始仅仅是个人行为,后来甚至发展到了夜间大规模集体盗窃。 白水在请示平安堡那边的邵树德后,决定对这些瓜拉尼人妥协,即每天供应一小部分精煤给他们,以换取他们不再盗窃,同时顺便拉近双方关系。至于盗窃建筑队和煤矿工具的瓜拉尼临时工,白水则派出了以派出所副所长艾瓦尼为首的侦缉队,专门负责此事。 安达十五等人即使这个侦缉队的一员。这两天内他已经抓获了好几名晚间前来盗窃工具的瓜拉尼人,双方之间甚至发生了一些小冲突。安达十五的一名日本老乡差点一刀劈死一名瓜拉尼人,好在双方都比较克制,并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 就这样,煤矿在磕磕绊绊之下,总算一直在顽强生产着,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建设贡献着巨大的力量。 第十六章 南方共同市场(一) 春天的科洛尼亚是美丽的,绿荫般的草原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天边,弯弯的小河从远方地平线上蜿蜒流淌而来,河岸边的草丛中点缀着一些颜色鲜艳的野花。微风拂面,带来了野花的清香。 肖白图躺在河岸边,赤着的双脚在清澈流淌的河水中晃荡起了小小的波纹。和煦的阳光照在脸上,令人直犯困。一匹神骏的战马在旁边惬意地打着响鼻,不时把它湿乎乎的舌头朝肖白图的脸上舔去。 “肖,真是个悠闲的下午啊。”莱奥中尉解开了他华丽军服的领口,一屁股坐在肖白图身旁,朝小河里扔了一颗石子,笑着说道。 “不坐在你治安官的办公室内‘履行职责’,却跑到小河边来闲逛,莱奥先生,你知道你这样会损失多少金钱吗?”肖白图拨开爱马的舌头,用流利的西班牙语朝莱奥中尉揶揄道。 “阿尔瓦罗的商会把持了这里绝大部分的交易,有他住,是不会少了我的那一份的。”莱奥中尉继续朝河中丢了一块石子,凝视着河面上溅起的水花,慢慢说道:“也许你担心治安?亲爱的肖,我想你过于忧虑了,那些新来的意大利人也许笨手笨脚的,但他们总算还能胜任保安的工作。” “你错了,莱奥。事实上意大利人非常精明和狡猾,也许在你离开这一会儿,他们已经赚到了足够一个月工资的外快。” “那你说的肯定是伦巴第人,而不是这些愚蠢的西西里人。”莱奥舒服地躺了下来,升了个懒腰。 “话说最近几天科洛尼亚来了很多意大利人。”肖白图将军帽搁在脸上,阻止了爱马舌头的进一步肆虐,瓮声瓮气地说道。 “告诉你也无妨。事实上不光科洛尼亚,上个月整个拉普拉塔地区来了超过三千名意大利移民。他们分散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周边地区,开垦荒地,兼放牧牛羊。”莱奥中尉语气古怪地说道,“接下来会有更多的移民到来的,西西里人、伦巴第人、加泰罗尼亚人等等,秘鲁总督和西印度事务院在这次的失败中深受震动,就连国王陛下也开始将目光投注到一直以来被他所忽视的广阔的拉普拉塔地区,肖,坦白地说,可能这次你们的麻烦大了。” 肖白图吹了声口哨,夸张地说道:“哇哦哦,好大的手笔。一次移民三千人,还是‘陆地和海洋的共主’——伟大的腓力四世陛下有魄力啊。难道要进行拉普拉塔大开发么,拉普拉塔现在有多少人口?三万还是四万?啊,也许一年后,拉普拉塔的人口就将翻倍,到时候成千上万的意大利人与加泰罗尼亚人将冲进东岸地区寻找工作机会?” “肖,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莱奥中尉严肃地说道,“王国现在卷入了太多的战争之中。我们与荷兰人处于战争状态,我们与瑞典、德意志新教诸侯处于半战争状态,我们还遭到法兰西与英格兰的极端敌视,我不认为王国有必要再卷入一场不适宜的战争,尤其是在王国脆弱的财政处在破产边缘的时候。而东岸共和国呢,你认为你们有必要冒着被长期封锁海岸线的危险与王国打一场得不偿失的战争么?” “好吧,亲爱的莱奥中尉。”肖白图坐起身来,吐出了嘴里嚼着的一根草茎,说道:“谁都不想要战争。你看,科洛尼亚的贸易如今有多么的红火,我们可以在这里自由地交换到需要的商品,而无需再理会那些贪得无厌的垄断商人。得益的是绝大多数人,受到损失的不过是极少数大商人,我们是在遵循上帝的意旨行事。之前的战争真的是一场悲剧,贵族与大商人绑架了贵国的政策,牺牲无辜士兵的生命,只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莱奥,你想想,这些腐朽的家伙值得你为他们而战么?富饶、辽阔的拉普拉塔地区不需要这些吸血的国王、贵族与垄断商人,拉普拉塔的事务应由拉普拉塔人自己解决,这里不需要半岛人来聒噪。” “肖,你在向我灌输危险的思想。”莱奥中尉口里说着,脸上却没有任何怒意,“或许拉普拉塔的事务应该让半岛人走开,但我认为同样应该让你们东岸人也走开。” “不,不,不!莱奥,你听我说。”肖白图龇着两排雪白的牙齿,笑道:“还记得我向你说过的‘南方共同市场’吗?拉普拉塔有丰富的牛羊、木材,巴西有咖啡、可可、蔗糖、铁矿,智利有铜矿、硝石,秘鲁有白银、香料,新格拉纳达有煤炭、染料,而我们能提供各种工业制成品,你看,多么完美的市场……” “或许是吧,但我总觉得你们东岸人并不可信。”莱奥中尉看着肖白图无辜的脸色,摇了摇头说道,“不说这个了。肖,阿尔瓦罗来了,他可能找你有事。” 肖白图转过头去,只见阿尔瓦罗·罗德里格斯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朝这边走来,跟在阿尔瓦罗后面的还有一个年轻人,那是他的儿子阿尔瓦雷斯。 “肖,我听说你们这个月不准备继续采购牛了,这是不是真的?”阿尔瓦罗离着老远就大喊道。 “没错,阿尔瓦罗,我的朋友。”肖白图回应道,“你知道的,我们的财政状况很糟糕。之前那场战争耗尽了我们的财富,此刻我们再也无力维持这种数额巨大的交易了。也许等我们财政状况好转的时候,我们会再度重启采购。” “原来是这样。”阿尔瓦罗点了点头,似乎他早就了解了内情,此刻提起这事只不过是为了挑起某个话头。果然,只见他很快又说道:“肖,听我说,其实你们现在拥有着一笔大财富,很大的财富。这个消息没多少人知道,但我和我的家族恰巧知道,你们鸭子湖附近沿大西洋一带有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肉桂树林,那是一笔惊人的财富,只要你们设法将它开发出来。” “啊哈,阿尔瓦罗,看来你早盯着我们那片树林了。”肖白图开玩笑道,“好吧,我承认,那是一片流淌着黄金的树林。但是一来我国目前还没有足够的人手去进行开发,二来肉桂这种东西只有在欧洲本土才能卖上价钱,因为拉普拉塔的市场还不够大,没法为我们提供足够的利润。而你知道的,东岸共和国和欧洲中断几个月之久的贸易还没有恢复,我们无法确定恢复这种贸易联系需要多久。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甚至更久,因此我很难说服执委会此刻调动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开发这片处于蛮荒之中的树林。事情就这么简单,我的朋友,这个月我们会收购一些火药、棉花和羊毛,但是也仅此而已了。也许下个月等我们资金宽松一点过后,我们会重新恢复采购,你需要一点耐心。” “肖,我们的牛已经从遥远的布宜诺斯艾利斯运到了科洛尼亚,我们无法在这无限制地等下去。但是如果把牛再运回去也不合适,我想我们可以暂时将这批牛赊给你们。同样,我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还收集了大量的羊毛,也可以一起赊给你们。”阿尔瓦罗平静地说出了让人目瞪口呆的话。 “什么?!”肖白图有些震惊了,“为什么给我们这么优厚的条件?你想得到什么?” “很简单,如果你们决定开发那片肉桂树林,那么请第一时间告知我,同时要给予我和我的家族肉桂在拉普拉塔和智利地区的独家贸易垄断权。”阿尔瓦罗看着肖白图的眼睛说道。 “你能销售到智利地区去?”肖白图一惊,随即又笑道:“阿尔瓦罗,你的家族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不过这件事我需要请示上级,因为这种大规模的开发行为并不是我这个级别的人所能做主的。不过说真的,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顶多只能给你三年的贸易垄断权。而且,你的条件还需要小小地修正一下,那就是我希望以后科洛尼亚所有的商品交易都用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法定货币‘元’来进行结算,任何携带诸如比索、杜卡特、法郎、英镑、弗罗林、卢布等那些乱七八糟货币的商人都必须将其兑换成‘元’之后才能进行交易。” “成交!”阿尔瓦罗爽快地答应。 肖白图同时也笑了。阿尔瓦罗代表的拉普拉塔土生白人精英组成的商会垄断了科洛尼亚几乎所有的交易,肖白图丝毫不怀疑他能否兑现自己的承诺。况且“华夏元”本来就因为制作精美、成色足、便于计算而大受商人们欢迎,此刻将其定为科洛尼亚唯一结算货币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作为从陆军派到科洛尼亚来担任华夏东岸共和国一方管理人员的肖白图中尉来说,这件事办成了,他在执委会心中的分量就绝对不一样了。以目前元与里亚尔之间官方1:10的汇率来算,差不多每交易9-10元的货物,穿越众就能从铸币中额外收入1元。而科洛尼亚11月的贸易总额由于有很多别的国家的走私船也偷偷前来交易而创下了3万余元的新高,仅此一项,就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库每月增收3000余元,可谓大功一件。 第十七章 南方共同市场(二) 与阿尔瓦罗父子、莱奥中尉等人又闲扯了一会儿,肖白图便翻身骑上战马,慢悠悠地朝科洛尼亚而去。 科洛尼亚这座因贸易而生的城市并不大。一圈薄薄的木栅栏在海边圈了一块地,然后这里就成了《罗洽和约》中双方约定的贸易地点了。当初同意签署合约的古铁雷斯总督与布拉沃男爵一定没有想到,这道被东岸人用枪炮强行打开的拉普拉塔贸易门缝会越来越大,最终可能导致整个拉普拉塔地区贸易的沦陷,甚至有可能会波及邻近的智利和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 被利润驱使的土生白人集团和东岸人步调高度一致,他们将大量的拉普拉塔殖民地中下级官员也拉下了水,于是,红红火火的走私贸易在科洛尼亚城便以半公开的方式固定了下来。按照华夏东岸共和国和西班牙人当初签署的协议,每年只允许交易500吨额度的货物。但是在实际操作中,这么小的额度可能两三个月就被轻松破掉了。被银弹喂饱的西班牙驻科洛尼亚代表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贸易额越高,他们的额外收入也就越高。这年头,有谁会跟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呢? 除了东岸人,很多消息灵通的葡萄牙人、英国人、法国人甚至荷兰人也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冲了过来。他们带来了旧大陆的一切能够在新大陆卖得上价钱的货物,然后跑到科洛尼亚来出售。对此,拉普拉塔的土生白人们表示很欢迎,而东岸共和国派驻的代表则往往很不爽,一边通过自己手中的权力对这些货物课以重税,一边暗地里加大产能,争取通过市场方式爆掉这些欧洲商人们,让他们知道下次最好别再来出售与东岸人存在竞争关系的货物。 肖白图刚刚抵达科洛尼亚城门口,就见码头上一艘悬挂着红底双剑苍鹰旗的船只靠岸了,看形制那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护卫舰“红鳟鱼”号。 “到底是谁来了?”肖白图脑海中刚刚升起这个疑问,就见三个人率先沿着踏板登上了港口。 “嘿,肖白图,哈哈,几天不见,看你气色不错嘛。怎么,这里是个养人的地方?”领头的贸易部副部长许信扬着手打招呼。 “呵呵,屁个养人的地方。在这闲得身体都快生锈了!”肖白图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许信身后两人他都认识,纺织厂的陶晨曦和砖窑场的明辉,双方早期在伐木队的时候有过那么一点交情。 “这还不好啊?”明辉走上前来捶了肖白图一拳,说道:“在这里既清闲,外快又多,要不咱俩换换吧。你看看我们,整天忙来忙去,累个半死,还没人说几句好。” “好了好了,大不了一会我做东请你们喝酒。”肖白图大大咧咧地说道,“科洛尼亚别的不行,酒馆还是有那么一两间的。先不说这些了,你们这次来干嘛的?收购火药和羊毛?不对啊,时间还没到啊,难道来卖东西?” “你说对了!”许信打了个响指,说道:“看看吧,后面正在准备卸货呢。1000匹棉布、300匹呢绒、十万块砖头和500把军刀,注意了,这次的棉布可是我们重点推介的创汇拳头产品哦。” “棉布?”肖白图也是大略知道执委会发展纺织业的规划的,因此他很快反应了过来,问道:“在哪呢?我看看。质量怎么样?你们是不知道,英国佬转口的印度棉布在这里有多受欢迎,那帮黑心的商人一匹布居然好意思卖4比索,就这样还是供不应求,真是赚翻了。当然,他们的呢绒也很不错,至少质量很好。咱们要竞争,得多想想办法。” “质量当然是比英国人那些手工制品稳定很多了。虽然可能比不上他们一些做工精良的顶级产品,但是胜在质量稳定,平均质量胜过他们没有压力。而且,我们的纱线本来就比他们的好不少。”陶晨曦颇有信心地说道,“喏,已经开始卸货了,你要是感兴趣就去看看。” 肖白图走到码头上,打开一个松木箱子,里面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棉布。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些洁白的棉布,发现手感还算比较光滑柔和,棉布的透气性也很好,这应该算得上是上等的细棉布了。 “不错!不比那些印度货差,嗯,甚至从手感上来说还要好些!”肖白图兴奋地说道,“为什么没有染色?没有花布啊?唉,品种不够多啊!可惜了!” “呃…这个…慢慢来吧。”陶晨曦略有些尴尬地说道,“印染这一块我们还没有涉及到。更关键的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染料啊。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慢慢来嘛。这些普通白布的市场才是最广阔的,人家买回去也是会自己上色再加工的嘛。”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船上的水手们已经将1000匹棉布和300匹呢绒全卸了下来,目前已经开始在卸载砖头了。肖白图招来了几名意大利保安,让他们护送着自己的货物前往设在城内的商栈。华夏东岸共和国设在此地的商栈也就是简单的几座砖木混合结构的屋子罢了,里面堆放着一些杂乱的货物,不值什么钱,里面4名内务部警察正在无聊地打着牌消遣。 肖白图让他们赶紧过来帮忙,将这些棉布和呢绒小心地堆放起来。码头上被雇佣的意大利搬运工们开始陆陆续续将一些装着锋利军刀的箱子搬了进来,这些同样被小心地安置着。至于船上那十万块砖头,明辉决定就在码头上开始售卖。你可别小看这些砖头,如今在拉普拉塔地区和巴西也还都是紧俏货物呢。贸易部给这些砖头定价是每五百块1元,也许用不了一会儿,马上就会有人出手将其全部买下。 等到所有货物都搬运进来后,明辉和许信二人也有说有笑地跟了进来。果然,明辉的那十万块砖头已经被人全部买下了,他拎着一个叮当作响的钱袋,笑嘻嘻地看着大家。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阿尔瓦罗,这家伙是这里的说话算数的人,要想在拉普拉塔甚至别的地方打开我们东岸纺织品的市场,还是得靠他。”肖白图说完,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我刚刚调查了一下,现在码头上一些英国商人转卖的印度棉布售价普遍在4个比索(约32元)以上,大部分都是白棉布,只有一小部分花布。咱们‘东岸布’现在可没什么名气,要想打开这销路,看来还是得走低价路线啊。”陶晨曦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们现在平均织一匹布的成本是多少?”许信问着。 “棉布的话大约09~1元每匹的成本,大规模生产的话成本还可以继续降低。至于说呢绒,成本就要高很多了,差不多在每匹12-13元的样子。而市场上现在英国人的呢绒售价普遍在35元左右,据我估算他们从国内拿货的价格应该在24-25元左右,成本几乎比我们贵了一倍。”陶晨曦几乎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很显然这些数据对他来说已经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了。 “我记得英国人从古吉拉特、孟加拉和奥利萨等地进口棉布的价格差不多就在7先令(约14元)左右,还要漂洋过海,嘿,咱就给我们的东岸布定每匹两比索(约16元)的价格。呢绒的话,咱定价为一匹25元,总之就是压着他们的成本线,让那帮英国佬一匹布也卖不出去。”许信兴奋地一拍大腿,大声说道。 “哈哈,你们这价格定的好。”肖白图从门外跨步走了进来,笑着说道。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阿尔瓦罗的儿子,阿尔瓦雷斯。“那些英国人犯不着耗在这里跟你们打价格战,他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做活雷锋的。此处赚不着钱,他们还能收拾东西去别的地方卖。当然,那样的话成本估计会提高不少,毕竟那些地方的地盘也都已经被人划分好了,不过总比在这不赚钱或者亏本要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此地商会会长阿尔瓦罗先生的长子,阿尔瓦雷斯·罗德里格斯。阿尔瓦雷斯,这几位分别是我国贸易部副部长许信先生、纺织厂副厂长陶晨曦先生和建筑材料公司经理明辉先生。” 阿尔瓦雷斯腼腆地和几人握了握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检查起了那些棉布和呢绒。他检查得很认真,几乎每匹都要仔细观察或者尝试手感。肖白图等人就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也不催促。 过了很久,阿尔瓦雷斯才轻轻地吁了口气,转身朝众人腼腆一笑:“全是上等货,虽然品种很单一,但是的的确确是上等货的品质。你们开个价吧,我们商会将全部吃进。” 第十八章 南方共同市场(三) 1633年11月的最后一天对于远道而至科洛尼亚的英国棉布或呢绒商人们来说是黑色的。 在科洛尼亚明媚的春光中,英国商人聚集的商栈内,大大的黑木板上用粉笔写着:印度白棉布,售价4比索/匹;精纺宽呢45比索/匹、粗呢33比索/匹、绒面呢40比索/匹(此时1比索≈08元≈02英镑)。十几名英国商人的雇员正在费力地将成捆的棉布或呢绒从船上卸下来,然后按照商人冒险家公司1公司的规矩,每名商人将自己的货物同时展现在客户面前,而价格则是由公司统一制定的。 上午时分,前来看货的商人们络绎不绝。这些都是加入了罗德里格斯商会的拉普拉塔土生白人,他们有充足的资金和流畅的销售渠道,是英国商人们最喜欢的客户了。这些商人大多是一些中小商人,他们零零散散地买走了几百匹棉布和呢绒。而这,对于英国人庞大的库存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英国人并不着急,他们知道那些大客户还没有出现呢,现在出售的还都只是开胃菜而已。 上午最后一个小时,前来看货的拉普拉塔商人陡然减少,到最后甚至一个都没有了。英国人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加上时近中午,英国人干脆打烊休息。 几名来自伦敦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呢绒商人和来自东印度公司棉布商人在一起吃完午餐后,他们甚至还有兴趣坐下来一起喝酒聊天,从以往的经验来说,这只是一次轻松愉快的商务旅行而已。 “我不得不说,拉普拉塔的牛肉真的是不错。肥嫩、柔滑、多汁,上帝作证,东盎格利亚2的菜牛和它们比起来完全就和皮革一样嚼之无味。”来自诺维奇的呢绒商乔治·汉普顿做着夸张的手势说着。 一些商人善意地笑着,然后有人打趣道:“所以,乔治,这就是你把你牧场上的菜牛全部宰杀掉然后换成绵羊的原因么?” “是的,约翰。”乔治·汉普顿抿了一口酒,然后说道:“你知道的,我最近买下了一处修道院的农场。我决定从明年开始把这片农场上那些种植大麦的愚笨农夫全部赶走,我只需要最聪明的几个留下给我放牧羊群。” “乔治,那些农夫虽然愚蠢,但是他们还是能够胜任纺纱织布的工作的。”约翰说道,“马尔麦斯伯里的夏罗普先生最近租下了一片手工工场,然后将那些农夫都聚集到工场里当剪毛工、纺纱工、织工和漂洗工,只需要支付少许的报酬,就可以获得稳定的呢绒产出。等我这次生意做完,我回到布里斯托尔时也会效仿夏罗普先生的,因为这非常划算。不是吗,谢尔登先生?您的家族在萨福克郡拥有很大一片工场,您应该能体会到其中的好处。” 坐在酒桌一角的一名中年男子轻笑了下,随即用浑厚的声音说道:“乔治,约翰说的没错。时代不一样了,我们要摒弃那些乡村纺织的旧传统。一个农夫纺完毛线后甚至要走上大半天才能到达我的工场,将毛线交给我换取羊毛后再花大半天时间走回家接着纺线,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这上头,这导致我们的效率一直很低下。是时候做出改变了,先生们!我们需要将那些农夫从该死的庄稼地上赶出来,然后在庄稼地上种上苜蓿,放养上可爱的羊群。而那些农夫,通通集中到工场里去做工,这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也最能为我们带来可爱的金币。” 中年男子一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接着有人提议为谢尔登先生的工场干一杯,气氛一时极为热烈。 突然,商栈的大门被人猛然推开了,一名雇员快步走了进来,沉声说道:“先生们,我们也许有麻烦了。刚才我在市场上听到一种传言,说东岸人运来了大批的棉布和呢绒,而且他们将这批纺织品以一个不可思议的低价出售给了垄断城内大部分贸易的罗德里格斯商会。而这个价格据消息人士传言只有我们售价的一半左右,也许这就是上午最后时刻再也没人来购买我们的货物的原因,因为这些西班牙人都得到了消息。” 房间内猛然一窒,但很快又被一阵哄笑声淹没。 “一半的价格!上帝,这怎么可能?他们还能赚到钱吗?” “没有人能在纺织品上比英格兰人的价格还低!” “他们难道打劫了哪艘运输纺织品的货船吗?这是处理赃物的价格,无耻的海盗!” “这个笑话虽然不是很好笑,但是你终于开始变得幽默些了,尼克,来,干一杯!” 尼克此时却没有笑,只见他依然沉着脸说道:“先生们,我并没有开玩笑。事实上现在所有西班牙商人都拥挤在东岸人的商栈门口,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我想这一定会令你们印象深刻的。” 一群人被尼克说得愣住了,房间内一时有些静默。 “好吧,先生们。也许正如尼克所说的那样,东岸人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低价处理货物,那么咱们就去看一看吧,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来自东印度公司的威廉·克利福德站起了身。他是棉布商人,跟那帮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呢绒商们谈不到一块,之前一直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喝酒,此刻站起身率先往门外走去。 克利福德是一名比较大的棉布商人,据说总资产在5000英镑以上,在他们这群中小商人中算是鹤立鸡群了。他走后,其他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最后干脆也都起身朝外走去。 东岸公司的货栈就设在肖白图的办公场所内。4名内务部警察和一帮水手在门口维持着秩序,然后几人中唯一会西班牙语的肖白图正拿了个铁皮喇叭在身嘶力竭地向拥挤在门口的拉普拉塔商人们解释。 “对不起,各位。我们的货物已经全部被罗德里格斯先生的商会买下了,这次的布匹交易到此结束。大家放心,我们马上会回去抓紧时间组织生产,最多一个月后就会再次来科洛尼亚出售商品,请大家耐心等待。” “是的,白棉布16元每匹,精纺宽幅呢绒25元每匹,下一次价格不变!一个月后会有充足的货物供应,请大家放心。我们东岸布的质量上乘,价格低廉,请大家耐心等待。” 肖白图说完后干脆让手下人把货栈门也给关上了,将一群失望的商人们隔绝在外面。货栈内,闻讯赶来的阿尔瓦罗正在悠闲地喝着马黛茶。他的儿子阿尔瓦雷斯拍板以9100元的总价格买下了东岸人手里的这批纺织品,价格低廉得令人难以置信。阿尔瓦罗此时唯一想弄清楚的就是,东岸人这笔生意到底是一锤子买卖还是准备长期做下去。 “当然准备长期做下去了。”许信笑眯眯地向阿尔瓦罗解释道,“我们将来要成立一个南方共同市场,包括东岸、拉普拉塔、巴西、智利、上秘鲁3等地区,大家的货物在这个市场内自由交易,不收取任何过境关税。这样必然能极大地促进各地区的商业繁荣,从而提高民众的富裕程度,比起目前这种死水一潭的指定贸易模式不知道要强多少倍。阿尔瓦罗先生,您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东岸人绝对不会让朋友吃亏,到时候一定会以最优惠的价格提供商品给您和您的家族。” “南方共同市场的事情我当然会考虑。但是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东岸人每月能提供多少布匹给我的商会,这个事情才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你知道的,拉普拉塔的市场很大,每年至少能消费1500-2000匹呢绒和远超呢绒数量的棉布,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所以,请给我一个准确的消息,你们的生产能力有多少?” “如果原料充足的话,每月生产1000-2000匹呢绒和几倍数量的棉布丝毫不成问题。”许信没有答话,此时陶晨曦顶了上来,他看着阿尔瓦罗的眼睛,坚定地说道:“只要解决原料问题,我们就能够持续扩大产能,哪怕吃下整个南方市场都不足为奇。尊敬的阿尔瓦罗先生,原料尤其是羊毛的来源就请您多费心了,这是一笔大生意,对你对我都是如此,请大家一起努力吧。” “你们怎么对付英国人?这个价格他们是无利可图的,商人冒险家公司和东印度公司都是实力雄厚的大公司,拉普拉塔的市场虽然不如旧大陆那么广阔,但随随便便丢失了的话却也不是他们能够忍受的,他们也许会对你们采取什么措施。你们务必要小心了!”阿尔瓦罗认真地提醒道,他可不希望失去眼前这么优质的合作伙伴。 “感谢您的提醒,尊敬的阿尔瓦罗先生,关于英国人的事我们会妥善处理的。” 1商人冒险家公司:英国国王授权成立的垄断呢绒出口的公司,最初由伦敦丝绸商公会、呢绒制造协会、服饰商人公会、杂货商人公会、羊毛商人公会等出资组成。在15-16世纪击败汉撒商业同盟,夺回英国呢绒出口权中居功至伟。最初海外驻地设在安特卫普,此时已经转移至汉堡。 2东盎格利亚:英格兰东部最重要的农牧区,三大毛纺中心之一。主要区域包括诺福克郡及萨福克郡全部以及与其相连的其他郡部分地区。首府诺维奇是当时英国第二大城市。在大量尼德兰新教徒涌入,吸收尼德兰人技术后以纺织新毛呢闻名。 3上秘鲁,即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大致相当于今玻利维亚地区。 第十九章 南方共同市场(四) 科洛尼亚纺织品的价格体系在东岸人和罗德里格斯商会一次规模不大的交易后彻底崩盘了。得到消息的拉普拉塔商人已经不会再去购买英国人的高价货物,已经加入罗德里格斯商会的本地商人安心地等待着商会的配额分配,而那些来自圣菲甚至更远的亚松森的商人则焦急地等待着下一次东岸人的到来。有些性急的甚至准备避开罗德里格斯商会的耳目,偷偷从内陆潜往东岸共和国境内采购。 英格兰商人们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幕,久久无语。 “棉布的出售价格才8先令(1英镑=20先令≈4元)一匹,呢绒才6镑5先令一匹,这些东岸人疯了么?!”乔治·汉普顿有些忿忿,“难道这个价格上他们也能赚到钱?这不可能!除非…他们出售的是赃物!谢尔登先生,克利福德先生,拉普拉塔是我们的市场,我们不能失去这里,我缴纳过入会费,这里是我们的市场。” “是啊,先生们。”呢绒商约翰·希尔也喊了起来,“刚才你们都听见了,这些东岸人一个月后还将继续出售棉布和呢绒,他们是准备长期和我们竞争。如果我们不做出恰当的反应的话,也许我们就讲彻底失去这个市场了。” 彼得·谢尔登、威廉·克利福德二人陷入了沉默,显然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事情变得很棘手。 “克利福德先生,东印度公司方面最近有没有船只失踪?我是指那种装载棉布的货物。”商人冒险家公司中层、呢绒商彼得·谢尔登转头问道,“也许我们应当设法弄清楚这些东岸人出售的棉布是哪来的,自己生产还是从别处进口的?” “不用这么复杂,霍克,你去一下码头,花点钱让那些拉普拉塔人允许你进入他们的仓库,你仔细看一看东岸人的布匹成色,回来后告诉我,快去吧。”威廉·克利福德转身对他的一名雇员说道,雇员应声离去。 众人一时间就沉默地站在这里,等待着那名东印度公司雇员的回归。过了一会儿,这名名叫霍克的雇员从码头上回来了,他朝威廉·克利福德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东岸人的棉布轻薄透气,比较柔滑,质地也很不错,比起我们手头那些印度棉布来说质量好了不少。看起来确实如他们自己所言,这些棉布都是他们自己生产的。” “呢绒呢?”乔治·汉普顿紧张地问道。 霍克看了他一眼,随即肯定地说道:“一样。他们的呢绒坚韧耐磨,手感却又很细腻。短羊毛纺织出来的呢绒却兼有了长羊毛呢绒的优点,先生们,我认为我们应当对东岸人加以持续关注,如果他们不是在恶意低价倾销的话,那么他们的生产成本肯定很低,也就是说在目前这个我们已经无利可图的价格上他们还能够赚取或多或少的一些利润。” 霍克的话在场一帮大大小小的商人感到了一丝寒意。质量不如对方,价格还比对方高很多,这还怎么竞争? “也许我们可以向我们的‘西班牙亲戚’1们寻求帮助,毕竟,丢失了拉普拉塔的市场,同样会减少他们自己的收入。通过他们也许可以从官方渠道向拉普拉塔的官员们施压,让他们设法取缔东岸人的贸易特许。”彼得·谢尔登试探着向克利福德问道。 “可以试一试,但别抱太大的期望。”威廉·克利福德矜持地点了点头,“此外,我准备尽快向东印度公司汇报此事。你们呢,谢尔登先生?你们回到汉堡或伦敦后最好也向贵公司高层汇报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拉普拉塔的市场虽然并不起眼,但是这件事情的性质却很严重,我们也许遇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竞争对手。纺织品的出口额每年占王国所有商品出口总额的60还多,这件事情我们必须慎重对待。” “那这些货物怎么办?”约翰·希尔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要是没法销售完毕,下次来就得半年后了,天哪,压那么大一笔货物在手里,我的资金周转会出问题的。” “去里约热内卢、去圣保罗、去巴伊亚、去卡塔赫纳、去维拉克鲁斯……去一切能把这些该死的货物销售出去的港口!总之不要再在科洛尼亚呆着了,走吧,约翰,我们不要再磨蹭了。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我受够这里咸腥的海风了!”乔治·汉普顿一边拉起约翰·希尔的手臂,朝码头走去。 货物销售不顺利,这些英国商人的心情都不太好,很快,他们便离开了这里,回到他们的临时货栈。下午三点多钟,收拾完货物的英国人走上了他们的商船,升帆起航,默默离开了码头,朝东驶去。 …… 许信、肖白图等人在送走阿尔瓦罗父子后,一脸兴奋地坐着围成一圈,检点着此行的收获。500把军刀以2元每把的优惠价出售给了罗德里格斯商会,收入1000元;此外,十万块红砖卖了200元;而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那些纺织品了,1000匹棉布和300匹呢绒卖出了9100元的“高价”,毛利率超过了50。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还是令人喜出望外。刨去要缴纳政府的税金2575元(25税率),此行东岸公司净赚2525元,可谓获利颇丰。 “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拉普拉塔的市场终究还是狭窄了一些啊。”陶晨曦咋了砸嘴,有些遗憾地说着,“每年才消费一两千匹呢绒,再加撑死了一万匹棉布,一年能给我们提供的利润也就三万元左右。比起我们每年的财政缺口,这点钱根本无济于事啊。” “我们的纺织品售价低,应该会带动一些原先买不起的普通平民加入采购,最终年消费量应该会比现在高出不少,毕竟拉普拉塔地区尤其是巴拉圭那一片的民众还是相当富裕的,他们的购买力不会小。另外,就是希望罗德里格斯商会的本事要真的像阿尔瓦罗嘴上说的那么强大才好,那样我们就有可能通过他把货物销售到智利和上秘鲁地区。那些地区人口稠密,老百姓消费能力也很强,应该能带动我们纺织品的销量上一个新台阶。”许信分析道,“而且,巴西那边有几倍于拉普拉塔的人口,富裕程度也不相上下,正适合我们倾销产品。而我们的竞争对手嘛,还是这些老面孔英国人,所谓的‘南方共同市场’将来只能由我们东岸共和国一家主导,英国佬必须滚出去!” “说得好!”陶晨曦被许信描绘的前景说得心情有些激动,“回去咱们就添置机器,招收工人,扩大生产。奶奶的,就和英国佬拼这一次。我还不信了,咱们这机器化工业生产,要是还拼不过他们那乡村毛纺与手工工场相结合的落后体系,那干脆咱一人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添置机器容易,我们自己就能造。但是原料呢?怎么解决?”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明辉这时候插了一句嘴,“工业化生产需要充足的原材料来源和广阔的商品倾销地,二者缺一不可。原材料的问题不解决,我们很容易就会被人卡住脖子的。” “这事情必须统筹规划。”许信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一方面想方设法外购,另一方面我们也要立足于自身。我们要扩大自己的绵羊种群,长羊毛和短羊毛绵羊都要大规模饲养,尽快形成规模化放牧。此外,棉花的种植也该提上议事日程了。鸭子湖北段区域气候还算勉强适合种植棉花,行了,回去我就向贸易部和执委会汇报,这事要抓紧实施,争取几年内形成一定的种植规模。” “说来说去,短时间内还是要靠外购。”明辉继续泼着冷水,说道:“别怪我没提醒啊。这个时代纺织品出口可是英国财政的命根子,号称民族工业。我们这么搞,乱抢市场,要是英国人恼羞成怒起来,恐怕会找我们拼命的。” “你是说英国人会向我们发动战争?这…不能吧?”肖白图吃惊地说道。 “不一定会直接开战,毕竟西班牙人的例子摆在这,他们远征过来比西班牙人还要困难百倍。但是他们还有别的招数啊,你忘了英国是一个什么国家?大名鼎鼎的德雷克你不会陌生吧?那是一个海盗国家啊!到时候人家国王给底下人随便发放一些私掠许可证,然后你就会发现有很多英国船只像是狼群一样涌过来,袭击我们的运输船,破坏我们的原料进口地,封锁我们的产品倾销地,甚至封锁我们的海岸线,这样我们吃得消吗?”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肖白图叹了口气,道:“娘的,咱们赚点钱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咋就这么难呢!” “别说没用的了。”许信打断了肖白图的哀叹,说道:“事情再难也要做!你以为就算我们放弃纺织品这一块就没人来找我们麻烦了?哼哼,那只能说明你太天真了!前几天内务部才刚刚在兵工厂附近逮着了两个刺探情报的西班牙人,我们的大炮性能优异,远超欧洲人,他们不眼红才怪呢。这才是第一拨,以后会来更多,法国人、荷兰人、英国人等等都在觊觎我们的技术。所以啊,我们做事不能怕,要迎难而上。当然,有时候也要讲究策略,这件事我会上报执委会组织讨论的。好了,收拾东西,咱也撤吧!” 1“西班牙亲戚”:当时很多英国商人在塞维利亚找一些所谓的“西班牙亲戚”,这些西班牙人无一例外在西印度院或王室中拥有一定的影响力。他们在收取好处后,给这些英国船只签发出入港文书,并说成是自己的商船,主动向西班牙海关上报,缴纳关税,然后这些英国船摇身一变就成了西班牙船,畅通无阻地开到美洲殖民地进行贸易。当时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所需要的商品中,西班牙自身只能供应5~10,其余都需要进口,因此此种变相的走私贸易一时极为盛行。 第二十章 人代会 希望大家喜欢的话多多收藏,数据总之各种低。。。 英国人的远景威胁代替不了执委会对金钱的现实渴望。12月4日,执委会召开会议讨论后一致决定,对机器纺织厂追加投资,大干快上。为此,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的一批工匠们紧急行动起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构件开始组装机器。 目前机器纺织厂内的两台纺纱机和两台织布机,在人员充足、原料供应及时且设备运转良好、无故障的情况下,每天可以织11-12匹布,一个月便是350匹。只可惜目前穿越众人手紧张,机器纺织厂仅有的百来人大部分都在干手工轧棉这些原始的工作,剩下少部分才是维护设备、纺纱织布的工人,再加上设备时不时的出点故障,不但导致废品率升高,还耽误了生产时间,因此,机器纺织厂实际上每个月生产的布匹在280匹-320匹这个区间内浮动。 如果单是为了满足拉普拉塔市场,现有的两台织机已经完全够用了,但是考虑到将来产品要打入别的地区,需求可能大大增加,因此工厂又添置了6台纺纱机和6台织布机。如此一来,一年的产能就被爆到了14000匹以上。这是一个惊人的效率,要知道,此时的英国每年也不过输出十多万匹呢绒和少量的自产棉布而已,工业化大生产的力量展现得淋漓尽致,从各方面完爆手工业者。 由于东方港城墙内已经没有了足够的地方安置这些巨大的机器,因此执委会将西城墙外的一片沿河开阔地划拨给了机器纺织厂,并以此为条件入股20。与此同时,厂区两岸开始修建起了围墙,并由内务部警察24小时值守,确保没有人能窥视到这些技术秘密。 12月15日,新设备安装到位后,机器纺织厂总共8台纺机和8台织机利用事先准备好的原料进行了试生产,结果试车一次成功,当天就开始织布。 煤矿成功投产、纺织厂盈利前景看好、新城镇的建设、1号公路的接近完工,这些振奋人心的事件构成了12月的主线。除了这些之外,12月份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件事可谓就是最新一届政府机构的确立了。 新政府机构组成的方案早在8月份就已经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表决通过。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机构仍然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中央执行委员会为其常务执行机构。在执委会领导下的具体行政机构有政务院、联合参谋本部、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 政务院实行总理负责制,下辖民政部、财政部、工商部、外交部、贸易部、物资部、交通部、农业部、卫生部和教育部十个部门;联合参谋本部下辖陆军部、海军部和军事法庭;最高法院下辖司法部和荣誉法庭(可剥夺人大代表身份和东岸公司股份);最高检察院下辖监察委员会、内务部和国家情报总局。 各个部门的职能从名称就可以看得出来。其实其中很多职位基本都已经有确定的人选了,比如陆军部和海军部,彭志成和王启年二人基本会继续担任部长职位,只是这联合参谋本部的主官——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职位怕是要在二人间有一番争夺。最高法院院长和司法部部长不出意外将由白斯文继续担任,这个家伙前一段时间在推动建国这件事上很是卖力,因此涨了不少威望,这回最高法院院长的位置算是跑不掉了。至于最高检察院院长和内务部部长的职位,目前来说还是焦唐呼声最高。其下诸如民政部、工商部、外交部等等也都是早就确定了部长人选,就等上人代会表决了。 除了这些没有悬念的职位外,还剩下一些职位则将面临激烈的竞争,一些有志于此的穿越众提前一两个月就在摩拳擦掌,四处串连,准备到人代会上战个激烈。 12月20日,华夏东岸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一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正式召开。565名全国人大代表到场550人,会议在陆军鼓乐队演奏的国歌《歌唱祖国》声中开幕。 人代会主任刘为民也没有啰嗦,直接进入了议题。首先就是执委会委员的选举,这个没什么多说的,总共11个委员的名额,刘为民宣布截止到今天为止共接到了15个人报名申请,然后便交由大会表决。 老实说,之前的执委会成员们干得都还不错。无论是发展工业,还是行军打仗,抑或是贸易外交,都还算中规中矩。因此执委会委员的选举并没有什么悬念,原班人马继续留任,勇敢站出来竞争的4个穿越众只能暂时铩羽而归。 由于接下来工业建设是主旋律,因此在执委会主席马乾祖提议下,马甲以高票当选政务院总理,负责日常建设,同时他仍然保留了举足轻重的工商部部长的职务。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职位在彭志成和王启年之间展开了激烈竞争,由于前阵子大战中陆军的表现更加直观一些,所以多数人大代表将票投给了彭志成,使得他如愿以偿压过了王启年一头。当然,他们还各自兼任了陆军部长与海军部长的职务。 接下来一些职能部门的选举进行得波澜不惊,一如前文所述。民政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肖明礼兼任、财政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汤圆兼任、外交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高摩兼任、贸易部副部长许信被扶正,同时他也接受高摩的分管、物资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邵树德兼任、交通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萧百浪兼任,同时萧百浪由于前段时间的功绩被提名为副总理、农业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金科拉兼任、教育部长由前教育委员杜雯兼任、卫生部长由莫小夕担任,同时她也接受杜雯的分管。 以上所有职位的任期从1634年1月1日起,至1638年12月31日止。这些职位选举完毕后,刘为民宣布休会一小时。趁此机会,财政部长汤圆又拿着下一年度的财政预算表和众位委员沟通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推了出来。 会议重新开始后,财政部长汤圆向众位代表们推出了1634年度财政预算报告。在这份总额高达50万元的财政预算报告中,占据份额最高的是移民费用,为25万元,占比50;其次是物资采购费用75000元,占比15;分期偿还东岸公司欠款5万元,占比10;海军造舰特别支出5万元,占比10;军费3万元,占比6;人员薪资及办公费用3万元,占比6;工业投资及建设支出15000元,占比3。 同时,汤圆给出了一份1634年度预计财政收入报告,总计不到40万元。其中工商业税收及分红16万元;铸币收入4万元;各项贸易收入2-3万元;预计出口5000吨各类粮食作物,收入14万元;各类人头税、消费税及海关关税1万元;农田出让金2万元。 如此刺眼的数据甫一推出就令整个会场一片哗然。财政收入和支出之间竟然有10万元的巨额赤字,这笔亏空甚至都已经足够造一艘全新的“八月十日”级战列舰了。人大代表们顿时淡定不能了,纷纷质问财政部长汤圆这笔亏空准备怎么填。 对此,汤圆不得不表示,这只是一个粗略的财政预算报告,具体收入与支出由于没有往年参照物,没办法详细算出,因此只能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逐步完善。 “先照着50万的预算支出花,不够的钱到时候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找东岸公司临时借一笔钱周转周转也行。”汤圆如是解释。 不过底下这些一年到头难得一见的人大代表们显然不能满意,他们抠着财政支出里的每一条细则反复质问,搞得汤圆头大如斗。 “移民费用占财政支出一半,奶奶个熊,真他妈的金贵。一个明朝难民400块啊,抵40头牛的价钱了,唉,真不知道值不值得。” “什么?每年买牛花费就要近5万元?一个月就要吃掉400头牛,4000块!一年吃掉4万8千块!不行,不行!太奢侈了!砍掉砍掉!” “全砍掉也不行,老子是无肉不欢。这样吧,砍掉一半!每个月买200头用来吃,这样一年才花两万四。” “这…还要买绵羊?哦,是发展纺织业的,嗯,应该买。” “这个…造军舰要花5万块啊?没必要吧,项目能下马吗?什么?已经先期投入一万多了?那算了,当我没说,那就继续造完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汤圆喷得体无完肤。到最后,汤圆又将财政支出报告现场修改了下,将物资采购费用降到了5万元;同时,一帮既是人大代表又是东岸公司股东的穿越众们还纷纷“大度”地表示,政府欠东岸公司的债务可以延期偿还。要不是有些人反对,一些没啥概念的人差点就说要免除这笔债务了。这样一来,1634年度财政支出下降到了425万元,总算不那么难看了。 会议一直拖到下午五点,这才在刘为民的嗓音中宣布会议闭幕。此时离1633年底虽然还有十天左右,但是对穿越众来说这一年已经算是过去了,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第二十一章 帕斯奎尔家族 1634年的第一天是在明媚的阳光中开始的。在这一天,无论是东方港的行政机构与工厂、还是镇海堡与平安堡的建设工地、抑或是煤河边的煤矿与洗煤厂,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民都得到了难得的一天休息日。 由于缺乏娱乐设施,大多数居民们都选择在家里休息,即喝酒或者打牌,这使得东方港县城内供销社的麻将牌销量增长了三成,就连各种价值不菲、限制出售的酒类也销售一空,这显示出了如今东岸共和国国民们不俗的购买力。 东方港码头仓库内,新任贸易部部长许信正拿着笔紧张地对着台账。机器纺织厂生产出来的最新一批呢绒和棉布昨晚就已经装船了,一会就要起运至科洛尼亚。 200匹呢绒、500匹白棉布、十万块红砖、水泥50吨、1000把军刀、工具和小五金制品500件、250吨精煤……这是新年以来贸易部组织的对拉普拉塔最大的一次出口行动,由于沉重的财政压力,执委会目前对任何能够出口的部门都不吝奖赏,因此,层层重压之下的贸易部便在新年伊始组织了这么一次规模宏大的出口行动。这些总价值超过13000元的商品装满了“东岸之鹰”号和“加利西亚飞鱼”号两艘大船,今天就是起航的日子,许信也要随同前往,这不,正在码头仓库内做着最后一遍点检呢。 “许哥,好消息。”护卫炮舰“红鳟鱼”号舰长郭子离海军中尉一溜烟地冲进了仓库内,神秘地笑道:“以后我们的棉花有着落了。” “什么?!”许信一惊,随之大喜,站起来问道:“小郭,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有着落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布兰科那家伙过来了?” “布兰科没过来。不过他过来又有啥用?巴西才几个棉花种植园,而且这些种植园还大多在北方,如今恐怕都在荷兰人手里呢。”郭子离撇了撇嘴,道:“是加勒比那边来人了,法国人!听说是于连·德埃布洛尔在波尔多时的老相好哦,哈哈!” “加勒比地区?”许信脑海中飞快地搜寻着信息,法国人在加勒比海地区向风群岛及背风群岛的那一连串小岛屿中拥有许多种植园,比如圣克里斯多夫岛上的烟草种植园、海地岛(即伊斯帕尼奥拉岛)西部的棉花种植园、格林纳达岛上的可可及甘蔗种植园、瓜德鲁普和马提尼克上的甘蔗、烟草种植园等等。不过有意思的是,法国人在这类岛屿上基本还没有一个官方的机构,前来开拓种植园的竟然都是些法国农民和一些大商人。这种情况要持续到几年后著名的黎塞留红衣主教清除完法国国内的割据及反对势力后才会得到改变,到那时候法国政府才宣布正式派遣官员前往加勒比地区治理那些占领的小岛。 “难道是从海地过来的?”许信问道。 “说对了!”郭子离笑道,“走吧,去看看,听说这位马蒂尔德小姐的家族在海地岛西部拥有一大片面积了不得的棉花种植园呢,也许解决我们原材料瓶颈的途径就在这里呢。” “走,去看看!”许信闻言后也不迟疑,干脆地放下手中的台账朝门外走去。 二人很快到了码头上。此时栈桥边已经停泊了一艘三桅盖伦大帆船,顶桅上高高飘扬的鸢尾花旗帜表明这是一艘来自法兰西的船只。栈桥上站着一群身着华丽夸张风格服饰的欧洲人,领头的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他头戴三角形礼帽,礼帽边缘有着流苏丝带;上身外面是一套用优质美利奴短羊毛和丝绸混纺而成的礼服;里面还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及袖口处有着大段的蕾丝花边;下身穿着一条直到膝盖下方一点的紧身长裤,膝盖下方是一条白色长筒袜,长筒袜与长裤之间用扣子固定在一起;他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马靴,头上戴着灰色假发,脸上扑着一层白色粉末状化妆品,看起来极尽奢华之能事。 除了他之外,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旁边那位身材高挑的小姐了。她没有戴帽子,梳着芳丹式发型,身上是一件装饰繁复、令人眼花缭乱的裙衣。上身是一套色彩鲜艳的天鹅绒紧身胸衣,将胸口挤压着托高,同时在腰腹部却又自然收紧。胸口处绣着大段的蕾丝边与鲜花、蝴蝶结等饰物,袖口也绣着漂亮的蝴蝶结缎带。下装是一条拖地长裙,几达5米之长,裙角由两名侍女小心地拿在手里。这个时期的欧洲贵妇们被称为“行走的花园”,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位小姐看起来年岁并不大,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相貌也只是中等偏上,但是胜在青春,搭配上这套漂亮的衣物,给人的感觉还是比较养眼的。 身着海军中尉浅蓝色军装的于连正和这位小姐相谈正欢,多数时候是于连在说些什么,而那位小姐则安静地看着他。随着许信等人的到来,于连貌似恋恋不舍地和那位小姐结束了交谈,然后走到许信面前介绍着说道:“这是来自波尔多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先生和马蒂尔德小姐,他们家族在海地岛西部拥有一片很大的棉花种植园,这次他们过来是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投资的机会。” “行了,我知道了。”许信好笑地看着他,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快去陪你的女伴吧,英俊的小伙子。至于商务方面事情,我一会报告上级,看看上头是怎么一个章程。” …… 行政大楼斜后方一座三层小楼门口此时正忙碌得不可开交,十名以上仆人或者侍女正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走进这座门口悬挂着“东方宾馆”木牌的小楼,小楼内几个最大、最好的房间已经被来自帕斯奎尔家族的管家包下了。事实上这座宾馆此刻除了他们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客人了,要是平时,这里可能还会住着一些波兰人、瑞典人、丹麦人或俄罗斯人,不过在和欧洲贸易暂时中断的今天,这里显得是那样的空空荡荡。 前供销社店长、现已转任宾馆经理的西索科在宾馆后院的餐厅内为客人们准备了一场欢迎宴会。宴会由外交部和贸易部联合承办,中央执行委员高摩亲自出席。宾馆方为宴会准备了丰富的食材,除了一些蔬菜及瓜果外,西索科还想办法搞来了最上等的牛肋排、新鲜拉普拉塔深海鳕鱼、金枪鱼、大虾,此外还有从鸭子湖送来的野鸭及美洲豹,这让初次陪领导们出席宴会的许信、陶晨曦两人心里直呼腐败。 “那么,朱利安,也就是说您的家族在海地岛西侧拥有方圆1里格(1里格=3英里)面积的棉花种植园?这真是一片宝贵的财富。”高摩用法语轻声询问着。 “是的,高。我的祖父是第一批前往海地投资的商人,当年他还只是一个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家庭幼子,他凭借着他的智慧与勇气在海地岛和法国之间经营了四十年后终于获得了这片富饶土地的所有权。他的品德令人敬仰,他的智慧毋庸置疑……呃,对不起,我扯远了。”朱利安·帕斯奎尔放下餐叉,略略向高摩表示歉意,随即继续说道:“到了我的父亲这一辈,他利用种植园出产的棉花在波尔多开办了一家棉布加工场,生产一些布匹、长袜与手套,只可惜所得利润有限。到了近些年,父亲和我愈发倾向于将这片种植园改成甘蔗、可可或烟草种植园,毕竟这些才是紧俏的货物,也最能够为家族赚取利润。” “什么?您的家族准备放弃种植棉花?”高摩心里一沉,这下事情不好办了。 “不用太过担心,高。”朱利安拿丝绸手帕擦了擦嘴,随即安慰道:“我知道你们需要我们的棉花,放心吧。我的父亲已经正式立下了文书,海地岛的种植园内十分之一的土地和奴隶将被转移到我亲爱的妹妹——马蒂尔德的名下,而她,对于经营棉花种植园仍然保有足够的兴趣。” 马蒂尔德矜持地朝高摩笑了笑,随即说道:“我一直觉得中途改种其他作物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也许那片地并不适宜种植烟草或甘蔗,也许奴隶们缺乏种植别的作物的必要知识,总之我仍然决定继续种植棉花。父亲的工场仍然在继续运作,需要一定的棉花原料,当然,现在加入了你们——东岸人。而且,我对东岸人的优雅与博学抱有很好的印象。”说完,她转头看向了坐在他对面正在倾听他们谈话的于连,于连朝她灿烂一笑。 陶晨曦看道两个人在那眉目传情,心中不由大呼“狗男女啊!富婆妹子,有啥事冲着我来,放过于连吧。”与他同样想法的还有许信,此刻的他心里同样在想于连这个小白脸从今以后恐怕不但能娶到富婆发大财,仕途上也会一帆风顺啊。 “谢谢您的夸奖,帕斯奎尔家族的成员们也给我留下了相当良好的印象。”高摩举着酒杯,朝两人示意道:“那么,为我们将来的合作干杯!” “干杯!” 第二十二章 私掠 棉花来源的问题总算是初步解决了。接下来帕斯奎尔家族的成员们仍将在东方港逗留一段时间,然后顺便启程前往科洛尼亚及布宜诺斯艾利斯转悠一圈,最后才会返回海地岛。到那时候,东岸共和国也将派遣贸易部的几名代表陪同他们返回海地岛进行考察。毕竟,任何东西都是眼见才能为实。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还准备搭乘帕斯奎尔家族的便船前往波尔多进行一番考察,兼开拓市场。法国这个此时人口超过一千八百万的大国、大市场,是绝对不容许被忽视的。 帕斯奎尔家族的马蒂尔德在城北斥资购买了一块土地,准备在这里修建一座高级住宅,用作她日后居住。同时,她还令人在工商部注册了一家贸易商行,一方面从海地岛贩卖棉花过来出售,另一方面从东方港购买产品回海地甚至波尔多出售。根据工商部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这家商行的股东除了马蒂尔德小姐本人外,还有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海军中尉于连·德埃布洛尔先生。 在办完这些事情后,马蒂尔德便和她的哥哥朱利安乘坐他们家族的船只“蝴蝶”号前往科洛尼亚与布宜诺斯艾利斯做访问游玩,顺便考察一下市场。 前阵子在科洛尼亚发生的和英国布匹商人间一次隔空交锋也已经被执委会所知晓,执委会经过讨论后认为这次事件既不应过分高估英国人对此事的反应,但也不能漠然无视。 这种双方之间你死我活的产业竞争是没有丝毫退路可言的,拉普拉塔的市场比较狭小,初始阶段英国人可能还不会太过在意,但是随着东岸共和国逐渐吞噬巴西、智利、上秘鲁、新格拉纳达等市场,英国人迟早会无法忍受,从而对华夏东岸共和国采取诉诸武力等较为激烈的措施。这几乎是必然的,因为纺织业是英国此时的两大财政支柱之一(另一个是转口贸易)。 为此,执委会决定对大鱼河口海军造船厂内正在开工建造的“八月十日”号战列舰加快拨款速度,将以前每月两千五百元的拨款提高到五千元,争取尽快完工。同时,海军部也提出了新建第二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共同市场”号的计划,只不过因为过于庞大的财政压力和缺乏足够的熟练工匠而搁浅了。 海军部长王启年最近日子很不好过,在船只造价上欺骗执委会的事情终于遮掩不住了。执委会也不是傻子,从拨款数额和船只建造进度一比较,就能得出这艘军舰的造价很可能要接近十万元,而不是王启年所说的五万元。这令执委会很是恼火,本来财政就很紧张,现在还要多出计划外的几万元巨款来弥补亏空,这不是耍人玩嘛。 为此,王启年不但丢掉了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这一重要职位,他本人在财政部眼里更是声望大跌,成了将财政部一步步拉入破产深渊的罪魁祸首。而陆军部的彭志成更是趁机落井下石,今年海陆两军的军费只有3万元,海军多分一块钱陆军就会少分一块钱。海军的“八月十日”号战列舰建成后,所需要的人员、装备将会消耗海量的资金,这必然会分薄陆军本就不多的军费。因此,在如此直接相关的利益竞争下,彭志成开始撺掇执委会禁止海军两年内新建任何军舰,同时他更是造势要海军部自己承担超支的造舰经费,不要挤占宝贵的工业发展资金云云,一时间还真得到了不少不明争相的穿越众的声援,令海军部的压力顿时大增。 为了扭转不利的局面,为了改善海军部的形象,同时更是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财政,王启年和部里一帮参谋军官们在重压之下联合炮制出了一份作战计划上报给了执委会。在这份计划中,海军将出动目前仅有的两艘护卫炮舰——“东岸之鹰”号和“红鳟鱼”号,前往富庶的加勒比地区,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伺机劫掠过往船只或上岸袭击防御薄弱的各国(主要是西班牙人)城镇。所得到的的财富一半将上缴国库,另一半除部分发放奖金外,其余将全部用作海军造舰及培养人才之用。 这份计划上报到执委会后一时令执委会全体成员为之失声,接着就是激烈的争论。 事实上执委会成员们倒不是对当海盗有什么道德上或心理上的障碍,主要是担心目前“八月十日”号战列舰尚未完工,那两艘小战舰出去讨不着什么便宜;再者也担心引起别的国家(主要是西班牙人)的报复,尤其是双方刚刚签署了和约不到半年,要是激怒了西班牙人,双方之间再度重启战争,那么执委会现在所规划的一切诸如南方共同市场都将成为泡影。 但是另一方面,当海盗的利润也是极大的,这对现阶段的穿越众来说是一个无法割舍的诱惑。如果能抢掠到一笔巨款,那么目前四处是窟窿的财政将被注入一针强心剂,很多项目都能够大量展开,穿越众事业的发展也将大大提速。 穿越众今年用钱的地方是很多的,依据工商部正在制作的五年发展计划:今年平安堡附近要建设炼铁高炉一座、炼钢平炉一座、新兵工厂一间、机械制造厂一间、砖窑厂一座、蜂窝煤厂一间;镇海堡要修建炮台两座、新建造船厂一间;此外,工业技术诸如蒸汽机的研发、化学工业的起步、各类技术人才的引进等等也要花不少钱;同时鸭子湖航道也要开始疏浚,连接米林湖与鸭子湖的圣贡萨洛斯水道也要着手开始拓宽疏浚,远景规划还要开挖米林湖往南连接至东方港、往西南连接至规划中的铁矿的运河工程;而且似乎年初所做的25万元移民费用也嫌过于保守了一些。总之,花钱的地方很多,需要的资金很大,财政部年前所做的财政预算报告可以拿去擦屁股了。 总之这是一个很令人纠结的计划,一方面怕实力不够或被人发现,另一方面又对那些财富垂涎三尺,真是纠结啊纠结。 现在云集在加勒比巴哈马群岛及其附近区域的海盗数量估计有一两万人。成员是各个国家都有,英国人、荷兰人、法国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北欧人,甚至还有黑人,这些海盗人渣们啸聚在一起,经常结队袭击各国商船、走私船,有时甚至还集结起来上岸袭击西班牙人的城镇。著名的海盗德雷克以及今后出现的摩根就曾无数次袭击、烧毁过西班牙人的城镇,甚至连一些坚固的大城也未能幸免,他们的行为使得西班牙王国损失了数百万英镑的财产。穿越众若是派两条船几百人过去,混在里面做几件案子根本一点都不显眼,前提是你别留下活口或者打劫不成反被虐。 这里大量云集的海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资源。这些海盗成员们此时在各国都是处于被通缉状态的犯人,因为他们甚至就连本国的船只也都抢劫。这些人无法回到祖国,因此要么在某些海盗窝点内挥金如土、醉生梦死,花光用命换来的钱后不知道哪天默默无闻地在贫病交加中死去;要么就是等待渺茫的国王大赦机会,指望能够趁此机会携带财富回国从良。 这些人你只要给他们一个正式的身份,赚饱了钱的他们中有些人很可能会赶来东岸定居,这些人一方面是难得的海军人才,另一方也能给东岸共和国带来大量的财富,穿越众没理由放弃的。 好处与坏处都显而易见,执委会成员们一时难以抉择,只好通过举手表决来决定。最后表决的结果显示,执委会11名成员中对国家建设急需的资金的渴望占了上风,11名委员中6人投了赞成票,3人反对,2人弃权,提案正式获得通过。 提案通过后,海军部立刻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他们首先进行的是“红鳟鱼”号战舰的改造。之前这艘战舰从西班牙人手里俘虏过来时共载有16门黄铜火炮,火力只能说一般。从去年8月底到现在,海军方面除了在船艏与船艉各增加了两门12磅钢制火炮外,并没有增加其他的火炮,而且那些黄铜火炮也一直没来得及更换。这次,海军部准备抓紧时间将这些性能落后的黄铜火炮全部换成钢制火炮。预计每侧船舷能安装4门24磅火炮、4门18磅火炮和4门12磅火炮,全部换装完毕后,这艘400吨级的战舰将拥有28门火炮的强大火力,足以在一般战舰面前耀武扬威了。 第二十三章 圣奥古斯丁(一) 1月5日,从科洛尼亚返回的“东岸之鹰”号也开进海军造船厂内进行最后的整修。主要整修内容包括在船底涂上一层牛脂、硫磺等混合物(防船蛆等海中浮游生物)、更换破损的帆面及损坏的炮车、修理漏水的船板。 在王启年的推动下,联合参谋本部此时也开始秘密征召一部分沉默寡言且有战斗经验的复原老兵入伍,编为两个哨;除了他们之外,又从东方县及鸭子湖地区警察及民兵系统中征募了一批志愿者150人;这两批共314人拥有正规陆军作战的一切装备,他们将暂时接受海军指挥,协同作战。 1月20日,帕斯奎尔家族的商船“蝴蝶”号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返回,贸易部部长许信、纺织厂副厂长明辉外加一名外交部穿越众代表孙波一起登上了这艘500吨的武装商船。他们将前往海地岛进行实地考察,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还将跟随“蝴蝶”号返回波尔多一次,看看能不能开拓法兰西的市场。 中午,在一场盛大的欢送宴会过后,“蝴蝶”号在东岸共和国两艘炮舰“东岸之鹰”和“红鳟鱼”号的伴随下,缓缓驶出了东方港,然后转向东北,踏上了返航之旅。 已经整饬一新的两艘炮舰除了满载的饮水粮食、火药、炮弹、备用火炮帆布和船板外,整支编队还共载有水手及军官35人、实习水手及候补军官40人、炮手220人、正规陆军两个哨164人、治安部队一个连150人,共计609人,可谓规模宏大。这股力量,一般小一点的西班牙人城镇还真扛不住。不过为了保密,穿越众暂时还没有进行登陆作战的计划。 对于此次出战的人选,王启年及海军部也是费尽了心思。他们把手头熟悉航海且又有过战争经验的穿越众军官们划拉了一个遍,才发现只有陆铭、王铁锤等寥寥十数人,而这其中当过船长、指挥过海战的更是只有陆铭与王铁锤二人。王启年选来选去,最后还是觉得陆铭从各方面来说更靠谱一些。 本来海军中资历最老的舰长陆铭已经辞去了“东岸之鹰”号舰长的职务,一心一意去搞他的航海学校新一年招生及教学计划。但是考虑到王铁锤没有他这么靠谱的指挥风帆战舰的经验,再加上船上有不少来自航海学校的实习水手,于是又把他生拉硬拽了出来。 因此这支在内部文件上被命名为“私掠编队”的小型双舰编队的总指挥官将由海军上尉陆铭来担任。副总指挥官有两名,一为“东岸之鹰”号炮舰的新任舰长王铁锤海军中尉,二为伴随作战的陆军指挥官谢汉三上尉。陆铭以“东岸之鹰”号护卫炮舰作为旗舰,同时,于连·德埃布洛尔海军中尉调任这艘船的大副。至于笨重胖大的“加利西亚飞鱼”号,则被留在家里充当运输船,毕竟现在镇海堡——东方港和东方港——科洛尼亚之间的运输任务也很繁重。 1月22日,三艘船在镇海堡做短暂停留,“东岸之鹰”号卸下了一批建材及火炮,用作此地修建炮台所用。然后,三艘船再度北上。 2月15日,船队在如今已经被荷兰人占领的巴西东北部累西腓港靠泊,在补给了部分食品与淡水后再度起航。 3月20日,经过近两个月的长途航行,船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位于海地岛西北部的法兰西角(即现海地角)。 法兰西角位于一条河的出海口,港口内只有规模不大的一片民居,看样子居民总数还不到五百。大部分是法国人,小部分是西班牙人和英国人。法国人主要在此经营农场及种植园,他们购买那些英国和西班牙商人贩卖来的黑奴作为劳动力,在法兰西角往南的沿河内陆地区经营着大片大片的土地。 许信等人大概知道海军这帮人的两艘船是跟来干嘛的,因此也没有多说,在法兰西角就地分别。他们三人乘坐马车与朱利安、马蒂尔德一行前往帕斯奎尔家族的庄园进行考察,而陆铭等人则在码头上就地补充一些新鲜淡水与食品,尤其注重蔬菜与水果的补充,以防船员得坏血病。 补给完毕后,两艘船只拔锚起航,离开了法兰西角,进入了温暖的加勒比海。 这些年来加勒比海并不太平,经常会发生一些耸人听闻的海盗袭击事件。如“荷兰的德雷克”——皮埃特·哈恩在1627年袭击了一支从维拉克鲁斯出发的运银船队,收获超过80万英镑;1629年,一支荷兰舰队在帕特的率领下洗劫了古巴、波多黎各和圣多明各海岸;同样在这一年,江斯袭击了特立尼达;1630年,德克·德鲁特和皮埃特·伊塔甚至封锁了佛罗里达海峡…… 海盗们在加勒比地区屡屡得手使得更多的穷困水手们疯狂地涌向加勒比海。当年德雷克携带劫掠来的数十万英镑财产回到英国后,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据描述,当时酒馆里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航海、谈论财富,这种风潮很快又从英国刮向了欧洲大陆,导致无数的年轻人投向海盗这一很有前途的职业。 加勒比地区的海盗多如牛毛,就17世纪30年代来说,最大的海盗聚集地应当就数法兰西角西方约二十海里外的托尔图加岛了。这座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小岛上平日里聚集了上百条船、数千名海盗,以及许多慕名而来的无良商人和放荡的舞女。这里既是海盗们销赃的窝点,同时也是他们休整补给与传递情报的场所,西班牙海军曾数次组织舰队进行打击,但一直无法根除此地的海盗。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私掠编队现在自然不会去托尔图加岛转悠,一个是人生地不熟的怕被人黑,第二个是怕暴露身份。再加上他们船上带了几名老海盗出身的英国及荷兰水手做领航员,倒也不怕不熟悉海况,因此他们在离开法兰西角后便一直向北,越过特克斯群岛与凯科斯群岛海岸,沿着巴哈马群岛东侧海岸线再折向西北,朝佛罗里达东海岸方向进军。 3月下旬的加勒比地区气候已经有些炎热了,不过在凉爽的海风吹拂下一切显得都还可以忍受。“东岸之鹰”号的新任大副于连·德埃布洛尔从头到尾巡视着整艘战舰,刚刚被提升为大副的他此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从运输船的船长担任战舰的大副,不但军阶提升了一级,同时也是一次不小的飞跃。 而且,这次前往加勒比海进行私掠活动,不但能继续立功,多半还能极大地充实自己的口袋。要知道,这次执委会定下的规矩是,抢掠所得一半上缴国库,三成作为造舰经费与海军人才(包括造船匠)的引进与培养,剩下两成作为奖励发放给参与战斗的军官与士兵,而在这中间,军官们的所得总是会比士兵们多上不少。 此时海面上吹起的是西南风,船只顺风顺水,水手们有些无聊地在擦洗着甲板,只有瞭望手仍在尽职地观看着远方。炮手们穿着白色的棉布圆领衬衫,靠坐在甲板上聊天,有的人嘴里还嚼着烟丝,这是他们在法兰西角靠泊时从当地人手里买来的,用来提神的话效果还不错。军官们此时都坐在艉楼三层的舰桥内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此处是海盗云集的巴哈马群岛地区,因此陆铭命令所有人都从底舱军官休息室内上来待命。 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所有人都没有穿海军制服,而是穿着没有标识的白色圆领棉布衬衫,这是为了方便隐瞒身份。 巴哈马群岛此时只有很少的一些自发形成的聚居点,散布在她七百多个小岛中间。居民也很少,大多数都是由海盗转行变成的农场经营者,他们跟现在纵横加勒比地区的各大海盗势力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经常有犯了事的海盗们前来这里躲藏,等待风声过去。 当然,也有一些强大的海盗势力以这里为据点,前出袭击西班牙佛罗里达殖民地,或者在海上伏击墨西哥、古巴方向开往佛罗里达圣奥古斯丁的运输船。这些海盗团伙少的一两艘船,多的十几艘,在这片复杂的海域内神出鬼没,让西班牙人防不胜防,极为头疼。佛罗里达很多城镇被迫向一些凶名昭著的海盗缴纳费用,以换取不被袭击的待遇。 几只海鸟盘旋在“东岸之鹰”号的上空,这意味着船只已经航行到了某些岛屿附近。事实上按照海图描述,目前船只应该航行在新普罗维登斯岛与伊柳塞拉岛之间的海域内。这时候总是很危险,因为说不定某些海盗船就隐藏在这些海岛中隐秘的海湾内。 果然,瞭望手很快发现了动静。 第二十四章 圣奥古斯丁(二) 话说最近越看前面的越觉得不顺眼,总有种把前面30万字删了重写的冲动lol “正西方发现两艘三桅帆船,航速5节,身份不明!重复一遍,正西方发现两艘三桅帆船,航速5节,未悬挂任何旗帜,身份不明!”瞭望手拉响了报讯的警铃,然后用铁皮喇叭向甲板上大吼。 听到动静后,“东岸之鹰”号艉楼二层船长室内军官们第一时间拥到了过道上,纷纷拿出望远镜开始观察。那两艘帆船看样子像是商船,却又没有悬挂任何能够识别身份的旗帜,这就很可疑了。联想到此处多如牛毛的海盗,陆铭等人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们的敌人,可不止是西班牙人,还包括海盗! “他们升起了辅助帆,在全速向我们靠近!警告!他们在全速向我们靠近!”瞭望手声嘶力竭的声音顺着海风传了过来。 “转动帆桁,航向北偏东15度,升辅助帆。”陆铭大声命令,“挂绿色跟随旗,命令‘红鳟鱼’号与我船保持一致。” 水手们手忙脚乱地在甲板上开始了忙碌。不一会儿,“东岸之鹰”号完成了转向,在强劲的西南风的作用下,如离弦之箭般朝东北方向离去,“红鳟鱼”号紧紧跟在后面。两艘不明身份的船只在看到他们转向逃离后,也调整了航向,不依不挠地追了上来。他们的船只吨位差不多在400-500吨左右,速度还略略快过陆铭这方两艘私掠船,看样子是因为船只空载重量比较轻的缘故。 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四海里,按照双方目前的速度,差不多三小时后私掠舰编队就会被追上,到时候一场大战似乎不可避免。 “加快驶出这片海域。这片海域下方有很多珊瑚礁,我们对这里的水文状况不够熟悉,这里没有太大的空间让我们的船只来进行机动。”陆铭对身后一些军官们解释道,“而我们的作战方式,是和这些海盗们玩的跳帮作战截然不同的。” 两小时后,私掠编队两艘船只已经航行到了新普罗维登斯岛东北方十多海里处的北大西洋洋面上,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不到一海里了。 “左满舵,抢占上风!”在陆铭的命令下,“东岸之鹰”号向左兜了一个大弧线,直朝后面两艘敌船的左后方包抄而去,而“红鳟鱼”号仍然紧紧跟在后面。 突然的变故令两艘敌船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在拼命逃跑的猎物此刻突然转身迎战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要来拼命了吗?不管怎样,这都是好事,看他们船只吃水的深度就知道船上肯定满载着货物,这下发财了! “东岸之鹰”顶着西风艰难地向南航行着,而两艘敌船此时已经升起了红色旗帜,这是在警告对手如果反抗的话将得不到他们的宽恕。 “呸!”陆铭轻蔑地吐了口唾沫。这两艘海盗船他已经看清楚了,虽然吨位比自己这边大了一些,但是每艘船都只装备了10门左右的火炮,而且最大的口径都没有超过12磅。倒是船甲板上拥挤着大量的水手,这些水手们手里拿着砍刀或燧发枪,似乎准备在合适的时候进行跳帮作战。这也是海盗们传统的作战方式了,毕竟他们的目标是夺取船只,而不是弄沉船只,因此搭载大量的人员进行跳帮作战就是必须的了。 “已经进入船艏炮射程了,总指挥,要不要开火?”枪炮长提醒陆铭。 “不要盲目射击!继续向南航行,再靠近些,争取以发挥侧舷炮火力。” 双方的船只在不断变换调整方向,私掠编队这方是为了抢占上风,同时找到能够充分发挥自己侧舷火炮威力的机会。而海盗船方面则是为了寻找贴近、然后靠帮作战的机会。 又一阵海风吹来。此时“东岸之鹰”与“红鳟鱼”号首尾相连,航向东南,航速3节;而两艘海盗船则成平行方向,航向正北,航速4节,且仍在左转舵,试图直插“东岸之鹰”号与“红鳟鱼”号中间,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八百米的范围内。 “开炮!”随着陆铭命令的下达,“东岸之鹰”号两门船艏炮以及八门左舷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展开了齐射,海面上顿时硝烟弥漫。“东岸之鹰”号开火后,紧随其后的“红鳟鱼”号两门12磅船艏炮也加入了射击行列。 首轮炮击的结果是令人失望的,总共12枚炮弹无一命中,打得最靠谱的一枚炮弹离敌船还有一百多米。不过他们的射击显然招致了海盗的愤怒,他们在甲板上大声鼓噪着,数百米外的“东岸之鹰”号上都能听到那些隐隐传来的声浪。 训练有素的炮手们很快再次完成了射击前的准备步骤,12门在射击范围内的火炮怒吼着送出了炽热的炮弹。只可惜这一轮依然没有任何收获,颠簸的风浪使得射击精度大大降低。很多炮弹越过了海盗船甲板上方,落进了后面的海里。 双方之间的距离继续拉近。此时“东岸之鹰”号与“红鳟鱼”号上已经有16门火炮可以参与射击了,在军官们的命令下,炮手们毫不停歇,卷起袖子,装好弹药后再次打出了一轮齐射。 这次终于了有了战果,“东岸之鹰”号上发射的两枚18磅炮弹击中了最前方一艘敌舰的艏楼,将其顶层枪炮甲板打得木屑四溅,一门8磅小炮似乎还被打坏了炮车。 海盗们愈发气急败坏,他们咒骂的声音通过海风清晰地传递了过来,听语言似乎是英国人。 炮手们不为所动,这次“红鳟鱼”号上的炮手们最先完成了装填,12门侧舷火炮几乎全部投入了射击,动能巨大的铁质弹丸呼啸着飞向了敌舰。但是海盗们今天的运气显然不错,这12枚铁弹又大半落空,只有一枚神奇的炮弹越过前方的海盗船击中了后面一艘海盗船的帆缆舱,打死了一名运气欠佳的海盗。 陆铭轻吁了口气,今天出门显然忘了带准星,运气也不是很好,4轮齐射打出了近60发炮弹,竟然只命中了3发。要知道这可是在六七百米的距离上直瞄射击呢,而且炮手们平时训练时的实弹射击次数绝对是远远超过此时任意一国的海军的,这样打出这个命中率真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不过海盗们的好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轰!轰!”第五轮齐射很快来临,这次20门火炮在六百米距离上打出了一轮完美的齐射。几乎有一半的炮弹击中了冲在最前面的那艘海盗船,大大小小的炮弹将对方的艏楼打得千疮百孔。中间一层的水手休息室附近区域是重灾区,薄薄的木质墙壁几乎被打烂,一些躲闪不及的海盗则当场丧命;三层的枪炮甲板遭到了今天的第二次蹂躏,拥挤在甲板上的海盗们被三枚铁弹扫过,十余人在一瞬间就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某部分,令人看了为之胆寒。 “左转舵!航行东南!与敌舰保持距离。”“东岸之鹰”号与“红鳟鱼”号顺着西南风开始转向,开始逐渐拉开与两艘海盗船逐渐拉近的距离。而两艘海盗船由于未能抢占上风,此时只能笨拙地逆风调整航向,一时间极为被动。 转向中的私掠编队两艘战舰换装了爆炸弹与链弹,继续发炮。此时双方距离约八百米,海盗船上的短管炮射击不到这么远,因此他们只能被动承受着对手的炮火。在持续四轮的炮击中,先前没有中弹完好无损的一艘海盗船被爆炸弹连续打中。四散的炮弹破片在甲板上的人群中爆炸,制造了一片又一片惨案。 整个转向过程持续了十分钟,而这十分钟内,两艘海盗船始终没法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相反却承受了整整十分钟的炮击。 私掠编队这次的运气不错,他们在这持续十几轮的炮击中保持了极高的命中率。这艘海盗船艏楼枪炮甲板几乎被完全摧毁、后桅也被打断、中桅的上帆与顶帆大面积破损,航速已经下降到了2节,人员损失也极为惨重,看起来凄惨无比。 “哈哈,靠上去,还有一艘船呢!炮手加紧冷却炮身。”陆铭从望远镜内观察到了另一艘海盗船似乎正在调整航向,准备顺风朝东北方逃窜。在目睹了敌人拥有如此强大的火力,自己一时半会又没办法靠近后,任何智商正常的船长都不会选择留下来硬拼的。 “挂蓝色信号旗,通知‘红鳟鱼’号分头自由射击。让我们一人解决一艘,让这两艘吃了豹子胆的海盗船都留下。”陆铭开始下令,同时“东岸之鹰”号已经调整好了航向,朝正北方快速驶去,准备拦截逃窜的那艘海盗船。 海盗船顺风顺水,朝着东北风全速离开。不过在他们离去的路上,“东岸之鹰”号已经先期抵达了他们的航线一侧,黑洞洞的炮口指着他们,他们若是要离开的话,势必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而在后方,“红鳟鱼”号战舰正驶近那艘被打伤的海盗船,用侧舷火炮狠狠地蹂躏对方。 战斗结果已经注定了。 第二十五章 圣奥古斯丁(三) 海风吹散了弥漫的硝烟,炮手们在战斗开始前还洁白的棉布衬衫此时已经布满了一道道灰印。不过他们仍旧在尽情地欢呼着,这次战斗2对2,战舰吨位还不如对方,但是战斗结果却是两艘海盗船一艘被俘虏,一艘被击伤后仓皇逃窜,死伤惨重,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令人兴奋的胜利。 安达十五乘坐小艇登上了那艘被“红鳟鱼”号反复蹂躏过后终于挂起白旗投降的海盗船,船上仅存的二十多名英格兰海盗用混合了愤怒与恐惧的眼神盯着他们,他们想不通一艘小小的两三百吨的战舰为什么能塞下这么多火炮,而且这些火炮的射程与穿透力都好得不可思议。 和安达十五一起登船的共有治安军一个排50人,他们多半来自平安堡与镇海堡两地,在排长、来自浙江的道士寿残月的指挥下,他们将这些英国人的武器全部解除,然后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扔到底舱。当然,在解除英国人武器的过程中这些士兵们免不了会顺手摸一下人家身上的口袋,长官们此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登船士兵们的保留福利。 “寿道士、安达,你们过来。”陆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乘坐交通艇爬上了这艘海盗船,只见他在十来名实习水手和候补军官的簇拥下朝船上的船长室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朝治安军的两名正副排长招手。 两人一前一后很狗腿地快步跑了上去,陆铭停下身来,用手指了指那些正在被押往底舱的英格兰海盗,说道:“我们这50个治安军训练也没多长时间,很多人甚至都没见过血,完全就是一帮菜鸟,你们给我盯紧了,别出任何岔子。出了事,你们两人就给我滚回平安堡挖煤去,听明白了没?” “明白了,大人。”“哈伊!”两人一起立正,然后说道。 陆铭挥了挥手,让他们两个人赶紧干活去,然后走进了艉楼的船长室。船长室内一片狼藉,地面上残留着一些血迹,应该是这艘船的船长与大副的,他们的尸体刚刚被治安军士兵们扔进大海。船长室后面面对廊台一侧的木质墙壁被完全打烂,当时一发爆炸弹从近距离内通过被打烂的缺口进到船长室内爆炸,当场报销了这艘船上几乎所有的高级指挥官。 地面上铺着的土耳其羊毛地毯吸满了鲜血,已经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墙壁上挂着几幅附庸风雅的油画,这令陆铭感到有些好笑,如今海盗也懂艺术欣赏了?油画旁边是几对挂着的象牙,看起来不伦不类的。里侧墙角内还有两个柜子,陆铭走过去后拉开看了看,第一个柜子内放置着不少大大小小的酒桶,看样子是酒柜;而第二个柜子里盛放的东西就使人感到很是兴奋了,陆铭随手一抓,手里便多了好几串灿烂夺目的珍珠项链。下方还有几个上了锁的沉重木箱,陆铭用脚踹了踹,里面响起了哗啦啦的硬币碰撞声。 跟随陆铭进来的几名来自航海学校的实习水手和候补军官们的呼吸立刻粗重了起来,他们虽然还小,但也知道了钱的好处,而这些箱子里面无疑藏着很多的钱。陆铭转过身来,往船长室中间的那张办公桌前一坐,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学生,说道:“一帮没出息的家伙!尤里,去通知王军法官过来,我们该清点一下收获了。另外,凯尔,你现在乘坐交通艇去‘红鳟鱼’号上通知郭子离舰长派几个修船匠上来,别忘了让他们带好备用船材和帆布,这艘船需要好好修理一番了。对了,这艘船叫什么名字?” “叫‘小猎犬’号,陆老爹。”有学生嬉笑着说道。 “‘小猎犬’号么,这名字还不错。”陆铭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好了,孩子们,现在回到你们的工作岗位上去。我要求两个小时内,这艘船就要做好再度出发前的一切准备。” …… 随军军法官王宝和陆军军官谢汉三带着几名陆军士兵一起走进了正在海面上顺水漂流的“小猎犬”号的船长室,陆铭正在里面等着他们。 由于事先已经知道了陆铭找他的来意,因此王宝也不客套,直接开始清点那些项链,然后按照形制一一登记在册,而谢汉三则开始指挥几名陆军士兵用搜缴来的钥匙打开那些装着钱币的结实木箱。 王宝一边登记那些项链一边啧啧感叹:“海盗真是份有前途的职业,看看这金链子,这成色真好,分量真足;看看这钻石,多么纯净;看看这宝石,这色泽……” “喂喂,王军法官,王道长!你不是出家人嘛,怎么也这么看重这些身外之物?”陆铭斜靠在蒙着熊皮的椅背上,惬意地问着。 “谁说道士就不可以爱财的?”王宝反击道,“今后我还想娶媳妇呢。我还要让宗教事务处把这条写进去:神职人员可以结婚。到时候娶个什么葡萄牙公主啦、西班牙总督的女儿啦、什么丹麦王妃啦,嫉妒死你们啊。” 陆铭笑了笑,没理这个没正形的道士。这时候谢汉三他们已经成功打开了那几个木箱,箱子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各国的钱币,银色的钱币中还夹杂着大量金黄色的硬币,令人看了眼神都挪不开。 一群人整整清理了一个小时,这才将这几箱硬币清点完整,然后重新将箱子上锁,钥匙则统一保管在船长室里。王宝对着写满纸张的各类金银币进行了一番计算:“威尼斯金杜卡特621枚、法国大艾居金币234枚、小艾居金币497枚、弗罗林862枚、金埃斯库多395枚、金皮斯托尔334枚;银比索11072枚、先令9933枚……嘶,总数竟然达到了4万多元,加上那些项链和饰品,这总额妥妥破五万了啊。这…真是一笔好生意。” 其余几人一时也有些震惊。陆铭很快反应了过来,只见他叹了口气,道:“你看看金银币这么杂,不知道这些英国海盗抢劫了多少商船,多少人因此而丧命。算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咱们先顾好自己吧。把大体收获告诉所有人,让大家也高兴一下,具体奖励等将来返航后再行发放。” “那敢情好,这帮兔崽子这次一人能分个十块八块的,抵他们几个月工资了。对了,我们现在往哪走?继续前往佛罗里达?”王宝顺口问道。 “不。”陆铭点了点头,“‘小猎犬’号损坏的后桅需要个地方整修,放眼望去,加勒比地区除了西班牙人的港口之外,也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地方可以修理了。” “哪里?”王宝下意识问道。 “圣克里斯多夫岛和托尔图加岛。” “我们去哪里?” “托尔图加岛!” “海盗岛?!”刚才一直没出声的谢汉三吓了一条,连忙问道:“你知道那个地方的,为什么还去那里?那里起码云集了好几千名海盗,我们去那里会不会有危险?海盗们会允许我们靠港修理?这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陆铭说道,“那里是传说中的‘自由贸易’地区,当然这里的‘自由贸易’指的是可以自由地出售赃物而不用担心麻烦。事实上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修理船只、更换装备、采购补给等等,那些商人们可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承受得起他们那黑心的开价。” “西班牙人不会让我们靠港、圣克斯斯多夫岛和我们有仇,那就只有去这个海盗岛了。”谢汉三有些无奈,“到时候我会安排一个哨的正规陆军待在船上,这样多少能安全些。” “行,就这么办吧。”陆铭拍了拍谢汉三的肩膀,说道。 “小猎犬”号三桅帆船(此时只剩下两桅了)在更换了破损的帆面后,航速总算恢复到了3节以上,然后跟着“东岸之鹰”号与“红鳟鱼”号炮舰,向海地岛西北侧的托尔图加岛驶去。 3月27日,三艘战舰抵达了法兰西角补给淡水与食品。与此同时,陆铭还派人前往帕斯奎尔家族在内地的庄园,向还没有离开的许信等人通报了一下情况。许信等人预计会在4月份时随帕斯奎尔家族的“蝴蝶”号商船返回波尔多进行商务考察,得知情况后,陆铭当即让人从缴获物资中拿出了约500英镑的资金交给他们,然后让他们打了个收条。 许信等人当时用复杂幽怨的眼神看着陆铭,那意思放佛是在说“既然海盗业务这么赚钱,还要他们贸易和工业部门干嘛。”…… 3月28日晨,舰队离开了法兰西角,只航行了半天,便抵达了位于海地岛西北侧的托尔图加岛——大名鼎鼎的海盗岛。 第二十六章 圣奥古斯丁(四) 托尔图加岛这个还不到两百平方公里大小的小岛位于法属圣多明各(即伊斯帕尼奥拉岛西半部,今海地)西北方海外,岛上没有印第安土著,正式居民除了一些由海盗转行当起了农场经营者的白人外,就只有他们的那些黑人奴隶了。除此之外,岛上大量充斥着季节性的“居民”——海盗,以及海盗聚集后带来的副产品——黑心商人和妓女。 每年3、4月份,是西班牙“弗洛塔”与“加亚阿内斯”舰队从维拉克鲁斯、哈瓦那返回西班牙本土的季节。满载黄金与美洲特产的西班牙大帆船船队是那些拿私掠许可证的“国家海盗”们觊觎的目标,而托尔图加岛聚集的中小海盗们则是趁着旧西班牙大帆船船队离开,而新的大帆船船队又没有过来这段真空期内,四处劫掠落单的各国商船。甚至于在某个威望卓著的海盗头子影响下,聚集起来上岸进攻西班牙人的城镇。 今年的西班牙大帆船船队已经早早离开,穿越众所熟悉的罗梅罗总视察官阁下就是搭乘这趟船只返回塞维利亚的。所以,目前的托尔图加岛上显得异常活跃,最近一段时间内聚集在港内的船只越来越多,现在已经接近了上百条。所以当“小猎犬”号帆船低调驶进港口内时,几乎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码头上几个穿得像乞丐的家伙扔过来一条缆绳,“小猎犬”号上的水手们一把接住,然后利索地固定在船艏,同时下了尾锚。 谢汉三带着一个哨的陆军与一些治安军留在船上以防不测,而陆铭则在两名前海盗出身的水手指引下登上了托尔图加岛的码头,与他一起上岸的还有吉文、尤里两名学生以及寿道士、安达十五等几个有武艺功底的人。 码头边到处是棕榈树,树底下坐着一些衣衫褴褛的家伙,这些人用饿狼一般的眼神看着穿着整洁的圆领棉布衬衫的陆铭一行人,有些人嘴里还在喊着什么。 “长官,这都是些被妓女和酒精榨干了口袋里最后一枚银币的可怜人。他们在旧大陆遭到通缉,因此只能在这里厮混下去。如果哪个船长有一笔大买卖而又正好缺人的话,也许会临时雇佣他们一下,没有人雇佣的话他们也许会去附近农场里干点农活。总之生活得不是很如意,他们将来或许会死于某场海上争斗,或许会死在某个妓女的肚皮上……”一名荷兰水手唏嘘地说道,看着这些昔日的同类如此凄惨地渡日,他的心里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也许人们只看到了如德雷克那般功成名就的传奇海盗的辉煌,却根本没有看到绝大多数底层海盗挣扎渡日的艰难。 “嗯。”陆铭点了点头,“也许等船只修理的过程中我们可以试着雇佣他们中的一些过来干活,如果他们表现好的话,就可以留下来当水手。对了,蒂姆,这座岛上的船匠们呢,在哪里?” “长官,这边请,这些船匠一般就在这边工作。”蒂姆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穿过一小片棕榈树林,在周围人异样的眼神下来到了一些木头搭建的棚子前,然后用荷兰语朝前面大吼:“嘿,维克多,你个坏家伙,有生意上门了。” 棚子下正在睡觉的几个船匠都醒了过来,其中一个大胡子愣愣地看了看蒂姆半天,这才迟疑地问着:“蒂姆?!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他们都说你死在鞑坦人手里了。” 蒂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好了,维克多,快找人修理我们的船只吧,就停在那边的码头上。我们的桅杆损坏了,带上你们的工具和材料,该死的,要不是我们缺少材料,早就自己修理完毕了。维克多,你还磨磨蹭蹭地干嘛?我的船长等得不耐烦了,赶快,现在就出发。听着,我的船长是个慷慨的人,如果你的工作能够让他满意的话,他是不会介意多付一些酬金给你的。而且,甚至你还有机会…算了,这个等会再说。” “蒂姆,看样子你发财了。”维克多招呼着他的同伴,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带上那些粗重的拼接桅杆用的木材。 “没错,维克多,羡慕我吧。我现在每月能领到超过2杜卡特的薪水,听起来怎么样?哈哈。”蒂姆得意的一笑。 “听起来不错,这里大多数的可怜虫们一年到头一个铜子儿都剩不下,全都花在甘蔗烧酒和妓女的肚皮上了。这里每年都会有新的面孔出现,每年又都会消失许多旧面孔,蒂姆,说实话,别再做海盗这一行了。这是我看在老乡的份上给你的忠告,不过看样子现在你已经不需要我的提醒了,你过得很好。好了,伙计们,我们出发吧。” 船匠们吃力地将拼接桅杆用的木材抬到了“小猎犬”号停泊的泊位上,然后通过船上的滑轮吊杆将其吊上了甲板,船匠们随即也通过踏板上了船。 陆铭百无聊赖地站在码头上,正准备招呼蒂姆去看看有没有相熟的水手在这里,让他喊一些过来帮帮忙。此时却见码头上远远走过来几个人,领头一名矮小的男人身着破破烂烂的亚麻短衫,敞着的胸口上杂毛丛生,还露着几道纵横交错的疤痕。他披散着的头发用一块红色的包头巾胡乱包在一起,眼神看起来有些阴鸷。 “嘿,陌生人,第一次来海盗岛?”矮个子站到陆铭面前,打量着陆铭身上洁白的棉布衬衫,斜睨着眼问道:“小白脸,你们还没缴纳入港费呢。” “他在说什么?”陆铭困惑地问着周围人,此时寿道士和安达十五两人上前将陆铭挡在身后,以防这些海盗暴起伤人。 “他在要求我们缴纳入港费用。”蒂姆解释道,“长官,我发誓两年前这里还没有这个规矩。” “我明白了。”陆铭点了点头,欺负新来的、无根脚的陌生人在哪个时代都不少见。“给他十块钱,让他走人!” 吉文将放在挎包里的钱袋递给陆铭,陆铭从中摸出了一枚小艾居(约3法郎)金币,扔给了矮个子海盗。 矮个子一把接住,却没有离去。他贪婪的目光仍然死死盯着陆铭手里的钱袋,一边说着“这还不够”,一边竟然伸手去抢,而他身后的几名海盗,也把手探同时向了自己的腰间,那里别着他们的短刀或者手枪。 “希内(去死吧)!”安达十五暴喝一声,腰间的军刀陡然出鞘,匹练般的刀光斜劈而下,矮个子海盗整个右手臂被齐根砍断在地。 海盗们吓了一跳,探向腰间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陆铭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一把抽出腰间已经装好弹药的手枪,并将击锤扳到了击发位置,其他人也纷纷有样学样。 “小猎犬”号上的陆军也听到了动静,齐刷刷地上来了三个排48名火枪手,在甲板上排成三行,拿枪指着码头上的海盗们。 周围看热闹的海盗张大着嘴巴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间整个码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除了仍然躺在地上哀嚎的矮个子海盗外。 诡异的场面只持续了两分钟,很快,不远处再次走过来十几名海盗。这次走在前方的海盗头子带着三角帽,身着考究的羊毛礼服,他身后的海盗们手里扛着燧发枪,警惕地跟在他身后。 “东方人?”海盗头子略有些惊讶,用西班牙语说道。 “不,不,别紧张,我可不是为了地上这个蠢货来讨回公道的。”海盗头子使劲踢了一脚地上的矮个子海盗。他看见甲板上涌出来了越来越多的火枪手,不由自主地出声解释。 “那么,很高兴认识你,先生。”陆铭没有放下手枪,眼神警惕地看着对面那些扛着燧发枪的海盗们,同样用西班牙语说道:“我的船需要一些时间进行修理,修理完了后我们就会自己离开,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麻烦。” “当然,托尔图加岛是一座自由的岛屿。您当然有权利在此修理自己的船只。”海盗头子平静地回答道,然后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我是考斯特船长,这里的人都听说过我。当然或许你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不过这没关系,现在我已经有了6艘船,5天后我的船队就将出发前往圣奥古斯丁,怎么样,有兴趣一起干一票吗,你的火枪手很有意思。听说那里的教堂与修道院内的烛台都是用银制成的,哈哈,上帝的仆人可真是奢侈。” 看着这个满嘴亵渎神灵的海盗头子,陆铭微微笑了笑,说道:“或许我会考虑,现在我要回我的船上了,再见了,海盗先生。”说完,又从钱袋中摸出了一个大艾居(6法郎),塞进仍然躺在地上哀嚎的矮个子海盗的衣领内,然后转身走上了“小猎犬”号的甲板。 第二十七章 圣奥古斯丁(五) 请大家看过后顺手收藏一下,谢谢了。 “小猎犬”号的桅杆整修在太阳落山前终于结束了。陆铭没有食言,慷慨地支付了一大笔修理费用给那些船匠,然后在补给了一些弹药和火炮后,面貌焕然一新的“小猎犬”号三桅帆船离开了托尔图加岛,连夜驶往法兰西角。 3月29日,陆铭任命原来他在炮台时的老搭档、“东岸之鹰”号的枪炮长陈土木担任“小猎犬”号的舰长,并给他补充了一些实习水手与候补军官以驾驶船只。同时,原本关在“小猎犬”号底舱的二十多名英国海盗也被转移到了法兰西角的几处房屋内,陆铭留下了治安队的十名士兵在此看守他们。 在一切事情都搞定后,三艘战舰依次离开了法兰西角,转向西北,朝佛罗里达海岸驶去。 圣奥古斯丁于1565年建立,是西班牙人在北美大陆建立的第一个殖民点,同时也是西班牙人在东佛罗里达地区的统治中心和首府。1586年的时候圣奥古斯丁曾经遭到著名海盗德雷克的袭击并被焚毁,后来西班牙人在原址附近修建起了坚固的岸防城堡,并安装了许多大炮用于防备海上的威胁。 时至今日这仍是座被限制交易的城市,除了与位于阿巴拉契湾内的圣马科斯、以及西佛罗里达的彭萨科拉等地区交易以外,这座城市只允许从哈瓦那与维拉克鲁斯驶来的船只靠港。 圣奥古斯丁、彭萨科拉便是西班牙人散布在佛罗里达地区许多殖民点的统治中心,其中圣奥古斯丁更是佛罗里达的首府。这两座城市一左一右,中间全靠海运连通,每周都会有几趟船只往返于两地之间,在这片海域内算得上是比较繁忙的航线了。而这样繁忙的航线,没有理由不被人盯上。 “西南方发现一艘西班牙单桅帆船,航速3节。再重复一遍……”“东岸之鹰”号的瞭望手大声报告。听到他的喊声后,甲板上刚才还懒洋洋的水手们猛然间如同上紧了发条一般一跃而起,升帆的升帆、装弹药的装弹药、转帆桁的转帆桁,很快,不光“东岸之鹰”号,整支编队全部三艘战舰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西班牙单桅帆船也发现了不妥,但是过重的载货量明显限制了他们逃离的速度,三艘战舰轻易地追了上去,将这艘西班牙小船团团包围。没有反抗、没有流血,西班牙人只有4门轻炮,水手12人,因此他们判明形势后在第一时间内平静地升起了白旗,东岸共和国的陆军随即接管了这艘西班牙小型单桅运输船。 船舱内装载了大量的棉花,似乎是准备运往圣奥古斯丁进行初加工后再运回西班牙本土进行销售的,西班牙人一向有这种习惯。棉花被很快转移到了“小猎犬”号的船舱内进行堆放,而那艘不耐风浪、无法远航的西班牙单桅帆船则被陆铭遗憾地下令凿沉。 船上的西班牙水手们被下放到了一条存有一定量食物与饮水的小艇上,任其自生自灭。本来王铁锤是建议将俘虏的西班牙水手全部处死的,而他的提议同样得到了那些欧洲及土著水手的同意,但是多年的教育却让陆铭却无法下达这样冷酷的命令,最后他决定还是释放这些俘虏。在让他们离开前,这些西班牙水手们都被告知“仁慈的考斯特船长饶了他们一条性命”。这是陆铭等人商定好的计划,钱我来赚,这黑锅还是让大名鼎鼎的考斯特船长来背吧。 从4月5日开始,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在彭萨科拉与圣奥古斯丁之间的墨西哥湾海域内连续截获多艘西班牙运输船。这些几十吨的西班牙小型沿海运输船满载皮毛与棉花,从彭萨科拉运往圣奥古斯丁,华夏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一时间生意兴隆。 4月10日,在连续截获6艘西班牙运输船,获取了几千张毛皮与几十吨棉花后,私掠编队悄然离开了这个越来越危险的海域,转向东南,准备绕过佛罗里达半岛南端的佛罗里达湾后再转向北,前往圣奥古斯丁附近洋面。如果考斯特船长当时没有撒谎的话,现在他的海盗船队应该已经抵达圣奥古斯丁外海了。 4月16日,私掠编队抵达了圣奥古斯丁东方约数公里外的马坦萨斯湾外。陆铭站在“东岸之鹰”号艉楼枪炮甲板上举起望远镜朝前方望去,只见此时马坦萨斯河口附近一片狼藉:一艘大帆船沉没在正对湾内的航道一侧,此时已经只剩一根桅杆还露在海面上,而河口外一艘三桅海船似乎是因为触礁而抢滩搁浅在阿纳斯塔西亚岛的沙滩上。沙滩上一群人在忙碌着,看样子是在想办法修复破损的船体。 “西班牙人的炮台已经沦陷了。”王铁锤也举着望远镜说道,“嗯,我数了数,大概共有12个炮位。十二门岸防重炮啊,这密度虽然比不上东方港,但在佛罗里达甚至邻近的‘瓜莱’1地区那也是首屈一指的防护措施了。怪不得这帮海盗要在这里损失两条船了,咦,炮台上空无一人,这帮海盗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没控制炮台?难道没人愿意留下来望风把门,全冲到里边去快活去了?不应该呀,里面还能隐隐听到炮声传来,应该还处于战斗之中呢。” “我觉得多半是因为西班牙人在炮台沦陷前破坏了这些火炮,使得它们已经无法再被海盗使用。而且,圣奥古斯丁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她的防御设施肯定不止这些。里面应该还有一些城堡和炮台,这帮海盗想要这么容易就打下来,我看不现实。”陆铭说道,“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交战的双方。也就是说,我们的立场是什么?” “立场?我们的立场不就是抢劫西班牙人么……”王铁锤咀嚼着陆铭的话语,半晌后才惊讶地说道:“难道你想抢劫这帮海盗?海盗有什么抢头,他们就算有些不义之财,那数额比起眼前这座西班牙人经营了几十年的城市要差远了吧。只要打破圣奥古斯丁,我想收入不会低于50万比索,这才是真正的大头啊。” “那这些钱也是海盗们的钱,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觉得海盗们打破圣奥古斯丁后还会允许我们和他们一起发财?”陆铭反问道,“我看他们会试图在第一时间内消灭掉我们,然后才会安心坐下来分赃。对于我们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他们是不会真正信任的。好了,先看看情况吧,看看是考斯特船长厉害还是西班牙的佛罗里达将军厉害。” 私掠编队三艘战舰小心翼翼地绕过航道北侧的沉船,驶进了宽阔的马坦萨斯河。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此时正弥漫着大片大片的硝烟,5艘三桅帆船面对着西班牙人的城堡一次排开,并统一落下了尾锚。三四十门大大小小的青铜炮、黄铜炮、铁炮不停地喷射出炽热的炮弹,打在西班牙人堡垒的城墙上。 整个圣奥古斯丁一半以上的街区已经被海盗占领,街区里的西班牙居民们全部退进了城堡内坚守。这些乘坐小船冲上岸的海盗借着街区内房屋的掩护,冒着西班牙人的炮火和子弹,将火炮拉到近处,顽强地与西班牙人对射。双方你来我往,场面一时极为激烈。 借着弥漫在河面上的浓密硝烟掩护,而悄悄驶进河道内的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3艘战舰此时再也遮掩不住身形。西班牙人和海盗双方几乎同一时间发现了他们,但是由于激战正酣,双方又都抽不开身,因此只能听之任之。 当然,考斯特船长没有放松警惕,他的座舰“幸运”号和另外一艘临近的海盗船“黑面包”号同时拔起了尾锚,左舷的火炮也都开始了装药。在做这些的同时,他首先派出了他的副手打着白旗乘坐交通艇赶了过来,意欲交涉一些什么东西。 陆铭此时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的战场,西班牙人放弃了整个外围街区,全部撤退到了坚固的城堡里面,并依托着厚实的城墙与七八门火炮进行着顽强的抵抗。而海盗们在顺利劫掠了圣奥古斯丁三分之二的街区后,他们仍然不满足,妄图拿下西班牙人坚固的城堡。 圣奥古斯丁的街道上,600多名海盗组织了几次攻势,但是都被击退了。城堡内的西班牙人反抗得很顽强,他们清楚地知道城破后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街道上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同胞尸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 “海盗们没戏,这城堡拿不下来。”陆铭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 王铁锤点了点头。“城堡内连老人小孩都上阵了,再加上原本就有的一部分守军,海盗们想凭借这几百人就攻下城堡,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还不如见好就收,带着已经抢到的那些钱财赶紧闪人离开才是正道。那么,我们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 “升信号旗,向离我们最近的那艘海盗船开炮!”陆铭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1瓜莱地区:西班牙人对今天美国佐治亚、南北卡罗莱纳地区的称呼,因圣方济会的传教区而得名。 第二十八章 圣奥古斯丁(六) 东岸之鹰”号、“红鳟鱼”号和“小猎犬”号在马坦萨斯河中同样一字排开,总共28门各型火炮在800-900米的距离上开始了第一轮齐射。在这个距离上,海盗们的火炮够不着,私掠编队的火炮却又处于最佳射程。海盗们要想能够有效反击对方,就必须冒着敌方的炮火再行进几百米,而这段距离,对于每分钟一至两发射速的钢炮来说,已经可以在你身上制造巨大的伤害了。 私掠编队的炮手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发挥出了训练中的水平,他们将一枚枚炮弹塞入炮膛、捣实,然后再目送它们呼啸着飞向敌人的船只,在敌人的船身上制造一个个创口。海盗船们惊慌失措地拔锚、升帆,之前为了获得对西班牙人较为精准的射击,所有船只都降下了一到两道锚链,结果此时这些锚链却成了桎梏它们的枷锁。这些海盗船在原地无法移动,成了再好不过的靶船,西班牙人城堡上的火炮限于重量、身管倍径比等因素可能只有寥寥两三门能轰到这么远,但是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的28门在射击的火炮中全部24门钢炮可都是在射程内的。 24门火炮瞄着最靠近的一艘海盗船打,短短几分钟内落下的上百发炮弹将这艘船打得遍体鳞伤:侧舷已经完全打烂,一些炮车干脆被打散了架;艏斜桅被打断、艏楼二层水手休息室被爆炸弹多次命中、底层的储藏室被实心铁弹击穿;中桅下帆、中帆、上帆和顶帆不同面积受损,固定帆面的帆脚索被链弹打断,帆面整个随风飘扬了起来;艉楼更是炮弹重点照顾的区域,二层船长室小小的区域内竟然落下了30多发炮弹,将里面打成了一片人间地狱。整条船在河面上不听使唤地转来转去,还阻碍了其他几艘船的行进路线。 “打得不错!”陆铭端着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赞道,“打蛇就要一棒打死,继续射击,打沉她!别让她有机会靠上来!” 其余四艘海盗船冒着两侧射来的炮火(另一侧是西班牙人的城头火炮),开始努力升帆起锚,准备进行机动。他们船只右舷的火炮也开始了还击,但是短身管的小炮射出的炮弹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全部落在了私掠编队前方200米外的河面上。 炮击继续,私掠编队无视正在调头的几艘海盗船,继续用疾风骤雨般的炮弹痛打落水狗。终于,连续射击了十多分钟后,这艘倒霉的三桅海盗船再也不堪重负,船艏水线部位开始大量进水,海盗们纷纷弃舰逃生。 “下一个!右前方最靠近我们的一艘!” 密集的炮火再次发威。实心铁弹一枚枚地打在对方侧舷甲板上、链弹一发发砸在对面巨大的帆面上,几乎都是视距内直瞄的射击令炮弹的破坏力更加惊人。 宽度不过五六百米的马坦萨斯河给这些帆船的调头增加了不少难度,当第一艘船调头完毕时,后面的船还在磨磨蹭蹭地忙活着。航海长们忍受着两侧砸下来的炮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行船的速度与方向,以防船只意外搁浅。 圣奥古斯丁街区上正攻打城堡打得热火朝天的海盗们此刻也消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河面上的炮战。他们下意识觉得对方那三艘战舰是西班牙人的援军,因此一时都有些惊慌不安。海盗们停止进攻,圣奥古斯丁的守军自然也不会蠢到去主动撩拨他们,因此,陆上战线就这么停了下来。交战双方不约而同地望向河道中心,在那里双方7艘战舰(最先的那艘海盗船船艏严重进水,已经失去了平衡)正在进行决定命运的一战。 考斯特船长此时真的有点害怕了,敌人那猛烈决绝的炮火打得人心头乱颤,自己船上那12门最大不过12磅的小炮绝对没法与之抗衡,要是近距离内双方对轰的话自己这方绝对讨不着任何便宜。而且,自己船上的水手们此时大多数都在岸上进攻西班牙人的城堡,想要靠跳帮战术击败敌人也缺乏人手,这战斗真是没法打了。 那么,这仗还要不要打下去呢?刚才只顾着进攻西班牙佬的城堡,都没来得及把街区内抢到的物资运回船上,这要是直接跑了,不光声望要大跌,这钱也是一分都没赚到啊。可要是不退,冲上去也不是个办法啊,眼看着最靠近敌方的“埃斯美兰达”号已经中了好几十发炮弹,甲板上本就不多的水手死伤惨重,要是换了自己的船,那也是一样的惨啊。到底要不要退呢,考斯特船长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噗!噗!”声连响,这是海盗船发射的实心铁弹击穿了军舰舷侧蒙着熟牛皮的挡板发出的声音,被击碎的木板残片四散飞溅,两名倒霉的水手受伤倒地。 陆铭微微皱了皱眉,这是今天“东岸之鹰”号被命中的第一发炮弹,造成了两名伤员。对方船只已经中了上百发炮弹,但是她的水线部位一直没有被私掠编队战舰上的24磅炮弹有效击穿,因此她虽然伤痕累累,但仍然顽强地浮在水面上,并不时开炮反击。 海盗们并不是傻子,他们能够分辨得出自己如今的处境。敌人火炮的威力显然超出他们的预想,超远的射程使得他们能够在自己大多数火炮的射程外从容射击,而不用担心被反击。 而且他们出现的时机也太令人感到尴尬了,此时各艘船上大部分的人员都已经被派上了岸进攻西班牙人的堡垒,船上只剩下一些炮手和操控船只的水手,这样的人员配备显然不足以令海盗们施展百试百灵的跳帮战术来打赢这场突如其来的海战。 那么,这时候自然很容易做出决定了。考斯特船长的“幸运”号和他嫡系的“黑面包”号最新作出反应,他们很有默契地转动帆桁,快速朝马坦萨斯河南方驶去。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托尔图加人”号,她利用落在最后正和敌人交战的“埃斯美兰达”号为掩护,紧跟着向南逃窜。 可怜的“埃斯美兰达”号此刻距离“东岸之鹰”号约五六百米,且正处于船艏对敌的不利状态下。他们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同伙正在夺路而逃的无耻行径,他们自然对于独自对抗三艘拥有凶猛火力的炮舰也毫无兴趣,但是悲催的现实情况使得他们无法顺利撤退——刚才一轮猛烈的炮击中,艉楼廊台下方控制方向的尾舵横杠被击坏了。 因此,她只能无奈地留在原地暂时和敌人耗着。 “怎么回事?”陆铭看着面前的战况,稍稍有些郁闷,“怎么还没击沉?” “长官,敌人现在是船艏朝向我们这边,着弹面积小,要击沉对方需要一点运气。” “24磅炮继续发射实心弹,其余火炮换装爆炸弹,以杀伤人员为主。他不是想跳帮嘛,我就让你没有人用!另外,陆军可以上来了,后面还有敌人的几艘船呢,不对,他们在转向逃跑。” “长官,追吗?” 陆铭稍稍思索了下,随即摇了摇头:“不追!让他们走。他们的船只空载,速度快,事实上我们就是想追也追不上。而且,岸上还有几百海盗等着我们处理呢,咱们没必要赶尽杀绝。好了,船只靠过去,争取俘虏这艘船。” 私掠编队的三艘战舰调转方向,朝“埃斯美兰达”号靠了过去。与此同时,船上一些中小口径的火炮已经开始换装爆炸弹,一发发炮弹落在“埃斯美兰达”号上,然后四散炸开,给甲板上的水手们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尤其是他们艏楼顶层的枪炮甲板上两门8磅炮炮位附近更是落下了数十发炮弹,所有炮手都死伤殆尽。 距离继续拉近,此时已经进入三百米范围内。在这个距离上,24磅加农重炮只需要发射数发炮弹就足以致命。这个时候“埃斯美兰达”号终于停止了无意义的抵抗,仅存的中桅桅杆上升起了一面白旗。 陆军士兵乘坐小船轻车熟路地登上了残破不堪的“埃斯美兰达”号,在控制住整条船各个舱室后,他们发现这艘350吨的战舰上此时能够喘气的军官和水手们已经不足二十人了,活着的这些人也是个个有伤,其中很多人还伤势严重,很明显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此外,另一个悲剧被士兵们发现,“埃斯美兰达”号右侧船舷水线下方破了一个大洞,喷涌的河水此时正顺着破洞涌进底舱内。得到报告后的军官们飞快地冲进底舱,一边组织士兵们用帆布封堵漏洞,一面开始转移船上不多的财物。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财物终于转移完毕,但底舱的河水却越来越多,很显然,他们没能有效堵住这个漏洞。无奈之下,陆铭只好下令弃舰。 所有陆军士兵撤回来后,陆铭下令三艘战舰转向前进,朝河岸驶去。而在她们身后,孤单的“埃斯美兰达”号正在缓缓下沉…… 第二十九章 圣奥古斯丁(七) 祝大家十一长假快乐! 圣奥古斯丁的街区面积相当大,作为佛罗里达地区的中心城市,她有着差不多十分之一里格的长度与宽度。街区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居民住宅、商铺、货栈、教堂和西班牙殖民统治机构。当然了,这里面最为引人注目的一幢建筑便是那座坚固的总督堡垒。 马坦萨斯河上吹来的凉爽海风将弥漫在城市上空的硝烟驱散,这座石质的、周长不过三百多米的小型堡垒露出了她此刻千疮百孔的尊荣。狭窄的城头上杂乱堆放着许许多多的石头、沙袋、火药桶、土炸弹和火枪,穿着杂乱衣服的西班牙殖民地军团士兵们三三两两探出了头,朝河岸边望去。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些满脸火药印子与血污的城内居民,这些居民下至十一二岁、上至五六十岁,甚至包括妇女,他们散布在城头上各个角落,给士兵们的枪支装弹、给他们搬运火药桶与炸弹,有时甚至还会亲自参与战斗。正是西班牙守军的顽强与这些居民的英勇行为,使得这座小小的城堡在被海盗们围攻一天一夜后仍然没有陷落。 而在城墙下面不远处的街区内,他们的老对手——海盗们则如同世界末日般歇斯底里、恐惧不安。“幸运”号等三艘船只的逃亡和“埃斯美兰达”号等两艘船只的沉没,使得他们断绝了所有的补给、弹药和退路,他们只能徒劳地聚集在一起,等待上帝的裁决。 十几名凶悍的海盗将一些四磅和六磅炮拖到了岸边,依托岸边的有利地形朝河面上发炮。他们的炮击不是没有战果,一发四磅炮弹幸运地击中了“东岸之鹰”号的侧舷甲板,导致一名炮手死亡。这起严重的事件为他们招来了惨绝人寰的打击,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三艘战舰在接到信号后打出了几轮壮观的齐射,百余发炮弹将这十几名主动作死的海盗及火炮直接轰成了渣。 炮击停止后,原本聚集在一起的海盗顿时死伤惨重,剩下的也纷纷作鸟兽散。一些机灵的家伙主动打起了白旗,剩下的那些脑袋不够灵清的要么是躲进了街道上的房屋内将命运留给上帝裁决,要么就是逃进了城市后方莽莽的原始丛林与沼泽地之中,将命运交给鳄鱼与毒蛇裁决。 登陆作战总是这样令人烦恼。谢汉三无奈地穿着积满河水的牛皮军靴,开始命令士兵们整队前进。鼓号手吹奏起了欢快的《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河岸上列完队的陆军一个哨及治安军一个连共200多名士兵,穿着一水的圆领白衬衫和蓝色的镶边军裤,踩着积水的牛皮军靴,腰跨军刀、手端步枪,脸色肃穆地朝圣奥古斯丁街区推进。 “陆军这帮骚包。”“东岸之鹰”号甲板上,手举望远镜的陆铭无力地呻吟了一声,“这阵势摆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东岸人啊。这种阵势,哪点像打仗一窝蜂的海盗,我们干脆把国旗和海军旗升起来算了。” “呵呵。陆军这帮人,打仗不咋样,搞阵势、搞排场倒是一套一套的。你没看那彭志成,整天穿着一套不知道哪搞来的将官礼服,还戴着白手套,哼哼,上梁不正下梁歪嘛,我看很正常。”王铁锤也笑道,吐槽陆军可是海军众们共同的爱好。 城墙上的西班牙人和街区内残存的海盗也傻乎乎地看着这支队列整齐、武备精良的“白衬衫”部队,直到他们进入街区。街区内的抵抗可以说忽略不计,毕竟敢顶着河面上数十门大炮和眼前两百多杆步枪进行自杀式攻击的蠢货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很理智地选择交出武器投降。 临时担任治安军代理连长的寿道士和他的副手安达十五带着他们手下的新丁们将这些投降的海盗全部拉到河岸边开阔地上看守起来,然后便是一一搜检这些海盗身上的财物。这些家伙之前攻占了大半个圣奥古斯丁的街区,所获得的财物着实不少,这会儿就得让他们全吐出来了。 海盗们略微有些骚动,一些情绪激动的海盗更是高声喊叫着士兵们听不懂的语言。 “呸!番毛海贼不知死活,已成阶下之囚了竟然还如此嚣张。谢大人有令,但凡俘虏中有不听号令者、大声喧哗者、夺械逃亡者,均格杀勿论。”治安军连长寿道士冷哼了声,说道:“安达,你带两个排去,发现有符合此三种情状者,通通格杀勿论。” “哈伊!”安达十五立正应命道,然后便带着两个排的治安军士兵恶狠狠地扑了过去。一个排的士兵在六十米外停步,给枪支装好弹药后排成两行,50枝火枪死死瞄着这边。 安达十五另带着五十名士兵手持雪亮的军刀,冲进海盗群中,将那些站在那里喧哗的海盗一个个踹翻在地。稍有反抗的便是迎头一刀,一番整肃下来,凭借着地上那十几具无头尸体,安达十五成功地使得这帮凶悍的海盗们个个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双手抱后脑蹲在地上。 海盗们都被制服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士兵们挨个搜身,将他们身上及包裹内的各种钱币、珠宝以及一些值钱的财物统统收缴了上来,堆在河岸边。与此同时,清理散落在街区内财物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个哨的陆军正规军将街区内的各个商铺、货栈、教堂等建筑全部封锁了起来,然后再派出人员进内清点财物;而剩下的50名治安军士兵则三两成群进入到了各个民居内,翻捡遗落在屋内的财物与金钱。 三个小时后,这群如同蝗虫一般的士兵终于将整个街区都清理干净了。数千张皮毛、成吨的棉花、色彩鲜艳的纺织品、难得的染料和香料、珍贵的巴西红木、腌肉与兽脂以及大量的黄金白银在河岸边堆积如山,辛勤的查鲁亚水兵乘坐小船将这些物资一一分类打包,然后运到停泊在马坦萨斯河心里的三艘战舰上。 清理完毕街区的陆军士兵们也不耽搁,他们破坏了海盗留下来的几门大炮,然后便列队返回了河岸边。就在这个时候,城墙上观望了半天的西班牙人终于派了一名军官前来交涉。 “先生们,我是西班牙王国陆军少尉阿莱西斯,请表明你们的身份。”衣服及身上布满硝烟味的西班牙军官警惕地问道。 谢汉三的西班牙语不是很好,不过他还是大致听明白了这个西班牙使者的话的意思。“我们的身份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是我们救了你们——可怜的西班牙人,而这些物资,将是我们索取的酬金。当然了,接下来我们会在这里休整几天,可能还会用一下你们在河边的修船厂的设施。” “可是这些货物都是圣奥古斯丁城的先生们与市民们的共同财产,你们无权处置。”西班牙使者仍在据理力争,“这里是西班牙王国新西班牙总督的辖地,在得到佛罗里达将军的允许后你们才可以使用我们的任何设施,前提是接受我们的监管。” “少尉先生!”谢汉三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我想有些事情说清楚了可能比较有助于你认清事实,你是本地人吗?” “不,我是阿尔梅里亚人。” “那么,我想我有必要向你普及下圣奥古斯丁与马坦萨斯河的来历。”谢汉三说道。 “请……请说。” “1565年,梅内德斯率领舰队进攻了位于圣奥古斯丁附近一伙法国新教徒的据点——卡洛琳娜堡。他击败法国人后,不但拆毁了法国人的城堡,还在这里进行了不人道的大屠杀,几乎所有法国居民和他们的印第安盟友都被屠杀殆尽。而这,也就是马坦萨斯河的来历。少尉,马坦萨斯在西班牙语里面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是的,就是‘大屠杀’的意思。”谢汉三看了看河心里停泊的战舰和河岸边西班牙人的堡垒,脸挂寒霜地说道:“相信你和我都不希望看到69年后这里发生第二场屠杀。回去吧,少尉,把我的话向你的长官回报,他会谅解你的。” 脸色苍白的西班牙军官返回城堡覆命去了,谢汉三也懒得理他,继续组织人手搬运物资。而此时“红鳟鱼”炮舰搭载了一个哨的陆军士兵,在陆铭的命令下开始驶向马坦萨斯河出海口。在那里还有一艘因为触礁搁浅而在修理的海盗船呢,私掠编队没理由放过,而在目前这种状况下,那艘海盗船要是还不识趣地投降的话,他们就太傻了,因为火力强大的“红鳟鱼”号炮舰将他们拆成木板并不会费什么事。 第三十章 圣奥古斯丁(八) 事实上陆铭的预测产生了些微的偏差。 搁浅在马坦萨斯河出海口阿纳斯塔西亚岛上的法国海盗船“海上文学家”号在船长的指挥下进行了一番抵抗,最后迫使“红鳟鱼”号打出了几轮侧舷齐射消灭了他们的炮手后,这才令这艘船上的法国人屈服。 在这场微小的战斗中,“红鳟鱼”号右舷两个炮组被击中,造成了四名炮手死亡、两名炮手受伤的恶性事件。为此,盛怒的郭子离海军中尉下令处死了“海上文学家”号上所有军官,在派陆军接管了这艘搁浅的船只后,他命令那些法国船匠们继续加紧修理这艘船破损的船体。 而西班牙人果然很能够认清自己的形势,他们再次派出了阿莱西斯少尉前来传话,表示私掠编队已经得到了城堡内佛罗里达将军的特许,可以使用马坦萨斯河边的修船厂的设施以及里面的备用船材。当然了,他这些也都是废话,因为此时“东岸之鹰”号早就已经开进了船厂在整修了:处理漏水的船板、清理船底的浮游生物、修补损坏的帆布等等。 说实话,西班牙人选择殖民点的水平着实不错。1562年,法国人在这附近建立了卡洛琳娜堡。至此之后,法国海盗便以此为基地,对西班牙在加勒比地区的殖民地及海上运输线开始了永无休止的袭扰。为了解除威胁,梅内德斯奉命率领舰队攻占卡洛琳娜堡。击败法国人后,梅内德斯便在马坦萨斯河口建立了圣奥古斯丁。这座城市扼守马坦萨斯湾,又位于大西洋西岸与加勒比海地区南北对接的要冲位置上,战略地位极其突出。 到1634年,这座城市已经拥有了近两千人口,以棉花初级加工及捕鱼业为主要经济活动。拥有炮台、修船厂、轧花场等工厂与设施,同时还是与附近印第安人贸易的口岸,经济较为繁荣,可以说是佛罗里达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城市,辐射范围甚至远至北方英国人的殖民地。只不过,经此一战,这座城市的发展可能又要倒退几年了。整座城市三分之二以上的街区遭到严重损坏,人员也损伤惨重,要想恢复元气,恐怕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的事。 在东岸共和国的私掠编队击退海盗后的几天内,一些胆大的西班牙居民开始走出城堡,进入了圣奥古斯丁街区,整理他们的住宅。这些倒霉蛋现在几乎一无所有,就连维持生存下去的粮食似乎都没有几颗了。他们开垦在圣奥古斯丁郊外的农场也在战争中被毁坏得一塌糊涂,看样子这个秋天是别想有收成了。 除了这些普通居民外,商人们也欲哭无泪。尤其是那些在城内货栈、仓库内囤积了大量货物的商人,他们的棉花、毛皮和红木如今正堆放在修船厂内那些不明来历的家伙们的船上,而且看样子他们也没打算把这些物资还回来,这个年代做生意还真是高风险的事,海盗、战争、风暴等等,一不小心就会令你从云端跌落,落得个血本无归。 还好这些圣奥古斯丁的商人多数资本较为雄厚,他们普遍在西佛罗里达的彭萨科拉等地拥有大片的棉花或烟草种植园。此处货物的损失虽然肉疼,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特别是在陆铭特意派人告诉他们东岸地区高价收购棉花、同时大量出售物美价廉的棉布与呢绒后,这些商人的积极性明显被调动了起来。 佛罗里达地区各个殖民点此时白人移民大约有将近一万人,再加上一些混血人种及印第安自由民,整个佛罗里达殖民地的人口不算奴隶的话估计超过了五万,相当于又一个拉普拉塔的规模了。这个殖民地的正规贸易所需要输入的商品全靠从维拉克鲁斯和哈瓦那驶来货船运输,但是和西班牙在美洲其他地区的殖民地一样,限于西班牙本土可怜的工业产能,他们只能供应殖民地所需产品的很小一部分,可能还不到10。事实上佛罗里达绝大部分的输入商品全靠邻近瓜莱地区的英国商船走私,尤其是棉布、酒类、牲畜等消费品,价格高昂不说,就供货还时断时续的,毕竟英国人在瓜莱地区殖民地的产能有限,单靠从英格兰本土运输的话又不稳定。 陆铭的话等于给这些商人们带来了另外一个选择,而且价格还这么便宜,量又充足。一些年轻激进的商人顿时大为意动,他们相对来说本钱小、势力小、人脉关系浅,平日里很难从英国人手里买到那些走私货物,基本上只能从最大的几个充当英国人二道贩子的商人手里转买,利润率比起那些坐地数钱的二道贩子们实在差得太远,充其量也就是赚一些辛苦钱罢了。现在在南方那个名叫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家内,竟然有产量如此巨大的优质布匹出售,只要他们没有撒谎的话,那么这绝对是一次翻身的良机。 西班牙人的反应如何,陆铭不得而知。他只是负责种下这颗种子,至于这颗种子是否能够长成参天大树就需要很多因素的作用了。 4月22日,“东岸之鹰”号等三艘船只整修、保养完毕,缓缓开出了位于马坦萨斯河畔的圣奥古斯丁造船厂。与此同时,搁浅在阿纳斯塔西亚岛上的那艘320吨级法国海盗船“海上文学家”号在修船匠们的紧张施工下,也基本完成了船体的修复,可以进行远航了。 再过一个多月,加勒比海就会进入飓风多发季节,到时候再航行的话危险性就会大增。再加上出来也三个多月了,私掠编队是时候返航了。因此,陆铭在和其他几人商量了一下后,决定结束这次私掠行动,准备返回东方港。 一路上劫掠到的货物堆满了四艘船只的货仓,所有人都喜笑颜开的,这次抢劫到的货物及金银总价值保守估计也有二十多万元,可谓是绝大的丰收,每个人都能分得一笔巨款。除此之外,此次还捕获了两艘海盗船,极大地补充了东岸共和国海军的船只数量,意义也极为重大。 4月23日,在人道地移交了一部分食品给圣奥古斯丁的居民后。规模已经扩大到四艘船只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在旗舰“东岸之鹰”号的带领下,满载货物与数百名俘虏,升帆起航,缓缓驶出了平静的马坦萨斯河,然后折向东南,踏上了返航的归途。 4月29日,私掠编队再次停靠在了法兰西角,按照计划,船队将在这里停靠一至两天。之前安排在岸上的十名治安军士兵将他们看押的一批英格兰海盗俘虏带上船,同时陆铭还派人前往帕斯奎尔家族的庄园内询问许信等人的下落,然后他得知“蝴蝶”号已经在一个星期前启程返回波尔多,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三人代表团也一起跟着去考察市场了。 得到确切消息后,陆铭也不耽搁,命令整个船队加紧采购补给品,同时还向法兰西角的居民们销售了一些此行抢掠到的货物。令人意外的是,法兰西角的这些法国移民们的购买力相当惊人,他们高价购买了大量香料、棉布、丝绸、兽脂和一些珠宝首饰,总额高达两万元。第二天,整支船队再次起航,离开了法兰西角,转向东南,全速朝下一站——位于巴西东北部的圣萨尔瓦多驶去。 6月1日,船队抵达了圣萨尔瓦多这座曾经的巴西首府、总督驻跸地——如今在荷兰人治下的城市。和荷兰人没有交情的私掠编队没有过多逗留,在出售完手头的棉布、部分毛皮和一些珠宝后,他们离开了圣萨尔瓦多,顺着已经渐渐寒冷的海风向南驶去。中途他们在葡萄牙人控制中的圣维森特停靠补给,顺便出售了大量此次私掠作战中缴获的海盗们的火枪和大炮,以及部分高级毛皮及珠宝,这些都是此时巴西的紧俏商品,他们获利不菲。 6月18日,船队停靠在了鸭子湖口的镇海堡码头上。得知私掠编队携带大量战利品顺利归来后,整个镇海堡欢声雷动。这座小堡垒不多的居民们要么是海军的家属,要么就是家里有人参加了治安军,此次大家顺利归来,而且收获显然很是巨大,这使得他们发自内心的兴奋。治安军士兵们在此下船登岸,他们都是镇海堡和平安堡两地的居民,此时正好解散返回家中。至于他们的奖赏,接下来将会有专人予以发放。 6月20日,时隔4个月后,陆铭等人再次踏上了如今已渐渐繁忙起来的东方港的土地。出发时两艘船,回来时四艘船,且船上满载货物与金银,得知消息的海军部长王启年乐得合不拢嘴,亲自带着一帮海军部的幕僚们到码头上去迎接。 他们这次行动的完美成功,算是为海军大大地涨脸了! 第三十一章 西进与铁矿(一) 东方港码头,财政部、物资部联合组织的一次清点工作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折合华夏元约16万余元的各类金银币、珠宝首饰、剩下的7000多张皮毛、60吨棉花、100多根巴西红木、染料和一些纺织品,总价值超过了25万元。这就是这次私掠行动的成果,这还不包括俘获的350吨级战舰“小猎犬”号和320吨级战舰“海上文学家”号,以及400多名海盗俘虏。 如此丰硕的成果甚至震惊了执委会。一次私掠行动,竟然搞回了财政预算半年的支出!按照当初海军部和执委会达成的分成协议,海军部将从中分到超过75000元的巨额经费。去掉“八月十日”号战列舰的造舰经费亏空3万多元、镇海堡新造船厂的建设经费和新造船厂工匠的安家费,海军部手里将一下子握有约4万元的活络经费。为此,王启年第一时间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份上次在执委会会议上被枪毙掉的“八月十日”级战列舰第二艘“共同市场”号的建造申请书。申请书递交上去后,在执委会常务会议上得到了全票通过,并马上开始基础工作的前期筹备,只待镇海造船厂完工后就开工建造。 60吨棉花被执委会以150元每吨的价格出售给了东岸公司下辖的机器纺织厂,回笼资金9000元;100多根红木则被直接划拨给了正在建造中的镇海造船厂,这将作为“共同市场”号战列舰的第一批启动资金。 说到镇海造船厂,就不得不说起如今已经初具规模的镇海堡。这座基本是用作军事用途的城堡如今常住居民也达到了将近六百人,由于地处要冲,执委会对此地也是异常重视,各种物资都是优先供应的。到5月中旬,镇海堡的城墙建造已经完成了大半,位于巴瑟岛与半岛顶角上的两处炮台也基本修建完毕,共安装了大小24门岸防火炮,算是给鸭子湖加上了一把安全锁钥。 这几个月内贸易形势也是非常稳定。每个月固定对拉普拉塔出口200匹呢绒、1000匹棉布以及一些五金制品、建材、精煤之类的物资,加上科洛尼亚的税收及逐渐恢复起来的军火出口,财政部每月收入差不多能达到12500~13000元左右,而支出也基本控制在14000元以内,财政缺口已经逐步缩小到了一个勉强可以忍受的程度。 从3月份开始,前来东方港交易的欧洲船只也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一些来自波罗的海地区的穿越众的老朋友也相继回归。他们的到来不仅使得大鱼河兵工厂的武器出口开始迈上正轨,同时也带来了数百名移民。 新来的移民给年轻的东岸共和国带来了渴求已久的劳动力,4月份,执委会批准了政务院在东方港西北、定远堡东北方约5公里处设立一座牧场的计划,并划拨了两百名新移民到此地设点居住,充当牧人与剪毛工。这座牧场主要要用于放牧绵羊,给东岸共和国处于快速发展中的纺织业提供优质羊毛原料。 除了这个项目之外,这几个月来最为规模宏大的项目当属已经正式实施了一个多月的长山堡铁矿项目。这座位于佛罗里达、杜拉斯诺、塞罗拉尔戈(西语:长山)及三十三人城四省交界处的磁铁矿已经经过工商部派员勘察验证过了,确实是一处储量较为丰富的含钒钛磁铁矿。矿区处在四省交界处的大片丘陵小山中,地处内格罗河流域,离其一大支流——伊河相距不过几公里。开采出来的铁矿石可用船顺伊河——大奥里马尔河——塞沃亚蒂河水系而下,沿河运输约一百八九十公里后直入米林湖,接下来通过米林湖进入圣贡萨洛河,再顺着圣贡萨洛河开进鸭子湖,最后通过鸭子湖航运至北端的平安堡钢铁厂。 整段航程约六百七十公里,通航条件尚可。部分航段可能需要适当拓宽、疏浚,其余大部分航道水深足够,水量也较丰沛,河道全年可通航,几十吨的平底内河船航行起来没有任何压力。一船铁矿石从长山铁矿运至平安钢铁厂差不多只需要十四到十六天,交通条件相当不错。 因此,政务院工商部终于在5月初时决定长山铁矿项目进入实质性实施阶段。长山铁矿地处山区,环境复杂,远离穿越众的核心统治区域,因此需要有个经验丰富的人带队进行开发。政务院选来选去,最后还是向执委会推荐了前煤炭工作组组长邵树德。理由是邵树德有过主持开发煤矿的经验,这次开发铁矿自然是用熟不用生了。此时煤炭工作组已经解散,平安煤矿也已经稳定产煤好几个月,邵树德的工作成效还是有目共睹的,因此执委会大多数委员还是属意继续让邵树德来主持铁矿的开发工作。 邵树德也不推辞。这次铁矿的开发难度肯定是要超过煤矿的,但是这座铁矿意义重大,事关穿越众未来发展的基石,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从5月初开始,邵树德就开始挑选人手、做计划、催物资,到5月20日,执委会将六百名新移民划拨给他,作为计划中长山铁矿的第一批居民兼矿工,而此时他的人员与物资也挑选得差不多了。 5月21日,就在执委会、联合参谋本部为海军私掠编队胜利返航举行庆功宴的时候,邵树德带着一批工程建设人员、探矿人员、管理人员、骑兵营72名官兵、两百名新移民和一百名海盗俘虏,分乘4艘60吨级的内河浅水运输船,携带大量食品、建材、工具和武器,从丘伊河1进入米林湖,然后沿着伊河上朔,往长山铁矿区进发。 米林湖位于后世巴西与乌拉圭交界处,是两国的界湖,大部分属巴西,小部分属乌拉圭。湖水较深,平均水深为12米,最大水深为30米,湖水被沙洲与沼泽与大西洋隔开,是一个典型的半咸水澙湖。米林湖景色优美,渔业资源丰富,有多条淡水河流注入,是一片水草丰美的肥沃土地。前些年还有一些查鲁亚人的部落在此生活,不过在东岸共和国陆军持续不懈的捕捉下大多已经销声匿迹,他们或者被抓捕,或者逃进了山里。而这,也将成为铁矿工作组以后将要面临的一个潜在威胁。 越过米林湖后,船队逆流而上,进入了连接长山铁矿区与米林湖的伊河(穿越众将伊河、大奥里马尔河、塞沃亚蒂河统一合并命名为伊河)。伊河河口处水流缓慢,河汊纵横,随处可见的水生丛林遍布沼泽与河心洲中,此处是鸟类与大水獭的天堂。一些憨态可掬的大水獭在水中自由嬉戏着,一点也不怕陌生人群的到来。那些欧洲移民们两眼放光地看着这些在水中嬉戏或者追逐鱼群的大水獭,心中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捕猎这些动物以获取它们身上那漂亮的、价值连城的毛皮。 四艘内河运输船下了风帆,由海盗奴隶桨手们划着船桨缓慢前行着,船上的水手们还在不时测量着航道的水深。骑兵营的72名骑兵一人双马,分成两个哨一前一后奔驰在河岸一侧的草地中护卫着船队的安全。 前进了4天后,船队终于在一河道浅滩处搁浅。在船上晃悠了几天的移民们纷纷上岸,在铁矿工作组管理人员的指挥下开始搭建简易营地。骑兵营的士兵们也在徐宇的命令下从船上拿下来一捆捆的粗铁丝,这些铁丝是由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用几台手动拔丝机制造出来的,用在野外营地上不要太合适。 200名新移民和100名奴隶开始往地上打桩,搭建油布帐篷。而在这些帐篷的外围,骑兵营的弟兄们拉起了一圈铁丝网。铁丝网用木桩固定着,士兵们还不厌其烦地在铁丝上挂上了许多倒刺和铃铛,充当警戒作用。整个铁丝网只有一个出入口,那就是通往河岸边船只停泊处的出口,移民和奴隶们将从那里出发到河道里进行清淤。 一切准备完毕后,200名移民中的男丁和100名奴隶在管理人员的指挥下前往河边挖沙、清淤,而那些妇女们则在营地中准备晚餐。她们从船上拿出了许多煤矸石和泥炭混合制成的燃料,然后支起大锅,开始烧水做饭。食物都是标准配置:腌肉、咸鱼、豆制品和一些便于储存的蔬菜,此外,每人还能分得一小勺糖和一点点酒。 简单的野外工作餐,既可口又营养丰富,令那些吃惯了黑面包的欧洲移民和常年啃着长蛆饼干的海盗奴隶们吃得泪流满面,这饭菜在旧大陆就连很多绅士们也未必顿顿能吃啊,看来新大陆的生活水平普遍比较高。 有了对美好生活的期望,这些人干起活来自然就很卖力。6月2日,在300名壮劳力奋战几天后,这段淤塞的河道终于便全面疏通了,水深恢复到了25米-3米左右。 第三十二章 西进与铁矿(二) 从6月2日疏浚了第一段河道开始,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船队连续疏通了两处堵塞河道、三处浅滩,此外还拓宽了一处河面,可谓成绩斐然。到本月底的时候,他们已经推进到了后世三十三人城附近的河面。 到了这里后,邵树德将两百名移民和一百名海盗奴隶放下船,他们将在这里建造一座全新的城市与港口,作为他们今后的居住地。从长山铁矿区到下游的米林湖,整座运输水道绵延近两百公里,即使顺流而下,这些内河浅水运输船也要航行一个星期左右(夜间不行船)才能抵达米林湖。因此,在航道中途增设港口与补给点就很有必要了。 而后世的三十三人城地处伊河北岸,位于内格罗河几条支流水系的交叉冲积地带,水量丰沛、土地肥沃,交通还很便利,加上此地已经位于大库奇利亚山脉东侧山脚下,因此在这里建设一座城镇也是自然而然兼且必须的事情。其实不光这里,将来下游的伊河入米林湖处也将要建设一座内河港口,有了这些沿途的港口与补给点,将来这条航路才会变得更加顺畅。 四条内河浅水运输船被邵树德打发回去运输补给品、建材及第二批移民,剩下的人包括邵树德在内,全都开始清理杂草和灌木丛、平整土地、开挖地基,为新城堡的建设添砖加瓦。男人们平整土地、开挖地基、建造房屋,而女人们则利用一些简陋的工具处理最近一段时间内猎取的皮毛。 骑兵营的弟兄们使用渔网、鱼钩等工具猎杀了两百多只大水獭,一些查鲁亚水手则使用投石索抓捕了一百多只南美鸵鸟,不但给整支队伍补充了大量新鲜肉类,还得到了总共三百多张优质皮毛。 这种猎杀行为让随队的生物学家蒙虎看得直皱眉头,他不确定如果政府不下令禁止的话,这些人在将来是否会把伊河两岸栖息着的众多水生动物全部猎杀干净,因为他们的皮毛可是能卖出大价钱的。 蒙虎这次是由农业部派出随队公干的,他带着两名年纪不大的小助手,一路跟随铁矿工作组的船队逆流而上,调查米林湖及伊河两岸的生态状况。他和邵树德也是老相识了,上次去鸭子湖开发煤矿的时候他就挤进了探险队,仔细调查了一下鸭子湖流域的生态。回来后将调查日记发表在了一本他自己鼓捣出来的《国家地理》杂质上,这份调查日记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鸭子湖周围的动植物种类及分布状况,以及当地土著的生活方式,在东方港的穿越众以及少部分移民高级职员中间有不小的市场。 这次他接受了农业部的委托调查米林湖及伊河两岸的渔业、林业及土壤肥力状况,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他也不忘干起了私活。比如伊河中下游沼泽地内栖息着的大量大水獭、肉眼可见的鱼群以及两岸草地中的南美鸵鸟、胡狼等就是他喜欢的题材。 “我不得不遗憾地指出,我们这种为了获取短期经济利益而大肆捕杀大水獭获取皮毛的行为是极其短视与愚蠢的。因为这会造成整个大水獭种群的急剧缩小和生态链的失衡,最终危及的是我们的生活环境。而某位骑兵高级军官对于这种滥捕滥杀的行为采取了默认和无视的态度,他的眼里只有经济利益。水草丰美的湿地地区建立起了一座人类的城市,数以千计南美鸵鸟、胡狼、大水獭等动物流离失所,被迫进行迁徙,而这一切都是在某位高级政府官员的命令下所造成的……”从21世纪穿越回17世纪的“愤青”蒙虎在自己的稿纸上奋笔疾书,含沙射影地矛头直指某些带队领导。 “老师!”他的一名助手突然喊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别吵,我还有一段没写完呢,一会儿就没这灵感了。”蒙虎头也不抬,坐在草地上继续写着。 “不是!老师,有情况!”另一名助手也大声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拽起蒙虎就往回跑。 “哎,你干嘛?!”蒙虎不满地问了一声,但是很快他就闭嘴了,然后和他的助手一样,转身蒙头就往回跑。而在他们身后,正有大群穿着兽皮与亚麻布的查鲁亚人拿着长矛与…火枪冲了过来! 此时营地内的留守人员也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情况,清脆的铜锣声与尖利的哨音几乎同时响起。邵树德组织人员开始分发武器,上百名工程建设人员、技术人员与管理人员每人都分到了一把火枪。他们中很多人都参加过不止一次战斗了,此刻拿起武器来稍加整顿便是一支不逊于正规军的部队。至于那些新移民,他们则被分到了一些长矛,邵树德给他们的命令就是等会查鲁亚人冲击铁丝网的时候排成紧密队形上去用长矛戳刺,阻滞对方,给火枪兵争取更多的射击机会。 骑兵营72名官兵和上百名建设人员组成的火枪手分散在长矛手队列中,装好弹药,隔着铁丝网静静等待着查鲁亚人的到来。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庆幸这次出发前携带了大量铁丝网,还有他们每到一地都不厌其烦地拉好铁丝网,并挂上倒刺的良好习惯。有的时候,这种良好的习惯还真的能够救人一命呢。 徐宇面色凝重地看着前方约200多米外正快步冲过来的查鲁亚人,作为此地军衔最高的军官,战斗开始后指挥权已经移交到了他的手上。平时陆军想抓点查鲁亚人补充人口那是千难万难,没想到此刻在不需要他们出现的时候他们倒是一下子涌出来了数百人,这事情闹的!而且还有更令人不爽的事情,那就是这些查鲁亚人手里竟然还有火枪! 他们哪来的火枪?他们怎么可以有火枪?!徐宇都郁闷了,虽然看起来似乎都是火绳枪,但那也是火枪啊,看数量差不多有几十枝呢。妈的,肯定是西班牙人给的!那帮耶稣会的传教士,你教他们怎么种田怎么饲养牲畜怎么信仰上帝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还给他们弄来火枪啊!这不是成心添堵嘛。 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感叹了。因为查鲁亚人已经冲到了约百米的距离外,徐宇站在队列最右侧,猛地吹响了口中的铜哨。 “砰!砰!砰!”第一排火枪手们在铁丝网前打出了一轮齐射,射击完毕后他们快速缩回了长矛手的队列中,开始紧张地装弹。 蒙虎喘着粗气,一边轻车熟路地给手中的燧发步枪装药、装弹、然后再用通条把铅弹捣实,一边不停嘀咕着:“菩萨保佑,太上老君保佑!老子很久没打过仗了,难得上一回阵,刀枪无眼,您老人家可千万要保佑我平平安安。” 第二排的火枪手打完齐射后也退了回来,查鲁亚人冲得更近了。蒙虎自觉地上前一步,此时他清晰地听到左手边一名高大的金发长矛手那里传来的越来越粗重的喘气声,他看起来有些年轻,也有些紧张,双腿都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 第三排火枪手打完齐射后也退了回来,蒙虎拍了拍他的肩膀,丢下句“不要紧张,你不会死的!”,然后便上前两步站定。举枪、放平、瞄准,然后在军官尖利的铜哨声下,闭上眼睛,轻轻地扣下扳机。 夹着燧石的击发锤狠狠地砸在火帘上,产生的炽热火星掉落在药锅内,成功地引燃了引药,火枪顺利击发。击发完毕后,他看也不看战果,再次快速退回长矛丛中开始装药、装弹。 四轮齐射后,查鲁亚人倒下了足足七八十人。剩下的查鲁亚长矛手仍然在悍不畏死地往前冲,而他们的火绳枪手已经开始在原地列队准备射击了。他们身上带着长长的火绳和火种罐,在刚才的快步小跑冲锋中,他们中有些人的火绳掉落了,有些人的火绳熄灭了,此刻都在手忙脚乱地做着射击前的准备。 但是他们在战场上浪费的宝贵的时间被证明是致命的,因为敌人可不会等待你点燃火绳后再和你较量。穿越众的火枪手们再次打出两轮齐射,这次重点招呼的目前就是正前方的查鲁亚火枪手们。这些难得一见的查鲁亚火枪手们密集的阵型便于射击,同时当然也便于敌人射击。于是在密集的铅弹射击下,第一排查鲁亚火枪手成片地倒下。 而第一排火枪手的死亡使得第二排火枪手更加慌乱,他们训练不足的毛病暴露了出来。有的人完成射击准备后便独自开始了射击,有的人却还在手忙脚乱地装填弹药,有的人更是把通条插在枪管内发射了出去。他们零星的射击只导致了穿越众这边很少的士兵的死亡,而穿越众回敬给他们的却是更猛烈的排枪齐射。 双方的战斗素质决定了他们这场战斗的命运,胜利的天平此时已经开始倾斜了。 第三十三章 西进与铁矿(三) 战斗仍然在继续。 冲得最快的查鲁亚人此时终于冲到了铁丝网跟前,但是他们很快就尴尬地发现他们拿眼前这薄薄的一层铁丝网毫无办法。有的人攀爬上去后发现手脚都被那些尖利的倒刺给划破了,更不幸的是,他们的衣服也被钩住了,身体被阻滞在铁丝网上难以动弹。 蒙虎站在队列里静静等待着上前射击。而他身旁那位年轻的金发小伙子此时已经挺着长矛上前,去刺击那些正在试图翻越铁丝网却被挂住的倒霉查鲁亚人。他嘴里喊着无意义的音节,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朝一个已经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查鲁亚人身上反复刺击着,直到旁边一名火枪手老兵实在看不下去给了他一个巴掌后他才清醒了过来。 “雏鸟一只。”蒙虎撇着嘴笑了笑,他这时候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在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竟然还能够笑得出来。“我果然是个怪人啊…”他暗自想着,然后上前一步,接替射击结束的一排火枪手,透过铁丝网的缝隙,看也不看便朝前方开了一枪,然后又退了回来。查鲁亚人在铁丝网前密集的人群使得任何一个菜鸟在此刻都变成了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只要你的火枪能够顺利击发,那么你大抵就能够杀死一名查鲁亚人。 这真是个血淋淋的事实,可对查鲁亚人来说却又那样残酷。三四百名冲锋的查鲁亚人此时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却仍然拥挤在那道似乎难以逾越的铁丝网跟前,以令人崩溃的方式惨遭屠戮着。 蒙虎甚至都不忍心看了,这群查鲁亚人是傻了吗?脑袋被驴踢了吗?乖乖做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顺民不好么,为什么要前来送死?这个问题估计没人能回答他了,在他再次打完一轮射击后,铁丝网前陡然一亮,最后的查鲁亚人也倒下了。 火枪手们再次打出几轮齐射,将不远处的那些查鲁亚火枪手也大部击毙。此时仅剩下的一百多名查鲁亚人终于彻底崩溃,开始了转身逃跑。他们的斗志已经被穿越众的铁丝网和火枪完全浇灭,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恐惧。他们失去了斗志、失去了组织,他们只知道逃跑,完全提不起任何一点反抗的心思,仿佛刚才的决死冲锋完全不存在一番。 骑兵出身的火枪手们在徐宇的命令下从队列中撤出,然后直奔栓在后方木桩上的马匹,接下来将是他们表演拿手好戏的时候了。 此时战斗已经事实上结束了,除却出去追敌的骑兵营外,这些火枪手与长矛手们在军官的命令下暂时解散,一些新移民则在穿越众的指挥下走到铁丝网外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尸体。 蒙虎默默地叹了口气,嘴里又不由自主地嘟囔了句:“做什么不好?非要来做土匪。这下好了,全死球了。好好地当我们的顺民不好么,真是作孽啊!自作孽!” 旁边那名金发年轻人紧握着手里的长矛杆,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仔细看的话,他的身躯还有些微微颤抖。 蒙虎又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自己叹了多少次气了。只见他拍了拍这个紧张的年轻人的后背,从兜里递过去一包烟叶,说:“紧张的时候嚼两口,感觉会很不错的。第一次上战场?” 年轻人下意识地转过身来一个立正:“报告长官,是的。” “汉语不错,小伙子。”蒙虎自顾自地往嘴里塞了几片烟叶嚼了起来,然后说道:“别那么正式,我不是现役军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库斯。马库斯·萨尔米宁。”年轻人仍然保持着立正姿势说道,鼻头上的雀斑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潮红。 “芬兰人?”蒙虎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芬兰是个不错的地方。” “是的,我来自奥波,那是一座漂亮的城市。”马库斯听到有人谈论自己的家乡,顿时有些眉飞色舞起来,紧张感也消失了不少。 “或许吧,反正我没去过,听说那里正在闹饥荒?”蒙虎嚼着烟叶,转头朝自己的助手喊道:“托米,给我过来。” 托米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只见他健步如飞地冲到蒙虎面前,大声问道:“老师,什么事?”他的脸上还有一道道硝烟弥漫的痕迹,看起来有些滑稽和可笑。 “啊,没什么大事。”蒙虎说道,“你的老乡,来自奥波的马库斯·萨尔米宁。我想你们有很多话题可以聊聊。” “我可不想跟一个小屁孩聊天。”托米不情愿地嘟囔道,然后看了眼高大的马库斯,说道:“奥波人,我叫托米·佩索宁。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但你也不要总给我找麻烦,我很忙的。” 马库斯愕然看着托米,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这个老乡看起来对他并不是很热情。 “好了,这不是你的错。托米就是这样的人。”蒙虎尴尬道,“你去休息休息吧,哦,真不巧,你的上级好像在叫你了。” 马库斯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几名新移民中的村民队长正在招呼新移民们去打扫战场。马库斯将烟叶包紧紧地攥在手里,朝蒙虎腼腆地一笑:“先生,您是个好人,谢谢您的关照,我很感激。”然后,转身就走了。 等马库斯走后,蒙虎“啪”的一声轻拍了下托米的颈脖子,笑骂道:“你这个混小子,就这么对待老乡的,好像他欠了你多少钱似的。” “那个来自奥波的旧大陆傻小子么?”托米撇了撇嘴,说道:“谁和他是老乡了。他是奥波人,我是赫尔辛基人。而且,我现在可是东岸人!那个傻小子一年到头都不会洗一次澡,身上臭烘烘的仿佛野猪一样。他还不会解方程式、不会计算函数、不会区分动植物、不会估测土壤肥力、不会规划农业生产,他除了有一把子傻力气之外,他还会什么?他们还整天生活在教会的愚弄下,不懂科学的真谛,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真理才是我们真正的、唯一的信仰……” 蒙虎有些张口结舌地看着托米,随即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我不过就让你照顾一下新来的小伙子,你就给我弄出这么一大段大道理出来。小子,我突然发现,你的口才见长啊。好了,臭小子,现在给我滚回去整理大水獭和鸵鸟的标本。” “知道了,老师。这才是我喜欢干的工作嘛。”托米高兴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一溜烟地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蒙虎愣愣地看着托米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奇怪吗?”不知道什么时候,邵树德已经走到了蒙虎身后,只见他同样看着托米远去的背影,说道:“托米是个好小伙。他天赋不错,又很勤奋、好学,也更能接受我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接触了新的天地以后,自然会看不上以前那个小圈子,这不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吗?我们需要更多的托米啊,老蒙。” 蒙虎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们太需要哪些认同我们的文化与价值观的人了,起码他们对我们是有很高的认同感的。刚穿越那会儿我是想都不敢想咱会有如今这么大的局面,近万人口、万亩良田、城堡数座、工厂十余间、船只数十艘,甚至还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人。有时候我都有些害怕,怕某一天咱们的统治突然之间就被这些治下的国民们给推翻了。然后他们在这里修建了无数的天主教堂、利用咱们遗留下的技术进行工业革命,然后移民、同化土著、扩张领土,一切的一切就如同前世的美国一般。” “呵呵。”邵树德笑了笑,说道:“老蒙,有危机意识是对的,但也别太过担心。现在是17世纪,别说这些南美土著了,就是那些欧洲移民,他们都没什么国家意识或民族意识的,换个国家或老板效力对他们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而且,我们现在的人口构成很健康,各个种族、民族、宗教的人都很均衡,没有哪个能占据较大的优势。说难听点,要是有人推翻了我们的统治,那么他们接下来要面临的肯定就是内战:旧大陆人和新大陆人之间的、旧大陆人和旧大陆人之间的、甚至新大陆人和新大陆人之间的战争。大家都不傻,在我们的统治下大家好吃好喝、生活幸福,推翻了我们他们就要打生打死,谁都会算这笔账的。所以说,短时间内我们还是可以高枕无忧的。然后,我们可以通过长时间的教育以及各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来教育他们、改变他们、同化他们。虽然这条路很难,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 “说的也是。”蒙虎说道,“那就得靠大家的努力了。当然了,路还很长,这个过程也不会一帆风顺、温情脉脉。就比如眼前的查鲁亚人,说到底是我们侵占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啊。” “这是没办法的事。”邵树德摆了摆手,道:“行了,我干活去了,下次再聊。啊,对了!刚才看你在写些什么东西,我警告你啊,别再在那什么破《国家地理》杂质上黑我了,不然我跟你没完啊。” 第三十四章 西进与铁矿(四) 追击查鲁亚人的骑兵在天黑前赶了回来。 那些查鲁亚人在之前中进攻中已经耗费了很多的体力,此刻心慌意乱之下夺路而逃,自然更是大耗体力,更为关键的是,他们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因此,这些可怜的查鲁亚人大部分都做了骑兵们的刀下之鬼,只有一些足够强壮与幸运的家伙才依靠复杂的地形摆脱了骑兵的追踪,捡回一条老命。 “查鲁亚人的村子已经找到了,离这里不远,大概五六公里的样子。”徐宇坐在新建的一座当做仓库的红砖房内,一边嚼着鸵鸟肉一边说道:“那些查鲁亚人大概以为他们躲开了我们的追踪了呢。哈哈,他们是甩脱我们了,但是可没法甩脱我们可爱的猎犬。老邵,这个村子要不要端了?” “先别急着端。”邵树德端着一碗鱼汤,喝得稀里哗啦,“谁知道这附近还没有别的查鲁亚人村落呢,我们现在人不多,经不起损失,一切还是小心为上。现在还是先集中精力搞建设,等到下一批移民和物资到了,咱再出动人手去端了那个村子。把那些老弱妇孺都抓过来,小孩送到东方港去读书,妇女就分赐给这些移民和海盗奴隶,老人嘛留在这里干些简单的农活。” “嗯。”徐宇使劲咽下一块牛肉,然后才说道:“这附近迟早要扫荡一遍,把那些躲在沼泽、树林和荒草甸子里的查鲁亚人都翻出来,也好补充下人力,不听话的部落就打,打到他们服了为止。” “老徐,别总是杀气腾腾的。”邵树德皱了皱眉,说道:“对查鲁亚人我们要‘剿抚并用’。首先还是应当以经济利益吸引他们,然后再慢慢地潜移默化。当初平安堡附近的瓜拉尼人我们不就处理得很成功么,现在他们基本已经和平纳入了我们的体系。乌拉圭的土著本来就很少,再这么杀几次怕是剩不下多少了。其实,总感觉这次查鲁亚人的突然进攻很蹊跷,不应该呀,肯定有人在鼓动他们。” “能有这等手段的也就是耶稣会那些老神棍了。”徐宇扔下一根吃了一半的骨头棒子,门外一条大黄狗猛地窜了进来,衔住骨头棒子摇头摆尾地吃了起来。 “我看没那么简单。”邵树德说道,“也许耶稣会传教士的背后还有西班牙人的影子。最不希望看到我们发展顺利的恐怕就是他们了,要我是他们,那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来。我甚至还会派遣大量高乔牧民作为马匪越过大草原前来这里烧杀抢掠,那些苦哈哈的高乔人绝对愿意来干这活。” “高乔人么,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要是正面对上,看我怎么把他们冲垮。”徐宇对这些屡次临阵脱逃的高乔人很看不上眼。 “你啊,老徐!你现在也是高级军官了,别动不动就亲自带队冲锋。行了,这事情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我们可是要加紧干活了,这新城镇的建设进度不能落下。”邵树德说道。 …… 7月15日,已经增加到6艘的内河浅水运输船队停靠在了伊河畔的简易码头上。船队卸下了建材、粮食、种子、牲畜和一些日用品,甚至还有两门4磅炮。除了这些物资外,还有两百名新移民和两百名海盗奴隶。他们将在此做短暂休整,休整完毕后将承担起继续向西疏浚、拓展河道的艰巨任务。 此时在这座被命名为下伊河堡的大工地上,经过半个月的奋战,新移民们已经建设起了仓库、澡堂、食堂和厕所,就连蓄水池、沉淀池都挖好了坑。此外,还砍伐了大量的树木,在城区外竖了一圈薄薄的木栅栏。木栅栏加上铁丝网,使得这里初步具有了一定的防护能力。 附近部落的查鲁亚人应该在那次莫名其妙的战斗中伤了元气,绝大部分的青壮年男子在战斗中丧命,使得剩下的老弱妇孺在最近这些日子内一直都很惶恐。根据侦查员的回报,村子里果然有两名西班牙教士,他们在得知失败的消息后似乎就一直在竭力鼓动这个部落的查鲁亚人进行整村迁移。 只是不知道是他们缺乏说服力或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村子剩下的查鲁亚人一直没有迁移。他们仍然如同往常一般,打猎的打猎,捕鱼的捕鱼,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两名西班牙教士努力劝说失败后,似乎也放弃了进行进一步的劝说。也许他们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他们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在此传教,发展教会势力,然后再逐步向东、向北扩展渗透。 7月16日晨。这个村子的查鲁亚人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大群身穿深蓝色军服、头戴黑檐大盖帽的骑兵骑着高大的安达卢西亚马将村子团团包围。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上百名手持燧发步枪、面色冷漠的火枪手,以及一百名手持长矛的海盗奴隶。 这批海盗奴隶被军官们许诺,只要他们为东岸共和国的西进行动进行战斗,并自觉捍卫东岸共和国的利益,那么他们将在半年后获得大赦,届时将被授予自由民身份。华夏东岸共和国对他们的过往劣质既往不咎,少数表现出色的海盗甚至能够获得提拔的机会,并被赐予土著妇女作为奖励。将来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华夏东岸共和国甚至还可以将他们在旧大陆的亲戚家人免费接到新大陆来,使得他们可以与亲友团聚。 如此优厚的条件是这些海盗们所无法拒绝的,能够一切重新开始、并过上美好生活的期望激发出了他们无穷的战斗欲望。在军官们有节奏的铜哨哨音下,他们迈着还算整齐的步伐,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朝村子里冲去。 看到这一幕的查鲁亚人惊得差点晕厥过去。他们中有些人的脑海中还残留着关于半个月前那场战斗的惨痛回忆,此刻看到这些“魔鬼的子民”竟然杀上了门来,一个个顿时口干舌燥,心悸不已。他们下意识想逃,但是村子周围遍布着那些骑马游弋着的骑兵,两条腿显然跑不过四条腿。他们要是懂得成语的话,那么这个时候他们肯定能够更深刻地了解“瓮中之鳖”这个成语的含义。 查鲁亚人出身的东岸共和国警官艾瓦尼站在队伍前用当地的部族土语进行了最后一番劝降,他通过自己的亲身事迹与如今的生活条件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宣传,中心思想就是要这些查鲁亚人放弃抵抗,加入东岸共和国的体系,成为这个体系下的一个顺民。 半个小时内,果真有几十名查鲁亚人陆陆续续过来这边表示投降。这些人或许是被艾瓦尼的甜言蜜语所蛊惑,或者是摄于东岸共和国大军的武力,总之他们做出了选择,总指挥官、骑兵上尉徐宇将这些人统一交由后阵的骑兵看管。 两名西班牙教士这时候也不再沉默,他们也在村民中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以宗教与神的名义进行鼓动,坚定这些村民们的意志。在他们的不断蛊惑下,剩下的查鲁亚人虽然依旧惶恐不安,但是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六神无主了,他们似乎获得了某种心灵上的支撑,而这种支撑给了他们力量以对抗自己的不安、害怕等负面情绪。 “神棍!”徐宇不满地骂了一句,“老子最恨神棍。” “咳咳……”旁边的宗教事务处道士于慈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该我们上了?” “去吧。”徐宇不耐烦地说道,“办完事赶紧回来,马上我们这边就要发动了。” 于慈和另一名穿越众——最高法院下属的伊河巡回法庭第一法官贾非一起策马走到了队列前方。于慈的说辞还是老一套,主要是宗教事务处整理的关于教会的黑材料,然后就是给入了道教的士兵们鼓舞士气。他卖力地在阵前匆匆宣扬一番,效果如何只有天知道。 在他之后上阵的是伊河巡回法庭的第一法官贾菲,他首先宣布了西班牙教士擅自进入东岸共和国领土传教的非法行径,然后援引5月份刚刚出台的《国土资源法》里的部分条款,宣布这些世世代代居住于此的查鲁亚人占据这些土地是“非法”的,他们是“有罪”的。 门面工夫搞完后,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已经被激发起士气的海盗奴隶们打头阵,火枪手随后跟进,骑兵清理漏网之鱼,不到一个小时,这座村子就被征服了。穿越众也没有大开杀戒,只有很少一部分查鲁亚人被杀死,剩下大约近两百人全部被抓了俘虏。 至于两名西班牙神父,在贾非宣布他们犯有非法入境及传播邪教(东岸共和国规定任何未向政府报备的传教活动均为非法)等罪名后,予以当场处死。 第三十五章 棉布市场(一) 查鲁亚人袭击这一小风波过去后,铁矿工作组继续西进。 两百名移民和两百名海盗开始了艰苦的河道清淤工作。越往上游,河道越窄、水深越浅、河道淤塞越严重,在下游河段很少能够看到的断流现象在这里很普遍,通航条件不容乐观。 其实严格来说这段伊河中游河段并不缺水,相反,这边到处是大片大片的沼泽湿地。正是从这些沼泽湿地中流出的涓涓细流汇聚起来给伊河下游提供了庞大的水源补充,因此,邵树德计划利用这些天然的沼泽与微型湖泊开挖河道,向前推进。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以目前的人手,没有短时间内完成的可能。不过好在现在有了初具雏形的下伊河堡,运送补给的距离短了很多,整个工程仍然在缓慢却坚定地推行着。 抛开这些在东岸地区辛苦工作的人们,让我们将目光转向大西洋的另一侧——位于旧大陆法兰西西南部的波尔多。 远至罗马人统治时期,这座位于吉伦特河畔的阿基塔尼亚省1首府城市就因为对外贸易而极为繁荣。1598年亨利四世颁布宽容的南特敕令,结束国内宗教战争以来,饱受战争创伤的波尔多便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波尔多时此时法国对外贸易的大型港口之一。来自西印度群岛的蔗糖、烟叶、可可;来自锡兰、苏门答腊和印度的胡椒、肉桂;来自阿拉伯、印度、中国的生姜和肉豆蔻;来自马来亚和摩鹿加群岛的丁香;来自印度、锡兰、波斯的宝石和克什米尔运来的羊毛披肩、香水、神香、玻璃、瓷器、棉纺织品、丝绸制品等全世界的货物在此聚集,然后从这里流入法国内地甚至邻近的德意志地区。 贸易的繁荣带来了经济的繁荣和此地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波尔多本地的贵族和大商人们的生活风气极为奢靡,对于这点,初临旧大陆的许信三人算是着实开了眼界。 在朱利安位于吉伦特河畔豪华庄园内举行的宴会上,穿着讲究礼服的仆人们排着队将诸如墨西哥火鸡、纽芬兰鳕鱼、本地鹅肝、美味的红酒与白兰地等食物送上结实精致的餐桌。而且,不管是主人还是客人,都统一用上了在这个年代很少见到的银质刀叉等餐具2。 不得不说,经历了新大陆的开发,此时欧洲富裕阶层的平均生活水准已经上升了很多。与之相反的是,此时大明士绅阶层的生活水准却是在普遍下降的,而且,双方之间的这种趋势还在呈加速状态。 自从5月份随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与马蒂尔德一起抵达波尔多后,他们就开始忙活起了考察市场兼设立商站的事情。到了波尔多才知道,他们手头的那500英镑的资金是多么的不经用,在购买了吉伦特河畔一座两层带地窖的房屋后,他们的资金就已经支出了大半,剩下的钱可能也就够雇佣几个看大门的了。 这座房屋的主人原本是一个旧贵族,只可惜在中世纪后文艺复兴这段社会转型期内没能经营好自己的产业,却又继续维持着原来那种虚荣奢华的生活,结果导致负债累累,不得不出售自己的部分财产来偿还债务。 这座石头砌成的房屋面积不小,前面还带着庭院,就是款式与风格稍微古老了些。房屋的风格是中世纪时坚固、厚重、严肃的风格,房内的家具也尽都是些厚实、笨重的大家伙,和如今在法国流行的意大利风——华美明亮的府邸、精致雕花的家具完全格格不入,难怪房屋主人愿意以360英镑的低廉价格出售了。 不过这对于穿越众来说也没什么,他们原本就是将这里当做商站驻地与仓库用的。甚至在看到屋内那些厚实的橡木家具时,大家还都有些惊喜的感觉:用料真足啊。 整座房屋就一个会客室,由于房屋结构的关系,会客室内即使是白天也有些昏暗。许信从地下杂物室内找着了几根不知道用什么动物油脂制成的蜡烛,插到铁质烛台上点着后,房间内这才亮了起来。 “都说说吧,到这里都一个多月了,大家感觉怎么样?”许信坐在一张橡木椅子上,一边给众人倒上一点葡萄酒,一边问道。 “我先说说吧。”陶晨曦接过酒杯,然后第一个开腔:“前阵子我随朱利安去参观了一下他的父亲——老帕斯奎尔在城外的纺织工场。说实话,没去之前我在自己脑海中脑补过很多次他家的纺织工场的情况,可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据说是波尔多有数的大纺织“工场”时还是很吃了一惊。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个工场太寒酸了,雇员可能也就四五十人,多半还是兼职的农夫。这些农夫农闲或者缺钱时就来工场打工,轧棉、漂洗、纺纱、织布、洗染等等,劳动过程中效率很低、原料损耗很大,差不多3-4斤棉花才能织出一匹布来。而且他们的技能都很不熟练,很多工人都需要重新培训,这大概是因为工人们流动性比较大、不固定的缘故。” “我们现在织一匹布要消耗多少皮棉?”许信问道,“我记得大概是不到三斤?” “现在只要两斤到两斤半了。工人们的技能熟练了、责任心上来了、管理到位了,都会提高劳动效率、降低劳动成本。”陶晨曦说道,“其实这就是近代工厂与传统手工行业的区别了。帕斯奎尔家族的纺织工场,包括英国的那些手工呢绒作坊,其实都仅仅是有了一个工厂的雏形,本质上还是传统手工业。比如那些英国人,他们将羊毛赊给农夫,那些农夫纺完毛线后再将这些初级产品出售给指定的商人,换取羊毛后继续回家纺线。更为关键的是,这些工作都是他们的副业,他们本质上仍然是一群农夫。不论是英国还是法国,或者是手工业更为发达的意大利,她们都缺乏近代意义上的工人。” “嗯。”许信点了点头,说道:“传统手工行业是注定要被近代机器制造业所淘汰的。据我所知,帕斯奎尔家族的工场的雇工人数还算是多的呢,这边大部分手工作坊、工场的雇工人数只有寥寥几人。据资料显示,直到拿破仑·波拿巴的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法国四分之三的企业的雇工人数在10人以下,其占总雇工人数约为60左右。所以,此时的法国可以说仍然是一个小农经济十分发达的国家。而且,她也没有像英国那样采用新的农业技术,导致农业束缚了太多的人口在土地上。唉,说来说去,这个时候的欧洲国家竟然没有一个能从社会组织、工业技术、宗教宽容、冒险精神、资产阶级力量等各方面比得上英国的国家,工业革命发生在英国真的不是偶然的啊。” “咳咳,跑题了啊。”一直坐在旁边喝酒没说话的孙波清了清嗓子,说道:“工业革命的事情咱先不管。咱现在关心的是咱的产品的销路问题啊,帕斯奎尔家族的那个工场我也参观过一次,生产些棉布、手套、长袜和少量呢绒,质量不咋地,价格还不低,销量却还不错,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原因的吧?” “大概知道吧,我先说说,你们看说得对不对。”陶晨曦将酒杯放在桌上,坐直了身子说道:“目前法国全部32个省中只有中部地区13个省建立了关税同盟,其他19个边疆省区仍然关卡林立,地方税、消费税等税收名目多如牛毛。更糟糕的是,这些省区之间的度量衡还多半没有统一,税收制度也不一样,有些地方法规甚至还相互矛盾、冲突,还有就是僵化落后的行会制度在阻碍商业的发展与流通。总而言之一句话,商品从一个省区流通到另一个省区去,成本会相当高,有些货物甚至根本就只能在小范围内流通。说来说去,法国的王权经过宗教战争虽然已经极大地被强化了,但地方封建割据势力仍然很强大啊,这点和英国真心没法比。” “回答正确,加十分。”许信开了句玩笑,然后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市场很大,居民的购买力也很强,但是阻碍自由贸易及商品流通的因素仍然很强大。不过我们也不必太过贪心,先从波尔多开始慢慢渗透整个加斯科涅地区吧,站稳脚跟后再考虑其他的省区。我们的竞争对手主要是本地发达的小农经济手工业者,以及盛行保护主义的地方行会,至于英国商品的影响力,在这里还不是很大。所以,各位,让我们一起放手干吧。” “干了!”几人一起碰杯。 1波尔多此时是法国西南部加斯科涅——吉耶纳省区的首府城市。 2直到18世纪初,奥地利王宫用餐时仍是用手抓取食物的。而刀叉等餐具的推广及普及,还是在法国奢侈文化风靡整个欧洲后的事情了。 第三十六章 棉布市场(二) 几个人说干就干,第二天,许信他们就找上了朱利安,并直接说明来意。 对于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合作,朱利安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到后来有些动心,他的转变很自然而然——原因无非就是利益二字。最初的时候,他乘坐“蝴蝶”号前往东方港,只不过是为了顺遂妹妹马蒂尔德的心意而已。只不过随着他的实地考察,他发现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内竟然蕴藏着极大的商机。 别的不说,光是每月铜、铁、铅、石墨、火药、酒类、染料、牲畜等物资的采购就是一笔绝大的数目,每月的数额保守估计不下于1000法郎。要是这些东岸人能够把这些物资的采购交给帕斯奎尔家族,那么家族凭借这些物资的买卖不但能够获取极大的利润,更能通过这些大额交易获得更多的人脉关系,这对自己以及家族将来的发展有着莫大的好处。 “也就是说,你们每月能够稳定提供一定数量的优质棉布?”对于东岸人想在波尔多出售纺织品的事情,朱利安也给予了一定的重视。毕竟,他的父亲经营的纺织工场每年可是能给家族带来超过500法郎的稳定收益的。 “是的,我们东岸布的质量可以媲美最优质的印度棉布,甚至还要更好。”陶晨曦用西班牙语自信地对朱利安说道,“这点请您放心,我们东岸人的信誉一向卓著。” “那么,你们每年能够提供多少棉布或呢绒?”朱利安随意地问道。事实上他不是很在意,他去过东岸共和国,并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在他印象中,这个地方被称为一个国家都稍微有些勉强。因为她的人口实在是太少了,可能还不到一万。这么点人口,能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他都觉得很令人惊奇了。他们竟然还能生产棉布,还要大量进口棉花?真是不可思议。 “好吧,也许你们真的是得到了上帝的眷顾,每年能够生产出几百上千匹棉布出来,然后想要出口到波尔多?不,这点量可不够看。”朱利安继续说道,“波尔多是一座拥有超过10万人口的大城市,她有大批消费能力很强的市民阶层。据我估计,她每年能够消费5万匹棉布左右。你们能够生产多少棉布?1000匹?” “是的,1000匹。”陶晨曦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是每月1000匹。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将这个产能扩大到每月2000匹、3000匹……” “这怎么可能?!”朱利安很快坐直了身子,惊讶地说道:“我的父亲雇佣了40个人,每个月也不过生产120匹棉布和一些长袜、手套,你们怎么可能做到的?你们才多少人?” “朱利安,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的产能绝无问题,这一点请你务必相信我们,而且我们的成本会比市价低上很多。”许信和陶晨曦对视了一眼,随即用肯定的口吻说道,“正如您所说,波尔多是一座大城市,加斯科涅更是拥有一百万人口。这是一座巨大的金矿,对于你我双方而言,这都是无法舍弃的诱惑。” 朱利安呆呆地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他猛然跃起,再也顾不得形象,一步蹿到许信面前,激动的问道:“许,你没有骗我对不对?告诉我,你们的成本有多低?” 许信忍受着朱利安脸上“簌簌”往下掉的粉,思索了一下,这才说道:“亲爱的朱利安,关于我们的成本问题,很抱歉,这属于商业机密范畴,我无权向你告知。我只能说,对于目前市场上售价约12苏(3元)一匹的棉布来说,我们的价格相当有竞争力。” 朱利安此时已经站起了身,在客厅内踱来踱去。一百万人的大市场,即使其他地方居民的购买力不如波尔多的市民们,但是整个加斯科涅地区每年消费30万匹以上的棉布是毫无问题的,甚至这个数据都是相当保守的。那么哪怕一匹棉布只能赚上2苏,那一年也是三万法郎以上的巨额收益。 上帝,三万法郎!朱利安快要激动地浑身发抖了。 “朱利安,货物的来源你不用担心,华夏东岸共和国绝对能够生产出足够的货物提供给市场。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我们怎么销售出去?”许信看着朱利安躁动不安的身形,缓缓说道:“您知道的,我们东岸共和国没有在波尔多地区进行贸易的特许权。因此,我们准备物色一些实力强大的本地商人作为我们的合作伙伴。而您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东岸人的宗旨就是不能让朋友吃亏,所以您和您的家族将是我们的第一合作对象。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您和您的家族是否能够确保承担起销售大量棉布的重任?” 听了许信的问话,朱利安却突然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回答道:“许,在加斯科涅做生意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很多事情明明有一个很美妙的前景,但我们却往往无法做到。你提醒得对,波尔多的纺织行会每年给我的家族1500匹棉布的销售配额,就这还是看在我父亲贵族身份的面子上。他们简直是行业里的恶棍,把持、垄断着市场,为所欲为,他们是绝对不希望看到有大量的优质棉布流入市场的。” “我们是否可以找纺织行会进行合作?”陶晨曦插话问了一句。 “不,这不可能!”朱利安摇了摇头,“纺织行会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她包括了大量的织工、纺工、染工等底层工人,以及贸易商、纺织机提供商甚至是高利贷商人等。大量物美价廉的外国棉布涌入后,会让纺织行会里的大部分底层工人破产,这会造成很严重的社会问题,这些人是不敢承担起这个责任的。” 许信等人顿时也无语了。这是你死我活的产业竞争,他们的廉价商品进入加斯科涅地区,必然会导致本地区大量手工业者的破产。当这股破产风潮越演越烈后,确实很可能造成很严重的社会问题。这些手工业者虽然大部分都是兼职工人,但是纺织业上的收入却是他们的一笔重要收入,往往维持着他们一家脆弱的开支平衡。 夺人饭碗这种事,性质确实是相当恶劣的。法国的宗教战争刚刚过去没多少年,这要是被一个野心家利用起来,后果确实很严重。不管是本地的纺织行会,还是加斯科涅的地方官员,都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那么我们怎么办?这也担心那也担心,这还怎么做生意!朱利安,你仔细想想办法,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孙波也适时搭腔道,“也许我们可以再多找一些朋友共同参与进来,纺织行会里的那些贸易商们也许我们可以拉拢拉拢。对了,朱利安,那些纺织行会的手工业者不都是农民吗,如果他们失业或者破产的话对他们的生活应该影响不大吧?” “不,影响很大。孙,你不了解。这些手工业者多半都是些没法继承家族田产的非长子,他们一边租种着家里微薄的田地,一边靠手工副业赚取生活所需的费用。如果他们失业或者破产了,这对他们自己家庭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也许他们会就此陷入饥饿。”朱利安出声解释道,“而且,贸易商确实有可能拉拢。但是他们在纺织行会内的话语权并没有占据绝对优势,纺织机器供应商或许不值一提,但是那些高利贷商人的影响力非常大。底层手工业者破产后,市场上便不再需要新的纺织机器,高利贷商人们也失去了盘剥的对象,因此,他们是和我们完全对立的。事情仍然很棘手!” “朱利安,听了你的话我想我有了一个好主意可以部分解决我们所面临的麻烦。”孙波突然说道,“我想也许那些失业或者破产的手工业者愿意去新大陆碰碰运气、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呢,只要我们给出足够的诚意,那么总会有人心动的,不是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顿时同时转头看向孙波。 许信抿嘴一乐,笑道:“还是你的脑子好使啊,不愧是外交官。这个思路确实不错,值得我们试一试。但是具体怎么操作,还是要慎重一些,这里面复杂的东西太多了。” 朱利安缓缓点了点头,似是赞成许信的意见。“整个加斯科涅地区直接或间接从事纺织业的手工业者差不多有五千多人,只要我们想办法解决了这些人的失业问题,再拉拢一些大型贸易商,那么就可以将不良影响降到最低。至于剩下的纺织机器供应商和高利贷商人们,也就不难对付了。嗯,这样吧,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和我的父亲商量一下,明天我再给你们答复。放心吧,我的朋友们,不管多么难,我们一定能够成功的。” 第三十七章 棉布市场(三)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一早,朱利安亲自找到了许信等人的住处。 “许,我需要和你们去一下东方港!”朱利安一进门就嚷嚷了起来,他没有戴礼帽,脸上也没有涂惨白惨白的粉,由此可见他的心情有多么的迫切。 “朱利安,你已经做出决定了?”许信有些睡眼惺忪地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不来点吗?” 昨晚他们三人讨论了整整大半夜,讨论的内容主要就是关于棉布贸易的事情。在来波尔多之前,他们几乎从来没设想过会遇到会遇到如此复杂的情况。按照他们惯常的思路,不就是卖一件东西嘛,只要我的货物质量好、价格低,顶多再有一些不是太差的销售渠道,那么应该就很容易卖出去了。 但是复杂无比的现实状况还是将他们震住了,这棉布生意还真不仅仅是一件生意这么简单的事,这还涉及到当地的经济状态、消费习惯、关税壁垒、地方保护主义、整个产业的利益链、失业工人的处置等等一连串令人头疼不已的复杂问题。许信等人几乎都要大吼了:做生意有这么复杂的么?这特么的到底是在谈生意还是在谈政治啊? 他们现在真的是无比佩服那些英国人了。这些英国佬虽然在棉布生意上没有太多的建树,但是他们却几乎主导了整个欧洲及美洲殖民地的呢绒市场。即便是在法国这样小农经济极为发达,关税壁垒严重的国家、即便是在西班牙这样公然宣称只采购本国商品的国家、即便是在奥斯曼土耳其这样自身产出大量羊毛,且还是异教徒的国家,这些英国佬都能打开市场,赚得个盆满钵满。 当然了,这是他们花了几个世纪才建立起来的市场与关系,穿越众们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几个人讨论了大半夜,仍然没有太多的头绪,事情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目前看来事情的进展还不错,至少帕斯奎尔家族还是相当积极主动的。有了他们这种世代居住于此的贵族、大商人的帮助,很多麻烦都可以迎刃而解。而他们所付出的,无非就是些商业利益上的退让罢了。对于穿越众来说,目前首要任务是打开市场、扩大市场,至于商业方面的利益,以后还是可以多方协商的嘛。 “不,现在我不需要这些。”朱利安一屁股坐到客厅的椅子上,坚硬的椅子让他的屁股坐得有些生疼。“上帝,你这里的家具可以通通拿去劈柴烧火。全是古板的中世纪教堂风格,笨重、结实、刻板,缺乏艺术给人的明快气息。” “朱利安,那是你去那些贵妇人的沙龙去多了。”许信哈哈一笑,“我们东岸人讲究实用性,不喜欢空谈,是吧,正派人1?” 朱利安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生气:“真是群粗鲁的家伙。好吧,许,今天我来不是为了和你们谈论这些东西。我们谈论的是生意,是可爱的金币,懂吗?” “朱利安,你一点都不含蓄,你比我见过的所有法国人都要直接,不过这是一个成功商人的必备品质。”许信喝完小半杯白兰地,这才坐回客厅,看着眼前的朱利安说道:“现在告诉我你和你的父亲商议的结果吧。看来对我们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对吧?” “哈哈,是的,许,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个好消息。”朱利安愉快地笑着说道,“父亲在经过慎重考虑后认为这是一场值得下注的赌局,而且,我们的赢面并不低。我们家族在纺织行会内还是认识一些人的,他有办法说服这些人加入我们的阵营。现在,在下注之前,我和我的父亲还需要最后确认一下,你们每年到底能生产多少棉布出来?这个问题很重要。” “你需要多少?多大的产量才能满足你们家族和那些大人物的胃口?”许信反问道。 “至少每年5万匹以上,再少就不行了。需要分钱的人太多,没人会为了一丁点的蝇头小利而花大力气的。”朱利安看着许信的眼睛,慢慢说道,“你们现在的产能据说每年不过一万多匹,缺口还大得很,你们得让我相信你们有这个生产能力。” “呵呵。”许信喝了口酒,脑海中借着喝酒的功夫飞速思索着,“朱利安,我的朋友,我们可以轻易地将产能提上去,两万匹、三万匹、五万匹甚至十万匹,这都不是问题。你可以相信我们,在这一点上我没必要欺骗你们,因为这是个很容易就被戳穿的谎言。” “但是我还需要亲眼看一下。”朱利安坚持道,“我需要去你们东岸的纺织工场去看一下,亲自确认你们确实有这么大的生产能力。” “这不可能,我的朋友。”许信正色说道,“我没有得到授权可以带你去参观我们的工场,而且,这事关我们的商业秘密,请您能够给予谅解。” “看来你们果然是得到了一种能够极大地提高棉布产量的技术或者机器,我的父亲猜测的不错。”朱利安转动着碧绿的眼睛,看着许信说道。 许信笑了笑,低头喝酒,没有说话。他这态度算是默认了朱利安的猜测。 “你们没有考虑过到波尔多来投资设厂吗?”朱利安继续说着,“我的家族有现场的场地和工人,你们可以以技术或设备入股,这样就能规避掉许许多多的麻烦。而你们的产品也可以免交高额的关税,畅通无阻地销售到加斯科涅全境甚至邻近的一些省区。这样一来利润率起码能翻一番,利润总额甚至能翻好几番,怎么样,我的朋友,不考虑一下么?” “这不可能,朱利安。”许信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不过可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然后又婉转地解释道:“朱利安,事实上我只是负责商务方面的事情,对于技术这方面我是无权过问的。当然,你可以去东方港向我的上级提及你的要求,但是,作为你忠实的朋友,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新式的纺织生产技术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我们短时间内是没有与人分享的意思的。” “但是我还想去东方港试一次。”朱利安坚持说道,“事实上不光是我,很多大人物都想知道你们生产廉价棉布的奥秘。” “好吧,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去,那么我也没有理由阻止你。但是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在这件事上面寄予太大的希望,就如当初威尼斯人保守他们的制镜技术一样,我们会对我们认为重要的技术或设备采取严格的保密措施。”许信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尽快吧。”朱利安此时站起了身,说道:“我得回去准备一下了。你可以把你们需要的物资整理一份出来,我们这次可能会有不止一条船去东方港,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是绝不允许让船舱空着的。当然,至于装载什么样的货物,我想还是留给真正需要的人来做决定吧。” “谢谢你,朱利安。”许信真诚地说道,“我一会就写一份货物清单给你,你只需要照单采购就行了。放心,我们会给出一个令你满意的价格的,东岸人不会让朋友吃亏。” “对于这一点,我一点都不怀疑,东岸人的信誉一向良好。”朱利安笑了笑,“对了,距离出发可能还有一阵子,你们可以试着去城内一些著名的夫人或淑女开的沙龙去打发时间。她们对你们东岸人可是很好奇呢,哈哈。别紧张,许,我的朋友,都是些轻松的聚会,大家谈论一些上到国家大事,下到文学艺术、趣闻轶事之类的话题,不用太过拘谨。而且,也许某位热情的夫人会对你另眼相看也说不定呢,那样可是会发展出一段浪漫的邂逅呢。”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太喜欢这类场合,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正派人。”许信苦笑了下,说道:“我想我们还是尽快处理正事吧。” 接下来的日子内,朱利安忙着采购货物。而许信等三人就安静地躲在屋子内,低调等待返航的日子到来。他们明白目前自己是焦点人物,波尔多很多有心人都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还是低调安静一些的好。 6月底,物资采购的事情终于办妥。几百桶火药、铜、铅、锡、生铁、石墨等物资,几十匹卢西塔诺马和一些绵羊,将两艘大帆船塞得满满的。朱利安带着一些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在“蝴蝶”号上等待着许信等人的到来。 许信三人临时雇佣了一人看守商站,然后便登上帕斯奎尔家族的“蝴蝶”号帆船。“蝴蝶”号和另一艘三桅帆船“夜莺”号拔锚升帆,在7月1日这一天,顺着吉伦特河的清冽的河水,缓缓驶向了大西洋,然后掉头南下,直奔东方港而去。 1正派人:即参加那些女士们组织的沙龙的绅士。他们要么是比较有地位,要么是在艺术或文学上造诣颇深,又或者两者兼具。 第三十八章 棉布市场(四) 9月份的东方港的气候仍然非常寒冷,凛冽的西南风经常达到6级以上。即使是穿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最为保暖的陆军34年式冬装,你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寒风中仿佛无处不在的刺骨寒意。 这并不是个适合远航的季节,不管是对远道而来的商船还是对东岸共和国自己的战舰而言。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在今天的东方港1号军用码头内,一艘高大的双层甲板战舰正静静停靠着。 海军部一帮官员们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不时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舷侧的栏杆。经过数百名船厂工匠和两倍的船厂工人没日没夜、历时近18个月的奋斗,这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的首舰——被命名为“八月十日”号的长345米、宽95米的双层甲板战列舰终于完工了。 该舰共有四桅,航速6节,排水量为920吨,战舰吃水深度约为4米,整个水线以下部位覆盖着铜皮。全舰定员为350人,装备有16门32磅长管重炮、16门24磅长管重炮、16门18磅长管/短管炮、12门12磅长管/短管炮、6门8磅短管炮,一共66门全钢制火炮。 无论是战舰的吨位、航速,还是火炮的数量、口径和射程,这艘战舰在南大西洋及南太平洋地区都是首屈一指的。而为了凑齐战舰所需要的火炮,这几个月内的军火出口几乎再次全部暂停,绝大多数的钢产量都被用来铸造大炮。 与“八月十日”号战列舰相比,西班牙人秘鲁舰队的“圣洛伦索”号和“加的斯岩石”号都要黯然失色,除了战舰吨位外,她们在战舰航速、火力等方面都是完败。 该舰的舰长毫无疑问是由刚刚被晋升为海军少校的陆铭担任,而舰长下面的大副、二副、航海长、水手长、枪炮长以及各个位置的低级军官则在海军官兵及海军部一帮参谋军官当中引起了激烈的争夺,到目前位置仍然没有尘埃落定。而且,这艘战舰350人的定额也不容易筹齐,因为这几乎让海军无形中扩军了一半左右。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从各舰中抽调熟练水手,再补充一些经过甄别、较为可靠的投诚海盗,剩下的再招募一些新人,以老带新,加强训练,争取能够早日形成战斗力。而各战舰抽调人员后形成的缺额,则只能招募新人重新训练了。 “66门火炮,齐射一次该有多壮观啊。”这是一位陷入幻想中的海军部一等参谋。 “开着这么强大的战舰,堵到人家港口外,让人家那些小舢板不敢出港,这该是多么拉风的一件事啊。”这是一位攻击倾向严重的海军部二等参谋。 “知道齐射一次要花多少钱么?”有人泼冷水,“兄弟,没个二三十元打不住。尼玛,这打五轮齐射就要一百多块,而一般来说,这五轮齐射要是运气差点的话可能都还没命中人家几发呢。这大炮,果然打的就是钱啊。” “花钱怕啥?”有人不服气了,“有了这么牛比的战舰,去抢那些商船不要太犀利。火力这么强,航速又这么快,抢哪艘船都不可能失手啊。” “都别扯淡了,看,今天主桅旗杆上第一次升国旗和海军旗,大家肃静。” …… 帕斯奎尔家族的“蝴蝶”号与“夜莺”号武装商船在引水员的调度下进入东方港商用码头时,朱利安·帕斯奎尔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其实不光他见到了,两艘商船上几乎所有的船员、乘客都看见了。 高耸的甲板、巨大的帆面、密密麻麻的炮窗和鲜艳夺目的旗帜,看到这一幕的帕斯奎尔不由得由衷感叹,即使是在法兰西,这样强大的战舰也屈指可数吧。也许,法兰西根本就没有这么强大的双层甲板战舰。朱利安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到处散发着勃勃生机、如同旭日般蒸蒸日上的国家,并不是自己能够轻易讨价还价的。 许信三人此时却是异常兴奋地站在“蝴蝶”号的前甲板上,仰起头朝“八月十日”号行注目礼。孤身在外几个月,他们比谁都更深刻地了解到一个强大的祖国作为后盾是多么地重要。而战列舰这种国之重器,更是国家实力的直接体现。 两艘法国商船停靠在商用码头后,帕斯奎尔等人前往码头外的商业旅馆,等候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官员的接待。在前往宾馆的路上,路边两具绞刑架上晃荡着的尸体引起了朱利安等人的注意。经过询问得知,这是两名意欲刺探华夏东岸共和国兵工厂情报的西班牙奸细。他们被东方县人民法院以间谍罪判处绞刑,在他们到来前三天刚刚行刑完毕。听到这里,朱利安等人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而许信等三人,则直奔行政大楼,向各自的所属部门进行述职。 这个三人商务考察团从波尔多带回了大量有价值的商业、农业、社会等方面的第一手情报,工商部、贸易部、外交部及国家情报总局联合派员参与了他们的述职报告,并获取了大量有价值的信息,使得穿越众对当前法兰西西南部至少是加斯科涅地区的社会生态有了一定的了解,这在政务院及执委会做相应的决策时是非常有用的参考。 在许信三人的述职报告结束后,执委会成员们再次齐聚一堂,召开了临时会议,讨论他们带回来的信息。 法兰西复杂的社会生态及地方经济模式,极大地冲击了执委会各位委员们的思想。原来大家虽然也认识到去那边销售棉布可能会比较困难,但是远没有想到当地的情况是如此的复杂。简单的生意被太多的因素所掺杂,使得外来商品在当地遭到发达的小农经济、封闭的关税壁垒和强大的地方保护主义的顽强阻击,几乎寸步难行。 而要打破这种阻击,就需要在当地代理人的配合下,使用大量价廉物美的商品冲破、瓦解当地原有的经济秩序,但是这同时也会造成较严重的社会问题,难免会引起法国上层官员的注意与敌视。 而另一方面,这种人口众多、消费能力强的地区正是东岸共和国梦寐以求的商品倾销地。仅仅加斯科涅地区就有约一百万人口,全法国更是有近两千万人口,称之为欧陆第一大国是毫不夸张。这样的市场抓好了,理论上每年的棉布消费量在几百万匹到一千万匹之间,这其间的利润总额是不可想象的。 “怎么样?大家都说说吧,反正我是觉得风险不小,但收益也很惊人啊。”马乾祖看了看其他几位委员,率先说道。 “还能怎么样?迎头直上呗!”被人称为“马大炮”的政务院总理马甲说道。他是之前力主发展纺织业与皮革加工业的中央委员之一,现在皮革加工业由于缺乏原料还没什么起色,纺织业尤其是棉纺织业却已经在以很明显的趋势崛起了,他自然也是极为欣喜的。 “我们能有什么损失?”马甲说道,“面对每年保守30万匹棉布消费量的市场,我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不搏一下,那我们就永远没有机会。搏赢了,那自然不用说,每年的巨额利润可以将我们全国都无比滋润地养活着;失败了,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东西,顶多这片市场暂时向我们关上了大门而已,我们大可以拍拍屁股接着去别的地方继续做生意。” “我同意马甲的意见。”分管财政的汤圆第一个响应,对于这种能赚好多钱的事情他一向是不遗余力地支持的。“不过我要补充一点,法国人要参观工厂以及要和我们合资建厂的要求千万不能答应,这是我们赚钱的金饭碗,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要是他们窃取了我们的技术情报,那么以我们目前的综合实力,很可能是拼不过他们的。” “这是自然。”其他委员也纷纷点头。 “我也有一点补充。”分管民事的肖明礼说道,“之前贸易部的小许和法国人商量好了移民那些破产的法国纺织工人,这事情也要慎重啊。五千多从业人员,就算只有三分之一愿意来我们东岸,那也会极大地破坏我们如今的人口结构。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要谨慎,我们可不能一不小心人为地制造出某个人口数量较大的民族出来,这样会很麻烦的。” “我们现在全国总人口为9800余人,其中查鲁亚及瓜拉尼人的数量接近2500,已经到了到了危险警戒线上了,必须加以控制。同理,移民这些法国破产工人也要慎重,不能重蹈覆辙。”肖明礼继续说道。 “咳咳,别跑题了。”马乾祖咳嗽了声,说道:“我看大家的意见也很统一,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处理吧,老高,这件事你负责,和法国人好好谈谈,打消他们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高摩点了点头。 第三十九章 平安堡(一) 和法国人的谈判进行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以高摩为首的外交部、贸易部联合谈判代表团从一开始就严正声明机器纺织厂是东岸共和国的“核心利益”,不会允许任何外人参观,也不会考虑与外国合资建厂等事宜。 事实上这个态度并未出乎法国人的意料,他们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了一番无果之后,果断放弃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开始在价格及货物销售、付款方式上与东岸共和国谈判代表团进行激烈的争夺。 按照法国人的意见,东岸共和国将棉布赊销给他们,双方约定一个价格,比如6苏(约15元),法国人销售完毕后再将这些货款支付给东岸共和国。 高摩等人对销售方式没有太大的异议,毕竟他们在法国毫无基础,一切还是得靠当地人。不过他们要求法国人在提货时需要支付货物价值三分之一的首期付款,余款可以在销售完毕后再行支付。对于销售价格,贸易部的代表强烈要求提高到每匹棉布8苏(2元),而法国人则争锋相对,寸步不让。 在争执了一个下午之后,到了傍晚时分,双方终于各让一步,约定棉布采购价格为每匹7苏(175元)。双方每年重新议一次价,法国人保证法属圣多明各及法属加勒比岛屿上的棉花种植园定期定量向东岸共和国供应足够生产的优质棉花原料,而东岸共和国则需保证第一年棉布产量不得低于五万匹,以后逐年递增两万匹。 此外,东岸共和国谈判代表还特别要求在法国出售的所有棉布价格每匹售价最高不得超过10苏(25元)。如遇特殊情况,比如遇到竞争对手的价格战,法国人可要求东岸共和国重新调整棉布价格。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协议。东岸共和国为自己的棉布打开了巨大的市场,而这些来自加斯科涅的法国人则找到了一个可以稳定赚取高额利润的金饭碗,这个双方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合作关系看起来还是相当牢固的。 协议达成后,法国人没有耽搁。他们卸下带来的货物后,又从东方港采购了约5000张高级皮毛(前阵子私掠行动中缴获后剩余的),少量燧发步枪、燧发手枪、军刀和铠甲,以及约600吨的土豆。 得益于东岸地区肥沃的土壤、规范高效的农业生产技术以及高产的作物,经过连续两年的大丰收,东岸共和国似乎在一夜之间解决了吃饭问题。粮食库存成几何级增长,粮食作物收购价一跌再跌,目前全国土豆库存已经达到了创纪录的7000吨,足够全国所有人吃三年的了。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此时欧洲正处于持续多年的饥荒之中,粮食价格在短短十多年中已经上涨了好几倍。东岸地区出产的土豆虽然并不符合欧洲人的饮食习惯,但是架不住价格便宜啊,每吨售价才30元,而且营养丰富,填饱肚子不成问题。因此,这群颇有商业意识的法国人趁机收购了600吨,准备运回法国进行出售。 协议达成、货物采购完毕后,法国人便扬帆起航,离开了东方港,返回波尔多,他们也需要回去做前期准备。 法国人走后,在政务院总理“马大炮”的强力推行下,工商部便紧急成立了下属的纺织工业总局,专门负责纺织工业的发展,局长由东岸公司下属机器纺织厂副厂长陶晨曦担任。纺织工业局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投资兴建一座拥有50台纺纱机、50台织布机和一些轧棉机的大型纺织工厂。在设备到位、工人培训完毕后,该厂正常生产起来理论上能够年产棉布九万匹,足够满足和法国人第一年的协议了。 由于大鱼河水流流速较缓,再加上这附近工厂林立,已经没有足够的地方用来安置这么多的纺织机器。因此,经政务院和工商部批准,纺织工业局将这间新工厂的地址选定在了紧靠平安堡的格拉瓦塔伊河两岸。所需要的工人小部分由东岸公司借调,其余大部分就近重新招募。 设备的生产速度很快,十月中旬,首批二十台机器(10台纺纱机、10台织布机)就已经运至已经正式定名为“平安河”的原格拉瓦塔伊河河畔,正式开始了设备的组装、调试。与此同时,平安堡的城墙在修建完毕不到两个月的情况下再次进行了扩建。新建的城墙直跨平安河两岸,将纺织厂完全覆盖在内。 城墙在河道上开两处带吊闸的水门,用于运输原料及棉布成品船只的通行。整个纺织厂厂区除了这两个水门及一个连接老平安堡城墙的城门之外,其余部分不再设任何出入口,员工及家属统一居住在厂区内,实行集中封闭式管理。厂区内除了管理人员、员工及家属外,还设立了一个编制为10人的派出所,用于处理一般纠纷。 随着大批建筑人员的开进,平日里除了几趟运煤船路过,总体来说还算清闲的平安堡码头顿时繁忙了起来。码头上人声鼎沸,大量的红砖、条石、水泥、石灰等建筑物资几乎堆爆了小小的码头仓库。来自东方港、镇海堡等地的建筑队以及数百名服劳役的壮丁被抽调到此,共同建设新的城墙、厂房及居所。 平安堡的乡民们惊奇地看着这些高鼻深目的夷人们在码头上忙忙碌碌着,一些刚刚从学校里放学的小孩更是围着这些长相奇怪的大叔们打转。 法比安·克林格曼一边指挥人手从内河平底运输船上卸货,一边微笑地看着围着他转的几个小孩。他的妻子汉娜前几天刚刚在县医院内给他诞下了一个女儿,因此初为人父的他特别喜爱这些小孩。口袋中的一些用可可粉、蔗糖、果仁制作的巧克力糖果已经被分发了出去,但是这些吃馋了嘴的小孩仍然不肯散去,他们围着法比安打转,期望能再得到一枚这种好吃的糖果。 “你们这群顽孩,还不回去温习功课!难道要我一个个考校你们吗?”一声清朗的嗓音传来,刚才还缠闹不休的小屁孩们顿时如同遇到天敌的兔子,一个个撒腿一溜烟地跑了没影儿了。 “徐助理,中午好。”法比安回头一看,原来是平安堡开拓队的政务助理徐文选来了。徐文选除了他政务助理的本职工作外,还在平安堡小学兼职担任语文教师,因此在这些顽童中颇有威严,只一露面就将这些小屁孩吓得屁滚尿流。 “中午好,法队长。”徐文选笑眯眯地说道,“眼看都已经开春了,还要法队长带队来平安堡筑墙修屋,实在是过意不去啊。家里的农田都有人照料吗?” “还好,葛罗特先生是个热心人,他组织了村里没被抽调的劳动力组建了互助农社,帮助我们这些被征发服劳役的家庭开展春播工作,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法比安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徐文选一些烟片。 徐文选也不客气,拿起烟片就放嘴里嚼了起来,一边嚼一边说道:“我刚听钱大人说法队长的夫人已经临盆,给您生了位千金小姐,真是恭喜了。” 法比安的汉语功底不错,他大致听懂了徐文选略有些文绉绉的话语。只见他一脸灿烂地笑道:“呵呵,是的,汉娜刚刚生完小孩,还没有出院。葛罗特先生的妹妹阿黛尔小姐正好住在县城里,啊,现在应该叫她刘夫人了,她嫁给了一位高贵的海军军官。我出来前托她帮我照料一下汉娜,她答应了,让我一切安心。” “那就好。”徐文选笑眯眯地说道,“平安堡不过六百余人口,青壮不过两百多人,加之春播在即,抽不开身来建设新城,所以这里还要靠法队长多多费心了。” “没有问题,我的任务就是前来建设。”法比安一口答应道,“出发前乡政府都已经和我们说清楚了,家里农活都有别人帮忙,在这里建设每个月还有两元钱的额外津贴可以拿,大家都没什么可抱怨的。而且,我也看过文件了,这座纺织厂每年能生产九万匹棉布,创造出数不清的利润,完全可以说是关系着我们东岸的国运。放心吧,我一定会督促好他们的,争取尽快完工。” 法比安在定远乡政府内担任一定的职务,他平时对穿越众和东岸共和国也比较认同,利益上也和穿越众走得比较近,是属于穿越众大力培养的移民干部。他平时可以接触到一些密级较低的政府文件,因此对这座纺织厂的重要意义还是了解得比较清楚的,知道这座新纺织厂完全代表着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未来。 由于徐文选一会还要随一艘运输补给品的船只前往平安煤矿,因此两人又随便闲聊了一会儿后便散去了。 第四十章 平安堡(二) 徐文选登上了一艘往平安煤矿运输补给品的内河浅水运输船。这艘船载重60吨,乃是由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定型生产的一款华夏东岸共和国内河用浅水运输船。原先应用在平安煤矿与平安堡之间的331-336号18吨级内河平底船被证明运力太小,不敷使用,目前已经被移除了货运任务,改做客运了。 徐文选也不是第一次乘坐运输船前往平安煤矿了。之前他在平安堡政务助理的职位上将钱浩交办的每项事务都处理得仅仅有条,与几个同僚之间的关系也处得相当不错,因此钱浩几次派遣过他前往煤矿地区处理一些当地矿工与瓜拉尼人之间的纠纷。每次他都是搭乘运输补给品的船只过去处理事务,然后再搭乘运载煤炭的船只回来。 那些瓜拉尼人在与东岸共和国之间在渡过最初的一段蜜月期后,开始频繁发生摩擦。尤其是在该部落的阿亚乔长老去世后,双方之间的矛盾便开始日趋尖锐。 鞑坦人矿工指责瓜拉尼人越来越没有节制地盗窃煤矿出产的精煤,很多诸如铁锹之类的工具的丢失也被证明和瓜拉尼人有关,而且他们还指责瓜拉尼人向他们出售的粮食、水果与肉类一直在涨价,而且分量也越来越少。而瓜拉尼人则指责东岸人在本属于他们的土地上挖煤,却没有和他们分享收益。而且,洗煤厂的污水只经过简单处理就被排进了煤河之中,给河水造成了不小的污染。 这些情况,煤矿矿长白水和洗煤厂厂长艾查几次向平安堡方面进行过汇报,钱浩也几次派人进行过处理,但每次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对瓜拉尼人主要还是以安抚为主。阿亚乔长老在世时还好,双方都以克制为主。但是自从老成的阿亚乔长老去世后,双方之间的矛盾便开始逐渐激烈起来,安抚的效果也越来越不理想。 对此,钱浩也很是挠头。之前中央上层对于土著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政策,这主要是执委会各位成员之间本身就存在着态度分歧,有人觉得要以强硬手段镇压、威慑,有人觉得要以经济拉拢、潜移默化为主,统一的政策迟迟无法出台,这导致下面人行事也有些无所适从。钱浩几次想让白水强力镇压闹事、胡搅蛮缠的瓜拉尼人,却一直怕触犯关于土著政策的“政治正确”,因此迟迟下不了决心,次次都和稀泥了事。 不过前阵子发生的下伊河堡的查鲁亚人袭击事件,以及剥夺土著占有土地合法权的《国土资源法》的出台,在徐文选的提醒下,钱浩终于感受到了中央政策风向的变化。此后,在他的授意下,煤矿方面对待瓜拉尼人的态度日趋强硬,双方之间的矛盾也陡然激烈了起来。 终于,就在昨天,双方之间的矛盾达到了高潮。接替艾瓦尼担任担任煤矿派出所副所长的安达十五在一次夜巡中抓到了几名盗窃工具的瓜拉尼人。这些瓜拉尼人经常盗窃工具向北翻越山脉卖给那边的马梅卢科人,导致煤矿的工具三天两头丢失,因此派出所组织了夜巡队来抓捕小偷。 在这次抓捕过程中,一名瓜拉尼人抽刀反抗,导致一名警察受伤,盛怒之下的安达十五一刀斩下了这名瓜拉尼人的头颅,并将其余几人暴打一顿后收监,拒不释放。这起事件点燃了双方之间蓄积已久的怒火,上百名瓜拉尼人围堵煤矿及洗煤厂,导致生产完全停顿。 徐文选这次就是被钱浩紧急派往煤矿处理纠纷的。葡萄牙人运来的新的一批明朝移民几天前已经抵达了东方港,执委会和政务院计划将这批新移民分散安置到平安堡及煤矿两处地方,作为将来这片将要兴建的诸如纺织厂、钢铁厂、机械厂、兵工厂、砖窑厂、水泥厂、石灰厂、蜂窝煤厂等一系列工厂的预备员工。 这个时候如果再不彻底解决瓜拉尼人的问题,恐怕新移民过去后会就发生很多无法预料的恶性事件。按照钱浩的原话那就是“死一个明朝移民就等于丢了四百多两银子,够‘八月十日’号战列舰全部66门火炮打十几轮齐射了”,因此,他必须赶在恶性事件发生前,彻底解决掉这些久拖未决的瓜拉尼人的隐患。 四五级的东南风吹拂着运输船上的风帆,使得运输船劈开水面,以4节的航速飞快地向前航行着。清冽的河水在东南风吹拂下产生阵阵水波,河面上不时有一条鱼跃出水面,大水獭在河岸边歪着头看着河面上快速通过的船只。 “真是一片蛮荒却又肥沃的土地啊。”徐文选微微感叹着,此地比起大明的赤地千里不知道强了多少。右侧航道内一条充作客船的18吨级运输船上传来了阵阵稚嫩的歌声,那是孩子们的声音。 徐文选微笑了起来,这些孩子大都是煤矿区那些鞑坦人的小孩。这些小孩的父母在教育部和平安堡两方面的三令五申下,终于把家中的适龄孩童送到了平安堡小学读书。这三十多名鞑坦小孩加上平安堡四十多名明朝移民小孩共同构成了平安堡完全小学一到五年级的学生主体。 与之相对应的是,只有寥寥七八个瓜拉尼小孩被送到平安堡小学读书,而无一例外的是,这七八个瓜拉尼小孩的家庭在他们的部落里都遭到了严重的歧视与孤立。无奈之下,这几户瓜拉尼人在东岸人的帮助下离开了部落,拖家带口来到平安堡讨生活。徐文选在平安堡城内新近开张的一间榨油作坊中就雇佣了这么一家子瓜拉尼人。 平安堡小学是寄宿制完全小学,实行义务教育,所有学生的食宿、服装、课本费用都由教育部统一包办。另外,每家有一名小孩在学校读书,那么家长每年都能得到由教育部发放的一定数量的津贴,用于补偿他们家里失去一个小劳动力的损失。 学校每个星期上五天半课,前五天为文化学习,包括语文、数学、自然、艺术、体育、思想政治等课程。星期六上午为集体活动时间,要么是集体劳动,要么就是集体训练,培养这些小孩的集体意识。这八十多个小孩每天一起吃饭、一起住宿、一起游戏、一起学习、一起劳动、一起训练,小孩之间的感情比较直接与单纯,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而这,也正是教育部制定政策的人们希望看到的现象。 星期六下午后这些小孩就开始放假,回家与家人团聚,顺便帮助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今天就正好是星期六,平安堡本地的小孩当然是就地解散,而这些鞑坦小孩则由平安堡方面派出客运船送他们回煤河上游的煤矿区家中。 这艘编号为335的18吨级客运船由于轻载的原因,航速也达到了4节以上,和徐文选搭乘的这艘内河运输船速度堪堪相当。因此,徐文选得以仔细地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三十多名小孩端坐在客船甲板上,两名持枪警察倚在栏杆上充当护送的保镖。这两名警察都来自平安堡派出所,也是去年来的明朝移民,因此徐文选都认识。也许是闲坐着无聊,其中一名警察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些用可可粉、蔗糖与果仁做成的巧克力糖果,逗弄着这些小孩唱歌。 这种巧克力糖果在平安堡内有售卖,明朝移民中就有一个祖传做糖人手艺的,他用这些原料做出的那些惟妙惟肖的巧克力小人、巧克力动物在小孩们中间风靡一时,倒也让他赚得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果然,这帮鞑坦小孩受不得美味的巧克力糖果的诱惑,开始在警察的逗弄下唱起歌来。他们唱的是国歌《歌唱祖国》,声音一开始略有些凌乱,不过唱着唱着声调就渐渐开始一致起来。这些鞑坦小孩在警察的撺掇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努力地唱着这首每天升旗仪式时他们都要唱一遍的歌曲。 “……歌唱亲爱的祖国,从此走向繁荣富强……”徐文选听着他们稚嫩的嗓音,看着他们认真严肃的表情,此时他仿佛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灵魂在颤动的感觉。 《歌唱祖国》唱完后,小孩们又把《胜利属于陆军》、《东岸之鹰在前进》这两首陆、海军的军歌也完整地唱了一遍。唱完后,两名警察在一帮小孩们的欢呼声中将巧克力糖果一一发放到了每位小孩的手中。 徐文选微微一笑,作为平安堡政务助理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两名警察手中的巧克力糖果都是由教育部统一采购后发放下来的,而他们手中糖果的数量也必然是和这些小孩的数目是完全相等的。 有了这帮可爱的小孩作伴,三个多小时的旅途并不难熬。在运输船停靠在煤河码头后,徐文选稍微整理了下仪容,然后便大踏步登上了码头。而码头上,煤矿派出所副所长安达十五已经等待许久了。 第四十一章 平安堡(三) 安达十五略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徐文选的到来。虽然煤矿区这边的上级及同仁们一致支持自己的行为,并将那些被关押着的瓜拉尼人坚持扣着不放,但他心中仍然是有些忐忑的。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给大伙儿添麻烦了,很是过意不去。而且事情闹得这么大,导致矿区的大量煤炭无法外运,造成的损失恐怕不小,也不知道上级会如何惩处自己。 安达十五忧伤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制服,暗想:自己也许会被剥夺武士的身份吧。 夜巡队杀人事件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瓜拉尼人虽然已经散去了不少,但仍然还有很多拥堵在煤矿和洗煤厂的围墙外,甚至就连运煤的轨道都被他们扒去了一截。煤矿和洗煤厂虽然仍在正常运转,但煤炭却已经完全无法外运,空地上大量精煤与原煤堆积如山。 总的来说,这帮瓜拉尼人行事还算有那么一点点分寸的,至少他们没有试图冲击被铁丝网和厚砖墙重重围护着的煤矿及洗煤厂生产区域。即使是在原驻扎在煤矿的一个排陆军上个月就已经撤走的情况下,他们仍然没有敢越雷池一步。 这种患得患失,既想闹大争取更大利益,又不想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情的貌似强硬、实则虚弱的态度被老于世故的徐文选一眼便看穿,这使得他对能够圆满解决这件事多了一分信心。 安达十五看到徐文选下船,立刻走了上去,欲言又止:“徐特派员……” 徐文选笑眯眯地拍了拍安达十五的肩膀,安慰道:“安达副所长,放心,上级没有追究你责任的意思。相反,钱大人对你的表现还算满意,他甚至还夸奖你勇于任事呢。” “名主大人真的这么说了?”安达十五一下子激动了。 “嗯,他还让我转告安达君,以后治安上的事情要多多费心了。”徐文选说道。 “哈伊!”安达十五双腿并拢立正,激动地热泪盈眶。 “那么我们现在就赶紧过去吧。事情早点处理完了,煤炭就能早点外运。”徐文选一边说一边向前走。 码头到煤矿区的轨道果然被扒掉了十几米长,四周野地里还散落着三三两两的瓜拉尼人,他们用警惕的眼神看着簇拥在徐文选周围、以安达十五为首的一帮黑制服警察。煤矿矿区围墙门口外围着三十来个瓜拉尼人,这些人四处走动着,却也没有胆大到敢冲进煤矿围墙内。 安达十五昂头挺胸,情绪亢奋的他用凶狠的眼神盯着那些瓜拉尼人,他的手下们更是不客气,一帮人耀武扬威地穿过瓜拉尼人让开的通道,与门口的鞑坦守卫交涉一番后,直接走到了煤矿管理办公室内。 到了这里徐文选不敢再摆架子,只见他快步走到那几间砖瓦平房内,定神看了看,发现平安煤矿矿长白水、洗煤厂厂长艾查都在,此外屋内还有一些他们的随员。徐文选连忙一连声拱手道:“白矿长、艾厂长,两位大人都在啊。还好,省的下官又多跑一趟了。” “老钱怎么说的?”白水坐在松木办公桌后,抬眼开了一下徐文选,又低下头继续写字。 “钱大人说,《国土资源法》的出台,已经显示了中央的决心。我们不应当再犹豫、纵容下去,对于冲击国家机关与企业的不法分子,应当予以严惩。”徐文选转述着钱浩的话,说道。 “哦?老钱这么说了?呵呵,我也听说出台了这个个法律。下伊河堡那边还和查鲁亚人狠狠干了一架,据说就有人援引了这部法律里的条款。”白水搓着手站了起来,神情有些高兴,“奶奶的,司法部那帮人总算干了回正事!之前整天叫嚣着依法办事,简直脑子有病。真该让他们到基层来看看,情况有多复杂,事情有多难办!整天坐在办公室里一拍脑袋就要这样、那样,尽给我们添麻烦,草!” “就是!什么玩意儿,让我们束手束脚的。现在一帮土人都堵到厂门口了,真是丢人丢大发了!”艾查也附和道,“我早就看白斯文那鸟人不顺眼了,可没想到这厮挺能忽悠,这次愣是还让他当上了中央领导,真是郁闷。也不知道哪些脑残投的他的票!” 对于面前两位大人公然诽谤部堂高官的言行,徐文选眼观鼻,鼻观心,就当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到。 白水兴奋地走回办公桌前,拿起桌上一张写满字的白纸,想了想后又放了下来,朝门口一名随员喊道:“去,把安达十五给我叫来。” 安达十五很快赶了过来,只见他“啪”的一个立正站在白水面前,沉默地等待命令。 “安达,你去矿区通知所有人停工,到矿场上集合。”白水命令道,“还有,打开武器库,将武器拿出来。” 安达十五立刻应命而去。 徐文选看着白水下令打开武器库,一时有些吃惊,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身份,急忙出声询问道:“白矿长可是要武装矿工,出去剿灭土人?使不得啊,使不得!”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剿灭那些土人了?”白水斜睨了一眼徐文选,说道:“徐助理,老白我还没那么凶残,发放武器下去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过呢,这帮土人也确实是太过无法无天了一点,连冲击国家机关的恶性事件都做得出来,不抓几个典型实在说不过去。” “对!老白我挺你!”艾查也嚷嚷道,“这不,牢里还关着一帮偷工具的蟊贼呢,这次一并处理了。” 徐文选没有说话,心里琢磨着看起来两位大人似乎并没有准备灭了这个土人部落的意思,而且事实上他们目前也没这个实力。那么,他们无外乎就是抓几个首恶,杀鸡儆猴一番,先震慑一下这帮土人,以后再想办法徐徐收服。 毕竟,人心总是不足的,你一味结好、拉拢,这些土人反倒是多了很多不应该有的想法。是时候祭出雷霆手段了,也好让这帮土人涨涨记性,让他们知道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好。想到这里,徐文选便不说话了,这个时候聒噪只会惹得两位大人厌烦。 很快,当班的、不当班的矿工都聚集了起来,一共两百多人。经过定期军事训练的他们在工头的指挥下排起了整齐的5行方阵,安达十五带队将武器库打开,50枝32-乙型燧发步枪被一一发放到第一行矿工手中,后面4行矿工手中则多了一杆27米长矛。 白水等人走到矿工队列的前面,对他们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动员。这些鞑坦人张大着嘴巴,吃力地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白水可不管这些,他现在需要的是将这些矿工们武装起来,以震慑住门外那些窥视的瓜拉尼人。 徐文选神色平静地看着被组织起来的鞑坦矿工排着整齐的队列向门外开进,一些躲闪不及的瓜拉尼人被当场拿住。整支队伍开出大门后便以小队为单位分散开,四处抓捕那些在附近活动的瓜拉尼人。 这些平日里饱受瓜拉尼人气受的鞑坦矿工们此时下了狠手,堵在煤矿及洗煤厂附近的瓜拉尼人稍有抗拒便会引来火枪射击、长矛攒刺。一些在远处看热闹看热闹的瓜拉尼人也受到了波及,他们同样被这些处于发泄状态的鞑坦人踹翻、暴打。徐文选看了后默然无语,两位上官已经说了,瓜拉尼人没有无辜的,全部都“有罪”,那还说什么呢?只能期望这些瓜拉尼人脑子够聪明,这个时候不要妄图反抗,尽量保住自己的性命。 鞑坦矿工们直到傍晚时分才在工头的约束下结束行动返回,整支队伍差不多抓捕了二十多名不及逃跑的倒霉的瓜拉尼人。此外,还有十多名瓜拉尼人死于整个抓捕过程。 白水一点不拖泥带水。由于他这个煤矿矿长兼有组织生产、发放工资、训练民兵、镇压暴动、审判罪犯等多项权力,因此,他组织了煤矿矿区所有矿工及家属近600人观看了一场由他导演的公审大会。 在这场公审大会中,前几天夜巡时由派出所抓获的几名盗窃煤矿工具的瓜拉尼人也被从监狱中押了上来,与今天抓获的瓜拉尼人一起接受审判。被告总共30人,白水拿起他早就写好的一张纸,念了半天这些被告的罪名。徐文选凝神细听,似乎主要是盗窃财物、破坏公物、聚众骚乱、阻碍生产等罪名。 罪名念完后,底下人听得云里雾里。白水也不管,接着念判决结果,念完后直接拿起手边的一方大印在审判书上盖了个印,正式下达了四名瓜拉尼盗窃犯绞刑、八人流放马岛、十八人3-5年不等徒刑的判决结果。 判决结果出来后,徐文选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总算没有一股脑儿杀了,接下来就看瓜拉尼部落的反应了。 第四十二章 平安堡(四) 瓜拉尼人当然没有反应。 在得知平安煤矿方面采取了雷霆手段后,被绞刑架上随风晃荡着的四具尸体狠狠震慑住的这帮土人们吓得面无人色。一些自度犯过不少事的家伙更是连夜收拾东西,向北翻越热拉尔山脉,进入巴拉那地区避难。剩下的那些瓜拉尼人也老实了许多,不但许多失窃的工具被还了回来,就连曾经一度被拆毁的一段轨道也在当天夜里悄悄被恢复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煤矿方面也没有继续扩大事态,白水打算见好就收。既然瓜拉尼人老实了,那么也没必要再揪住人家不放,双方之间似乎又取得了某种共识与平衡。 等到第二天徐文选搭乘拉煤的运输船准备回平安堡时,附近的瓜拉尼人甚至还送来了十多个适龄孩童,准备让他们随徐文选回平安堡上学读书。 “土人多畏威而不怀德,诚可叹也。”站在码头上,徐文选发表了一番感叹。随后,便登上了一艘满载精煤的内河运输船上,这是几天来平安煤矿外运的第一船煤炭。 煤矿的事情解决后,徐文选又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平安堡。如今平安堡诸事繁杂,正是他挣功劳、赚表现的时候,他如何能不急着回去?十多名瓜拉尼小孩被他送进了平安堡完全小学,然后他便一头扎进了平安新城的建设工地中。 城墙及厂房的建设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目前仍在紧张的施工中。与之相对应的是,前阵子平安机器织造厂已经安装到位的20台纺织机器此刻倒是已经调试得差不多了。从东岸公司机器纺织厂借调的一批工人一边开始进行试生产,一边抽空开始培训新工人。 轧棉机、纺纱机与织布机并不复杂,一个从来没接触过的工人只要潜心学习个几天基本就能掌握所有操作要领,剩下来的就是刷熟练度了。原东岸公司机器纺织厂的工人们教得也很细心,一些他们在工作中总结出来的关乎产品质量、产量及设备保养方面的小技巧也被一一掰开了揉碎了仔仔细细讲给新工人们听,以便让他们能够在生产中少走弯路,尽快进入角色。对于他们这种慷慨、不藏私的行为,纺织工业总局也不是没有表示,每位前来传授经验的工人都得到了五元钱的现金奖励。 十月底,就在平安机器织造厂试生产结束,首批1000匹棉布经验收质量合格,新的一批20台机器开始安装调试后,来自明朝的第二批移民经过多方辗转,也抵达了平安堡。对于这批“身娇肉贵”的新移民,上到执委会、政务院,下到平安堡、镇海堡、纺织工业局三方全都进行了尽量合理、充分的安排。 不小心翼翼伺候不行啊,这批900名新移民又花费了财政部30余万元的巨款!其中17万元由财政部支出,另15万元再次由东岸公司拆借给财政部。如此一来,财政部可谓是债台高筑,如今已经背负了高达35万元的巨债。还好这笔债务不用支付利息,否则财政部可能就会如同维多利亚女王刚上台时的英国一样,每年的财政收入都只够给他们的那些荷兰债主们还利息的(英国的这笔债务正常途径还不了,但人家后来用一种非正常的方式还清了。对,就是抢劫西班牙人,囧!)。 支付给葡萄牙人这笔移民巨款后,财政部库房内还剩余资金两万余元,东岸公司财务处还剩余资金六万余元,即穿越众手头掌握的资金已经低到了只有区区八万余元的令人发指的地步,已经快周转不开了。执委会和政务院得知这个情况时,一帮人面面相觑,顿觉压力山大。作为明年出口创汇的主力产品——棉布看来是一定要打开法国市场了,不然的话,大家就都等着破产吧。 说起眼前这帮移民,就不得不说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合作好伙伴”——纵横南粤的刘香刘大首领。凭借去年“移民”数百人的功劳,刘香从葡萄牙人手中搞到了不少火枪大炮,今年的日子顿时好过了不少。在和郑芝龙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中还很是占了一些便宜,这令他对“替弗朗机人移民南洋”这件事的积极性高涨了很多。 去年年底及今年年初,刘香偷偷两次绕过台湾东海岸北上,避开因为去年劫掠而有所防备的温台地区,直扑吴淞、南通州等地,掳掠人口、财物无数,远近之间一时间为之震动。当然了,他做事也不总是这么蛮干,他也暗中派出了他的心腹手下与一些行商线人,去南直隶及山东部分地区以垦荒的名义招募流民,一时间倒也让他忽悠到了不少人。 刘香在行动的时候,那些葡萄牙人在金币的诱惑下也按耐不住,他们一边偷偷到日本招募移民,一边资助了几股倭寇海盗,登陆朝鲜济州岛。朝鲜人承平日久,完全没有防备。这帮苦哈哈的倭寇甚至还击败了几股济州岛上的朝鲜军队,抓了不少俘虏给葡萄牙人换钱。 经过这么几手下来,到春末出发时分,三艘葡萄牙移民船已经搞到了接近1500名自愿或非自愿的“移民”。当然,经过残酷、漫长的远洋航行后,能够活着抵达东岸地区的只不过刚刚900人而已,死亡率高达40。这900人中明朝移民占了大部分,约750人,剩下还有约100名朝鲜难民和50名来自九州岛的日本移民。他们的到来也使得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总人口数历史性地首次突破了一万人,达到10759人的历史新高。 这批明朝移民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吴淞的织户,这些人第一时间被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截了下来,然后直接被拉到了平安堡新城,一边学习普通话、熟悉新生活,一边在老员工的教导下开始学习使用水力织机纺纱织布。他们本身就是织户,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学习起来自然事半功倍,这令陶晨曦相当高兴,直呼没买错人。 在平安机器织造厂的工作有条不紊稳步推进时,与之相对的另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平安钢铁厂在平安河北岸、雅库伊河东岸的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边缘地区开始了基础建设。上百名招募而来的瓜拉尼人和300多名新移民在此挥汗如雨,开始了他们作为钢铁厂工人的第一步工作——修建铁矿石货运码头、工厂厂房、炼铁高炉和炼钢平炉。 与此同时,另有300多名新移民被用船运送到了平安煤矿区,他们将在那里建设一间蜂窝煤厂和一间建筑材料厂(轮窑一座、水泥窑一座、石灰窑一座)。剩下的一些不多的移民被安排到了镇海堡,他们多半是一些有造船经验的造船匠,被直接分配给了镇海造船厂。他们平时虽然造的多半是一些性能落伍的中式硬帆船,但基础还在,在镇海造船厂学习一段时间后仍然可以派上大用场。 当然,钢铁厂、造船厂什么的都是为了将来考虑,但眼下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内的头等大事还是平安机器织造厂的调试及生产进度的问题。处于极重的财政压力下的执委会、政务院、工商部、贸易部、财政部三天两头派人来考察、询问,这使得平安堡主官钱浩、以及目前已经将办公室搬到平安堡新城内的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两人头大如斗。 说实话,他们二人真的已经为平安机器织造厂的正式投产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无论是厂房建设、工人招募及培训,还是设备的运输安装,他们都提供了最优良的条件,确保机器织造厂的生产进度不被耽搁。 第一批20台机器试生产出的1000匹棉布已经被销售到了拉普拉塔地区,客户反应良好。质量上和以前的棉布并没有显著的差距,目前该部分员工已经就位,设备也已经正常运转,一匹匹的棉布被生产出来,然后送进仓库储存,为明年攻坚法国加斯科涅的市场准备充足的货源。第二批20台机器这几天内已经安装、调试完毕,新工人正在一边实习一边试生产,争取早日磨合到最佳状态,生产出合格的商品来。 按照纺织工业总局的计划,第三批、第四批共40台机器将于11月份到货并安装调试完毕,最后一批机器最迟在12月中旬安装调试完毕。为此,东方港内的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的工匠们开始了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加班加点生产纺织机器零部件,然后装箱运输至平安堡后再组装成成品机器。 预计到12月底,所有设备、工人将全部就位,然后就开足马力生产棉布。法国人也许在3月底或4月初时就会派船来提第一批货,到时候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平安机器织造厂内应当已经囤积了超过两万匹棉布,足够应付第一次销售提货了。 第四十三章 平安堡(五) 陶晨曦、钱浩等人陪着特地前来视察的政务院总理马甲站在松木铺就的工作台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旁边一名工人操作着一台大型水力纺纱机。脚下就是轰鸣不息的平安河,奔腾的水流击打着安装在水下的巨大的叶轮,发出巨大的声响,所产生的推动力经连杆传动至上部设备后,带动机器开始纺纱。数量众多的纱锭确保每台纺纱机可以同时纺数十根棉线,纺纱的速率还经过齿轮调节,保持在一个相对合适的速度上。 徐文选小心谨慎地陪在这么一群“部堂、州郡高官”身后参观视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织造厂了,但眼前这种神奇而又效率奇高的机器仍然令他看得如痴如醉。作为一个已经在平安堡生活了一年之久的“老移民”,徐文选已经见识了不少诸如码头上轻松省力的滑轮组吊杆之类的这个国家的奇奇怪怪的事物。 眼前这座拥有30个纱锭的大型机器一次能纺30根棉线,是人手工效率的几十倍,而且质量很还稳定。只要设备不出故障、河里的水流不停,那么纺纱机就可以一直工作下去。这种效率,不单是泰西诸国,就是大明那些熟练匠户也是拍马都赶不上啊。徐文选犹记得前几天带那帮新移民中的匠户们参观织造厂车间的时候,那一帮匠户们脸上呆滞的表情。 嗯,这就是那啥……对,机器工业的力量啊,徐文选暗自感叹。 “整个织造厂预计要雇佣多少工人?人手足不足?”马甲看了一圈已经正式投入生产的40台机器,感到有些满意,说道:“这就是我们明年指望用来下金蛋的母鸡啊,也是我们工业化起步的第一战,容不得任何失败啊。” “目前工厂已招募员工约150人,都已经经过培训,并有一定的实际生产经验。”陶晨曦说道,“预计最终投产时,整个平安机器织造厂将会拥有包括生产工、维修工、质检工、管理者之类的员工总计约400人左右。工人大多数都是就近在本地招募,少部分需要外聘。此外,这次移民中明朝织户大约还有上百人,这些都是优秀的员工储备,人员在我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400人的工厂啊,目前也就仅次于海军造船厂、大鱼河兵工厂和建筑材料厂了,是咱们手头规模第四大的工厂啊。更别说今后还要扩大生产规模,到时候直追海军造船厂,荣登咱们东岸共和国第一大厂的宝座也是指日可待啊。”马甲笑着说了两句。 “平安机器织造厂设计生产规模是年产棉布九万匹。”陶晨曦侃侃而谈,“看现在这趋势,我有信心在1635年、即投产的第一年就达到七万匹以上的规模,第二年开始产能释放到九万匹,甚至开始冲击十万匹的产能。请中央放心,只要销路打开了,我们平安机器织造厂就算加班加点也要把产品第一时间生产出来。” “行!我就喜欢听这样的话。”马甲哈哈一笑,说道:“执委会、政务院眼下都眼巴巴看着你们呢。就等着你们的棉布销售出去然后捞点钱回来补贴家用,如今的国库真的是可以跑马啊,空旷得令人心里瘆得慌。” “别,这么大的重担压倒我身上可承受不起。”陶晨曦也笑道,“就算一年卖给法国人十万匹棉布,这利润也才不到十万元,完全填不满如今国家财政的窟窿嘛。谁要你们花钱大手大脚的,你看看平安堡外面,在大明一个瘦骨嶙峋、朝不保夕的流民,被葡萄牙人这么一转手倒腾,卖到我们这就是差不多400块。按照老钱的话说就是‘够战列舰全部66门火炮打十几轮齐射了’,我也要说,够我们卖几百匹棉布了,奶奶的,真是金贵。我们一年拼死拼活折腾点钱全砸里面去了。” “嘿嘿。”钱浩尴尬地笑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有你们这想法的人不少。”马甲叹了口气,“是啊,一年财政收入一半以上用来移民,这事任谁都想不通。不过你们是从经济角度考虑,执委会和政务院却是从政治角度考虑的。如今我们全国一万多人口,查鲁亚及瓜拉尼土著的人口比例已经达到了225。算上这批移民,明人的人口数量才占14,就算加上我们也才193,勉强算是第二大民族。此外,北德意志人占106,波西米亚人占7,芬兰人占52,以及中亚人种的鞑坦人占51。其他的都是数量不多,且较为分散地来自各个国家的移民。人口比例已经有些不协调了,因此接下来除了继续推行强制文化教育及民族间通婚以外,还要控制各个国家的移民数量及比例。这才是执委会最为关心的方面,经济利益还排不到第一位。” “接下来要控制移民?”钱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马甲说道,“我们现在总共才一万多人口,人力紧缺的情况处处可见,依我看要加大力气移民才是,怎么还要限制数量?这……这是谁拍脑袋想出来的主意?”钱浩瞪着眼睛看向马甲,似乎在说这个主意就是你马甲拍脑袋想出来的吧。 “当然要控制!”马甲瞪了一眼钱浩,说道:“我们的新移民培训机构、学校等毕竟是有容量限制的,眼下一年三千多人的新增移民数量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再大力敞开移民的话,这些新移民恐怕连每两天一次的汉语课程都安排不过来,更别说别的什么思想教育、文化教育等课程了。而且,我们目前这一万多人口还没彻底消化呢,很多人在日程交流中还是会蹦出许多本民族语言,生活习惯一时也没有彻底扭转过来。虽然这些年我们的同化教育推广的还不错,新移民们也都乐意模仿我们的生活方式,并逐渐在潜移默化中接受我们的价值观,但说到底时间还是太短,他们的改变还不够彻底,很多东西甚至这辈子都别想他们改变了,只能从他们的下一代想办法。” “那些波罗的海人是难同化,但这些土人呢?我觉得我们对查鲁亚人和瓜拉尼人的同化教育进行得还不错啊,他们比那些欧洲人更容易接受我们的东西啊,为什么也要限制他们的人口数量呢?”钱浩有些不解。 “说实话,土人的问题比较棘手。”马甲说道,“他们也许能接受我们的文化、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并且努力去模仿,但说到底他们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将来普及教育、民智开启后,很难说这些土人会不会产生些危险的思想。比如,我们和白人都是外来者,掠夺了他们的土地与资源,而且还杀戮了他们很多人,他们将来会怎么看待我们真的很难说。我们目前能做到的,只能是先预防,然后大力推行民族通婚,尽量消除种族差异,这样才是能够延续我们这个国度的最稳妥方式。要是这个时候我们不及早采取措施,稳扎稳打、量力而行;而是不顾现实情况,贪图人口,敞开移民,这就是吃夹生饭,将来到底是别人来同化我们还是我们去同化别人啊?贪多嚼不烂,将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段话说得众人都有些无语。徐文选听得也有些尴尬,这么机密的战略方面的决策都让他听到了,他内心说实话有些惶恐。 “徐助理,我刚才那番话只是说限制土人及泰西人,并没有限制我天朝子民。”马甲转头朝徐文选笑了笑,说道:“我听小钱说起过你,说你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个难得的经世人才。我的这番话,想必你是能够理解其中真意的。我等前宋遗民,与尔等同为炎黄子孙,文字相同、习性相近,同化我大明移民,自是事半功倍。若不是力不能逮,对于大明移民,我等自然是以为多多益善了。” “下官惶恐。”徐文选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下官以为……以为……前宋遗民亦是我中华正朔,入……夷则夷,入夏则夏,心慕我华夏道统者即为我华夏子民。下官……下官心中,实则……实则没有那许多华夷之防。” 一段话说得吞吞吐吐,惹的马甲几人哈哈大笑。马甲拍了拍徐文选的肩膀,笑着说道:“徐助理,要是别人我不敢说,但是你说这话我相信。听说前阵子你娶了个法兰西女子为妻,这就很好嘛,如今我们正在大力提倡异族间通婚。民政部还在酝酿出台奖励措施,土人和泰西人之间、土人和明人之间、明人和泰西人之间通婚者,皆一次重奖十元。当然,土人、明人或泰西人之间自相通婚者,则没有这等奖励。” “土人、蛮夷之小民皆是贪图小利之辈,此政一出,数十年之后,民皆大同矣。此乃善政!”徐文选拍马屁道。 马甲几人又参观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平安机器织造厂。如今这边一切都已经上了正轨,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了。 第四十四章 波尔多风云(一) 1634年12月份,随着最后20台机器安装完毕,工人们开始进行试生产,至此整个平安机器织造厂一期工程全部完工,工厂进入了紧张的生产过程中。到当月底,工厂生产出了5000余匹棉布,加上11月份生产的3000余匹,一同存入仓库,宣示着平安机器织造厂的正式投产成功。 与此同时,大鱼河畔的东岸公司机器织造厂也在有条不紊地生产着,每月250匹呢绒及1000匹棉布的产量将拉普拉塔的市场完全占领。物美价廉的东岸纺织品极大地带动了拉普拉塔地区的消费,罗德里格斯商会连连催货,因为目前的产量仅能够满足拉普拉塔而已,邻近的上秘鲁及智利地区的需求也很大,急等着商品去占领市场。为此,东岸公司目前也开始考虑在大鱼河畔挤出地方进行小规模的扩产。 整个国家呈现出一片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 1635年1月初,刚过完元旦,已经被整编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舰队的全部5艘战舰:“八月十日”号、“东岸之鹰”号、“红鳟鱼”号、“小猎犬”号和“海上文学家”号,在补充完大量弹药、饮水食物、备用船材和帆布后,缓缓驶出了东方港军用码头。接下来几个月内,这支编制超过1000人、拥有164门大口径舰炮的舰队将前往加勒比海地区进行“贸易”与“试航”。当然,这只是官方文件上的说法,事实上这支强大的舰队是去干什么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新生的国家对于资金的渴求实在是太强烈了! “八月十日”号战列舰是编入现役后第一次进行如此长距离的航行,之前最长的一次航行也就是前往马岛运送了一批补给品。这次前往加勒比海,舰队司令官陆铭海军少校还是打着以战代练的目的,让“八月十日”号上的这帮新人们尽快完成磨合、形成战斗力。 在舰队临出发前,贸易部部长许信和孙波二人又奉执委会命令临时加入了进来,他们携带了约5000匹棉布和300吨土豆的货物,在舰队抵达加勒比海后,陆铭将安排船只送他们到波尔多,那边的商站也是时候重新开张了。 3月中旬,东岸共和国的海军舰船在时隔大半年后再次抵达法属圣多明各的法兰西角港。法兰西角的居民们热情地欢迎了东岸共和国的海军军人们,因为他们每次停靠期间都会在这里购买大量的蔬菜、水果、谷物、奶制品和肉类,同时出售一些当地居民需要的商品,双方之间的这种互利关系相当和谐。 在风和日丽的法兰西角休整了两天。两天后,许信二人及满载货物的“东岸之鹰”号和“海上文学家”号汇合了一艘法兰西的商船,搭伙离开了法兰西角,前往波尔多。而在他们离开之前,“八月十日”号这艘扎眼的战舰便已经带着另外两艘炮舰先期离开,前往北方而去。据说,他们是准备前往英国人的殖民地附近转悠转悠。那些英国人的商船满载着烟叶、靛青与棉花在殖民地与本土之间来来往往,作为有志于海上私掠的船长,陆铭没有理由会放过他们的。 5月1日,取道西班牙加那利群岛的“东岸之鹰”号和“海上文学家”号在帕斯奎尔家族船只的引导下抵达了波尔多,在吉伦特河畔的码头靠岸。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带着他的仆人们亲自来到了码头迎接许信二人,300吨土豆被朱利安当场以每吨12法郎(60元)的价格买下。 如今欧洲的粮食饥荒根本没有任何缓解的迹象,粮食价格一涨再涨。从32年开始,传统的谷物出口国波兰和俄罗斯为了斯摩棱斯克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争,粮食出口一度中断,带动了中欧西欧各国粮食价格的新一轮上涨。1598年时,英国从波兰进口了18万吨谷物,花费了约25万英镑,折算下来那时候每吨谷物的价格还不到14英镑;但是到了今天,小麦的价格高峰时已经攀升到了每吨近50英镑(约200元)的天价。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土豆在此时虽然并不是欧洲人餐桌上的主流食品,但为了填饱肚子,相信一般老百姓在昂贵的小麦和便宜的土豆之间还是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的。虽然每吨土豆只卖出了60元的价格,但是许信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这意味着每年能给国库带来十多万元的收益,捞金能力几乎和纺织行业不相上下了。 刚刚雇人将5000匹棉布运至去年买下作为商站与仓库的房屋内,朱利安便带着几名家族纺织工场的技术工人上门,他迫不及待地要求验看货物。 “朱利安,你是如此迫不及待,哈哈。”许信笑着说,“放心吧,我的朋友,‘东岸布’在质量上不存在任何瑕疵。这次我带来了5000匹棉布,作为开办商站的第一笔资金,美好的时代即将来临。你不需要来一杯么?” 朱利安笑了笑,说道:“好吧,那就来一杯。” “葡萄酒还是蒸馏过的白兰地?”许信打开酒柜,问道。 “白兰地,谢谢。” 许信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然后碰杯道:“为了即将到来的我们的时代,干杯。” “干杯。”朱利安抿了一口酒,然后便说道:“我的船在1月初就已经出发前往东方港了,你们能够提供足够的货物吗?我需要再确认一下,我和我的家族在这里面可下了重注。你知道的,这不容许失败。” “你的船能在4月初抵达东方港,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那时候我们已经生产出了超过两万匹的棉布,甚至更多。想想吧,这两万多匹棉布运进波尔多,然后以每匹……呃,对了,你们给棉布定的价格是多少?”许信问道。 “每匹10-11苏(约25-275元)。” “为什么定这么高的价格?”许信皱了皱眉,有些不快地问道:“多年以来波尔多市场的棉布售价一直在12苏-14苏之间徘徊,近些年西印度群岛的棉花产量稳定,棉布价格更是稳定在12苏左右。我的朋友,这个时候我们就是应当用一个令对手们印象深刻的价格来迅速打垮他们,然后将市场全部霸占住。但是你们却给东岸布制定了一个不合适的价格,告诉我,朱利安,每匹11苏的价格能做到这一点吗?” “或许吧。”朱利安有些尴尬地说道,“现在手工业者的原料、税收和运输成本加起来大约就是每匹11苏,他们也就是赚一点辛苦钱。在这个价位上,他们是没有任何竞争力的,只有破产一途。” “你们瞄准的目标就是那些苦哈哈的手工业者?”许信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朱利安,说道:“告诉我!纺织工场每匹布的成本是不是只有10苏?告诉我!这样做是不是只会更加促使他们联合起来,将规模做大以降低成本?告诉我!那些破产的手工纺织业者是不是给他们提供了大量廉价的劳动力及熟练技术工人?告诉我!这样一来,他们的成本是不是会更加低廉?” 朱利安唯唯诺诺不说话。 许信仰脖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净,然后在屋内不停地走来走去,接着才问道:“是谁制定的这个价格?” “是纺织行会的弗洛雷斯先生和洛里斯男爵共同制定的价格,当然,如果我们坚持,他们肯定会慎重考虑我们的意见的。”朱利安说道,“事实上我父亲的观点和他们一致,他们认为前期我们可以维持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价格,然后可以视情况再调整价格,这样能够攫取最大利润。” “愚蠢!”许信内心说道,“这帮家伙估计是没怎么想着做长久生意,都是准备尽快捞一票到手的短视鬼。他们根本不清楚这个新兴起来的布匹市场是多大的庞大,可以说整个工业革命前期英国基本就指着这个活的了。短视啊短视!” “价格必须调整。”许信坚持说道,“每匹棉布的价格最高不得超过10苏。在这个价格上,手工业者成本太高,最先被淘汰。接下来,那些手工工场的产品也将陷于滞销的窘境,他们的质量不如我们,若要多少收回一些成本,他们必须进行大降价。若是他们够机灵,那么就应该在我们的产品大量铺满市场之前快速处理掉自己手头的货物。若是他们的反应很迟钝,等到我们几万匹棉布一齐进入市场,亏损的梦魇就将会伴随他们渡过每个凄凉的夜晚。” 朱利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他带来的几名技术工人抽样检查完了许信携带而来的棉布,低声朝朱利安说了几句。 朱利安听完后松了口气,笑道:“质量都很不错,许,可以媲美我父亲工场里最好的产品。” 第四十五章 波尔多风云(二) “那是当然,我们东岸布的质量是无可挑剔的。”许信矜持地笑了笑。 “那么,目前这5000匹棉布怎么办?立刻出售吗?”朱利安问道。 “当然不!等下一批两万多匹棉布到来后再一起出售。”许信坚决地说道,“比起偌大的市场,几千匹布造成的影响实在有限,那些纺织行会的大生产商们还能够应付过去,而且还会让他们产生警惕。等到下一批棉布到货,我们就开大量倾销,给那些大生产商们一个深刻的印象。你可以先提前联络一下可靠的销售批发商人,免得到时候一时找不到买家,当然,这个过程要注意保密。” “我会注意的,最近路德维格那个老家伙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对的气息,正满世界地打听消息。” “路德维格是谁?” “本地最大的高利贷商人,涉足香料贸易、造船、纺织等多个行业。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该死的犹太人!”朱利安咬牙切齿道。 “我们的敌人?”许信问道。 “是的,最大的敌人。”朱利安说道,“这个老家伙除了在波尔多有产业外,他的子孙还在马赛与里昂经营着大笔产业,是一个很难缠的家伙。” “放心吧,朱利安。”许信安慰道,“在我们超卓的成本优势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只能是一个笑话,这次我们会让他栽一个大跟头的。” “那样再好不过了。”朱利安笑了笑,道:“我巴不得现在就看到那个老家伙错愕、沮丧的嘴脸,想想都令人兴奋,哈哈。” “这个家伙在城内有经营棉布的商铺吗?”许信突然问道。 “当然有,怎么,许,你有兴趣去参观一番?” “我很有兴趣,我想在‘战争’开始前更好地了解一下我们的对手。” “好吧,许,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米歇尔,一会你陪许去那该死的犹太佬的商店去参观下,我就不去了,我讨厌见到那个家伙和他的一切。”朱利安随手朝身后的仆人米歇尔吩咐了一下。 米歇尔微微鞠躬:“如您所愿。” 午饭后,天空下起了小雨,但这并不能阻挡许信与孙波二人的兴致。米歇尔在前面带路,此外还有两个穿着考究的跟班跟在许信二人身后准备随时服务,一行五人艰难地走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朝犹太佬路德维格的商店走去。 许信、孙波二人一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中山装与黑色长裤,脚上是舒适、黑亮的尖头皮鞋,左胸口别着一枚双头鹰与阴阳鱼徽章,举着油布雨伞,一边走路、一边打量着街边的风景。当然,他们同时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17世纪的波尔多城区处处透着一股局促狭窄的感觉,街道不够宽阔,两侧的民房同时打开房门的话估计就能挡去小半个街道。路面大多是没有经过硬化的泥路,偶尔见到一些石子路与石板路也磨损得很厉害,充满着一股破败的气息,与这个商业蓬勃发展的港口城市格格不入,反倒是与法国那些封建割据势力浓厚的领主城镇相差不多,这不能不令人感到惊讶。 对于许信的疑惑,米歇尔给出了标准答案:都是该死的犹太商人的错!他们赚走了大笔的法郎,却吝啬于拿出哪怕一个苏来整修市政工程。 许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个有用的信息,犹太人在本地区并不得人心。 街道上到处散落着一些垃圾与动物粪便,这令习惯了东岸共和国境内整洁干净街道的许信二人相当不习惯,他们必须非常努力地在街道上寻找可以下脚的干净路面行走。但是这并不容易,下过雨的街道上污水横流,几乎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 除此之外,你还必须随时小心路两侧楼房上不时倾倒而下的污水。你一旦中招,那么恭喜你,可以回去换衣服了。更令人郁闷的是,你还没法抱怨什么,因为此时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波尔多,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法兰西,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欧洲! 看着穿着马靴在前面走得安之若素的米歇尔,许信认命地叹了口气,今天不该穿皮鞋出门的! 路两边不时出现一些三三两两的流民,这些人形容枯槁,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脏兮兮的面庞后是一双被生活折磨得失去了神彩的双眼。据米歇尔介绍,这些人要么是生意破产的手艺人,要么就是从乡下逃来的不堪领主与教会剥削的佃农,又或者是没有继承权的农夫家里的非长子,在父亲去世后被兄长赶出了家门,总之都是一些可怜人。 “在波尔多也许还能隔三差五地遇到某位夫人大发善心,运气好的话就能够得到一块发霉的黑面包作为食物果腹。如果是在乡下或者别的什么小地方,那么一切就会更糟,他们要么沦为奴隶,日夜为主人辛勤工作;要么就是活活被饿死,默默无闻地死在某个夜晚或早上,尸体与露水作伴;他们甚至连成为强盗的资格都没有。”米歇尔耸了耸肩,说道:“哪里都有可怜人,上帝的子民也不是个个都幸福。” “那么就任他们自生自灭吗?为什么不组织他们去开垦荒地?”话问出口后孙波就觉得自己傻了,这么愚蠢的问题也问得出口。 果不其然,米歇尔叹了口气,回头说道:“加斯科涅有一百万人口,法兰西更是有超过一千八百万人口,这个国家养不活更多的人了。也许去魁北克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那个荒凉的地方与野蛮人和英国海盗搏斗的。去的人有一百个,发财的也许一个都没有,那还不如继续留在国内游荡着碰运气,也许某天国王或某个贵族会征召他们入伍呢?这都说不定的。” “国王会征召这些人入伍?”孙波愕然地问道。 “当然,为什么不?”米歇尔奇怪地看了这个东岸人一眼,“他们是很廉价的士兵来源,而且相当听话,没有谁会拒绝雇佣他们。事实上不止国王和贵族们会看上他们,就连教会也看上了他们呢。前阵子还有耶稣会的教士从魁北克写信回来,要求从国内招募来自文明世界的上帝子民去那边种植小麦。看,他们也不是一无用处嘛。而且,我听说耶稣会的教士们还建议教会和移民公司上层给每个到达魁北克的来自文明世界的男人发放土著女人为妻。年轻的姑娘去到那里,他们甚至会发放大笔的嫁妆,如果生的孩子够多的话,那么她还能够得到额外的奖励。说起来,也是不错的出路呢。” “或许吧。”孙波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酷,与21世纪人类将一切剥削、压榨掩盖在“自由”、“公平”的外衣下,这个时候的人们更是将一切都赤裸裸地摆上桌面。任何时候,金钱为尊、实力为尊,人道、良知、正义、怜悯等等都是不需要的奢侈品。 许信看了看这些流民,心里却在盘算着,也许再过几个月,这里街头的流民会增加好几倍乃至几十倍吧。到时候那些破产的手工业者生活难以为继,很多人必定会流落接头。单身的青壮年男子还好说,他们大不了一咬牙去当水手或者去魁北克讨生活;但是那些拖家带口的手工业者就麻烦了,也许这个冬天对他们来说注定是一个永生难忘的冬天。不!也许他们的生命就将结束在这个残酷的冬天。 许信暗自唏嘘了几下,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这一切都不是我想造孽,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想必菩萨也是会谅解自己的。 几个人继续走路,不一会儿,犹太人路德维格的商店到了。 许信信步走进店内,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说实话,这个店面并不大,砖木混合结构的两进房屋,前面一进作为店面,后面一进似乎是作为仓库。店内的装饰也很简单,廉价木材制作的货架,手工作坊粗制滥造的白棉布挂在窗户上充当窗帘,果然很符合犹太佬的作风呢。 货架上的商品种类很多,但是许信关注的只有棉布。他用自己还算专业的眼光观察着这些棉布,很多布匹的布面过于粗糙、且不透气;另外一些则不够结实,看样子是纺纱的时候线的质量不够稳定。单纯从质量上来说,这些棉布在纺织工业总局新出的质检规定面前,那都是通通不合格的次品,是绝对不允许流入市场败坏东岸布名声的。 质量如此,再看看它的价格。哦呵呵,许信畅快地笑了,12苏/匹!这对于即将大举登陆的东岸布来说当然是个毫无竞争力的价格。货架上零散堆放着大约几百匹的棉布,也许后面的仓库里还有更多,等到几个月后,有的这帮奸商们哭的时候。 让你们把持行会、控制市场,哼哼,许信快意地踱着步子。 “东方人?”门口突然响起了苍老沙哑的声音。 第四十六章 波尔多风云(三) ps:推荐期间,我觉得还是厚道点,一天两更吧,不然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编辑。囧 许信愕然转身。 他的法语并不算好,但是这句话还是听懂了。问话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身着深色呢绒礼服,礼服外面套着一件用上等印度染色布制作的罩袍。头顶上是一副用名贵皮毛制作的宽边礼帽,礼帽下方是白色的假发。自从两年前那位法兰西的国王因为一场怪病而掉光了头发之后,假发这个奇怪的玩意儿就突然在一夜之间流行了起来。 老人走进屋内,将自己的礼帽摘下,身后的仆人殷勤地上来接住。店内的职员在看到老人进来后,也纷纷问好:“日安,先生。” “米歇尔,老帕斯奎尔派你来做什么?”老人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米歇尔,“我的商店绝不出售帕斯奎尔家族的商品。对于这一点,我想你们在十年前就已经明白了。那么,告诉我,带这两个东方人到我的店里来是什么目的?” “尊敬的大卫·路德维格先生,正如您所见,两位‘东方贵客’是我的主人的贵宾,他们只是好奇想来您的商店逛一下。当然,如果您介意,我们将会立刻离开。”米歇尔微微鞠躬,说道。 路德维格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走到柜台后,拿起账本略略看了看,仆人端过来一壶这个时候还不多见的咖啡。路德维格抿了一口,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在商店狭小的空间内。 “东方人,好好的茶叶生意不做,为什么要做你们并不擅长的棉布生意?”路德维格放下账本,突然说道。 许信二人面面相觑,他们的法语水平实在很差,并没有听明白眼前这个老头在说些什么。 路德维格皱了皱眉头,然后换做西班牙语问道:“年轻人,告诉路德维格,为什么要搅动棉布市场?这个市场已经维持上百年了,路德维格保证,它还将继续维持下去。我不管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棉布,英国、印度或者意大利,总之没有人在违抗路德维格的意志后还能够逍遥自在下去,没有人!” “棉布它不姓路德维格!”许信不硬不软地回敬了一句。 “意大利的棉布价格并不低,自从土耳其的棉花出口中断以后,意大利人就只能从塞浦路斯进口到一点可怜的棉花。他们的成本很高,你们若是经营意大利棉布的话会得不偿失的。”路德维格仿佛没有听到许信的话一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市场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回答的。”许信平静地说道。 “也许你们有途径从印度进口许多便宜的白棉布过来,但是6苏一匹的进口价在远渡重洋、缴纳关税后,你们的代理人还能留给你们多少利润空间?”路德维格低头继续看着账本,嘴里却仍在说着些不找边际的话。 擦,这老头在诈我呢,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装模作样地说着一大堆废话。许信心中暗笑,他也不多废话,直接朝旁边的米歇尔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然后又朝路德维格点了点头示意,说道:“路德维格先生,再见,但愿您能一直拥有此刻享受香甜咖啡的美好心情。”说完,率先迈步走出了路德维格的商店。 路德维格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继续享受着香气缭绕的咖啡。 门外的雨似乎变大了些。 许信举着油布雨伞,放慢脚步,等待其他人跟上。街道上不时闪过一些急匆匆的身影,这些人怀里抱着厚厚的一叠棉布,举着大大的油布雨伞,低头朝路德维格商店的侧门走去,那里似乎直通商店后面的仓库。 “那是一些城市纺织工。”米歇尔举着雨伞走过来说道:“路德维格将纱线赊给这些纺织工,他们将纱线织成布匹后再以一个低廉的价格卖给路德维格,每匹棉布也就赚一些辛苦钱,可能还不到1苏。每个月运气好的话能够织10匹布,赚半个法郎。” 许信点了点头:“半个法郎够买什么?一小片面包?一小勺白兰地?” “当然不是尊贵的许先生您平常吃的那种面包,他们也无法享受得起美味的白兰地。”米歇尔笑了,笑容中包含着很多复杂的内容,“事实上,他们只能从市场上购买一些掺杂了大量杂质的便宜谷物,以及一些豌豆。女人和小孩早上只能吃很少一点食物甚至根本没有早餐,只有需要保持体力劳动的男人才可以在早上吃食物。这几年闹饥荒,粮食价格涨了好几倍,他们就连晚餐也吃得很少了。至于鱼、肉、巧克力这等奢侈的食物,也只有等教会施舍的时候才可能尝到那么一丁点,前提是你有足够的好运。” 许信默然不说话。 “这只是织布工的生活。与他们相比,那些纺纱工的生活或许还要艰辛上几分。”米歇尔继续说道,“他们平时租种着土地,但往往吃不饱,有时候或许还需要向路德维格这样的犹太吸血鬼贷款。然后通过农闲时几乎不眠不休的工作而辛苦获取一点微薄的纺纱收入,用来偿还他们欠下的贷款。但是他们中的很多人并没有能够及时偿还贷款,因而破产成为债务奴隶,沦落为悲惨的农奴或者被转卖到新大陆。他们吃的食物更加粗陋、也更加少,这样的人在加斯科涅的乡下随处可见。很多人家里出生的小孩多了,却又养不活,只能送到有钱人家里当不要钱的免费佣人。” “我看到过很多在街道上徘徊的瘦弱小孩。”许信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你憎恨犹太人的理由?” “他们都是吸血鬼!”米歇尔怒道,但是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然后微微鞠躬道歉道:“对不起,尊贵的客人,我失态了。” “这没什么,米歇尔。”许信说道,“那些在旷野中游荡的小孩都有父母吗?” “有些没有,有些有,但是和没有也差不多了,他们的父母负担不起他们的生活。”米歇尔抬起头,疑惑地问道:“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为他们做些事情。”许信斟酌着语句说道,“就像你知道的,我是富裕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贸易部长,我可以为这些孩子们提供他们生长所需的充足食物、安定的生活环境以及最优良的教育,前提是让这些孩子们到东岸去定居。你,能够帮我吗?” “当然,我很乐意。”米歇尔看着许信的眼睛,说道:“前提是你能够善待这些孩子们。虽然你不是主的信徒,但是我相信你的诚意,尊贵的许。也许你在抱有赎罪之心,因为东岸布一旦开始销售,旷野中游荡的孩子的数量会几倍几十倍地增长,因为他们的父母都已经破产了。” “米歇尔,你真直接。”许信摇头笑了笑,“也很有个性。你的学识也很丰富,至少你的西班牙语很流利,这令我感到很惊讶。我猜也许你出身某个商人或者富裕市民家庭?” “你猜对了,尊贵的客人。”米歇尔面色平静地说道,“我的确是一个商人家庭的次子,很遗憾,我没有继承权,被赶出了家门。” “勾起了你不愉快的往事,我道歉。”许信微微鞠了鞠躬,说道:“我们言归正传,东岸共和国土地肥沃、富饶无比,即使养几万名孩子们也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放任这些孩子们在野外流浪,也许他们某天就会在饥饿与疾病的双重打击下悲惨地死去。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让他们去东岸呢?至少在那里,他们能吃饱饭活下去,并且接受教育。” “是的,这对他们而言是个非常好的选择,至少可以吃饱饭。而且,他们在这里接受教育的机会为零。”米歇尔点了点头,“与其这样,那么还不如让他们去东岸呢。放心吧,他们的父母会同意的,毕竟谁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那样悲惨地生活着。当然了,如果您不介意再给他们一点微薄的补偿的话,他们就更会感激涕零了。” “补偿?需要多少补偿?什么样的补偿?” “或许一块黑面包,或许两块杂粮豌豆糕,又或许一点钱币补偿。总之随意,我想这并不会花费你们太多的钱财。”米歇尔说道。 “当然,我们并不介意为此支付一点费用。”许信欣然答应,“也许我们应当立即行动起来,那样这些孩子们的生活处境也能够更快地得到改善。很可能下个月来自东方港的船只就要抵达波尔多了,我们最好赶在那之前将一切事情办妥,因为那之后我们可能会相当的繁忙。这样算起来,我们的时间并不多。米歇尔,我们得抓紧了,现在我们就回商站。你帮我雇几个人,然后再去定做一百块黑面包。当然了,我会向朱利安说明情况,也会支付给你一定的报酬。” “如您所愿,尊贵的许。”米歇尔微微鞠躬,说道。 第四十七章 波尔多风云(四) 6月上旬,装载着大量东岸商品的“蝴蝶”号商船缓缓停靠在了波尔多码头。为了保密,帕斯奎尔家族直接从乡下庄园内派出了大批农奴到码头上卸货。 四磅炮、六磅炮以及八磅炮这些陆军野战轻型炮是东岸共和国贸易部经久不衰的出口商品。这种经由俄国人使用而在斯摩棱斯克战争中大放异彩的火炮的名气如今开始蔓延到莱茵兰与法兰西地区,帕斯奎尔家族一次便采购了二十多门火炮。除了这些火炮之外,剩下的是军工出口“老三样”里的另外两样:军刀和盔甲。 除此之外,“蝴蝶”号船舱内还装载了250吨土豆和一些皮毛。当然,这些货物都不是帕斯奎尔家族所关注的焦点,他们的目光集中在船舱内另外一些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木箱子上。 被打磨得光滑无比的木箱子散发着松木特有的清香,帕斯奎尔家族的农奴们在上级的指挥下快速地将这些箱子转移到停靠在大船旁边的许多小船上,然后这些小船便以飞快的速度离开码头,沿着纵横的港汊驶进了一间用大块条石砌成沿河仓库内,这是他们家族纺织工场的仓库。 此时在这间仓库内,大群雇工们正将一个个松木箱子撬开,然后将箱子内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棉布整理出来,放到货架上。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说话,仓库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许信和朱利安站在仓库一角,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许,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你们生产棉布的速度还是所生产出来的棉布的品质,都足以让其他人感到吃惊。”朱利安转头望向许信,眨巴着眼睛说道:“三个月生产出了超过两万匹棉布,质量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稳定,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许信笑了笑:“加上之前的五千匹棉布,我们现在手头的存货已经达到了两万六千匹。有了这批货物,已经足够撬动市场了。” “你准备怎么做?”朱利安问道,呼吸也略有些急促起立。 “不是我准备怎么做,你们统一意见了么?”许信有些不满地问道,“上个月我才在宝莱夫人的沙龙里见到过洛里斯男爵一回,他似乎迷上了那个女人,心思似乎完全不在生意上,即便是年迈的弗洛雷斯先生也要比他更为上心。” 朱利安有些尴尬,因为他也常去那个女人举办的沙龙里鬼混。“是的,我父亲与弗洛雷斯先生、洛里斯男爵达成了一致,他们决定一致支持我们的‘战争’。是的,这是一场‘战争’,胜利者赢得一切,失败者黯然退场。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路德维格那个可恶的犹太人失望、沮丧的嘴脸了,这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啊。” “在这之前我们最好先把所有困难都预想一遍。路德维格那个老家伙资金实力雄厚,在波尔多也经营了很多年,纺织业虽然在他的财富比例中占的份额并不是很高,但他也不是轻易放弃认输的人。我们还是多想想他的反击手段吧。”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主持这么大规模的贸易战对许信来说都还是第一次,因此他的信心并不是那么充足,尤其是在这场经济战即将发动的前夜,他的内心还是充满了种种焦躁和不安情绪的。 “路德维格那个老家伙也许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但他也没法知道更多了。”朱利安倒是挺乐观,只见他安慰起了许信:“放心吧,我的朋友。我们手头有多达两万六千匹东岸布,这么大的数量绝对能在短时间内将波尔多一成不变了几十年的纺织市场搅和起翻天巨浪。我的布匹质量是如此的可靠,远超纺织协会生产出的粗制滥造的商品,我们赢定了。” “我并不担心正面的对决,朱利安。”许信说道,“我担心的是以路德维格为代表的一帮纺织行会的头头们会不会对我们采取什么措施。别忘了,他们有修改游戏规则的能力。” “弗洛雷斯先生和我父亲在纺织行会内部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而且他们也拉拢了一部分同盟者,绝对不会让纺织行会草率地通过任何不利于我们的决定;而洛里斯男爵,他是市长先生和税务官大人府上的常客,对他们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而且男爵的叔叔,又是本地的主教,在主的子民的眼中,是公正与怜悯的化身。”朱利安拍了拍许信的肩膀,示意一切安心。 “是我太过于焦心了。”许信朝朱利安笑了笑,说道:“啊,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米歇尔?最近他帮了我不少忙,我还没来得及酬谢他呢。” “他去仓库前面的商铺内主持局面了,棉布明天就要开卖,前面一堆事要他处理呢。”朱利安说道,“你说的是前阵子他帮你搜罗的那些小孩吗?啊哈,真不明白你们在干些什么。两块大面包收养一个小孩么,为什么只要12岁以下的?他们又不能干太重的活,身体又瘦弱不堪。说实话,许,在我看来你们的这笔投资完全就是失败的。也许你们东岸地区真的是太缺人了,下次我会帮你搜罗一些强壮的年纪大一些的小孩的。或者,你对来自几内亚的黑奴有没有兴趣?我认识一些这方面的商人。不,不,你别误会,许,我的家族并不涉及这方面的生意。好吧,好吧,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现在总共有八十多个小孩,经过半个多月的精心调养,现在很多人的身体状况都很不错。我准备明天就让孙波带着他们乘坐你们去载货的‘夜莺’号返回东方港,交给我的同僚们管理,他们都会得到良好的教育与相对优渥的生活条件。”许信说道,“目前还有十名小孩或者身体有病需要调理,或者身体底子太差,还没恢复过来。我准备将他们留在商站里,由我来教导他们一些基础的数学及语言知识,以后就在商站里帮忙吧。对了,朱利安,我想我真的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朱利安诧异地问道,“只要是我能帮的忙,我都可以做到,说吧,我的朋友,告诉我是什么事。” “事实上我需要你帮我们搜集一下弗兰芒造船工匠,以及一些尼德兰的制镜工匠。”许信思索着说道,“当然,如果你还能找到一些在其他领域内有特殊建树的人才的话,我们也求之不得。对于所有我们需要的人才,我们都能给出至少他们此时两倍的薪水,以及优渥、安定的生活环境。” “事实上我也想搜罗这些人才。”朱利安开玩笑道,“好吧,我会帮你留意的。但是说实话,不一定能够找到你需要的人才,因为这些人在旧大陆的生活水平很可能并不低,他们未必愿意远渡重洋去到未知的新大陆去开始一段冒险般的新生活。也许,我们只能找一些因为宗教信仰不被容忍、个人财务状况不佳、又或者是因为战争等原因而陷入困境的倒霉家伙们。当然,这并不容易,但我会想办法帮你打听的。” “谢谢你,朱利安。”许信诚挚地说道,“你帮了我的大忙。” “你也帮了我的大忙了!”朱利安用嘴努了努面前正在大量装卸的棉布,笑着说道:“每年几万匹棉布,既能赚不少钱,顺便还能恶心下路德维格那个讨厌的犹太吸血鬼,实在没有任何别的事再能令我感到愉悦了。” 两人又聊了一番,然后便离开了仓库。而在此时的商站内,外交部的代表孙波正一边整理行装,一边和新来的几名国家情报总局的工作人员办理交接。一共六名情报总局的特务被执委会派遣了过来,他们将负责在波尔多建立一个稳固的情报搜集站。 按照计划,孙波将在明天搭乘帕斯奎尔家族的‘夜莺’号武装帆船返回东方港。与他一起同行的,还有73名搜罗来的年龄在12岁以下的小孩。 许信等人为了得到他们总共才花费了不到十法郎的费用,而对于这些孩子们的未来,他们早已有了充分的规划:那便是学习、劳动和训练。通过不间断地灌输穿越众的思维方式、文化以及价值观,再辅之以系统的文化教育及各类技能(包括军事技能)的长期训练、学习,使之成为穿越众手中最为可靠、对东岸共和国最为忠诚的一股力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目前在定远陆军军官学校及航海学校中学习的半大孩子们区别并不大;但从另外一方面来看,他们在东岸共和国境内无依无靠,唯一亲近的对象便是穿越众。因此,他们的忠诚心必然是最高的。在经过多年的学习毕业以后,他们很可能便会走入民政与军队各个部门,成为穿越众掌控国家的基本盘,成为执委会版本的“苏丹亲兵”1。 1苏丹亲兵:土耳其苏丹在信仰基督教的村落内挑选10岁以下的孩子,加以多年的教育与训练。成年后,他们作战勇猛、意志顽强,成为了苏丹手中最为可靠的一股力量,苏丹挑选官员一般也优先从他们中挑选。 第四十八章 波尔多风云(五) 1635年6月10日,礼拜日。旧大陆波尔多,天气晴朗。 17世纪的欧洲,即使是在礼拜日这一天,人们也是要工作的。普通老百姓不工作便没钱吃喝,而此时因为各种原因而逐渐富裕起来的中产阶级的夫人们,却常常在这一天约上自己的朋友,穿戴一新后便上街购买一些家里需要的物件。 而在奢靡风气逐渐开始流行起来的法兰西,人们对于华美商品的喜爱程度也与日俱增。自从棉布这种商品最先从贵族圈子里流行起来后,一直致力于模仿贵族生活习惯的中产阶级们便以百倍的热情穿戴起了各种棉纺织品:披风、罩袍、内衣、裙子、裤子、长袜、手套等等,乃至家里的桌布、窗帘、床单等等都换成了棉布制品。尤其是在气候较为温暖的加斯科涅地区,除了丝绸与短羊毛混纺的新毛呢外,棉布制品更是大行其道,占据了绝大部分市场份额。 中产阶级的消费观是这样,做为一直模仿中产阶级生活习惯的小市民阶层们自然也不会例外。他们将自己辛苦工作而赚得的不多的钱财全部用来购买蔗糖、烟叶等奢侈品,以及数量不少的棉布制品,以迅速靠拢中产阶级的生活品味,同时将自己与底层劳动者严格区分开来。 以上贵族、中产阶级和小市民阶层便是购买棉布的主力军。当然,在价廉物美的东岸布开始出售后,也许某些相对有些闲钱的普通劳动者也可能会购买一些。基于他们庞大的基数,这部分人口的消费总量估计也不会太小。 在这天一早,位于波尔多城区内较为繁华地带、紧邻帕斯奎尔家族纺织工场的棉布商店内,两名面色凝重的店员打开了店门,宣布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打开店门后,还在门口挂了一块小黑板,上面用法语写着“新到东岸白棉布,售价:9苏6丹尼尔(1苏=12丹尼尔)。” 这个价格是许信经过力争后,与老帕斯奎尔等人互相妥协后的产物。原本按照这帮17世纪“买办阶层”的意思,东岸白棉布的价格将定在10苏6丹尼尔或者11苏,以攫取高额的利润。不过在许信的据理力争之下,对方终于同意将每匹棉布的价格初定在9苏6丹尼尔(不到24元),然后视销售情况,再逐步调整价格。 这个价格在棉布历史上是一个很少见的低价。自从英国人在16世纪末17世纪初将印度棉布引入欧洲后,棉布便从最初高达两英镑每匹的价格一路走低,但此时仍然维持在15先令以上。当然如果没有穿越众的干预,棉布价格仍将会逐渐走低,然后一直要到17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后才会再次掀起一个高潮,价格逐渐攀升到每匹最高1英镑5先令左右。 每匹棉布9苏6丹尼尔的价格一经挂出,那些敏锐的主妇们便立刻注意到了。她们诧异地走进商店,然后拿起货架上摆放着的东岸白棉布,仔细观察了起来。 东岸布透气、轻薄而又不失坚韧的特性让这些精明的家庭主妇们大为惊叹,一些使用过高档印度棉布的家庭主妇甚至认为这些白棉布的质地比起那些印度棉布来说也毫不逊色,也许还要超过一些。 很快,在店员们期待的眼神中,第一名家庭主妇要求采购两匹白棉布。她家里需要一些桌布,而且她认为眼前的这些东岸布的优秀质地显然更加能够承担这个角色,毕竟她现在是体面人了,不应该再用那些粗陋的本地产的棉布了。 “夫人,这是您要的棉布。”在缴纳了19苏的费用后,店员殷勤地将两匹棉布包好,递给眼前的家庭主妇。 有了第一个上前购买的后,很快便有了第二个。店员们也由一开始的清闲而变得手忙脚乱起来,他们不停地处理着每个顾客的购买请求,然后将物品打包、收钱结算,忙得不可开交。依照这个速度,一上午他们也许能够卖出上百匹棉布。 与前面商店内热闹的场面不同,商店后方仓库内也在进行着交易,只不过这些交易却显得有些静悄悄的。一些与帕斯奎尔家族有过多年生意往来的棉布经销商们早已得到消息,在仔细验过货物的品质后,这些经销商们的眼中都充满了兴奋之色。 比印度棉布还好的品质却只卖出了比最便宜的本地产棉布还要低的价格,这意味着他们有了更大的利润操作空间。 朱利安代表帕斯奎尔家族以及他们背后的那些大人物们在仓库内与这些经销商达成了一致:棉布的批发价格为每匹9苏,以1000匹为一个销售单位。很快,这些相熟的经销商们便买走了八千匹。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是波尔多本地人,他们买到棉布后将会把货物运到加斯科涅的其他城镇进行销售,因此他们的货物售价往往会比波尔多本地的价格要高一些,可能会在每匹10苏以上。 如果不算运费的话,他们每匹棉布能赚1苏,1000匹就是50法郎。这个数目已经不少了,依照此时的经济水平,你要是年收入有50法郎的话,都可以在巴黎这样以奢靡著称的超大城市里稳居中产阶级的行列了,而这也是这些中小商人们所能够达到的最高位置了。 一个上午时间,优质的东岸布便销售出去了8200余匹,销售收入近3700法郎。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因为这意味着以帕斯奎尔家族为代表的加斯科涅新“买办阶层”的毛利润达到了800多法郎,已经远远超过了老帕斯奎尔的那间手工纺织工场一年的收入。 这么一算,朱利安的脸上顿时充满了笑容:还是这样倒手赚钱容易啊!纺织工场累死累活忙一年还不如眼前这一上午挣的钱多呢,自己家里那间破工场看来真的可以关门了。那些工人愿意转行当店员的当店员,不愿意的再问问他们是否愿意举家迁到东岸地区去,以后谁再劳心劳力经营工场那他肯定是最大的傻瓜。 中午商店关门打烊,店员们百般解释,并保证下午商店将正常营业,这才将那些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客户们稍稍安抚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商店门口才终于冷清了下来。 商店的销售冷清了下来,并不代表仓库内的大宗交易会停止。随着消息的发散与传递,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帕斯奎尔家族的纺织工场开始出售一种名叫“东岸布”的优质棉布,而且价格比市面上的棉布平均售价低了两到三成。 一些商人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嗤之以鼻的:目前市面上的本地棉布平均售价约为12苏,再便宜两到三成的话这价格岂不是要跌到9苏每匹的样子,这么低的价格谁能挣到钱? 就算是最便宜的劣质印度白棉布,那每匹进价也是在7-8先令左右,经过远洋长途运输后,这成本也会涨到接近9苏左右。再加上如今欧洲几个纺织大国如英国、荷兰及意大利各邦国都开始对印度棉布征收高额关税,法兰西的纺织工业虽然不是太发达,但也跟风对印度棉布征收了75的一般进口税。而波尔多地方政府对印度棉布还额外每匹征税20,使得即使是最低档的印度白棉布每匹售价也超过了14苏,乡村地区的售价甚至在15-16苏左右。 这样的价格加上它并没有领先多少的质量,使得印度棉布在波尔多乃至加斯科涅地区的销量始终没有打开,每年不过寥寥几千匹的样子,这也是英国东印度公司一直引以为憾的事情。多年以来,本地的棉布市场就是在这样一种僵化、缺乏竞争的环境下维持着。而加斯科涅本地的纺织商们也就是在这样一种半贸易保护的环境下心安理得地赚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 不过事实终究是事实,帕斯奎尔家族上午已经销售出去了那么多棉布,这并不难打听到。很快,便有最新的消息通过各种途径传递了过来。 得知真相的大小商人们再也无法安坐在餐桌前享受丰盛的午餐,他们纷纷穿戴整齐,然后赶往帕斯奎尔家族的工场而去。 维系了数十年的市场平衡被打破了,东岸布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声势进入了这个市场,依托着其质量与成本优势,横扫整个波尔多乃至加斯科涅的棉布市场将毫无悬念。而这些,无一不宣布着那些本地传统手工工场及贸易商人们危机的到来。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是必须做点什么了,也许低价处理掉自己的货物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亏损点没什么,要是一匹布都卖不出去全砸手里那才真的是欲哭无泪。当然,在做这些之前,他们还必须亲自去确认一下事实。 第四十九章 波尔多风云(六) 事实是残酷的。 在帕斯奎尔家族的纺织工场的仓库外,波尔多本地大大小小的手工场主及贸易商人们将门口不大的空地站得密不透风。所有人都想知道帕斯奎尔家族为何能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出售棉布,即使他出售的只是最低档的白棉布。 一些较大的贸易商及纺织工场主已经进入了仓库内,他们正在与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进行着磋商。而留在门外的都是一些中小贸易商人及小纺织作坊主,他们自忖没有能力在第一时间与以帕斯奎尔为代表的利益阶层进行对话的资格,因此只能站在门外等待消息。 他们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一边与周围人交换着自己从各种渠道得来的小道消息。 “听说老帕斯奎尔名下两艘前往马德拉斯的船遭遇暴风雨沉没了,他欠了很多钱。因此为了回笼资金开始大量甩卖棉布,这个可恶的家伙,将市场完全搅乱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喋喋不休地抱怨道。 “但是我听说他甩卖的是一种叫‘东岸布’的从来没有在波尔多出现过的棉布。”另外一个年轻商人困惑道,“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岸布’,它的价格为什么能这么便宜?这是哪里产的?印度还是中国,抑或是非洲?” “不是印度、不是中国,当然更不是还处于蒙昧之中的非洲!”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说道。他穿着一身廉价的意大利新毛呢礼服,两鬓略带风霜之色,看起来是一位常年在外辛苦奔波的中小型商人。 “‘东岸布’产于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质量非常可靠,价格也低廉得令人难以置信。”中年商人继续说道,“我打听过了,现在帕斯奎尔家族的库房内存有超过五万匹这样的‘东岸布’,他们看起来干劲十足,准备玩一把大的。” “五万匹?!”一众中小商人惊呆了,旁边的那些纺织作坊主们更是面无人色。 “波尔多一整年的棉布消费量才不过五万多匹,老帕斯奎尔想做什么?那些大人物呢?为什么不出来阻止他们?!他们这是在侵犯法兰西王国商人的利益。”一名作坊主愤愤不平地嚷嚷道。 “二十多年前印度棉布入侵的事情又要重演了吗?当年老帕斯奎尔可是波尔多第一个站出来向印度棉布挑战的勇士,如今他却背叛我们了吗?”有商人回忆起了当年英国东印度公司转口销售的印度棉布大举入侵法兰西市场的往事。 “当年印度棉布入侵的事件造成了波尔多地区十五家手工纺织工场破产。这次事情看起来比当年还要严重,上帝,我从我父亲手上接过了这家已经传了50多年的工场,我不想它毁在我的手里,这会令我感到不安!”一名商人的情绪有些激动,看得出来当年的风波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路德维格先生呢?”有人突然问道,“路德维格先生是个……呃……正直的人,他名下也有一家雇佣了三十多个人的纺织工场,他不会坐视这种侵犯大家利益的事情发生的。” “路德维格先生去了马赛,听说是去处理一些生意上的纠纷。但是我不确信他还需要多久才能赶回波尔多,也许几天,也许两个星期,谁知道呢。” “两个星期后我和我的雇工们早就已经饿死了!” “上帝,烧死这群魔鬼吧!” 就在门外吵吵嚷嚷的时候,紧闭多时的仓库大门终于打开了。几名身着考究礼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为数不少的仆人。这些人脸色铁青,接过仆人递过来的礼帽后,也不多说话,径直就朝外面走。而在仓库门口,则是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和他的仆人米歇尔,以及两个看起来是东方人面孔的家伙。 这些商人及作坊主们都很有眼色,眼看双方的谈判是破裂了,纺织行会已经处于事实上的分裂之中。这个时候,也到了他们该痛苦抉择的时候了。 那些中小贸易商人们此时是最为纠结的,他们得到的有用信息太少,无法对前路做出足够清晰的判断。虽然他们手头的存货并不多,调头很容易,但他们却不敢轻易地做出倒向哪一边的决定。也许某天政府或者纺织行会就会出台一项禁止销售东岸布或者对东岸布加征高额关税的条令,如果他们买进了东岸布,那么就会遭遇如同现在手头这些本地棉布一样的窘境——完全卖不出去。 可万一这事情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那这东岸布就能够一直卖下去,让自己看着别人赚钱,这该多憋屈啊。要是那些早早投机的商人趁机占领了市场,那么自己以后还怎么混?这些商人们纠结来纠结去,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四处找人去打探消息。 许信坐在仓库内的一张桌子前,把玩着手里的一支鹅毛笔。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瘦高个男子——来自国家情报总局的资深特务莫茗。他们刚才与朱利安一起参与了这轮磋商,对象是纺织行会另外一些高级成员以及他们的贸易商合作伙伴们。 磋商从结果上来说是完全破裂了,双方之间的立场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对方要求帕斯奎尔家族不得再以现在这种“扰乱市场”的低价来销售东岸棉布,东岸布的售价必须提高到每匹12苏以上。鉴于目前已经有“数千匹”棉布流入了市场,帕斯奎尔家族必须对其他的棉布生产商和贸易商所遭受的损失进行赔偿,赔偿数额由纺织行会开会讨论决定。 “竟然提出这种几乎是要求我们东岸布全面投降的侮辱性条件,我能说这帮法国佬脑袋都坏了吗?”带着一顶宽边河狸礼帽的莫茗玩味地说道,“还是他们信心十足,准备用某种手段来解决我们?” “他们是原来的既得利益者,和我们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合作是不可能了,我们现在要紧盯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别被人家阴了。对了,虽然我管不到你们这些‘特务分子’,但是我奉劝你们在波尔多还是低调一些的好。”许信皱着眉说道,“很多人在盯着我们。出头的事情由帕斯奎尔他们这些代理商去做,我们自己低调行事、闷声发财就行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不希望你们出些什么事。” 莫茗笑了笑,随意说道:“那当然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朱利安他们既然想要坐地分钱,那当然也就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放心吧,我们就是收集一些情报,发展一些本地线人而已,不会干什么‘湿活’的。当然,就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来说,想干些‘湿活’也办不到呢,呵呵。” 许信厌恶地皱了皱眉。他对情报人员很不感冒,总觉得这帮阴森森的家伙不是好人。而且,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执委会对他工作的一种不放心,这种感觉很不好。 “算了,不想这些了。”许信心里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朱利安身旁,说道:“朱利安,我的朋友。这些人是我们前进道路上第一批挡路的敌人,我们现在的行为等于是在从他们嘴里抢食,他们要是不做出激烈反应的话我反倒会觉得奇怪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坚定信心,趁机加快销售力度,一举打垮他们。” “是的,没错。”朱利安冷冷地看着这些人的背影,低声说道:“市场在短期内的容量是有限的。波尔多全年的消费量不过才五万余匹,我们在短时间内可以往市场上投放多达两万六千匹的优质棉布,就算这里面只有一部分被销售在波尔多本地,那么也足以令本地棉布市场在短时间内趋于饱和状态之中了。接下来,就看那些手工工场主及手头囤积了大量旧货的棉布贸易商们怎么做了,他们手头的棉布毫无疑问会处于滞销状态。我倒想看看,大笔货物砸在手里卖不出去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也许他们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这才是许信最担心的事情。 “不用担心,纺织行会不在他们的完全掌控之中。”朱利安信心十足地说道:“政府和税务官方面也不用担心,不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的,你们甚至连关税都可以免交,洛里斯男爵这点办事能力还是有的。除了这些,他们还能做些什么?不,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像个可怜虫一样绝望地用比我们还低的价格处理手头滞销的货物。” “但愿如此吧。”许信轻声说道,“上午的销售情况还不错,零散卖出了200多匹,批发卖出了8000匹。刚才我看有些大贸易商的态度并不像纺织工场主们那么坚决,他们也许是可以拉拢的对象,我们只不过需要把利益格局重新划分一下罢了。好了,离下午开业还有一段时间,朱利安,不喝一杯吗?” “好的,给我来杯白兰地。” 第五十章 波尔多风云(七) 东岸布的销售仍在继续。 中午时分,帕斯奎尔商店出售廉价、优质白棉布的消息在整座城市内持续发酵。棉布价格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过任何变动了,帕斯奎尔家族的这一举动被许多人当做新鲜谈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城市内的各个角落,甚至开始越过城市,向遥远的乡村地区蔓延。 下午商店重新开业后,不到十分钟时间,整个商店便被蜂拥而来的消费者们挤爆。许多小市民们挥舞着手臂,手里捧着挑选好的棉布,大声叫喊;一些自诩身份的中产阶级穿着礼服在人群中被挤得东倒西歪,当然,他们手里也捧着一些棉布。 看到如此火爆的销售场面,米歇尔立刻增派了十多名雇工到商店内维持秩序。这些消费者们害怕帕斯奎尔家族的“降价销售”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回,又或者是布匹的存量有限,因此普遍都在第一时间内购买了两三匹以上的棉布。他们很快便抢光了货架上的棉布,帕斯奎尔商店的店员们从后面仓库内搬进来一捆又一捆的货物,干脆也不上架了,直接打开包装就地开始售卖,场面异常火爆。 整个下午,商店内共零卖出了约800匹棉布,回笼资金近400法郎。与零售的火爆场面相对的是,批发销售却不是很尽如人意。整个下午不过才卖出去了1000匹,这是几个小型贸易商人们集资购买的,对于他们果决的行为,在旁边全程观看的许信与莫茗二人给予了很高的赞扬。 6月10日这一天,东岸棉布的总销售量超过了一万匹。这个成绩在大家的预料之中,虽然批发销售目前还不是很给力,但是这才刚开始,大家并不急,一切慢慢来。 6月11日,经过昨天一天疯狂的采购,波尔多的市民们大多偃旗息鼓,全天的零售量只有昨天的一半,约500匹。批发销售依然没有太大的起色,全天又是只卖出了1000匹,同样是冒险激进的小商人们集资购买。 到了6月12日后,得到消息的外地商人纷纷涌进了波尔多城。他们一边四处打探消息,一边跃跃欲试。价廉物美的东岸布推出后,传统的本地手工织布及印度棉布显然会被挤占得没有了市场,那么这个时候再不加大进口注定要垄断市场的东岸布还做什么! 唯一可虑的可能就是政策风险了,也许那帮老爷们某天因为分赃不均而开始封杀东岸布,那么自己的这笔投资就很成问题了。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自己要么将这些布贩卖到别的省区,要么就偷偷私卖,总之是有很多手段来避免风险的。 很快,第一个外地商人向帕斯奎尔家族豪气地购买了2000匹棉布,然后装运走人,似乎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棉布带回家乡销售好大赚一笔。有了人带头,其他人自然不会再犹豫徘徊。实力足的直接采购,实力不足的联合出资,总之一整天时间,这些外地商人们买走了整整六千匹东岸白棉布。 三天时间销售出去了约16700余匹棉布,这是一个惊人的成绩。其中差不多约有一半流进了波尔多的市场,这导致短期内市场上大量充斥着价廉物美的东岸纺织品。质量粗劣的本地纺织品和价格昂贵的印度棉布完全销售不出去,传统的纺织工场主们与他们的贸易商盟友们叫苦不迭。 一大堆商品砸在自己手里,根本卖不动,这些被套牢的商人们欲哭无泪。特别是一些举债做生意的商人,这个时候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债主上门逼债,那么自己就只有破产一途了。 当然,他们的债主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今这股愈演愈烈的棉布风潮呢,他们此时正瞪着一双硕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债务人呢,甚至有些担心本金安全的债权人已经性急地开始上门逼债了。 为了应付债权人的逼债要求,一些急于回笼资金的商人们无奈之下痛下决心,开始以低于东岸布售价的价格大量抛售手头的积压棉布。他们的售价定的极低,很多都只有5苏、6苏、7苏,完全是亏本大甩卖的架势,这一次他们的低价策略引爆了那些手头有闲钱的普通劳动者阶层的消费欲望,所以这些商人们多少还是处理掉了一些积压商品,回笼了部分资金。 不过他们的抛售行为还是在短期内引发了市场的恐慌情绪。 6月13日这一天,东岸布的销售平稳之中略有下滑,全天零售出去了不到200匹棉布,批发销售数量为2000匹。与之相对应的是,市场上的本地棉布的价格则开始了崩盘式下跌,起初低价抛售的商人们还多半是以7苏、6苏的价格抛售,但是到了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商人加入抛售行动,本地棉布的售价也越来越低。到傍晚时分,甚至有些商店根本不关门,并挂出了4苏6丹尼尔每匹的超低价格进行疯狂甩卖,不理性的恐慌感蔓延到了市场的每个角落。 这一天波尔多的消费者们是幸福的。有钱的可以去买那些价廉物美的东岸布,没钱的可以去买那些曾经价格高高在上、如今却便宜得不可思议仿佛白送一样的本地纺织品,总之,你都可以轻易地买到你所需要的东西。 6月14日,本地的大贸易商及纺织工场主的代表们再也坐不住了。这几天他们虽然在努力劝说那些小商人们不要亏本甩卖,但是收效甚微。他们虽然没有亏本甩卖,但是仓库里大量的棉布积压在那,占用了大量的资金,想想就够头疼的。 为此,他们在试图召开旨在打压、封杀东岸布的纺织行会会议失败后,马上就联合了起来向市长和税务官请求干预目前已经完全脱离他们掌控的棉布市场。市长先生和税务官大人在仔细听取他们的汇报后只是不痛不痒地表示,这件事情他们会着手进行调查,请这些商人与工场主们稍安勿躁。 听到这样的官样答复后,他们顿时心中一凉,接着泛起的便是无比的失望与愤怒。一些人回去后继续苦思对策,而另一些人尤其是那些大贸易商们的心态则起了微妙的变化。 政府的态度他们已经知晓了,而这也正是值得人玩味的地方。想到这里,这些大贸易商们也不再犹豫了,他们一边命令家人加入抛售本地棉布的狂潮,一边开始派人与以帕斯奎尔家族为代表的利益阶层进行私下的接触。 朱利安等人当然不会傻到将这些无论是资金实力还是销售渠道都相当拔尖的大型贸易商们推到敌人的怀抱里,双方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里达成了媾和。两家大型贸易商联合买走了仓库内剩余的六千匹东岸白棉布,算是正式递交了投名状。朱利安给他们的是与其他商人一视同仁的价格:9苏/匹。 从6月10日到今天,时间不过才过去短短的五天,但是帕斯奎尔家族手头的两万六千匹棉布除了仍放在商店内零售的近千匹外,其余的已经全部销售一空。如此顺利的销售行动令朱利安、许信等人欣喜异常,这得益于东岸布优良的品质和低廉的价格,以及朱利安等人前期进行的大量的铺垫工作。 销售掉整整两万五千匹棉布,销售收入约为11700多法郎,刨除人工、销售费用以及要支付给东岸共和国的货款,净得利润2600多法郎。这笔巨大的财富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一笔惹人眼红的财富。 要知道,在此时人均收入高于法国的英国,一个人年收入达到20英镑以上,在缴纳盾牌钱(免服兵役)后,即有资格(仅仅是有资格而已)成为贵族成员。英国大商人威廉·邦德在1569年给国王贷款1500英镑(国王还缺1500英镑……);1576年他死后留给女儿嫁妆1000镑,留给妻子和儿子4200镑现款,后来他儿子凭借这笔钱和人合资创办了东地公司,成为东地公司第一批特许商人。 2600多法郎相当于3200多英镑,这已经是一笔巨额财富了。更关键的是,以朱利安为代表的“买办阶级”只是动用了一下自己的权势与人脉关系,便轻松地赚得了这许多的金钱,实在是太惬意不过了。 当然了,需要分钱的人很多。比如纺织行会的弗洛雷斯先生,以及能量很大的洛里斯男爵。此外,一些大人物那里也需要打点,最后真正能着落到手上的可能也就是几百法郎而已,但是朱利安已经无比满足了。 在这个时候,他是如此迫不及待地盼望着前往东方港拉货的“夜莺”号赶快回来,因为那上面还装载着意味着大笔财富的数万匹棉布。 第五十一章 波尔多风云(八) 路德维格脸色铁青地看着商店内的账本。 最近一段时间,他前往马赛处理一笔生意上的纠纷。当他处理完毕回到波尔多时,已经是6月下旬了。在这段时间内,他商店里的棉布竟然是一匹都没有卖出去,这令他感到很是恼火。 当然,原因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就是那个可恶的帕斯奎尔家族以及那些东岸人弄出来的事情。他曾经派遣仆人购买过一匹东岸布回来研究过,以他老辣的眼光看来,这种布不但比本地产的棉布质量高了很多,就连那些意大利和荷兰产的棉布与之相比都明显差了一个档次,甚至就连他店里的那些高档印度棉布在透气性与坚韧程度上都略有不如。 这下事情就棘手了!路德维格放下账本,揉了揉额头,他的贴身老仆人恰到好处地递上来一杯香浓的咖啡。 路德维格喝着咖啡,思索如今的对策。眼看政府方面是没法指望了,自己虽然有些关系,但顶多也只能让政府方面两不相帮,至于让市长和税务官倒过来帮助自己遏制东岸布,这基本属于天方夜谭。那么,事情就只能从下层着手了。 “最近那些雇工们情绪怎么样?”路德维格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很好。”老仆人低声回答道,“半个月前我就停止收购任何棉纱了,他们手头的棉纱卖不出去,又没有其他的生活来源,按时间算来,他们差不多都已经开始挨饿了。” “挨饿好,挨饿了才会涨记性。”路德维格说道,“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深切地痛恨那些夺去他们饭碗的家伙。他们的恨意越强烈,我们的机会就越大。再等两天,等到他们的怒气蓄满的时候,就是该我们出场的时候了。” 老仆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又突然问道:“要不要找一下莱斯特这个家伙?这个苏格兰人最近还在城里游荡着,要是我们给他一个足够的价钱,我想他是不介意干一票的,这样我们会省去不少麻烦。” 路德维格的目光突然变得阴冷了起来:“暂时不要惊动他。事情如果闹到这一步的话,我们也很难收场的。先静观其变,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们再去挑动那些愚蠢的贱民,让他们帮着我们把事情闹大。只有事情闹大了,局面才可能出现转机。” 与此同时,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商站内,国家情报总局的特务头子莫茗正在和他的几名手下商量着事情。 这次国家情报总局一共派出了六个人来到了波尔多的商站,其中莫茗是主事者。这个人穿越前是土豪出身,学过很多东西,貌似啥都会点。据说还有个医学博士的文凭,在情报局搞了几年情报,貌似挺有能力的,但是具体在做什么却没多少人清楚。这次是他主动申请到波尔多来建立情报站的,出发前被上级临时任命为波尔多站站长。 他的副手是一名明朝移民,名叫孙黑七,卫所军士出身,后来落草当过土匪,很是惹过一些案子。1633年在台州地区作案时戏剧性地被刘香的部属抓获,于是稀里糊涂来到了东岸共和国。后来被国家情报总局的头头焦唐看中,给了个助理分析员的编制。不过这厮学了一年还是只认识不到一百个字,文化水平太差,没法胜任情报分析员的工作,多数时间还是在充当情报部门的暗探。此人身手了得,加之心思缜密,曾经破获过西班牙奸细刺探兵工厂的情报大案,因此这次便被莫茗要了过来,充当自己的副手。 接下来是两名日本武士出身的情报局探员,这两人接受过一些系统的情报训练与杀人技巧训练,目前充当整个情报站的打手与炮灰。此外还有两名瑞士法裔移民情报员,这两人同样是普通探员,母语就是法语,在情报站内充当打探消息的人选。 以上六人除了莫茗外都已在东岸共和国本土内娶妻生子,并经过了一系列的考验,算得上是较为可靠的人了。 “最近那些手工业者的情况怎么样?”莫茗坐在椅子上,用汉语问道。 “情况很糟糕。”取名为毕腊思的瑞士法裔移民比拉斯·弗洛雷斯说道,“现在本地棉布要么处于完全滞销的状态,要么就是处于亏本大甩卖的状态。不论以上哪一种情况,都会导致本地的纺织工场主们不再购进新的棉纱,也不会再生产新的棉布。很多工场主已经解雇掉了自己的工人,然后关闭了工场。这些人已经处于失业状态,虽然他们还租种了一点田地,但是这完全不足以养活他们及他们的家庭;更何况,织布工中有相当比例的人是全职的。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收入。” “他们现在的生活水平怎么样?下降了多少?”莫茗接着问道,“情绪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满的言论?” “下降了不少。”毕腊思继续说道:“我和超过10名纺织工人聊过,织布工生活的下降程度远超纺纱工。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全职,因此受到的影响特别大。现在基本上是在靠以前微薄的积蓄在过活,但是也撑不了多久。而那些纺纱工们,他们的生活水平虽然也下降得很厉害,但是很多人暂时还不至于挨饿。因为他们往往租种着一点土地,抵消了一部分纺纱经营上的风险,但是也撑不了太久。失去了纺纱这极为重要的一部分收入,很快他们就会被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压垮,破产成为农奴。至于说情绪方面,根据我的实地调查了解,他们目前的怒火主要集中在纺织行会与帕斯奎尔家族身上。事实上他们对目前发生的一切还根本不了解,他们只知道有种叫‘东岸布’的外国廉价纺织品进入了波尔多,并抢占了所有的市场。他们并不知道东岸是哪里、是什么含义,他们只会迁怒于他们所直接面对的组织与个人。” “观察得很仔细,毕腊思。”莫茗赞了一句,然后朝另一名瑞士法裔情报员卢奇问道:“卢奇,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我设法接触过很多纺织工人,尤其以生活较为困难的织布工人为主。他们目前的情况很糟糕,很多人家里的负担很重,已经处于断炊的边缘。”卢奇说道,“我挑了一些好时机和他们试探性地讲过去新大陆的前景,并着重描述了我们国家的生活条件和工作报酬、制度等内容。他们中的一些人很是动心,表示愿意搬迁到东岸地区;另外一些人则是迫于生计,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表示愿意去东岸定居;再剩下的就是一些摇摆不定或者明确表示反对的人了;各种态度的人的比例各占三分之一。我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生活状况的恶化,这些人的态度还会再起变化,我们应当密切注意。” “嗯,我知道了。”莫茗淡淡地说道:“同意移民去东岸的现在就可以组织他们收拾行装了。我们和海军私掠舰队有过约定,他们最迟在下个月中旬就会抵达波尔多,但是我觉得他们很可能在这个月的月底或下月初就会抵达,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好的。”卢奇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至于经费,你去向许部长申请。放心吧,他会给你的。”莫茗说完后,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孙黑七,说道:“孙探长,最近商站附近有没有针对我们的敌对人员在行动?” 孙黑七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大概三十来岁,看起来很忠厚,但是谁能想到他是身背十几条命案的杀人惯犯呢。只见孙黑七用略显惧怕与巴结的语气说道:“莫大人,小人这几天潜心观察过。窥视我们的人共有三拨,后来经证实这些人都是城内各个商人及工场主派来的。其中两拨比较业余,看起来完全就是普通人;另外一拨则很明显是有一定江湖经验的,看得出来干过咱老孙以前的这行买卖。我盯梢过他们一回,嗯,小人没让他们发现,最后小人查清楚了他们是城内大高利贷商人路德维格派来的。路德维格这个老家伙貌似对我们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不!暂时稍安勿动,盯好他们就是。”莫茗手托着下巴,思索着说道,“小次郎、新左卫门,你二人从今天起必须整天武器不得离身,严密护卫许部长的安危。现在打我们主意的人肯定要慢慢多了起来,我自己的安危不用你们操心,你们给我保护好许部长。若是许部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知道该怎么谢罪!” “哈伊!”两名武士出身的情报局探员一齐起身,鞠躬应是。 “好了,情况我都知道了。”莫茗最后总结道,“接下来还是按计划行事。卢奇,移民的事情要抓紧办,该花钱的地方就花钱,尽量抓紧时间。好了,大家都去忙吧。” 第五十二章 波尔多风云(九) 最近一条消息在波尔多的众多失业纺织工人们之间流传甚广。 事情起初是一名居住在乡下的破产纺纱工人因为还不起贷款而即将成为债务奴隶,关键时刻他向一位曾和他聊过天的东岸人求助,本来也没抱太多指望,就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谁知道仅过了一天,这名东岸人就带着钱袋来说要替他还清这笔积欠良久的两法郎的债务。当然,前提是这名破产工人需要签署一份自愿移民华夏东岸共和国、且将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无偿工作五年的法律文件。 这名纺纱工人毫不犹豫地签署了这份文件,然后带着他的妻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离开了肮脏破旧的小屋,住进了东岸人为他准备好的临时居住场所内。东岸人告诉他们,做好一切准备,也许近期内他们就将乘船前往新大陆的东方港。 这条纺织工人们喜闻乐见的传闻在短短几天内传遍了整个波尔多。一些好事者将整件事情当做难得的谈资向人们谈论着,他们描述地绘声绘色,当然还有一些听起来就和“夸张”、“奇闻”能扯上边的“不切实际”的消息。比如,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每天无偿供应全国人民一日三餐所需,而且菜色丰富,有鱼虾、有禽蛋、有新鲜蔬菜,甚至还有昂贵的牛肉。 上帝!说出这话的人一定是疯了!这要花费多少钱?这个国家的地下难道都堆满了金子吗?也许只有天国才可能有这般富足! 虽然很多人抱着怀疑、鄙视和嘲讽的态度,但是随着他们失业日久,以及越来越沉重的生活压力,不少人在帕斯奎尔家族派出的“热心人”的指点下,拖家带口寻到了东岸共和国商站内。在经过一番仔细的询问及检查后,他们被告知需要签署一份自愿移民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申请文件,以及一份契约劳工合同。 该合同规定每个成年移民需要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无偿服务三年以上,具体年限视情况而定。比如你在旧大陆欠下了债务需要东岸共和国帮你代偿,那么你就需要多服务几年用来抵消这笔债务。无偿服务最高年限不超过七年,服务期满后即可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由民。总的来说,这还算是一份相对公允的协议,很多已经没有选择的法国工人都签署了这份文件。然后住在帕斯奎尔家族准备好的临时居住帐篷内,等待船只到来的那天起航前往新大陆。 目前移民的工作完全是情报总局的人在做。自从6月25日开始接受第一个前来报名的本地破产工人以来,到今天已经整整过去一个星期了。目前,在帕斯奎尔家族雇员的协助下,以莫茗为首的情报局特务们已经收拢了超过五十户原波尔多及附近地区的纺织工人,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两百人。 随着东岸布在加斯科涅地区的热卖,除波尔多以外的其他城镇以及广大的乡村地区的破产工人数量也在逐步增加,这其中所蕴含的风险与利益不言而喻。帕斯奎尔家族毕竟不能光拿钱不干事,他们与纺织行会的弗洛雷斯家族联手派出了大批人员,深入到了加斯科涅地区的各个城镇与乡村,劝说、利诱、威胁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将那些因为破产而陷入绝境的纺织从业人员包括轧棉工、漂洗工、纺纱工、织布工、洗染工等连人带家庭一齐带回了波尔多,交给莫茗等人。当然,他们的这种行为也不是无偿的,费用将在货款中抵扣。 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他们走的。一些单身的年轻人除了小部分加入乞丐与水手的行列外,大部分都在教会的忽悠下踏上了前往魁北克冒险的道路。为此,洛里斯男爵的叔叔、本地教会的洛里斯主教甚至因为移民得力,而受到了来自上级关注的目光。 根据情报总局探员毕腊思的统计,截止7月5日,共有超过四百名法国人通过教会的渠道前往新大陆魁北克殖民屯垦,其中大部分是青壮年男子。穿越众的倾销举动,竟然意外促进了法国殖民北美的进程,得知这个消息的莫茗,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与莫茗一样哭笑不得的,还有波尔多的大人物、著名的高利贷商人大卫·路德维格老先生。这位素有犹太吸血鬼之称的家伙此时正愕然地听着消息,他忠实的仆人负责将最近外界每天发生的“值得关注”的事情向他做一次汇报。 “这帮该死的……不管是‘东方人’还是‘东岸人’正在搜罗、蛊惑那帮该死的贱民去新大陆定居?”路德维格连他钟爱的新格拉纳达咖啡也顾不上喝了,沉声问道:“谁在帮他做这些事?好吧,肯定是老帕斯奎尔的儿子,还有那个老和我作对的弗洛雷斯。他们已经弄到多少人了?” “这个我没法准确统计。”老仆人谨慎地回答着,“根据我从外界流传的消息以及帕斯奎尔家族临时购买的帐篷数量统计,他们应该已经收容了将近三百人。而且,最近他们收容这些破产贱民的速度在呈上升趋势,应该是这些贱民们在耗光了家底后发现情况没有任何好转,于是开始决定赴新大陆去碰碰运气。” “是的,你猜的不错,雨果。”路德维格站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道:“他们这样做,只不过部分缓解了波尔多的失业潮而已。整个加斯科涅有数千纺织业从业人员,加上家属的话人数得上万,这几百人顶个什么用?只要我们想办法,制造事端还不难。唯一棘手的就是,如今这帮贱民都知道了东岸人在招揽他们,心里有了退路,行动起来就不会那么坚决了。” “而且,教会现在也在吸收这些失业工人,并出资送他们去魁北克殖民。”老仆人雨果提醒道,“大半年前,魁北克地区的耶稣会传教士们写信回巴黎,请求国内多派遣移民前往魁北克,以巩固那里的传教区。黎塞留大人同意了耶稣会教士们的请求,下令国内鼓励移民新大陆。本地的洛里斯主教这次就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收容破产工人,据说,在主教大人的人格‘感召’下,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了五百多人决定前往魁北克去种田、捕鱼或者猎取皮毛。老爷,我不得不说,如今这个局面,我们的胜算已经不是很大了。我很难相信这些贱民们在有退路的情况下会起来铤而走险,做出反抗行为。” 路德维格默然不语。良久以后,路德维格坐回了椅子,有些疲惫地说道:“雨果,我们这次没有退路。我们在波尔多的纺织工场损失了并不可惜,我大不了将工人解散,把钱投到造船厂里去。但是东岸人会仅仅满足于波尔多乃至加斯科涅的市场而止步不前吗?” “这绝无可能!”雨果点头说道。 “不错!东岸人不会止步于加斯科涅。他们将来会进军拉罗谢尔、马赛、里昂、加莱甚至巴黎,家族在里昂和马赛的产业大部分集中在棉布与丝绸纺织上,每年贡献的利润超过了一半,这可是我无法舍弃的根基。所以,我必须做出点什么来阻止这帮疯狂的东岸人了。”路德维格坚决地说道。 “怎么做?”雨果颤声问道,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东岸人必须死!”路德维格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必须死!只要在波尔多的东岸人死了,新大陆的那些东岸人就不会再信任该死的帕斯奎尔家族。他们的合作基础就会受到动摇,甚至可能引发他们之间的决裂与对抗。只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们的危机自然就迎刃而解了。而东岸布,也将离波尔多、加斯科涅甚至整个法兰西远去。” “所以……”雨果有些迟疑。 “去找那个苏格兰人!”路德维格挥了挥手,“给他钱!让他和他的同伙手脚利索点,我希望尽快听到好消息。” “只是……”雨果还是有些犹疑不决。 “你害怕了?”路德维格走到雨果身前,看着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仆人,阴沉着脸说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雨果,你害怕什么?当年你在马赛,有胆子杀那个男爵……” “不!不要说了!”雨果剧烈地喘起气来,猛然抬头看向路德维格,片刻后才低下头,说道:“我需要一百法郎,不,也许需要两百。我了解莱斯特,他是个贪婪无比的家伙,同时也是个潦倒无比的家伙,也许我还需要替他们置办一些趁手的家伙。” “那就去准备!”路德维格不容置疑地说道,“钱我会给你准备好。还有,明天我还要去里昂处理丝绸工场的事务,你最好在我返回波尔多之前搞定这件事。不然……我会很失望的,雨果,你知道后果的。” 雨果平复了下呼吸,然后平静地说道:“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第五十三章 波尔多风云(十) 果然如同莫茗所料,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私掠舰队在7月7日这一天,悄然驶近了波尔多外海。 吉伦特河入海口外,天高云淡。 洁白的海鸥在湛蓝的天空中迎风飞翔,间或传来一声声鸣叫;奔腾不息的波浪奋力拍击着海岸上的礁石,发出阵阵的轰鸣声。 盛夏的波尔多在海风的吹拂下并没有令人感到多么的炎热。从宽阔的吉伦特河入海口向内,密密麻麻的船只桅杆沿岸排列着,看起来蔚为壮观。其中有来自拉罗谢尔的渔船、有来自里斯本的木材贸易船、有来自荷兰的香料贸易船以及来自新大陆的皮毛贸易船。 岸边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商铺以及货栈,在此,波尔多显露了她繁华的一面。河港内不时有小船穿梭来穿梭去,朝那些远航停泊在此的大船叫卖一些果蔬之类的食品。当然,其中一些小船上不乏搔首弄姿的妓女流莺,她们脸上抹着白惨惨的粉,站在船头朝水手们吃吃笑着。经历了危险而枯燥航行的水手们,在这个时候总是不吝于花光自己身上最后一枚铜币,而换来与这些妓女们的一夕之欢。 看起来这就是波尔多一个一如既往繁华而又安定的下午。但是,这一切都在一瞬间被打破了。 吉伦特河口两岸修建的许多炮台中人影憧憧,军官们紧张地大声呼喝着,多年不闻战争的他们此刻紧张无比。尘封已久的炮衣被取下,炮手们挥汗如雨地搬运着火药与炮弹,焦躁与凝重的气氛弥漫在整个炮台上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前方。 前方不远处海面上,五艘悬挂着不知名旗帜的战舰随波起伏着。其中四艘都是一些吨位适中的普通护卫炮舰,虽然看起来火炮的数量稍多了一些,但毕竟还可以接受。只是其中一艘看起来是旗舰的大型战舰就有些吓人了,这艘战舰吨位约有千吨,从岸上看去,一侧船舷上密密麻麻的炮窗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一艘可以媲美被英国佬与荷兰人称之为战列线炮舰的大型主力战舰! 港口内的都是些老航海了,大家一看之下就大致估算出了这艘大型战舰明显拥有六十门以上的火炮。上帝,六十多门火炮的战舰,这在法兰西与英格兰海军里面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主力战舰了! 一艘法兰西单桅近海巡航舰挂着鸢尾花旗奋力驶向了停泊在海面上的舰队,他们的目标显然是领头的那艘大型战舰。 看起来他们很幸运,那支舰队对他们并没有敌意。法国佬的小巡航船顺利驶近,双方经过一番交流后,似乎解除了误会。然后以这艘大型战舰为首的五艘船只在法国单桅巡航船的引导下,慢吞吞地朝吉伦特河开进,他们被允许到波尔多的商港内停泊补给。 …… 许信、莫茗等人接到消息后匆忙赶到了波尔多城外的码头上。 “八月十日”号战列舰那高大的船身、巨大的帆面和数量众多的大口径舰炮,给码头上的各国商人、水手以及法国海关官员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身穿白色圆领棉布衬衫的水手们在甲板上不停地忙活着:有人在下帆、有人在清洁甲板、有人在搬运货物…… 看着船艏巨大的双头鹰船首像和桅杆上在海风中猎猎飞舞的双剑苍鹰旗,许信的内心竟然涌起了一股异样的自豪感:看!这就是我们的战列舰!这就是我们的力量、意志的体现! 海军这帮家伙在外面晃荡了这么久后总算来了,五艘船无一损失,应该收获不小,那帮英国人估计是吃瘪了。 海军少校陆铭穿着淡蓝色的短袖海军夏季常服,在一众军官们的簇拥下顺着绳梯下到了码头上。许信快步上前,和陆铭用力握了握手,笑着说道:“顺利归来啊,看样子你们这次发财了哦。咦,船上似乎有些破损的地方嘛,那帮英国佬这么凶?还能打着你们,这不能吧?” “怎么不能?”陆铭有些郁闷地说道,“那些英国人都是死硬分子,个个都战斗到最后一刻才投降。奶奶的,投降前还把船凿沉了,害的我们都没能俘获任何一艘敌船,只来得及抢运部分财物。这次我们总共伤亡了四五十人,真是晦气,老子一气之下把那些英国军官都扔海里去了。” “呃……”许信一时有些语塞,然后又问道:“这次都有些啥收获?” “还能有什么?将近一半都是烟草,塞满了整整两条船。剩下的还有一些棉花、靛青和皮毛,算算也不少。”陆铭说道,“说实话,英国人的殖民地是真穷,比西班牙人的地盘穷多了,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这些烟草也不知道卖不卖得上价,咱可就指着换点钱回去救急呢。” 进入17世纪后,英国人在殖民地和本土之间的烟草贸易日渐繁荣。 据记载,光切萨皮克地区其进口量就从17世纪初的每年的6万磅增长到了去年的46万磅。而相邻的弗吉尼亚殖民地,也是烟草种植的大户,前年和去年,大商人莫里斯·汤姆森总共从弗吉尼亚进口了超过40万磅的烟草,每磅平均价格约为12便士。根据国家情报总局的估算,此时英国北美殖民地每年的烟草产量已经达到近千万磅的级别,生产的烟草除一部分由英国本土自用外,剩下的大部分用于再出口,英国人每年从中分享了数十万英镑的收益。 “烟草……”许信有些为难,“我没研究过这种商品,但是我感觉在法国还是有市场的。” “目前波尔多的烟草价格并不低。”刚才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莫茗开口了,这个瘦高个的男人从他身侧的副手孙黑七身上扯出了一包烟叶,说道:“喏,正宗弗吉尼亚烟叶,孙探长,多少钱买的?” “3苏一包。”孙黑七讨好地说道,“就是少了些,这帮奸商。” 莫茗拿在手里掂了掂,说道:“重量差不多是1法磅,也就是11英磅。弗吉尼亚的烟草在法兰西的名气还是比较响的,而且法国目前也比较缺少这种奢侈商品。市场前景还是不错的,前阵子帕斯奎尔家族不就是准备在法兰西角的种植园内改种烟草么,就是因为这玩意儿在如今法国的需求量正处于稳步上升之中。我估计找找关系的话,你们手头的烟草差不多能卖到1英磅1苏的价格。你们到底弄到了多少这种烟草,少的话就没必要找人了。” “大概有40多万磅……”陆铭低下头轻声说道,“莫站长,你给我交个底,能不能销售得出去?我只要拿回两万法郎就心满意足了,剩下的都归你们情报总局,我不管。怎么样,干不干?” “干了!”莫茗眼都不眨就答应了下来,在这短时间内他倒也认识了一些与帕斯奎尔家族以及洛里斯男爵等贵族有生意来往的实力雄厚的大商人,巧合的是,其中就有那么两家是做烟草生意的。更巧的是,这两家烟草商同时也代理了东岸布的销售,自己找上门去,这些人肯定会卖个面子,这批烟草的着落也便有了。 “爽快!”陆铭赞道,“我这里还有一些皮毛啥的,大概有四五千张。老规矩,我只要拿走五千法郎,剩下的都归你们。怎样,想办法一并帮我处理了?” “没问题。”莫茗面不改色地说道,“毛皮销售的周期可能要长一些,短时间我找不到那么大的买家。这样吧,你先把货给我,一个星期后,我再准时给你五千法郎。” “一个星期啊,也行!”陆铭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在一旁有些尴尬的许信,取笑道:“哎哟,老许啊,你这贸易部长干脆别干了。你看人家情报局的人比你干得强多了,什么生意都门儿清,销路也有。不像你,一门心思整个扑在棉布生意上,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可不行啊。” 许信苦笑了下,没有说话,转而又向陆铭说道:“你们可能要在这里多待一阵子了,等我多收拢一些破产工人以及他们的家庭,然后随同你们一起回国。放心,驻泊期间的费用由我们贸易部承担,这点我会向执委会写报告说清楚的。” 陆铭哈哈大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大步向前走去,欢快的声音随风传来:“老子这回搞到了不少钱。英国殖民地虽然穷,可那些英国商人还是蛮富裕的,这点小钱还用不着你们贸易部出,老子不差钱!倒是你们赶紧地给我准备热水,奶奶的,几个月没洗澡了,身上虱子成堆,痒得不行。”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帮满脸兴奋之色的水手及海军下级军官们。他们被上级允许可以在入夜之前才归队,这帮在海上漂泊了几个月的棒小伙们顿时欢呼雀跃,然后勾肩搭背、三五成群地出去寻欢作乐了。 第五十四章 波尔多风云(十一) 莱斯特倚靠在一棵树的树荫下,远远地看着码头上聚在一起的东岸人。这边树下到处是穿的破破烂烂的闲汉,因此莱斯特站在这里并不显得如何扎眼。 说实话,东岸人的那艘高大的战舰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心理震撼的。尤其是炮窗下那些粗长的炮管,更是显现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力。莱斯特和其他那些粗鲁的苏格兰人不一样,他是见识过该死的英格兰人的强大舰队的,其中并没有太多战舰能够比得上眼前这一艘。 东岸人能够制造出如此强大的战舰,说明他们的实力还是很强劲的。而今自己竟然要去刺杀一个据说是东岸人高级官员的贸易代表,可想而知这次的麻烦不会小。想到自己刚刚因为惹了事才从英国狼狈逃到波尔多,这还没待多久呢,很可能马上又要被迫离开这里了。 “雨果这个老小子,居然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件不好干的活计,这次少不得要敲他一百法郎。”莱斯特暗暗发誓。有了这笔钱,自己和弟兄们就能逍遥快活很长一段时间了,到时候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去萨伏伊、,东岸人再也甭想找到自己。 码头上的东岸人逐渐散去,莱斯特鹰隼般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目标——东岸共和国的贸易代表。那名代表此时正和旁边一名瘦高个一边闲聊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两人一如以往,身上都穿着种奇怪的黑色“东岸装”——一种剪裁得体的简洁、紧身的服饰。身上穿了东岸装后,莱斯特可以很明显发现他们的衣服内没有任何护具及铠甲,这将极大地降低他刺杀的难度。 瘦高个的身前身后各站着一名随从,这两人看得出来经过一番系统的训练,有一定的身手,水平看样子和自己的几个老兄弟差相仿佛。他们的手一直有意无意地放在腰间,以莱斯特的经验分析,那里一定藏着一把燧发手枪。而且,以这些人的专业程度来看,那把枪一定是上好弹药的。 在瘦高个的前方,还有几名东岸人的海军军官,这些人聚在一起大声谈笑着,似乎在聊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 东岸人的贸易代表身后站着两名身材不高的东方面孔的男子。这两人沉默寡言,左手扶着腰间的刀鞘,右手平放在腰间的手枪套上,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贸易代表身后,一边微微转头仔细观察着四周情形。 “警惕性很高呢。”莱斯特暗暗叹气,这帮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但刀、枪齐全,就连身手看起来也颇为不俗,这尼玛还是商人吗?!莱斯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眼看许信等人走远了,他刚准备直起身,继续跟上观察目标,不料身后一名老伙计突然隐蔽地碰了下自己。 莱斯特悚然一惊,用眼角余光微微一扫,便发现右前方一名东方面孔的男子走了过来。莱斯特不动声色,继续斜倚在树干上,眯着眼看着远方的河面。 孙黑七信步走到了一个小摊前,拿起一包烟丝看了看。刚才莫茗从他身上顺走的那帮烟丝一直没还回来,他也不敢上去要。因此只能自认倒霉,重新去买一包算了。 街边法国小贩出售的产自新印度群岛的巴巴多斯烟丝只要2苏6丹尼尔一包(每包一法磅),但孙黑七抽不惯那种味,他还是喜欢英国佬弗吉尼亚出产的烟丝,那有一种特别的香味。 作为情报总局的正牌探长,又逢外派期间,孙黑七的收入并不少,每月基本都在一法郎以上。因此,对于每包3苏的弗吉尼亚烟丝,他还是能够轻松消费得起的。 在法国小贩惊喜的眼神中痛快地付了钱,孙黑七扭头就往回走。就在转身的时候,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他敏锐地发现旁边地上有个蹲着的家伙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见过的呢?”孙黑七没有停顿,一边往回走,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对了!在酒馆里!是那个苏格兰佬!当时他在和一个大屁股舞女公然调情,自己还很是羡慕了一阵来着。这不对啊,那个家伙能在酒馆里喝得起并不便宜的甘蔗烧酒,还能喝舞女打得火热,显然也是有俩闲钱的主,怎么如今像个乞丐一样蹲在地上发呆呢。” 孙黑七下意识地觉着这里面有问题,因此便留心了起来。几步追上前面走着的许信、莫茗和陆铭等人,孙黑七凑过去隐蔽地打了个手势。其他几人心领神会,只有许信不知情,仍在和莫茗滔滔不绝地谈论着什么。 “最近收拢难民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啊。”许信说道,“差不多已经增加到四百多人了,按照这个趋势,到本月月底,我们也许能搜罗到七八百人。” “是啊。难得的是这些人都是有一定技术能力的熟练工人,正是国内所需要的技术移民。更令人高兴的是,他们的年龄结构还很合理,基本都正处于青壮年。而且,其中小孩子的比例不小,我们可以组建好几个学兵连了。”莫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许信聊着天,一边用手势示意孙黑七一切由他做主。 “这次又招到了五十多个年龄在12岁以下的孩子……”许信有些高兴地说道,“之前那一批不知道到哪里了,应该还没有抵达东方港。对了,莫茗,我记得之前执委会是有一份由国家情报总局起草的关于招收这些小孩学习、训练的计划纲要的,你看过没有?” “看过。”莫茗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事实上这份计划纲要就是由他起草的。不过他此刻的心思不在这里,刚才孙黑七向他打手势说有情况出现,但是却不严重。他猜测很可能是有人在盯梢他们,却被孙黑七发现了。 这令莫茗有些好奇。自从运来的两万六千匹东岸布顺利销售完毕后,本地的那些法国工场主及贸易商们在一开始折腾了一阵后,看情况不对早就偃旗息鼓了。如今竟然又有人来跟踪、盯梢自己这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计划纲要上面怎么说的?”许信问道,“上头准备怎么安排这帮小孩?” “统一安排在罗洽港。”莫茗说道,“政务院准备在那里开辟大量田地种植棉花,这些小孩们将在那里一边学习、训练,一边进行劳动。” 孙黑七已经悄悄落到了最后面,他拉了卢奇和他一起。这件事莫茗暂时还没准备让许信及走在前面聊天的一帮海军军官知道,这些人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如果让他们知道此刻正有人在盯梢自己这队人以后,这些人难免会露出些许不自然出来,那么就很可能引起身后盯梢的暗探的警惕和察觉,从而放弃盯梢。这样一来的话,自己想要查清到底是那些人在盯梢自己就有一定的难度了。 “这事情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奏效的。”许信说道,“只能作为一笔长期投资。哈哈,上次是谁说来着,执委会版本的‘苏丹亲兵’。” “呵呵……”莫茗附和着笑了两句,正准备找机会和孙黑七说两句话之时,却见前方陆铭、郭子离、陈土木等海军军官们停下了脚步,朝这边吼道:“你们两个怎么走得这么慢?两个大男人聊天压马路,搞基呢?快,快点!我们要洗澡、我们要喝波尔多红酒、我们要吃鹅肝,别耽误时间了,快点走!” 无奈之下,莫茗只能和许信加快脚步,领着这帮海军军官们朝商站走去。 商站内如今除了一名看大门的中年法国人之外,便只剩下几名跟着许信学习的法国小孩了。这些小孩多半是从小体弱多病,经不起海上长途折腾,因此许信便将他们留在商站内帮忙,同时教授他们一些算术及语言知识。 在许信的吩咐下,这些小孩飞快地动作了起来。有人奔向井边打水,有人奔向柴房捧柴,有人开始准备烧水,一切显得井井有条。 海军军官们被许信带到了他的储藏室,那里有个酒柜,里面存放了各式各样的酒类。许信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没事爱喝两杯,因此这里的酒几乎都是他的私人藏品,今天也算是拿出来免费供应给海军众了。 莫茗则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厅内,一边整理资料,一边等待着孙黑七等人回来。 中午的时候,孙黑七、卢奇二人偷偷摸摸地钻进了大厅。莫茗顿时精神一震,站起身来朝孙黑七问道:“什么情况?” “我们被人盯梢了。”孙黑七言简意赅地回答道,“盯梢我们的据我观察共有五人,行事还算老练,看得出来不是第一回干这事了,绝对是老手,就是不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还有,他们落脚的地方也找到了,在城外的一处农庄内。农庄那边还有一人留守,所有六个人全部都是苏格兰人。” “不知道谁派来的不要紧。我们把他们抓起来拷问一番就知道了,他们既然有胆子前来盯梢我们,就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你们赶紧去准备准备,今晚咱就去端了他们这个老窝!”莫茗淡淡地说道。 第五十五章 波尔多风云(十二)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波尔多郊外的夏夜凉风习习,清爽无比,除了恼人的蚊虫以外,一切显得都是那样的静谧与舒适。莫茗、孙黑七、毕腊思、卢奇、小次郎和新左卫门六人全副武装,悄悄摸到了孙黑七白天确定的地点。 这是一处典型的法兰西农庄,红砖砌成的房屋看起来相当结实,也难怪这帮苏格兰佬把这当做老窝了。农庄共有卧室、厨房、仓室等几个房间,前面还有个水井。农庄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葡萄园,正是这片葡萄园极大地掩护了莫茗等人的靠近。 真不知道这帮苏格兰人是怎么考虑的,都不知道选个视野开阔、空旷的地方么?莫茗不由得吐槽道。 农庄卧室内还点着灯火,房门也打开着。里面传来了男人粗鲁的嗓音和女人放荡的笑声,莫茗笑了笑,里面看来还在表演节目呢。这样缺乏警惕心的家伙啊,连门都不关,真不知道怎么评价这帮苏格兰佬。这是大意呢,还是大意呢,还是大意呢?! 莫茗比了个手势,孙黑七心领神会。只见他从腰间摘下个小型手掷炸弹,仔细检查引线后又放回了腰间,然后他又拿起了一个火种罐,查看里面的火种是否熄灭;这两样都检查完毕后,他最后从怀里摸出了两枝1633型燧发手枪,开始检查起装药及保险装置。 在他身后,是沉默的小次郎和新左卫门,他们二人同样携带着两枝装好药的手枪,以及一把锋利的武士刀。 几人在一起行动已经很久了,彼此之间相当默契,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孙黑七猫着腰快步冲向门前,小次郎和新左卫门二人紧随其后;莫茗手上拿着手枪,和卢奇、毕腊思二人形成第二梯队,也跟着冲了上去。 门口一名苏格兰人正吹着凉爽的夜风,独自坐着喝酒,突然间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刚准备高声喝问,就只见一道黑影猛地蹿到了自己跟前。 “砰!”伴随着1633型燧发手枪击发后产生的爆响,黑暗中一道刺眼的枪焰闪过,门口的那名苏格兰人一声不响地倒在了地上。 射击完毕的孙黑七也不停留,扔掉击发完毕的燧发手枪,从腰间摸出薄铁皮包着的简易手掷炸弹和火种罐,点燃引线后快步直趋旁边正发出巨大声浪的卧室,苏格兰人显然正在里面寻欢作乐呢。 “哐当!”孙黑七猛地撞开了并未关严实的房门,然后在屋内众人错愕的眼神中使劲将正“嗤嗤”冒着火花的手掷炸弹扔了进去,然后快速退出房外。 “轰!”几乎计算得分秒不差,炸弹在扔进去一秒多钟后就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爆响,四散的钢钉及破铁片在房间肆虐,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在手掷炸弹爆刚刚炸过后,小次郎和新左卫门就已经抢先越过孙黑七,冲进了屋内,他们两人一手一枝装好弹药的燧发手枪,而武士刀则扣在腰间。 “砰!砰!”新左卫门手里的两枝手枪先后击发,将两名受伤不重且正欲拿起武器反击的苏格兰人击毙。这颗简易手掷炸弹的威力实在有限,只能起到一个杀伤与制造混乱的效果,因此房间里的苏格兰人几乎没有被炸弹当场炸死的,最严重的一个也不过是浑身流血而已。 小次郎也快速将手枪发射完毕,他击毙了一名正爬向武器的苏格兰人以及一名大喊大叫的女人。射击完毕的两人快速抽出腰间雪亮的武士刀,和手持燧发手枪、再度进入房间内的孙黑七一起瞬间控制住了整个房间内的局面。 莫茗等三人也就比他们晚几秒钟进入房间。此时房间内的局面已经大定,三名苏格兰人及一名疑似舞女被手枪击毙,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剩下活着的还有三名苏格兰人和两名舞女。 三名苏格兰人中的一人伤势不轻,炸弹似乎在离他极近的距离上爆炸,多枚破片或钢铁嵌进了他的身体内,能不能够活下来真的很难说。而另外两人的伤势则不是很重,他们此刻正被小次郎和新左卫门二人的武士刀架在脖子上,不敢动弹。 而两名舞女似乎吓坏了,她们蜷缩在墙边,无声地抽泣着,孙黑七在一旁拿枪逼着她们。 毕腊思和卢奇二人一人举着两枝手枪,站在角落里,莫茗环视屋内,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会多出个男人来?孙探长,哪个是盯梢你的人?” “死了,就是离您最近的那具尸体。”孙黑七眼睛盯着前方,说道。 莫茗在房间内走了两步,然后用英语对房间内的几名苏格兰人说道:“给你们两分钟时间思考,如果谁觉得自己手头掌握着令我感兴趣的消息的话,那么他也许能够活下来。我不开玩笑,现在开始计时。” “我有话说……”地上一名受伤的苏格兰人嗫嚅着嘴唇轻声说道。 “闭嘴!莱斯特!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们根本是在戏弄我们吗?他们是东岸人!我们都会……啊……”另外一人猛然咆哮着说道。 新左卫门拿刀背猛地在这个家伙的背上敲击了一下,剧烈的疼痛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莱斯特是吗?”莫茗仍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朝地上那名看起来有些狼狈的苏格兰中年汉子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如果你的消息足够令我满意,那么我想你可以活命。” “雨果年轻的时候曾经在马赛犯下过事,他和他的妻子合谋诱骗并杀死了一位旅行至此的男爵。而那位男爵的儿子……”莱斯特开口说道,一开始还比较艰涩,但越说越流利。 “住口!莱斯特!你这个魔鬼!你会下地狱的!”新左卫门控制下的“苏格兰人”猛然激动了起来,他开始朝莱斯特破口大骂。 “看来你就是那位‘雨果’先生了。”莫茗看着这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家伙,突然笑道,“还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毕腊思,让他闭嘴,我一会儿再审问他!” 毕腊思拿起一段麻绳,将雨果牢牢地捆绑起来,然后将一团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在火枪与军刀的双重威胁下,雨果并没有敢于反抗。 “好了,你现在可以继续说了。”莫茗转过身来,看着莱斯特说道。 莱斯特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好的,先生。那位男爵的儿子继承了爵位,他如今在上加仑的图卢兹及朗格多克地区经营着大笔的产业,影响力无与伦比。他甚至还娶了北方一位国王近臣的外甥女为妻,如果你们东岸人想要将生意做到富饶的图卢兹、朗格多克甚至普罗旺斯地区的话,你们就绕这不过这位能量十分强大的男爵大人。” “说重点!”莫茗冷冷地看着莱斯特,“那位男爵和这位雨果先生有什么联系?” “老男爵死后,凶手一直没有找到。而这位小男爵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并广为宣布,捉拿住凶手或者提供确凿线索者,不但能获得两百法郎的赏金,而且还能得到他本人的友谊。我想,这会对你们有一些帮助。” “或许吧。那么,这些年来,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去举报这位雨果先生呢?” 莱斯特嗫嚅着不说话。莫茗看了看他,知道这小子多半也是个负案累累的人渣惯犯,说不定当年那件事也有他的份呢,不过他也没打算追究。 “好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怎么让这位雨果先生老实听话?”莫茗问道。 “他有一个女儿,住在拉罗谢尔的乡下……” “呜呜呜……”一直蹲在地上的雨果此时猛地挣扎了起来,新左卫门和毕腊思两人一齐用力,这才将这个家伙勉强按住。 莫茗走到被捆成粽子一般的雨果的身前,嘴角翘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他看着雨果的眼睛说道:“你今年多大了?快五十了吧?你一定很爱你的女儿,你女儿知道你是杀人犯吗?” 雨果瞪着眼睛看向莫茗,没有说话。 “让雨果先生说会话。”莫茗吩咐道。毕腊思闻言将雨果嘴里的破布取了出来。 “放过萝拉!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雨果看着莫茗的眼睛,缓缓说道。 “多么伟大的父爱。”莫茗笑着说道,“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我记得路德维格的一位贴身仆人也叫雨果,年纪也和你差不多。莱斯特,是不是他?” “是的,先生,雨果当年从马赛逃到波尔多后,结识了当时还是一个小商人的路德维格,然后辅佐他做纺织生意开始起家,在这过程中,他可是帮路德维格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过不少竞争对手呢。很多次……很多次都是找我出手的。”莱斯特说道。 “那么,我认为当年谋杀那位男爵的事情路德维格先生也参与其中了,对不对,雨果?”莫茗眼珠转了转,便决定把这盆脏水向路德维格身上引。 “是……他参与了。他当时生意上急需一笔资金周转,于是和我合谋谋杀了雷耶男爵。”在莫茗危险的眼光的逼视下,雨果艰难地说道。 第五十六章 波尔多风云(十三)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在唯一女儿的安全被威胁的情况下,雨果老老实实地开始和穿越众完善当年他是如何与路德维格“合谋”谋杀老雷耶男爵的细节。自从被东岸人抓住后,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为了不牵连到女儿,他只能选择与东岸人合作,开始诬蔑路德维格。 当然,路德维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家伙的屁股也很不干净,诬蔑他众人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至于剩下的那些听了一晚上故事的“客人”——一名伤重的苏格兰人和两名舞女,则被情报局的孙探长挖坑埋了——他们知道得太多了。而那位莱斯特先生,同样没能逃过一劫,在雨果快意的眼神中,挣扎求饶的苏格兰刺客同样被埋进了土坑中,成为了葡萄园的肥料。 处理掉一些现场的痕迹,莫茗和一干情报局的特务们便押着雨果,悄悄返回了位于城中的商站。他们回来的动静自己瞒不了别人,况且他们也没打算瞒谁。 刚刚入睡的许信被莫茗紧急叫醒了起来,他在喝了一杯酒提了提神后便坐到了椅子上,然后开始听听这帮特务们半夜把他喊起来到底有什么事。 不过今晚发生的事情所蕴含的信息量显然过大,自从莫茗的副手孙黑七开始一本正经地汇报事情的经过后,许信便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一脸呆滞的表情。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清楚,路德维格竞争不过以帕斯奎尔家族为明面代表的波尔多新“买办阶层”,于是便准备重施故技,通过下作的暗杀行动来破坏华夏东岸共和国与加斯科涅“买办阶层”刚刚建立起来不久的合作关系。 这事情在他过去许多年中也不是第一回干了,雨果当年的小搭档——来自苏格兰的人渣土匪莱斯特就接手了这里面好几桩生意。可以说,这个路德维格绝对是一个黑手党级别的商人。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莱斯特这家伙接受委托后行事不密,被有丰富反谍经验的孙黑七识破,进而顺藤摸瓜端了老窝,就连当时正在和莱斯特商谈细节的雨果也被一并拿住。在听到情报局的特务们干净利落地瓦解了这次还没有发生的刺杀事件,并且用冷酷残忍的手段处理掉这些刺客后,许信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都是一帮狠人啊。许信用复杂的眼神看向面前面相和善的孙黑七、英挺不凡的莫茗和忠诚寡言的小次郎、新左卫门,不由得心有戚戚。 孙黑七将事情经过汇报完毕后,莫茗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向许信谈了谈他对事情接下来发展的初步构想。 依照莫茗的想法,这次抓住雨果实在是个意外之喜。不但可以借此与上加仑地区的地方实力派雷耶男爵搭上关系,还能顺带攀扯、诬蔑路德维格那个老家伙,即使不能借此将他拉下水,至少也能狠狠地恶心他一下。 竟然留用了杀害老雷耶男爵的凶手长达二十多年,光这件事就足以令这位图卢兹的实权人物对他产生极大的恶感了。更可怕的是,这位图卢兹的实权男爵更是和巴黎的贵族圈子拥有一定的联系,影响力非同小可,老路德维格以后的生意怕是也要江河日下了。这就是莫茗设想的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的计划。 “真够黑的。”许信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上加仑、朗格多克两地区加起来人口也有八九十万了,更难得的是这两个地区较为富裕,比起加斯科涅来也不遑多让,图卢兹更是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城。这次要是真能借此机会搭上雷耶男爵,将来棉布打开当地市场的把握就大了许多,只要能打开市场,哪怕我们让利一半给他也是值得的。更别说,我们还能借此辐射东面的普罗旺斯地区。不得不说,莫站长,你们给我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啊,至少让我们节省了很多精力和成本。” “别说那么见外的话啦。”莫茗挥了挥手,然后站起身走到蹲在一旁的雨果面前,换了法语说道:“雨果,我想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的疑虑及惶恐,放心吧,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的。是的,我杀了莱斯特,我欺骗了他。但那是因为我觉得那个人渣活着的话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而至于你的女儿——萝拉小姐,她只是个什么都还不懂的乡下女孩,我并没有必要去伤害她,相反,我会给她一笔足以让她终身富足的钱财。” “让萝拉去东岸……”经过一晚上的折腾,雨果现在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也显得凌乱不堪,只听他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让她去东岸,路德维格不会放过她的。只有在东岸她才能自由地生活下去。等她长大了,就在那里嫁个好人,忘掉她的杀人犯父亲吧……我有一笔存款,大概有一百多法郎,我请求你们帮我转交给她。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只要你们答应了,剩下的事我会配合你们的。” “好。”莫茗干脆地答应,“孙探长,你现在带雨果到地下室下面去完善细节,注意不要出现什么纰漏。卢奇,你也跟下去做记录,记录誊写完毕后交给我审查。” 两人带着雨果到地下室去了。 “路德维格怎么处理?”许信有些恼火,他平时脾气是好,但也不代表他一点脾气都没有,尤其是在有人雇凶要刺杀他的时候。原本他认为他和路德维格这个犹太吸血鬼之间的竞争只限于商业及政治领域的竞争,双方之间见招拆招,都有一定路数和规矩。只是他实在低估了这个时代商人们的道德底限,人家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明面上干不过你,我就来阴的;阴的再干不过你,我就来下三滥的!买凶杀人,在这个时代其实并不鲜见。君不见,直到19世纪末美利坚的洛克菲勒还在买凶杀人呢。所以说,老实人不适合在这种复杂地区做生意,要不是背靠东岸共和国这座强大的靠山,就这一下,许信就会栽在路德维格这个17世纪土著的手里。 “你想怎么处理?杀了他?”莫茗瞥了他一眼,说道:“这家伙目前跑到里昂去了,据雨果说是去处理生意上的纠纷,但我看他很可能是去处理他那些积压的棉布,收缩工场规模、降低成本去了。而且,这个犹太人在本地也不是毫无根基的。不然,就凭他这些年来做的那些烂事,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暗杀了他并不可取,而且他也不是毫无防备,这家伙鬼精着呢。” “所以你们就准备把当年谋杀老雷耶男爵的烂事往他身上扯?” “嗯,不过效果如何实在很难说。”莫茗冷静地分析道,“毕竟到时候这也只是雨果的一面之词,细节就算编造得再翔实、再合理,毕竟证据不足,小雷耶男爵远在图卢兹,未必就能将路德维格这个老小子怎么样了。当然,即便是这样,路德维格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估计也要麻烦缠身了。我听说这小子在蒙彼利埃还投资了葡萄酒和柑橘种植园,这里正是图卢兹的那位男爵能够施加影响力的地方,呵呵,这下他的麻烦大了。” “总之他就是一个人渣。”许信还是有些不解气,“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直接把地下室里那家伙送到图卢兹去?” “当然不是。”莫茗说道,“这事还是得找帕斯奎尔家族帮忙,他们家族的人脉关系很深,能够帮我们顺利搭上雷耶男爵,这样会省力很多。而且,我确信他们家族尤其是朱利安会非常乐意这么做的。” “呵呵,我怎么忘了这茬呢。”许信懊恼地一拍脑袋,说道:“朱利安这家伙不知道有多恨路德维格!这次捏住了老对头的‘把柄’,我估计他会兴奋地睡不着觉的。这样吧,我一会就去朱利安的府上,跟他商量这件事。” 莫茗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次郎和新左卫门二人说道:“你们从现在起,继续寸步不离地跟着许部长,保护许部长的安全。这次路德维格雇凶杀人的事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不知道多少敌人在暗地里窥视我们呢。行了,也不多说了,你们知道轻重就好,去履行你们的职责吧。” 两人弯腰鞠躬,表示遵命。 接下来几天内一切风平浪静,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朱利安果然欣喜若狂地表示他将利用家族深厚的人脉关系,尽快与图卢兹的雷耶男爵搭上关系。 与此同时,移民的事情也在稳步推行着。截止7月14日,设在波尔多城内的移民点已经收拢了将近八百名破产纺织工人及其家属;至于执委会极为重视的12岁以下小孩,目前收拢的人数也已经突破了一百人。所有这些人在移民点内一面进行初步的检验检疫,一面进行身体调养,为即将开始的远航做好身理与心理上的双重准备。 第五十七章 东岸主义(一) 7月15日清晨,小雨。已经在波尔多驻泊了八天的私掠舰队终于准备扬帆起航了。 总共九百多名移民登上了私掠舰队的五艘战舰,他们拖家带口,行李辎重又多,因此足足花费了几个小时才完成登船工作。后续的移民工作仍在进行,9月份帕斯奎尔家族的“蝴蝶”号商船将前往东岸装运货物,届时他们将携带第二批移民前往东方港。 私掠舰队的军官及水手们在波尔多休整了一个星期,目前人人精神饱满。出来也半年了,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海军官兵们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 许信也赶到了码头上向海军众送行。当然,他送行的对象也多了一个——情报站站长莫茗决定随船返回东方港一次,亲自向总局的“官僚们”要钱、要人、要装备,扩大波尔多站的实力,然后争取将商站(情报站)一路扩展到图卢兹、阿尔比、蒙彼利埃、拉罗谢尔和马赛,覆盖整个法兰西南部地区。在他回国的这段时间内,情报站的工作将由探长孙黑七主持,但接受许信的节制,直到莫茗再次回到波尔多为止。 一切准备就绪后,由“东岸之鹰”号和“红鳟鱼”号打头,“八月十日”号紧随其后,“小猎犬”号和“海上文学家”号殿后,五艘战舰满载移民、战利品和部分货物,劈开波浪,朝南大西洋驶去。 …… 10月中旬,私掠舰队在镇海堡外海与出海进行海试兼巡航的“八月十日”级战列舰第二舰——“共同市场”号相遇,六艘战舰合为一股,一同航行至东方港后抛锚驻泊。 由于出航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食物(尤其是水果、蔬菜)准备充足、移民的身体状况较为良好、航行途中多次临时停泊休整以及比较宽敞的生活空间,使得这次长达三个月的海上航行中移民和船员的死亡率大为降低,只有不到十名船员和约几十名移民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绝大部分人都安全抵达了东岸。 新来的移民们涌上甲板,忐忑不安地望着坐落在碧蓝海岸边的城市。这是一座怎样雄伟的大城啊! 见惯了拥挤局促的波尔多以及乡下小镇的法兰西土包子们,望着眼前这座拥有周长超过四千米、高度超过六米,且建有几座锐利突出部的城墙的宏伟城市,不由得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尤其是城墙及突出部上安放着的众多大炮,更是令这帮来自旧大陆的移民们的内心感到了强烈震撼。 新大陆居然有如此宏伟的城市!这里看来和那些商人们所说的原始蛮荒的魁北克完全是两个世界嘛! 上帝!城外那片草原上放养着多少骏马啊,还有数不清的绵羊和肉牛! 碧波荡漾的人工水库上栖息着大量的鸟类;憨态可掬的大水獭在水草间自由玩耍着,不时抓起一条肥美的大鱼送进嘴里嚼吃起来;水库岸边,不时出没的狐狸盯着那些在水面上漂游着的水鸟直流口水……美丽、富饶的景色令这批新来的移民们感到一阵阵眩晕——这是幸福的感觉。 整洁坚固的栈桥及防波堤、威严的岸防炮台、醒目的灯塔以及高耸的滑轮吊杆,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人们这是一座现代化的优良港口。港口内停泊着许多船只,有些是贸易商船、有些是军舰、有些甚至是来自拉普拉塔和巴西的渔船,这些船只整整齐齐地分门别类停泊在各自的专用码头内,一切都显得很有秩序。 防波堤将汹涌的南大西洋海水阻挡在堤外,堤内的浪涌很平缓,海水也很干净。不像波尔多的港口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的垃圾、烂木头甚至是尸体,空气中除了淡淡的海水咸腥气外便再无其他港口内那种难闻的气味。 港口内也很繁华。码头堆场的边缘地带建立起了大量的两层或三层砖房建筑,依照建筑门口悬挂着的汉语和西班牙语标识牌我们可以看出,这些建筑多半是综合零售商店、商业旅馆、酒馆、餐馆、当铺等商业设施。自从爆出西班牙奸细事件后,临时停靠的船只上的船员们便被禁止进入城墙范围内,他们只能选择在码头这一带活动,华夏东岸共和国也不稀罕赚他们口袋里的那点钱。至于外国使节或者重要的商业伙伴来访,则由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的接待人员将其统一安排至城内的东方宾馆内居住。 总的来说,这是一座漂亮、干净、整洁的港口。至少在新大陆,没有任何一座港口能从这几方面与之匹敌。 新来的破产纺织工人及其家属们按照老规矩被统一安排到码头外卫生局下属的隔离区内,进行为期十五天的卫生检疫隔离期。在隔离期内,他们将被教导东岸的各项规章制度、初级的军训以及语言教学。 至于那些特别搜集而来的小孩,按照执委会和政务院的规划,他们将被连夜送往南方的罗洽地区。在那里,执委会新建了一支直属于执委会领导的单位——执委会近卫学兵团。这个特殊的单位——或者说这支特殊的部队全部由12岁以下的小孩组成,平均年龄可能还不到10岁。 目前来说东岸共和国的开发重心在一西一北。“西”便是指目前刚刚疏通完整条运输河道的长山堡铁矿项目;“北”是指鸭子湖北端平安堡附近一系列的工厂建设。相比较而言,罗洽那边还基本是一片荒芜地带。 执委会为了安置这帮孩子,抽调了本就紧张无比的人力在当初西班牙人遗留下来的设施基础上,修建了一座简易港口,用于运输补给物资。此外,得益于东岸人每到一个陌生地方定居必定要将其要塞化、堡垒化的优良习惯,执委会同样在此修建了一座城周为七百米的小型棱堡——兵团堡。 兵团堡由砖石水泥混合砌成,共设有两个城门,城墙上安置了12门中小口径火炮。城墙内诸如水井、厕所、食堂、澡堂、仓库、宿舍、学校、训练场、武器库等设施一应俱全,足以容纳五六百人同时生活。 紧邻城墙外,是大片正在开垦的土地。按照计划,这些土地将全部种植长绒海岛棉,一来切合如今举国上下通力发展纺织工业的主旋律,二来通过一定强度的劳动来锻炼这帮孩子们吃苦耐劳的品质和团结协作的精神。每块田都细分到每个人的名下,到时候农田里棉花的生长状况也是学兵团教官们考核的一大项目。 前期抵达的73名男女小孩已经被安排到那上了好几个月的课了。与一般强制初等教育学校所教授的内容有所区别的是,学兵团学校里教授的内容更多。除了传统的语文、数学、艺术、自然、思想政治以外,学校里还仿照旧时空大学教育模式,设置了公共课与专业课。 公共课程包括:《法律基础》、《军事技术发展》(截止17世纪30年代)、《历史讲评》(至天启年间的中国历史)、《初等经济学》、《初等心理学》、《初等社会学》、《初等管理艺术》、《宗教历史演变》、《国际关系》、《产业竞争与发展》、《外国语》(西班牙语、法语、英语等外语任选一门)等课程。 所有学生前五年全部用来学习传统课程及公共课程,五年以后学兵团教官将根据每个人的天赋及成绩进行分班教学,这个时候他们将开始接触专业课程。专业课程主要划分为人文社会类、经济与管理类、自然科学类及军事类,每个类别的学生比例被固定设置为1:1:2:3。 比如军事类,他们便会接触到由陆军部编写的《军事参谋制度》、《炮兵技术与战术》、《土工及营垒技术》、《骑兵战术》,以及海军部编写的《海上航行信号旗图解》、《战列线炮战理论》、《洋流与航线》、《舰队指挥艺术》等较为深入的课程。 这些课程的教材全部是由穿越众群策群力、呕心沥血编写出来的,绝对是穿越众最为核心的那部分竞争力。执委会对学兵团的期许很高,因为这不仅是一个军事团体,同时还是一个干部培养的摇篮。最为关键的是,这些学生的年龄还很年幼,又基本都是孤儿,在本地无依无靠。显而易见的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教官及执委会将是他们亲近及效忠的对象。 学兵团将执行封闭式管理,并设置了严格的作息制度。每周一至周五早七点至晚八点为上课时间,周六全天训练,周日上午劳动、下午休息半天,农忙时节作息制度另行制定。 执委会打算依托为期十年的不间断教育,通过思想灌输、价值观引导、启发式教学等手段将学兵团打造成自己的基本盘。十年后,学兵团的成员们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企业、政府和军队,他们将成为执委会统治整个国家、展现自己意志的最有力的臂膀。 第五十八章 东岸主义(二) 莫茗回国家情报总局报了个到后,只进行了一个简短的述职,便被中央执行委员、内务部长、国家情报总局局长焦唐下达了一个特殊的任务——护送这帮小孩前往罗洽地区的兵团堡。 莫茗是500穿越众里面不多的单身人士,家里也没什么亲人,因此他爽快地同意了这个任务。 10月11日,136名来自加斯科涅地区的法兰西小孩和本国29名孤儿在晨曦中集合上路了。他们排着还算整齐的队形,沿着1号公路,从东方县西门出发,朝定远堡方向前进。 一路上护送这批小孩的,除了国家情报总局派遣的两名学兵团未来教官外,还有一个排的骑兵部队。这些小孩用充满畏惧与好奇的眼神看着那些高大神骏的卢西塔诺马,以及马上那些身着笔挺制服的骑兵。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都还是第一次见到马这种动物,因此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呼。 两名情报局的官员们好一阵忙前忙后,这才制止了这帮小孩们的混乱,让整个队伍继续前进。 “以后就当孩子头了,唉,这保姆的日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啊。”一名看起来很年轻的穿越众情报员说道,说完还朝他旁边的莫茗笑了笑。 “孩子头也未必有多差。”莫茗说道,“兄弟很面善啊,以前在情报总局里没见过你啊。” “刚调过去没几个月。”年轻情报员说道,然后伸出了手:“认识一下,情报总局民族与宗教政策研究室研究员刘昂。” “情报总局波尔多站站长莫茗。”莫茗伸出手和刘昂握了握。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土豪站长啊?”刘昂一脸惊讶地说道,“看不出来啊。斯斯文文的人,没想到那么厉害。” “什么乱七八糟的?”莫茗有些莫名其妙。 “呃,你还不知道?”刘昂有些惊讶,“就是你昨天回来述职后啊,整个情报局大院都传疯了,说你在法国葡萄园里‘种人’……” “呵呵。”莫茗看了刘昂一眼,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民族与宗教政策研究室是新成立的机构吧?主要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刘昂大大咧咧地说道,“当然是整天琢磨着种族融合、同化、宗教控制之类的政策与法规呗。我刚调过去两三个月,目前还处于研究资料的阶段,成果还很有限。” “那不错啊,只要坚持研究下去,总会琢磨出点东西来的,我们国家目前还真需要你这样的人呢,融合、同化移民,任重而道远啊。”莫茗一边走路一边说道。 “嘿嘿,只能说尽力吧。”刘昂看起来也是个健谈的主,正好两人路上也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现在关于人种的融合与同化已经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一项常抓不懈的基本国策了。为此,民政部下辖的宗教事务处和国家情报总局民族政策研究室在执委会的授意下合并成了一个全新的组织——民族与宗教政策研究室。 该研究室为国家情报总局直属二级机构,比各外派站还高一级别。刘昂就是该研究室的高级研究员,这位法律学士、经济学硕士出身的穿越众对历史也很感兴趣,他最近研究的课题就是历史上三大多民族帝国——奥斯曼帝国、奥地利王国和沙皇俄国的民族政策。 抛开沙皇俄国不谈,这个国家有一个强大的主体民族,并不符合穿越众的现状。刘昂重点研究的是奥斯曼帝国和奥地利王国的历史沿革、民族政策的得与失和各族国民的凝聚力以及对国家的认同感。 “法国大革命后爆发的民族主义思潮催生了一个又一个民族国家,在英语里面‘nation’这个词既是国家的意思,也是民族的意思,可见当时的社会形态。”谈起他的老本行,刘昂的谈性便浓了起来,“如今是大航海时代,民族意识还没有抬头。无论是欧洲各国还是亚洲的中国,老百姓的民族、国家意识都不是很强,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要是我们再晚两百年穿越,那么完蛋了,我们肯定很难同化民族主义思潮泛滥的欧洲各国移民。” “现在同化也不容易啊,只能先设法让不同族裔的国民们进行通婚混血,让大家的外在的种族差异不再那么明显。”莫茗说道。 “那只是第一步。”刘昂打了个响指,继续说道:“接下来第二步要做的就是创建一个新的民族——东岸族。这一点,我们可以借鉴1839年登基的奥斯曼帝国苏丹阿布迪尔梅吉德一世颁布‘花园敕令’1后诞生的奥斯曼主义思潮——即帝国中的每个人都是奥斯曼人,而不是什么土耳其人、希腊人、保加利亚人、亚美尼亚人、犹太人、贝都因人、柏柏尔人或是其他什么人。土耳其的政治家们寄希望于用这种思潮来抵消各地危险的民族独立倾向,促使全体国民效忠帝国政府,维护帝国领土的完整。”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设想。但是,它最终还是失败了,对吧?”莫茗问道,他的历史虽然不是很好,但也知道奥斯曼帝国在一战前一直是处于缓慢的崩溃状态之中,而一战后则彻底崩溃了。 “是的,这个政策最终失败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没有可取之处。相反,它很值得我们借鉴与研究。”刘昂解释道,“土耳其的青年奥斯曼党人2一面批判帝国上层的专制统治,一面极力向人们灌输对于国家的自豪感,大力宣扬‘祖国’的观念,并认为中古时代的阿拉伯哈里发及波斯人均是奥斯曼人。整个奥斯曼帝国是所有奥斯曼人的,而不仅仅是土耳其人的。” “嗯,给国民灌输国家自豪感、弱化民族概念、宣扬祖国的观念。”莫茗思索着说道,“你继续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说白了,一个国家必须是基于一个民族,这才能够长久。这个民族可以是原有的,也可以是创造出来的。”刘昂继续说道,“奥斯曼失败的原因就在于她鼎盛的时候没有能够解决好民族融合的问题,等到她衰弱的时候,整个国家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是基督徒,最大的民族是阿拉伯人,土耳其人的人口比例占得并不多,这时候问题就很棘手了。她错就错在当年对那些被她征服的民族太过温柔,竟然还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文化、传统和信仰,没有进行彻底的土耳其化,这真是不可思议。到最后,民族主义思潮泛起,西方强国也屡屡煽动其境内民族起义,再加上她第一次巴尔干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均站错了队、吃了败仗。那么,帝国的崩溃也就不是那么令人感到惊讶的事了。” “所以说……”莫茗看向刘昂,疑惑地问着。 “所以说我们如今最迫切的行为就是要长期、坚持、大力推行我们的‘东岸主义’!”刘昂斩钉截铁地说道,“之前的民族政策摇摆不定,同化土著、抹消欧洲移民的民族色彩这些事还做的遮遮掩掩的,实在是有些过于保守、过于小心。很多欧洲人平时说话仍然在用自己的本民族语言;一些查鲁亚人仍然过着自己原始、传统的生活;更有甚者,北方的那些瓜拉尼人竟然还居住在形同保留地的独立部落内,真真是不像话。” 莫茗笑了笑,继续倾听刘昂的发言。说实话,他内心其实也是很赞同对方的意见的。 “好在最近中央出台的一些政策与措施让我看到了拨乱反正的迹象。”刘昂口风一转,开始夸起了中央的政策,“《国土资源法》的出台,从法律上剥夺了土著占有土地的合法权,为我们的行动提供了法律依据。最近东方县出台措施,要求全县一镇两乡(县城为城关镇、定远乡、牧场乡)严格取缔查鲁亚人崇拜的原始宗教,所有查鲁亚人必须居住到政府提供的居所内,穿政府提供的服饰,所有欧洲移民及查鲁亚人任何时候不得使用汉语以外的语言交谈,违者将被处以罚金或拘役,屡教不改者将被处以徒刑或流放。” “这是使用高压政策了。”莫茗有些惊讶,“现阶段使出这样的政策妥不妥,会不会酿成什么事件?国家正在发展的关键时刻,这时候可闹不得任何乱子啊!” 1“花园敕令”:奥斯曼帝国苏丹阿布迪尔梅吉德一世于1839年11月3日颁布的改革敕令,宣告土耳其开始了“坦齐马特”(改革的意思)运动。因宣读敕书的地点在苏丹王宫的御花园而得名。 2“青年奥斯曼党人”:这是一批自由主义者,他们反对奥斯曼帝国的专制统治,要求自由和君主立宪。他们的组织起初并没有名称,1867年才正式确立青年奥斯曼党的名称。 第五十九章 东岸主义(三) “放心,这次的政策针对的主要是土人。”刘昂说道,“土人的人口比例已经有些过大了,这其实是怪我们自己。陆军捕捉查鲁亚人的规模越来越大,经常是整个村子整个部落地强制迁移,所以这些新来的查鲁亚人内心对政府存在一种很强的抵触、仇视的情绪,同化起来效果很差。而且,在他们的影响下,一些原本民族色彩已经淡化很多的查鲁亚人也部分恢复了原本的传统,使得‘逆同化’现象开始加剧,这是值得忧虑的。因此,便有了这次打击查鲁亚人落后传统的政策出台。”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莫茗点了点头,出去大半年了,对国内情况的掌握确实有所欠缺。 “嘿嘿。工商部及政务院那帮人还在整天叫嚣着要更多的移民,更多的人口。”刘昂冷笑道,“都是一群脑子不太灵光的家伙,人口多了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好事啊。特别是在人口数量逐步逼近我们教育、同化和控制的极限能力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需要的是缓一缓,好好地整合一下内部。将一切都理顺了,根基打牢了,然后才是我们再度重启移民的时候。可惜啊,可惜,很多人看不到这一点。” “那你要失望了。”莫茗叹了口气,说道:“这次我从法国加斯科涅带回来了七八百法国移民,外加一百多小孩。几个月后应该还会有第二批移民过来,接下来可能还会有第三批、第四批,你懂的……” “简直是国贼!”刘昂愤怒地嚷嚷着,引起了周围小孩回头朝他看,刘昂不由得压低声音说道:“工商部那帮家伙以为是在做一举两得的事情,既能赚钱,还能赚人口。看把他们美的,估计还要写进年尾的工作报告中当做成绩,我呸!这人口是进不得了,在这样下去很危险。不过嘛,小孩倒是可以多进点。无他,好教育、好洗脑、好奴化,教好了都是我们的‘自己人’,但是大人就要很谨慎了。莫站长,你是在这方面使得上力、说得上话的人,你能不能适时向总局、内务部提提意见?” “我会考虑的。”莫茗点了点头,说道,“你看历史上有没有温和同化成功的例子?” “没有!”刘昂摇了摇头,毫不迟疑地说道,“奥斯曼帝国的早期其实也是温和同化的例子。她当时允许被征服地区的民族保留自己的宗教信仰、生活习惯和传统文化,并严禁任何人强迫他们皈依伊斯兰。而且处事公正,当被征服民族与土耳其人发生冲突时,更是依法办事,绝不偏袒任何一方。” “就这样都没能同化那些被征服地区的民族?”莫茗有些讶然。当时奥斯曼经济发达、社会安定,国势臻于鼎盛,而且出了大批各个方面的人才。土耳其民族更是有着极强的优越感和自豪感,是被征服地区各民族所仰望与敬慕的对象,就这样都没能同化?! “没有!”刘昂说道,“事实上奥斯曼帝国整个几百年的时间内,她也就同化了一些小亚细亚地区的游牧部落民族。至于阿拉伯半岛的贝都因人、高加索地区的亚美尼亚人、阿塞拜疆人以及东南欧的希腊人、巴尔干人几乎都没有能够同化,唯一成功的可能就是那些作为‘血税’1交上来的年幼小孩子了。原因其实还是主要在土耳其人自己,对抗拒接受土耳其化的部落及民族太过仁慈、对不肯皈依伊斯兰的异教徒太过温柔、对展现出危险独立倾向的地方势力太过软弱,几乎把能犯的错误都犯了一遍,那么最后事情的演变如何也就很自然了。” “那么奥地利王国呢?”莫茗问道,“这个多民族的帝国的民族政策如何呢?” “这个国家在民族融合方面做得还要差劲!”刘昂不留情面地批评道,“其实她才是真正的温和同化的典型。哈布斯堡王朝妄图通过经济利益捆绑、废除民族歧视政策和加强对国家的统一认同感来做到各民族的融合,简直是妄想加天真,比土耳其人还要差劲。这种国家和平时期就纷争不断,更别说遭遇危机的时刻了,简直就是一盘散沙。1859年败于撒、法联军,丢失伦巴第地区的领土和意大利中部的势力范围后,这个国家就已经陷入了穷途末路;1866年普奥战争惨败,更是引爆了帝国境内的民族危机,匈牙利人在俾斯麦的支持下开始有了很强的独立倾向。最后,奥地利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不得不将匈牙利人同样提高到与南德意志人一样的主体民族地位,实行帝国‘二元制’,并给予了境内的克罗地亚、斯沃拉尼亚、特兰西瓦尼亚等地区的居民以很大的自治权,最终才给帝国续命五十年,一战战败后还是免不了解体的悲剧命运。” “这个国家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进行过民族融合,亏他们还是同一个宗教呢,真是可惜了。”莫茗笑了笑,说道。 “他们有他们的历史局限性。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重蹈这两个国家的覆辙。”刘昂说道,“民族同化要趁早。趁着现在民族意识还不强的时候强力推行,十年二十年后就会小有成效,一百年两百年后也许就会形成新的民族。对于移民的民族印记和宗教信仰要强力压制,绝对不能犯土耳其的错误。其实之前我们做的还成,全国境内只有区区一座基督教堂,神父和牧师也基本都控制在我们手里。你看看那些欧洲移民,很多人还是因为宗教迫害而移民到新大陆来的呢,你看他们中的许多人多久没去教堂了?” “确实很多人很久没进教堂了。”莫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刘昂的话,“其实我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些据说被迫害的新教徒其实根本就无所谓信奉天主教还是新教的,只不过他们在旧大陆没有道理可讲的宗教战争中被一股脑儿地误伤了罢了。他们中很多人其实都是浅信徒,去教堂祈祷只不过是多年来的一种生活习惯罢了。而且,现在很多人也都改信了道教与佛教呢,说他们有多么狂热与坚贞的信仰那完全是扯淡,在利益与高压控制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所以说要坚持下去啊。我们要坚决推行‘东岸化’,宣扬‘东岸主义’思潮。构成民族的要素是什么?文化、认同感和共同生活的土地。东岸主义思想的核心就是三点:一、所有国民都是东岸人,并以成为东岸共和国国民而自豪。华夏东岸共和国是拉普拉塔地区最强大的国家,国家发展所取得的利益由全体国民来分享。二、东岸文化是最先进的文化,所有其他诸如印第安文化、波兰文化、加斯科涅文化、芬兰文化等等都是落后的传统与文化,必须加以摒弃。这里面有个宗教文化要逐步、隐蔽地消除,不要明面上直接说出来,那样可能会引起反弹。三、华夏东岸共和国是我们共同的祖国,她的领土即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听起来不错啊。”莫茗赞道,“现在可能效果还不是那么强,如果等到十年二十年后,下一代混血后代成长起来了,那么东岸主义思潮可能就会事半功倍了。” “不错!民族通婚是必须推行下去的,不然国家可能会出现族群分裂。这种事情要通过诱导来实现,目前阶段下强制推行难度太大。等到将来我们的基本盘以及下一代混血后代成长起来后,再强制推行民族通婚,消除种族差异,谁抗拒通婚、谁拒绝说汉语、谁拒绝接受最先进的文化,那么谁就……‘有罪’!”说道最后“有罪”两个字的时候,刘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真是赤裸裸呢!”莫茗看着刘昂,玩味地笑着说道:“一切都是那么残酷、不讲人情,宣传洗脑、高压控制、武力推行,哈哈,一点都不温情脉脉。不过,我喜欢,这个新生的国家要想在夹缝中求发展、求生存,就必须抛弃任何布尔乔亚式的天真幻想,通过铁与血的冷酷政策,调动、激发我们国家的每一分力量去与欧洲人竞争,才有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现在的政府,只能说干得马马虎虎,还得再看看。” “兄弟,我可找到知音了。”刘昂激动地说道,“我们政策研究室还有几个人跟你的想法一样。这个国家目前需要高度的集权,需要铁与血的意志,需要军国风,目前中庸的政策实在是太过于保守。” 两人一路聊了半天,大有相见恨晚之势。到定远堡前,刘昂给莫茗写了张纸条,上面是东方县县城内的一个地址,名称叫做“国家力量同盟会”。 莫茗看着手中这张纸条,若有所思。 1“血税”:奥斯曼土耳其在被其征服的巴尔干及高加索地区实行的一种制度。即被征服地区的民族要选送大批7-10岁的儿童到土耳其苏丹处,由苏丹派人对其进行思想洗脑和军事训练。 他们成年后作战顽强,勇猛无匹,对苏丹也极为忠诚,是奥斯曼帝国对外扩张时的重要力量。这些孩童主要是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亚美尼亚、希腊等民族的基督家庭出生,最后基本都皈依了伊斯兰,土耳其化相当严重。在镇压、屠杀本民族起义时毫不手软,对奥斯曼帝国有很深的认同感。 第六十章 东岸主义(四) ps: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书,第一次上架,望大家多多支持。 学兵团的孩子们在下午时分赶到了定远堡。 定远乡如今基本上可以算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第二富裕的乡镇单位了。两千五百的人口数量和为数不少的工厂撑起了定远乡的经济繁荣。 定远堡堡城目前是乡政府及一些机构、工厂的办公地,随着定远乡人民生活安定、经济逐步发展,如今的定远堡堡城开始显露出了其繁华的一面。 城外沿着护城河,是一溜的砖木混合结构平房,这是新建没多久的集市。集市每逢休息日及国家法定节假日时开集,随着老百姓购买力的逐渐增强,一些民间手艺人开始在此摆摊设点,出售一些东西补贴家用。 这里面有制作巧克力糖果的流动小贩,有制作民族工艺品的手艺人以及出售猎物的查鲁亚人。而且随着拥有土地的人越来越多,一些附近的农民也会趁着赶集这个人流密集的时候将自己地里出产的蔬菜或者水果挑到集市上来出售。定远堡附近有几家工厂,堡内也有一家军校,拥有大量的消费人群,因此,这些摊点的生意都还不错。 按照计划,学兵团的孩子们将在定远堡这里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发。因此,将学兵团的一百多名小孩安顿完毕后,趁着天色还早,闲着无聊的莫茗便开始逛起了定远堡内外。 已经很多年没有逛过街的莫茗穿着情报总局的黑色制服,胸口处双头鹰——阴阳鱼的徽记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在集市上晃悠着的财政部收税官和派出所警察们看到后都毕恭毕敬的举手敬礼。 这是只有干部才有资格佩戴的国徽啊,他们这些底层小吏不知道要爬多少年才能达到这个境界呢。 集市上除了这些贩卖各种货物的小贩外,还有一支特殊的宣传队伍。这支队伍是教育部的下属单位,专门在全国各地巡回发布一些邻近的拉普拉塔、巴西或者旧大陆的各种新闻。当然,新闻的内容选择都是有讲究的,基本全是旧大陆欧洲各国以及教会的一些负面新闻。教育部试图通过这种持续不断的丑化宣传,启发移民们对比现在和以前的生活,增强他们对东岸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至于效果如何,大概只有天知道了。反正宣传队的成员们诸如穿越众的老朋友裴德罗神父、弗朗西斯牧师和卢西奥警长倒是很卖力的。莫茗摇了摇头,同化这些三观已经基本定型的成年人显然事倍功半,不过这事情倒也需要人去做,总不能就放任他们不管。成年人还是交给你们教育部去忙活吧。国家的未来还是要靠下一代。只有切实掌握了下一代,那么穿越众的统治便才算真正稳固了下来。 定远堡城内除了政府机构、工厂、学校、商店等设施外,还多了许多私人开办的小商铺、小作坊。譬如制作成衣的裁缝店、制作家具的木工场、榨油作坊、制作酱油的作坊、豆腐磨坊、酿酒作坊等等。 随着人民购买力的增强,对于生活家居用品的需求量也逐渐大了起来。最近几个月内前往定远堡工商所登记注册成立商社、工场或作坊等私营企业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的存在也有效繁荣了地方经济。 在定远堡兵站内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总计165名娃娃学兵们在城内校场上开始集结。陆军派来的教官亨利中士(充作法语翻译)协助莫茗、刘昂等人整理队伍,队列整理完毕后全队开进食堂就餐。 就餐前,刘昂拿着执委会开具的特供单与定远堡方面交涉一番后,定远堡方面派出了十来个爱尔兰厨师扛着大桶的食物走了过来。每个学兵的早餐都由两块肉饼、一小碟咸菜、一个煮鸡蛋、两根油条和一小杯牛奶组成,这份早餐的奢华与珍贵程度毋庸置疑,这从旁边一同就餐的定远陆军军官学校学员们艳羡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 分配给他们的早餐中可没有牛奶这种奢侈的食物物,鸡蛋也不是每天都能够吃得到。执委会对这帮小孩可真是上心啊,这食物可是穿越众的早餐标准呢,莫茗心里有些感叹。 早餐结束后,亨利中士在刘昂的示意下开始了每天的例行训话。 “你。叫什么名字?”亨利中士随手指了一名大概10岁左右的小男孩,问道。 “我……我叫……马特奥,马特奥多布斯。”小男孩似乎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你的汉语名字呢?刚来的时候你的教官没有告诉你吗?”亨利中士将教鞭在餐桌上猛敲了一下,严厉地说道。 “马……马特奥。”小男孩几乎要哭了,不过他总算用不是很流利的汉语将自己的名字念了出来。 “很好,现在你坐下。”亨利中士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你们中绝大多数人可能都是孤儿,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们,你们不是没有亲人。你们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看看坐在你们身边的人。你们今后很多年内会在一起生活、学习、训练、劳动甚至战斗!在你们哭泣的时候、在你们受伤的时候、在你们陷入困境的时候,你们身边的兄弟姐妹是除了执委会以外你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从今以后,你们都是兄弟姐妹,执委会是你们共同的父亲。华夏东岸共和国是你们的祖国母亲。你们今天的一切都是执委会提供的,你们能够坐在这里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庇护的,将来你们要坚决维护‘父亲’的权威,要勇敢捍卫‘母亲’的利益,将所有挡在前面的敌人通通消灭。” 亨利中士在一边慷慨激昂地说着,莫茗则在旁边仔细观察着孩子们的表现。也许是这帮孩子们年纪普遍偏小的缘故。他们中大多数人的面部表情都很茫然,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触动的样子。不过没关系,这只不过是刚开始,今后这番话会有人在他们耳边反复提起的,直到这个信念成为印入他们灵魂的深刻烙印。 亨利中士说完后,刘昂也上去说了两句。 “学员们,你们也许来自各个地区、民族,但是今天你们都是东岸人。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给予了你们如今的一切,是这个国家在庇护着你们,给你们吃、给你们穿、给你们住、让你们接受教育,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刻苦学习、努力训练,长大以后回报国家,拥护执委会的领导,捍卫国家的利益。”刘昂说道,“你们是新时代的东岸人,接受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系统、最科学的教育。执委会将你们作为国家的接班人在培养,这个国家既是我们的,同时也是你们的。你们是执委会的孩子,是国家的栋梁,将来要和外国侵略势力做斗争,和国内分裂分子做斗争,任何时间、任何场合下都不要忘记作为一个东岸人的准则——那就是捍卫祖国的利益。” 早上的思想教育结束后,学兵团成员们背起自己小小的行囊,在带队教官和骑兵部队士兵们的护卫下,踏上了南下罗洽的路程。对于年纪幼小的他们,这种程度行军也不是能够轻易完成的。为了以防万一,定远堡方面还临时调派了三辆大车随行,以随时救护可能出现的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无法继续行军的学员。 10月14日傍晚,经过两天时间的长途跋涉(中间在野外宿了一次营),学兵团的队伍终于抵达了位于西岭山脉(大库奇利亚山脉)脚下罗洽地区的兵团堡驻地。 兵团堡内驻扎了三个排的陆军士兵(步兵两排、炮兵一排),以及为数不少的学兵团教官及行政人员。先期抵达的一批加上新到的这一批学生合起来总数达到了238名,这238人便是执委会近卫学兵团一期的全部学生了。 238名学生被分成4个连,每个连60人(第4连暂缺2人)。为了保证教育质量,执委会下属各个部委通力合作,抽调了大量穿越众(很多人是前中学教师)及少量移民充作教官,教授这帮学兵们各个方面的知识。 1635年10月16日,在休整一天后,寄托了大家无限期望的执委会近卫学兵团一期4个连的学员们正式开学。由于语言问题,这帮学生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将在痛苦地学习汉语中渡过,除了语言学习外,伴随他们的还有思想洗脑和体能训练,总之,学兵团的教官们是不会浪费任何时间的。 除了学习外,城外开辟的棉田也将由他们打理。学兵团总共开辟了238亩棉田,每人固定负责一亩,从播种到收获全由自己负责,最后棉花的收获也算是一项占比不小的考核项目。 而在学兵团忙碌着学习的时候,在群山连绵的长山堡铁矿区,邵树德正坐在一艘满载铁矿石的内河浅水运输船上,顺着平缓的运河朝下游驶去。而运输船最终的目的地,则是位于数百公里以外的平安堡。(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东岸主义(五) 若要评选一个华夏东岸共和国最勤劳、最勉力的高级官员的话,如果邵树德说自己第二,那么绝对没人敢称自己第一。 自从去年5月份接手铁矿工作组的工作以来,邵树德绝大部分时间就是在野外度过的。铁矿石运输航道的疏浚、下伊河堡的经营、长山堡铁矿区的建设,这几件事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再加上当地复杂的地形及原住民形势,邵树德这一年多来说是殚精竭虑也是毫不为过的。 上半年5月份的时候,曾经淤塞的伊河河道不但疏通完毕,甚至就连长山堡铁矿区到伊河的一小段运河也已经挖通,铁矿区的交通运输条件大为改善。60吨级的内河浅水运输船可以畅通无阻地直接航行到铁矿区的货运码头边,铁矿区开采出来的铁矿石通过一段包铁硬木轨道从矿区内运输到这里装运,然后通过伊河航道经米林湖、两湖运河(在圣贡萨洛河的基础上疏浚)、鸭子湖进入平安堡。至此,长山堡铁矿区进入了实质性的建设开发阶段。 内河运输船运来了运来了大批的物资:武器、建筑材料、生活物资、采矿设备和工具、运输车辆以及大量的挽马等牲畜,除此之外,更多的当然是人口了。 四百多名移民、两百名前海盗奴隶、一百多名查鲁亚妇孺早在10月份前就已经就位。他们协助临时调至此地的建筑队和部分驻军开始修建长山堡要塞,并在山间开辟田地种植农作物、放养山羊等牲畜,以减轻后勤运输的压力。 与此同时,铁矿的开采也开始了小规模的试行。长山铁矿是优良的含钒钛磁铁矿,矿石品位也很高,开采也很方便。10月份时,铁矿区开采出了第一船铁矿石,这标志着华夏东岸东岸共和国铁矿石零产出历史的结束。 为了纪念这个意义重大的历史时刻,邵树德决定亲自随船押运铁矿石,顺便巡视一下下伊河堡如今的建设进度。 10月17日傍晚。编号为“伊运007”的内河浅水运输船停靠在了下伊河堡的码头上。船员们将船尾锚抛下,船艏也用缆绳固定好,然后便三三两两地下船进城休息。至于船只,将由码头守卫负责看守。 得知邵树德前来。目前担任下伊河堡开拓队队长的穿越众秦煜亲自前来迎接。邵树德这人也没什么架子,非常随和,一边与秦煜闲聊一边往下伊河堡城内走去。 下伊河堡城周一千米、城高五米,历时大半年的建设,目前城墙及城区建设基本已经完毕。城墙内外各种设施也一应俱全,算是具备了城市的基本功能。城外紧贴着城墙的地方被开辟出来种植土豆及蔬菜,这同样是为了解决城市短缺的补给品,减轻后勤运输压力。 “整座城市一切都好,就是人口实在太少了。”秦煜苦着脸向邵树德说道,“加上那些居心叵测的查鲁亚妇孺,总共才五百人出头,干些啥事都不行。只能窝在附近种种田、打打猎,给过往的船只提供补给品,这堡主当得憋屈啊。” “你跟我叫苦有啥用。长山堡那边才七百人,也很缺人呢。”邵树德说道,“现在来了批法国纺织工人移民,但是全被纺织工业总局给截下了。据说是因为他们要扩产,这些法国纺织工人就是最好的工人来源,别人要想争那是千难万难。” “这样啊……”秦煜失望地说道,“总之去争取一下罢,目前这点人手采矿肯定是不够的。平安钢铁厂那炼铁炉一开就不能停,以目前长山铁矿的产量,那根本不可能满足那边的炼铁需求。搞不好还是得坩埚炼铁、炼钢,那这钢铁厂建的就没有任何意义。” “争取肯定是要争取的啊,不然你觉得我这次亲自押运铁矿石是为了干嘛,好玩吗?还不是做给执委会和政务院看的!”邵树德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你也别抱太大期望就是了。对了,最近东方县出台了关于整肃查鲁亚人旧传统、旧文化政策的文件,你看了没?” “看过。”秦煜点了点头,回答道:“关于文件的精神,我是很赞同的。这些查鲁亚人墨守着自己的旧传统、旧文化,还崇拜原始宗教。十分抗拒接受我们东岸的先进文化,比那些欧洲人还要顽固和反动。要是现在再不收拾了他们,过个几十年、上百年,他们在咱国内还不得自成一体,给其他移民留下个极其恶劣的榜样啊。”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邵树德皱了皱眉问道,“下伊河堡这边查鲁亚人也不少,而且那些欧洲移民也不见的就比查鲁亚人好多少吧。你看看他们,虽然没有教堂,但生活中还是经常向上帝祈祷;平时说话多半还是用本民族语言,只有和异族交流时才会说汉语;更有甚者,有些人还自己剪裁民族服装;这一切的一切你都准备怎么处理?” “所以说难啊。”秦煜重重叹了口气,说道:“这边条件太差。移民基本都是新来的,老移民基本没有,因此他们也就缺少学习与模仿的榜样。不像老城区,东方港五千人口现在哪个不能用汉语进行流利的日常对话?哪个不是和我们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食物、过一样的生活方式?很多基督徒甚至改信了道教或佛教,或者根本就是成了无神论者。要是下伊河堡这边有这么浓厚的氛围,那还担心个屁的同化问题啊。” “说的是啊。”邵树德也跟着叹了口气,“尼玛在长山堡那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蹲久了,我都感觉自己要被他们同化成野人了。不过同化、融合这件事,事关我们的根基,再难也要坚决推行下去。如今看来,还是原住民最难同化,真是没有想到啊!原本最愚昧的他们应该是最容易接受我们生活方式与文化的,没想到他们的传统习惯是如此的顽固。” “传统习惯顽固还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秦煜补充说道,“最关键的是他们的自我认识觉醒。即使是满口说着汉语、完全模仿了我们生活方式的土人,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对我们仍然是持敌视与不信任的态度的。毕竟,我们和欧洲人都是外来者,是侵占他们土地与权益的掠夺者和征服者。这种事,只要是一个心智正常的土著,他肯定就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分裂的种子,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种下了啊。” 邵树德不说话了,这件事的确很棘手。最近在政府内部他也隐隐听到一股呼声,这股呼声最先是从情报部门传出的,然后得到了其他许多部门中一些激进分子的呼应与同情。这帮人认为,现阶段国家应当停止一切移民活动,好好苦练内功,先整合消化了当前的一万多人口再说。等整合好了内部的诸多事务(主要是民族同化、思想统一)后,再重新启动移民,如此周而复始,一步步地增强自己的实力。 应当说,这个呼声有一定的道理。现在很多地方比如下伊河堡和长山堡,新来的移民占了绝大多数。由于华夏东岸共和国干部数量的严重不足,尤其是合格的基层干部的缺少,使得无论是生活、工作还是民族融合、宣教,都只能靠当地级别最高的穿越众官员去亲自主持。而这些穿越众干部一般来说都比较繁忙,而且也缺乏助手与干部,经验也未必有多丰富,推行起各项工作来效果极差。 典型的就是下伊河堡和长山堡两地。这两处地方新欧洲移民与查鲁亚人占了主体,目前俨然成了“化外之地”。居民们本就不强的汉语能力在逐步退化,移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经常会聊到旧大陆和家乡,而且他们的传统文化也被更多地保留了下来,这种种的一切都显示出了这两处地方与共和国中央的离心之感。在那些激进分子的眼中,这些抗拒“东岸化”的移民们都是必须要被严密控制与镇压的对象,直到他们彻底摒弃原有的旧文化与旧传统,成为一个较为纯粹的东岸人。 “希望将来中央政府不要向这些人举起屠刀吧。”邵树德默默地叹了口气,暗自想着。仅仅是因为抗拒接受你的文化,就要被罗织上一堆罪名,然后被投进监狱或者直接处死,作为接受过21世纪现代文明教育的邵树德,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同化方式的。 邵树德当晚在下伊河堡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在补充完补给品后,伊运337号内河浅水运输船满载着铁矿石,离开了下伊河堡码头,继续顺流而下,直往米林湖而去。 疏浚拓宽过的航道行驶起来相当顺畅,仅仅用了两天时间,伊运337号便离开了蜿蜒曲折的伊河,进入了烟波浩渺的米林湖。(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东岸主义(六) 自从1633年11月第一批居民定居平安堡,掀起了平安堡的发展热潮以来,经过近两年的建设,如今平安堡已经赫然是一座拥有正式居民千余人的城镇,在东岸共和国内稳居前三(东方县城关镇人口五千多,定远乡人口两千五百人)。 按照中央不成文的规定,某个据点正式居民一旦过千,那么便将被撤销开拓队体制。这不,就在本月初,民政部在派员核查确认了户籍表之后,正式下文结束了平安堡开拓队体制,平安堡升格为平安镇。只要煤河上游的煤矿区(正式居民八百多人)的人口与经济再上一个新台阶,升格为乡;两地人口总数突破三千人,政府年财政收入突破两万元,那么平安县的正式组建也就将被提上议事日程。 这可是全国第二个县级行政单位,要说平安堡的一干官员们不动心那绝对是假的。比如对于新近上任的平安镇镇长钱浩来说,一旦他当上了平安县的县长,那么这份资历就了不得了,对他以后在仕途上的发展将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为了实现这一宏伟目标,钱浩等一干平安堡的官员们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经济大发展行动,他本人更是三天两头坐船去中央要钱、要人、要物资,整个平安堡呈现出一种积极蓬勃向上的精神。 所以当10月27日一大早,伊运007号内河运输船抵达平安钢铁厂货运码头的时候,邵树德看到的就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场面。货运码头上堆放了大量的铁矿石、生铁,这是外购回来的;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大量的煤炭(主要是褐煤)。早就翘首以待的钢铁厂职工们在看到货船靠港后,干脆充当起了码头工人,很快便将这船铁矿石卸载完毕,然后堆放了起来。 “邵组长,您怎么亲自来了?”由于钱浩去中央跑物资去了,因此平安镇镇长政务助理徐文选便代替他前来迎接。面对这个难得的巴结“阁老”级别高官的机会,尤其是在双方之间还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交情的情况下。徐文选再不好好把握那就真是傻子了。 “当年煤炭工作组解散时,平安堡城周不过几百米,人口不过区区五百人,经济更是毫无起色。城墙外除了开辟出来的寥寥几亩菜田外。便是大片原始森林。没想到时隔两年,平安堡竟是大变样,不但城区扩建了一倍,人口也是翻了一番。”邵树德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开阔的码头堆场和已经建设完毕的平安钢铁厂厂区,笑着说道:“就连当初还是一片密林的鸭子河(雅库伊河)入湖口一带。都让你们兴建起了这么几间厂子,真是令人振奋啊。” “呵呵,这都是老领导当年打下的基础扎实啊。”徐文选恭维道,“而且,老领导身在中央,给平安堡的支持也很大,这一点钱大人经常和我提及,平安堡上下千余百姓一直也是感激莫名。” “你啊,就不要跟我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邵树德挥了挥手,笑骂道:“平安堡、煤矿区是我担任煤炭工作组组长期间建立起来的。我对这里一直很有感情,我不支持你们支持谁!如今看到这里发展得这么好,我也很欣慰呢。对了,现在长山堡铁矿区的产量一时之间很难提得起来,平安钢铁厂正式投产的时间可能要延后了。我看你们这里也立了一些石墨坩埚,这不错,先将就着产一些钢,给周围一些配套厂提供点紧缺的钢材原料。” “是,这也是钱大人的意思。”徐文选附和着说道。然后他指了指钢铁厂旁边的几座厂房,说道:“那边是新建的国营第一机械厂。目前主要是制造一些简易车床以及各类机器零部件,据说以后纺织机器的生产任务也要挪到这边来。这个厂还有一个奇怪的锅炉车间,听说还成立了一个什么蒸汽机研发部,前阵子还试制出一批样品来送到各地试用。可惜本地的那个在试用过程中爆炸了,还死了两名工人。目前那边暂时停工了,说是要继续研究改进。除了这个机械厂外,中央已经批准了抽调大鱼河兵工厂的部分技术人员与工匠,到这边来建设一个规模更大的兵工厂——国营北方兵工厂,明年年初就要开工了呢。” “唉。在长山堡的山沟沟里蹲了一年,没想到这里变化这么大了。”邵树德有些感叹,“以前对这里的印象也就停留在政府公文的描述上,一直很难有直观的印象。今天到这里来一看,才发现变化还真是大啊。哈哈,这里也是我们国家的缩影,日新月异嘛。” “我大东岸国正如那初升之旭日,气象万千啊。”徐文选也很是感慨,“想想那垂垂老矣的大明,真是可惜可叹。呃……邵大人,下官非是心怀故国,只是略有感慨而已。”徐文选一时失言,有些尴尬。 “无妨。”邵树德摆了摆手,“我对徐助理你还是了解的,你对国家的忠心毋庸置疑。我等前宋遗民与大明百姓同出一源,些许感慨怀念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大宋已亡数百年,你等也早已经不是大明臣民,以后这等感慨还是少点为妙。如今中央的政策风向,我想徐助理你这么精明的人肯定也是能够领悟的。” “是,是,老领导这也是为了下官好。”徐文选额头微微有些出汗,说道:“朝堂上的些许议论,钱大人也是经常说与下官听的。中央既然决议革除陋习,刷新振作民气,平安镇自然是一意遵从。此事钱大人已委托给下官主持,下官也是一刻不敢懈怠。” “哦?你在做这事?小钱这甩手掌柜当得逍遥啊。”邵树德来了兴趣,问道:“你怎么做的?说来我听听。” “平安堡千余人大多乃淳朴中国子民,习性与朝廷所推行之礼制有颇多共通之处。加之城内各项设施齐全,因此这定期洗澡、定期理发、推行官话、穿新服饰、禁绝邪教、民族通婚、保持卫生等方面推行起来并无难处。下官的精力大多放在晓谕百姓上,告诫尔等如今乃东安子民,需老实干活、服从命令,为国家创造效益。此国不仅仅是某一家一姓的,亦是我全体东岸子民的。”徐文选说道,“下官组织了一个宣教队,每日里专挑那人流密集处,向百姓广而告之:如今大家都是东岸子民了,大明已成过眼云烟,国家给了你们地种、给了你们屋住、给了你们饭吃,你们就应当好好报效国家。谁要是不听国家的话,那就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噗。”邵树德刚打开水囊喝了一口水,听到徐文选嘴里冒出来这么几句极具喜感的话语,差点一口喷了出去,“哈哈,徐助理,从你这斯文君子口中听到这些市井俚语,我一时忍俊不禁,哈哈。平头百姓性喜逐利,此事倒也不必一味说教,可以利诱之。关于这一点,定远乡那边就做得很不错,你们可以去学学。如今那边两千五百人口,除了面目肤色外,几于中土无异。对了,我听说如今大明女子很吃香啊,首都那边都有远道而来此地奉上大笔嫁妆求娶大明女子为妻的。” “是有这事。”徐文选略有些尴尬地说道,“因为前阵子风传,娶异族女子为妻者仕途上晋升更快,以后所领工资中也将比别人多拿一部分补助。由于国内泰西人多,大明人少,那些泰西军官、工匠、官员们又看不上土人女子,因此纷纷前往平安堡求娶大明女子。其竞争之激烈骇人听闻,听说有七八人同至一户人家者,重金攀比,最后一海军军官以50元的天价嫁妆娶得一位大明女子为妻。此事远近轰动,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家里没有女儿的大明百姓。” “呵呵,这倒不也是空穴来风。”邵树德呵呵笑道:“仕途上晋升更快是无稽之谈,但是多领部分补助倒是真的,这个政策马上也要出台了。我听说本地百姓大多娶了邻近煤矿区的鞑坦女子以及南面镇海堡那些泰西女子为妻,平安镇光是奖金就发放了上千元,不错啊,你们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民族融合是国家的百年大计,马虎不得。不趁现在容易的时候强制推行下去,将来怕是要付出代价的。好了,咱俩也别站这儿了,赶紧把货卸完,我一会还要坐船去东方县。” “啊?老领导这么急着要走,下官已经在家中略置薄酒,还望老领导赏光。”徐文选急忙说道。 “哪有那闲工夫啊。”邵树德叹了口气,“我今天是要去中央和人斗气呢,没办法,长山堡那边缺人啊,急着呢。下次吧,知道你小子现在也是个有点身家的主了,榨油作坊生意不错吧,哈哈,下次去首都的酒店吃。”(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艰难的工业进步(一) 11月10日,从镇海堡搭乘运煤船回到东方港的邵树德马不停蹄,直奔民政部和执委会。到了执委会办公室后才发现扑了一个空,原来所有人都去财政部开会去了。 邵树德问了一下工作人员,才得知是东岸公司与财政部召开联席会议,商议解决双方之间的债务问题,顺便理一下明年的财政预算。 和往年相比,今年财政部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而这其中,农业部绝对是最大的功臣。得益于欧洲持续多年的战乱以及小冰河时期气候的异常,欧洲粮食产量逐年下滑,粮价节节攀升。很多国家在危机之中更是出台了限制粮食出口的政策,这进一步减弱了市场上粮食的有效流通,使得粮食价格进一步抬头。 农业部今年一整年通过帕斯奎尔家族向法国及中欧地区出口了多达2500吨土豆,刨除成本,收获净利润10万元,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出口创汇明星。 除了农业部外,纺织工业总局也不遑多让,其下辖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绝对是一部有很大潜力可挖的捞金机器。随着前几天又一艘来自波尔多的货船靠岸,帕斯奎尔家族今年到现在为止已经从东方港已经整整运走了六万五千匹东岸白棉布,由于平安机器织造厂超低的成本(每匹075元),每匹布能够赚到整整一元的超额利润。虽然一些货款还没能够及时回来,但是账面上这六万五千元的盈利是跑不了了。 此外,海军部私掠收入还上缴财政12万元;科洛尼亚贸易收入(出口建材、小五金制品、精煤、纺织品、少量军火)全年也达到了四万五千元;大鱼河兵工厂全年出口军火上缴利税近4万元;铸币收入5万元。 这几项是财政收入的大头,再加上国内土地赎买金、工商业税收等杂七杂八的收入,华夏东岸共和国到下个月底全年财政收入有望逼近45万元,创历史新高。 与收入相对应的是,全年财政支出仍然很庞大。即使造舰经费已大部分由海军部承担,其他各项贸易支出、工业投资、政府办公支出(包括人员薪资、教育支出等)、军费支出加起来仍然达到了18万元之巨。 乍一看全年收入减去支出将会出现约27万元的巨额财政盈余,但是别高兴得太早。10月底,来自葡萄牙的爱德华多和卡瓦略船长再次运来了约六百名东亚移民。按照协议需支付他们约22万元的“运费”。这笔钱还不能拖欠,你拖欠了这一次可就没下次了,因此财政部还是老老实实地现场交割清楚。 这样一搞,1635年财政盈余大约只有5万元左右。虽然不多,但已经是近些年来财政部第一次出现财政盈余了。为此,激动不已的财政部长汤圆甚至都有出门去放一挂鞭炮的冲动。不过,这笔钱注定是留不下来的。考虑到财政部如今已经身背了35万元的巨额债务,而且其中多笔债务已经拖欠了很久。执委会和财政部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这5万元拿去还债还给东岸公司。 在执委会会议室内坐了老半天,连茶都喝完两壶后,一干执委会委员们总算三三两两回来了。邵树德喝完最后一口茶,然后直奔政务院总理马甲的办公室。 “听说你来了,当时在开会。”马甲揉了揉太阳穴,略显疲惫的说道:“老邵你也别开口了,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不多,四百人!两百名从东方港迁移过去的自由民,一百名海盗奴隶外加俘获的一百查鲁亚人。” “才这么点?”邵树德略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政务院的难处。因此心里早就有准备了,四百人多少还在他的心理底限之中。 “这还是咬牙给你挤出来的呢,别不知足了。”马甲的秘书端上来两杯香浓的新格拉纳达咖啡,马甲品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最近经常熬夜,喝咖啡提神喝习惯了。” “这什么杯子?”邵树德看着手中盛装咖啡的透明玻璃杯问道。玻璃杯壁中有不少细密的气泡,颜色也不是很纯净,一看就是件粗制滥造的手工制品,单看卖相就知道远不如欧洲人的产品。 “最近在大鱼河南边那个新建设屯垦点上立了个玻璃窑。在一些搜罗的欧洲玻璃匠人的指导下,咱们开始烧制玻璃制品。化工部门不是一直嚷嚷着没有玻璃工业就没有化学工业嘛。这次好不容易连蒙带骗整了些德意志玻璃工匠过来,大家就觉得可以上马玻璃窑了。这不,这就是他们生产出来的第一批玻璃制品,前几天发送到各个部门。说是要让大家试用下,看看他们的成果。”马甲说道。 邵树德有些无语,穿越众里这么多人愣是没人能做出合格的玻璃制品来。当初很多眼高手低的人听到玻璃,大口一张“玻璃成分不就是二氧化硅嘛,烧砂子就成”,但是当问及怎么烧、玻璃窑怎么设计、需要哪些原料、需要多高的温度、如何去除气泡、如何去除杂质、如何烧制出无色的或各种颜色的玻璃浆、如何吹制成品时。这些人就不说话了。 在经历了最初的几次失败试验后,执委会便熄了这个心思。加上资源实在紧张,于是便只保留了一个人数很少的玻璃研究小组继续研究试验,资源重心开始向别的地方倾斜。中间由于战争或各种原因,研发工作也一直断断续续,一直到今年年中时,玻璃研究小组仍然无法研制出合格的玻璃制品,整个小组几乎成了一个笑话。 最后还是贸易部门救了他们,他们通过贸易伙伴从战乱频繁的北德意志地区花大代价搜罗到了一些玻璃工匠,然后带到了东岸。 这些德意志匠人们一道来便展现了他们的价值。在他们的指导下,穿越众的研发小组成员们从海中捞取了大量的植物,晒干后焚烧成灰,获取了不纯净的苏打(碳酸钠盐)。然后将这些苏打与石灰石、河砂混合在一起煅烧,烧得的玻璃浆在经充分搅拌去除部分气泡后,用吹管吹制成各种形状的容器。至此,整个玻璃生产的流程算是结束了。 不过别急,这里还有一项难处。那就是吹制玻璃也是一项技术活,不是说你随便吹吹就能得到想要的形状的。这里面需要大量的试验,积累足够的经验后才有可能吹制出合格的形状来。这不,就连那些德意志匠人中也只有一两个能吹制出合格的产品。 好在穿越众们也不笨,我没有经验,掌握不好力度,吹制不出我想要的形状来,但是我有偷懒的方法。他们找大鱼河兵工厂用水力锻锤压制出了一批铁质模具,每个模具的形状、尺寸都是严格设计好的。比如化学实验要用的玻璃量杯、试管、曲颈瓶等容器的尺寸都是需要严格一致的,不然的话你复原别人的实验可能就会失败,因为容积都不一样。 有了这些标准化的铁质模具,穿越众就能够生产出任何想要的玻璃制品,比如量杯、试管、蒸馏瓶、酒瓶等器具,大规模的化学实验也就成为了可能。从此,化学部门终于也可以敞开来做实验,复原部分技术了。他们之前申请经费高价订购了一套天然水晶打制成的实验器具(乌拉圭、巴西盛产水晶),这套器具被当做传家宝一样在各个小组之前流动使用着。如今玻璃窑的正式投产,总算解决了他们的窘境。 试制成功后,玻璃小组的成员们将首批产品送到了执委会和政务院的各个部门使用,美其名曰扩大影响力。 当然,他们的努力也不是没有成效。执委会和政务院终于决定在原玻璃窑的基础上投资兴建一间正规玻璃厂——河南玻璃厂。该玻璃厂位于大鱼河南岸新建的河南堡(隶属于东方县),该堡目前只有居民两百多人,大部分以伐木为业,少部分务农。玻璃厂兴建起来后,大约会新增数百名工人以及家属,对当地经济的促进作用不言而喻。 “靠,如今的摊子还真是越铺越大,处处都要人。”邵树德悻悻地说道,“不过那玻璃厂用得了那么多人吗?主要生产什么?镜子还是酒瓶?” “生产个屁的镜子!”马甲爆了句粗口,说道:“就这破水平,生产出来的玻璃质量还不如人欧洲的呢,气泡多、颜色不纯,怎么去和别人竞争?你别小看人家欧洲,现在威尼斯的制镜技术还是很高的,至少那产品外观就比我们的强不少。况且我们的玻璃结构强度还不是很高,经不起长途海运的损耗,所以镜子的事情暂时别想了,顶多试制几块咱自己内部用着玩玩。要说咱在玻璃工业上的优势,那也就是用模具生产成品,比人工吹制效率高多了,这是一种理念上的领先,欧洲人暂时没这个概念。” “也就是说,咱如果生产酒瓶的话欧洲人肯定没法竞争。”邵树德若有所思地说道,“政务院不准备生产吗?” “不准备!”马甲果断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艰难的工业进步(二) “为什么?”邵树德有些不解,“放着钱不赚?” “小儿闹市持金听说过没?”马甲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说道,“要赚那么多钱干嘛?目前我们已经能够做到收支平衡且略有盈余了。明年东岸布的市场会进一步扩大,财政收入也会迎来爆发性增长,你还想赚多少钱?说句玩笑话,我们这将近一万三千人创造出的财富换算成人均gdp按购买力算估计都突破一万美元了,这在后世也算是发达国家了。我们现在人这么少,实力这么弱小,接下来赚那么多钱干嘛?给自己制造通货膨胀?还是吸引眼红的海盗或者欧洲人前来抢劫?” “嘿嘿。”邵树德一想也是,人口确实是个制约的瓶颈。但是目前却又不敢敞开来移民,不管是欧洲移民还是明国移民其实每年都是有个定数的。以目前干部和宣教人员的数量,移民超过这个定数国家就会消化不良、就会被撑死,这左右纠结的事情还真是头疼。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儿,邵树德看实在要不到更多的好处了,便干脆地跑到码头上搭乘船只去镇海堡了。到了镇海堡后,他寻了一艘返程的运煤船,又回到了阔别三个星期之久的平安堡。而在他抵达这里之前,隶属于铁矿工作组的另外几艘内河浅水运输船也已经抵达了平安堡码头,准备装载新移民和部分补给品。 邵树德这次又没有碰到钱浩,据说这小子去大鱼河兵工厂催纺织机器去了,而码头附近一大群人则在平安钢铁厂旁边的厂区内忙忙碌碌地建着什么东西。 华夏东岸共和国纺织工业的崛起已经再无任何人质疑了,截止今年11月份,全年共销售出去白棉布八万两千匹、各式呢绒近四千匹,收获利益无数。 其中,法国西南部的加斯科涅地区是东岸共和国纺织品的最大倾销地,超过六万五千匹棉布经由代理商流入了法国市场;除了法国佬以外,华夏东岸共和国纺织品的第二大买主当属西班牙人了,经由科洛尼亚城而转销至拉普拉塔、上秘鲁等地区的东岸白棉布也稳步攀升到了一万两千匹。就连昂贵的呢绒都销售了四千匹;此外,零散销售至巴西、法属圣多明各、东佛罗里达等地的棉布数量也达到了五千匹。 总得来看,形势出乎意料的好。因此,在执委会和政务院的强力支持下。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提交上去的《平安机器织造厂新一轮扩产及技改》报告第一时间获得了批准。中央领导更是频频过问,要钱给钱,要设备给设备,要工人给工人,一路绿灯全开。平安机器织造厂一时间风头无二。 陶晨曦的报告归纳起来主要有三点:一、考虑到明年各处市场的深入开发,需要新增若干水力轧棉机、纺纱机和织布机,并招收足够的工人,争取将明年的棉布产能爆到二十万匹。二、鉴于目前产品过于单一(只有一个白棉布),因此需要研发新的机器,用于织造诸如长袜、围巾、毛巾、棉毯之类的商品(此行为又会导致若干手工业者破产),丰富下游产品,攫取更多利益。三、为了冲击染色布、印花布等利润丰厚的高档市场(目前基本被印度棉布垄断),急需化工部门人工合成出色彩鲜艳的染料。 这份报告一出,各个部门顿时鸡飞狗跳。机器增加好说。目前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第一机械厂都在加班加点赶制;人员也好说,新来的八百名法国纺织工人及家属已经被集体迁移到了平安堡新城,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后,这些前法兰西手工纺织业者就将摇身一变变成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行业产业工人。 但是那些织造长袜、围巾、棉毯之类的机器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出来的了,这玩意儿需要先研究出它的工作原理、然后再生产零件,整个过程弄下来估计一两年算是少的。好在这事也不是说非要你现在就搞出来,慢慢研发就是了,而且织袜机此时欧洲貌似已经有了现成的,下次可以托人买几台回来研究研究。 此外,染料也是个头疼事。此时欧洲用的都是天然染料。如:从靛青、菘蓝中提取的蓝色染料;从胭脂虫、红花草、巴西红木至矿石中提取的红色染料;从苔藓中提取的“地衣紫”、贝紫螺中提取的“帝王紫”;等等。由于原料有限以及提取工艺复杂,不少染料的价格堪比黄金,多半只有贵族及王室才能够享用。 而且,天然染料的缺点也很明显。比如色谱不全。又或者染色牢度较差,尤其是当染色布经肥皂漂洗和日光暴晒后,经常会出现褪色的情况。可以想象,如果此时华夏东岸共和国能成功研制出哪怕一种化学合成染料,这都将成为新一代的捞金机器。用这些染料染出的布必将秒杀任何和它颜色相近的天然染料染出的布,因为无论是鲜艳程度还是染色牢度。化学合成染料都完爆天然染料。 当然,执委会和政务院对此事都采取了一种比较慎重的态度。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搞出这些堪比黄金的染料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毕竟任何时候都不会缺少觊觎别人财富的贪婪家伙。不过搞还是要搞的,先在实验室搞出来,至于会不会进行工业化生产到时候再说。而且,以穿越众目前为数不多的懂化学的人才(中学化学老师、少数几位化工厂工人及技术人员)的水平,能不能搞出合成染料还是两说呢,执委会和政务院对他们的信心显然不是很足。 当然,化学部门也不能让人看扁了。某个前焦化厂的工人就提出,煤焦油中的苯胺可以在与硫酸混合制成硫酸盐后,再加入诸如重铬酸钾之类的强氧化剂,制取合成染料苯胺紫。当年柏琴制成第一种合成染料苯胺紫的故事不少学化学的人都听说过,而且,以苯胺这种原料为基础,很多颜色如黄色、青色、红色染料都可以被人工合成出来。 化工部门的人不由得兴奋了起来,煤焦油是煤炭炼焦的副产品,最初时人们完全是把它当做涂料在用。这在化学部门的人的眼中完全是暴殄天物,煤焦油可以提炼分离出苯、苯胺、沥青、燃油等多种物质,每种都有大用。 目前紧邻平安钢铁厂的地块上已经兴建起了一座焦化厂。焦化厂主要由炼焦炉组成,精煤粉在炼焦炉内经高温干馏后产生焦炭,可用于炼铁、炼钢。当然,在原计划当中,煤粉干馏过程中产生的气体(煤气、煤焦油)是直接排放入大气之中的。不过,在政务院提出要点亮煤焦油的科技树后,化工部门向焦化厂郑重提出了增加气体冷凝装置,以分离出干馏气体中的煤焦油。 没奈何,焦化厂刚刚准备投产,在政务院的一纸命令下,再次开始了改造。对于如何改造,说实话,这帮半吊子工程师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只能边琢磨边改造。而化工部门也没有闲着,趁着上头的重视,他们使用大量河南玻璃厂及其他单位生产出来的简易实验设备,开始了许多化学实验。他们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在实验室的环境下通过冷凝法得到煤焦油,然后再通过馏分一一分离出其中的物质。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们使用小型钢制容器干馏精煤粉,然后通过冷凝气体得到了煤焦油。不过他们的水平也就仅限于此了,对于煤焦油中复杂的成分他们只知道其中寥寥几种,而且就算这几种成分他们甚至连沸点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个大概。 那么好了,接下来就是枯燥的大量实验了,通过海量的实验来测定其中各种成分的沸点,为以后分离煤焦油做准备。 邵树德此时在平安堡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建筑工人们将炼焦炉上原有的烟囱拆掉,开始建设一根长长的冷凝气管。至于这根冷凝气管如何设计、如何布设,大家一概不知,目前只能自己摸索。 “估计到时候正式投产后三天两头就会出问题。”邵树德不厚道地咧嘴笑了笑,“本来炼焦的,你现在非得整一出回收煤焦油的把戏。得,大家都是第一回,慢慢摸索吧,有时候走弯路也是一种财富。” 总共五艘隶属于煤炭工作组的内河浅水运输船停泊在平安堡码头上。准备送往长山堡铁矿区的四百名移民将在今天晚些时候抵达这里,邵树德只能在这边等待了。当然,他们也不是无事可做,一些补给品正在码头工人们的忙碌下一一装船,其中有蔬菜、腌肉、奶制品、酒类、土豆甚至还有珍贵的大米。 依托于平安堡附近温暖的气候和丰沛的水量,来自明朝的移民们开辟了不少水田种植水稻,去年已经收获过一季了。加工出来的大米在此时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绝对是一等一的奢侈品,他们本人甚至都是舍不得吃的,全部大米都被装船运往东方县去出售,那里有全国最大的消费人群。 下午时分,移民们终于抵达了。邵树德立即组织水手们安排这些人登船,登船完毕后,五艘运输船扬帆向南驶去,长山堡那边还等着他们呢。(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艰难的工业进步(三) 12月的东岸草原已经进入初夏时节了。长山堡地区的气温此时只有18摄氏度左右,迎着河面上吹来的带着河水腥味的凉风,邵树德只觉心旷神怡。 五艘内河浅水运输船组成的船队已经离开伊河转向朝北,进入了连接铁矿区与伊河之间的人工运河。当初邵树德率队疏浚完伊河河道后,又向执委会申请,趁着冬季调集人手,在这片河汊纵横的沼泽地中一边开挖河道,一边将积水都排入低洼地并修建人工水库。经过一个冬天的奋斗,这条连接铁矿区与伊河大动脉的人工运河终于全线贯通了。 以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后勤运输水平,在内陆地区如果离了河道的话将寸步难行。实际上这个时代的运输能力普遍低下,在蒸汽火车没有被发明之前,内陆地区的运输如果不依靠水运的话,那么成本将大得惊人,尤其是在东岸这种千里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更是如此。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各个节点之间目前基本靠海运或河运连通,从最南边的罗洽到最北边平安镇,从最东边的东方港到最西边的长山堡,无一不是靠水运连接各处。 水运的廉价与高效在这个时代是无与伦比的。在政务院新一年的工作计划中,就有着一条雄心勃勃的“大运河计划”——在米林湖南端延伸出来的丘伊河、内格罗澙湖之间的半沼泽地带修建水库、开挖运河,同时,这条运河最终将向南延伸至大鱼湖,将目前全国的菁华地带东方港与各个内陆节点串联起来。 这条运河一旦完工,目前全国境内所有水系——伊河、米林湖、两湖运河、鸭子湖、鸭子河、煤河、平安河以及南边的丘伊河、大运河、内格罗湖、大鱼湖、大鱼河将全线贯通,彻底解决目前太过依赖沿海海运的情况。对于改善国内的运输状况,以及战争期间的交通安全都有着无比重要的战略意义。 运河与伊河交接处有一个小型的烽火台。它也是最近才修建起来的,驻扎有十一名民兵。烽火台颇为坚固,里面储存了一定量的食物与燃料,可供民兵们短期坚守。 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伊河两岸的马匪渐渐多了起来,开始频频骚扰长山堡铁矿区以及下游的下伊河堡地区。这些马匪们人人有马,很多人甚至一人双马;装备也较为精良,马刀、火枪一样不缺。有些人甚至还随身携带着并不便宜的燧发手枪。这些人越过西岭山脉,在广阔的丘陵与草原之间纵横驰骋,频频袭击骚扰东岸共和国的据点。 执委会和政务院在获悉后,将骑兵营紧急扩编后调了三个哨过来,对那些马匪们在草原上展开了针锋相对的厮杀。只是草原广阔无比。骑兵营又兵力有限,双方大多数时候是碰不着面的,因此马匪的袭击行为还是频繁发生。 为了对付他们,邵树德绞尽脑汁,用了一切可用的手段。比如建烽火台、拉铁丝网、清理附近查鲁亚部落(断绝马匪可能的补给)、深沟高垒等等。与此同时,他还请求执委会动用外交手段,要求拉普拉塔的西班牙人严厉约束境内的高乔牧民,严禁他们越境进入东岸共和国的领土之内。 当然,这种程度的外交抗议是毫无效果的。甚至,西班牙驻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督办还派出使节来到东方港。向外交部抗议华夏东岸共和国纵容支持秘鲁总督辖区内的阿劳坎人反抗军,并通过隐秘渠道向他们支援武器。 由此可见,双方之间的矛盾与不信任已经积累到了很深的程度。 邵树德站在船头,看到烽火台上高高飘扬的国旗与正挥舞着手臂致意的驻守民兵们,暗暗松了一口气:烽火台还在,那这段时间内应该没出什么大事。 底舱的水手们喊着号子,齐心协力地划着桨,带动着船只劈开水面,往前行去。每逢遇到逆流或着无风的情况下,就需要这些桨手们出力了。速度慢不说。持久力也很成问题。每到这个时候,邵树德就无比渴望想要个机器动力的船只,就算柴油机不行,至少也要来个蒸汽动力的吧。 可惜啊。邵树德叹了口气,穿越众缺人才啊。几年了,整出来的小小的蒸汽锅炉都能爆炸,这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船队停靠在了铁矿货运码头上。这里驻扎了陆军一个排,同样修建了坚固的营房与瞭望塔。在船舱中摇晃了许久的新移民们相互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踏上了坚实的土地,邵树德让人安排他们先在这边休息、吃饭。然后下午再前往山里的铁矿区。而他则饭也顾不上吃,在码头厨房里直接拿了两块肉饼,带了几个随从后便骑马往矿区赶。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如今矿区的情况怎么样。 矿区如今的情况并不乐观。由于连续的阴雨,不但使得矿工们没法顺利开工,矿山内部还大量积水,更增加了开采的难度。当然,矿区对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准备。第一机械厂生产出的一些抽水泵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安装到位,用于抽取矿坑中的积水。 几台抽水泵大部分都是靠畜力驱动抽水,除了一台蒸汽抽水机之外。这台由第一机械厂送过来试用的蒸汽机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因为它绝大部分时间是趴窝着不动的——没办法,各种各样的问题太多了:加工精度差、材质不过硬、密封不良等等。当然,设计上的缺陷也不小。 这台专为抽水用的蒸汽机本质上来说,还没有脱出当初瓦特改良钮开门蒸汽机时的技术水平太远。当然设计可能比瓦特改良的蒸汽机更优化一些,毕竟有了后世的热力学理论做基础,蒸汽机研发部的穿越众们在诸如气缸与锅炉比例之类的设计中肯定会更为合理,相对而言蒸汽机的热效率也就越高。 而且主导这台蒸汽机设计的前物理老师李红星采用了双向气缸设计,使得蒸汽机可以在活塞两侧轮流输入蒸汽推动,比起钮开门蒸汽机的活塞主要靠大气压力复位要先进得多,气缸压力也能在大于1个标准大气压的情况下工作,可以说具备了真正的蒸汽机的要素。 不过李红星设计的这台蒸汽机并没有曲柄飞轮这样的装置,因此该蒸汽机进行的还是直线往复运动。李红星的解释是这台蒸汽机用在矿山主要是用来抽水,并不是动力输出,因此并没有添加将直线运动改为曲线运动的装置。 邵树德今天的运气还不错。他一进到矿区时便看到这款被命名为“野蛮人-1”型——一个充满某人恶趣味名字的蒸汽抽水机正在工作着,大股大股浑浊的积水被从矿坑中抽出,然后排入一旁的排水沟中。 邵树德有些不安地看了眼那台正汩汩冒着热气的锅炉,前几天徐文选的话犹在耳边,这帮不靠谱的家伙搞出来的东西弄不好可是会爆炸的。 满脸煤灰、几乎成了黑人的李红星看到邵树德来了,龇着满嘴的白牙一笑,道:“一机厂(第一机械厂)那边又送过来一些专门打造的零部件,我和弟兄们捣鼓了几下,把这台蒸汽机又折腾起来了。这不,下雨天正好派上用场了。” 邵树德点了点头,人家设计者都不怕,自己身为领导再躲躲闪闪就没意思了。“这蒸汽机比起旁边那些牲畜驱动的抽水机效率是强多了啊,可惜就是老出问题,实用意义不大。你们还得继续改进啊。” “当然比那些抽水机强了。”李红星的嗓门有些大,可能是在锅炉房待久了的关系,“当初我们拿一匹安达卢西亚马试过,输出动力相当于八匹马,也就是说有八马力。更难得的是,它不要吃喝,24小时工作,只要有足够的燃料就行。当然,零部件材质以及一些设计方面的问题我们也在改进,但是比较难。原因你也知道的,我们缺乏工业基础。比如加工零件需要的精密机床,很多零件只能手工打造,误差很大。其他部分零件虽说可以用模具制造,但是误差仍然不小。这些一时间都没法改变,只能慢慢来。当然,我们这台‘野蛮人’蒸汽机可比当年瓦特改良的钮开门蒸汽机强多了,哈哈。” “嗯。提高热效率、减小体积、降低煤耗、提高输出,是你们永恒的追求啊。”邵树德也开了句玩笑,“蒸汽机没法量产,那咱就先自己手工制造自己用。一边改进设计,一边等待其他工业部门的进步,慢慢来,不着急,反正咱也没打算卖蒸汽机给欧洲人。” 这一个多月邵树德在各处跑来跑去,见证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内各处正艰难前行中的工业进步。技术这玩意,不是说你知道原理就行的,它还涉及到一整套的工业体系,复杂无比,可以说取得任何一点进步都是很不容易的。 而这,也正如这个国家一样,艰难却执着地前行着。(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海军与海盗(一) 过完元旦,就已经是1636年了。 镇海堡造船厂内两个巨大的船坞上,两艘大型运输船正在同时开工建造。这是属于交通部下辖的南海运输公司新近订购的两艘船,两艘船满载排水量为650吨,由船厂内新近引进的弗兰德斯造船工匠提供技术支持,船型为仿荷兰的笛型船(fte),特别适用于远洋运输。 这种运输船由于并不用承担战斗任务,因此也就没必要全用昂贵的巴西红木建造了,很多上层建筑用的都是国产松木板,舱壁也没有战船那么厚。这样一来,每条船造价便维持在了5万元左右的价位上。 鉴于贸易的逐渐繁荣,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物资出口量与日俱增,东岸地区有必要拥有自己的运输船队。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南海运输公司便新鲜出炉了。只不过,这家公司目前还仅存在于纸面上,公司连办公人员都没几个,更别说水手与船只了,只能说一切还处于草创之中。 镇海造船厂在吸收了大鱼河造船厂部分技术人员后,在政务院的政策倾斜下,经过近两年的发展,如今已经是一家拥有数百名技师、工匠及学徒的大型造船厂。“八月十日”级战列舰的次舰——“共同市场”号的建造成功更是证明了这座造船厂的技术实力。 如今依托镇海造船厂这家骨干企业,镇海堡地区发展出了锚链厂、船具厂(生产索具、网绳、帆布等)等国营企业,以及部分诸如木桶作坊、酿酒作坊之类的私人手工作坊式企业。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全都是为了造船厂做配套服务的。 在去年年底新的一批明朝移民(600人)到来后,政务院将其中一半分配到了这里,剩下一半被分配到了平安镇。300名新移民到来后,镇海堡的人口直接突破一千,达到了1289人的历史新高,成为了国内第四座人口突破千人的定居点。 而在11月底,前来东方港的帕斯奎尔家族武装帆船“蝴蝶”号再次装运30多名小孩及近两百名法国移民抵达后,执委会更是把除了小孩以外的移民全划拨给了镇海堡。使得这里的人口几乎赶上了平安镇。 这一千多人口中,绝大部分是造船厂的职工,其他诸如锚链厂之类的配套厂家及私人小作坊企业的规模都很小。很多工厂及作坊中活跃着的都是女性身影,要不是教育部规定所有未成年人都必须接受强制初等教育。估计这些工厂及作坊都要招募小孩子了,东岸共和国的人口饥渴程度不是一般的深啊。 为了摆脱人口瓶颈的制约,这些工厂想尽了一切办法。比如船具厂就引进了一台“野蛮人-1”型蒸汽机,与长山铁矿不同的是,这台蒸汽机是作为动力输出的。因此带有曲柄飞轮装置,用来驱动大型织布机编制密实的船用帆布;而与长山堡相同的是,这台蒸汽机大部分时间也在趴窝,基本不具备实用意义。 这座完全是依托工业发展起来的定居点如今更是成为了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第一舰队的母港。第一舰队下辖“八月十日”号、“东岸之鹰”号、“小猎犬”号、“海上文学家”号及“红鳟鱼”号五艘战舰,由于主要驻泊在镇海堡港口,所以也俗称北方舰队;而“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和武装运输船“加利西亚飞鱼”号则被编为第二舰队,母港为东方港,定期在东方港至罗洽以南后世马尔多纳多之间的海域内巡逻,俗称南方舰队。 经过连续两年国家组织的私掠活动,海军部如今手头是宽泛了很多。不但人员编制大大扩充,船也是一艘接一艘地往下造。“共同市场”号入役后,这水手及军官还没完全填满呢,海军部建造第三艘战列舰“自由贸易”号的计划书又递交上去了,好像生怕手里的几万块钱花不完似的。 面对如此不顾现实的计划,执委会自然是不会让其通过的。这还不算,在交通部长萧百浪的撺掇下,执委会还一致决定由交通部和海军部共同出资十万元,建造两艘笛型船用来运输货物。挨了一记闷棍的海军部无奈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含恨”同意了这个计划。当然。交通部也许诺,一旦战争爆发,南海公司的运输船队将被海军无偿征用,算是稍稍缓解了海军部的怨气。 1月3日。镇海堡码头。海军第一舰队全部、以及帕斯奎尔家族的“蝴蝶”号三桅大帆船在在欢快的《东岸之鹰在前进》歌曲声中,满载600吨土豆、三万匹棉布及一批军火物资,冒着蒙蒙细雨,依次离开泊位,驶进了茫茫的南大西洋。他们将沿着圣维森特——累西腓——加那利群岛——波尔多的航线,驶往法兰西。 货物交接完毕后。第一舰队将前往加勒比海,进行一年一度的“狩猎行动”。等到七月份时,他们将返回波尔多,装运棉布货款及移民返回国内。 而在第一舰队远航北方的时刻,远在旧大陆的英格兰朴茨茅斯港内,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同样正在做着远航前的最后准备。 自从去年在弗吉尼亚地区发生了多起“令国王和国家蒙羞”的船只“失踪”事件后,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再次重申了1336年由爱德华三世颁发的条令,即出海的商船必须在指定的地点集合,达到一定数量后才可以出航。 在这个条令中,规定英国本土以泰晤士河为界,以西的船只在朴茨茅斯集合;以北的船只在奥威尔河附近集合;伦敦附近的船只在泰晤士河口集合。船只在出航前,国王会派遣官员认真检查每艘船只的武装及补给品配备情况,然后命令每一拨船队中各艘船的船长选出一个临时指挥官,船队中的每个人在返航前都必须听从临时指挥官的指挥。如果有人不听指挥或擅自离队,那么他在返航后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此时朴茨茅斯港内帆船云集,大量的商船、军舰、私掠船井然有序地停泊在各自的泊区内,昭示着英国航海业的发达。而在码头一角,一群衣冠楚楚的体面人正围成一圈,进行着出发前的最后一步仪式。 “那么,汉普顿先生、希尔先生、谢尔登先生、莫里斯先生……”一名体型肥胖的英格兰港口官员正一一念着各艘船的拥有人或船长的名字,念完后他扫了一眼大家,然后说道:“你们是否愿意接受威廉克利福德先生为这次远航船队的临时指挥官,并保证在航行过程中听从指挥,不擅自改变航线、脱离船队?” “是的,我们将跟随威廉克利福德先生直到抵达目的地,服从他任何合理的命令。除非指挥官有令,我们将不会擅自改变航线或擅自停靠任何港口。” “那么,你们是否能够保证在遇到敌人袭击的情况下团结一致、互相保护、集体合作、顽强作战,绝不擅自逃跑?” “是的,我们保证将对同行的任何一艘船只提供援助,并按照誓约共同作战。” “那么,你们是否愿意为此支付威廉克利福德先生一定的费用用于补偿他的所有付出?” “是的,我们愿意为船上的每桶货物支付临时指挥官阁下一便士的费用,用于补偿他在远航过程中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那么,威廉克利福德先生……”胖子官员说道最后,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威廉克利福德,问道:“你是否愿意担任这次远航船队的临时指挥官,并承担起领航、贸易、指挥战斗等任务?” “是的,我愿意运用自己的力量、知识以及经验,为同行的任何英国船只提供庇护,并指挥他们进行远航、贸易以及可能发生的战斗,决不擅自逃跑,誓将维护大家的利益以及英格兰的荣光。”威廉克利福德回答道。 “那么,双方的誓约成立。”胖子官员拍了下手,然后微笑地看着所有人,说道:“各位商人冒险家公司、东印度公司的船东们,此次远航新大陆航程遥远,就不耽误你们了。祝你们远航愉快!” 一群人在码头上又客气地交谈了一会儿,然后便各回各船,在临时指挥官的安排下,一一驶出了朴茨茅斯港,然后在海面上编列成队,朝南方航去。 新大陆如今并不太平。去年多艘往返王国本土及弗吉尼亚的船只失踪,损失了大量烟草及金钱。一开始人们还以为是不幸遇上了风暴沉没或者迷航了,只是后来当失踪的船只越来越多时,人们才确信这些不幸的船只可能是遇上了海盗或敌对国家的船只袭击。 抢劫抢到了海盗的老祖宗头上,这叫英国人如何能忍。他们一面派出军舰前往新大陆附近海域巡航,一面下令严格执行船队制度,即所有出港的船只必须结伴航行,而且船队的船只数量不得低于8艘,数量不足者将不得出港。 这次商人冒险家公司和东印度公司的一些前往新大陆进行贸易的商船便集合在朴茨茅斯港等待,当最后一批船只抵达,船队拥有了十艘帆船的时候才终于被允许出港远航。 而他们首站的目标,便是弗吉尼亚。(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海军与海盗(二) 2月初,第一舰队停靠在了荷兰人控制中的累西腓港。 这座巴西港口已经陷入荷兰人的手中好几年了,葡萄牙人一直无力收回。事实上他们此刻已经顾不上收回累西腓、圣萨尔瓦多等地了,他们考虑的是能不能保住剩下的巴西领土。在华夏东岸共和国持续多年的军火贸易输血之下,葡萄牙人及其雇佣军仍然毫无起色,频频败于荷兰人之手。 当然,比起历史上来,他们的颓势还没有那么明显。至少此时他们还维持有一定的武装力量,而且荷兰人的损失也远比历史上要大。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此时无论是荷兰西印度公司还是葡萄牙巴西殖民当局,都已经感到精疲力竭。 目前双方前线已经处于半停火状态。巴西人一面重整武装、舔舐伤口,一面等待国际形势发生变化;而荷兰人则从国内运来了不少农民,开始经营占领的巴西东北部地区,以尽快形成自己的根基。 鉴于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巴西战争中“不恰当”的立场,荷兰人自然不会给东岸人太过好看的脸色。不过树敌不少的他们也没脑残到招惹一个新大陆国家,这对他们没有丝毫好处,因此第一舰队靠港补给自然也就没有任何问题了。补给完毕后,舰队略微休整了一天,然后再次扬帆北上。这次他们将直取加那利群岛,然后再抵达波尔多。 3月下旬,在海上航行了数月之久的第一舰队在历经万难后再次抵达波尔多。“蝴蝶”号的船长在递交通关文书后,整支舰队被允许进入港口内驻泊。不过,这次靠港的情形终究与往日有所差别。 波尔多的海关官员在检查了第一舰队所装运的货物后,竟然征收了300法郎的关税,这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船只来说还是第一次。众所周知,由于洛里斯男爵和诸位大人物的照拂,东岸的船只在波尔多从来没有被任何税务官员征过税,这次征税行为是不是预示着波尔多本地那些大人物们的态度有变?对此,随船而来的莫茗有些不确定。 不过。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复杂。得到消息的许信很快赶来了码头,他对众人详细解释了这次征税的原委。很简单,法国和西班牙开战了,法国要筹措军费。 三十年战争进行到去年。随着新教联盟方丹麦、瑞典的相继失败,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已经基本稳定了局面。面对这种局面,之前一直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的法国、英国顿时坐不住了。尤其是信奉天主教的法国,为了自己的国家利益,更是主动跳了出来。亲自向西班牙及奥地利宣战,坚决要把战争进行下去。 面对战争带来的庞大军费压力,著名的红衣主教黎塞留不得不宣布开征战争税,并详细划分了全国32个省区的税收份额。其中,作为富庶省区的法兰西岛、皮卡尔迪、香槟、加斯科涅、朗格多克、普罗旺斯等地区自然是承担了其中的大部分。而这,就是如今波尔多海关官员们“认真”起来的原因。 得知真实情况的众人松了口气,随即便开始在帕斯奎尔家族雇工的协助下开始卸货,三万匹东岸白棉布被第一时间送进了人家的仓库内。而多达600吨的土豆,更是成了城内各大粮商们眼红的对象。 随着奥地利从东南方进入法国领土,整个法兰西南部都骚动了起来。尤其是在西班牙集结在鲁西荣的军队也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蒙彼利埃、图卢兹更是如临大敌,就连较远的波尔多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街上流浪的乞丐、乡下贫苦的佃农、破产的工人及手工业者像潮水一般涌入了军队之中,军队供应商们满世界求购各类军事物资,而这其中,粮食绝对是相当重要的一种。 这次贸易部派出了多名随员来波尔多作为许信的助手,而在此之前,华夏东岸共和国已经将原商站附近及对面的部分房屋买下,如今正在进行改造,准备在这里建造一个中型仓库,用于存储各类货物。600吨土豆被分批存进了商站之内。相信许信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内给这批货物找到一个不错的买家。 “战争不会波及到这里吧?”莫茗带着一帮新来的情报总局探员们进入了商站,然后第一时间便找来了探长孙黑七进行询问。 “不会。”孙黑七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法国人当年为了抵御伊比利亚半岛的穆斯林势力入侵,在法兰西南部地区修建了密集的城堡群。西班牙人要想在这里取得突破,基本没有可能。” “哦,你这么确信?”莫茗挑了挑眉毛,问道。 “原因有好几个方面。”孙黑七不慌不忙地回答,显然事先做了大量的功课,“第一、西班牙人的财政支持不了多久了。打了这么多年战争。他们早就将从新大陆搜罗的金银挥霍一空,如今已经处于财政崩溃的边缘。第二、西班牙精锐的佛兰德军团正在南尼德兰及北法兰西地区作战,其他部队的实力有限,即使和奥地利人联手,也不一定能在法国南方讨着便宜。第三、法兰西南方城堡密集,而且地处平原,利于法国骑兵冲杀,西班牙人来了多半凶多吉少。综上所述,法兰西南方基本不会有太大规模的战事。” “那么,这边的生意可以继续做下去?”莫茗有些惊讶了,孙黑七这个卫所军士出身的家伙,可以说是粗鄙无比的,文化水平也很差,但是此时他却能给出这么一份逻辑分明、合情合理的回答,足见他也是下了一番苦功进行调查的。 “完全可以做下去。”孙黑七很肯定地回答,“路德维格已经很久没回波尔多了,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里昂和马赛,似乎生意上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让他涨涨记性也好。”莫茗轻蔑地嗤笑一声,“我们和他的账还没完呢,到时候会和他一起算清楚的。” “最近教会移民魁北克的步伐越来越快,这大半年来,保守估计他们已经向魁北克输送了超过1500名移民,规模可谓宏大。要不是限于法国人在那边孱弱的设施,恐怕他们会向那里输送更多的移民。而且,随着西班牙和法国之间战争的爆发,曾经一度困扰我们的失业工人潮竟然在无形之间被化解了大半,这也算是一个惊喜了。”孙黑七继续汇报着情况。 “嗯,不错。”莫茗赞许道,“随时了解各种信息是情报人员的基本素质,孙探长,这段时间你做的还不错。” “站长过奖了,卑职还要继续努力。”孙黑七讪笑了一声,说道。 “呵呵,你行不行我说了算。”莫茗从座位上站起身,然后朝孙黑七说道:“这次有一些局里来的新伙计,你先把他们安顿好。接下来几天你可能要做一些准备,然后和我去一下上加仑及朗格多克地区,有机会的话普罗旺斯也要去转一下。嗯,我管这叫做参谋旅行。” “是,卑职遵命。”孙黑七点头应是。 3月30日,在波尔多休整了几天的第一舰队在朝阳中扬帆起航,五艘战舰在吉伦特河口外划出一道漂亮的白浪后,转向正西,朝新大陆驶去。 这支由海军少校陆铭所统帅的舰队似乎并没有明确的目标,他们准备先去马萨诸塞碰碰运气。不行的话就继续往南,到切萨皮克湾地区去转悠一下,看看那帮英格兰人有没有涨点记性。 去年私掠舰队在那里连续劫掠了好几艘满载烟草与皮毛的英国商船,算是小小地发了一笔财,就是不知道今年有没有这个运气了。毕竟英国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会严加防范的。当然了,实在不行的话就南下加勒比海,去骚扰西班牙人就是了。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看起来完全漫无目的的方案。当然,事实与之也相差不远,海军众们一直希望去抢掠富裕的加勒比地区,但是执委会和联合参谋本部却一直坚持要求他们努力骚扰英国人在北美的殖民地。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放弃吃肥肉的机会而去啃英国人的骨头。 而与此同时,刚刚从卡塔赫纳交易完毕的英国船队也在威廉克利福德的指挥下,离开了这座西属陆地上的大城,转向正北,准备离开温暖的加勒比海,朝弗吉尼亚的詹姆斯敦驶去。在那之前,也许他们还会去东佛罗里达的圣奥古斯丁走一趟,与那里的西班牙走私商人交易一下皮毛和棉花。 在卡塔赫纳的交易还算顺利,运来的呢绒和棉布基本都卖了个好价钱。此外,本国的农具、金属制品的销售状况也较为良好,船长及货主们都回笼了不少的资金。只要接下来在圣奥古斯丁将剩余不多的呢绒及棉布出手后,他们便会直奔弗吉尼亚,全力收购当地的烟草及皮毛,然后返回朴茨茅斯。(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海军与海盗(三) 5月10日,第一舰队在一片阴雨中离开了马萨诸塞附近洋面。 陆铭披着油布雨衣行走在“八月十日”号宽厚的甲板上,海面上有些风浪,船只颠簸地厉害,但是陆铭却如履平地般地在甲板上巡视着。在船上待了好几年,如今他也算是老水手了。 “英国佬真是太穷了,在这里待了一个星期,只抢到了一艘运输皮毛的渔船。”已经担任“八月十日”号战列舰航海长的德梅尔海军少尉嘟囔着说道。来自荷兰的他分外瞧不起这帮苦哈哈的英国佬,要不是陆铭拒绝,他都准备带人上去将那些英国佬的破村庄一锅端了。 “你就看到了他们贫穷的一面吗?”陆铭转过身来,看了看身后的航海长。此时雨水有些大了起来,德梅尔额前的头发被完全打湿了,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1620年,‘五月花’号装载着莱登弥撒团与部分‘陌路人’1来到马萨诸塞的普利茅斯垦殖,第一年冬天就死去了一半人,后来还是在印第安人的帮助下才学会了种植和捕猎,勉强扎根了下来。”陆铭缓缓说道,“这才十来年时间,如今英国人的势力已经遍布马萨诸塞各处。马萨诸塞湾公司的移民船只更是源源不断地从本土运来大量移民,如今,他们更是有了自治政府。再任他们这样发展下去,也许今后会成为我们国家强大的竞争对手啊。”陆铭拍了拍德梅尔的肩膀,担忧地说道,“好了,我的航海长,现在回到你的岗位,去检查下我们的航线。” “是的,船长。”德梅尔敬了个礼,在转身离去之前忍不住问道:“这个殖民地真的会成为我们国家的强大敌人吗?” “也许吧。”陆铭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那就灭了她!以后我们每年都来割一次羊毛,看她怎么发展!”德梅尔海军少尉用力握了握拳,说道。 雨越下越大。“八月十日”号战舰上的排水孔已经全部打开。五艘战舰在汹涌的海水中劈波斩浪,朝下一个目的地前进。在马萨诸塞浪费了几天时间后,第一舰队已经决定南下切萨皮克湾了,只有富庶的弗吉尼亚。才能够为第一舰队提供足够的财富。 就在第一舰队于风雨中艰难前行的时候,威廉克利福德指挥下的英国船队正公然停泊在西班牙王国佛罗里达殖民地首府圣奥古斯丁的港口内。 自从两年前遭遇大规模海盗攻城以来,西班牙人痛定思痛,花费数万比索将马坦萨斯河口的炮台及河港内的城堡都修缮、扩建了一番。如今,河口处的炮台也都已经要塞化。火炮数量也增添到了16门,并部署了部分陆军士兵防守。河港内的城堡城墙也扩建、加高了一番,不但城头的炮位增加了一倍,就连河道内许多地方也设置了木桩与锁链,防止被敌对方的船只靠近突袭。 当然,新增了这么多东西,没有人是不行的。为此,驻扎于此的西班牙王国佛罗里达将军连番请示上级增调人手。于是,去年与今年,新西班牙总督给圣奥古斯丁增派了好几批移民。其中。有从墨西哥运来的部分印第安人,也有从本土移民而来的西班牙人与意大利人,更有从奥地利监狱里提来的不少中欧人。 有了这些新移民后,圣奥古斯丁的人口数量一举突破了三千,成为了新西班牙地区屈指可数的大城市。新来的中欧、南欧移民在佛罗里达将军的组织下开垦了许多荒地,他们在荒地上种植玉米、甘蔗和烟叶,经过两年时间的发展,使得圣奥古斯丁这座东佛罗里达的首善之地再度恢复了几分昔日的繁荣景象。 而这,也正是这些英国人的船队前来贸易的原因。不过在今年,他们遇到了些许不一样的情况——往年一成不变的老市场在今年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 简单地说来。就是这些西班牙人看起来对他们拿来交易的布匹不怎么感冒,他们似乎只愿意在那些呢绒里挑挑拣拣,而且还直嚷嚷着价格太贵,让英国人稍稍降下价格。 威廉克利福德和他的副手尼克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妙。 克利福德来自东印度公司,一直以来就是以转口销售印度棉布而赚取利润。在英国国内对印度棉布征收高额关税后,他就一直以尼德兰、北法兰西等地区为市场,其中又以尼德兰市场最为重要。富庶的低地地区为克利福德提供了大量的利润,使得他一举成为了东印度公司内不可小视的商人。 不过,由于近年来尼德兰本地棉纺织业的投资额逐年增大。市场竞争也越发激烈了起来。尼德兰人纺织的棉布质量越来越好,价格也惊人的便宜,不少印度棉布的市场惨遭蚕食。为了摆脱这种日渐不利的局面,威廉克利福德花费不菲的代价走通了一些西班牙王国的老关系,获得了在新大陆某些西班牙港口进行贸易的特许权利。 新大陆一两百万人口的大市场是不容小觑的,而且这些人的购买力一般来说都很强,在最初的几年间,威廉克利福德和他的一些合作伙伴们通过这种变相的市场垄断行为很是赚了不少钱,直到两年前在科洛尼亚的那次黑色遭遇为止。自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去过拉普拉塔,甚至于葡萄牙人控制下的巴西地区都没有去过,基本上是放弃了那边的市场,开始全力经营加勒比周边地区,算是与那帮东岸人相安无事。 但是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了。 “威廉,我们是老朋友了,你不能这么坑我。”一名西班牙中年商人微微带着些怒容看着威廉克利福德,说道:“你看看你这些印度棉布,轻薄透气是够了,但是坚韧度完全不够!我要是穿这种棉布做的衣服,我肯定干不了一个月的活衣服就会磨破。而且,你的价格居然还卖4比索一匹!上帝,比印度布质量还要好的东岸布才售价25比索一匹,我要是买了你的布,我敢肯定我一匹也卖不出去。好了,威廉,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你手头的花布和染色布我都要了,但是价格你得降一降。目前的价格实在太高了,今年东岸布冲击市场冲击得很厉害,即使是高档布市场也不得不降价求销量。” “什么?你刚才是在说东岸人?”威廉克利福德皱了皱眉头,用征询的口气问道。 “是的。”西班牙商人默然点了点头,说道:“圣奥古斯丁的一些商人联合起来租船去东岸,购买了大批东岸白棉布回到圣奥古斯丁。我让人买回来一匹看过,质量确实相当不错,不但轻薄、透气,而且较为坚韧,质量也很稳定。说实话,印度白棉布在这点上毫无竞争力,更何况你们还给这些棉布制定了一个不合适的价格。如今也许只有在东岸人尚没有涉足的染色布及花布上面,才能够赚一点钱。” “又是东岸人么……”威廉克利福德有些恼火、同时也有些恐惧地想着,“吞吃了拉普拉塔的市场还不够,如今终于把触手也伸到加勒比地区的市场了。” 面对中年西班牙商人的抱怨,克利福德无言以对。东岸人每匹白棉布25比索(2元)的价格他无力跟进,因为这也基本是他的成本线了。看来,只能想办法将这些印度白棉布运到几内亚甚至摩尔人的地盘去出售了。 很快,谢尔登、汉普顿、希尔等人也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他们的呢绒倒是销售出去了不少,只不过价格却远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高价。那些西班牙人甚至扬言,如果英国人再坚持这种毫无理由的高价,他们就将转而向东岸人购买呢绒。这一招彻底击溃了这帮英国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股东们,他们在进行了一轮简短的磋商后,不得不痛苦地进行大降价,几乎将利润压倒了最薄。 在英国商人们的哀叹声中,只出售了少量染色布的威廉克利福德将头转向了远方。 “也许,是该采取些措施限制东岸人肆无忌惮的发展了。”他暗暗想着,“东印度公司的官僚们也该清醒起来,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5月13日,在圣奥古斯丁徘徊了两三天的英国商船队升起风帆,黯然离开了这座曾经给他们带来无数财富的城市,向北朝弗吉尼亚的詹姆斯敦而去。 手中部分货物的滞销以及廉价出售了大量呢绒使得这些英国商人们都有些垂头丧气,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没有能够回笼足够的资金用于收购弗吉尼亚地区的烟草。收购不到足够的烟草,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会损失大笔的收入。要知道,弗吉尼亚的烟草在此时的英国乃至欧洲大陆可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 1莱登弥撒团:这是一批遭受英国国教迫害的新教派布朗主义者,后来他们移居荷兰莱登,组成莱登弥撒团。在荷兰居住了12年后,他们决定移居新大陆,理由是“孩子们正被荷兰青少年的放荡作风及乖张秉性所腐蚀”。这些人与另一帮去新大陆“经济投机”的移民(被称做陌路人)一起登上了“五月花”号,是北美新英格兰地区最早的一批清教徒移民。(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海军与海盗(四) 5月30日清晨,切萨皮克湾外海,大雾。 “红鳟鱼”号护卫炮舰的舰长郭子离海军中尉狼狈不堪地举着双筒望远镜,徒劳无功地在能见度极低的海面上观察着。 “大副回来了!”甲板上水手们一阵叫喊。郭子离放下望远镜,循声看去,只见他的大副丁伟海军少尉和几名水手乘坐着交通艇靠了过来。 甲板上的水手扔下去一根缆绳,丁伟麻利地接过来后将交通艇固定住,然后便攀着船舷上的绳梯,飞快爬上了甲板。想当初他刚当海军的时候上下船爬个绳梯要爬半天,中途还曾无数次掉下海去,如今动作已经这么娴熟,不得不承认他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 “‘小猎犬’号的老陈说他也没有看到主力舰队的踪迹。昨晚风太大,我们被大风吹偏了航线太远,我想,我们很可能迷航了。”丁伟整了整衣服,略带忧虑地说道。 郭子离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按照规则,从现在开始我来指挥我们两艘战舰。挂绿色跟随旗,让‘小猎犬’号跟紧。另外,调整航向,右转舵15度,降下前桅辅助帆,以3节巡航速度前进。” 按照海军部制定的规则,海上航行以军衔高低为尊。相同军衔者以先晋升此军衔者为尊,同时晋升者以年资为尊。此时两艘战舰与主力舰队失去了联系,那么郭子离作为先于陈土木晋升的海军中尉,此时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指挥的任务。 “红鳟鱼”号挂上跟随旗后,“小猎犬”号用旗语回复遵命。就这样,两艘护卫炮舰临时组成双舰编队,一前一后朝前方驶去。他们不知道此时的方位,只猜测出大概位于切萨皮克湾附近。至于具体在切萨皮克湾哪个方向,主力舰队又在什么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 昨晚刮了一夜的大风,几乎将船上的桅杆都吹断。全靠船上所有水手们众志成城这才勉强保住了船,没有葬身海底。不过很显然,作为先导船的“红鳟鱼”号与“小猎犬”号与主力舰队失去了联系,而且还迷失了方位。再加上此刻海面上浓郁得仿佛永远也化不开的大雾,一切似乎都显得很糟糕。 “对了,把备用火炮换上去。”郭子离吩咐道。昨晚船只在狂风中剧烈地上下颠簸,有三门火炮扯断缆绳掉进了大海之中,这个时候海面上风平浪静。正好换上备用炮,以免万一遇到敌人时措不及手。 郭子离在甲板上又转了两圈,这才回到了艉楼他的船长室内。勤务兵为他端来了他的早餐,熏肉、烤肠、蔬菜、一小杯红酒以及他最爱的豆腐花。自从蜂窝煤厂正式投产以后,用洗煤厂废水中的煤灰、煤矸石和泥炭混合制成的蜂窝煤便开始在国内大力推行了起来。这不,海军也采购了相当数量的一批,分配到每艘船上,给水手们烤面包用,相当受欢迎。 吃完早餐已经7点了。郭子离靠坐在蒙着熊皮的椅子上,拿出抽屉里的海图。仔细研究了起来。这幅海图是他们去年航行至此时绘制的,由于没有派人上岸实地测绘,因此这只是一份粗略的草图而已。郭子离的手指戳在图上不停地比划着,偶尔拿起旁边桌上一把由河南玻璃厂出品的玻璃量尺丈量起地图,似乎是在努力确定自己此刻的方位。 一边回忆之前的位置,一边估算昨晚的风力及风向,郭子离在草纸上演算了好一会儿,却仍然没有任何头绪。正郁闷间,却见大副丁伟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船长,有情况。你最好出来看看!” 郭子离二话不说,拿起筒形军帽戴上后就快步走出了船长室,站在廊台栏杆前向丁伟指定的方向望去。 浓雾中两艘船高大的船身若隐若现,看样子似乎是武装商船…… “船长。我们发现两艘船,三桅盖伦帆船,方向为北偏东15度,航速3节,正向我们方向驶来。”尼克冲到威廉克利福德的船长室内喊道。 “国籍?”克利福德一面穿上自己的礼服,一面说道。 “不明。”尼克说道。“他们没有悬挂任何标识身份的旗帜。”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克利福德将手枪插进枪套,又将佩剑抓在手中,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 “船长,这里靠近弗吉尼亚外海,这两艘船会不会是海盗船?又或者是西班牙人的船只?”尼克跟在后面问道。 克利福德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了几分钟,这才转头向尼克说道:“这是两艘西班牙风格的帆船,看样子是迷航了。他们没有悬挂任何旗帜,这很危险!发信号,让所有船只做好战斗准备。” “船长,他们起码有三十门以上的火炮。而且,很可能还有援兵,我们是否需要谨慎一点?”尼克有些担忧地问道。 “当然,我会在合适的时候下令是否攻击。”克利福德自信地看了海面上一眼,说道:“他们即使有援兵一时半会要找不到这里,而我们有十艘船,如果机会合适的话,我们就果断围上去。他们在弗吉尼亚外海转悠,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去年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他们做的。” 原本跟在后面的一些船只在看到克利福德所在的旗舰“幸运詹尼”号的动作后,非常有默契地开始升帆上前,收拢队形。他们虽然是商人,但是如果是在渺无人烟的海上,对象又是非英国船只,他们是很不介意充当一回海盗的。 “船长,他们在调整航向,似乎想离我们远去!”尼克提高了声音,提醒道。 “孩子们都准备好了吗?”克利福德船长放下了单筒望远镜,面无表情的问道。 尼克砖头望了望甲板上一大群手持刀剑、火绳枪、燧发枪等乱七八糟武器的水手们,又看了看炮位上早就蓄势待发、只等射击命令的炮手们,重重点了点头,回答道:“大家已经做好准备了,希望这两艘船上的货物不要太令我们失望。” “那好,速战速决。尽量俘获这两条船,对方船上的军官及水手全部处死,一个不要留。好了,升红色战旗,围上去!火炮手准备上链弹、葡萄弹,这次坚决不能让人跑了!”克利福德的右手猛然下劈,面色狰狞地说道。 “幸运詹尼”号一马当先,转向朝东北方靠去,双方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的一百米,可以说转瞬即至。紧随其后的是烟草商莫里斯的“繁荣”号和呢绒商希尔的“飞鸟”号,其他船只也在努力调整航向,准备配合作战。 所有船只的甲板上此时都是一片鸡飞狗跳,军官们大吼着下达命令;帆缆手喊着号子转动帆桁;弹药手将弹药箱从底舱搬上来甲板,然后撬开箱盖;跳帮水手们跑来跑去,到船上各个位置就位,准备作战;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红鳟鱼”号和“小猎犬”号也终于确认了双方即将进入战斗状态的事实。由于大雾弥漫,郭子离海军中尉只看到了敌方的两艘船只,在略微犹豫了几秒钟后,生性保守的他还是选择了迎战。这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双方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想要撤退的话根本来不及,要怪只能怪这场该死的大雾。 此时如果我们去除战场上的迷雾,从天空俯瞰双方聚集的海域的话,就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英国人的走在最前方的三艘船只已经展开了队形,成品字朝正北方东岸共和国第一舰队的两艘护卫舰包抄而去;而在他们后方,由于大雾弥漫,通讯距离有限,更多的英国船只显然才刚刚接到命令,此时正手忙脚乱地调整航向、给水手动员,做战斗之前的一切准备。 而他们的对手——郭子离海军中尉指挥的两艘护卫炮舰此时正朝西南方航行,顺风的他们将航速提到了5节,看样子是准备兜到“繁荣”号的左侧然后用侧舷火炮攻击。 这种战术英国人再熟悉不过了,克利福德咧嘴笑了笑。当年英国舰队就是靠这种非接触式火炮攻击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西班牙无敌舰队,如今东岸人想这么打,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问题,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们前进方向上那片弥漫着大雾的海面上还有着好几艘英国武装商船呢。 “轰!轰!”一百米的距离上,首当其冲的“红鳟鱼”号左舷12门大小火炮率先展开了射击,24磅炮喷射的葡萄弹、18磅炮打出的爆炸弹将“繁荣”号的甲板上方打成了一片血河,炽热的钢铁狠狠撕扯着这些赤裸着上身的勇敢水手们的身体。 大口径舰炮射击完毕,剩下的6门12磅及8磅钢炮更是瞄准了英国人甲板上的炮位,在极近的距离上将6枚锈迹斑斑的实心铁球狠狠地射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海军与海盗(五) ps: 这几天亲戚结婚,回老家帮忙,一直靠存稿更新。今天开始就先恢复一天一更吧,咱先攒点存稿。谢谢大家的支持。 几名倒霉的英国炮手惨嚎着倒了下去。 莫里斯船长脸色铁青地看着两门8磅炮炮车被打烂,炮手们死伤惨重的一幕。相比于东岸人每侧船舷12门火炮的豪华火力,自己一侧船舷只有5门火炮,而且口径还小得可怜。最大的一门火炮不过是12磅铸铁炮,其余四门都是些8磅、6磅之类的货色,对射起来很是吃亏,更别提如今已经废掉两门了…… 莫里斯船长当年也是个在加勒比地区纵横多年的狠人,打劫过许多西班牙商船,后来趁着国王大赦携带着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回到英国,并通过一些老关系做起了殖民地和本土之间的烟草贸易。 如今这条“繁荣”号三桅风帆盖伦船以及船上装载的部分蔗糖是他大部分的财产了,他承受不了失去这条船的打击。因此,关键时刻他也豁出去了,拔出自己的燧发手枪,带着大副、二副等军官一股脑地冲上了甲板。 舵轮舱的水手们在航海长的怒吼下使劲推动着控制横杠,“繁荣”号笨拙地朝“红鳟鱼”号靠去;甲板上水手们努力控制着帆桁转动,但是他们很快被对面密集的炮弹打得死伤惨重。 “蠢货!靠上去!快靠上去!”水手长在甲板上大声怒吼着,两船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五六十米了,但是东岸人的火炮射速太快,密集的破铁片和钢珠打得甲板上根本站不住人。控制帆桁的水手已经死伤了小二十人,风帆失去控制,两船之间本已接近的距离再次拉大。 莫里斯恨恨地拍了下船甲板,这艘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炮舰上的火炮无论数量还是射速都非常惊人。这短短交火的十分钟时间内,自己船上已经被击毁了两门火炮、水手死伤近三十人,就连军官也伤了两个。 这么多炮,尼玛的怎么装得下的?不怕重心过高翻船么?!莫里斯船长心中悲愤的怒吼着。船上所有还能动弹的水手、船员加起来只有不到四十人了。而且看起来他们被敌人这连续数轮精准而猛烈的炮火打寒了胆。上帝,让他们去和后面的“柠檬”号碰面吧,莫里斯船长心中叹道,都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兄弟了。今天一下子死伤这么多,真是亏大了! 不过他的霉运还没过,紧跟“红鳟鱼”后面的“小猎犬”号炮舰在舰长陈土木的指挥下再次用左舷的十门火炮给“繁荣”号的甲板犁了一遍,数名水手负伤。更令莫里斯船长感到胆寒的是,艉楼二层、三层被连续几轮多达十几枚铁弹击中。不论是外部建筑还是内部装饰都被打的一塌糊涂。此刻他不由得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待在里面而是到甲板上来指挥战斗,同时他也为留在舰桥内的二副和航海长的命运而祈祷。 “繁荣”号的身影渐渐被浓雾所吞噬。 郭子离站在舰桥内,他的望远镜早被扔到了一边,能见度这么差,有没有望远镜区别都不大。趁着处于上风地带,对方的三艘船被己方轻易甩在了身后。而且,经过之前的一番交火,敌方的火力大概已经被他摸清楚了。每艘船大概只有10-14门火炮的样子,还不到自己的一半。如此贫弱的火力,搞得郭子离此时都在琢磨着是不是再兜回去和他们较量一番了。 算了。对方船多,人也多。海上能见度这么差,相互发现对方的时候都在百米以内了,这个时候万一被人堵住跳帮杀上来可就不好玩了。自己船上每一个水手都是宝贵的海军种子,白白死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 那么,还是趁着这场浓雾撤退吧,赶紧找到主力舰队是正经。就在郭子离沉思的时候,大副丁伟略带惊惶的嗓音传了过来:“船!前面有两艘船!他们开炮了!” “什么?!”郭子离大吃一惊。话音刚落,就见右前方海面上几枚炮弹呼啸着越过短短的百米距离狠狠地砸在“红鳟鱼”号的甲板上,两名手持燧发步枪助战的陆军士兵被木屑击伤。 船医和两名救护员赶紧带着药箱上去施救。还好,伤口不大。两名陆军士兵的伤口被用酒精清洗,并绑上止血绷带后就基本没事了。两名轻伤员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推开要他们下底舱休息的船医。坚持要留在甲板上战斗。 前方海面上隐隐约约出现了几根桅杆,其中一艘船上还悬挂着圣乔治十字旗。 “草!英国佬!”郭子离和丁伟二人几乎同一时间骂出了口。 这下事情麻烦了!侧后方有三艘英国船,前方有两艘英国船,周围的浓雾中天知道还藏着什么东西,难道自己碰上英国人的舰队了?不应该啊,这些看起来都是商船。不是军舰啊。 这个时候郭子离真的无比怀念已经失去联络的“八月十日”号战列舰,要是这艘拥有66门火炮的大型战舰处在这场战斗之中,那么他有信心将这些英国佬的船全部送海底下去。 但是……唉,郭子离重重叹了口气,人倒霉是喝凉水也会塞牙缝的,谁能想到自己一晚上连续遭遇大风、大雾,然后又和英国人戏剧性地在雾中碰面然后交火呢。 “陆军火枪兵做好战斗准备,长矛手、掷弹兵披甲!”郭子离命令道,“航海长,右满舵,沿着上风,绕过英国人的左侧,争取脱离战斗。” 都到了这时候了,多想也是无益,先挺过眼前再说。郭子离的命令一下,之前都站在舰桥内的中低级军官们顿时纷纷散去,到甲板上指挥去了。 两艘英国武装商船此时离得已经很近了,对方船上水手喧嚣的吼叫声以及粗鲁的叫骂声都能清晰地听见。 “轰!轰!”双方的火炮展开了对射。由于英国船是船艏对敌,再加上他们每艘船上都只有十门火炮,加起来还抵不上这边一艘,因此在炮战中英国人吃亏很大。不过,事情总有意外发生。 “船长,‘小猎犬’号的帆面被链弹打破了!”瞭望手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郭子离一惊,帆面被打破了速度就会降低,这个时候可就危险了。 “小猎犬”号是一艘排水量不大不小的中型战舰,拥有24门各型火炮,此时主桅中帆和上帆均被英国人船上射来的链弹击中,帆面大面积破损。两条帆脚索也被炮弹擦断,帆面受风面积也缩小了不少,总之,她的船速降到了2节。 “转向!不能丢下‘小猎犬’号!航海长,左转舵,所有人上甲板,给老子狠狠地揍英国佬,掩护后面‘小猎犬’号上的弟兄们突围!”郭子离和陈土木交情很深,此刻他要是调头离去的话也许能借助大雾逃脱,但是“小猎犬”号就完蛋了,他的良心无法让他下达这样的命令。而更为关键的是,也许陈土木等人会被英国人俘虏,到时候很多事关穿越众机密的事情可能就隐瞒不住了。 因此,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舍“小猎犬”号而去。 “红鳟鱼”号2门船艏炮、2门艉炮、12门右舷炮朝右前方驶来的一艘英国船猛烈射击,同时12门左舷炮朝正前方靠向“小猎犬”号的一艘英国船只开火,力图给陈土木那边减轻压力。火炮射击的硝烟久久不散,一时间,海面上能见度愈发地低了。 400吨的英国武装商船“勇士”号在硬挨了好几轮炮弹后,拖着残破的身躯重重地撞上了“小猎犬”号的左舷,两艘船紧紧地靠在了一起。英国水手们欢呼地拿着搭钩钩住“小猎犬”号的船舷,然后第一拨跳帮手们在甲板上火枪手的掩护下,腰间别着轻剑,顺着两艘船之间的绳网爬了过来。而在他们后面,更多的英国水手在军官们指挥下迅捷地跟上。 “小猎犬”号上,陈土木面色发白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以往几次海战,从来都是自己在海上利用火炮的射程、射速与精准度方面的优势欺负敌人,没想到如今一场大雾,自己的船竟然让敌人靠帮了! 这可怎么办?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陈土木脑子有些乱。 “长矛手顶上!”看着陈土木久久没有命令传下,约翰斯顿海军少尉有些急了,很快他也不顾等待舰长的命令了,这个三十多岁英格兰男人穿着一件胸甲,腰间别着军刀,右手拿着一把装好弹药的燧发手枪,直接冲到甲板上指挥起了战斗。 二十多名水手穿着胸甲与臂铠,举着3米长矛朝那些爬过来的英国水手狠狠地刺去。英国水手们身处绳网之间,行动不便,一时间五六个人被长矛刺中,惨叫着跌下海去。 “砰!砰!”英国船只甲板上的火绳枪手们打响了一轮齐射,长矛手身上的弧面钢甲挡不住如此近距离的火枪射击,不少长矛手被击倒在甲板上。 “五排轮射!预备……放!”随着指挥官口中尖利的铜哨吹响,伴随海军作战的一个暂编哨陆军也打出了一轮齐射。(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海盗与海军(六) “勇士”号甲板上区区二十来个火绳枪手完全抵不住82名正规陆军的排枪齐射。 只一轮齐射,这些火绳枪手就被打散了阵型;两轮齐射,就基本被全打趴了。当然,陆军士兵们也不是没有损伤,一门英国4磅铁炮发射的爆炸弹在陆军密集的阵型面前爆炸,瞬间杀伤了十数人。 惨烈的战斗还在继续。七八个身披全身甲的士兵在约翰斯顿海军少尉的命令下,手捧几斤重的铁皮炸弹,点燃引信后在手里放了几秒,然后算准时间用力扔了过去。 手掷炸弹在“勇士”号的甲板上轰然炸开,大群拥挤在一起准备跳帮的英国水手躲避不及,被四散乱飞的破铁片、铁钉击中,伤亡惨重,流出的鲜血将甲板染得通红。 除了士兵们之间的惨烈战斗之外,唱主角的还有双方甲板上的侧舷火炮。 “小猎犬”号侧舷两门24磅、四门18磅、四门12磅火炮发挥出了超强的威力,在枪炮长的大声指挥下,弹药手们挽起袖子,将满满装着小型铅弹的网兜塞进炮筒,然后捣实。准备工作就绪后,炮长点燃火门处的引药,只听“轰”的一声,四散飞出去的小型铅弹在对方甲板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制造了恐怖的伤亡。 敌人的反击也很快来到。8磅炮发射的葡萄弹将“小猎犬”号甲板上一个陆军排报销了一半,更有一枚12磅实心铁弹击中了艉楼顶层的指挥舰桥。 这枚硕大的铁球打穿了一层舱壁后从艉楼右后方的窗户中斜射而出,落在大海里。陈土木猛然惊醒,一步蹿到围栏便观察起了战况。 此时英格兰商船“勇士”号上的第一拨水手进攻在长矛攒刺、火枪齐射和火炮散弹打击下已经全面瓦解,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登上“小猎犬”号的甲板。对方侧舷的四门火炮已经被击毁了两门,剩下的只是两门8磅小炮。而“小猎犬”号侧舷十门火炮无一被击毁,仍然在一刻不停地用炮弹近距离蹂躏对方,只是看样子炮手伤亡不小。毕竟是无遮护的露天式火炮,又是近距离对射,炮手伤亡大是难免的。 陈土木这么粗粗一估算。自己船上包括陆军在内全部208名作战官兵已经伤亡了近四十人。虽然他们几乎造成了英国佬七八十人的伤亡,但这已经是东岸共和国海军单次战斗前所未有过的惨烈伤亡了。而且,战斗显然还没有结束,后方三艘英国船此时已经完成转向。正顺风快速接近过来。 情况已经恶劣地无以复加,此时陈土木反倒镇定了下来,心里也不再那么患得患失。 再留在舰桥上指挥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带着卫兵、勤务兵等几名随从披上胸甲,拿起火枪、军刀。到自己船甲板的右侧指挥战斗,后面的英国人已经快要过来了呢。至于左舷,就交给约翰斯顿这个英格兰人吧,他指挥得很不错,非常镇定,也很英勇,回去后可以向联合参谋本部请求擢升他的军衔。 由于左舷的英国商船“勇士”号上的水手伤亡太大,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再组织有威胁的攻势了,因此陆军指挥官汉斯上士调了48名燧发枪手到右舷增援。左舷只留下了十余名火枪手和少量水手长矛兵,这一侧单靠他们和炮兵就已经足以压制伤亡惨重的英格兰人的任何野心了。 混合着火炮轰鸣声、清脆的火枪齐射声、沉闷的炸弹爆炸声和士兵们叫骂厮杀声的喧嚣声浪透过海雾清晰地传递进了郭子离的耳中。这令他很是担心。 “小猎犬”号高大的船身在迷雾中若隐若现,船上的24磅重炮的炮口仍在一刻不停地喷射着火焰,看起来似乎情况还不错,至少他们挡住了英国佬的跳帮攻击。想想也是,“小猎犬”号上有96名炮手、82名陆军火枪手以及大量水手、军官,英国人一条武装商船能有几个人? 寻常四五百吨的商船二三十个水手就能轻松驾驭了,再加上一些军官、炮手及杂役,顶天了一条船能有七十名船员。这些英国人的商船大概是因为要到情况复杂的海域航行,所以每条船多配了若干战斗人员,但也就一百人出头而已。不可能再多了。就凭这点人手是很难攻下设施完备、火力强大的“小猎犬”号的,唯一可虑的就是不知道英国人究竟还有多少条船在附近,这才是这场战斗最大的变数。 被“红鳟鱼”号拼命拦住的英国商船“柠檬”号此时的状况显然很不乐观,左舷五门火炮已经哑火了一门。帆面也被链弹近距离击中,大面积破损,后桅桅杆更是被拦腰打断。更惨的是人员损失,在和“红鳟鱼”号右舷多达12门大口径舰炮的对射中,甲板上的炮手和水手们伤亡了二十多人,剩下的也被凶猛的炮火压得不敢抬头。 上帝!天知道这帮魔鬼们的船上怎么那么多大口径舰炮!英格兰人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克利福德率领着自己的座舰“幸运詹尼”号、“飞鸟”号以及半残的“繁荣”号劈开迷雾。快速追了上来,他们的首要目标,便是正和“勇士”号纠缠不休的“小猎犬”号。至于正和“柠檬”号猛烈交火的“红鳟鱼”号,后方剩余的几艘武装商船已经陆续赶了上来,今天这两艘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船是插翅也难逃了。 不过话说这么久了,即使海面上大雾弥漫,但克利福德仍然发现这两艘船无论是火炮还是人员的火力都很密集,看起来完全就是军舰的配置。不,也许英国这种吨位的军舰上都没有这么多火炮! 自己这方的商船,基本上两艘对上一艘都不一定能占到上风。之前的战斗已经印证了这一点,“柠檬”号和“繁荣”号商船受创不小,更有多门火炮被击毁;至于可怜的“勇士”号,克利福德都不愿意回忆起刚看到时的惨状了。甲板上水手的尸体躺得到处都是,右舷的火炮基本全被击毁,目前基本可以算是失去大部分战斗力了。 “飞鸟”号一马当先,狠狠靠上了“小猎犬”号的右舷,双方甲板上一些水手站立不稳,惨叫着摔进海里。约翰希尔的水手长大吼着,趁着两船撞击时刻产生的片刻混乱,带着手枪和短刀,扒住了“小猎犬”号船舷外侧的绳网,一跃跳上了甲板。在他身后,十余名身手矫健的老水手也纷纷涌了上来。 “砰!砰!”枪炮甲板上一个排的陆军士兵举枪来了一阵齐射,打倒了几人,但是剩下的仍然拿出兵器朝前涌去。 陈土木穿着胸甲和臂铠,手中握着1633型燧发手枪,腰间还别着一把军刀。眼看一名穿着破烂衣衫的英格兰水手凶猛地向自己扑来,陈土木心里下意识地便想往后退,不过他好歹经历过几次战事,很快考虑到自己身处战场上,不能做出“不适当”的举动来。 眼看敌人的短刀已经快递到自己面前,陈土木慌忙抬枪对准来人,刚准备射击,却不料军靴踏在甲板上的积血上面,一下子滑了一个趔趄。 不过这一滑却也让他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英格兰人势在必得的一刀。英格兰水手暴怒之下转身欲继续刺过来,却听“砰”的一声巨响,他的身体猛然间顿了一下,然后胸口间迅速涌出了大量鲜血。 这是陈土木迅速反应过来后打响了手里的燧发手枪,英格兰水手不甘地倒了下去。陈土木大声喘着气,似乎仍未从刚才立分生死的一幕中缓过来。 敌人仍在涌过来,每个人都在战斗。此时火枪手们已经被组织了起来,他们三五成群,组成小队进行着齐射,很是杀伤了不少敌人。而炮手们也当仁不让,从最初的混乱中缓过神来后,他们往炮管里塞进了一串串用网兜束缚住的如葡萄一样的小铅球,然后朝“飞鸟”号的甲板上射去。尤其是24磅重炮发射的葡萄弹,每次都能造成对方极大的伤亡。 披甲掷弹兵们也在火枪手的掩护下,将用铸铁制作的炸弹点燃后远远地扔到对方甲板上,制造着一蓬蓬的血雨。当然了,对方的水手们也不甘示弱,一些小型手掷炸弹也被扔了过来,杀伤了不少“小猎犬”号上的水手和陆军士兵。 惨烈的战斗持续进行着。 很快,“幸运詹尼”号终于靠上了“小猎犬”号的艉楼,英格兰水手欢呼着用搭钩将两条船死死地连在一起,然后放好跳板、网绳,在军官们的组织下高喊着口号冲了过来。 艉楼枪炮甲板上一个排的陆军士兵赶紧调转枪口射击,无奈人数过少,在击倒了几名冲得最快的英格兰水手后便不得不弃枪拔刀进入了肉搏状态。艉楼内的一些军官与杂役也拿起军刀与火枪加入了战斗,但是他们的努力在潮水般涌过来的英格兰水手面前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战斗的天平似乎在向英国人渐渐倾斜。 陈土木都有些绝望了,他甚至已经在思考自己会不会被俘虏。 就在这个时候,“轰!轰!”几门火炮发射声从不远处的雾中传来。 “上帝!32磅重炮!”有英格兰军官惊呼。(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海军与海盗(七) 的确是32磅长管舰炮在轰击! 在英格兰人恐惧与震惊的眼神中、在陈土木不敢相信的眼神中、在郭子离惊讶的眼神中,双层甲板的“八月十日”号战列舰那高大巍峨的船身隐隐出现在大雾里。而紧跟在“八月十日”号后面的,还有两艘护卫炮舰——那是“东岸之鹰”号和“海上文学家”号。 “八月十日”号缓慢而坚决地斜插入“小猎犬”号船艉后方的海域内,隔开了英国人新增援上来的船只,然后左右两舷的火炮一齐发射。 那是怎样一副壮观的场景啊!在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内,数十门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开火,透过弥漫的大雾,我们可以隐约看到“八月十日”号船舷两侧密密麻麻的炮窗口内不时闪现出一团橘红的火焰,宛如一头喷火怪兽。 克利福德震惊地看着海面上那艘仿佛闯入羊群中的猛虎一般的超级战舰,一时间几乎忘记了思考。 “呼……”一发24磅实心铁球带着破空的尖啸声撞进了“幸运詹尼”号的甲板,直接击穿了一米多厚的船板,崩飞的碎木块四下飞溅,制造了一片混乱。 “船长,我们必须撤退!这是战列线炮舰!即使是在王国和尼德兰,这样强大的战舰也不会太多,我们必须撤退!”尼克有些惶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海风渐渐大了起来,吹散了部分浓雾。威廉克利福德死死地看着不远处海面上正耀武扬威的那艘高大的战舰,如刀削斧凿般精致硬朗的面孔上呈现出一片愤怒与无奈的神情。 “尼克,‘柠檬’号已经走不了了,‘勇士’号也受损严重,恐怕也无力返航。出发前我们立过誓约,我无法丢弃他们独自逃跑。况且,我们的船上不少水手还在敌人的船上战斗呢。”克利福德颓然地说道,“你现在乘坐交通艇去‘繁荣’号上,和莫里斯船长一起撤退。他的船受创不小,已经无力继续战斗下去了。” “船长……”尼克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命令!”克利福德提高了声音,“希望还在南方的汉普顿先生的船只能及时逃离。还有,我授权你回到伦敦后与詹尼一起。处理变卖部分我的财产,用于赔偿各位先生们的损失。这场轻率的战斗是由我挑起的,我必须负责到底。” 尼克沉默了一会,然后便转身离去。水手们放下了一条交通艇,尼克下到艇上。最后看了一眼仍旧站在船长室围栏前的威廉克利福德,然后便和水手们一起划向了不远处的“繁荣”号武装商船。 “幸运詹尼”号上的炮手们将其左舷全部6门火炮对准了不远处的“八月十日”号,然后以一分钟两发的高射速开始了炮击。而被命中几发炮弹的“八月十日”号则没有理会她的骚扰,仍然盯着正和“小猎犬”号纠缠在一起的“勇士”号一通猛揍。大威力的32磅及24磅炮弹在一百米的距离上轻而易举地击穿了其薄弱的船板,尤其是水线下产生的破口导致其底舱内被大量海水灌入,已经影响到了船只的平衡。 绝望的水手们一边疯狂地冲进底舱试图封堵破洞,一边操起火枪、小炮徒劳地与“八月十日”号展开对射,直到船只渐渐开始下沉…… “幸运詹尼”号的几个桅杆上,都已经挂起了醒目的撤退信号旗,这令剩下的几艘英国商船如蒙大赦。他们纷纷调转船头,试图趁着大雾逃窜。 紧跟在“八月十日”号后面的两艘护卫炮舰放过下风向的几艘英国商船,开始全力围堵正试图转向的“柠檬”号。而“八月十日”号在解决了“勇士”号后,开始转向将炮口对准同样正和“小猎犬”号纠缠不休的“飞鸟”号。 “飞鸟”号上的约翰希尔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的船正紧紧地和敌人的船只连在一起,而且船上过半的水手和军官都在敌人的甲板上,其中更是包括自己的亲侄儿。 哦,上帝,那个魔鬼将火炮对过来了,希尔一阵颤栗。看着雾中那艘战舰舷窗处橘红色的火焰一闪,他下意识地趴在了甲板上。 “哗啦啦……”一枚18磅铁弹轻易击穿了舱壁,船长室窗户上昂贵的玻璃也被震碎,全部落在了希尔的头、脸和脖子上。 “撤退!撤退!快撤退!”希尔抬起头来大吼着。但是没人回应他。他转眼看去,只见他的大副正躺在血泊中,他的胸口中了一发不知道从哪飞来的流弹,显然是活不成了。 希尔跌跌撞撞地冲了艉楼三层的舰桥,谢天谢地,航海长和几名军官还在。 “很遗憾。船长先生。虽然您的侄儿还在敌人的甲板上浴血奋战,但是我们必须撤退了,否则我们会被敌人那艘战列舰击沉的。”航海长有些焦急地朝希尔喊道,其他几名军官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都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希尔。 “撤退吧!”希尔无力地挥了挥手,“但愿我们足够幸运能够借助大雾跑掉。” “飞鸟”号上的水手们一边拿掉搭住两条船的搭钩、割断绳网,一边拿出长杆将两船推开;同时操帆的水手们也在手忙脚乱地升帆降帆、转动帆桁,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后这才勉强调头成功,冒着“八月十日”号上射来的猛烈炮火,缓缓向外逃去。 已经登船正在战斗的英格兰水手们看到这幅场景一个个气得破口大骂,顷刻间再也没了任何战意。一些水手在军官的组织下向“幸运詹尼”号的方向撤退,另外一些水手则绝望地跳进了海里,漂浮在海面上向逐渐离去的“飞鸟”号呼救。 眼看“飞鸟”号迅速脱离了与“小猎犬”号的接触向外逃去,“八月十日”号战列舰也开始努力地调整航向,试图追杀过去。无奈其体型过于庞大,转向缓慢,再加上“飞鸟”号的希尔船长果断命令扔下了大量货物以减轻船重,因此竟然让其逃进了浓雾之中,无可奈何的“八月十日”号只能恨恨地送上几颗炮弹作为最后的礼物。 战场上发生的剧变交战双方都看在眼里,被三艘船只围攻多达一个小时的“小猎犬”号上的水手和陆军士兵们此时也焕发出了无穷的战斗力。 一度被打散的陆军重新排成了相对密集的队形,用排枪将仍未撤退的“幸运詹尼”号的水手们逐一击毙。遇到占据有利地形负隅顽抗的,披甲掷弹兵便果断上前扔一枚小型炸弹过去,然后一切便都解决了。 战斗大局已定。 “柠檬”号的船长——来自布里斯托尔的呢绒商人科尔在被“东岸之鹰”号等三艘炮舰团团围住之后,仍然想继续抵抗。但是水手们显然不愿陪他一起送死,他们将坚持继续战斗的科尔船长以及大副、水手长等军官收押,然后在桅杆顶上升起白旗乞降。 而“幸运詹尼”号上的抵抗则要激烈许多。 她在看到“勇士”号战沉、“柠檬”号投降后,这才开始最后一个转向撤退。在撤退过程中,船上的几门8磅及12磅火炮还在一刻不停地喷射着炮弹。“八月十日”号的船舷及上层建筑在此过程中挨了不下十发炮弹,尤其是一发打中船长室的12磅铁球更是直接击碎了一副挂在墙壁上的油画,令船长陆铭很是恼火。 解决“柠檬”号后,“红鳟鱼”号和受创不轻的“小猎犬”号留下接受敌方战舰、俘虏及物资,“东岸之鹰”号和“海上文学家”号也迅速赶了过来,一左一右向“幸运詹尼”号两侧包抄,宛如战斗一开始“幸运詹尼”号包抄郭子离的双舰编队一样。 双方在雾气弥漫的海面上只不过近距离追逐了数百米,“幸运詹尼”号的桅杆便在“八月十日”号发射的链弹轰击下被拦腰打断。折断的主桅轰然倒在甲板上,压死压伤了数名正在操纵帆桁的英国水手,同时使得甲板上一片混乱。 船速陡然慢了下来的“幸运詹尼”号面对快速围上来的第一舰队三艘战舰,仍然坚持负隅顽抗、不肯投降。无奈之下,“八月十日”号为了避免自身士兵的伤亡,取消了靠帮作战。在一百米的距离上使用32磅长管重炮朝“幸运詹尼”号的水线部位连续轰击,将其破开了一个恐怖的大洞,汹涌的海水顿时疯狂灌入“幸运詹尼”号的底舱。 战斗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幸运詹尼”号上残存的水手们终于停止了无意义的抵抗。他们在第一舰队三艘战舰近千名官兵的注视下,从甲板上放下了四艘交通艇,数十名英格兰军官及水手跳上小艇,然后举起了一面白旗表示投降。 在得到第一舰队总指挥、海军少校陆铭的许可后,“幸运詹尼”号上的二副作为投降代表在第一舰队官兵们的押送下登上了“八月十日”号战列舰,来到了陆铭身前。(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海军与海盗(八) “来自诺维奇的上流绅士、东印度公司特许商人、英格兰爵士威廉克利福德向胜利者致敬!请允许胜利者遵守古老的传统,秉持博爱、怜悯和仁慈的精神,容许我忠心的部下向您投降。为了赞美您宽容的美德,我忠心的二副——来自威尔士的保罗斯科特会奉上我多年的积蓄五百英镑作为酬谢。以主耶稣之名,他们将放下武器,遵守胜利者制定的法规,听候您的裁决。”头发被雾气打得湿漉漉的“幸运詹尼”号二副保罗斯科特在几名东岸水手的押送下,向陆铭转述了威廉克利福德的话语。 “告诉我,海盗,你的船长呢?”穿着一身浅蓝色海军校官春秋常服的陆铭戴着白手套,拄着军刀,看着在自己面前鞠躬的保罗斯科特,慢条斯理地问道。 “我们不是……船长先生他拒绝和我们一起登船,他说……他说为了担负起战败的责任,以及英格兰的荣光与骄傲,他决定……决定与心爱的‘幸运詹尼’号一起沉没。”年轻的二副断断续续地说道,说到最后已经流出了软弱的泪水。 “要自杀么……”陆铭喃喃自语着,转头看向几十米外正在缓缓下沉的“幸运詹尼”号。甲板艉楼枪炮甲板上,威廉克利福德和他的大副两人站在栏杆前,默默看着“八月十日”号高大的船身。 一个巨浪打来,已经被海水浸过脚踝的克利福德二人与“幸运詹尼”号一起沉入了海底,海面上只剩下一堆碎末漂浮着。 众人一时看得有些失神,就在这时,前往“小猎犬”号进行联络的前海军部一等参谋、现“八月十日”号战列舰大副、海军中尉桑凯乘坐交通艇返回了。他径直走到陆铭身后,低声说道:“总指挥,那边的战斗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了。水手、船员及陆军士兵共战死78人,其中6人是军官,11人是士官;伤82人,其中9人是军官。15人是士官。还有,俘获的英国商船‘柠檬’号漏水严重,郭子离预计几小时内就会沉没,目前他们正在努力转移人员和货物。” “加上我们这三艘船上的伤亡人员。这次我们的伤亡总数达到了史无前例的181人……”陆铭有些黯然地说道,“海军的菁华受到了不应有的损失,是我低估了英国人的反应啊。我早该想到他们会执行船队制度的,这次回去,海军部那边我会承担责任的。” 桑凯嘴唇张了张。似乎想劝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尤里怎么样了?”陆铭沙哑着嗓音问道。 尤里是“小猎犬”号上的实习军官、候补海军少尉,很长时间来陆铭一直想将这个航海学校一期的学生调到自己的座舰上来着,只是考虑到这样可能不利于他的成长方才作罢。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在之前的战斗中,充当掷弹兵的尤里被英国佬的火绳枪击中腹部,不幸身受重伤。19毫米口径的铅弹几乎将这个俄罗斯少年的腹腔完全绞碎,此刻这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快不行了,吉文、凯尔他们在陪着他……”想起那个曾经高大俊朗的俄罗斯少年如今痛苦扭曲的面庞,桑凯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唏嘘。 “陪我去一趟‘小猎犬’号。”陆铭说道。桑凯点了点头。 经过“幸运詹尼”号二副保罗斯科特身边时,陆铭停顿了一下,问道:“威尔士人,你今年多大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心愿吗?” “我二十岁了,先生。”保罗斯科特回答道,“克利福德先生死了,我的人生已经完全毁掉了。我现在只想回到家乡,和安妮结婚,然后……” “和安妮说再见吧。”陆铭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八月十日”号的水手长蒂姆用不友好的眼神看着保罗斯科特,他刚才已经接到命令了,投降的英国武装商船上的军官如无例外必须全部处死,而且必须由投降的英国普通水手们来行刑。 所谓的“例外”情况无非几种:有过东方航行经验的、熟知英国海军内情的、熟悉北海、波罗的海以及俄罗斯航线的、熟悉地中海航线的等等有价值的军官。这些人同样可以获得赦免的机会,前提是他们愿意彻底投靠华夏东岸共和国。 很显然,这个保罗斯科特并不像是可以获得赦免的人。 几艘小艇上的英国水手及军官按照东岸人的要求一个一个爬上了“八月十日”号的甲板,然后便被如狼似虎的水手们用麻绳牢牢地捆绑起来丢在一边。 陆铭坐在交通艇上,默然地看着这些面色麻木的英国人,轻轻叹了口气。这些英国人当中也许有很多人的生命只剩下短短几个小时了。战争就是这样残酷啊,自己为什么总是看不开呢。 “小猎犬”号的损伤非常严重。 陆铭和桑凯爬上了甲板,粗粗一看。只见其主桅的下帆、中帆均大面积破损,后桅三角帆也损毁严重,艏斜桅更是被一枚炮弹整个打断;船艏枪炮甲板中了不下十发炮弹,厨房和水手休息室的墙壁被打得千疮百孔;艉楼二层的船长室和三层舰桥也是多次被命中,设施损毁严重;24门火炮中有三门火炮被击毁,必须大修才能再次使用;墙壁上、甲板上更是到处嵌着破铁片和钢钉,昭示着之前战斗的惨烈…… “小猎犬”号的甲板上此时正在举行海葬仪式。 水手们是大海的孩子,而他们的归宿自然也是大海。 一具具清理干净的遗体被整齐地摆放在甲板上,士兵们为他们的战友和兄弟穿上了崭新的海军礼服,然后在随船道士的超度声中将遗体轻轻放入用巴拉那松制作的薄皮棺材内。由于战死的士兵太多,船上几名修船匠用备用船材又临时打制了一批棺材用来装殓尸体。 幸存的水手和士兵们并肩站在甲板上,乐手奏起了低沉的哀乐。几名水手捧着功德箱挨个走过每个人,每个被经过的人都会从兜里掏出或多或少的一些钱币扔进功德箱内,这些钱是所有幸存的人员募捐起来给战死弟兄们的家属抚恤用的。 水手走到陆铭和桑凯两人身前时照例停顿了下,桑凯从兜里掏出了两枚五元硬币放进了功德箱;而陆铭则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枚金灿灿的法国大艾居金币(价值66元),轻轻放了进去。 水手愣了一愣,然后鞠躬感谢:“总指挥阁下,您真是位仁慈而又慷慨的长官,全知全能的太上老君真神会保佑您的。” “他们为了共和国的利益战斗至最后一刻,我们活着的人都应该对他们报以最高的敬意。虽然有国家抚恤,但是我作为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必须为他们做点什么。”陆铭挥了挥手,示意水手继续募捐。 募捐完毕后,在炮手们点放的送别炮声中,神情肃穆的水手们将棺材盖钉上,然后将棺材从船舷处缓缓滑进大海。 尤里终究还是没能活下来,铅弹射中他时在腹部内的一番滚动,彻底夺走了他任何活命的可能。这个年轻的候补军官、航海学校实习生在见到陆铭最后一面之后,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陪伴尤里走过最后一程的陆铭脸上挂着寒霜,这是他手下阵亡的第一位学生。他对航海学校的每个学生都倾注了极大的感情,每个人的离去都会令他感到极为痛心,这令他对那些英国人的厌恶感更加强烈了。 和“小猎犬”号的舰长陈土木匆匆会过面后,陆铭再次乘坐交通艇返回了他的座舰。 俘获的“柠檬”号上的英国水手及军官已经被用交通艇集中送到了“八月十日”号上面,等待他们的将是悲喜两重天的迥异命运。 来自荷兰的水手长蒂姆拿来了一张纸,上面罗列了一些经过审问后不符合“赦免”标准的英格兰军官的名字。当然,剩下的都是已经明确表示投降且愿意为东岸共和国服务的人,这些纸张上罗列的名字自然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人了。 陆铭随便扫了扫,只见那名叫保罗斯科特的年轻人赫然排在第一位。他也没有继续细看,直接拿笔画了一个大圈,将所有名字都圈了进去,然后将笔一扔,直接回船长室了。 蒂姆愣愣地拿着纸笔,看着桑凯。 “还看什么?总指挥官的意思还不清楚吗?全部处死!”桑凯眉毛一扬,说道,“快去执行吧,记得让那些英国水手俘虏们动手。谁不愿意动手的同样处死,这就叫做‘投名状’知道吗?快去做吧,候补少尉。” 蒂姆行了个礼,随即转身张罗去了。 很快,甲板上英国军官们中间起了一阵骚动:有人破口大骂,有人小声哭泣,有人大声求饶,有人一心祈祷。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海军与海盗(九) 1636年5月30日,切萨皮克湾外海。一共十九名英国军官遭到处死,行刑的全部是那些表示愿意投降的英国水手。他们在东岸水手火枪的威胁下,拿起军刀狠狠刺向了他们曾经的长官与上级,稍有迟疑的立刻就会被拖出来处死后扔进大海。 投诚的总共有七十多名英格兰水手和六位“有价值”的军官,他们将被押回国内,并经过长时间的考察期后方会被甄别使用。 海军部历经千辛万苦,搜罗了一切能搜罗到的人才,并经过自己的刻苦研究,目前才刚刚弄清楚了很少一部分海域的最优航线。比如东方港到马岛之间的航线、马岛经麦哲伦海峡进入奇洛埃岛的航线、法兰西角到波尔多的航线以及波尔多到马萨诸塞的航线。 至于其他广阔的海域,穿越众虽然大概的地图一直都有,但是具体到每片海域的洋流、气候及沿途港口的各类信息等一概不知,这些海域对穿越众来说基本上都可以算是陌生海域了。如今有了这些投诚的英国人,海军部里的海图终于又能够完善一些了。要知道,探索新航线可是一件相当费精力、费时间和费金钱的事情,而且探索过程中免不了会产生一定的诸如船只触礁、遭遇风暴、迷航失踪之类的伤亡。 可以说,这些英国老水手和军官们的作用还是很大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被额外饶下一条小命,你要是认为克利福德船长的那五百英镑能够赎下这么多英国佬的性命,那就是太天真了。这个年头没有战争法、人道主义也只是嘴上说说,杀人如麻和草菅人命才是社会常态。甚至就连陆铭这种21世纪的现代人,经历了这几年之后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自己的部下一旦被英国人抓住,将会有七成以上的概率被处死,剩下的三成概率是会被贩卖做奴隶。 因此,他对这些英国人的命运并没有太多的同情,更何况他们刚刚打死了他所钟爱的学生。这事要是放在几年前,兴许陆铭还会下令饶恕这些英国人。但是现在绝无可能。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人也是会被时代所同化的。 “柠檬”号水线下的破洞终究还是没能封堵住。 “红鳟鱼”号上的东岸水手们用层层叠叠的帆布阻挡在破口前,但这也只是稍稍延缓了下这艘船下沉的速度,海水依然在往舱内灌注。水手们在将货仓内的蔗糖、可可、咖啡等货物搬走后没几分钟。这条450吨的英国三桅风帆盖伦船便轰然沉入了大海之中。看得东岸共和国的海军官兵们一阵心疼,天可怜见,目前全国正儿八经的战舰可没几艘啊。这好不容易俘虏到一艘,弄到最后还是沉了,真是令人泄气。 海风吹散了部分大雾。海上的能见度渐渐大了起来。 海面上再也看不到任何英国人的踪迹,不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在为战死的兄弟们举行完葬礼后,五艘战舰紧紧靠在一起,转向东南航行了半天远离此海域后方才再次下锚驻泊。 “东岸之鹰”号等四艘战舰的舰长统一乘坐交通艇来到了旗舰“八月十日”号的船长室内开会,讨论下一步的行止。 这次由于种种意外因素,导致了与英国人一场本不在计划中的海战,并产生了不小的伤亡。为此,作为第一舰队总指挥官的陆铭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方面是181名陆海军官兵的惨重损失,另一方面则是此战可能会产生的一系列后果。 在场的每位舰长都不是傻子。他们同样能够认识到这件事情的深远影响。 今天的海战中,据后来审问俘虏得知,英国人共投入了十艘武装商船(只有五艘进行了战斗)。而战后统计,英国人的“幸运詹尼”号与“勇士”号战沉、“柠檬”号被俘虏后漏水沉没、“繁荣”号和“飞鸟”号受创逃离,至于剩下的五艘英国商船,更是在“八月十日”号出现的第一时刻内便转身逃走,消失在了大雾之中。 这些英国船要么是处在返回朴茨茅斯的路上,要么就是已经凭借自己对这片海域的熟悉而躲进了英国弗吉尼亚殖民地的詹姆斯敦。总而言之,指望这场战斗能够保密是完全不可能的了。英国人并不傻,他们只要稍稍一询问海战的细节。就能得出他们的对手拥有“鞑坦大炮”这样的结论。那么,是谁在去年和今年连续劫掠英国马萨诸塞及弗吉尼亚殖民地?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已经很明显了。 “看起来闯了大祸呢。”新任“东岸之鹰”号的舰长李毅海军中尉(王铁锤调任新建成的“共同市场”号舰长)的嘴角扯了扯,试图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 陆铭、郭子离、陈土木、韩德智(“海上文学家”号舰长)四人一齐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见他抓了抓头发,浑不在意地继续说道:“我记得这个时候的英国国王查理一世正为了筹措战争经费而和议会斗争得欲仙欲死,掌握英国财富的那些乡绅、开明贵族和大商人们应该不会支持他贸然发动对外战争吧?尤其是他们目前还深陷在三十年战争这个泥潭里没出来呢,虽然没直接出兵,但每年的军费可一直是没少出的啊。” “老李,你究竟有没有搞清楚啊?”韩德智扶着额头哀叹道:“我们现在抢劫的是东印度公司和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船只。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资产阶级,对于鼓动国王和我们打仗不要太有动力啊。我看这次悬了,弄不好英国佬真会和我们开战,至少东印度公司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们抢了英国佬转口贸易的印度棉布的市场,还把原本利润丰厚的呢绒市场做成了白菜价,使得英国人的收入大减,他们不找我们拼命才有鬼呢。”陈土木也附和着说道,“谁让我们双方都把主意打在纺织品上面了,这是根本性的矛盾,不可调和的。除了战争以外,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方式。” “一个个都胡咧咧什么呢?!”陆铭拍了下桌子,烦躁地站起身,在铺着土耳其羊绒地毯的地面上来回走着,“英国人的反应是执委会和外交部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们操个屁心啊。妈的,我早说来北美附近打秋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就海军部那群傻……那群官僚们看不到,还说要遏制英国人的发展,遏制你个蛋啊!也不看看我们才几条船、几个人,小胳膊小腿的就来英国佬这边啃硬骨头。现在好了,走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的,妈的,一群尽添麻烦的货色!” 看到一贯好脾气的老好人陆铭都生气了,几个舰长都识趣地不说话了。 陆铭在地毯上又走了两圈,这才回到座位,解开了领口的风纪扣,然后说道:“不扯那么远的东西了,就说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吧。是继续在这里转悠呢,还是南下,或者干脆提前结束这次狩猎行动,去波尔多接人?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我有一个想法啊,就是一个想法,说出来你们合计合计。”李毅首先开腔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趁着这场大雾想办法突入詹姆斯敦港内?据我所知英国人的炮台是没法对内射击的(实际上此时绝大多数的港口炮台都无法对内射击),我们冲进去以后就可以彻底摧毁这个港口,甚至还能趁乱上岸掳掠一番,大家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韩德智损了李毅一句,说道:“你也知道现在大雾啊,拜托,我们现在都没法对自己所处的海域进行精确定位,那怎么能准确找到詹姆斯敦?另外,詹姆斯敦港口的水文信息也不清楚,乱开过去不怕触礁么?你这建议完全就是不靠谱啊。” 其他几人也发表了一些意见,总的意思就是说留在这里实在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南下加勒比海,或者干脆去波尔多然后返航算了。 眼看大家对留下来啃英国人的硬骨头都没有多大兴趣,再加上陆铭也担心附近会出现英国人的军舰,因此干脆拍板决定结束本年度的私掠行动,整支舰队前往波尔多。 不过由于“小猎犬”号损毁的比较严重,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整修,因此,整支舰队又继续在切萨皮克湾附近逗留了两天时间。不过,戏剧性的是,这两天时间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一艘满载三百多名英国移民的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移民船在切萨皮克湾外海遭到巡航的第一舰队战舰拦截,这艘倒霉的移民船随即被登船的东岸共和国陆军士兵控制,然后在简单修理完毕的“小猎犬”号的押送下转向南方,朝东方港前进。 至于剩下的主力舰队,则在陆铭的命令下升帆起航,转向正东,准备横渡大西洋朝波尔多港驶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参谋旅行(一) 四月的朗格多克是风和日丽的。 莫茗带着几名随从纵马驰骋在南法兰西的乡间平原上。作为整个法兰西最富盛名的葡萄酒产区之一,蒙彼利埃的乡间土路两侧到处是一望无际的葡萄园。 由于和西班牙的战争,原本在地里不知疲倦地忙活着的勤劳农夫少了很多,乡间到处可以遇到穿着五花八门衣服的法兰西骑兵。莫茗注意看过几次,这些法国骑兵的脸色一般来说都很轻松,你甚至从中看不到一点大战来临前的紧张神色。 这要怪就怪这场奇怪的战争吧。西班牙精锐的佛兰德军团在北法兰西地区与法国人连番大战,作为策应方的鲁西荣地区的西班牙军队却在南法兰西地区与法国人玩静坐战争。这也难怪,西班牙的精锐部队都在北方了,而本土由于财政困难却一直缺乏一支强有力的常备军,导致法国向西班牙宣战的时候西班牙本土只能临时征集部队来应付。这样临时征集起来的部队,其士气与战斗力自然是相当可疑的。 这样一来,大家也就不难理解在法国南部双方军队之间的诡异情形了。当然,大战没有,小战还是不时有那么几场的。莫茗和情报局的一帮探员们已经几次遇到过来打秋风的西班牙骑兵了,不过都被他们及时避开了。 避过路边一名如小鹿般受惊的法兰西农家少女,一身猎装的莫茗熟练地勒马停下,抬眼望了望不远处海面上停泊着的一艘单桅小帆船,这里已经是蒙彼利埃的码头了。 “莫,已经到港口了。”同样一身猎装的弗兰克站在码头边,笑吟吟地看着莫茗。 弗兰克雷耶是图卢兹的雷耶男爵的小儿子,今年刚刚二十岁。没有家族继承权的他和许多贵族家庭的次子一样,被送到了本地主教那里去学习神学,但是这个活泼好动的家伙对枯燥的神学没有表现出来哪怕一丁点的兴趣,这令他的父亲伤透了脑筋。 当四月份莫茗经由帕斯奎尔家族介绍抵达图卢兹时,负责出面接待的弗兰克倒是与莫茗一见如故。情报局出身的莫茗对付这种初出茅庐的贵族小伙子不要太得心应手。两人从神学聊到天文学,又从天文学聊到新大陆,莫茗表现出来的渊博知识以及不俗的谈吐使得这位贵族年轻人大为欣赏。这不,得知莫茗想前往意大利一行。正闲得无聊的弗兰克顿时站出来表示愿意一起去。 莫茗自然是不愿意的,因为带个拖油瓶在身边很多事情就没法做了。不过考虑到弗兰克的母亲是来自托斯卡纳的贵族家庭,他在那边显然有丰厚的人脉关系,权衡利弊之后,莫茗觉得带上这个家伙似乎会更方便一点。 顺带提一句。莫茗这次途经图卢兹、蒙彼利埃前往意大利,是去年年底就定下来的计划。当时回到国家情报总局述职的莫茗接到了局长焦唐的命令:对法国南部几个省区以及伦巴第地区进行一次参谋旅行,搜集、记录当地的社会、经济、政治、军事等各方面的信息,同时注意网罗当地有技术的工匠或科学家,尽量想办法让这些人来东岸定居。 这件事要是做好了的话好处多多,一是可以增强东岸的技术、科研实力,二是可以削弱欧洲的技术、科研实力,东岸共和国没有理由不去做。 当然了,莫茗前往这些地区也肩负着贸易部的重托。将雨果交给图卢兹的雷耶男爵后,东岸共和国成功地与这位上加仑地区的实权男爵搭上了关系。经过一番紧密的运作,在让出大量利润空间后,东岸布终于如愿以偿地打入了上加仑及朗格多克这两大省区。 随船运来的三万匹棉布中有一万匹运到了图卢兹进行销售。不出意外,价廉物美的东岸布横扫整个图卢兹,短短时间内便销售一空,将制作粗糙且价格高昂的当地棉布彻底逐出了市场。 整个上加仑、朗格多克甚至普罗旺斯地区的布匹商人们都赶来了图卢兹,希望批发购买传说中的东岸布,无奈数量有限,只能作罢。如此火爆的销售形势自然使得莫茗等人喜上眉梢,心中暗暗嘀咕平安机器织造厂今年扩产后二十万匹的产能怕仍是保守了些。看眼前这形势。一年销售五六十万匹根本不在话下。 这些都是后话了,如今莫茗的首要任务还是前往意大利。按照国家情报总局的计划,莫茗将前往佛罗伦萨,看情况是否能够接触目前正被软禁在家的伽利略。伽利略这个科学巨人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如雷贯耳的。目前他正因为在《关于托勒密与哥白尼两大世界体系对话》一书中极力为哥白尼的日心说辩护而被教廷宣判有罪,软禁在家中。 这位可怜的科学家今年已经72岁了,且体弱多病,更患有严重的白内障。由于教皇乌尔班八世深恨他欺骗自己1,因而多次拒绝了伽利略外出治病的请求。而在明年,也就是1637年。伽利略的眼睛就因为白内障而完全失明了。 根据穿越众的“历史专家”高摩回忆的资料,这两年教廷对伽利略的监管已经非常松了,很多人都获得允许前往伽利略的宅子里探望他或者与他探讨学术问题,其中就包括伽利略早年的学生卡斯泰利的秘书托里拆利。托里拆利此时才28岁,已经被卡斯泰利介绍给了伽利略作为助手,非常得伽利略的器重。而他,显然也是莫茗的重要目标。 四月底,莫茗、弗兰克等人乘坐的单桅帆船在比萨靠港,然后一行人便乘坐马车直奔佛罗伦萨附近的阿切特里——此时伽利略正被软禁在这里。 阿切特里是一座小镇。 意大利这些年的经济越发不景气,自从曾经辉煌一时的纺织工业逐渐被后起之秀尼德兰以及英国人打败后,意大利人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近年来,更是有大量的意大利人拖家带口前往新大陆去碰运气。 生活的艰难,由此可见一斑。 听同行的弗兰克介绍,早些年前佛罗伦萨的纺织业还没衰败时,阿切特里就曾经存在过一座不小的纺织工场。这座工场一度雇佣了上百名工人,并且使用了大型的水力纺纱机。这种水力机械一次能纺6根纱线,比人的手工效率高了很多,据说这种水力纺纱机参考了东方流传过来的图纸。只是由于此种水力纺纱机制作困难、成本高昂、故障频发且在河流枯水期无法正常工作,再加上意大利纺织业的整体衰败,才没有流行起来。 莫茗听了后悚然而惊,穿越众现有的水力纺纱机一次才不过纺30根纱线。虽说可以同时纺80根纱线的纺纱机已经研制成功,但说白了这种机器和纺6根的那种机器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原理思路可以说都一样,差别就在于设计以及制造工艺了。 “你别不相信,伽利略以及他的学生卡斯泰利都曾经为这家工场服务过。”看到莫茗若有所思的神情,以为他不相信的弗兰克便急忙解释道,“卡斯泰利用自己的水利知识改善了这里的河道,同时运用自己的数学知识设计了这款纺纱机里的某些关键部件。在此过程中,伽利略先生给予了很多方面的指导。” 莫茗点了点头,这个时代的科学家都不是整天宅在家里的科学怪人。他们要么充当达官贵人的数学或哲学方面的顾问,要么亲自出面为商人、工场主解决工程及技术方面遇到的难题,以换取资金继续自己的科学研究。因此,卡斯泰利和伽利略做这些事就并不那么令人感到奇怪了。 唯一可虑的是这种纺织机械一旦扩散出去,会对东岸共和国的纺织产业造成多大的影响。 据弗兰克估计,这种机械最早出现的时候怕是在一百多年前了。据说是从东方元朝归来的传教士抄录回了当地中国人的纺织机械设计图,这份设计图在威尼斯的图书馆里尘封了近百年,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才流传到外界,并经由意大利工匠优化、改进设计后流向了德意志及法兰西地区。 也就是说,这种原始的水力纺纱机的技术其实早就散播到欧洲各地了。 莫茗有些忧心忡忡,欧洲人并不傻,他们也知道东岸人掌握了某种能够在短期内生产大量高质量棉布的技术,也许就是某种机械。以此时棉布市场巨大的利润总额,迟早会有人出资研究新的纺织机械,到时候这种原始的水力纺纱机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参考对象。 很多事情,只要捅破了一层窗户纸,那么你就会发现它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神秘,水力纺纱机便是如此。 莫茗长嘘了口气,这种事必须尽快上报情报总局和执委会,以便让大家尽早做好准备。 1最早伽利略被允许写这本书时,教皇巴贝里尼(乌尔班八世)要求伽利略将托勒密的地心说与哥白尼的日心说提到同等地位,并将日心说作为一种假说来看待。但是伽利略在该书中极力为日心说辩护,并嘲弄了地心说,导致教皇极为愤怒。再加上当时复杂的政治形势,担心自己位置不保的乌尔班八世便将伽利略当做了牺牲品,同意了教会对其的审判。(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参谋旅行(二) 不得不承认,弗兰克的活动能力还是很强的。 两天后,通过某些隐秘渠道反馈传来消息:伽利略先生在5月3日午后将有一段时间与客人进行交谈。 莫茗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道了声谢,然后便坐在书桌前,斟酌着开始写一些关于科学方面的论述与知识。伽利略在力学、天文学以及数学方面有很深的造诣,莫茗毕竟不是专业的科学家,很多知识他只知道个皮毛,因此他准备认认真真罗列一下自己脑海中的知识,以便到了那天时自己多少能够招架一些伽利略或他的学生提出的问题。 弗兰克本来还在那探头探脑地看着莫茗写的东西,但看了几分钟后就泄气了。 “你写的是什么文字,莫,是来自东方的象形文字吗?”弗兰克一脸郁闷的问道。 “你很聪明,弗兰克。是的,这就是东方的文字,我的母语。”莫茗一边写字一边回答道,“对了,弗兰克,我不会意大利语,你会吗?到时候我们怎么和伽利略他们交流呢?” “哈哈。”弗兰克大笑了几声,从座椅上站起来,笑道:“莫,我终于发现你对某些常识缺乏必要的了解了。当然,这不怪你,毕竟你是东岸人,来自东方。” “什么乱七八糟的?”莫茗皱着眉头说道,“什么常识?关于意大利语?” “你不知道吗?意大利甚至整个欧洲的大学都是用拉丁语进行教学的,学生之间的交流一般也用拉丁语。不然的话,你让那些来自德意志、英格兰或者法兰西的学生们之间怎么互相交流。”弗兰克笑着说道。 “你会读写拉丁语?”莫茗问道。 “当然!别忘了,我可是学习过一段时间神学的,而学习神学的基础就是你要精通拉丁文。”弗兰克略有些得意地说道。 看着这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得意的面容,莫茗哑然失笑。纵然他是贵族,从小接受各种教育,但终究还只是个小孩啊。 “那么,到时候我的翻译可就由你充当了。弗兰克,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没问题。不过。你先给我讲讲你写的是什么东西,怎么既有英语字母也有希腊字母?你知道的,我一直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很感兴趣。” “好吧,其实这是压强公式以及一些大气压的知识……” 两天后。弗兰克和莫茗两人应约前往伽利略的住宅进行访问。 伽利略此时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由于多年来饱受教会的秘密调查、责难以及亲人故去的打击,使得这个已经72岁的科学巨人此时的身体状况很差,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莫茗看了暗暗皱眉,这个身体状况即使他同意去东岸恐怕也根本经受不起海上的长途颠簸啊。 “尊贵的客人。请原谅我的无礼。”花白头发的伽利略从椅子上站起身,用拉丁语说道:“我本应该两天前就和你见面的,但是我当时的身体状况很虚弱,所以抱歉了。听说你愿意为我出版书籍?” 伽利略的书稿此时被教会宣布为禁书,任何愿意出版这类书籍的人都会担上很严重的政治风险,而且很可能会遭到残酷的宗教审判。 “是的,尊敬的伽利略伽利雷先生。”莫茗很肯定地说道,“我是受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科学研究院的委托,想取得你的所有书籍在东岸的出版权,我们会为此支付符合您身份的酬金。当然了。他们还邀请您在您认为恰当的时候,前往东岸进行学术访问。” 莫茗说完后弗兰克很快翻译了过去。 “年轻人,不用翻译,我还听得懂法语。”伽利略笑了笑,“华夏东岸共和国?听起来像荷兰人那种性质的国家,那么请问你们的国家在哪里?东方吗?” “不是在东方,在新大陆。”莫茗看着伽利略的眼睛说道。这个老头患有很严重的白内障,此时的视力很差。 “新大陆!”站在老头身后的一名男子惊呼道。 这个人站在伽利略身后,显然是他的学生或者助手。莫茗看了看他,实在分辨不出他是谁。也分辨不出他的年龄。 “这是我的朋友卡斯泰利,曾经也是我的学生。”伽利略温和地笑笑,“不过说实话,我也觉得很惊讶。在我的印象中。新大陆还是一片蛮荒之地,那里有黄金白银、香甜的可可、出色的染料,啊,还有大群亟待教化、尚未步入文明世界的印第安人。” “东岸共和国成立于几年前,最初的建立者都是来自东方的流亡者的后代。”莫茗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我们的国家异常富足。军力也很强盛,我们甚至还打败了如日中天的西班牙人。最关键的是,我们国家在文化、科学、艺术、宗教等领域异常宽松。每个人都可以无视宗教影响,自由地研究科学、追求真理,而且国家还鼓励他们这么做。有时候,他们甚至还会领到政府下发的科学研究补助。” “上帝,你们是主的子民吗?你们那里是谁的教区?耶稣会还是圣方济会?”卡斯泰利惊道,“教会竟然如此宽容。” “我们是世俗的国家,比较特殊。”莫茗隐晦地点了一句,他怕让这群虔信者知道如今基督徒在东岸被压制的惨状后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听起来你们那边的学术氛围很浓厚,而且政府对于真理与科学的态度也很是令人赞赏,就如同我年轻时待过的威尼斯那样开明、进取。”伽利略感叹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在意东岸的宗教信仰问题,然后继续问起他所关心的东西,“那么,你们在科学上面有什么成就吗?或者是什么令人耳目一新的新见解?” “很遗憾,目前我们还都是处在前人研究的道路上,自身的成果很少。”莫茗继续编着瞎话,“我们的先辈创造了无比辉煌的科学成就,这其中很多都是令世人所惊叹的。比如,伽利雷先生所感兴趣的大气压力,我们就已经很明确地验证了出来。并且,我们将这种理论进行了延伸,设计出了很多实用性极强的机械设备。” “空气重力假说是真的存在的?大气压力是多少?”伽利略的声音猛然提高了。 “大约相当于760毫米汞柱的压力。对不起,毫米是我们东岸的一种刻度单位。”莫茗解释道。 “可以用水银来测量出大气的压力么……”伽利略喃喃自语,似乎陷入了沉思,“那么地球自转也是正确的,空气的确是受重力影响产生了压力。” “那么你们通过大气压衍生了出了什么新的理论?”卡斯泰利也是眼冒精光,他们都是被教会打压的一群科学狂人,此时乍一听到新鲜的理论,顿时就想一探究竟。 “我们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了成熟的热力学理论。对不起,这种理论我没法叙述给你们听,因为这事关我们国家的核心科技,希望你们能够谅解。”莫茗歉意地说道。他可不傻,什么东西能说,什么东西不能说,他自己心里有数。 热力学理论是为蒸汽机量身定做的,这种理论要是传遍了欧洲,以此时欧洲的学术氛围和科研精神,保不准就有哪个人发明出了蒸汽机。那样欧洲就有可能会提前进入工业革命,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卡斯泰利略有些失望,不过他也表示理解。 “不光如此,我们在力学、加速度等方面也有一套经过验证后成熟可靠的理论。”莫茗继续开口忽悠,接下来是伽利略最为关心的方面,“天文学方面我们的先辈观测到了我们所处的太阳系拥有九大行星,并且计算出了这些行星的轨道及绕太阳一周的周期。很遗憾,目前我们由于缺乏必要的望远镜,无法观测到这么多行星了。” 这又是一枚重磅炸弹。 这个时代限于观测条件,欧洲还刚刚观测到了土星的卫星而已,对于这些行星的研究更是才处于起步阶段。因此就可以想象,莫茗的话对他们产生了多大的冲击了。 这个时候就连伽利略也有些激动了起来,他研究天文学研究了一辈子,甚至因此受到了教会的打压和审判。此时猛然发现在新大陆的某个地方居然有如此辉煌的科学研究成果,这令他这个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的路人仿佛找到了指路明灯。 接下来,伽利略、卡斯泰利二人又和莫茗聊了很久。话题全是关于天文学、力学等物理知识,莫茗很注意自己的言辞,能说的稍微说一点,不能说的就推脱自己不清楚,然后就是邀请两人带自己的学生去东岸做学术访问以及科学研究。 这个邀请求令两人很是踌躇。毕竟他们和莫茗也是第一次见面,要说完全没有疑虑是不可能的。虽然弗兰克以他母亲的名义对莫茗进行了担保,但是两人谨慎地表示还需要再仔细考虑一番。(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参谋旅行(三) 对方的反应完全在莫茗的预料之内。 两人虽然是醉心于科学的研究者,但也不是三岁小孩,他们不会仅仅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跟你走,即使你那里有他们极度感兴趣的东西。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比如不愿意离开家乡、不愿意舍弃事业等等因素。 莫茗也不强求,反正这事情他也没指望一次成功。他临走之前和伽利略签署了一份协议,伽利略将他的所有书籍在东岸共和国的出版权出售给了委托莫茗的自然科学研究院。莫茗给伽利略留下了10枚金灿灿的法国大艾居金币(价值66法郎)作为酬金,这笔钱在此时绝对是一笔不小的版税收入了。要知道,伽利略的书籍可是教廷明确认定为禁书的,66法郎这个价格绝对是天价了,只能说这笔钱里有东岸人交好伽利略的因素在内。 伽利略没有拒绝这笔钱。他如今被软禁在家,基本已经失去了任何收入,为了维持生活、进行科学研究甚至在意大利出版他的书籍,他都需要一定的钱财。之前一直都是靠他的学生、朋友以及托斯卡纳大公的馈赠与赞助,现在有了这笔钱,他的很多研究又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莫茗和弗兰克回到了他们的住处,这里是弗兰克的母亲出嫁前的财产,后来便转给了弗兰克,算是作为他没有家族继承权的补偿。 接下来两天便是无聊的等待。在嘱咐自己的随员安静地待在住处后,莫茗和弗兰克两人开始在阿切特里这座小镇上逛了起来。 说实话,这座小镇真的是乏善可陈,一如此时的佛罗伦萨及托斯卡纳公国。小镇内只有一条街道,街上出售的本地商品少得可怜,只有一些书籍、工艺品、美术品之类的东西。曾经一度辉煌的纺织品绝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尼德兰的呢绒及棉布制品。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便是大量从威尼斯共和国流入的东方货物了。虽然这些年来威尼斯人一直与奥斯曼帝国争斗不休,但是双方战争归战争,生意归生意。之间的大部分贸易一直断断续续坚持了下来。 威尼斯人主要从奥斯曼进口羊毛、棉花、葡萄干等本地产品,以及丝绸、瓷器、宝石、香料之类的转口贸易的东方商品,利润极为丰厚。即使大西洋沿岸国家开辟了绕过好望角前往东方的非洲航线,但是此刻通过红海经奥斯曼中转而进入欧洲的东方商品仍然是西欧国家通过非洲航线海运的好几倍之多。 自然而然的。同为意大利的势力,威尼斯共和国的商人们在托斯卡纳大公国自然是更为如鱼得水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莫茗其实是很注重收集经济情报的,因此反正也闲着无聊,他便和弗兰克一起逛起了威尼斯人的商店。不出意外的。这些商店里的商品充满了浓浓的奥斯曼风格,安纳托利亚的皮具、克什米尔的宝石、利凡特的葡萄干等等。 “哟呵。”莫茗欢快地吹了声口哨,他看到了一个好东西。 “尊贵的先生,这是一把很锋利的军刀,来自遥远的东方,售价只要5杜卡特。不管是战场还是决斗场,它都值得您拥有。”一名胖胖的中年商人操着古怪口音的意大利语走了过来。 莫茗将军刀从刀鞘中抽出,雪亮的刀身上一排铭文便显示了出来:“32年式士官刀”、“大鱼河兵工厂出品”、“1634年3月”。 “哈哈,正宗大鱼河兵工厂机制刀,1634年出品。全长102厘米。不过你这刀鞘重新做过了,原本简洁的刀柄也被重新装饰了一番,这使得它看起来不像是一件杀器,工艺品的味道更浓了一些,看起来像是阿拉伯人最喜欢干的事情。”莫茗把玩着军刀,然后用玩味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胖商人,说道:“你说这是来自东方的商品?售价5杜卡特么,啧啧,它的出厂价才不过1杜卡特呢。” 弗兰克用意大利语将莫茗的原话翻译了过去。 胖商人听了后有些尴尬。不过他脸皮也算厚,在看到莫茗似乎很内行以后。他便试探着用法语问道:“您是来自新大陆东岸地区的客人?” 莫茗瞟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商人也算是见多识广呢。不错,我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不得不说。威尼斯人,你的眼光很毒辣。” “可能让您误会了,尊贵的客人。”胖商人微笑着说道,“更正一下,我并不是威尼斯人。我来自伊兹密尔,是亚美尼亚人。” “奥斯曼人!”弗兰克惊呼出声。这些年来欧洲和土耳其之间的大规模战争虽然已经停止。但是局部冲突却仍然不断。毕竟勒班陀海战过去才区区几十年,双方之间的仇恨仍未消泯(也不可能消泯)。此时的欧洲各大港口一般是不容许穆斯林进入的,除非获得特许,比如当年奥斯曼帝国舰队驻扎在法国土伦港。但是一般来说,基于双方数百年来的仇恨,这种特许是很难获得的。 当然,这之中也有例外。鉴于西方世界对东方货物的极度渴求,基督国家们便允许奥斯曼帝国境内的基督徒们前往西欧经商,充当穆斯林世界与西方世界的中间人和代理商。比如眼前的这个亚美尼亚人便是一个例子,虽然他信奉的是东正教的格里高利教派,属于异端中的异端,但好歹也是主的子民不是,因此他便能自由地出入西方世界的各个港口与城市。 事实上正是由于这种原因,导致了数百年后奥斯曼帝国的商业完全被希腊人、犹太人和亚美尼亚人所把持,间接造成了后世二十世纪初期奥斯曼帝国的崩溃与解体。 莫茗不是那种极端的宗教分子,因此他对来自奥斯曼帝国的人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看法,反倒是觉得眼前这个商人也许能起很大的作用。 莫茗并不是中央决策层,但是作为一名资深的情报人员,他对于中央的政策走向还是了解得比较透彻的。奥斯曼土耳其此时拥有三千余万的人口,而且较为富庶,与华夏东岸共和国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或历史仇恨,正是绝好的产品倾销地啊。 英国佬能将本国的呢绒制品卖到本就生产大量羊毛的土耳其,为什么东岸共和国就不可以呢?擦,还可以借机打击英国佬,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这个胖胖的亚美尼亚商人便一下子成了莫茗眼中的香饽饽。当然,莫茗在人家眼中又何尝不是香饽饽呢?人家显然也看中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商品的潜在价值。 “认识一下,约翰彼得洛维奇霍尔尼西安,来自伊兹密尔。”亚美尼亚商人自我介绍道,然后伸出了右手。 “莫茗,华夏东岸共和国商务代表助理,来自东方港。”莫茗也伸出手和他行了个握手礼,然后自我介绍道。 “商务代表助理么,也许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呢。来,到我的店里面坐坐。”霍尔尼西安用满含深意的笑容看着莫茗,邀请道。 “非常乐意。”莫茗点了点头,然后三人一齐进入了该商店的后院。 “我想代理东岸商品在奥斯曼帝国的销售权。”霍尔尼西安开门见山地说道,他用热切的眼睛看着莫茗,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 “首先声明,我只是个助理而已,无权做出任何决定。你若是想要达成正式协议的话,我想你最好亲自去一趟波尔多,我们的全权商务代表会给您一个明确答复的。”莫茗摆了摆手说道,“呃,另外我冒昧地问一下,您有足够的实力应对复杂的局面吗?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下您是否拥有足够的资金、人脉和政治资源承担起一个代理商的重任,您知道这并不容易。据我所知,在贵国若是没有帕夏一级的高级官员照拂,生意一般是做不大的。” “我知道您的顾虑,而这并不成问题。”霍尔尼西安神秘地笑了笑,“我的家族无论是在伊兹密尔还是阿勒颇,都有很宽泛的人脉。尤其是阿勒颇的帕夏,多年来一直和我的家族合作愉快。通过他的关系,你们甚至能够将触角延伸到波斯那里。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波斯人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是战争归战争,生意归生意嘛。” “唔……”莫茗故作沉吟了一会,然后才缓缓道:“听起来似乎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好吧,亚美尼亚人,你说服我了。我还将在佛罗伦萨逗留几天,然后就将返回波尔多,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到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前往波尔多。在那里,我们的全权商务代表将会和你磋商细节。” “那再好不过了。”霍尔尼西安笑着说道,“那么就说定了,到时候我将会和你们一起前往波尔多。”(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参谋旅行(四) ps: 兄弟们,看在我最近拼了老命一天两更的份上,各种票票给我砸起来吧。推荐票、月票都要,求包养啊。 1633年5月11日,就在莫茗已经等得不耐烦决定返回波尔多时,刚刚做完礼拜的卡斯泰利带着两名年轻人来到了他们的住处。 正和亚美尼亚商人霍尔尼西安愉快地聊着土耳其风情的莫茗愣了愣,随即告了声罪出门接待卡斯泰利。这个人是伽利略的学生,在此时的意大利学术界也有不低的地位,人脉关系也很广,莫茗还是必须给予足够尊重的。 “莫,很抱歉我来得很迟。”卡斯泰利一脸歉意地说道,“我给我的秘书埃万杰利斯塔写了封信,他对你们的研究成果非常倾慕,他很明确地向我表示想要到东岸去进行学术研究。为此,他结束了在帕多瓦的一项研究,今天才赶了回来。来,埃万杰利斯塔,这是莫,认识一下。” 说完,卡斯泰利将身后一名年轻人让到了身前。 “你好,我是埃万杰利斯塔托里拆利,卡斯泰利先生的学生。今年28岁,目前正在从事大气压力及数学方面的研究。我听我的老师谈起了你们在各方面杰出的科学成就,我想,也许去东岸学习一阵会对我的科学生涯很有帮助。”卡斯泰利身后的“年轻人”站了出来,向莫茗友好地说道。 “我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科学研究院欢迎您。”莫茗伸出手和托里拆利握了握,然后看着他身后另外一名少年问道:“这位是……” “啊,差点忘了介绍。”卡斯泰利有些懊恼地笑了笑,然后介绍道:“他是维琴佐维维安尼,我朋友的孩子,今年才14岁,但是在数学上却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本来我想过些年就把他介绍给伽利雷老师,但是现在我发现也许去东岸学习对他的好处更大一些,而且他本人也很乐意去那里学习。” “维维安尼么?”莫茗回忆了半天,到底也没想起这个人到底是谁。也许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吧,不过他还是伸出手和这个少年握了握,笑着说道:“未来的数学家,你好。” 少年也许听不懂法语。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最后,谢谢你的帮助,莫。”卡斯泰利诚挚地说道,“伽利雷老师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进行长途旅行,而我还要帮老师整理著作。因此我们两人就不去了。真的很遗憾,说实话,我挺想去东岸看看的,看看这个传说中的能够自由研究学术的地方以及那么多的学术成果。哈哈,这些以后再说吧。那么,后会有期了。帮我照顾好埃万杰斯塔和维琴佐,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再见。” 和卡斯泰利告别后,莫茗带着伽利略的部分书稿,以及弗兰克、霍尔尼西安、托里拆利、维维安尼等人。乘坐马车前往比萨,然后租了一艘前往蒙彼利埃的小帆船,踏上了返回波尔多的旅程。 5月的南法兰西地区依旧是风平浪静。鲁西荣的西班牙军队最近似乎吃了一些小亏,全部缩了回去,这也令莫茗等人一路的旅程好走了很多。 5月30日,就在第一舰队于切萨皮克湾外海的大雾中与英国佬激战时,风尘仆仆的莫茗一行人经图卢兹终于抵达了波尔多。 波尔多城内的东岸共和国商站如今愈发气派了。这大半年时间来,经过许信找人连续不断的施工建设,在原址上已经兴建起了一座中型仓库、一片移民临时居住广场和一座坚固的城堡式建筑。商站内帮忙的小孩和雇工也增加到了二十人以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国内派来的几名贸易部职员和七八个情报局探员。 莫茗刚一到商站门口,孙黑七便狗腿地迎了上来,牵过马缰,说道:“站长大人。您可算回来了,我正要向您汇报工作呢。” 莫茗把马鞭一把扔到孙黑七怀里,翻身下马后说道:“快去通报许部长,说有重要事情商议。另外,给这几位先生安排上等的住处。” 很快,许信便赶了出来。在听到莫茗简单叙述的原委后,许信又惊又喜。惊的是对到奥斯曼做生意的风险有些畏惧,喜的是三千多万人口的大市场在向他招手。不过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霍尔尼西安和他的家族能够在奥斯曼帝国境内打开市场,咱们便只管收钱发货就是,其他的一切概不插手,这样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许先生,我明确地说明,我想要东岸的商品。不管是军刀、大炮还是棉布,我都需要,请放心交给我和我的家族销售吧,我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价格的。”霍尔尼西安秉承了他一贯直接的性格,开口说道。 “原则上我们东岸的商品是对所有国家都开放的。”许信一口许诺道,“其他先不谈,这交货方式怎么算?据我所知,贵国在北非突尼斯港口内的那些船舶并没有远洋航行的能力。而我国目前远洋运力极为紧张,从东方港到伊兹密尔,海路极为漫长,整个航程差不多要持续超过四个月,航运费用会高昂到令人难以忍受的。” “这个……还请贵国承担海运任务。”霍尔尼西安有些为难地说道,“实在是我国的商船都是只能在地中海近岸航行的,不耐远洋风浪,对大海远洋航线更是一无所知。所以还请贵国承担起海运任务,这个我们会在价格方面稍稍让一下步做为补偿。许先生您以为如何?” “唔……”许信故作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点了点头,叹着气说道:“奥斯曼帝国的市场极为广阔,不瞒您说,我国商业部门对此还是很感兴趣的。这样吧,运输任务我和国内再沟通、协调一下,争取再挤出些运力来。只是这价格……” 华夏东岸共和国如今运力紧张是不假,专业的远洋运输船只有目前正在镇海造船厂船台上紧张建造的两艘荷兰笛型船。可问题是目前运力也不是很紧张啊,很多客户都是上门取货,不但给穿越众节省了大量的运力,还减少了全部的海运风险。 和奥斯曼的贸易肯定是得东岸共和国自己送货上门了,不过这其中也未必没有利益可沾。众所周知,通过奥斯曼帝国中转的东方商品是西欧通过非洲航线海运的数倍之多,回程时运输船里再装满中国的丝绸、瓷器、茶叶,印度的宝石、染料、香料,土耳其本地的工艺品、葡萄干、沙枣、骆驼等商品,返回拉普拉塔和巴西后便能大赚一笔。 这其中的利益得失许信很清楚,他这样说只不过是商人本性发作而已。 接下来两人便是针对各种商品价格的无聊扯皮,莫茗听得直皱眉头,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于是便开口问道:“我有个问题,我们运输船走哪条航线?我是指是走东方港——累西腓——加那利群岛——伊兹密尔的大西洋航线,还是走什么别的航线?” “别的航线?”许信和霍尔尼西安几乎同时疑惑地问道。 莫茗摊了摊手,说道:“我只是提出一个设想啊。大西洋航线中途要经过葡萄牙、荷兰、西班牙、法国、威尼斯等国家控制的海域,情况极为复杂。万一哪个国家对我们展现出敌意,我们的航路都很有可能被切断。而且,这条航路上海盗极为猖獗,没有军舰护航的话风险不小。” “那你说怎么办?还有别的航线?”许信听莫茗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打鼓。如今眼红东岸的人可不少,和东岸共和国打过仗的西班牙就不说了。荷兰人对东岸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好,一是因为东岸支持巴西的立场,二是因为同为商业上的竞争对手。除此之外,英国人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作为纺织业上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许信几乎看不到双方有任何和解的希望,这是根子上的矛盾,不可调和的。 这么一看这条所谓的大西洋航线还真的是危机重重、脆弱无比呢。海外市场对东岸的重要性不需赘述,为了维护这条脆弱的航线,东岸共和国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我们换个思路。”莫茗说道,“走非洲航线不可以吗?从东方港出发向东航行,绕过好望角,然后沿葡属东非(莫桑比克等地)海岸北上,越过非洲之角后进入红海,最后在奥斯曼帝国的苏伊士港靠岸卸货。这条航线我称之为非洲航线,比大西洋航线远不了多少,而且中途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国家与势力,海盗也几乎没有,非常适合我们。” “霍尔尼西安先生,如果我国的商船在贵国苏伊士港口卸货,你和你的家族是否能够接受?”许信听完后也觉得这条航线非常不错,于是急忙出口相问。 “当然可以。”霍尔尼西安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只是我还需要在苏伊士组织驼队运输货物到地中海的港口,这中间增加了一笔很大的费用,希望你们能够正视这一点。” “没问题,这都是细节问题了。”许信满面笑容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章 非洲航线(一) 和霍尔尼西安这个亚美尼亚商人之间确实也只剩下细节问题需要磋商了,双方之间已经不存在原则上的障碍。 接下来几天内,许信手下的贸易部职员们与霍尔尼西安进行了一番细致的磋商,具体包括了交易货物种类、数量、价格,付款方式,以及交货地点等方面。总的来说,双方之间的磋商还是很愉快的。磋商完毕后,霍尔尼西安和许信签署了一份意向协议书。接下来霍尔尼西安将返回伊兹密尔,与家族进行联系,尽快敲定双方之间的贸易。他临走前还付款买走了五百匹棉布,这是准备带回土耳其进行试卖的。 霍尔尼西安走后,许信一时闲了下来,接下来便与托里拆利、维维安尼两人讨论起了数学问题。许信学经济出身,数学功底自然是不错的,因此与托里拆利等人交流起来自然游刃有余,一时倒也坚定了托里拆利二人前往东岸求学的信心。 在南法兰西初夏明媚的阳光里,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7月5日,海军第一舰队四艘战舰横穿大西洋,抵达了波尔多港。此时许信、莫茗二人终于知晓了一个多月前发生在大西洋西岸的那场雾中海战,他们不知道这场规模不大的海战会对整个国家的发展产生多大的影响,因为这取决于英国人的态度。 但是一个肯定的事实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英国的关系肯定会大幅度恶化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基于双方优势工业产品(纺织品)之间存在的高度竞争关系,以及东岸共和国第一舰队的海盗行径(虽然没有确凿证据),双方之间也许会爆发一定规模的战争。英国人也许不会明着宣战,但是可能会给国内的很多海盗船发放私掠许可证,让他们来骚扰东岸的海上生命线。 加勒比海法属圣多明各的棉花原料基地,圣奥古斯丁、巴西、加斯科涅等海外市场,这些地方几乎可以说完全暴露在英国人的威胁之下。感受到事情严重性的莫茗当即决定搭乘第一舰队的船只回国,向上级痛陈海上生命线的威胁及开辟非洲航线的必要性。 第一舰队在波尔多没有耽搁太久。在接纳了九百多名法国移民以及一百多名十岁左右的儿童后,第一舰队搭载着部分棉布、土豆销售的货款。一路乘风破浪,终于在10月上旬返回了镇海堡海军基地。 执委会和联合参谋本部早在押送英国移民船的“小猎犬”号返回东方港时就已经得知了这场海战的经过。执委会在充分分析了当前的国际形势和英国的财政状况后,认为短期内不会爆发和英国的全面战争,但是小规模、低烈度的海战恐怕不可避免。 为此。执委会表面上镇之以静,暗地里却已经开始加大各种战略物资的进口。尤其是火药、铜、铅、生铁、巴西红木的进口量在这几个月内更是连连翻番,几乎超过了过去两年的进口总量。 除了物资方面以外,镇海造船厂在完工了两艘笛型运输船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工建造两艘护卫炮舰。而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内的船台上,“八月十日”级战列舰第三艘“自由贸易”号也开始铺设龙骨了。 整个国家就在这样一种表面平静,内部实则暗流涌动的情况下持续运转着,这就是莫茗回到东方港后几天内的感受。 对着河南玻璃厂出产的镀银镜整理了一遍仪容,因为昨晚熬夜通宵写资料而双眼通红的莫茗轻轻叹了口气:“苦命人啊。”随即,便拿起皮革公文包,出门朝联合参谋本部的会议室而去。 今天联合参谋本部的会议室内,外交部、贸易部、交通部、物资部、民政部、国家情报总局等多个部门的代表将坐在一起举行联席会议,讨论如何面对如今复杂严峻的形势。 莫茗走之前先去了下情报总局,与局长焦唐秘密交谈了一会。这才朝会场走去。当他步入会场之时,上午的会议已经进行了一半,民族与政策研究室的高级研究员刘昂正口沫横飞地在台上给众部门的代表们上国际形势课。 “……综上所述,以目前的国内国际形势以及我国的海军实力来看,通往欧洲的大西洋航线太过脆弱,极易被敌人切断。因此,开辟非洲航线势在必行,此事事关产业发展、事关国家根本、事关今后几十年的国运,易也要行、难也要行,必须要打通这条航线。如此。我们才能不受制于人。”看到莫茗进来,刘昂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擦,还不是海军那帮人搞出来的事情。抢劫抢上瘾了,结果被人抓了现行。这新海盗遇上老海盗。如今看来还是老海盗厉害一些,妈的,就是苦了大家所有人,真操蛋。”底下有人悄悄说起了风凉话,莫茗瞥眼一看,原来是陆军部的魏艾文“魏大嘴”。这小子一张臭嘴是什么都敢说。如今吐槽起海军来,更是一点情面不留。 他身旁两名身穿深蓝色军服的陆军中尉都低声笑了起来,今天没有重量级的领导坐镇,这帮家伙一个个都很放肆。其实也难怪,这两年多来,陆军可是被海军压苦了。 眼看着海军出去当海盗,一批批的物资从加勒比海拉回来,极大地改善了国家财政,提振了国民的自豪感。不光领导们对海军赞不绝口,就连小老百姓闲暇聊天时都说海军如何如何。更别说那些因为参与私掠活动而大发其财的海军官兵了,一个个腰包鼓鼓,说起话来嗓门都比陆军大两截。钱拿得比陆军多,人也比陆军风光,最后就连娶老婆时竞争力都比陆军强,这叫陆军弟兄们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莫茗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不是他能管的,也没必要管。海军、陆军到目前为止还是处于良性竞争的状态,这就足够了。 刘昂演讲完毕,接下来该莫茗自己上场了。其实大的方针、政策执委会那边基本已经有了定论,今天这个联席会议充其量也就是统一一下各部门的思想,为接下来的行动打好基础。 昨天执委会就给情报总局下达了个任务:制定开辟非洲航线的初步计划,到第二天的各部门联席会议上讨论。至于这个计划为什么交给国家情报总局而不是联合参谋本部来做,据小道消息流传可能是因为某位领导听闻这个计划最初是由莫茗提出来的,所以指名道姓要情报总局的资深分析员莫茗来做。 联想到焦局长和自己谈话时那异样的眼神和虚假的笑容,莫茗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莫茗轻轻吁了口气,从公文包内取出了演讲稿,走到讲台上开始了他的演讲。 莫茗双眼扫视了讲台下二十多个各部门的穿越众代表,这些人都是国家的中高级干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国家的意志。 “今天,我要讲的是开辟非洲航线的初步计划。开辟非洲航线的必要性,我想刚才刘研究员已经说得很透彻了,这里我就不再赘述,接下来我要说的是非洲航线的具体细节、中途节点、气候状况以及途径海域的安全形势。”莫茗翻开了第一页稿纸,然后说道:“非洲航线起点为东方港,终点为奥斯曼帝国苏伊士港。中途节点有南非、马达加斯加、吉布提三处,整个航程超过一万海里,耗时需数月甚至大半年。” 莫茗此言一出底下便有些窃窃私语,很快便有人提出了异议。 “莫分析员,你好,我是南海运输公司的老丁。我想问问你这个计划里航线的探索由谁来完成?众所周知,我们对那片海域目前还处于一无所知的阶段。东方港到好望角这一段还好,海军里有些荷兰水手以前航行到过那里,还和那里的科伊桑人做过交易,我们摸索摸索多半能走通这段航线。但是从好望角进入印度洋向北我们可就是完全两眼一抹黑了,这可不是小事,要想走新航线,我们南海运输公司不怕,但你至少得先把这条航线给我探索出来吧?”南海运输公司的总经理丁灿林起身问道。 丁灿林也是最初运盛一号上的老船员了,如今更是当上了国内唯一一家专业远洋运输公司的总经理。非洲航线说到底最终还是由他们去走,因此他自然很关心这条航线的各个方面。 “丁总经理,关于贵公司的疑惑我可以很明确地答复你:执委会已经确定这条航线由海军部来开辟,等开辟成熟后再交由贵公司来跑运输,整条航线各个海域的气候、季风、洋流、海盗等信息都会由海军部搜集完毕后转交给你们。你放心,海军部届时还会在南非建立一个小型的补给港口,今后南海运输公司的运输船队全程都会得到海军战舰的护航。如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下海军部的黄参谋。”莫茗指了指坐在第一排一名身穿海军礼服的军官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章 非洲航线(二) 海军部二等参谋、少尉黄杨站起身,朝丁灿林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说道:“依照计划,海军部将在南非好望角北方约150公里处后世贝格河(bergrivier荷兰语:贝格河)入海口修建两座炮台。此外,贝格河内后世韦尔德里夫城位置上还将修建一座城堡以及河港码头。贝格河下游河面宽阔,水量丰沛,稍加疏浚后就能容纳大型战舰和运输船。河港远离波涛汹涌的外海,是我国运输船队和海军舰队理想的锚泊地。” 黄杨穿越前是一名高一学生,经过几年的历练,如今也算是海军部里的一名后起之秀了。随着黄杨的话语,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会议室正前方一幅手绘大比例非洲沿海地图上,莫茗将一面小红旗贴到了贝格河入海口的位置。 “为什么不将港口修建到后世开普敦的位置?”有人问起来了,“我记得那里似乎是优良深水港吧,后世那里可是南非的立法首都呢,繁华无比。” “是这样的。我们挑选的这个港口不是商业港口,因此她首先注重的是安全性、隐蔽性和抗风浪能力。大家看下地图,贝格河下游河道蜿蜒曲折,入海口处有一条天然沙坝将海面可能产生的巨浪挡在了坝外,就如同鸭子湖入海口处一样。有这样优良的自然条件,沙坝内锚泊地的水流就很平缓,利于船只躲避恶劣天气。除此之外,入海口处狭窄曲折的河道使得船只通过的速度大大降低,通过的时间也大为延长。一旦有敌舰来攻,我们只需要扼守住河道两岸的炮台,便有足够的时间将敌舰击沉。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隐蔽性。由于她是一个内河港口,我们只需利用地形将入海口处的炮台隐蔽住,那么任何人都很难从远处海上发现这座港口。这对于国小力弱,不能屯放太多兵力与人口在这里的我们非常适合。”黄杨对着地图侃侃而谈,将选择这座港口的好处一一解释清楚。搏得了在座不少人的肯定。 “黄参谋说完了好处,我说一下选择这座港口的坏处。”莫茗看黄杨说完后,便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主要就是一点,贝格河的水流平缓了以后。河水中携带的泥沙容易在入海口处淤积起来,降低港口的水深。当然,这只需要我们定期清淤就行了,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据我所知。贝格河河水清澈,河水中携带的泥沙并不多,我们港口清淤的间隔期可能是以十年为单位的。” 莫茗和黄杨两人一唱一和,总算在南非这个节点的选择上与大家取得了一致。 接下来莫茗继续介绍:“海军在贝格河口建立稳固的据点过后,将会以此据点为根基,向南绕过好望角,探索进入印度洋的最佳航线以及沿线海域的气候和水文状况。由于有俘获的英国水手做指引,预计此过程将缩短至数月至一年。进入印度洋之后,海军将在马达加斯加岛北端选择一个节点,此节点暂定为后世的安齐拉纳纳。” 莫茗说完后黄杨少尉再次站起身。将一枚小红旗贴在安齐拉纳纳的位置上,然后面向众人说道:“大家请看地图,安齐拉纳纳位于马达加斯加岛最北端,是一座优良的天然深水港。两条相对延伸出的海岬将数个深水海湾封闭在内,海岬内部风平浪静,优良深水锚泊地众多。水深普遍在10米以上,更有20米以上的超深水锚泊地。海岬之间水道宽度不足两千米,修建起炮台后足以封锁任何试图通过此水道的敌对舰只,优异的自然条件甚至比后世青岛胶州湾的条件还要好。” “我插个嘴啊。”来自建筑队的一名穿越众范磊举手说道,“南非那边我不怎么担心。那边的条件还可以。但是马达加斯加呢?尤其是北端的安齐拉纳纳,那可是低纬度地区,热带雨林气候,蚊蝇滋生。很容易产生疾病。尤其是一种果蝇,能寄生在人的表皮下面产卵,危害很大。我以前在非洲干过工程,知道这点,大家一定要注意啊!别的我没什么可补充的,你们继续。” 在将这点仔细记在笔记本上后。莫茗翻了翻稿纸,继续说着:“安齐拉纳纳港口的地理位置异常重要,是沟通我们航线的重要中间节点。将来无论是北上红海或波斯湾,还是东进东南亚地区,这是都是承上启下的重要位置。将这里经营好了,我们便有了立足西印度洋的根基。接下来是我们整条非洲航线的最后一个中间节点——吉布提,是的,就是位于亚丁湾西侧的吉布提。下面,关于吉布提的内容将由黄少尉来向大家详细讲解。” 黄杨点了点头,随即走到地图前,指了指地图右上方东北非一处地方说道:“这里就是吉布提,位于亚丁湾西侧。后世曾经是法国的殖民地,叫做法属索马里。我们要选择的港口不是位于后世吉布提市的地方,而是向西沿塔朱拉湾进入格勃特湖,在湖畔南岸一片连绵的山脉脚下择地建立港口。理由和之前一样,安全!一切为了安全!大家请看,格勃特湖入海口处有两个相对延伸出的尖角,将内湖与外海相连接的水道宽度缩短为不到一千米,地势极为险要。同样道理,在这个尖角顶端处设立炮台要塞后,可以将一切敌人挡在湖外,作为海军基地来说最为理想不过了。” “这里算是北非了,还靠近阿拉伯半岛,降雨应该很少吧?作为海军基地与补给港口会不会不合适?”有人提出了异议。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将港口设在格勃特湖内南侧的原因。”莫茗解释道,“塔朱拉湾内的后世吉布提市地区虽然也有一些季节性河流,但总的来说还是较为干燥、炎热、缺水的,后世当地居民可是向埃塞俄比亚买水的呢。而格勃特湖内南侧则不一样,这里是高山连绵之处,沿湖山脚下的植被覆盖率还算可以,山间也有一些河流、小溪什么的汇集起来注入湖内。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这些山间水源,修建人工蓄水库,这足以支撑一支舰队和当地不多的居民生存所需了。后世我记得中国政府就在格勃特湖内投资兴建中转港口,作为西北方不远处阿萨勒湖丰富的钾盐资源出口的港口。钾肥对于农业的重要性我想大家都清楚,这里可是一座宝库啊,以后可以好好开发。” “好了,讲完吉布提,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终点站——奥斯曼帝国的苏伊士港。”莫茗合上了手头的稿纸,看着讲台下面鸦雀无声的众人说道:“从东方港到苏伊士港,整条航线的航程超过了一万海里,依照4节的巡航速度,我们的船队第一次航行可能需要四个月以上才能走完全程,这还不包括中途躲避恶劣天气的时间。在这里我们可以明确一点,执委会开辟新航路的决心已下,就算困难再大我们也要将这个堪称第二条海上生命线的通道打通。这不光是生意上的问题,也事关执委会和华夏东岸共和国今后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基本国策。在这里我可以透露一点,那就是奥斯曼土耳其这个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大帝国今后将会是执委会平衡欧洲局势的重要砝码。” “将来经营好了这几个节点,我们是否可以以此为基础东进大明?”终于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了。事实上在穿越众中一直存在这么个呼声,就是开辟东方航线,自己想办法去大明移民,以节省大笔的费用;必要时甚至要干涉明朝局势,对明末存在的几股势力或拉或打,以使其更为符合东岸共和国的利益。 之前由于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小力弱,自保尚且战战兢兢呢,更别提远征东亚了,所以这些人便很少提起这茬。如今有了开辟非洲航线这档子事,这些人便旧事重提,理由很简单,从安齐拉纳纳或吉布提往东穿越印度洋便进入了东南亚地区,离大明就已经不远了,也许华夏东岸共和国能把自己的触角延伸到这里呢。 “几年内暂时都没有这个计划,也许将来会东进,但不会是现在。”莫茗很明确地说道,“请注意,我们目前全国总人口还很少,算上最新到港的欧洲及东亚移民才堪堪达到一万七千人的规模。这么少的人口数量干什么事都会显得力不从心,而且,等我们经营好这几个中间节点,将整条航线开辟成熟以后,恐怕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呢,这个事情急不得。国家的发展需要循序渐进,这个开不得任何玩笑。”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内一群人都在会议室内吵吵嚷嚷,讨论甚至争论着各种细节。一直到傍晚时分,莫茗才根据各部门意见,整理出了一份开辟新航线的草案。在草案中,开辟航线所需要的物资、劳力、船只、军队、技术人员等全部一一罗列清楚,就等再完善一下后送交执委会报批了。(未完待续。) 第三章 非洲航线(三) 11月的东岸地区正是春光灿烂的时候,定远堡的乡间一片繁忙的景象。 作为全国最早开发的成熟地区之一,定远乡十五个生产队开辟出了超过一万亩土豆种植区;与城关镇郊外的八千亩大豆种植区、两千亩小麦种植区并称为华夏东岸共和国两大粮仓之一。 莫茗牵着马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阳光透过树荫洒在他的肩膀上,使得他浑身都感觉暖洋洋的。乡间土路两侧栽满了枣树、杨树、栎树、梨树等行道树,政务院在几年前曾经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过一个运动,即每个人从小都要种植一棵可用来造船的树木。鉴于东岸地区的气候条件及土壤环境,这边只能大量种植栎树和胡桃树。为此,当时执委会花大代价从欧洲引种了许多树苗过来栽种。 如今,几年时间过去了,栎树等小树苗的生长固然极为缓慢,但一些商业上大量需求的速生杨却已经蔚然成荫,给这些小路增添了别样的景色。 行道树两侧是人工开挖的灌溉水渠,水渠宽四米、水深为两米左右。除了灌溉农田之外,水渠里面还养殖了一些淡水鱼类,年底的时候便由生产队组织村民集体捕捞,算是村民们的福利之一了。 水渠的水由定远堡全乡范围内随处可见的人工水库供应。由于东方县周围广阔的区域内缺乏大型地表径流,因此执委会和政务院在这些年花大力气在县内修建了大量的人工水利设施。灌溉水渠、雨水收集池、人工水库的密度高的吓人,提水站也修得到处都是。 这不,前方不远处便有一栋灰色的平顶建筑物,建筑物的外墙上用白色石灰水刷着“定远乡第三提水站”几个大字。原来前方有一座碧波荡漾的小型人工水库,水库旁边的提水站便负责用抽水机将水库中的水输进周围的几条灌溉水渠内。 莫茗牵着马靠了过去,从佛罗伦萨过来的托里拆利正在这座建筑物的门口和一群人忙活着。外面不过十四五度的气温,但托里拆利依旧忙得满头是汗,他把呢绒外套脱了扔在一边的草地上,蹲在一座黑乎乎的机器前正在拆卸着什么东西。 这是一台野蛮人-1型蒸汽机,莫茗很快认了出来。那么屋子里的应该就是驱动蒸汽机的锅炉了。莫茗仔细看了看,这台蒸汽机应该是用在提水站的抽水机上的,用来将因为春季枯水期而水位下降的水库内的水抽到旁边的灌溉水渠里。 这台蒸汽机应该是某个零件坏了,所以托里拆利等人正在紧急抢修。第一机械厂锅炉车间的李红星也在现场。他和托里拆利等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新的零件换上。确认没有问题后,屋子里的两名查鲁亚雇工开始挥动铁锹,一锹锹地往炉子里加着混合了煤矸石的粗煤。随着他们的努力,锅炉开始缓缓增压。达到额定压力后通过一定的传动装置开始带动抽水机工作,水库里的水在活塞压力的推动下进入抽水机,然后被排进旁边的灌溉水渠内。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埃万杰利斯塔,之前我还有些担心呢。”看到蒸汽机已经开始正常工作,莫茗便捡起被托里拆利扔地上的呢绒大衣,递过去说道:“快穿上衣服吧,我的朋友,外面还有些冷,别着凉了。” 莫茗记得托里拆利在前世1647年时。就是因为在佛罗伦萨偶然感染了伤寒而得病去世的。这个时代他可不想重演这个悲剧,要是这位伟大的科学家因为头疼脑热而死去的话,那才真的是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呢。 “谢谢你的关心,我的朋友。”托里拆利在水渠边洗了洗手,然后接过呢绒大衣穿上,说道:“真是糟糕透了,零件公差太大,蒸汽机运行一段时间就会出问题。更糟糕的是,我们生产出的大部分零件都是不合格的。上帝,这样的机器根本没有实用意义。成本太过高昂,我们必须改进。” 看着喋喋不休抱怨着的托里拆利,莫茗笑了:“我听自然科学研究院的人说,你对大气压及热力学很感兴趣。整天泡在蒸汽机身边。他们向我抱怨,都有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你了,你答应他们制作的摆式座钟还没有完成呢。” “我几乎都忘了这回事了。”托里拆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神情兴奋地说道:“莫,你们发明的这个蒸汽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它真的是一款划时代机器。真是太棒了!我原本以为可以利用大气压力抽水呢,看了你们这个机器才知道可以通过蒸汽压力来驱动抽水机,真是奇思妙想,完美的机器!” “呵呵。”莫茗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然后说道:“埃万杰利斯塔,我的朋友,看到你能够每天都这么愉快地生活,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不得不说,也许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要见不到我了。所以,今天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怎么?你要出远门了?”托里拆利有些愕然。 “是的,国家要开辟前往奥斯曼帝国的非洲航线,我被抽调了,可能要外派出差好几个月,甚至一年两年也说不定呢。”莫茗说道。 “你们要和英国人开战了?”托里拆利沉默了半天,才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呵呵,埃万杰利斯塔,你对国际局势的了解程度令我感到吃惊。”莫茗笑了笑,说道:“和英国人全面开战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即使是一场中小规模的战争也是我们所承受不起的。我们可能会失败,失去我们赖以生存的法兰西市场。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迫切地希望能够开辟另一个市场,另一个不受英国人海军威胁的人口、物资来源通道。算了,说再多也没用,到达奥斯曼帝国的非洲航线估计几年内都没戏。我的朋友,祝我好运吧。” “祝你好运,莫。”托里拆利和莫茗拥抱了一下,然后开玩笑说道:“也许我该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摆钟的制造了啊。哈,你可是把大部分财产都投资到我的实验上了呢,我不能让你失望啊。莫,别那副表情,对我有点信心吧,也许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就成富翁了呢。” 和托里拆利告别后,莫茗骑马回到了国家情报总局,在稍微交接了一下手头事务后,便匆忙赶往了东方港码头,准备搭乘返航的运煤船前往镇海堡。在那里,由“东岸之鹰”号和“加利西亚飞鱼”号组成的远航南非的编队已经等待多时了。 11月5日上午时分,莫茗携带着简单的行李抵达了镇海堡码头。 “先生,您终于来了。”担任“东岸之鹰”号大副的于连德埃布洛尔迎了上来,“两艘船只都已经检修完毕,人员、物资也都已经到位,差不多今天就可以出发。” 莫茗此次被中央领导钦点,担任南非开拓队队长,主导在南非建立秘密港口的重任。 “走吧,陪我检查一下。”莫茗说完,攀着绳网爬上了“加利西亚飞鱼”号的甲板。甲板上水手们正紧张地做着出航前的最后准备,代理舰长黄杨海军少尉正和建筑队的范磊逐一清点着船上的物资和人员。 “两百五十杆燧发步枪、800桶火药、两门6磅炮、两门8磅炮、两门12磅炮、军刀250把、3米长矛200枝、全身甲一百副、红砖五万块、水泥两吨、牲畜十头……”黄杨拿着物资明细表正在一样样清点,而范磊则在一旁清点着他手下的人手。 一百名查鲁亚青壮年男女、五十名法国移民将作为新建立的南非据点的第一批居民。当然了,在可预见的不短时间内,也许很难再会出现第二批移民了。这些移民和以上物资就是政务院给莫茗拨发的所有东西了,他将凭借这些有限的物资和人手,在南非这块人生地不熟的蛮荒之地上胼手砥足建立起华夏东岸共和国在非洲的第一个据点。 莫茗紧紧握了握拳,虽然人手物资少得可怜,但谁说自己就不能建立一番功业呢。 物资、人员清点完毕后,“东岸之鹰”号打头、“加利西亚飞鱼”号紧随其后,两艘船低调地驶出了镇海堡码头,转向正南,朝马岛方向驶去。 船队将在马岛做短暂的停留与休整。这里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唯一的海外领土,同时也是流放犯人的地方。经过多年建设,马岛的苏利文避风湾现在已经初步建成了一处小型补给港口,港口内的居民也达到了近两百人。 居民们绝大多数都是当年查鲁亚建筑队的员工,近些年来逐渐多了一些流放过去的犯人。当年遗留在岛上的几十头猪、牛、绵羊和骆马,经过几年发展,目前已经小有规模;再加上居民们开辟田地种植出来的蔬菜,也能够勉强为这支小小的船队进行补给了。 补给完毕后的船队将在这里顺着西风漂流然后再向北,前往南非的贝格河。(未完待续。) 第四章 公司在行动 自从1599年秋詹姆斯兰开斯特率领船队在爪哇建立第一个商站开始,随着英国经济的繁荣,东方贸易开始进入了英国主流大商人的视线之中。在此背景下,“伦敦商人在东印度贸易的公司和裁决机关”(英国东印度公司全称)应运而生。 至1636年,公司已经在东印度群岛和本土之间组织了数十次航行,获得了巨额的利润。除此之外,公司还在莫卧儿王朝境内以及南印度国王的辖境内建立了十来个商站。其中苏拉特、特兰奎巴尔港等地的商站更是修建了堡垒,并派驻了数十名英国士兵防守。 当然,公司的海上实力也很雄厚。据历史上记载,1600年——1640年之间,公司拥有76艘舰船,其中49艘船的吨位在300吨以上,有的甚至超过1000吨。 这样一个强大的公司在英国国内自然是令人瞩目的,此时也许只有经营东地中海土耳其贸易的利凡特公司能够稳压东印度公司一头了。当然,很多东印度公司的股东本身也是利凡特公司的股东。 尼古拉斯格林就是这样一位能量通天的大商人。他早年投资土耳其公司(利凡特公司前身,与威尼斯公司合并成利凡特公司)的数千英镑如今已经给他带回了几十倍的回报,近些年投资莫斯科公司、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和东印度公司更是让他的资产节节攀升。 商业投资上的成功令他在伦敦商人及贵族圈子内获得了很多赞誉,一些贵族甚至国王近臣都偷偷找他入股东印度的贸易。这令他的感觉非常良好,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认为,他能够一直成功下去,直到今天早上得到的一个坏消息为止。 “你说什么?威廉死了?”尼古拉斯格林愤怒地质问着站在他面前的尼克,微微颤抖的声音昭示着他此刻情绪的剧烈波动。 “是的,尊贵的格林先生。”威廉克利福德曾经的亲密助手、“幸运詹尼”号武装商船的大副尼克沃纳姆悲伤地说道:“船长他为自己轻率地挑起与东岸人的战争而自责,他决意与‘幸运詹尼’号一起沉没,并赔偿同行各位船长们的损失。” “威廉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啊!”格林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然后冷漠地看着尼克。说道:“纽卡斯尔人,你们十艘船只都干不过东岸人五艘船只么?然后还导致我的外甥威廉战败自沉?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上帝作证!”尼克沃纳姆激动地辩解道:“我一百次后悔没有在那一刻追随船长而去,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任务。新大陆的东岸人已经连续两年在北起马萨诸塞湾南至切萨皮克湾的广阔海域内拦截袭击王国的商船,他们还在拉普拉塔、巴西、新西班牙地区与王国展开贸易竞争。很多王国商人的贸易额都大幅度萎缩,不得不转而进入别的地区经营,这又扰乱了别处的经济秩序。格林先生,您是利凡特公司的元老,同时也是东印度公司的参议。战沉的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勇士’号商船内更是有您的货物,请您尽快联合其他受损的船东及公司,向议会与国王施加压力,采取断然措施制止东岸人的恶劣行径吧。” 格林冷冷地看着尼克足足有好几分钟,然后才调整了下情绪,勉强问道:“这次都损失了哪些船?” “东印度公司的‘幸运詹尼’号战沉、‘柠檬’号战败被俘;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的‘勇士’号战沉;商人冒险家公司的‘飞鸟’号损失了三分之二的货物;此外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的‘繁荣’号受损严重,需要大修;除此之外,我们总共损失了大约四百名水手。”尼克一五一十地说道,这些都是他返回朴茨茅斯后统计出来的。 尼古拉斯格林沉吟了很久,然后才问道:“为什么确定是东岸人做的?” “他们的火炮射速很快、精准度也很高。同样吨位的船只上装载的火炮比王国的多一倍,依据各位船长们的判断,大家一致认为这是‘鞑坦大炮’。而‘鞑坦大炮’的海军型东岸人是从不出售的,从来都是留做自用。因此,基本可以肯定这次我们遭遇的敌人是来自新大陆的东岸人。”尼克说的这些原因也是战后各位船长们的一致看法,甚至据某位登上过东岸人战舰作战的水手描述,他甚至在战斗中看到了东方人的面孔,结合各方面的情报一分析,这显然是东岸人的高级军官。 “东岸人去年也来过了?” “是的。”尼克肯定地点了点头,“去年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三艘满载烟草的船只失踪。我们很有理由怀疑这也是东岸人做的。” 尼古拉斯格林闻言后陷入了更久的沉默之中。 “王国现在不会进行任何战争。”良久之后,格林才缓缓开口,说道:“国王的注意力从来都只是盯着哈布斯堡家族,远在新大陆的小规模海战远提不起他的兴趣。去年。地中海的贸易占到了王国商品出口总额的45,对西欧、北欧、波罗的海地区、俄罗斯等传统市场的出口占到了47。与之相对的是,对新大陆和远东的出口只占到了王国商品出口总额的8。孰轻孰重,国王和各位先生们自然很能够分得清楚。” 尼克失望地闭上了眼睛。格林先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国王和各位大人物不会为了这点小小的纠纷而与别的国家轻启战端,尤其是在目前王国政府财政极为困难的时刻。 国王为了支持瑞典将与哈布斯堡王朝的战争打下去。不但在国内征收了大量的苛捐杂税,甚至就连自己老婆——路易十三的妹妹玛利亚公主的嫁妆都典卖掉了,由此可见英国财政的拮据。这个时候再发起一场耗资巨大的远征新大陆的战斗,尼克用自己的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不可能。 “国家层面的战争是不可能了,但是我们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尼古拉斯格林突然说道,“虽然我不做纺织品生意。但是也知道来自印度的棉纺织品如今在东印度公司内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高,如今东岸人的纺织品卖得到处都是,就连我在伦敦都有所耳闻。南法兰西地区更是成了东岸商人们狂欢的乐园,公司内很多参议对此不满已经很久了。如今,东岸人的纺织品还在以缓慢却坚定的步伐逐步侵蚀着原本由印度棉布占据着的市场,是时候结束他们这段黄金时光了。” “东印度公司的先生们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尼古拉斯格林瞪了尼克一眼:“只要他们的货物没法抵达法国的港口,那么他们还怎么做生意?我们对竞争对手可从来没有仁慈这种说法,不管他们是荷兰人,威尼斯人还是东岸人!还有,朴茨茅斯、伦敦等地的码头上有很多合伙制股份公司1,你可以去找他们,告诉他们东岸人有多富裕,来往东岸地区与旧大陆的商船有多么繁忙。放心吧,会有人动心的。” 尼克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没有人能在伤害了我的外甥后还能继续逍遥法外!”尼古拉斯格林看着窗外伦敦的阴雨天,喃喃说道。 接下来整个七月份,伦敦都是在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氛中渡过的。 因为国王任命的坎特伯雷大主教要求苏格兰长者教会在祈祷时采用英国国教的祈祷书,使得苏格兰和英格兰的关系愈发紧张。国王意欲加税以筹措军费讨伐苏格兰,但是议会议员们提出的条件相当苛刻,国王大怒之下没有答应,双方因此继续进行着无尽的扯皮。 在这些政治事件吸引着绝大多数人目光的时候,经过尼古拉斯格林不懈的奔走,东印度公司、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马萨诸塞湾公司、百慕大公司、普利茅斯公司驻伦敦代表以及一些诸如加拿大公司、普罗旺斯岛公司、圭亚那公司之类影响较小的公司代表们齐聚一堂。经过几轮反复的磋商后,这些在新大陆有着各自殖民地和商业利益的公司初步达成了一致,即必须坚决遏制东岸人在北美东海岸附近的私掠活动,并给予他们必要的惩罚,同时积极通过外交手段要求东岸人对之前的海盗行径进行赔偿。 很多公司在美洲都有殖民地,他们对东岸人的海盗侵扰有切肤之痛,而东印度公司则和东岸人存在着高度的商业竞争,因此他们很快便达成了一个出动联合舰队打击东岸人海上运输线、甚至袭击东岸人本土的计划。 至于计划的具体细节,由于涉及到各家公司派出的战舰、人员、物资的多寡以及经费的筹措方式,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理不清头绪,但是事情却是在以不可逆转的方式向前推行了。 1合伙制股份公司:当时主要存在两种形式的公司,即规约公司和股份制公司。合伙制股份公司一般由几个出资人、几条船共同组成,任意一股东转让股份时需得到其他股东同意。这种公司一般来说都没有得到在某地的经营某种商品的特许权,他们都是偷偷进行贸易,扰乱了大公司的贸易秩序,所以也是大公司的眼中钉,被打压得很厉害。不少合伙制股份公司的船东和水手们多是亡命之徒,在很多时候干的都是海盗行径。(未完待续。) 第五章 护航分舰队 镇海堡海军基地。 就在莫茗率领的南非开拓队两艘船只离港之后第二天,镇海堡海军基地迎来了史上最荣耀的一天。海军第一舰队、第二舰队全部战舰齐聚一堂,将镇海堡一号栈桥两侧近岸的几处泊位占得满满当当。 朱利安帕斯奎尔看着码头上两艘战列舰高大的船身,刚来时满腔的忧虑稍稍得到了缓解。没办法,最近英国人的船只开始频繁出现在比斯开湾,其中很多船只无论是火器数量还是人员配置都接近了军用标准。 英国人的异动引起了驻扎在拉罗谢尔的法国海军的注意,鉴于两国目前友好的关系,英国人通过私下渠道向当地法国海军通报了自己的目的,换取了法国人对他们私掠行为的无视。当然,这样一来消息自然也就难以保密了,一些英国私掠船出现在比斯开湾的消息便通过帕斯奎尔家族的“夜莺”号传递到了东岸。 对于朱利安冒险亲自送来的情报,执委会和联合参谋本部异常重视。虽然吃不准英国人会不会公然袭击装载棉布的法国船只,但是万事还是小心戒备的好。因此,执委会果断决定停止已经持续了三年的海军私掠活动,转而开始为往返波尔多和东岸的商船护航。 为此,海军部盘点了一下手头现有的实力,共计大小舰只八艘。 主力舰是“八月十日”号和“共同市场”号两艘各装备66门舰炮的战列线炮舰;护卫炮舰分别是装备28门舰炮的“红鳟鱼”号、装备24门舰炮的“小猎犬”号、装备22门舰炮的“海上文学家号”和装备20门舰炮的“东岸之鹰”号;此外,还有装备16门火炮的武装商船“加利西亚飞鱼”号和新近入役的武装商船“生意人”号(俘获自切萨皮克湾外海,前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移民船)。 刨去前往南非的两艘船,剩下的几艘船理论上都可以用来护航。但是考虑到英国人雄厚的海上实力,护航编队中若是没有主力舰随行肯定不行,因此,执委会决定重新编组两大舰队。即将“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划入第一舰队,“生意人”号武装商船划归第二舰队。这样一来,全部六艘专业军舰便全部划入了第一舰队,使得第一舰队实力大增。第二舰队沦落为了可有可无的配角角色。 编制调整完毕后,便是人员的协调了。航海学校第一届(32届)、第二届毕业的150名学生早就被分配到了各艘战舰上充当士官和候补军官,当然,在行使他们的军官职权前。他们首先需要干满一年的实习水手生涯并通过所在实习军舰主官的考核。 这些航海学校的毕业生是执委会和海军部放心的“自己人”,等到他们成长起来成为海军的中坚力量后,东岸的海军必将成为一支令人生畏的海上力量。 士官、军官有了,水手的招募却有些令人头疼。无他,东岸的人口基数实在太少。这些年来培养的水手实在有限,随着两艘战列舰和两艘大型运输船的相继入役,目前东岸的水手数量严重不敷使用。 无可奈何之下,目前正在下伊河堡和查鲁亚野人捉迷藏、以及长山堡山沟沟里开采铁矿石的几百名前海盗成员们的春天终于到来了。执委会一纸令下,这些至少表面上已经被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海盗们顿时集体穿上了海军制服。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已经在当地娶妻生子,对执委会来说也算是较为可靠的人了。 几百名前海盗的加入使得水手的数量终于勉强达标,至于炮手,目前东岸还是不缺的。 由于建国以来一系列的战争和执委会强烈的危机感,目前东岸执行的是强制义务兵制,即每个年龄在18岁至50岁之间的成年男子都要定期接受高密度的正规军事训练。以确保战争爆发时联合参谋本部可以将他们直接编入现役。 东岸对于火炮的重视可以说目前在整个世界上是首屈一指的,因此也培训出了海量的炮手。这些炮手只需要上船适应、磨合一段时间,并经过大量海上炮击训练后就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舰炮手。 如此一来,当两大舰队全部人员补齐时,海军编制正式突破了1100人,这还没算两艘新入役的南海运输公司商船的水手呢。对比下东岸目前全国上下一万七千多的人口数量,如此规模的军队不得不说是穷兵黩武了。 整个国家上下几乎没有一个闲人,每一个人都被激发出了最大的价值,创造出的人均gdp更是完爆这个星球上所有的国家几十条街之远。 如今,为了维护共和国的海外商业利益。更是为了维系这个国家的继续生存,海军将走上前台,与欧洲的老牌海军强国英国展开殊死搏斗。 整合后的第一舰队被分成两个护航分舰队,每个分舰队均有一艘战列舰作为旗舰。今天。负责镇海堡——波尔多航线护航的任务被交到了担任第二分舰队上尉指挥官的王铁锤身上。 王铁锤将率领座舰“共同市场”号、护卫舰“红鳟鱼”号和“海上文学家”号,护送满载各类物资的南海运输公司笛型运输船“蓬莱”号、“瀛洲”号前往波尔多,帕斯奎尔家族的商船“夜莺”号也将与之同行。 鉴于前次切萨皮克湾海战中陆军火枪兵所发挥的巨大作用,此次联合参谋本部照例临时征召了大量民兵跟船作战。其中,“共同市场”号战列舰配备了5个排80名火枪手、一个排16名披甲掷弹兵,以及两个排32名胸甲长矛手。加上两名正副指挥官一共130人组成了一个混编连;至于“红鳟鱼”号和“海上文学家”号上的陆军,则在“共同市场”号混编连的编制上减半配备;而两艘商船上则同样各配备半个混编连的陆军士兵。 为了凑足这次出航所需的近四百名陆军士兵,联合参谋本部在全国范围内大量动员老兵入伍,尤其是老兵集中的定远乡十五个生产队更是贡献了其中绝大多数的份额。 正因为如此,从事农业生产的人数急剧减少。而11月又正值大豆播种期,田间农活繁重,如此大规模地抽调壮劳力势必会影响国内的粮食生产。经过连续几年大规模的粮食出口,目前国内的存粮已经下降到了不足一年,要是今年粮食歉收的话,很可能会引起国内人心动荡。 为了摆脱这种窘境,被紧缺的人力折磨得欲仙欲死的执委会一边动员陆军开始大规模越境搜捕查鲁亚人、瓜拉尼人等土著,一边大量雇佣越境进入东岸城镇的来自拉普拉塔地区的意大利人。 这些意大利人多半都是近几年内被西班牙政府移民到拉普拉塔地区以充实当地实力的。只是这些新来的意大利人的生活状况如今看来实在堪忧,拉普拉塔本地土生白人用冷漠的态度应对着这些外来人,桀骜不驯的高乔人更是对他们抱有极大的敌意。 很少有意大利人能找到工作。布宜诺斯艾利斯周围的土地早就被瓜分完毕,由于贸易限制,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白人牧场主们并不愿意招募更多的人手来放牧牛群。因为他们的牛已经够多了,在冷藏船发明之前,新大陆完全消化不了这么多的肉牛。 一部分找不到工作的意大利人以及南欧人开始深入到拉普拉塔内地去开荒种地。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勇气的,蛮荒之地盛行的疫病、野蛮残忍的土著都令很多人望而生畏。因此,在一些人有意无意的宣传之下,成群结队的意大利人跨过西岭,涌进东岸地区寻找工作。 政务院对于这些“廉价劳动力”的到来异常欣喜,并且指示民政部人口普查办公室专门派人为每个入境的意大利和南欧人登记造册,然后按需分配到各处。民政部向他们许诺,只要为东岸共和国服务三年,就将给予他们自由民身份,并允许他们赎买土地。 这个政策激发了这些可怜兮兮的南欧人极大的工作热情,消息传到拉普拉塔后,更多的南欧人蜂拥而至。据统计,今年以来通过这种方式入境的南欧移民已经达到了600多人,正是这些劳动力的涌入,才稍稍缓解了东岸地区人力紧缺的状况。在这件事上,西班牙国王不折不扣地充当了一回运输大队长。 11月11日,总人数达到了近千人规模的第一舰队第二护航分舰队在濛濛细雨中依次驶出了镇海堡码头。六艘舰船在海面上编组好护航队形后,转向东北,朝累西腓方向驶去,那里将是他们的第一站。 等待他们的,是未知的命运。也许平安无事,也许命丧海底,他们依靠的只能是自己的勇气与意志。(未完待续。) 第六章 狼群(一) 12月1日,巴西累西腓港。 补给完淡水及新鲜蔬菜、水果的护航分舰队离开了这座荷兰人治下的港口,然后整支舰队折向西北,朝向风群岛方向驶去。 第二护航分舰队离去后,累西腓码头内两条快船在第一时间内驶离了港口,同样朝西北方向航行而去。与此同时,港口内一个消息开始以飞快的速度传播着:即东岸人的舰队已经全部出航朝加勒比海而去了,目前他们本土的港口内只有几艘数量有限的渔船,也许大家有机会去富饶的东岸地区碰碰运气呢。 虽然绝大部分船长们比较稳重、谨慎,他们内心对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存在着一定的疑虑,但是仍然有一些被金钱迷住了双眼的荷兰、英国船长们动了心。当天下午,就有几条船离开了累西腓码头,朝南方而去。 累西腓北方海面上,“共同市场”号战列舰舰桥内,王铁锤举着双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身后海面上若隐若现的两艘快船。那是一种长宽比接近五比一三桅风帆船,顺风速度达到了10节左右,比东岸护航船队里任何一艘船只的速度都要快。 “真是阴魂不散!”王铁锤嘟囔了一句,然后开始下令:“挂绿色跟随旗,全舰队转向东偏北20度,注意调整帆桁,利用侧风航行。” 早就预备着遭到敌人窥伺的护航分舰队在王铁锤的命令下在海面开始了缓慢的转向。 韩德智海军中尉的“海上文学家”号战舰先行,紧跟在后面的是两艘装满土豆与军火的笨重运输船“蓬莱”号和“瀛洲”号;法国武装商船“夜莺”号紧随其后,“红鳟鱼”号战舰航行在“夜莺”号右后方数百米处保护着;“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则落在最后面殿后。 考虑到此次护航行动所要面对的复杂、险恶的局面,海军部在出航前经过一番认真讨论后,决定放弃大众化的沿累西腓——向风群岛——北美东海岸而至比斯开湾的航线,然后选择了一条相对冷门的累西腓——几内亚湾——加那利群岛——比斯开湾的航线。 这条航线以前私掠舰队也只航行过一次,由于是全程逆着洋流航行,船只前进只能依靠风向,因此较为艰难。但也正因为如此,这条冷门航线上各种杂七杂八的势力也少了很多。安全性方面比起混乱的加勒比海来说那是强了很多。 整支护航编队逆着西向的洋流向东行驶,水手们在甲板上跑来跑去,不断地调整着帆桁,以使帆面最大限度地利用侧风受力航行。六艘船以两节的低速缓慢前行着。后方的两条快船目前只剩下了一艘,还有一艘已经不见了踪影,也许是去给在附近某处海面上游弋的舰队报信了吧。 王铁锤放下了望远镜,坐回了舰桥。从出发前他就没奢望过这次航行会一帆风顺,但是这种仿佛被狼盯住一样的感觉还是令他感到很是不爽。 他当然还有点紧张。指挥这么大一支风帆舰队对他来说也是头一次,而且还面对着此时国家和英国交恶的困难形势,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海军目前就这么丁点家底,人死一个少一个,船沉一艘少一艘,可经不起太大的折腾啊。 “也不知道海上盯梢的都是些什么人,估计也只可能是英国人了,荷兰人目前可没这个闲工夫来陪咱们在海上玩捉迷藏的游戏。也不知道英国人的船只都藏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他们的船只空载。速度应该不慢,也许能在自己抵达西非的埃尔米纳堡之前追上来吧。”王铁锤一边无聊地喝着勤务兵冲泡的绿茶,一边胡思乱想着。 12月5日,之前消失的那艘快船再次出现在了后方的海面上。而在她抵达的同时,那艘这几天始终跟在护航分舰队身后的快船终于消失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昨天王铁锤曾经命令“红鳟鱼”号转向试图去袭击那艘紧跟不舍的快船。但是他很遗憾地发现对方的船速果然很快,“红鳟鱼”号完全不是对手,无奈之下只能作罢,继续忍受着对方无耻的跟踪。 到了今天,前来“接班”另一艘快船就更肆无忌惮了。她几乎全天都紧贴在整个舰队后方不远处。进行着近距离的监视,令护航分舰队的所有官兵们看了都很愤慨。 “我们的船型还是需要优化啊。”王铁锤郁闷地和自己的副官——海军少尉安处说道。 说完他也不待安处回答,就继续自顾自地嘀咕道:“长宽比至少要放大到五比一以上,重心要降低。要多安放纵帆和三角帆,不然这速度始终起不来。尤其是风向或洋流不对的时候,你看看现在咱们这速度,跟乌龟爬也差不了多少了。不然,咱至于让后面那两艘跟屁虫这么藐视么。” 安处尴尬地笑了笑。 他看得出来王铁锤有些紧张,这几天来他几乎每天都没睡好觉。经常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到甲板上检查那些当班的水手们。白天又不厌其烦地在船上每个角落里都转悠好几遍,并命令水手们对他所认为任何不合适的地方进行整改,似乎以此为方式释放压力。 这就是差距啊。安处暗暗叹了一口气,对比起海军少校陆铭的举重若轻,王铁锤终究还是差了点,做不到陆铭那种处变不慌的沉着气度。 王铁锤又和安处聊了一会儿,然后便去检查各个炮位去了。 第二天,护航分舰队继续行驶在大西洋洋面上。此处已经是赤道以北的北大西洋了,由于南大西洋的气压较为强势,因此海面上一直盛行着强劲的西南风。而正是这股西南风,到目前为止都一直为整支舰队提供着充足的动力。 当然了,西南风带来的也不总是好处。 12月6日中午,西南方海面上出现了两艘三桅帆船,航速约为25节至3节。他们没有悬挂任何表明身份的旗帜,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对于这种船只,在海面上跑久了的老水手都知道,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是海盗船,剩下的两成可能是某国军舰或武装商船临时客串的海盗船。无论哪一种情况都说明,你可能很快就要倒霉了。 这两艘船的出现使得护航分舰队的神经一下子紧了起来。炮手在军官们的命令下掀掉了火炮上的炮衣,弹药手也将炮弹和发射药包一一摆放到位,每门炮的炮长神情严峻地盯着后方新出现的“敌人”。 枪炮长则站在艉楼枪炮甲板上,伸出右手不停比划着,通过目视法估算双方之间的距离。然后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海面上的波涛起伏及风向、风力大小,以便做到射击时心中有数,争取能够尽快命中敌舰。 傍晚的时候正西方海面上再次出现了一艘三桅盖伦帆船,通过望远镜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这艘帆船的甲板上安放了大约20门铸铁炮,穿着破破烂烂的水手们还在向护航分舰队的船只指指点点。 这样的情形令王铁锤很是忧虑。目前出现的视野内不怀好意的船只越来越多,除了那两艘一直监视在后面的快船外,还出现了三艘三桅盖伦船。这三艘船保守估计携带了五十门以上的火炮,虽然其火炮口径、射程、射速、精准度均远远不如己方,但是保不住接下来几天内再冒出来几艘敌船,那样的话可就不妙了。 王铁锤感觉自己的护航分舰队就像那在非洲草原上迁移的野牛群,凶猛的捕猎者一直缀在后面,等待合适的时机给予自己致命一击,或者至少也要撕咬下一大块肉来。 “你马上乘坐交通艇前往各船联络,入夜后转向东北,所有船只熄灭灯火,不许发出任何动静。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晚上的能见度会很差,我们不能再犹豫下去了,趁夜转向,摆脱他们。否则,天知道明天后面的跟屁虫会增加到多少。”王铁锤咬了咬牙说道,缀在后面的敌人这两天给了他太多的压力,他都快有些承受不住了。 “我们不去埃尔米纳堡了?”安处有些理解王铁锤的心情,但还是提醒道:“我们船上的淡水和新鲜蔬果有限,如果不去加纳的话那就只能到佛得角去补给了。那边很危险,附近的冈比亚是英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也称新非洲公司)的势力范围,他们在那里筑城、挖金矿,听说还是有不少船只的。我们从那附近经过是不是不太合适……” “去执行吧,少尉!我自己心里有数。”王铁锤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安处无奈敬了个礼,随即挑选水手放下了一艘交通艇,朝后面两艘南海运输公司的商船划去。接下来的协调行动会很复杂,需要在每艘船只之间来来回回地不停穿梭,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钟了,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很可能入夜前就无法完成整个协调联络工作。(未完待续。) 第七章 狼群(二) 更完这章就50万字了,挺有成就感的。兄弟们多多订阅,多多支持,有票都砸给我吧,谢谢了。 12月6日夜间,海面上大雨瓢泼。 豆大的雨点打得人脸上生疼,护航分舰队全部六艘船只在极近的距离内悄然转向。王铁锤穿着油布雨披,站在艏楼的顶层枪炮甲板上,瞪大眼睛看着海面上。 黑漆漆的海面上能见度极低,哗哗的雨声又掩盖了很多声音,王铁锤吃不准是不是所有船只都已经跟上。他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在这种天气、这种能见度的海面上,船只是很容易掉队的,而在这个时候掉队意味着什么,恐怕所有人都很清楚。 安处也站在甲板上紧张观察着,双手由于长时间的紧握关节已经有些发白,而这也反应了此时他紧张、担忧的内心。 “还没看到‘瀛洲’号?”王铁锤沙哑着问道,嗓音喊着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颤抖。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他全部计划,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各船之间的联络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不可能。也就是说,单个船只掉队的几率在这个夜晚被无限放大了。 “应该就在我们附近海面上。”安处尽量乐观地说道,“放心吧,郭哥的‘红鳟鱼’号就在‘瀛洲’号的右侧,应该没问题的。” “瀛洲”号商船上装载了450吨土豆,以及大量的水手和陆军士兵,她要是出事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黑夜中的行船总是充满了种种意外因素,更何况是在能见度如此之差的雨夜呢。幸好海面上的风浪不是很大,否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后方远处跟踪的敌船上的灯火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安处数了数,似乎有六处灯火。尼玛,又多了一艘船!离佛得角差不多还有二十天的航程呢,这时候就已经被这么多充满着恶意的船只盯上了,安处想想就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这些船只耐心地跟在后面。似乎在等待什么机会。难道他们在每个海域都有自己的船只在游弋么?又或者他们算准了我们的航线,准备在某处伏击我们?安处胡思乱想着。 雨越下越大,北半球冬日的赤道附近仍然是暖洋洋的。远处天际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照亮了半边天空。海面上的船只也在刺眼的闪电光芒下显露无疑。 “我看到‘瀛洲’号了!”安处兴奋地拿手指了指斜后方的海面上,朝王铁锤说道。 “我也看到了。”王铁锤轻舒了口气,放下望远镜笑道。 但是显然不只是他们看到了“瀛洲”号。 后面跟踪了好几天的几艘敌船同样发现他们的猎物悄然改变了航向,而且已经远离了他们很长一段距离。幸亏暴雨中的闪电让他们及时发现了猎物的踪迹,使得他们还能够及时作出调整。 王铁锤通过不时落下的闪电光芒。以及敌船上灯火位置的变化,发现这帮人似乎也在调整航向。 “他们目前保持着3节的均速,航向调整完毕后大概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能追上我们。”安处估算了一下双方之间的距离和相对航速,然后提醒着说道,“这场暴雨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目前各舰联络困难,只能按照事先制定的目标前进。而且,闪电还暴露了我们的意图,我们一切的努力都成了无用功。” “不!这场暴雨也许是个机会也说不定!”王铁锤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了起来,只听他加快了语速说道:“后面那些敌人的船都是单层甲板战舰,火炮全部都是露天摆放着的。现在在暴雨之中怕是都成了摆设了吧。” “你是说……”安处也有些明白了过来,“‘共同市场’号是双层甲板战列舰,我们在下层甲板还有一半的火炮能发挥作用!” “不错!之前我看他们船多,火炮数量和水手数量怕是都不弱于我们,加上还有护航任务,就一直没敢动他们。现在老天这么给面子,下了这么一场大雨,老子要是不过去沾点便宜老子就不姓王了!小安,给我去把各个区域的军官都叫来,就说老子有命令!快去!” “舰长。现在就要出动了吗?”事到临头了安处又有些踌躇了,只见他犹豫着说道:“敌人有六艘船呢,我们就一艘船,怕是对上了不一定能讨着好啊……” “执行命令去!”王铁锤提高了声音说道。 “舰长。我只是担心……” “你还废话个屁啊!”王铁锤猛然一脚踹了过去,破口骂道:“你怕了?你个怂货怕了?!麻痹的,别看你是人大代表,信不信老子照样一刀劈了你!” 又一道闪电落下,被踹翻在甲板上的安处看着王铁锤腰间已经拔出一半的指挥刀,心里不禁颤了一下。雪亮的刀光是那样的刺眼。安处连忙爬了起来,开始在甲板上各处穿梭着召集军官。 军官们很快被召集了起来。这些人听完王铁锤的命令后表情各异,但都表示坚决服从命令。 雨继续下着,黑暗中敌船在持续靠近,冲得最快的一艘离落在最后方的“红鳟鱼”号只有九百多米了,也许这艘船的船长还想趁着黑夜上去捞点便宜呢。 那么,就你了!王铁锤选定了目标。 “不做死就不会死!老子就赌这一把了,算你倒霉!”王铁锤喃喃自语,然后陡然提高了嗓音,大吼道:“右满舵,朝后转向,目标:右后方敌船。靠过去,侧舷火炮对敌!注意,进入四百米后才准发炮!” 听到命令的水手长开始走到各个桅杆前下令,水手们沉默着推动着笨重的帆桁,有些人开始降下一些帆面,以免逆风时影响航速。枪炮长站在右舷上层甲板上,手扶着栏杆,瞪大眼睛寻找着敌船的踪迹。 只不过花了十分钟时间,“共同市场”号便转向成功,开始以1节的航速悄然飘向敌船。而敌船限于恶劣的天气,一直到几分钟前才刚刚发现“共同市场”号的企图。在这之前,两艘船已经以4节的相对航速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五百米左右。 五百米的距离已经无法做出任何规避动作,此时再转向逃跑的话那就太愚蠢了。对方舰长也是个明白人,因此他干脆驾驶着船只直直冲了过来,似乎打算缠住“共同市场”号,以给后面的其他几艘船围攻争取时间。 但是他显然忘记了一点。 “轰!轰!”细密的雨幕也无法阻止“共同市场”号右舷二层甲板舷窗处绽开的橘红色火焰。十四门大口径火炮在一瞬间齐射的壮观景象震撼了整个战场,32磅、24磅、18磅、12磅的实心铁球在四百多米的距离上呼啸着飞进了对面的敌船之中。 “共同市场”号二层甲板内的炮手们打出了接近训练中的水平,以一分钟一到两发的速度将各个种类的炮弹送进了对方的船身之中。夜幕中也看不真切,炮手们在枪炮长的指挥下一口气打出了七八轮齐射,然后才开始了自由射击。 长身管、大口径舰炮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尤其是在双方只有四百米直线距离的时候。 对方船只还没拉近多少距离呢,就已经结结实实地吃了好几十发炮弹,船上到处是被击穿的大洞、破碎的木板和呻吟着的伤员,整条船只宛如一朵在暴风雨下苟延残喘的小雏菊。 距离拉近到了一百米,“共同市场”号的炮手们给一些18磅、12磅火炮的炮筒内换上了葡萄弹和链弹,32磅、24磅火炮仍然瞄准水线部位用实心铁球猛轰。 对方船上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浪,似乎是有下令声和咒骂声。 王铁锤重重哼了一声,对方舰上的军官与水手们操着英语在讲话,果然是约翰牛! 两船擦肩而过,“共同市场”号14门能发射的火炮打出了最后一轮齐射,将这条倒霉的英国海盗船完全打了个稀烂。然后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直接兜到了这艘船的后方,用左舷炮朝后方远远看着的几艘敌船打出了一轮示威性的齐射。 这些在大雨中丧失了大半作战能力的单层甲板战舰见状纷纷调头,作鸟兽散,完全抛弃了这艘被打得浑身是眼的己方船只。 “共同市场”号很快又兜了回来,王铁锤透过偶尔落下的闪电光芒看到这艘船只的船艏部位似乎吃水较深,艉部轻微地翘了起来,很明显船艏漏水了。 “哈哈哈……”王铁锤畅快地笑了起来,“就让老子再送你一程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共同市场”号左舷十四门火炮再次打出了一轮壮观的齐射,大量的重型炮弹将这艘三桅风帆盖伦穿的水线部位完全撕开,汹涌的海水冲进了底舱,绝望的水手们义无反顾地纵身跳进了海里。 片刻之后,这艘400吨的三桅帆船快速下沉到了海底。海面上只剩下一堆破木板还在漂浮着,证明片刻之前这里的海面上似乎曾经存在过一艘巨大的帆船。 几只湿漉漉的老鼠唧唧叫着蹲在破木板上,凄凉地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未完待续。) 第八章 狼群(三) 雨过天晴,第一舰队第二护航分舰队行驶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 今天已经是12月25日了,距离前次那场雨夜中的海战已经过去了19天。当晚“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宛如一个驰骋在战场上的猛将一般,不但将自己锁定的对手斩于马下,而且还喝退了一帮敌人,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打完那场急促的海战、并取得“共同市场”号战列舰首个击沉记录后,全舰队先向北快速航行了三天,然后再折向东,至此终于摆脱了那帮自从离开巴西累西腓港时就一直阴魂不散的英国海盗船。 王铁锤一路上的紧张、焦虑和不安随着那场海战全部扔进了大西洋。此刻他的心情非常舒畅,这近二十天来整个舰队一直有惊无险,偶尔遇到的几艘疑似海盗船的船只在看到己方这种强大的阵容后就立马转向有多远跑多远了。 前方已经离佛得角不远了,船队将在那里补给休整一天,然后沿着非洲海岸北行,向比斯开湾方向行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整个护航分舰队将在1637年1月底抵达波尔多。 12月26日,整支舰队在低调中驶进了佛得角群岛的普拉亚港。普拉亚意为海滩,是葡萄牙人在佛得角群岛的统治中心。东岸共和国现阶段和葡萄牙人的关系较为良好,双方的船只基本都能在对方的商港内自由停泊、补给。 王铁锤没有允许水手们进城消遣。现在是非常时期,护航重任在身,容不得一点马虎。因此,他只是派了两名军官带着少量水手到码头上和葡萄牙人交涉,以尽快补充完毕新鲜淡水和蔬菜、水果、烈酒等航海必备的补给品。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想今天就离港出发,朝波尔多驶去。 毕竟,此地离英国人新非洲公司设在冈比亚河附近的据点实在太近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来点什么状况。 葡萄牙人划着小船送来了补给品。水手们欢呼着将木桶里已经长了一层白花花蛆虫的肉和发出腐臭味的淡水倒掉,换上了新鲜的羊肉以及蔬菜、禽蛋。 一些装满白兰地的酒桶也被滑轮吊杆吊了上来。水手们在军官微笑的默许下拿起军用水壶,每人倒上一点先饮为快。 “长官,你不来点么?”航海学校33届的实习士官强森用油腻腻的衣袖擦了下嘴角的酒渍,咧着嘴朝大副安处笑道。 “不。我现在正在战备执勤之中呢,谢谢你的好意,强森。”安处微笑着摇了摇头,将眼神转向了远处的海面上。 “那太遗憾了。”强森又喝了一口,然后说道:“航行了二十多天。我受够了那些夹着蛆虫的肉饼和味道难闻的淡水。无量天尊在上,虽然船上那些来自加勒比的牲口水手们(前海盗)吃得很开心,但我还是觉得那是一种折磨,真怀念在航海学校时那段美好的时光啊。” “强森,不要歧视那些水手。你别忘了,那天夜里,这些沉默的水手曾经和我们并肩战斗过。”安处纠正了一下强森的说法,然后道:“他们并不是木头,他们有自己的感情和喜怒哀乐。作为帆缆实习士官,你应该试着去了解他们。试着和他们相处,这样对你有好处。至于你对食物和饮水的抱怨,我也深有同感。但是一个好消息是,分舰队王总指挥已经决定了,回程时我们可以将一半的水仓里加满啤酒,作为我们的饮用水。” “啊哈……”强森乐得一拍大腿,兴奋道:“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我终于不用再喝那种闻之欲呕的所谓‘淡水’了。咦,那是什么,圣乔治旗!” “英格兰人!”安处也是一惊,朝强森指向的地方望去。只见港口内东侧栈桥边。三艘装备了大量火炮的战舰缓缓升起了一面圣乔治旗,然后开始升帆、转向,似乎准备离港而去。 “奇怪,英国人在附近的冈比亚河口有商站。为什么还要到葡萄牙人这里来呢?难道是来修理船只的?”安处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因为英国人在冈比亚河口的商站并没有修理船只的设施与材料。 “我去问问。”强森放下军用水壶,然后攀着甲板旁边的绳梯三两下就下到了底下葡萄牙人的补给船。 “嘿,塞纳,那些英国佬来这里干什么的?”强森操着半生不熟的葡萄牙语说道。 “他们?”葡萄牙商人塞纳转头看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的船只。前天来这里的,据说是漏水了需要修理。现在看来他们已经修理完毕,准备返回伦敦了。” “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强森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念了一遍,然后说道:“谢谢你了,塞纳,回程时如果经过这里的话我请你喝一杯。” “看在你这杯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酒的份上,我再友情附送你一个消息。”塞纳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6年前才成立,她甚至有英国王室的股份。这家公司获得了为期31年的从布兰科海角到好望角的贸易经营权,当然,目前他们的生意还仅限于在几内亚湾附近开展贸易以及……挖金矿。是的,他们在冈比亚建立了一个据点,一边用廉价的商品和当地愚笨的土人换取黄金,一边自己开矿提炼。就在去年,他们就从这里运回了英国价值几万英镑的黄金。” “真是个有趣的消息,我想它也许价值两瓶波尔多红酒。”强森笑了笑,“回程时我会带给你的,哈哈。”说完,强森有蹭蹭地爬上了“共同市场”号的甲板,然后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安处。 “黄金?”听到安处汇报过来的消息时,正悠闲地喝着绿茶的王铁锤顿时纠结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你也说了,那是三艘军舰,不是那些薄皮海盗船。几米厚的水线甲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轰开的,而且他们的战斗意志估计也比那些海盗们强很多。算了,我们船队里装运着五万匹棉布、八百吨土豆、几十门火炮、几百套盔甲、几千把军刀,总价值怕是不比他们船上那几万英镑的黄金差多少了。我虽然喜欢赌运气,但这场赌却不值得,算了,放弃了。” “明白了。”安处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知道他们在冈比亚的金矿这么值钱,回去以后告诉海军部,以后的私掠舰队就可以考虑来这边转转了嘛。” 就在王铁锤和安处两人谈论着英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三艘船只的时候,这三艘船只上的英国人也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是东岸人!”“班珠尔商人”号三桅帆船上,一名年轻的英格兰军官正缓缓收回单筒望远镜,对方船只桅杆顶端猎猎飞舞的旗帜清楚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长官,他们的旗舰拥有66门火炮,上帝,怎么会那么多!”另外一名年轻的军官有些惊讶地轻呼道:“两艘护卫舰、一艘法国武装商船、两艘弗鲁特商船,看起来实力不比我们弱啊。长官,我们的船上装载了四万镑的黄金,这是国王和各位先生们的财产,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冒险了。” “你说得对,詹姆斯。”年轻军官将单筒望远镜小心地装入一个木盒中,然后最后看了一眼还停泊在码头边补给食品的东岸舰队,意兴阑珊地说道:“东岸人都有这么强大的双层甲板战舰了,而我们却还连一艘800吨以上的船只都没有,这如何能够保障我们的利益。” “公司理事会的先生们应该正视我们的处境了。”另外一名年轻军官也深有同感:“之前的西非股份公司在卑鄙的荷兰人的竞争与打压下差点破产,这原因还不就是因为我们缺乏强大的战舰么?克里斯先生,是时候向理事会提出建议了。” “我会考虑的。”克里斯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 …… 英国军舰走后,东岸共和国第二护航分舰队也没有耽搁。补给完食品与淡水后,整支舰队连夜离开了普拉亚港,转向东北朝波尔多直接开去。 路过加那利群岛附近时,他们算是见识了这里多如牛毛的各国海盗。好在这些海盗们都还算识趣,他们只对啃商船这块肥肉感兴趣,对啃有战舰护航的船队这种硬骨头则是半点兴趣也欠奉。而且,在看到“共同市场”号战列舰那威武雄壮的船身后,根本没有人不长眼到还会凑上去触霉头。 1月下旬,船队顺利航行到了伊比利亚半岛西侧外海,离比斯开湾内的波尔多港已经只有几天的航程了。军官和水手们此时终于放下了之前一直提着的心,这里离葡萄牙的海岸线只有几十海里,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很多,异常繁忙。总不会有海盗胆大妄为到这里来公然抢劫吧,那样也太骇人听闻了。 不过,有些时候事情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未完待续。) 第九章 狼群(四) “那就是克里斯先生提到过的东岸人舰队吗,詹姆斯?”海面上,一艘悬挂着圣乔治旗的英格兰战舰游弋着,她的军官正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他的猎物。 “是的,沃尔特先生。”詹姆斯放下望远镜,明确地肯定道:“就是我在佛得角看到的那支舰队。他们的目的地似乎是波尔多,离这里没有几天航程了,如果我们再不采取行动,他们很可能就会顺利抵达那里。” “难为克里斯先生及时通报了东岸人的踪迹。”沃尔特自信地一笑,“下面就交给我们吧。埃文,把圣乔治旗降下来。然后你去通知全舰队做好准备,抢占上风,轮番炮击,所有船只集中攻击‘戴利爵士’号射击的目标。还有,将距离拉近到三百米内再开火。”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联络官们乘坐着交通艇开始到其余四艘战舰上去传令。很快,海面上总共五艘英国战舰调整好了航向,以纵队队形顺着海面上刮来的西风缓缓移动着。 走在最前方的“海上文学家”号护卫舰最先发现了敌情。很快,“共同市场”战列舰上的瞭望哨也发现了情况,示警的铃铛猛然间被拉响了起来。 王铁锤一个箭步蹿到舰桥边,举起望远镜一看:好家伙,海面上五艘三桅大帆船一字排开,以纵队队形气势汹汹地朝这边逼了过来。 “擦,肯定是英国人!这帮英国佬真他妈执着!”王铁锤恨恨地拍了围栏栏杆,骂道:“不就和你们有商业竞争嘛,至于这么往死里追杀么?!你们这些船开出来不要成本啊,妈的,一个个都是疯子!你们的国王都没替你们出头,你们自己倒这么积极,简直莫名其妙!” 安处等人在旁边脸色凝重地看着前方。英国人的战舰有五艘,吨位倒是不大,普遍在400-600吨的样子。但是火炮都安放了不少,看得出来这些船纯粹就是出来找茬的。 “别愣着了,挂战斗旗!”王铁锤冲着围在自己周围的大副、二副、水手长等人吼道:“二副,你带联络官去各舰联络。南海公司的运输船减速靠后。其他两艘战舰通通给我跟上来,同样一字纵队队形,尼玛,英国佬要战那就战吧!还有,让朱利安的‘夜莺’号看着办。他要逃命就逃命去吧,但我不保证英国人会放过他!” 随着海面上双方各自展开了战斗队形,一场海战似乎不可避免。英国人占据着上风,他们的五艘战舰排成一字纵队,从西北方向不紧不慢地杀了过来。 事已至此,王铁锤倒也没了太多的想法,今天这里不分出个胜负看样子是很难善了了。这个时候他反倒兴奋了起来,脸上涌起了一股病态的潮红。 此时第二护航分舰队也已经完成了队形调整。整支舰队分两列纵队,两艘火力贫弱的南海公司运输船(各有8门火炮)居左侧;以“共同市场”号为排头的战斗舰只居右侧;两列纵队自东南朝西北顺着洋流以1到15节的航速低速前进着。 朱利安的“夜莺”号终究没敢逃走,因为他不确定英国人会不会顺手干掉他。反正只要手脚利落、死无对证,那么自己的家族就根本拿人家没有办法。因此,他的这艘装备了16门中小口径火炮的武装商船同样跟在了右侧战斗舰只的序列内,准备迎接英国人的挑战。 “轰!轰!”冲在最前方的“共同市场”号两门12磅船艏炮充分发扬了东岸火炮远射程的优势,在进入八百米的距离后就开始了射击。可惜的是,两发炮弹似乎打了水漂。 炮手们毫不气馁,再接再励继续发射。终于,在第四轮炮击时,一发12磅铁弹击中对方的艏楼,取得了今天的第一发命中。 双方的距离继续拉近。船艏炮的命中率开始上升,12磅炮弹接二连三命中对方船体,但遗憾的是一直未能造成多大的战果。而侧舷火炮处,每门炮的炮长们都在一边估算双方相对航速、距离。一边指挥自己的炮组成员用滑轮组调整着炮口方向,以便能尽快加入战斗。 “轰!轰!”两船距离拉近到了三百米左右,双方的侧舷火炮几乎同一时间展开了齐射。 “共同市场”号右舷上下两层甲板处共32门火炮一齐开火,对方的“戴利爵士”号也毫不示弱,同样用右舷的18门火炮齐射还以颜色。浓烈的硝烟顿时弥漫在海面上,能见度一瞬间降到了最低。 “呼!”一枚8磅铁弹近距离击穿了“共同市场”号艉楼三层舰桥的舱壁。然后一头撞在桌子上,这才耗尽动能滚落了下来。王铁锤此时脸色如同血红色一般,看起来颇为吓人,只见他站在舰桥门口,将身边的四五个联络官流水价地派出去,指挥甲板上的火炮进行射击。 “甲1到甲4炮位,打对方艉楼舰桥!”“我草,谁让你们齐射的,挨个发射懂不!”“乙1炮位,我草你祖宗,这个时候不知道换葡萄弹么?!”“甲5到甲8炮位,换链弹,打对方帆面和桅杆!快!”“卧槽,英国佬这顿炮打得好凶,老子的船长室全毁了!” 两艘船很快交错而过,双方甲板上的炮手们纷纷调整炮口,朝迎上来的第二艘敌舰瞄准。在刚才短短几分钟的交火中,双方发射的所有炮弹几乎都落在了对方的船体上,战斗短促而又激烈。 沃尔特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船体,他预料到了东岸人火炮的强大,但没想到近距离交锋时对方的火炮竟然强横如斯!该死的,竟然这么多32磅、24磅长管加农炮!这些重型舰炮在三百米的距离上将自己的艉楼、艏楼、甲板打得面目全非,几乎每一炮都能将自己除水线部位以外的栎木船壳打出一个破口。 而自己船上引以为傲的两门24磅铸铁炮由于重量原因,只匆匆发射了几发炮弹,略微击碎了对方几处舷侧甲板。对方的船体似乎是用坚固、密实的巴西红木制造的,抗击打能力似乎也比己方的栎木船壳强啊。 交错而过后,双方来不及检点损失,立刻不约而同地把炮口对准了敌方纵队里的第二艘船只,然后开火! 海面上的硝烟越发浓烈,在海风吹拂下竟然也弥久不散,遮蔽了双方瞭望手的共同视线。这个时候任何指挥艺术、阴谋诡计什么的通通没了效果,双方如同中世纪的骑士一般,互相挥舞着长剑,我砍你一刀,你刺我一剑,比拼的完全是炮管子和乌龟壳。 谁的大炮多、炮管粗、打得快、抗击打能力强,谁就更能活下来。 王铁锤站在舰桥围栏边,瞪大眼睛死命观察着硝烟对面英国佬的船只,对方那带着三角礼帽的船长似乎也站在舰桥边,朝这边指指点点。 “轰!轰!”甲1到甲4炮位的32磅火炮次第发射,4枚实心铁球再次轰向了对方的水线甲板。但是英国佬的军舰看起来确实是不惜工本,水线部位的船板奇厚无比,竟然生生承受住了32磅长管重炮的近距离轰击。海盗船与之一比,完全就是渣啊! 炮手们将一个个网兜包裹着的葡萄弹塞进了18磅和12磅火炮的炮筒,然后这些如同葡萄粒一般的小铅球便呼啸着飞向了对方的艉楼和舯部甲板各个炮位处。英国佬的船上一阵惊呼,王铁锤透过弥漫着的硝烟,隐隐约约看到对方舰桥处似乎中弹了,看起对方那边有军官死伤了呢。 “谁打的?打的好!老子给他记功!”王铁锤兴奋地一拍大腿,大笑道:“小兵提士官!士官提候补军官!候补军官立即转正!联络员,给我记下来。联络员……联络员人呢,他娘的全跑了!啊呀,不好……” “呼!呼!”同样是几枚葡萄弹击中了艉楼二层,一块崩飞的碎木片打在了王铁锤的额头上,顿时让他血流满面。 安处几乎连滚带爬地从顶层枪炮甲板上冲了下来,然后和同样冲过来的船医一同将王铁锤架到了一层甲板上。舰桥那个位置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几乎是炮弹磁铁!安处敢肯定要是王铁锤再站在那里,受伤或战死的几率会达到五成以上。 “尼玛,让老子过去。”王铁锤的眼睛被鲜血糊住了,他一边扯着绷带擦拭,一边吼道:“军官必须站在那里指挥,要让所有弟兄们看到你还在!让我过去,我不想被人看不起!” 也许是失血过多,王铁锤吼了两嗓子后就消停了,然后虚弱地靠在甲板上,任由船医为他清理伤口、消毒、止血、包扎。 “小安,过去,去舰桥那里指挥!”王铁锤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安处的衣袖说道。 安处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你怕了?”王铁锤直勾勾地看着安处。 安处看着王铁锤额头上洁白的棉布绷带瞬间被鲜血染红,半天后脑子猛然一热,转身几步爬到了二楼舰桥围栏住,抓住几名联络官开始给船上各处传递命令,正式接过了指挥重任。(未完待续。) 第十章 狼群(五) 炮战仍然在继续。 “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右舷处的各个炮位已经打出了节奏。炮手们平时大量实弹训练的优势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们在炮长的指挥下,快速地将火炮复位、清理炮膛、装药、装弹、射击,整个过程娴熟无比。即便有个别惊慌失措的新兵,也在老兵的感染下逐渐镇定了下来。 “联络官,通知枪炮长,12磅短管炮换炽热弹。瞄准敌船的帆布,依次射击!”安处倒背着双手站在舰桥围栏处,故作镇定地看着英国人的战舰。他的喉咙不时干咽着唾沫,身躯也有些轻微的颤抖,不过他还是努力站直了定在那里,不时依据战况下发一些命令。 枪炮长接到传来的命令后,立即冲到各个炮位前,挨个命令炮手们换装炽热弹。 所谓的炽热单,其实就是一枚烧红的铅弹。炮位旁边有个用砖头砌成的隔断空间,里面有个不停燃烧着的小炉子,铅弹平时就放在里面加热。此时炮手们听到命令后,立刻用专用夹子将烧红的铅弹从炉子中取出,接着在弹体表面裹上一层用于隔热的锡做的皮(防止提前引爆炮膛里的发射药),然后迅速将其塞进已经装好发射药包的炮筒里面捣实。 “发射!”炮长将烧红的铁钎插进了炮门之中,只听“轰”的一声,炽热的铅弹呼啸着飞出炮膛。出膛后的炮弹由于初速极高,锡皮在与空气的高速摩擦中快速发热融化,然后赤红的炮弹便狠狠地砸上了敌方舰船桅杆上的棉质帆布。 铅弹轻易击穿了棉质帆布,然后动能衰竭后落进了大海之中。但是它所击穿的地方此刻却开始燃起了好几处火苗,易燃的棉布为火苗的肆虐提供了温床。很快,随着总计十几枚炽热弹的发射,敌船中桅中、上两块帆布开始多处起火。火借风势,不一会儿,两块帆布便大面积燃烧了起来。 接替受伤的舰长指挥战斗的英国“达希”号大副目瞪口呆地看着正熊熊燃烧着的中桅上帆和中帆,然后猛然惊醒过来喊道:“水手长。降帆!快,降帆!该死的,下帆也燃烧起来了!二副,不管你在做什么。立刻给我停下,马上组织人员灭火!” 英国船上的水手们顿时乱做一团,他们在军官的驱使下从躲避处冲了出来,在甲板上乱糟糟地走来走去。水手长大吼着组织他们解开绳索,降下已经着火的帆面;而二副则带着一帮士兵提着装满水的木桶急匆匆地冲了过来。随时准备灭火。 “共同市场”号怎么可能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炮手们在安处的命令下往18磅短管炮里塞满了葡萄弹,然后狞笑着发射了出去。 密集射出的葡萄弹在英舰甲板上密集的人群中制造了惨烈的伤亡。如同恶魔般的小铅球瞄准混乱的中桅甲板,将正在降帆和救火的英国水手、士兵横扫了一遍,至少造成了其三十多名水手、士兵以及多名军官的伤亡。 葡萄弹的巨大杀伤力阻止了英国人抢救着火帆布的努力,他们无奈之下只能砍断了固定帆布下沿的帆脚索,然后让已成一团火球的帆布随风飘荡着。不时有燃烧着的帆布从空中落下,甲板上空宛如下了一场火雨。 “共同市场”号使用炽热弹后,后面的两艘护卫舰有样学样,纷纷将那些烧的通红的小铅球打向了英国佬船只的甲板、帆布上。一时间。英国水手们疲于奔命,他们的军舰上也浓烟滚滚。不过总算还好,有“达希”号的惨样在前,这些英国佬迅速将主帆都降了下来,并且往上面浇水,以应付东岸人“卑鄙”的战术。 而且,他们也不甘示弱。许多链弹被从炮口中发射出来,打向了东岸人战舰的帆布、桅杆,以打击他们船只的机动力。 双方就这样惨烈地继续着。 战斗过了半个多小时,浓烟滚滚的“达希”号三桅风帆盖伦战舰最先退出了战斗。她的中桅风帆被完全烧毁。桅杆也遭到了极大损坏;前桅也很不走运,被东岸人发射的一发幸运的链弹扯断了桅杆,整个倒塌了下来;目前只有后桅的三角帆还在正常工作,但也多处破损。效率大大降低。可以说,目前这艘船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除了“达希”号之外,英国人的旗舰“戴利爵士”号是受损第二严重的船只。她就像是炮弹磁铁一样吸引了几乎大多数东岸人火炮的攻击,半个小时内几乎挨了两三百发炮弹,整条船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事实上她到现在还能漂浮在海面上,不论是东岸人还是英国人。都觉得挺奇怪的。 其余几艘英国战舰——“美人鱼”号和“信天翁”号只遭受了少量的帆布损坏,人员及火炮的损失也很有限,算是基本保留了战斗力;而排在“达希”号身后的“骑士”号则损失了三门火炮和四十多名船员、艏斜桅被打断、后桅三角帆被烧毁,此外其舰长等多名军官伤亡,不过总算还保留了一定的战斗力。 而东岸共和国第二护航分舰队方面,旗舰“共同市场”号也足足挨了近两百发炮弹。其中艏楼舱壁上被英国人的火炮打得到处是洞,艉楼二层船长室及三层舰桥也损毁严重,航海长负重伤。右舷上层甲板有三门火炮被击毁,炮手死伤八人;二层甲板一处8磅炮组则较为倒霉,装运弹药的炮手被一发英国炮弹击中,发射药包不幸被引燃,然后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爆炸不但导致整个炮组三名炮手死亡,同时也导致了邻近两个炮组多名炮手受伤。 虽然经受了这样那样的打击,但是“共同市场”号战列舰无愧于其强大的生存能力,目前仍然保持了强大的战斗力,她的32磅和24磅长管重炮一直是英国人的梦魇。 “红鳟鱼”号的情况则大同小异,这艘前西班牙秘鲁舰队巡航舰中弹不多,伤亡不大,除了帆面破损严重外,目前整条船还维持了七八成的战力。 与之相对的是,“海上文学家”号的情况则有些不妙。这艘由海盗船改装的护卫炮舰虽然中弹也不是很多,但是她的水线部位无比倒霉地被“戴利爵士”号发射的一枚24磅炮弹击穿,破了一个大洞。目前船上的水手们正一边用大量的帆布堵在破口那里,一边努力地修补破口。不过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妙,就连舰长韩德智都对成功封堵破口的信心不是不足。 至于帕斯奎尔家族的武装商船“夜莺”号以及南海运输公司的两艘运输船,则情况相对良好。“夜莺”号只中了寥寥十几发炮弹,造成几名水手受伤,可以说基本完好无损。而弗鲁特运输船“蓬莱”号和“瀛洲”号由于躲在战舰的另外一侧,只中了一些倒霉的流弹,船体基本没损伤,人员更是没有丝毫损失。 惨烈的战斗进行到这里,双方都有些打不下去了。 一方面是英国佬人员、船只损失严重;另一方面东岸人的“海上文学家”号护卫舰的情况很不妙,船舱已经进了不少水,水手们在没过脚踝的积水中艰难地封堵着漏洞。 双方都过低地估计了对方的实力,同时也过高地估计自己的实力,尤其是英国人在这方面犯了严重的错误。 又过来十来分钟,双方的几艘战舰再次打出了几轮齐射。终于坚持不下去的英国人趁着处在上风时调头脱离了与东岸共和国护航分舰队的接触,朝北方撤退而去。而在此之前,“达希”号战舰上剩余的英国军官与水手们已经乘坐交通艇撤退到了其他英国船只上,陷入熊熊烈火之中的“达希”号被遗弃了。 受损最严重的“戴利爵士”号走在最前面,接着是“美人鱼”号和“信天翁”号,“骑士”号由于所处位置只能殿后。安处指挥“共同市场”号上前追杀了一番,又送给“骑士”号十几发重型炮弹作为临别礼物后这才返回。 至此,这场发生在葡萄牙外海的战斗终于结束了。英国人和东岸的护航舰队大战一番,然后又各自撤退,战斗发生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 英国人撤走后,头上绑着绷带的王铁锤慢慢走到舰桥围栏处,轻轻拍了一下安处的肩膀。没想到安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的整个身体都完全僵硬了,身上的军服更是被汗水浸透。 “去军官休息室换身干爽的衣服,再喝几口烈酒驱驱寒。”王铁锤看着安处说道,“现在是冬天,冷得很,别冻出毛病来。” 安处点了点头,随即朝楼下走去了。 王铁锤看着他的背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白纸。白纸上赫然写着“关于调离安处海军少尉‘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大副的申请书”几个大字,其第一行内容中更是出现了“安处海军少尉在战斗中瞻前顾后”等负面评语。王铁锤定定地看了半天,随即嘿嘿笑了笑,然后将整张白纸撕了个粉碎,随手扔进了海里。 “海上文学家”号最终还是没能封堵住底舱的漏洞。无奈之下,王铁锤将其军官和水手们全部转移到旗舰上来,然后下令弃舰。这场战斗,第二护航分舰队六艘船只战沉一艘、受伤三艘,是东岸共和国海军成军以来最惨重的损失。 而他们的对手英国人的损失也不小。“达希”号烧毁后沉没、“戴利爵士”号(后归航途中弃舰沉没)和“骑士”号重伤基本报废,“美人鱼”号和“信天翁”号也需返厂大修。 1月30日,历经千难万险的第二护航分舰队终于驶进了波尔多港。(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外交抗议 “谢天谢地!”许信看到熟悉的几名穿越众海军军官都从船上下来后,连忙双手合十,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菩萨保佑。 “行了,老许,别神神叨叨了。”头上裹着绷带的王铁锤一把拉住了他,然后低声说道:“船上的货物迅速组织人手搬运到商站。还有,舰队里不少弟兄们受伤了,有的还不轻。去城里找点医生过来,开高价,一定要让他们过来。这些受伤的弟兄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这两天已经死了好几个了,还有十几个现在也很难说脱离危险了,能挽救一个是一个吧。” 许信点了点头,很快吩咐人去办了。他如今在城里也算是小有地位的名人,请几个医生过来并不费什么事。 “那些受伤的弟兄们就暂且安排在商站里养伤。”王铁锤继续说道,“还有,南海公司的两艘船卸载完毕后,你尽快安排人往船上装物资吧。还有移民,速度要快,争取明天就能搞定。” “什么?你们明天就走?”许信愕然道。 “和英国人结了这么大的梁子,不尽快跑路怎么办?如今老韩的船也沉了,我们的护航力量更弱。英国人的老巢就在附近,必须尽快撤离!”王铁锤不容置疑地说道,“帕斯奎尔家族的货款结清了的话也让我带回去。老许,我说实话,从这次战斗可以看到英国人的决心不小,下次来波尔多不一定是什么时候。要不,你这次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行!”许信也坚决地说道,“波尔多商站是国家花了好几年时间才建立起来的,放弃了太可惜。况且,我留在这里,关键时刻还能为国内传话。” “传话?城内有英国人?” “当然了。”许信理所当然地说道,“英国正式外交官呢,负责英国商品的进出口、以及规范本国商人在波尔多的商业行为。要不,我想办法和他们接触下?” “这个我没法做主,你是全权代表。你自己看着办吧。”王铁锤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说道:“战斗这么打下去我们吃不消的。我们有多少人、船和英国人耗?更别说这么一封锁,贸易完全断绝,国内的经济怕是很困难呢。当然了。你也别坠了咱们的气势,不然英国佬更不会拿咱们当回事了。” “分寸我会把握好的。”许信点了点头,“那么,我也不耽搁你们时间。我马上组织人员去运货,火药、生铁、亚麻、铜、铅、锡、石墨。全是国内急需的物资。货款我也要求朱利安今天结清,明天你们早点出发吧。” 回到商站后,许信一面安排人手去做各种事,一面起草了一份措辞强硬的抗议信,准备递交给波尔多城内的英国外交官。写完后许信又通读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方才放进了自己的牛皮公文包内,然后坐上了商站内的四轮马车,朝英国外交使节的府邸而去。 英国外交使节的府邸很快便到了。许信的一名随员从马车上下来,径直朝大门走去。 大门口一名英国中年男子快步上前,用略带狐疑的目光看着这名长着拉丁面孔的年轻人。用询问的口气问道:“年轻人,我想也许你走错地方了。这里是英格兰王国驻波尔多外交领事亚伯拉罕先生的府邸,你确定你是来这里吗?” 年轻人走到他的面前,微微鞠了个躬,然后说道:“日安,先生。我是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波尔多全权代表外交助理康斯坦丁,我的上官想和亚伯拉罕先生进行一次坦率的会谈,请问是否可以安排?” 中年人听到“华夏东岸共和国”几个字眼后脸色微微一变:“亚伯拉罕先生正在处理公务,我不确信他是否能抽出时间来和你们会面。事实上,我不认为双方还有什么可以商谈的。一些经营美洲殖民地生意的商人和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诸位理事们向亚伯拉罕先生抱怨贵国海军的海盗行径。亚伯拉罕先生接受了他们的抱怨,作为一位正直的上流绅士,我想他是不会和来自海盗国家的人有任何接触的,这有损于他的声誉。” 康斯坦丁面无表情地等待中年人说完。然后从公文包中取出了许信撰写的外交抗议信,递交给中年男子后说道:“真的很遗憾,亚伯拉罕先生对我国存在严重的偏见,这影响了他的判断。那么,请将这份信件递交给亚伯拉罕先生,我们会在这里等待十五分钟。如果亚伯拉罕先生仍然不肯见面的话。我们就将离去,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将由亚伯拉罕先生承担。” 中年男子惊异地看了康斯坦丁一眼,然后匆匆走了。 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许信从马车中走了下来,小次郎和新左卫门二人一左一右紧紧护卫着他。天气比较冷,三人嘴里呼出的白汽在空中漂浮着。 十分钟后,中年男子匆匆走了过来,然后说道:“亚伯拉罕先生请华夏东岸共和国全权代表许信先生到书房商谈。” 许信点了点头,然后与中年人走了进去。 亚伯拉罕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他在波尔多担任英国使节已经好几年了,以学问渊博及处事公正著称。 “日安,亚伯拉罕先生。”许信摘下河狸皮礼帽,朝亚伯拉罕礼节性地微微鞠了个躬。 “日安,许先生。”亚伯拉罕手里拿着烟斗,穿着一件做工考究的羊毛丝绸混纺礼服,随意地朝周围的座椅挥了挥手,道:“请坐。” 许信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然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尊敬的亚伯拉罕先生,关于我国递交的抗议信,您做何答复?” 亚伯拉罕没有回答许信的话,而是吩咐仆人端上来一壶茶,然后说道:“这是一种在远东被称做铁观音的名茶,我想许先生您会喜欢的。来吧,我很享受它的清香。” 许信耐着性子喝了一口,然后继续问道:“亚伯拉罕先生,关于我国……” “不介意吧?”亚伯拉罕晃了晃手上的烟斗,笑眯眯地打断了许信的问话。 “您请便。”许信一脸两次被打断问话,气势为之一挫。只能郁闷地坐在那里,干脆闷头喝起了茶。 亚伯拉罕悠然自得地抽起了烟斗,袅袅的轻烟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样迷离,房间里一时显得有些安静。 “弗吉尼亚的烟丝,我的最爱,呵呵。”亚伯拉罕突然笑眯眯地说道,“带有原产地的纯正香味,售价4苏一包。当然了,两年前它的售价不过才3苏一包,去年最高峰时售价达到了8苏一包。价格波动如此剧烈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们东岸人人为阻碍了商品的正常流通,而且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的商船无端遭到你们的袭击,损失惨重的公司理事会不得不决定提价以弥补损失,这让我们的客户产生了很大的抱怨。” “亚伯拉罕先生,您的话是一种非常严重的指控,我不得不向您表示我强烈的愤慨。”许信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国政府一贯倡导自由贸易原则,并且为保护各国商船正常贸易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决不会做一些有损国家声誉的不合适的行为。反倒是这次,我们国家正常前往波尔多贸易的商船却在一路上多次遭到贵国船只的骚扰、袭击,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财产和人员损失。在此,我正式向贵国政府提出抗议,请贵国政府严格约束以东印度公司、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为首的海盗联合团体,并且赔偿我国政府相应损失。否则,依据对等原则,我国政府将保留一切行动自由的权利。” “年轻人的火气总是这么大呢。”亚伯拉罕继续抽着烟斗,悠然自得地说道:“很抱歉,伟大的英格兰王国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如果贵国政府再一意孤行,阻断正常贸易,任由事态恶化、扩大下去,也许我国政府会应商人们的请求采取断然措施制止这一切的发生。我相信,如果国王陛下真的做出决定的话,那么对于贵国政府而言,这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没必要继续了。 许信站起身,戴上帽子,然后礼貌地朝亚伯拉罕点了点头,嘴上却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国政府同样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既然贵国政府以诉诸武力讹诈我方,那么还是让大炮来说话吧。再见了,亚伯拉罕先生,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您依然能够这么悠闲自得。” 许信转身离去后,亚伯拉罕依然一动不动地靠坐在椅子上,嘴角依然刁着那枚烟斗。 “保罗,沃尔特在哪里?”良久后,亚伯拉罕突然朝仆人问道。 “沃尔特先生去拉罗谢尔了。”仆人很快回答道,“‘骑士’号战舰损毁得比较严重,可能需要几个月时间的修理才能够重新出动,目前沃尔特先生正在那里监督法国人修理船只呢。昨天东印度的汉密尔顿先生隐晦地表示了对沃尔特先生的不满,他认为正是由于沃尔特先生的指挥失误才导致东印度公司损失了两艘战舰和一百多名水手,而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的船只却毫发无损……” “够了,保罗,一会我会写一封信交给你。你今天下午就搭乘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商船回去,给我将信交给坎特伯雷大主教。记住,信在交到主教大人手中前不能给任何人看见。”亚伯拉罕看着保罗的眼睛,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说道。 “遵命。”(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须鲸港的战斗 时间倒回到1637年元旦。就在第二护航分舰队在温暖的佛得角海域艰难航行的时候,在雨雪交加的马岛须鲸港(原苏利文避风湾),两百多名居民正惊慌失措地看着海面上一支来历不明的风帆舰队。 正停泊在港内准备装运建筑物资的“东岸之鹰”号舰长李毅也面色凝重。自从华夏东岸共和国正式宣布马岛为领土,并在苏利文避风湾内原海军秘密补给点的基础上修建了须鲸港后,虽然也常有一些捕鲸船、渔船或者途径麦哲伦海峡的各国商船前来港口内躲避恶劣天气或者补给物资,但一次来四艘战舰这还是头一回。 “来着不善啊。”李毅举着一具河南玻璃厂出品的20倍军用望远镜,朝身旁“加利西亚飞鱼”号代理舰长黄杨海军少尉说道。 黄杨也举着一具望远镜在看:“全是三四百吨的小型战舰或武装商船,普遍装备了16-22门火炮,火炮看样子多为中小口径,最大我估计不会超过18磅,而且数量很少。” 李毅盘算了下,这时候他若是带着“东岸之鹰”号硬闯的话多半闯不出去。须鲸港建在苏利文避风湾内一处河口内,这样的港口条件避风那是绝好了,但是进出港口的时候却很耗时。如今海面上一票明显不是善茬的舰队堵在那里,你再在那边慢吞吞出港的话多半会被别人的大炮轰得很惨。 因此,李毅和黄杨很快达成了一致,坚决当缩头乌龟不出去。先耗着,看看这帮人想干什么再说,也许人家只是来躲避风浪的呢。 这帮人的目的很快就清楚了。只见四艘战舰上放下了许多小艇,这些小艇上的水手们穿着油布雨衣,拿着工具在海面上测量水深。 “长官,这帮人想登陆,马蒂亚斯上士让我来问问要不要开炮?”一名气喘吁吁的查鲁亚人跑过来问道。 黄杨也看向李毅。李毅是海军中尉,是此地军衔最高的人。同时也是海军部任命的临时马岛守备官(负责往南非中转输送物资),这个开炮的命令只有让他来下。 “先警告性射击,若是对方仍不退却或者还击的话就让所有岸防炮一齐开火。”李毅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须鲸港的炮台建在河岸右侧,共有两门18磅加农炮、四门12磅加农炮和四门8磅加农炮。炮手共有三十多人。都是本地的居民,平时倒也经常训练。水平虽然比不上海军的舰炮手,但也差不了太多,操作固定岸防炮台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须鲸港城区是一座周长不多四百多米的小型城堡,城头每个方向各安放了两门火炮。此时城内所有男性居民都被动员了起来。甚至一些强壮的妇人也被分配了任务,必要时她们也是会上阵作战的。没办法,须鲸港的人口实在是太少了,只能尽量发挥出每一个人的力量。 当年俘虏后被流放在这里的西班牙及英国海盗已经穿上海军制服回东方港享福去了,不过接替他们的查鲁亚炮手也不是等闲之辈。被大量实弹射击喂出来的他们发挥出了高超的实力,一枚8磅小铁球从炮口中飞出,落在了敌舰前方百余米处。 这是很明显的警告性射击了。但是这些不知名的敌人显然不为所动,他们乘坐交通艇正在测量水深的水手们毫不理会,继续进行着测量,但看得出来动作明显加快了。 海面上的四艘敌方战舰也有了动作。他们排成了一字横队,将船舷与港口炮台平齐,然后自东向西行驶。 “轰!轰!”第一艘经过炮台正面的敌方军舰侧舷十二门火炮打出了一轮齐射。密密麻麻的炮弹越过充斥着雨夹雪的天空,大部分落在了海面、河面上,只有极少数几枚落在炮台附近的泥地里。泥泞的土地良好地吸收了炮弹剩余的动能,炮弹在地上跳了几下后就静止不动了。 敌人如此动作,炮台方面自然不会再客气,马蒂亚斯这个来自波美拉尼亚的德意志大汉立刻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炮手们迅速将发射药包塞进炮筒,然后将一枚枚锈迹斑斑的铁弹塞了进去,再用通条狠狠捣实。炮长们仔细观察了一些敌舰的位置后。再调整好火炮的角度,然后发射。 敌舰采取的是轮射的方式,即四艘军舰一字排开,挨个上前开火。前面一艘战舰射击完毕后开走。后面一艘战舰接着上来开炮,以保持连续不断的火力压制炮台。 但是他们的努力注定不会有太大的效果。须鲸港城外炮台上的十门火炮全部是半埋在地下的半封闭式炮台,暴露在外的只有一个小小的射击窗口,外面全部用厚厚的砖墙围护着。而且每门炮的位置均经过精心涉及,互相形成交叉火力,确保不会留下射击死角。 因此。双方互射了半个多小时后,十个岸防火炮掩体是一根汗毛也没伤着,但是海面上的几艘敌方战舰却着实挨了二十几发炮弹,虽然没造成什么伤亡,但是士气方面却是完全低落了下来。 须鲸港城头的两门12磅榴弹炮也开始向海面上射击,他们的目标是那些正在测量水深的敌方交通艇。不过,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大的范围,能打中那些交通艇才真是见鬼了,他们所做的无非就是给敌人增加一点心理压力而已。 “东岸之鹰”号和“加利西亚飞鱼”号停泊在河内码头边,没有参加战斗。而因为地形关系,海面上的敌方军舰火炮也射击不到码头这里。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双方都明白,单靠海军是解决不了战斗了,决定胜败的还是得看陆军。 战斗在下午时分暂时结束了。雨夹雪也下得越来越大,马岛这个地方,一年365天中得有265天在下雨或下雪,而且常年挂着五六级以上的西风。在这种环境中战斗,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考验。 第二天,也许是昨夜突击测量完了水深,一大早海面上四艘敌舰就开始冒着炮台猛烈的炮火抵近射击。同时船上放下了大批的小艇,小艇上满载装备了五花八门武器的水手。即使是在这个恶劣的天气之中,这些水手们仍然只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亚麻短衫。一无所有的他们一边痛饮着烈酒,一边用粗俗的英格兰俚语咒骂着岸上的敌人。 城头上的火炮此时终于发威了。炮手们估算这时间与距离,将爆炸弹的引信截短,然后塞进炮管,只听“轰”的一声,轻飘飘的爆炸弹在这些登陆船只的上空凌空爆炸。装在弹壳中心的铁钉和破铁片四散飞舞,一些不走运的英国佬顿时就被击伤。 四艘英国军舰上共放下了十几艘小艇,载运了约百来名水手上岸。这些水手在军官的指挥下排成相对密集的阵型,朝正和军舰猛烈对射的岸防炮台侧翼攻去。 这个时候停泊在河港码头内的“东岸之鹰”号和“加利西亚飞鱼”号终于开火了,他们两艘船上在射角内的十几门火炮朝岸上这些可怜的英格兰水手展开了猛烈的炮击。密集的葡萄弹和爆炸弹在两三百米的距离上直直射向了毫无掩蔽物的他们,在他们的队形中犁出了一条条血路。与此同时,城头上的两门12磅钢炮仍在一刻不停的射击,而且一些火枪手也用手头的燧发步枪朝百来米外的英格兰水手们开火。 英格兰人不过才登陆了十来分钟,这一百多名水手就迅速垮了下去。城墙、码头和炮台间空旷的三角地带内遗留下了三四十具尸体,以及为数不少的躺在地上哀嚎的伤员。 “战斗结束了。”李毅将望远镜扔给了黄杨,然后说道:“四艘英国小型军舰上能有两百名战斗人员就已经很奢侈了,刚才上岸的一百多能站着回去的怕是还不到一半。再加上目前和炮台对轰造成的损失,昨天和今天他们起码在这里交代了七八十人。他们又不傻,须鲸港这个地方虽然不是什么硬骨头,但显然也不是小胳膊小腿的他们能拿下的。看吧,外面天气这么差,也许明天就会撤走了。发财的地方多的是,何必在这里和咱们干耗呢。” “呵呵,是啊。”黄杨附和着说道,“不过须鲸港的防务仍要加强,人手实在太少了。要是下次英国佬的船再来多点,保不齐这里就被攻下了。” “别想那么多了。”李毅说道,“目前看来须鲸港完全不是英国人攻击的重点,他们的目标怕是还在本土啊。第二护航分舰队出去了还没回来,现在家里能上阵的战舰其实就‘八月十日’号和‘小猎犬’号两艘,要防护的海域又那么多,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不出二人所料,英国佬在看到没有便宜可占后,当天下午四艘小型战舰就拖着残破的身躯离开了须鲸港,钻进了浩瀚的南大西洋之中。(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十二字方针 本土的形势确实比较严峻。 “去年(1636年)12月25日,两艘海盗船袭击了一队往返镇海堡与东方港之间的运煤船,造成两艘60吨级沿海运煤船沉没,不但损失了80吨精煤,还造成了10名水手的伤亡。” “本月(1637年1月)1日,往返东方港与科洛尼亚之间的“生意人”号武装商船遭到两艘不明国籍的船只袭击,“生意人”号奋勇抵抗后受伤逃脱。” “本月10日,罗洽港遭到三艘护卫舰炮击。” “12日,趁着海军战列舰出海护航,五艘不明国籍战舰意欲进入鸭子湖水道,后被镇海堡岸防炮台击退。” 联合参谋本部内,海军部一等参谋、中尉丁一愚正对各位军方大佬、中央执行委员们做着汇报。最近沿海地带出现了大量不明国籍、身份的船只,四处袭击东岸承担运输任务的船只,并且攻击沿海港口设施,意图登陆。 而目前国内留守的海军第一护航分舰队只有“八月十日”号战列舰和“小猎犬”号护卫舰两艘战舰,明显力量不足。一会此处示警,一会那处出现敌船,搞得两艘船疲于奔命。为了扭转这种窘境,海军部不得不制定了定期、定点船队护航制度,此举主要是为了护卫从镇海堡到东方港的运煤船的安全。 不过保护了本国船只,前来贸易的他国船只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之前几年络绎不绝的移民船、贸易船在“海盗”持续不断的骚扰下已经渐渐销声匿迹,它们的消失给东岸带来了巨大的困难。首先是移民人口来源顿时少了一半左右,其次是国内急需的亚麻、金属、火药、木材、优质煤炭等战略物资进口量的急剧减少。除此之外,蜡烛、香料、蔗糖、可可、咖啡、染料等生活物资的短缺更是和民众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海军实力有限,如今已经是顾头不顾腚,只能尽量保护本国船只的安全和各航道的畅通,至于他国的贸易船只,只能自求多福了。 “以上就是近一个月内的近海安全局势。”丁一愚中尉合上了手头的文件,然后总结道:“总的来说。形势恶化的很快。那些海盗经判断大部分是英国人,小部分是起哄跟着打劫的荷兰人、西班牙人。元旦当天,‘八月十日’号战列舰在罗洽港外海搭救了几名因船只触礁沉没而漂浮在海上的英国交通艇,据俘获的英国水手供称。他们都是受了东印度公司、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以及商人冒险家公司的怂恿或者雇佣而来袭击我们船只或港口的。” “也就是说,此事并没有英国官方在主导?”司法委员白斯文靠坐在椅子上,问道。 “可以这么说。”丁一愚肯定地说道,“事实上目前英国官方根本没有额外的精力来插手南大西洋的事务。而且其国王查理一世正因为任命前白金汉公爵的老部下劳德担任坎特伯雷主教而与苏格兰人关系紧张,双方随时可能开战。而英国目前又极度缺乏军费。国王正与议会扯皮,很难想象这个时候他们会出动耗资远大于陆军的海军到上万海里之外的南大西洋远征一个陌生的国度。” “所以,目前在我们沿海以及航路上出没的敌人都是那些公司的船只?”白斯文听到英国政府没有插手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这些公司虽然资本雄厚,但一次出动这么多船只袭扰我们的港口和交通线,时间长了他们也吃不消吧。他们会不会支撑不住而退回去?” “不把人英国佬打疼了,让他痛彻心扉,你指望他会主动缩回去?”彭志成黑着一张脸在那边讥讽了一通白斯文,然后继续毫不留情地打击道:“英国这些大公司和我们的根本矛盾是什么?难道真是因为我们抢了他们几条船?天真、幼稚!对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和马萨诸塞湾公司这类在北美有殖民地、有自治政府、有基础工业的殖民公司来说。我们东岸共和国往小了说是他们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往大了说就是争夺新大陆主导权的竞争对手,不然你认为他们会这么卖力来对付我们?” 彭志成的一番话说得白斯文这个律师出身的前文艺青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至于东印度公司和商人冒险家公司嘛,那就更明显了。”彭志成讥笑道:“我们抢了他们的市场。我们将利润丰厚的呢绒做成了白菜价,我们将印度棉布逐出了很多市场,我们更是打击了英国国内刚刚兴起、还正处于萌芽状态的棉纺织工业。要是这样还不找我们拼命,那这两家公司干脆关门算了。知道什么叫不可调和的矛盾了吗?这就是!这是不可能和解的,除非一方做出让步,否则就只有通过激烈的暴力手段才能解决最终矛盾。” 彭志成的一番话说得众人心里沉甸甸的。是啊,这种不死不休的竞争关系才是最令人头疼的呢。成熟的市场就那么多:法兰西、神圣罗马帝国、北欧、俄罗斯、波兰立陶宛联邦、意大利诸邦国、西班牙以及异教徒的奥斯曼帝国。这个超过一亿人口的市场东岸共和国目前才仅仅攻占了百分之二多一点,英国人就已经暴跳如雷了,想想要是以后全面占领了这些市场后,英国人还不得发动举国战争来灭了你啊。 “海军部目前有什么对策呢?”政务院总理马甲看着大嘴巴的彭志成。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痛,然后干脆问起了王启年。 刚才彭志成说话时,一直保持着低调的王启年这时终于被马甲揪上了前台,不得不说话了。 “目前海军实力有限。”王启年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一干大佬们皱起了眉头,“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内的‘自由贸易’号战列舰怕是还要一年才能完工,而且目前贸易断绝。巴西红木没法输入,完工日期更是很可能要拖后。倒是镇海造船厂内建造的两艘‘扬武’级快速巡航舰再有两个多月就要完工了,到了那时候我们的窘境也许能够稍稍得到一点缓解。” “我问你现在海军部有什么对策,你怎么尽跟我东拉西扯些没用的东西。”马甲的火气有些上来了,他朝王启年瞪了一眼,提高声音问道。 政务院总理马大炮在众人面前还是有些威严的。于是王启年不得不苦着脸正面回答:“我们……海军的短期对策归纳起来就是十二字方针:冷静观察、沉着应付、有所作为。” “怎么理解?”马甲紧追着不放继续问道,“现在国家经济有些困难,正是需要你们海军站出来为国家排忧解难的时候,你可不能给我打马虎眼。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就要和马主席商量召开全体大会撸了你!” 房间里众人仿佛没有听到马大炮要撸一个中央委员这样骇人听闻的话语,一个个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做沉思状。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启年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只见他清了清嗓子,说到:“‘冷静观察’的意思就是要仔细确认敌人的实力、战斗决心、后勤补给基地、国际形势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只有把这些搞清楚了,我们才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沉着应付’的意思就是目前留守国内的海军实力不足,暂且宜以保住重要海上交通线以及港口安全为第一要务,确保国土安全,稳定人心;至于‘有所作为’,我们海军部计划等第一护航分舰队返航后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行动,以削弱敌人的战斗意志、动摇他们的战斗决心,简单来讲就是以打促和。” “大规模行动?目标是什么?打到什么程度才罢休?” “目标就是这些英国公司有重要商业利益的地区。比如:加勒比海中的岛屿、北美殖民地、西非贸易站、东方贸易航线等等,这些地方都是这些大公司的命根子,一旦被我们摧毁或控制,他们才会知道有多痛。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冷静思考到底要不要调整对我们的敌视政策。也只有这个时候,我们双方之间才有那么一丝和谈的基础。”王启年环视屋内众人,然后缓缓说出了这个侵略性极强的计划。 “有多大把握?”一直没说话的执委会主席马乾祖终于开口了。 “两艘战列舰、两艘快速巡航舰、两艘护卫舰倾巢出动,直奔英国人的据点,以杀伤人员和摧毁设施为首要目标,快进快出,在英国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撤退,以达到我们的战略目的。”王启年说道。 “可以考虑执行。海军部迅速制定详细计划,然后上交执委会讨论。”马乾祖沉默半晌后,一锤定音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在马乾祖表示同意后,萧百浪等人也纷纷附和,政务院总理马甲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头。(未完待续。) ps: 求票,求订阅。兄弟们,书评区草长得好高啊,大家懂的,多多留言_。 第十四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抹朝阳透过树荫洒在院子里,院子里青草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是那样的晶莹剔透。几只母鸡咕咕叫着走来走去,不时有只母鸡在草堆中翻捡出一条青虫,然后顿时引来其余几只母鸡的激烈争抢。 安达十五坐在门口的木墩上,出神地看着门外。他的鞑坦妻子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为他准备着早餐。早餐主食是由奢侈昂贵的大米熬成的浓粥,以及鸡蛋、烤肠、奶酪和清爽可口的咸菜。 这样一顿早餐,即使是在富庶的东方港,也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吃得起的。不说别的,就说那大米,别看平安镇是目前全国唯一的大米产地,但本地种植水稻的百姓一般来说可都没有福气吃上自己种出来东西。 没别的原因,在这个目前还是以土豆为主食的国家里,面粉和大米的价格是惊人的昂贵。老百姓舍不得自己吃,纷纷将其售卖到东方港,那里的达官贵人们出手阔绰,换回来的钱够自己去集市上买上许多上好的拉普拉塔牛肉以及孩子们喜欢的可可粉了。 不过这些对于安达十五来说都不是问题。这个跟随海军参加过两次私掠行动、如今更是煤河乡(煤矿所在地,人口破千后升格为乡)派出所副所长、民兵连副连长的前日本落魄武士,如今可是个不缺钱的主。 当年拿到海军下发的私掠奖金后,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选择赎买土地,而是凭着和徐文选的交情投资了他在平安镇的榨油作坊。然后又和几个派出所的老兄弟一起,雇佣了一些瓜拉尼人,在煤河河心岛的沙地上种植葡萄酿酒,收获颇丰。 这两项成功的投资使得他的资产和别人一下子拉开了不小的差距。如今,这两项投资每年带给他的收益都不下两百元,使他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富人。 但是生活上的富足并没有能够让他感到满足。 本地的瓜拉尼部落被镇压了一批、调走了一批后,剩下的人一直都很老实,因此他平时的警察生涯就有些无所事事了。每日早上准点到办公室报到。然后带上几位老兄弟在本地瓜拉尼人敬畏的目光中巡视一番,然后就没什么别的事了。 这样的生活他感到腻味透了。只有每周两次的民兵军事训练才能让他感到一丝兴奋,在训练中,身为副连长的他将那群泥腿子们操练得哇哇大叫。而在个人技能比武中。无论是徒手搏斗、冷兵器厮杀还是燧发枪射击,能叫他甘拜下风的怕是也只有他的连长寿道士了。 最近几个月来和英国人持续恶化的局势都传到了偏处边疆的煤河镇,每日里宣讲队的那帮人都在镇里集市的小广场上宣讲英国人的腐朽、贪婪与邪恶,以及他们无端阻挠东岸共和国正常贸易的无耻行径。并将最近国内物价上涨、商品短缺的窘境统一归罪到英国佬的头上,这激起了很多人对英国人的反感。甚至包括很多原本就来自英格兰的移民也持这样的态度。 各个村、生产队、厂矿企业负责人也三天两头开会,向底下人灌输无耻英国人所犯下的罪恶行径,尤其是在切萨皮克湾外海克利福德舰队在雾中偷袭我正常行驶的“和平商船队”的海盗行为更是被反复提及。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安达十五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也许……要打仗了? 想到这里,安达十五不由得感到一阵兴奋,我果然是不甘于寂寞的人啊。 “夫君,吃饭了。”他的鞑坦妻子说着一口略显古怪的汉语,将早餐端了上来。然后,这个鞑坦女人又走到里屋,将两个睡眼惺忪的小孩抱了出来。并督促他们用牙粉清洁口腔。 安达十五大口吃着丰盛的早餐。爽口的咸菜就着粘稠的米粥,安达十五西里咕噜一气吃下去两大碗,这才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慢条斯理地吃起烤肠和鸡蛋来。 马蹄声渐渐邻近。安达十五诧异地抬起头来,只见门外远处田野边的小路上,一名身穿蓝色制服的男人正骑着一匹高大的卢西塔诺马朝这边奔过来。 “是邮差!”安达十五很快认了出来,而且,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起来,脑海中更是隐隐有些兴奋感。 邮差熟练地勒住马匹,然后快速下马朝屋内喊道:“煤河一村。安达十五先生,有您的信件,签发自东方港陆军部。” “陆军部!”安达十五兴奋地一跃而起,走到门口后一个跨步立正。然后双手郑重接过邮差递过来的一封信件,仿佛这封信件就是他的上级军官一样。 “致陆军预备役上士安达十五先生:鉴于英格兰王国东印度公司、商人冒险家公司、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等不良企业恶劣的海盗行径,导致国家利益严重受损,国民正常生活受到严重干扰。为打击敌人战争潜力,联合参谋本部决定采取断然措施,特征召复员老兵入伍。见信签收后请于1637年3月31日前至镇海堡码头操场陆军临时代办处集合报到。国家利益不容侵犯。望诸君为共和国福祉奋勇作战。另,凭此证可在国内免费乘坐车船。”安达十五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封陆军部签发的征召信,信里面详细写明了报到的时间和地点。 “辛苦了。”安达十五朝邮差鞠了个躬,然后将征召信郑而重之地塞进了口袋里。 “这是我的工作。”年强的鞑坦邮差笑了笑,“我的哥哥也应征入伍了。他的骑术很好,比那些吹牛吹得没边的哥萨克们还要好,他现在是一名光荣的骑兵下士了,他是我们全家的骄傲。加油,安达十五先生!村长说这些英格兰人比以前在老家欺压我们的波兰老爷还要可恨,干掉他们!” “干掉他们!”安达十五用力地挥了下紧握成拳的右手,思绪已经迅速飘飞到了那充斥着呼喊声与爆炸声的战场上。 …… 镇海堡海军基地。 海军部长王启年穿着海军秋季常服站在码头栈桥上,陪着他的是此地的地方政府官员、船厂官员以及一干海军军官。 狭窄的鸭子湖入海口,两艘修长的军舰一前一后朝港内驶了过来。这是两艘参加第三次海试刚回来的“扬武”级快速巡航舰——“扬武”号、“扬威”号。这级快速巡航舰标准排水量为525吨,整个船体看起来较传统盖伦船较为修长,长宽比达到了五比一以上。 为了减少航行时的阻力,自然科学研究院数学所的一帮人反复计算并模拟了大量船型,最终才定下了这条船的外形。没办法,穿越众实在缺人才,根本没人会设计船舶,更别说这些17世纪的风帆船了。这些年来穿越众中有不少人跟着欧洲来的弗兰芒造船匠踏踏实实地造了几年船,如今算是对这个时代的帆船设计有了一点概念。 自己有了一定实践经验和理论基础后,一帮在船厂里耗了几年的“数学家”们经过反复计算、模拟,并制造了大量模型验证后,历经无数次修改才最终定下了“扬武”级快速巡航舰的型制。这级快速巡航舰不但船体修长,而且设计员们参照了后世船只曲线形的船艏,摒弃了传统的宽幅盖伦帆船设计,采用了类似飞剪式船艏的设计。 只不过这种船艏并不是完全的飞剪式船艏。为了保持船只的稳定性,设计员们并没有敢于对传统的盖伦船进行大范围的变动,船艏建筑仍然存在,只不过被大大降低和减小了。而且那些弗兰芒船匠们坚持认为这样的结构虽然不如空心船艏容易在波浪上翘起,但稳定性是大大加强了。 他们造了一辈子的盖伦船,眼前这种长宽比放大到五比一的修长船体就已经让他们为船只能否稳定航行而担心了,更别说那种空心船艏的变革性设计了,他们无法接受这样激烈的改变。当然,穿越众设计员们也不知道飞剪船该怎么设计,一切只能慢慢摸索。 这艘三桅帆船使用的还是横帆,航速在标准海况下达到了7节,顺风顺水时甚至能够达到9-10节的超高航速。这样的速度在普遍航速为3-4节的风帆盖伦船中真的是鹤立鸡群,因此海军部的一帮官员们对于这种船只还是相当喜爱的。 每艘“扬武”级定员为142人(不包括随船陆军),装备有八门24磅加农炮、八门18磅加农炮、十二门12磅长管/短管炮以及八门8磅短管炮(发射葡萄弹、爆炸弹),火力可谓强大。 “这种航速快、火力强的快速巡航舰在海战中肯定会让那帮英格兰土包子大吃一惊的。”王启年暗暗想道。他抬头看了看远处阴云密布的天空,海鸥在那里低翔,海面上一丝风也无,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军部的独走 四月中旬的时候,历经千难万险的第二护航分舰队冲破重重阻截,终于在一个雨夜回到了镇海堡海军基地。 也许是在葡萄牙外海的那场海战给予了英国佬一点教训,又或者是因为整支舰队是在深夜秘密离开波尔多港的,他们在归途上倒没遇到什么阻截,唯一一次在加那利群岛遇到三艘英国船也都有惊无险,双方互发了几炮作为问候后就各自离去了,整个航程还算是比较顺利的。 饱受创伤的两条战舰被紧急送进了镇海造船厂的船坞内进行整修,“蓬莱”、“瀛洲”两艘运输船也开进船坞进行一番维护保养。南海运输公司就这两艘船,接下来还指望他们继续出力呢。 胡子拉碴、一脸疲惫之色的王铁锤连夜就被叫回了东方港商讨大事。由于近海目前不是很安全,王铁锤在镇海堡码头换乘了一艘内河小木船,通过两湖运河、米林湖、丘伊河及其南延伸段抵达东方港北方数十公里处后,又在当地一处哨所内换骑战马,疾驰两天后才抵达了东方港海军部。 如今的海军部已经搬到了东方县南城航海学校边上。王启年用海军部的小金库在这里建造了一座三层高的楼房,作为海军部、航海学校以及新设立的海关、卫生检疫等几个单位的办公场所。 王启年赶到这里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但是海军部的大楼内仍然灯火通明,看起来又是海军众的一个不眠之夜。 例行公事验过证件后,王铁锤在哨兵敬佩的目光注视下中走进了一楼的大会议室。会议室内王启年、陆铭这两位海军部数一数二的人物赫然在列,除他俩之外,一些大副以上的海军中高层干部差不多也都来了,甚至就连于连、德梅尔、约翰斯顿等较为老资格及可靠的移民军官也都坐在会议桌后面。 “老王九死一生、胜利归来,为我们海军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志气,兄弟们鼓掌热烈点。擦,咱们海军都是好汉子、好男儿么!”看到王铁锤走进了会议室。王启年率先起身鼓起了掌。 第一舰队司令官陆铭更是一步上前,和王铁锤狠狠来了个熊抱。只有在海上战斗过的兄弟,才能理解此行王铁锤的护航行动有多么地不容易。那种孤寂地行走在海上、四处皆敌、前途茫然的巨大心理压力甚至能将人整个压垮。 “老王,不容易啊!”陆铭感概地说道。“这次打得好,要是换我去的话没准就交代了。我都听说了,亲冒矢石、火线负伤、九死一生啊。弟兄们没一个孬种,咱海上的男儿就是有这股心气、霸气。来,坐下。兄弟们好好议一议,接下来该怎么打破敌人的封锁。” 王铁锤点了点头,陆铭下首的一个位置空着,他毫不迟疑地坐了上去。海军内部谁的地位高,谁的地位低,现在光看他们的座位排次就可以一目了然。王铁锤没来时,陆铭下首的这个座位就一直空着,也没人上来坐。大家心里都有杆秤,王铁锤一战打出来的地位,他坐第三把交椅。那是没人敢废话的。 勤务兵端上来一杯咖啡,王铁锤皱了皱眉头,他喜欢的是清淡的绿茶,平时很少喝咖啡这种饮料。 “老王,将就点吧。”王启年苦笑着说道,“如今贸易断绝,葡萄牙人、荷兰人的商船过不来,咱这大明来的绿茶货早就断了来源了。如今可能也就执委会那边还有些存货吧,你还是将就点吧。要不给你换成可可粉做的巧克力?别不满足啊,如今就连咖啡和可可还是那些巴西的马梅卢科人翻越热拉尔山脉高价卖过来的呢。其实这东西味道还行。你喝习惯了就不讨厌了。” “说到封锁,如今国内物价上涨的厉害啊。”陆铭也叹口气说起了闲话,“波尔多的红酒、白兰地的价格已经涨了三倍,而且还在继续上涨之中。工商部前阵子不得不放开酿酒企业的审批限制。一口气发放了几十张牌照,鼓励民间老百姓自己酿酒。真是操蛋啊,前几天我找邵树德要一批烈酒,他只给了我三分之二的用度。靠,没烈酒弟兄们还怎么出航?!” “不光是烈酒的价格在涨,如今木材的价格涨的更厉害啊。尤其是造船的巴西红木。从巴西、新西班牙迂回走私过来的船材涨了足足五倍之多,如今造一艘船能把咱们家底都掏空了。”陈土木智啜了一口热巧克力,也抱怨着说道:“昨天罗德里格斯商会的阿尔瓦雷斯来跟我们说,智利走私过来的硝石和硫磺要在原来的价格上提价一倍。而且不光如此,他还要求我们给予他在呢绒、棉布、五金制品等商品价格上更大的优惠。这个白眼狼,以为我们就要倒了么!可恨啊可恨!”说到最后,陈土木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都是些随风倒的墙头草,看到英国人势大,以为咱们不行了,要倒了呗。你指望他们能对我们多坚贞?”丁伟冷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说这些外人了,咱们自己内部还有投降派呢。哼哼,政务院的那帮工业党和司法系的白斯文他们搅在一起,迟迟不肯同意咱们偷袭冈比亚的计划。这帮人,简直是国贼!” “冈比亚么?”王铁锤摸了摸下巴,说道:“倒是个不错的目标。我在佛得角听葡萄牙人谈起过,英国人在那边冈比亚河旁边设有贸易站,还一直在挖矿炼金,油水应该很充足。而且,打掉这个这个商站,给英国人的震撼应该会很大。” “这不是没批准么!”海军少尉桑凯懊恼地捶了一下手掌,“一帮国贼死命不同意我们的远征计划,还说咱们这是军事冒险、是拿海军的全部家当在赌国运,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擦,我承认这里面有赌国运的成分,但这不是没办法么,而且我们的成功率还没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那么那帮……呃,国贼们意见是什么?他们这不同意那不同意的,难道让咱们躲在家里被动挨打?”王铁锤有些纳闷了,“他们到底想要怎么做?” “他们想要通过那些和英国佬关系不错的葡萄牙人递话和谈。”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了起来,“白斯文那汉奸更是说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之气,哪怕让出部分市场、哪怕赔偿一些英国人的损失,咱们只要渡过这个难关就行。看如今的形势,英国内战爆发就在这几年间,那时候咱们的战略机遇期就来了。擦,话是说得有几分道理,但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荒唐!战略机遇期是坐在家里等出来的么?”王铁锤附和着说道,“要是我们这次干不挺这些实力只能说一般般的英国殖民公司,那他娘的就算英国人没空理我们了,那荷兰人、西班牙人也将会看清我们的虚实和软弱,然后扑上来狠狠咬我们一口。那国家还怎么发展,我们这些年的努力可就要付诸东流了。” “嗯哼……”王启年任由地下人发了一通牢骚后,这才清了清嗓子,示意准备开会。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几名勤务兵关上会议室的大门,然后全副武装站在了门外,阻止任何人的靠近。 王启年扫视了一下众人,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而他一开口,说的便是石破天惊的话语:“陆军部的黑炭头(彭志成)前些天一直在和我联络,他也觉得不能再让白斯文那帮人继续闹下去了,马总理也是犯了糊涂,一根筋地力挺白斯文,跟马主席作对。娘的,黑炭头说了,眼看偷袭冈比亚的计划执委会那里一时半会是通不过了,阻力太大。他觉得我们海陆双方应当联合起来,绕过执委会那帮官僚国贼,直接制定出击计划。物资部的老邵没跟我明说,但我觉得他是有些同情我们的,这两天我去要的物资他都痛快地批了,也没问我用处。弟兄们,这次咱们也是为了国家好,以小国伐大国,没有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那还混个蛋啊!” “他妈的,干了!”会议室里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有个人站了起来,“去球的执委会,老子联合陆军那帮土鳖一起干了!这都是为了国家好,就是闹到人代会上大家也是能理解的。老子早就看不惯白斯文那鸟人了,整天阴阳怪气,像个娘们似的。要是没弟兄们出生入死,这个白白胖胖的狗东西早就被卖到巴西去被人爆菊了。” “我同意!军人们要有对这个国家的责任感,不对的地方我们就有义务纠正过来!” “我早就烦那些什么司法系、交通系的家伙了,一个个毛用没有,偏偏还臭屁得很。真等西班牙人和英国人杀过来,这帮人肯定是第一个投降的。我擦,国家还是要靠我们光荣的军人啊!王部长,咱们干了!谁要是敢歪嘴,咱们就……就……哼!” 会议室里一片乱哄哄的,王铁锤瞄了一眼,会议室里几乎所有人都群情激奋,除了第一舰队司令官陆铭如老僧入定般地坐在那里。 ps:今天去四川出差,不知道要几天。出差期间尽量维持一天一更,回来后再恢复两更,大家见谅。(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执委会的体面 1637年4月底,自从和西班牙人爆发战争以来,东岸再一次遭到了事实上的贸易封锁。 肆虐的英国海盗以荷兰人治下的巴西港口为基地,肆无忌惮地逡巡在北至镇海堡、南抵马岛须鲸港的漫长海岸线上,不断抢劫过往商船。不但前往东岸共和国的的商船屡被袭扰,甚至就连西班牙人的运输船也多有“失踪”的传闻传来。 这场堪称维多利亚时代以来最大规模的海盗袭扰事件正渐渐进入高潮。据史料记载,以往英国每年的海盗行为也就100次,多的年份可能会达到200次。但是今年仅仅前四个月,巴西、东岸、拉普拉塔、麦哲伦海峡、智利、秘鲁沿岸的海盗袭击事件就已经超过了五十起,更别说那些海盗袭击频繁的加勒比地区了,而据信这其中大部分袭击事件是英国海盗所为。 多如牛毛的英国合伙股份制公司涌进了南大西洋,将这里的航运安全形势搅得一团糟。再加上夹杂在其中的一些英国殖民、贸易公司的战舰和武装商船,使得实力弱小一些的商人根本是寸步难行。 如此一来,东岸地区的贸易渐渐凋敝。贸易的萎缩也极大地损害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经济的运行,其中影响最大的可能就是生铁和棉花的断绝了。 军火、工具、五金制品以及棉布是东岸目前能够出口欧洲的不多的产品。鉴于国内铁矿石产量的严重不足,导致每个月都必须从巴西进口大量的生铁或铁矿砂用于钢铁生产,贸易断绝以后,平安钢铁厂的高炉顿时陷入了停工状态。 比钢铁业更令人忧心的是国民经济的支柱——纺织业,尤其是其中的棉纺织业。呢绒工业限于国内绵羊种群数量还不够大,羊毛产量有限,目前规模还不是很大;但是对于1636年全年二十二万匹产量的棉布行业来说,棉花原材料的断绝可谓是痛彻心扉。 国内开辟种植的一些海岛棉田现阶段只能供应年需求量的10,其余全部需要从巴西或加勒比地区进口。如今贸易断绝以后,平安机器织造厂顿时陷入停产。近千名工人失业在家。国家却不能对他们不管不问,还得一日三餐地养着他们,并且还要适当发一部分基本工资。 这对于目前主要财政收入来源已经断绝的执委会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无可奈何之下,纺织工业总局留下一小部分工人坚持生产。大部分工人被组织起来开垦田地,种植亚麻、棉花等国内急需的经济作物。 当然,这些远水救不了近火。目前东岸共和国的第一要务还是尽快结束和英国殖民公司之间的敌对状态,恢复国民经济的正常秩序。为此,以外交部、贸易部、司法部联合组成的工作组通过葡萄牙暂驻在里约热内卢的总督。迂回向以东印度公司为首的英国殖民公司发出了和谈的信号。 时至昨天,英国人的回复终于过来了。 “什么?赔偿损失20万英镑、东岸纺织品退出欧洲市场、呢绒售价每匹不得低于12英镑、和英国共享纺织技术……”白斯文看着高摩抄录回来的英国人的条件,不由得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哪是谈条件啊?这是投降书啊!就连白斯文这个自诩鸽派、温和派的政府官员看了这个条件都觉得英国人毫无和谈的诚意,更别说政府里很多持激进态度的“暴力分子”了。 “真是头疼啊。”白斯文手扶前额,一脸灰败之色,“别说现在国库里根本没几个钱,就算有也不能给啊。真要给了陆军那帮人还不把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来,更别说还要共享纺织技术,这……这怎么可能嘛。” “真要签了,那这绝对是卖国条约。你我都要被扒掉一层皮。”外交部长高摩同样很是郁闷,“据葡萄牙人说,英国人的态度很强硬,一点都不肯退步,他们似乎有恃无恐。唉,如今我们被动挨打,想让人家退步,确实难了一些。” “战争必须停止。”白斯文坐到高摩对面说道,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挥舞着手势:“你看看如今国民经济形势搞成啥样了,经济都快崩溃了有没有。幸亏我们前几年建立起了完备的农田水利设施。如今吃饭算是暂时不用发愁了。但是财政收入却低到了极点,目前仅靠科洛尼亚一地的贸易在支撑,能不能支撑政府运作下去还是个问题呢。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在国内加税了!而且。一些福利也是时候削减了。这些年,国家包养了大部分国民的一日三餐,这个包袱太重,必须砍掉。该收的税也必须严格执行,商业税、所得税、关税什么的之前完全是一笔糊涂账,现在也该厘清了。” “老白。你疯了?”高摩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说道:“目前国内物价一日三涨,你再加征税,你让老百姓怎么看待我们?这会减弱他们对我们的信心,会动摇我们的执政根基。而且,你这么搞,不是更给了那些激进分子口实么?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刚从定远乡回来,那边今天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还能造反不成?”白斯文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别转移话题,我今天就是找你来一起合计一下的……” “你听我说完行不行!”高摩打断了白斯文的话语,严肃地说道:“这件事背后可没那么简单。定远乡的光明蜡烛厂你知道的吧,今天它被人查封了。” “什么?什么人敢……”白斯文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青筋直跳,“什么人这么放肆?!定远乡政府的官员呢?乡长林有德呢?我擦,我就知道这小子不行,当初我就看不上他,可惜萧百浪那小子走通了马乾祖的路子力挺他。如今一看果然还是不行啊,尽出篓子!” “老白,你能不能动一下脑子?!”高摩也站了起来,“查封光明蜡烛厂的是一帮定远陆军军官学校的学生。这帮人的背后站着的是谁你我比谁都清楚,事情有这么简单吗?那个光明蜡烛厂的厂长是你的小舅子吧?那个葡萄牙人比谁都精明,但又比谁都愚蠢!他居然擅自把蜡烛的出厂价调高了五倍,惹恼了一帮来采购蜡烛的军校学生,双方甚至还发生了口角及推搡。然后,事情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听到高摩讲明了事情原委,白斯文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那边现在什么情况,我派人去问问。” “不用问了。”高摩摆了摆手,说道:“定远陆军军官学校一帮学生荷枪实弹查封了那里,包括生产车间、库房及账本。老白啊,不是我说你,这批蜡烛的原料是开战前平价进口的,按理说成本并没有上涨,那为什么要跟着那些巴西走私过来的蜡烛一起涨价呢?现在人家陆军占着理了,说是要打击大发国难财的不法奸商,以及……以及他们背后的保护伞!” 白斯文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虽然他在光明蜡烛厂里并没有股份,但是谁都清楚这里面的猫腻,更何况这个厂的厂长还是他的小舅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 大意了,大意了啊!白斯文突然有些后悔,这几年顺风顺水,他也有些志得意满起来了。觉得自己是十一名中央执行委员之一,权势滔天,在这个国家便可以横着走了,没想到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刻被人迎头打了一记闷棍,这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我就不信陆军、海军那帮人屁股底下都是干净的!”白斯文此时有些失了方寸。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军部(联合参谋本部)揪着不放一意要搞大的话,他那小舅子甚至会被执行军法。就是白斯文他自己,中央执行委员的位置怕是也要摇摇欲坠吧,至少威信大跌是肯定的了,明年年底能不能选上那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个时候比烂就没有意思了。”高摩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还是现实点吧,军部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老高,合着你今天是来做说客的?”白斯文狐疑地看着高摩,说道。 “我不是来做说客的。”高摩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跟你明说了吧,军部这帮人这次是铁了心了,执委会批准也好不批准也好,他们都要带上海军主力及部分陆军出海去和英国人干仗。我想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其实我这样,也是为了大家好。” 言下之意,就是军部铁了心要单干,而且得到了执委会中诸如马主席、萧百浪、邵树德等人的支持,他们的行动已成必然。既然这样,那执委会还是捏着鼻子认了这一回吧,算是保存一点权威、一点体面,不至于让大家的分裂公开化。 白斯文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高摩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走出了房门。(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海陆联合作战 1637年4月29日,执委会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会议议题便是讨论关于联合参谋本部递交的关于偷袭冈比亚的计划。 冗长且充满争议味的会议过程就不赘述了,在会议进入表决程序后,马乾祖、彭志成、王启年、萧百浪和邵树德五人举手赞成了军部的这个计划。不过这只有五票,没有过半,按组织原则是没法通过的。 这个时候,戏剧性的场面来临了。前阵子一直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反对立场、并积极充当反对派串联关键人物的白斯文在众人或惊讶、或鄙视、或嘲弄的眼神中面不改色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会议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提案获得了通过! 就在执委会行政大楼内上演一幕幕大戏的时候,一公里之外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码头内,两艘“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依照海军部的意见进行了最后的改装。 首先是海军经过讨论后决定撤掉一些火炮,目前36门火炮的配备不是太合适,尤其是对于突出高航速的“扬武”级来说,过多的火炮只会限制了她的机动性。而且,对于载重量本就偏小的类飞剪船来说,36门火炮实在太奢侈了。经过改装后,“扬武”级的火炮数量减少到28门,人员数量也精简到了110人。 当然,最夺人眼球的东西还是“扬武”级快速巡航舰新挂上去的主帆。只见中桅下帆上一幅巨大的双头鹰——阴阳鱼图案赫然在目,那令人炫目的紫色图案看起来是那样的美不胜收。 其实这只是一张用染色布和白棉布混织出来的帆布,当然它的密度肯定比一般的民用布大多了。化学部门目前已经利用煤焦油中的苯胺成分通过强氧化剂的反应,在实验室的条件下制备出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第一种人工合成染料——苯胺紫。 这种紫色的染料以及正在试制中的第二种染料——品红比起目前价格昂贵的天然染料来说强了不止一个等级,不但色彩鲜艳,而且染色牢度高,浸泡、暴晒的情况下不易褪色。可以想像这种染料一经推出市场后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反响。当然,目前化工部门也仅仅是在实验室的条件下制取了部分成品,大规模工业化生产还遥遥无期,而且执委会也不敢放手生产出售。怕引来觊觎的目光。 实验室制取出的部分苯胺紫被纺织工业总局拿去做染色实验,结果发现棉布不易附着,也就丝绸、毛料、亚麻等织物可以有效染色。被染过色的部分亚麻布便被海军部要求和棉布一齐混纺,织成了两张帆布。就是目前“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上挂着的这两张中桅下帆。 如此拉风的帆布一经挂上就引起了海军众的热议,甚至就连在码头上休息的陆军士兵们都在窃窃私语。 “海军会不会太嚣张了啊?这样英国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啊。不是说要偷袭么?”陆军中尉江志清一边整理着行装,一边对着旁边的常开胜说道。 “偷袭?怎么偷袭?”常开胜白了自己的副手一眼,说道:“英国人有很严格的入港制度,不管你挂的哪国国旗。都要经过他们检查、允许之后才能进入他们的港口内。也就是说,偷进港内几无可能。所谓的‘偷袭’无非就是趁着英国人没反应过来杀上门去而已。” “也是啊,就是说还是有硬仗要打。”江志清附和着说道,“海军这帮身娇肉贵的家伙们肯定是不会和英国佬的炮台硬磕的,解决问题还是得靠我们陆军啊。” “那当然了。”常开胜自信地笑了笑,拂了拂身上用靛蓝染色的新款卡其布军服,然后志得意满地看着海面上正在升帆的海军舰船,说道:“一歇就是近一年啊,守着定远堡这个地方,连土人都没得打。早憋死我了。听说这次英国人的据点内都是黄金啊,到时候兄弟伙们别他娘的拉稀,一鼓作气打垮英国佬,抢了黄金我们也能从海军手里多分点。” 两人正闲聊着,码头上三声尖利的铜哨声响起,这是集合登船的信号。 原新军第一营作训官、现几内亚特遣支队支队长、陆军上尉朱亮大声下令部队集合登船,他身边一帮来自定远陆军军官学校的实习参谋们流水价地将一条条命令传递到下面的连、排之中。 这次陆军出动的规模不小。按照重新厘定的军制,陆军共出动正规军一个连、治安军一个连,再加上一些辎重、工程、炮兵等部队,总人数超过了400人。其中。步兵连配火枪兵排9个(144人)、掷弹兵排1个(16人),加上军官、炊事兵、枪匠、军医、军法官、传令兵等人,每个连的标准编制是172人。两个连的陆军便是344人,加上一个炮兵排(4门轻便火炮)22人、工程兵排16人、辎重兵排16人以及支队队部人员。总兵力410人。 陆军士兵们分成两批依次进入了南海运输公司的“瀛洲”号和“蓬莱”号运输船,包括一些辎重、火药、甚至挽马也被塞了进去。两艘船上还携带了大量的补给品,其中更是包括成箱的罐头制品。 这些罐头由玻璃制成,里面的食品全部由高温蒸汽杀过菌,然后用软木塞密封住。罐头食品品种繁多,大致有水果罐头、蔬菜罐头以及咸肉罐头。大受水手及陆军兄弟们的欢迎。尤其是水手,常年在海上漂的他们经常会有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吃不到新鲜蔬菜、水果,肉制品也只能吃一些变质长蛆的腌肉,非常影响士气。如今有了这些能存放很久的罐头食品,他们的海上旅途将不再那么难熬。 由于事先准备的完善,陆军的登船行动非常迅速。陆军登船完毕后,两艘“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一左一右护卫着两艘运输船,拔锚离开了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码头,朝镇海堡海军基地行驶而去。在那里,海军剩余的四艘战舰已经简单修理、保养完毕,正等着他们一齐出发呢。 而就在他们扬帆出发的时候,执委会行政大楼会议室内关于是否批准军部行动的提案甚至还没进入表决程序呢,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5月2日一大早,四艘船准时抵达了镇海堡海军基地码头。而此时,“八月十日”号战列舰舰长室内,海军特遣舰队司令、海陆联合作战总指挥官、海军少校陆铭正在主持机密的军事会议,与会者包括了港内四艘战舰的所有少尉以上军官。 “此次行动为海陆联合作战,海军之作战任务为打击、歼灭敌方码头内可能存在的商船或战舰,掩护陆军登陆袭取敌方之炮台。陆军攻取炮台后,我海军舰队主力便进入冈比亚河,炮击英国人的商站,再次掩护陆军攻取商站。很遗憾,由于情报不足,这次行动的计划只能这么粗略。望诸位发扬我海军之精神,英勇奋战、灵活指挥,争取以最小代价攻下敌人的据点,以最大程度震慑敌方。”陆铭坐在主席位置上,一脸平静地开口说道。 “英国人驻扎在冈比亚河内的船只有多少?” “这个数目并不一定。”桑凯少尉代替陆铭回答道,“因为经常有过路的英国或别国商船在那里停靠,进行补给或贸易。但是一般来说,那里的船只数目很少有同时超过五艘的时候,而且这五艘船只多半是商船。” “那么这座堡垒是不是很坚固?有多少守军?武备如何?” “堡垒的消息也是间接由葡萄牙人传递过来的。”桑凯继续说道,“堡垒为砖木混合结构,面积很小,城墙也不高。内部大约驻扎了‘不超过一百名’英国士兵,以及一些黑人土著仆从士兵。武器么,多数是火绳枪或者冷兵器,也许有那么一两门铁炮,总之数量不是很多就是了。” “我听到了什么?”刚刚走进舰长室的陆军指挥官朱亮不满地说道,“如此模糊的情报,充斥着‘大约’、‘也许’、‘一些’之类的不确定、不确切的用词,这样让我们陆军还怎么打。一百个英国士兵加上一些黑人仆从军,再据守城堡的话,已经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了。也许就因为你们这一个模糊的情报,就需要我手下的弟兄们用人命去填。” 听到朱亮这一副不阴不阳的口吻,在场的海军众都不由得暗皱眉头。虽然他们也对模糊的情报感到很头疼,但此刻陆军的人当面这么指责,却让他们生起了些同仇敌忾之心。 陆铭很快制止了双方之间隐隐将要爆发的口水仗,及时出声说道:“朱支队长你来了正好,下面我们仔细完善一下海陆协同作战的细节。毕竟,这对于我们来说完全是第一次。怎么协同、怎么联络、怎么战斗这些都要事先弄清楚的,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影响战斗效率。”(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河中堡 5月2日夜间,齐聚一堂的六艘舰船在夜色中低调驶出了镇海堡海军基地。他们出发后,镇海堡海军基地便封锁了港口,执行严格的闭关政策。 这支被命名为几内亚特遣舰队的海军舰队出港后一路向东,朝南非西海岸而去,以避开热门的巴西沿岸航线,减小被发现的几率。 6月5日,几内亚特遣舰队横穿过整个大西洋,在风雨中找到了海图上贝格河河口的位置,之前执委会派出的南非开拓队应该在这里的贝格河沿岸建立了一个据点。甚至,这个据点的名字都已经被命名好了:河中堡——意为被河流环绕在中间的堡垒。 海军少尉桑凯、陆军中尉江志清带着一个排的陆军士兵穿着厚厚的油布雨衣,在滂沱的大雨之下划着小艇,努力朝贝格河上游行去,他们是去寻找这个据点的。划行了半个多小时后,由于正值冬季降雨季节的贝格河水量丰沛、河水汹涌,于是一行人为避免事故发生,不得不弃舟登岸步行。 南非开普敦附近真的很少有这么大的雨。江志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周围天地之间是一片灰蒙蒙的雨幕,超过三十米外一切便看得不是很真切。 “桑凯,你说莫茗他们会不会出事了?”江志清有些不安地说道,“自他带着一两百人出发以后咱就再也没见到过,一百多人到这么个荒芜的地方开拓真的是不容易啊。上次得到他们消息还是大半年前李毅、黄杨他们回来运物资的时候,唉,说道李毅他们,也不知道须鲸港那边怎么样了,希望他们都没事吧。” “别瞎说。”桑凯抿着嘴唇,继续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在河岸便泥泞的草地上。在他俩身后,是十六名士兵。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们的燧发枪都成了烧火棍,因此每人背了一根3米长矛在身上,作为防身武器。 “南非这地方的土著科伊桑人是红种人。身材矮小、生性平和,和那些东非的班图黑人不一样,攻击性并不是很强,基本还是能够友善相处的。”桑凯一边走路一边说道。“莫茗他们有一百多人,武器也很充裕,建起基本的防御设施后,我不信这些红人能够击败他们。” “那好吧,我们继续往上游走。”江志清裹了裹身上的雨布。说道:“也许他们的城市为了隐蔽,建在上游很远的地方。而且,我看这里的河水水流比较急,并不适合建立港口。得,咱继续走吧。” 一行人往前继续行走了约三公里,然后终于在一片开阔的河湾地附近看到了一座隐藏在雨幕中的灰色城市。 “是河中堡!”江志清有些激动地说道,寒冷的冬雨中,嘴中的呼出的白汽飘散在空中。 “不错!肯定是河中堡!走,上前去看看。”桑凯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的牛皮军靴中灌满了泥水。身上也到处是泥浆点子,看起来极为狼狈。 被大雨淋得士气有些低落的士兵们也稍稍振奋了起来,他们鼓起余勇,一步一滑地跟在两位军官的身后向前走去。当然,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以外情形,他们也将背上的长矛取了下来。 哗啦啦的贝格河畔似乎响起了喊话声,江志清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定睛一看:对面一个身穿黑色制服、头戴大盖帽的矮个子正在河岸边的一棵树下挥舞着手臂。 “是艾瓦尼警长!”有来自东方港的士兵认出了那个正挥舞着手臂的男人,“他是东方县警察局的艾瓦尼警长!谢天谢地,我们的人还在!” …… 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外海游弋的几内亚特遣舰队那里。听到莫茗等人安然无恙之后,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很快,河中堡派出了几名引水员,在他们指引下。整支舰队在强劲的海风吹拂下,避开了贝格河中一些容易搁浅的浅滩,朔流而上,顺利抵达了河中堡河畔的简易码头上。 六艘大帆船将这个小小的码头塞得满满当当。此处是一处宽阔的河湾,水深普遍在五六米以上,河面宽600-800米不等。南非开拓队将码头选在这里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海军水手们将缆绳扔给了木质码头上走过来的几名胡子拉碴、披着破旧雨衣的查鲁亚码头工人,这些工人有气无力地将每条缆绳一一系好,然后便眼巴巴地看着从船上下来的海、陆军士兵们。 “兄弟,从国内带啥东西来了?”、“兄弟,可盼到国内来人了……”、“亲人啊,自从几个月前从须鲸港运来两船建材来,就再没见过文明世界的人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海、陆军士兵下船,码头上一下子涌来了数十名河中堡的居民,这些看起来和野人也差不了多少的居民们穿着树叶编织的简易雨衣,都挤在码头上,眼巴巴地看着特遣舰队。 “闪开,闪开!”码头上响起了斥骂声,国家情报总局的刘昂带着一帮人拿着棍棒连踹带打,这才好容易地挤开一条人缝,冲到了刚下船的陆铭面前。 “亲人啊……”刘昂哭丧着脸紧紧握住陆铭的手,不住地摇晃,“可算盼到你们来了。” 陆铭看着面前这个打着一把破油布雨伞,衣服多处破损、褪色,胡子拉碴,头发如同鸡窝一般的前情报总局高级研究员,不由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咋这么寒碜呢。 “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模样?”陆铭不由得问道,他一边问一边看了看前方,那边正有更多的人正冒雨从城堡里涌来。 “还能有什么原因?”刘昂破口大骂,“还是那啥狗屁李毅、黄杨,这都快半年了,还没给我们来送物资,妈的,也不知道他们死了没有。我们需要火药、我们需要大炮、我们需要人力、我们需要医药、我们需要衣物、我们需要糖、酒、烟叶、可可甚至手纸等一切需要的商品,擦,我也不想做野人啊。” 陆铭有些无语,然后他转头吩咐了一下自己的副官,让他们带人从两艘运输船上卸下部分物资留给河中堡。 “本来还想在你们这补给些物资呢。现在倒好,我们先倒贴出去不少了。”陆铭摇头苦笑着说道。 看到陆铭下令匀给他们部分物资后,刘昂高兴地直跳了起来,然后使劲摇晃着陆铭的双手说道:“陆司令官真是好人哪!想补给物资么。简单!咱们河中堡虽然看起来很寒碜,但好歹也开辟了五百亩麦田和两百亩菜田,解决你们部分新鲜蔬菜供给还是不成问题的。兄弟们还养了些猪、羊,就是数量还少,都是平时用来打牙祭的。倒是牛的数量不少。最近有个科伊桑人的部落前来袭击我们,被我们打退了。然后兄弟们反推回去,一举端了他们老窝,缴获了不少这个部落放养的牛群呢。” “莫茗呢?我怎么没看到他?”陆铭突然问了起来。作为南非开拓队的队长,莫茗没出来迎接特遣舰队,这令他感到很奇怪。 “莫队长前阵子讨伐那个科伊桑人部落时受伤了,伤倒是不重,就是伤口不小心感染了。然后直到这两天才缓了过来,算是捡回一条命,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刘昂一脸唏嘘地说道。 “什么?”陆铭也是一阵后怕。莫茗这个南非开拓队的队长一旦死了,河中堡这个根据地虽不至于立时瓦解,但遭受沉重打击是肯定的。 两人边说边往城里走,那边海军水手们已经开始用滑轮吊杆往码头上卸货。当成箱的罐头、糖、可可、咖啡、豆油、蜡烛、纸张、火药、建材等各种各样的物资被卸下来后,码头上河中堡的居民们顿时发出了热烈的欢呼。作为孤独地据守在非洲大陆南端的他们来说,来自祖国的援助使得他们有了坚持下去的希望。 河中堡的建设进行得还算比较顺利。即使他们的人手及物资非常短缺,而且附近某个科伊桑人部落也在不间断骚扰地他们,莫茗的南非开拓队在一年多的时间内还是初步建立起了基本的设施:一道周长约四百米的砖石围墙、围墙与河岸之间用铁丝网围护着的数百亩农田和牲畜栏、以及城内居民住所等民用设施,使得这个小小的河中堡初步具备了自给自足的能力。 脸色蜡黄的莫茗裹着棉衣坐在椅子上迎接了陆铭一行人,他这次在鬼门关附近晃了一圈才回来。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他的勤务兵拿来了码头上新卸下来的煤炉,放入蜂窝煤,烧起了一壶咖啡。 “多亏了你们送来的物资啊。”莫茗靠坐在一张狮子皮蒙着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陆铭说道。 “擦。象牙、羚羊皮、狗头金……”跟随陆铭进来的几名穿越众海军军官看到莫茗的房间里的装饰品,顿时啧啧称奇。 “呵呵,都是些小玩意儿。”莫茗满不在意地说道,“喜欢的话弟兄们一人拿几样,反正南非这儿啥都缺,就不缺这些玩意儿。陆司令。你们这次是路过呢还是怎么着?” “路过。”陆铭点了点头,“我们准备在这里补给点新鲜蔬菜、肉类和淡水,然后就沿着本格拉寒流北上,快速突进到冈比亚,一举摧毁英国人的商站及军事设施,然后再相机行动。” “很冒险的军事行动,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莫茗理解地叹息了下,“你们要补给些食物饮水这不难,这一年多来咱也种了几百亩地,补给你们一支舰队绰绰有余。要是国内再给我些人手和物资,让我将这里完全建设起来,那么以后我们的活动余地也就大了很多,下一步探索印度洋航线的事情也就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 “那些都太远了。”陆铭苦笑了下,“先捱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好了,你身体刚好,需要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和刘昂去商量物资补给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进击的舰队(一) 河中堡原本一百名查鲁亚居民、五十名法兰西居民在经历了艰苦的开荒、战斗以及疫病袭击后,如今还剩下一百二十三名。就是这一百二十三人,孤独地撑起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在非洲的第一个据点。 特遣舰队在河中堡待了足足三天,补充了大量的新鲜蔬菜、肉类以及淡水,并将一些生病的船员留在当地休养,准备回程的时候(如果有的话)再来接。此外,河中堡方面由于缺乏足够的人手,因此将抓获的部分科伊桑战俘交给了特遣舰队方面处理。至于特遣舰队是如何处理,他们却也懒得多管。对于只有一百多人的他们来说,这上百名科伊桑俘虏就是一枚定时炸弹,本来就是准备处死的,现在交给陆铭他们,也算是发挥这些红种人(科伊桑人:与一般黑人有明显区别,皮肤偏红,面孔多蒙古人特征)的余热了。 6月8日,休整完毕的几内亚特遣舰队缓缓里开了河中堡,驶进了浩瀚的南大西洋,朝北方的几内亚湾方向而去。 7月下旬,特遣舰队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后,终于抵达了冈比亚河口附近洋面。这一路上他们秘密潜行,途中遇到过两艘不同国家的船只(一艘葡萄牙船、一艘英国船),全部被“扬武”号、“扬威”号快速巡航舰追上后击沉,以防消息走漏。所有两艘船上的军官全被处死、水手被捆绑起来后丢进了底舱,所有货物也都被没收。 舰队此时的位置离河口还有一定距离,处于英国人的炮台火炮射程之外。特遣舰队司令官陆铭在仔细观察完冈比亚河口的地形及交通状况后,发现只有河口附近是适合登陆的地带,其他地方全是大片茂密的原始丛林。 没办法,只能在英国人眼皮子底下强攻了。 “蓬莱”号与“瀛洲”号运输船上放下了大量的小艇,身着深蓝色卡其布军服、头戴黑檐大盖帽、脚踏牛皮军靴的陆军士兵们在军官的口令下依次顺着绳梯下到小艇上;而在他们身后的甲板上,水手们正吃力地使用着滑轮吊杆将他们作战所需的辎重吊下去,其中有火炮、火药桶、炮弹、铅弹、手掷炸弹、盔甲、绷带、甚至是马匹。 第一艘搭载士兵的小艇抵达滩涂后,士兵们便在排长等军官的口令声中列队戒备。守住登陆场,等待后续部队的跟上。 英国人的岸防炮台主要是用来封锁冈比亚河口,因此那些笨重、大威力的长管加农炮都是对着北方或东方,对于在西侧登陆的特遣支队来说。他们所需对付的就是一些英国人用来保护炮台安全的陆陆防炮台了。不过此时他们离英国人的炮台还有六七百米,英国人的陆军短管炮可打不了这么远。 两艘“扬武”级快速巡航舰顺着西南风在冈比亚河口巡弋着,它们小心地保持着与英国人岸防炮台的距离,密切注视着冈比亚河上游随时可能驶出来的任何船只。之前河口附近一艘悬挂着荷兰旗帜的商船曾经试图硬闯出来,但是被两艘巡航舰一通炮击后狼狈调头而回。自此之后。冈比亚河口附近就很安静了。 乱哄哄的登陆行动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两个连的陆军士兵这才在登陆场上列好阵,然后他们以排为单位,间隔一定距离,驱赶着部分科伊桑人战俘朝前冲去。 这些科伊桑人赤裸着上身,身上没有任何护具,每人手里拿着一根尖木棍,在身后陆军士兵们火枪的威逼下朝前慢腾腾的挪去。 “轰!”一门8磅炮开火了,飞窜而出的实心铁弹在地上弹了两弹,撞倒了两名科伊桑人之后耗尽动能落在了地面上。登陆场附近地面较为柔软。能够很好地吸收实心炮弹的动能,使得其威力大大下降。 “砰!砰!”一个排的陆军士兵开火了,他们的目标是那些在英国人火炮前萎缩不进的科伊桑人。一些科伊桑人惨叫地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人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撒腿就往前跑。他们的举动引来了英国人更多的炮击,隐藏在树丛与土堆后的英国陆军火炮掩体陆续开火。 跟在陆军特遣支队支队长朱亮身后的一帮来自定远军校的实习参谋军官们纷纷掏出笔飞快地记录下敌人的火力点,等到一会主力部队发起冲锋时,就可以做到有针对性的布置。 几十名科伊桑人在英国人火炮的打击下伤亡不小,陆陆续续倒下了十来个,剩下的也遭到了据守这些火力点的英国陆军的火枪攒射。再次倒下十来人后,这股科伊桑人终于一哄而散了。他们不敢往前冲。也不敢往后退,便纷纷往两侧跑,很快消失在了登陆场两侧的丛林或者河道里面。 “火枪攒射密度不高,估算应有30-40名火枪兵。火炮5门。分别是两门8磅炮、三门6磅炮,具体位置如图……”实习参谋将最新汇总过来的情报呈递给了陆军最高指挥官朱亮。 “炮兵怎么还没准备好?”朱亮看完后皱了皱眉。 实习参谋转身朝后看去,只见一匹挽马拉着一门12磅钢制火炮,在柔软的沙滩地上吃力地前行着,十来个带着脚镣的科伊桑人在士兵的督促下吃力地推着炮车。炮兵排的另外三门火炮(一门12磅炮、两门8磅炮)同样也在马拉人扛的情况下艰难向前挪动着。 习惯了东岸共和国良好道路交通条件的炮兵军官皱着眉头看着如同龟速般前行的炮兵,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下次一定要让兵工厂研制更加轻便的火炮。 四门火炮在忙活了半天后终于就位了。它们在英国火炮的有效射程外朝最近的一个英国火炮掩体开火了,第一炮打的就是爆炸弹。四枚爆炸弹从炮口飞出后朝英国人的半封闭式掩体上空飞去,但令人尴尬的是,有两枚炮弹在飞行途中就爆炸了;两外两枚中一枚落地后许久才爆炸,一枚则直接飞到了丛林里。 “继续发射!”朱亮举着望远镜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时代的爆炸弹就是如此,只能通过引信的长短来控制爆炸的时间,但问题是这玩意儿太不可靠了。因为引信燃烧的速度、甚至战场上的风力都可能影响爆炸弹爆炸的时间,使用起来的话效率并不高。 不过今天时间充裕的很,炮兵们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找准目标。终于,在试射了七八轮后,还算训练有素的东岸炮兵终于第一次准确地将炮弹送到了敌人的头上,而且还是完美的凌空爆炸。只有前部围墙的英国半封闭式炮兵掩体并不能防御上空飞溅而来的炮弹破片,他们的炮手们顿时伤亡一片。 “前进!”朱亮挥了挥手,五个排的陆军士兵端着火枪快步小跑着朝这个被摧毁的敌炮兵掩体冲去。在靠近掩体不远处时,先是由掷弹兵集体扔了十来枚手掷炸弹过去,然后剩余的步枪手们趁着爆炸产生的黑烟一拥而上,冲进了敌人的掩体。 掩体内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具英国炮手的尸体,以及十来具黑人残破的身躯,此时大多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偶尔几个还在呻吟的都被步枪手们抽出军刀刺死在地上。 “轰!”一门英国陆军火炮朝这边开火了,只可惜限于角度关系,它没法射击到这个位置。摧毁敌人一个炮台后,陆军也不嫌麻烦,继续笨拙地移动着火炮,朝下一个英国陆军炮兵掩体攻击。 战斗就这样无趣地进行着,在再次被攻陷两座炮兵掩体后,英国陆军终于放弃了最后两座陆防炮台,朝修筑在上游河岸边的城内撤去。而整个过程中,东岸陆军特遣支队的弟兄们只不过战死三人、战伤八人而已,而他们却让英国佬损失了三门火炮,以及十几名炮手和几倍数量的黑人仆从士兵。 解决了英国人的陆防炮台,他们剩下的海防炮台便如剥了壳的鸡蛋般露在东岸人的面前了。八门岸防重炮无法转过身来对付来自身后的敌人,英国人的炮手们依托炮台的建筑物进行了一番不是很激烈的抵抗,然后便匆匆撤回了城内。 他们果决的撤离让顶在最前方的几十名黑人仆从军士兵阵脚大乱,这些拿着长矛的野蛮人抵挡不住东岸陆军士兵密集的排枪齐射,以及不时发射过来的炮弹轰击,很快就崩溃了。一部分人无奈之下当场投降,一部分人则光棍地跳进了海防炮台后的冈比亚河内,冀望以此逃生。 “完全是‘步兵操典’式的无趣战斗。”朱亮站在被攻克后的英海防炮台上,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还是喜欢这样的战斗,至少我们没有什么伤亡。好了,参谋官,发信号,让海军舰队过来吧。” 刚才整个战斗过程中冈比亚河面上一直没有出现英国人的船只,也许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有实力的战舰吧,朱亮想着。 很快,陆军士兵们将海防炮台上英国佬的圣乔治旗降下,升起了东岸共和国的国旗。(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进击的舰队(二) 海面上的海军舰队很快就收到了信号,他们的船上放下了大量的小艇,水手们划着这些小艇深入到冈比亚河道内,开始测量水深,标示航道。 两艘“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仍然在外海巡视着,确保整支舰队不会突然腹背受敌。 而此时,英国人修筑在冈比亚河岸边的商站城堡内,正是一片人心惶惶的时刻。 “克里斯先生,可以确定是东岸人了,他们升起了国旗。”商站的陆军指挥官海伍德指着前方陷落的海防炮台上空升起的旗帜说道。 托尼克里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收起了单筒望远镜,然后朝身旁一名身材胖大的中年男子语气急促地说道:“艾克赛特先生,您不是说东岸人正惊惶无措地找葡萄牙人向我们求和吗,还说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东岸人必将屈服。可为什么东岸人的舰队却突然出现在冈比亚?” 中年男子艾克赛特先生显然无言以对,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东岸人疯了,他们这是在升级战争!公司理事会的先生们不会置之不理的,先生们,请坚持住!公司理事会在几内亚还有几艘战舰,我们必须坚持到他们赶来。” 克里斯看了这个胖子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转身过去指挥起了城堡的布防。 英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修建在冈比亚河畔的这座商站与其说是城堡,不如说是村寨更为合适。其核心建筑为几座连在一起的石质建筑,周围圈起了一圈砖墙作为防护。砖墙高度约为25米,厚度不到一米,周长约两百多米,面向河面的一侧修建了一个石质突出部,上面安放了两门火炮。 依托着这道围墙,英国人修建起了大量的木质房屋,这里面有些是英国人自己居住的,有些则是他们的黑人仆从居住的。有些更是用来进行交易的场所。这些乱七八糟、缺乏规划的建筑沿着河岸与围墙修建着,使得整个商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土著村寨。 “詹姆斯,我马上就会回到‘班珠尔商人’号上指挥作战,你在这里指挥城堡方面的战斗。我给你留60名火枪兵和一些炮手。你要依靠他们和那些愚蠢的黑人一起坚守住商站,必要时你可以将商站所有人员都集中起来,发给他们武器,每个人都要战斗到底!”克里斯拍了拍他的大副詹姆斯的肩膀,一边朝码头走去一边说道。 “是的。船长!”詹姆斯大声回应道,“上帝保佑‘班珠尔商人’号和‘流浪者’号,为了英格兰的荣耀!” “为了英格兰的荣耀!”克里斯的声音渐渐远去。 “孩子们,拿起你们的武器,不要害怕,东岸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实上,他们现在正在新大陆被我们打得很惨。”詹姆斯朝商站内来自英格兰的火枪手们做起了动员。这些多是国内流民出身的穷苦人麻木地看着他,这令詹姆斯感到单纯的口头动员效果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 近些年来英国国内出现了不少流民,其主要原因就是越来越多的英国新兴大商人或大贵族投资于蓬勃发展的纺织业以赚取巨额利润。这些人在英国国内想尽办法圈起一大块地,赶走土地上种植大麦的农夫。然后种上苜蓿,饲养羊群,以获取呢绒工业的原料——羊毛。 尤其是在英国的呢绒业遭到新兴东岸人的激烈挑战之后,这个过程更是在呈加速趋势。如今,越来越多的英国资产阶级商人认识到传统的乡村手工纺织业的弊端,他们开始试着兴办大型纺织工场,以降低成本,与外国商品展开竞争。 这个过程使得英国国内产生了大量的失地流民,这些流民在各个城市间流浪,寻找可以糊口的工作。他们中有的人成了新兴工场的产业工人。有的人则被迫前往新大陆碰碰运气,还有的人则当起了水手或者充当起殖民公司的雇工前往非洲、亚洲地区。 眼前的这几十名来自本土的火枪手就曾经是失地的农民,在非洲锻炼了几年后如今已经成了商站的武力中坚,充当起了护卫商站与弹压土著的精英打手。当然。这些纯粹为了金钱而战的雇佣军也很现实,你别指望一些缺乏干货的花言巧语就能激发起他们的士气,这些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艾克赛特先生,您看……”詹姆斯将头转向了一旁的胖子。这个胖子可是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理事会的参议之一,理论上来说此刻拥有整个商站的全权,地位犹在詹姆斯之上。要不是托尼克里斯的叔叔是公司的大股东。恐怕就连他也要看艾克赛特的脸色行事。 “好吧。”艾克赛特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淌出来的汗珠,炎热的天气和紧张的心情使得他浑身都湿透了,“士兵们,拿起你们的武器英勇战斗吧。公司会给予每个英勇奋战的士兵30先令的奖金,战斗结束后如果打退了敌人的攻击,那么你们还可以额外获得30先令的奖金。如果迫使敌人撤退,公司将重奖每个人60先令。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无论他是否战死,这笔奖金都会如数发放到他本人或者他指定的受益人手里。” 一番动员加许诺后,这六十名火枪手终于拿着武器上了城头。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二十几名炮手,他们中除了操纵城头的两门火炮的人员之外,其他人都拿起了燧发枪或火绳枪,准备随时加入战斗。 此外,城墙内一些公司雇佣的职员、杂役也人手一枝火枪,他们督促着那些黑人仆从士兵们,搬运着巨石,以堵塞住城门,防止被东岸人突进来。 战斗在傍晚时分打响了。 东岸人一支陆军部队在夕阳中尝试着向商站外围开进,但是他们的努力很快被城头火炮发射的炮弹击退了。 “这帮懦夫!”城头上一些粗鲁的英格兰火枪手吹起了口哨。这帮懦弱的东岸人,他们甚至连皮都没有擦破一块就撤回去了,这令这些不安的火枪手们升起了一丝信心,也许今天的对手很菜? “他们的战舰动了,上帝,那么多火炮!啊,她朝码头驶去了,我们的战舰也出动了!克里斯先生指挥着‘班珠尔商人’号和‘流浪者’号出动了!‘磨坊’号武装商船也跟在后面,啊哈,荷兰人的那艘船也冲上去了!” “四艘对四艘,但是敌人的战舰好像火力很强,克里斯先生能够应付吗?” “克里斯先生曾经系统学习过海战理论,而且在加勒比地区和海盗狠狠干过几仗,他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我们应当信赖他。” “话是这样说,但是我总觉得东岸人的战舰实力要更强一些。你看,那两艘双层甲板战列舰上排布着那么多的火炮,她一艘就能够应付‘班珠尔商人’号和‘流浪者’号两艘战舰了。要知道,‘磨坊’号和荷兰人的那艘船可都不是正经的战舰,无论是航速还是火力都完全比不上东岸人的战舰。” “上帝,东岸人开炮了!他们抢占了上风,在用侧舷火炮射击,上帝,多么壮观的齐射!” 詹姆斯的耳边一阵阵地传来士兵们的议论声,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东岸人的陆军缩了回去,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宽阔的冈比亚河河面上正在发生的一场舰队间的激战而吸引。 东岸人的战舰顺着西南风驶进了宽阔的河面上,并以标准的一字纵队队形贴近了克里斯指挥的两艘战舰,然后便开始了凶猛的侧舷火炮射击。 八十多门火炮的齐射几乎在一瞬间就打垮了“班珠尔商人”号和“流浪者”号的一侧船舷。詹姆斯从望远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班珠尔商人”号的中桅被两枚链弹近距离击中,粗大的桅杆轰然倒下,在甲板上引起了一片混乱。 相对于东岸人战舰强大的火力,本方的反击多少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只有约不到东岸人一半数量的火炮进行了射击,而且口径还普遍小了那么一大截。那些小口径的炮弹打在对方结实的船板上,只产生了一些看起来很有限的伤害。 双方河面上的战斗仍在继续,东岸人打了四轮炮击,本方这边才刚刚打完了第三轮。詹姆斯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场海战其实胜负已分,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而且,现在他对能否守住商站也持完全悲观的态度。可以想象的是,东岸人的舰队解决了克里斯先生的几艘船只后,肯定就会转向贴近商站进行炮击。 让数量庞大的32磅、24磅以及18磅长管加农重炮近距离轰击商站羸弱的围墙么?上帝,请饶恕我的罪恶吧,他们会将城墙连同我们一起轰成渣的! 不光是詹姆斯,城墙上其他英国士兵此时也渐渐停止了议论,他们紧抿着嘴唇,目光死死盯着河面上正进入高潮的海战。(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进击的舰队(三) 海战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两艘英国战舰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被打得千疮百孔,一艘当场沉没、一艘冲到河滩上搁浅。两艘打酱油的商船自然也没能逃出生天,英国商船同样搁浅沉没在河边浅水区内,另外那艘荷兰商船在挨了十几发炮弹后明智地选择了投降。 海战结束后,天色已经渐渐变暗。不过他们仍然借着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朝冈比亚河岸边的英国商站围墙进行了一轮炮击。密密麻麻的炮弹打在砖石砌就的城墙上,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尤其是32磅长管重炮轰击之处,砖头明显向内凹陷,似乎只要再进行几轮炮击就能将其摧毁。 趁着海军炮击商站、将英国佬压制地无法抬头的机会,陆军弟兄们纷纷前出,抢占好有利地形,并修筑简易工事封锁住了城墙外几条道路,以防英国人趁夜逃遁。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黑暗吞没。“八月十日”号战列舰下了尾锚,停留在商站对面的河面上,用右舷火炮一刻不停地进行着齐射,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城头上砖石崩飞,没有任何人敢于冒头。两枚18磅炮弹击中区域相距不远,那里的砖墙已经形成了明显的凹陷,似乎只要再多几发炮弹,就能把那里整个击穿似的。 夜晚的冈比亚河是凉爽的。几内亚特遣舰队司令官陆铭正坐在“八月十日”号的舰长室内阅读着文件,勤务兵拿着小剪子剪了剪蜡烛芯,以使其变得更明亮些。这些进口自俄罗斯的优质蜡烛,燃烧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异味和烟雾,比光明蜡烛厂的产品好了不是一个档次。 白天在河面上的一场短促而激烈的海战已经结束了,特遣舰队四艘战舰依靠其强大的火力完全击溃了两艘英国战舰的绝望反击,并取得了击沉一艘,迫使另一艘搁浅的辉煌战果。而那艘搁浅在河岸边的战舰,目前已经处于东岸水手的控制之下。 至于那两艘英国和荷兰的商船,舰队方面甚至没花费太大的力气。慌忙向上游逃窜的一艘英国商船不幸触礁。目前半沉没、半搁浅在浅水区,“小猎犬”号护卫舰已经派出人员乘坐小艇前往沉船区域,一边救助那些落水的英国船员,一边组织人手打捞沉船上的物资。 而那艘从巴达维亚返回的荷兰商船。在判明形势后果断选择了投降,目前他们的船只同样被东岸共和国海军控制住了。登船接收的军官们检查完整个船舱后,惊喜地发现这艘荷兰笛型船的船舱内整整齐齐地堆放着大量加工好的柚木板材。这种原产于东南亚的优质木材,日晒雨淋下不变形、耐火、抗虫咬蚁蛀、也耐腐蚀,如果拿来做船壳的话。那可是比巴西红木还要优良的造船材料啊。 仅此一批优质木材的收获,就已经值回此次行动的票价了。荷兰、英国水手零零散散地被俘获了百余人,加上航行路途中俘获的部分水手,这一两百人目前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后扔在底舱,他们下一个目的地将是大鱼河畔的石灰矿和长山堡的铁矿。 “司令,陆军的火炮已经进入阵地,重要路口也已经拉起了铁丝网,他们在请示是否可以趁夜发起攻击。”陆铭的副官桑凯海军少尉走了进来,轻轻在他耳朵边说道。 “陆军的任何主动夜间军事行动都不会被许可。”陆铭毫不迟疑地说道,“夜袭的意外因素太多。我们很难把握。万一攻击失败,我们的损失将会非常严重。现在我们手头的本钱有限,可经不起任何折损啊。维持原状,警戒住主要路口就行了,剩下的一些丛林小道,英国人敢逃就让他们逃走吧。毕竟,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摧毁英国人在这里的商站,以达到震慑他们的目的,为政府正在和他们举行的秘密和谈创造有利的条件,其他目的都是次要的。” “我明白了。”桑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汇报道:“刚才国家情报总局的两名随船探员仔细审问了俘获的敌人水手和军官,得知英国人在此地上游还有两座小型据点,似乎是用来冶炼黄金的,要不要派人去端了它?” “你去和陆军商议。这两个据点应该没有太多人据守。让陆军抽调4个排,‘小猎犬’号护卫舰会配合他们的行动。带着那些俘虏指认,到达地头后进行试探攻击,如果顺利的话就拿下,不顺利就不要勉强,等天明后再说。注意。一定要让他们控制住伤亡,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陆铭考虑了一下后仔细叮嘱道。 “是……”桑凯回答道,然后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刚才各船的统计已经出来了,傍晚的海战,四艘参与作战的战舰共中弹三百余发,战死31人,战伤58人,其中7人是军官;另外,目前还有19人处于患病之中,其中5人病势沉重,已经隔离休养,不过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桑凯说完后,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了。 而在此时的岸上,英国商站周围两条大路已经被东岸的陆军士兵们严密封锁住了,挂着铃铛的铁丝网边,是临时挖掘的步兵掩体。陆军步枪手们牵着警惕的狼犬,躲在掩体内,等待着不知死活的敌人前来上钩。 步兵掩体的旁边,是挖好的炮兵掩体,两门火炮已经安放就位。掩体旁边就放着大量炮弹:有实心铁球、有铅做的葡萄弹、有用薄铸铁外壳做的爆炸弹,当然还有用铁皮包着的里面充塞着铁钉、破铁片、碎石子、玻璃渣等物品的霰弹。 夜间的河风带来了凉爽的湿气,铁丝网上的铃铛随着河风轻轻晃荡起来。几百米外的河面上,“八月十日”号战列舰已经开走,目前换了“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在对英国人的商站进行炮击。夜色中战列舰炮窗口那一丛丛依次盛开的橘红色火焰花朵,看起来是那么的炫目、那么的震撼人心。 “真是壮观啊!”安达十五出神地看着河面上的战列舰,喃喃自语说道:“日本就没有这样强大的战舰。” 正在铁丝网后巡弋着的狼狗突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排长,有情况!”牵着狼狗的士兵大声喊叫着,同时牵着狼狗快步跑进了旁边的步兵壕内,将自己的步枪从背上摘了下来。 安达十五一个跃歩,跳进了步兵壕,瞪着双眼仔细朝前方望去。只见前方夜幕中似乎有很多影子在快速移动,但是由于距离太远、光线太暗的因素一时看不真切。 “全排都有,左前方三发齐射!”安达十五大声吼道,“下枪……装药……装弹……举枪……预备、放!” 随着安达十五嘴里的铜哨声落下,十五枝火枪朝着左前方进行了一轮齐射。齐射完毕的治安连士兵们不待长官命令,立刻从挂在身上的牛皮弹药包内取出一发纸壳弹药,用牙齿咬破弹体,将其中的发射药倒进枪管,然后将里面的铅弹弹头取出,塞进枪管,再用通条狠狠捣实。进行过无数次训练的他们机械地完成着这个动作,熟练地如同在做吃饭喝水这些寻常事一样。 在第一轮齐射过后,黑暗中左前方传来几声惨叫。很快,士兵们又进行了第二轮和第三轮齐射。他们的射击带动了其他几个排的士兵,他们很快在军官的组织下加入了射击,黑暗中传来了更多的惨叫,然后便寂静无声了。 射击完毕的士兵们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连长下达的出击命令,相反,传令兵们带来了要求他们坚守阵地,不得擅自出击的最新指令。 河面上的炮击仍在继续,此时“共同市场”号已经开走,“红鳟鱼”号继续上前,用右舷火炮贴近着朝敌人的城墙进行着不间断的轰击。虽然黑夜中看不清楚,但是安达十五可以想象到,此时英国佬的城墙应该已经支离破碎了。也许,等到明天清晨时,正对着河面的这堵城墙就会不堪重负、轰然倒塌了吧。 下半夜时另一侧陆军正规军连驻守的阵地上也爆发了一阵枪战。甚至,两门陆军火炮都进行了射击。隆隆的炮声听得安达十五暗暗咋舌,英国佬竟然进行了如此大规模的突击?虽然当地的陆军连被抽调走了2个排,但是剩余的一百多名步枪手配合着两门大炮,仍然不是那些英国人能够轻易匹敌的。因此,激烈的战斗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便再次沉寂了。 7月22日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在野地里坚守了一夜的陆军士兵们顿时欢呼了起来,他们清晰地看到英国人沿河的一面城墙整个垮塌了下去,那个城墙上面安放了两门火炮的突出部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士兵们有理由高兴,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冲进这座据说塞满了黄金的城堡,将敌人的一切都据为己有,而不是和昨晚一样趴在闷热潮湿的户外与蚊子、爬虫为伍。 ps:出差还没回来,这章是抽空码的。兄弟们多多订阅投票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进击的舰队(四) 战斗似乎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当陆军的四门火炮被拖曳到英国人倒塌的城墙豁口处,并朝里面发射了几枚炮弹后,英国人抵抗的斗志就迅速瓦解了。 先是他们的那些黑人仆从军士兵的崩溃,这些平时也就能欺压些土著的黑人在被东岸陆军的火炮杀伤十余人后,大部分当场溃散,小部分则直接向东岸陆军投降。 黑人仆从军覆灭后,英国火枪手们在詹姆斯的指挥下进行了最后一次顽强的抵抗,导致数名冒进的东岸陆军士兵伤亡。不过,东岸人可不会和他们进行面对面的火枪对射。在朱亮的命令下,步枪手们小心翼翼地掩护着四门火炮朝前面挪动,然后用火炮一一摧毁顽强的英国人据守的房屋。 在詹姆斯被一发12磅火炮发射的爆炸弹当场炸成重伤后,残余的英国人终于从狂热中清醒过来,他们在军官海伍德的指挥下向东岸陆军无条件投降。 “这是炮兵的时代,什么样的战斗意志、什么样的战术在大炮的轰击下都是渣啊。”志得意满的朱亮挎着军刀,站在废墟上看着底下稀稀拉拉几十名被捆绑住的英国俘虏。 “东岸人,我是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理事会的参议官,我要求得到我应有的待遇,你们不能这样粗鲁地对待我!”一名大胖子突然在人群中叫嚷了起来。 朱亮寻声望去,嘿嘿一乐。这是一名身着礼服的中年胖子,从他礼服挺括的面料来看,应当是用短羊毛与丝绸混纺而成的新毛呢,这样的衣服一般人可穿不起。你看看它身边那些蓬头垢面的普通英国火枪手就知道了,他们普遍穿着亚麻或棉布衣服,还脏兮兮的,这才是屌丝们的正常着装。 “把他带上来。”朱亮把玩着手里的指挥刀,说道。 正好在朱亮身边的安达十五和另外一名士兵自告奋勇地走进人群,将五花大绑的胖子带了上来。 “你是谁?”朱亮用英语问道。“如果你欺骗了我,我不介意这条河边多一具无头尸体。” “东岸人,停止你危险的举动,你是在和一名尊贵的英格兰爵士说话。”中年胖子倒是还有几分骨气。也许是傲气,这使得他面对朱亮时竟然也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我们被迫向你们投降,但这并不能说明你们就赢得了一切。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是一家拥有十几条强大战舰的著名公司,而且我们的盟友东印度公司、商人冒险家公司、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更是拥有数不清的战舰与商船。我们能够轻易扼住你们的咽喉,我想你们已经能够体会到这种窒息的压力了。” “给这位先生松绑。”朱亮随口吩咐道,然后又用英语说道:“但是我想请你认清你目前只是个俘虏的事实,不要再用那种傲慢的态度和我说话。我是个军人,脾气不是很好,有时候我都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英格兰爵士,你知道吗,我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很可能就会做出一些不顾后果的可怕事情。把他带下去,交给情报总局的特务们审问。” 俘虏中的军官,以及那些来自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的司库、书记官、联络官、商人等等都被甄别出来单独进行了一番审问。情报总局的特务们获得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 河面上的战舰依次驶入了商站旁边的简易码头内。此时“小猎犬”号护卫舰也带着一票俘虏赶回来了,他们昨夜赶赴上游,却受阻于英国人两个小型木质堡垒,只能退回到战舰上。今天早上,在“小猎犬”号护卫舰舰炮的帮助下,他们终于攻克了英国人的这两座堡垒,击毙了十几名英国白人火枪手以及三倍数量的黑人仆从士兵,同时也缴获了大量已经经过粗提纯的黄金和金矿石。 当然,他们缴获的这些狗头金什么的和商站内的存货比起来才真是小巫见大巫。英国俘虏们在陆军士兵们军刀的威压之下,当起了带路党。他们一一打开商站内储存东西的仓库,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象牙、皮毛和金条晃得人眼晕。尤其是那些第一次见到这些物品的陆军土包子们,更是一个个呼吸粗重,挪不开眼睛。 不过他们很快在军官的刀鞘打击下勉强恢复了冷静。军官们宣布这里面将有三成是分配给这次所有出战的海陆军官兵们的,这一恰到好处的许诺引起了士兵们震天的欢呼声。 陆军很快将这些仓库进行了严密的封锁,只允许搬运、统计物资的人出入。 “根据我们粗粗估算,这里面金条、狗头金、象牙、皮毛和粮食的价值在15万-20万元之间。之所以差距那么大,是因为我们无法对那些金条和狗头金的含金量进行测定,因此只能大致估算。不过即使如此。这也是一趟获利丰厚的行动了,英国人的心恐怕都在滴血了,哈哈!”陆军指挥官朱亮看到他名义上的上官——几内亚特遣舰队司令官、海军少校陆铭带着几名参谋人员过来后,连忙上前和他分享这个喜悦的消息。 “不错!”陆铭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从那艘搁浅沉没的英国商船上也起获了数量巨大的黄金,保守估计价值在三万元以上。如果再算上缴获的荷兰商船上的柚木船材,以及路途中没收的一些皮毛、香料、蔗糖,我们这趟的行动恐怕是有史以来获利最丰、也是最为成功的一次了。” “哈哈,想想出发前那些政府官员们如丧考妣的脸色,如今看来我们这一步还真是走对了!”朱亮的心情看起来非常畅快,“如今我倒要看看英国佬怎么耗下去。接下来我们去袭击几内亚湾附近的英国贸易站吗?哈哈,他们原先封锁我们是有好处,因为一能削弱我们的战争潜力,二能自己多卖些商品出去。如今看来,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我倒要看看,这个什么鸟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在损失了这么多黄金后还怎么能够坐得住,哈哈,痛快!” “这次行动这么顺利,几内亚湾那边回程的时候肯定是要去转一次的。”陆铭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英国人在那边实力有限,而且还分散在多个据点内,趁着这机会我们将其连根拔起,铩一铩英国佬的嚣张气焰。” 两人正闲聊间,很快有士兵前来报告:英国人的地牢里发现了关押着的一百多名黑人奴隶。听到报告的两人顿时有些踌躇,按说目前东岸极端缺少人力,这一百多黑人奴隶是极好的矿工人选。不过深知穿越众习性的他们知道,目前国内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军队军官,恐怕都无法接受黑人进入东岸共和国境内。因此,怎么处理这批黑人奴隶就成了一件较为棘手的事情了。 “都带上吧,到时候再想办法低价卖给荷兰人或葡萄牙人。”陆铭一锤定音,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决定。 7月22日一整天,来自东岸的士兵和水手们都在忙碌地搬运物资,以及获取给养。英国人依托商站开辟了一些农田,并大量使用黑人奴隶进行耕作,以供应整个商站和过往船只的补给。如今这些农田里的作物也都成了东岸人的战利品,陆军们将田里的新鲜蔬菜全部挖走,同时将一些猪羊之类的牲畜也都一扫而空,以取代食物桶里已经长出蛆虫的腌肉。 到了当天傍晚时分,物资的搬运工作已近尾声,给养也都已经补充完毕。士兵们开始在军官的指挥下在英国人商站的原址上堆放木柴、干草,并不时浇上一些火油,这是准备一把火彻底毁掉英国人在这里的痕迹。不光这里,上游的两座英国人的木质堡垒同样将被烧毁。 7月23日,在闷热的冈比亚河渡过了与蚊虫相伴的一夜后,整支几内亚特遣舰队终于决定扬帆起航,离开这里了。当然了,在他们离开之前,英国人的所有设施都已经陷入了一片熊熊烈火之中。英国人下次再来这里,恐怕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 这次突袭冈比亚的行动,整个作战耗时一天半,陆海军总计伤、病、亡人数约百人,击毙及俘虏英国士兵一百多人、水手两百多人、黑人仆从士兵不下三百人,击沉敌船三艘、俘虏一艘,缴获大量物资和黄金。 除此之外,他们还俘获了大量英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的军官和雇员,其中有些更是公司中高层。比如艾克赛特参议和海伍德指挥官(克里斯下落不明),这些人质将是和英国人展开谈判时一个不轻的筹码。 特遣支队离开冈比亚河之后,先是向西南方向逆风行驶了两天,然后迅速转向东南方,直奔几内亚湾而去。在那里,还有英国东印度公司和商人冒险家公司开辟的几个商站,这次不一股脑儿将其全部剿灭,那也太对不起这次规模宏大的军事行动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本土:财税 特遣舰队已经出发一个多月了,国内的经济状况在跌入谷底后目前已经稳定了下来。虽然由于物资短缺,某些商品的价格仍旧高高在上。但是在严格的价格管制措施之下,一些贸易商人们却也不敢胡乱涨价,不然等待他们的将是内务部警察的一纸逮捕令。 为了稳定经济形势,增加财政收入,打击由于战争而引起的日益飞涨的物价,工商部出台了一连串的措施,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新近厘清的国家财税制度。 说实话,国家成立好几年了,之前的税收完全就是一笔糊涂账。目前,国家的主要财政收入分为两类,即一般财政收入和特别财政收入。 其中一般财政收入又分两块:国营企业上缴的利润和海军私掠收入(由于海军私掠几乎每年都要进行,姑且把这也归入一般财政收入之中)。至于其他的土地赎买金、罚款收入等等由于并不是固定收入,因此将其归类为特别财政收入。 一般财政收入中,国营企业诸如平安织造厂、北方兵工厂以及物资部下属的国家储备粮库(出口土豆、皮毛)是上缴利润的大头。其他诸如第一机械厂、平安钢铁厂(处于半停工状态)、平安煤矿、蜂窝煤厂、焦化厂(半停工状态)、染料厂(筹建状态)、长山铁矿、河南玻璃厂、镇海造船厂、锚链厂等一系列的企业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并没有产生大量的利润,有些厂甚至完全是亏损的。不过从总体来说,这些国营企业是现阶段国民经济的支柱,给政府贡献了大量的财政收入。 至于海军的私掠收入,之前三年每年固定收到分成约10万元左右。当然按照约定,其中相当一部分仍要以海军特别造舰经费的方式再回馈给海军。因此,事实上每年可用于其他支出的这部分收入约为5万元左右,仍然是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补充。 而对于特别财政收入,目前主要来源是以下几个方面:一、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由民为自己连续耕作三年以上的土地缴纳每亩五元钱的土地赎买金。二、罚没收入。主要包括对被法院或军事法庭宣判有罪的自由民和军人的罚款、没收财产;风纪警察对违反风纪规章(崇拜原始宗教、拒绝使用汉语、保留原民族风俗等行为)的自由民的罚款收入;其他形式的罚款收入。三、发放企业营业执照收入。目前工商部为丰富国内商品市场。决定加速发放私人企业营业执照,并依据行业不同对每个企业执照申请人征收10-20元不等的执照费。 应当指出的是,目前一般财政收入占到了国家财政总收入的95以上,特别财政收入在其中所占的比例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自从去年和英国佬的那些殖民贸易公司陷入敌对状态之后。东岸共和国的海上交通线遭到了极大的打击,几乎全线陷入了瘫痪之中。东岸的海军虽然通过护航、打击敌军舰船等措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并且还取得了一些战术上的胜利。无奈双方之间的海上实力实在相距太远,战术上的胜利并不能改变战略上仍然遭到敌人封锁的窘境。 海上交通线被封锁后,东岸经济的三驾马车——纺织品出口、农产品出口、军火出口几乎全线瘫痪。尤其是纺织业的棉花原料来源被英国人掐断。更是导致机器纺织厂、平安织造厂两家大中型纺织企业停产,给政府造成了巨大的财政负担。目前,失业的纺织工人甚至在平安镇种棉花、种亚麻,依靠政府发放的基本工资,勉强维持着生活。 据不完全统计,和英国人交战以来的一年,东岸共和国差不多已经遭受了40-50万元的直接和间接损失。至于其他的一些诸如高物价造成的民众不满、无法履行和法国代理商之间的合约之类的隐形损失,那就更是难以估量了。 由于战争的爆发,瞬间失去了大部分财政收入的执委会和财政部,面对着不知道何时结束的战争以及维持国家最低限度运转所需要的资金压力。不得不绞尽脑汁增加新的财政收入来源。 而鉴于此种形势,中央执行委员汤圆和肖明礼二人高调向执委会提交了关于厘清税制的提案,其核心内容就是面向国内征税。很多以前没有征收的税、很多以前没有明文法规应缴纳的税接下来都要一一厘清,并在国内各个城镇派员进行征收,以补充日益枯竭的中央财政。 在他们的方案中,首先要进行征收的便是财产税,即对每个自由民的财产进行清查,包括土地、房屋、工场、矿山等不动产,以及牲畜、粮食、生产资料等动产。然后给每个自由民的财产数量进行登记造册,并按照2的比例进行征税。其中。财产估值在50元以下的免于征税。这些税收可以是现金,也可以是实物征收,但实物的比例不得超过一半。当国内发生天灾、战争破坏等不可抗拒的事情后,政府可以酌情减免一定的税收。 其中。不动产的清查统计每三年进行一次;动产则由纳税人每年自己估算申报,征税机关则有权进行核查,并对偷税漏税的行为予以严惩。 排在财产税之后的是所得税,即对每个人的收入进行征税。令人值得注意的是,在汤圆两人的提案中,并没有对各个收入阶层的人进行区分。而是采取了所有人一律征收10所得税的方法(月收入低于1元者免征所得税)进行征税。 所得税之外,还有消费税、营业税、关税等一系列的税种。其中,营业税征收对象是国内各大国有、私营企业以及个体户,每半年征收一次,税率未定。暂定由企业经营者每年单独与征税机关协商出一个固定的缴税额度,然后统一征收。比如,现阶段东岸公司这种超大型企业每年就要向征税机关上缴两万元固定额度的营业税。 消费税目前是特定税收,即面向红酒、烟草、高级皮毛、高档家具、珠宝、丝绸、茶叶、瓷器等奢侈品征收的关税,税率统一定为15。由销售商人主动向征税机关申报并缴纳税金,征税机关可以随时派员核查。 而关税,则是对从国外输入国内的商品进行征收的税种。依据某种商品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重要性,其税率也有所不同。比如,东岸急缺的火药、烈酒、铜、铅、生铁、石墨、硬木、棉花、羊毛等物资就完全是零关税;而对于蔗糖、可可、牲畜、皮毛、葡萄干等一般消费品则是征收3-15不等的税收;对于纺织品、皮革制品等与东岸存在竞争关系的外国商品,以及一些奢侈品,则征收50-200的惩罚性关税。 汤圆在执委会上信心十足地表示,只要厘清税制,那么中央每年财政收入保守估计可增加6-7万元。而且随着经济总量的攀升和经济的日渐繁荣,这部分收入还会水涨船高,最终成为中央财政的重要收入。 事实上汤圆等人的这份提案在现阶段最大的征税对象就是国营企业、穿越众以及部分身家丰厚的移民军官和高级工匠。因此,这份提案在执委会下发到各个单位征询意见时引起了很大的非议。 虽然明白以前那种不征税的好日子是不正常的、非常态的,但很多人总是善财难舍的,尤其是财产税的征收还要对每个人的田产、工场进行登记造册,这令部分人感到难以接受。 不过这个提案在军方和相当一部分技术宅穿越众那里却得到了大力支持。这部分人对一些在政府行政部门上班,还私下里开办工场并还挺高调的人早就看不过眼了,他们联合了一部分较为理智开明的穿越众,在1637年5月5日临时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上投了赞成票,这使得汤圆、肖明礼二人的这个提案以69的支持率险险通过。 提案通过并开始执行后,第一步开展的便是所有财产在50元以上的国民的个人财产统计。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清查田亩、房产好办,因为各地政府部门里面都有记录,但是清查一些别的方面就比较麻烦了。比如你要挨家挨户地去清查他家里有多少斤粮食、多少头猪、多少只羊,如果这家还拥有一片果林或者鱼塘,你还要对其进行估值,这里面需要的人力委实太过惊人。而且,目前执委会手底下也没有培养出那么多能写会算的干部出来进行统计。 因此,这项工作注定要是拖延下去的,至少今年看起来是很难完成了。没奈何之下,执委会也只能临时委托各个村的村长、民兵主任等基层干部将本村每家每户的财产先自己进行一个估算,然后统一上报到上级部门,汇总后由中央派出征税官进行统一征税。(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本土:教育 清查统计工作中遭遇到了干部数量严重不足的困境。其实这并不是执委会和政务院到此时才发现这个问题,事实上早在国家成立的那一刻,教育部就提议建立一所旨在培养行政干部的专门学校。 执委会当时批准了这个提案,而这所被命名为“大鱼河青年干部专门学校”的政治类学校也在1634年元月就在大鱼河南岸建立了起来。学校学制为三年,专门培养各个部门急需的管理类干部,同时也为现阶段村级以上干部提供短期进修培训,以提高此类干部的业务素质,使其更能领会中央的政策和意图。 今年上半年,第一批干部已经毕业,这批年轻人被分入了各个行政部门,大大缓解了各单位人手紧缺的现状。不过考虑到目前全国已经突破两万大关的总人口数量,这一批几十名干部的数量撒下去以后也就能够勉强维持各部门正常运转的。要是再进行诸如全国财产清查之类的大型行动,这人手短缺的状况就一下子暴露出来了。 不过好在明年还有第二批约三四十名干部毕业,到时候应该能够稍稍缓解如今的窘境了。 行政干部的培养如此,执委会对技术人员的培养就更不遗余力了。目前全国性的科研机构就一家,即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科学研究院。这座研究及教学机构集中了穿越众中不少前中学教师及一些某方面有特长的研究人员,这些人一边按照国家发展的需要尽力复原科技,一边进行教学和交流,培养一些实用科学方面的人才。 比如托里拆利在物理、维维安尼在数学、格罗宁根(兵工厂高级工匠)在数学、弹道学和冶金方面都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他们目前就是各个领域的技术专家。而且穿越众在和他们长期的互相交流之中,对他们严谨的科学态度、缜密的逻辑思维和不时闪现的智慧火花也极为钦佩。可以说,这些人要不是受限于时代,其成就和个人能力可以完爆自然科学研究院里面的所有穿越众同僚。 除了自然科学研究院这种学术性与理论性的研究机构以外,东岸共和国还建立了一整套旨在培养熟练工人和初级技术人员的职业教育体系,其具体表现形式就在于各个厂矿内所设立的职业学校。 这些职业学校的教师一般由各个厂内的穿越众技术人员或者高级工匠充任。有的时候自然科学研究院的专家们也会前来这些厂进行讲学。学生则全部是该工厂原有的技术工人或者外面新招聘来的工人,这种职业教育在现阶段来说可以算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因为它为东岸共和国培养了大量的合格产业工人。 工人中如果有表现突出或者明显天赋者,还会有机会被推荐到自然科学研究院进行进修与深造。回来后一般就能担任技术管理岗位。这种方式激发了工人们巨大的学习热情,他们开始抓紧一切时间充实自己,结果就是东岸共和国的产业工人的素质迅速提高。有些原本就是高级工匠的技术人员在经历一轮深造后,其成长度往往是很惊人的。 比如前瑞士铁匠、来自第一机械厂的皮埃尔就凭借自己精湛的手艺和对蒸汽机以及热力学一定的了解,和托里拆利及一帮技术人员通力合作。通过纯手工打制、历时半年时间制造出了第一台加工精度在毫米级的镗床。 这台镗床使用了一台特制的野蛮人-1型蒸汽机作为动力,可以用来加工炮筒和蒸汽机气缸。精度和效率比起以往用的手工镗床来说那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不但兵工厂镗制炮管的效率大大提高,这蒸汽机气缸的精度也提高了很多。 以前穿越众制造的一些蒸汽机,全靠手工或一些简易的人力、水力机床进行加工。其成本高昂不说,这零部件的精度往往也达不到使用要求。毕竟,手艺好、加工精度高的高级工匠的数量是极少的,大部分普通工匠则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达到这些高级工匠的水平。而且,每个人加工的零件形制往往不一样,做不到完全标准化。也就是说两台蒸汽机的很多零件没法互换,这进一步限制了蒸汽机的推广。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限于加工工艺的水平问题,东岸共和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研制出来的蒸汽机便迟迟不能实用化,这在如今日趋紧张的国际形势下不能不叫人徒唤奈何。 好在如今问题终于得到了初步解决。高精度蒸汽镗床的制造成功解决了蒸汽机最为关键的气缸加工问题,也许它的加工精度还比不上某些手艺精湛的高级工匠,可问题是这玩意儿能大量生产啊。而且它能达到毫米级的加工精度,这对于野蛮人-1型蒸汽机的气缸来说完全可以忍受,再加上它超高的效率和低廉的成本,这使得蒸汽机的实用化和普及化得到了可能。 第一机械厂解决了高精度镗床的生产问题。如今他们又把目光投向了车床这种工业母机,争取在组织大规模攻关后,能够尽快生产出这种堪称军国重器的工业母机。 可以说,是东岸的教育与科研体制给了托里拆利、皮埃尔等人绽放光芒的机会。如果没有东岸。也许托里拆利仍在一边为了生活奔波、一边抽空进行自己的大气压实验,而皮埃尔可能更是在日复一日地为某位领主铸造着毫无技术含量的大炮。他们到了东岸后,这里高度工业化的氛围、严谨的技术要求和全面的知识普及使得他们拥有了展现自己才能的可能。其实,这种制度和先进的生产力组织模式,才是东岸共和国最为核心的战斗力,而不是那种攀了什么科技树、又有了什么先进的装备、又利用新战术战胜了多少敌人等等。 这种能够自我发展、自我进化的体制。和先进的工业化组织模式,才是东岸共和国的核心战斗力和立国之本。 职业教育之外便是遍及全国的强制初等教育了。目前全国共有小学六所,分别位于东方县城关镇、定远乡、罗洽港、镇海乡、下伊河堡和平安镇,拥有在校学生四百多人;而唯一一所初级中学——东方初级中学,则位于东方县城关镇内,拥有在校学生一百多人。 教育部规定,所有适龄儿童必须接受强制初等教育(至初中完毕),否则家长将遭受经济处罚。当然,如果他们将孩子送进学校就学,他们可以收到由教育部统一发放的部分津贴。小学、初中的课本内容都是经过精心选择的,基本都是一些常识性的内容,以及较为粗浅的物理、化学和数学知识。在这样的教育体系下出来的学生,无论是进入工厂还是进入其他机构,他都有了很好的基础,再经过一番职业教育和岗位培训后,他便能够轻松胜任目前大多数的工作。 在初中学习成绩出众的学生,学校会推荐其进入由自然科学研究院主办的高级中学进行学习。高级中学的课程就比较深入了,无论是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还是一些诸如政治、经济之类的课程,内容都远超这个时代的研究成果。因此,进入高中学习的学生都要签署严格的保密协议,毕业后他们也会立刻进入东岸共和国的工厂、政府或研究机构工作,他们的家人同时也是国家情报总局的探员们密切关注的对象。 除了这些常规教育机构,目前东岸共和国还有一个游离于整个教育体系之外的特殊教育机构——执委会近卫学兵团。到今天为止,该学校已经编组了三期近千名学生。这些学生有的是从法国弄回来的孤儿或流浪儿童,有的是本土孤儿或抢掠来的查鲁亚、瓜拉尼小孩,剩下小部分则是一些国内自由民家长主动送来的小孩。 小小的兵团堡已经容纳不下这么多学生,为此,执委会在年初的时候还将其进行了一番扩建,使得这座城堡能够同时容纳三四千人同时生活。近千名小孩被编成了十几个连队,每个星期都在不停地洗脑、学习、训练和劳动。他们习惯了服从穿越众教官的命令、习惯了依靠集体的力量、习惯了教官灌输给他们的理念和价值观,也许等到十多年以后,这些成长起来的学兵团成员们将成为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 尤其是在如今军方和执委会关系很微妙的情况下,这支直接掌握在执委会手里的学兵团便成了执委会最后的底牌。 以上几种教育体系便是穿越众花费多年时间,付出了大量精力和物力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而这,也必将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发展提供源源不绝的后劲与动力,是她区别与欧洲那些所谓“文明国度”的最最核心的内涵。(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本土:外交(一) 1637年5月下旬开始的长达近两个月的时间内,随着海军出走后海防的空虚,东岸近海附近的那些英国合伙股份制公司船只的活动渐渐频繁起来,随即在7月中旬达到了高潮。为此,科洛尼亚城的贸易也不得不暂时关闭,这宣告了东岸最后一条财源的消失。 为了解决这种被动的情况,贸易部、陆军部联合组织起了开辟陆上贸易线的行动,这条陆上的贸易走私线旨在打通从东岸城镇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亚松森的两大交通线,以恢复目前处于海盗威胁之下的贸易。 就在东岸焦头烂额的时候,英国人目前的日子也不好过。从查理一世的父亲詹姆斯一世开始的国王与议会之间的传统斗争逐渐升级,而且双方的矛盾随着国王意欲讨伐苏格兰长老会教徒而日益尖锐。英国新兴的大资产阶级商人、开明贵族与保守贵族、教会之间的气氛日益紧张,有些悲观的人甚至认为双方之间迟早会爆发战争。 作为议会重要力量的殖民贸易公司的注意力渐渐被日趋紧张的国内局势所吸引,至于远在一万多海里之外的东岸,又有谁关心呢?而且以东印度公司为首的公司联盟为了封锁、扼杀东岸人的海上交通线,已经前后投入了不下五万英镑的资金,而且还付出了数艘船只沉没、数百名水手伤亡的不小代价。 投入资金就算了,只要能够把东岸人的纺织品挤出欧洲及新大陆市场,哪怕再投入五万英镑也是值得的。对于双方争夺的价值数十万英镑的大市场来说,这点先期投入并不算贵。可是英国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从低地地区杀出的一匹黑马——荷兰人。 是的,没错!荷兰人趁着东岸纺织品退出欧洲及新大陆后留下的市场真空,凭借其高出英国人一筹的纺织技术以及国内发达的运力,在第一时间内抢占了这些市场,将英国人的商品牢牢挡在门外。 里外不是人的英国佬顿时很郁闷,合着自己出钱出力和东岸人死磕。闹到最后得利的却是荷兰人。再加上此时国内爆发的一件事情加剧了议会和国王之间的紧张态势,因此,东印度公司们有了从东岸抽身而出的意思。 当然,怎么抽身而出也是件技术活。至少目前英国人在海上还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将东岸人赖以生存的生命线完全截断,东印度公司完全可以凭借这种优势从东岸人身上攫取足够的好处,以稍稍弥补自己的损失。 在东岸人的政府再一次通过葡萄牙人表示了和谈的诚意后,英国东印度公司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这个“过分”的要求,他们派出了两名代表来到圣维森特——一个与东岸人约好的谈判场所。 阳台上。两位英国使节正轻松地聊着天。 “切尼,白金汉郡的汉普顿先生被财政署法庭宣判有罪,十二名法官中有七人屈服于国王的压力,他们认为国王征收船税是完全合法的。”眼看时间还早,来自东印度公司理事会的参议拉塞尔史密斯端着一杯咖啡,一边喝一边和他的同伴聊了起来。 “真是荒谬!”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大商人切尼考沃德嗤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汉普顿先生的辩护律师奥利弗约翰先生声称他自己在出庭前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士的恐吓,但是没人理会他。十二名法官中有些人是国王掌印大臣考文垂勋爵的亲信,有些人是国王走狗曼彻斯特伯爵的跟屁虫,剩下的几名正直诚实的先生无力做出改变。古老的传统遭到无情践踏。这真是糟透了。” “国王已经连续三年征收船税了,他正在试图将这种临时税收变为常规税收。而且,去年的征税范围已经不再局限于沿海各郡,就是偏处内陆的臣民也要缴纳船税,这已经严重违背了自由大宪章,违背了古老的传统。国王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行为也越来越肆无忌惮,我们必须通过议会限制他。”拉塞尔史密斯是下议院的议员,是一个坚定的议会派分子,一直向人们鼓吹限制王权。 “从三年前开始。国王迄今为止已经征收了几十万镑的船税,但是王室的债务有增无减,仅在伦敦地区的负债就超过30万镑。奢华无度、横征暴敛、藐视传统,而且国王公然表示羡慕法兰西和西班牙君主的绝对权力。甚至还试图组建大规模的常备军。这也难怪公司的各位先生们要从东岸这个泥潭抽身而出了,每天在这个泥潭里扔下200镑的资金,却收获不到任何东西。换做是我,也是无法容忍这种亏本生意的。”考沃德有些泄气地说道,“更何况卑鄙的荷兰人还在背后看我们的笑话,东岸人的舰队也一直没有被我们消灭。一切都糟透了。” “本公司理事会的先生们一致认为是时候结束与东岸人之间的无聊游戏了。国王在组建自己的军队,这很危险。为了确保自由不被践踏,我们必须将有限的资金投入到更紧要的地方。否则,我们都会像那些被国王肆意敲诈而背负上巨额债务的骑士、男爵们一样每天悲惨度日。”说到那些负债累累的小贵族们的惨状,两人都心有戚戚。 “两位先生,东岸人的谈判使节已经抵达了。”布兰科阿尔梅达轻轻走进了阳台,朝两位英国人说道。 “啊,布兰科,你不用这么拘谨。东岸人来了么,那么让他们过来吧,阳台上空气新鲜,正是一个谈判的好场所。”拉塞尔史密斯举了举手里的咖啡,笑着说道。 布兰科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两名东岸谈判代表走了进来。 高摩、白斯文两人是今天早上才到达圣维森特的。由于海路被封锁,他们两人在两个排的骑兵护卫下,一路骑着战马,翻越热拉尔山脉,历经千辛万苦才抵达位于巴西南部的圣维森特。 路途遥远且危险,不过为了尽早结束战争,解决国内的经济困境,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两人8月1日时从东方港出发,历时半个月之久的骑马长途旅行,胯部皮肉都给马鞍磨破了一层又一层,刚下马时都有点罗圈腿的感觉了。而且,由于着急上火,高摩的嘴角甚至起了两个水泡。 两位风尘仆仆的东岸代表走进房间时,英格兰人甚至没有起身表示应有的礼节。只有布兰科殷勤地招呼他们同样到阳台上坐下,甚至还给他们二人拿来了一壶来自远东的茶水。 布兰科又为双方作了一番简单的介绍后就离去了,然后谈判双方很快进入了正题。 “史密斯先生,此次和谈我方是抱有极大的诚意前来的,希望贵方谨慎自己的言行,不要再开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条件,那样会令我方怀疑贵方诚意的。”高摩作为主谈判手,率先向英国佬发话。 “胜利者有权提出合理的建议。”史密斯矜持地抬起了头,碧绿的眼珠看着高摩,说道:“那么,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我方在4月份的要求上可以做出适当让步,即赔偿金额可以减少到10万镑,新大陆的部分市场可以酌情让与你们东岸人。但是,贵方必须与我方共享最新式的纺织技术,这个条件不容商议,请贵方认真考虑。” “抱歉,我没有受到任何商谈纺织技术转让协议的授权。对于这一点,我方认为也是没有任何商谈可能的。”高摩一口回绝道。开玩笑,让你们英国人掌握了最新式的纺织机械和技术,凭借你们数量庞大的工人群体、雄厚的资金实力以及广阔的人脉关系,还让我们东岸人怎么混啊? “东岸人,不要回绝得这么快。事实上如果我们愿意,你们就将一直被封锁在南大西洋,那样你们一个便士也赚不到。如果你们愿意和我们共享技术的话,我想降低一些你们的赔款金额也不是不可能。怎么样,我的条件已经很宽容了,仔细考虑下吧,东岸人,不要再试图挑衅我们的忍耐力。”拉塞尔史密斯貌似加重了语气说道,但是从他的话语中还是可以听出他们做出了一定的让步。 不过他们的条件是不可接受的。纺纱机、织布机包括轧棉机是东岸严格保密的技术,任何人都无权把它拿出来做交易。 高摩和白斯文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史密斯先生,很抱歉,最新的纺织技术是我国的核心机密,我们无法接受它扩散出去的后果。而且,10万镑的赔款金额也过高了些。我们愿意为双方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进行一些人道主义方面的赔偿,但金额不会超过一万镑。很抱歉,十万镑是我们无法接受的。” “那么,我可以认为这次谈判到此为止了么?我们双方没有达成任何积极的协议,战争仍将继续?”一直没开口的切尼考沃德说话了。 “很抱歉!我们确实是抱着诚意来的……”高摩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本土:外交(二) 1637年8月2日,圣维森特的气温保持在温暖的十五度左右。穿着修身黑色中山装的高摩、白斯文二人一脸颓然地坐在布兰科安排的住所内,翻山越岭、千辛万苦赶过来,谈判才刚开始却又已经结束了,这样的结果对二人来说实在太过苦涩。 英国人死死咬住最新的纺织技术不放,却对其他方面的条件一再放宽,最后甚至暗示他们东岸人仍然可以保留原有的南法兰西市场,前提是他们和英国人共享纺织技术。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高摩两人并没有权力答应英国人这样的条件。而且毫无疑问的是,执委会尤其是军方更不可能答应英国人的条件。双方的分歧实在太大,因此谈判只能不欢而散了。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谈判破裂的双方却仍然在圣维森特城内逗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天气也日复一日地暖和了起来。圣维森特这座不到两千白人人口的城市在南半球的晚冬初春时节中慵懒地绽放出了她迷人的身姿,港口内许多来自各国的船只停泊于此,大多数都是英国的贸易船和荷兰的捕鲸船。 港口的葡萄牙商人带着大群的黑奴在英国人带来的货物中挑挑拣拣,并不时讨价还价;涂脂抹粉的流莺与粗鲁的水手们肆无忌惮地调笑着,谈妥价格后便消失在街道的角落里;贫穷的水手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等待着有人前来雇佣自己。 又一艘船只进港,这些人一下子都打起了精神,无论是商人、还是等待雇佣的水手,此刻都伸长了脖子,这艘来自英国的商船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希望。 “闪开,闪开!”克里斯面带厌恶之色地推开了凑到自己身前的。身上难闻的气味和干瘪的身体使他提不起任何兴趣,况且此时他也没有寻欢作乐的心思。 一看是位有钱的旅客,商人顿时收回了目光,继续挑选起自己所需要的货物。每挑选完一批。便放到恭敬地站立在自己身后的黑奴手里。 “先生,您需要雇人吗?”水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凑上前来说道,“我可以充当水手、搬运工、保镖甚至向导。我想您肯定需要像我这样一个全面的人为您服务。” 本来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克里斯闻言站住了,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然后说道:“这是两个先令,只要带我去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先生的府邸,它就是你的了。” 水手惊喜地点了点头。然后和克里斯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抵达了布兰科在城内的府邸。 支付给水手报酬后,克里斯和布兰科的仆人简单交涉了一番,接着便被迎了进去。 “托尼,怎么是你?”拉塞尔史密斯一脸惊奇地看着一脸风尘之色的托尼克里斯。克里斯看起来很狼狈,一脸疲倦之色,胡须看起来更是好久没刮了。他的身上还穿着一件明显很不合身的礼服,这是他搭乘的英国武装商船“海峡”号船长借给他的。至于他原本的衣服,早在逃亡途中搞得破破烂烂了。 “我刚搭乘凯利船长的货船从冈比亚过来。”克里斯言简意赅地说道:“多余的话我先不说了,我现在要告诉先生们的是,东岸人的舰队出现了!” “在哪里?”考沃德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我们应该出动大舰队去围剿他们!必须消灭东岸人的舰队,这样他们才会屈服!” 克里斯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沮丧:“7月21日的时候他们出现在了冈比亚河口,他们共有8艘舰船,其中两艘是战列舰,同时还携带了数百名陆军。这些陆军攻占了本公司修筑在河口的海防炮台,然后又攻占了我们经营了十年之久的商站。停泊在商站码头上的‘班珠尔商人’号和‘流浪者’号战舰均被东岸人的舰队击沉了,满载黄金的一艘运输船也搁浅沉没在冈比亚河内,船上的黄金被洗劫一空。商站内的货物、奴隶全被东岸人掳走,我们好不容易修建起来的商站、村庄和堡垒也被东岸人一把火烧掉了。总之。我们在冈比亚十年的努力都白费了,都白费了……” 史密斯、考沃德两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时有些失声。这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了,破交战似乎是东岸人一贯的伎俩。稍微了解当年东岸人与西班牙人交战过程的史密斯很快便回想起了东岸海军惯用的战术,是的。破交战!他从不和你面对面硬碰硬,他秉承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种传统,与敌人展开血腥残酷的海上破交战。 “商站人员伤亡情况怎么样?”史密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这个惊人的消息给他带来的悸动。 “几乎全军覆没。”克里斯的脸色更加沮丧了,“三艘船只损失了上百名水手,剩下的也被东岸人俘虏了。海防炮台、商站内驻守的本国士兵以及公司雇员一部分战死。一部分投降了东岸人。而且,本公司的参议艾克赛特先生和海伍德骑士惨遭东岸人俘虏,目前应该已经被带离了冈比亚。我忠诚的副官詹姆斯也战死了,整个商站只有我和几名水手落水后趁乱逃离……” “上帝!”史密斯、考沃德两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那么,托尼,你叔叔知道这件事吗?他会怎么做?” “我还没来得及回去报信。”克里斯说道,“这次公司不光人员、舰船和设施损失严重,商站和运输船上的黄金损失才是最惨重的,我只能说这笔黄金的价值不下于五万镑,而且还有大量的皮毛、粮食和奴隶的损失。公司只有十四条舰船,现在已经损失了三艘,剩余的舰船很可能也无法匹敌东岸人的主力舰队。我不清楚叔叔他会怎么做,但我很清楚单靠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的实力是无力找东岸人复仇的。” 史密斯和考沃德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遭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如今看来是没有能力继续执行对东岸人的封锁了。他们在圭亚那地区还有几个伐木营地,经营着贵重的巴西苏木(即巴西红木,俗称南美柚木)生意。东岸人的舰队既然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破袭作战能力,那么他们撤回在南大西洋的战舰保全自己的利益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了。而且,他们损失如此严重,其他人确实也不好开口阻止他们。 无耻的东岸人!两人心里一齐哀叹。 将东岸人逐出北大西洋后,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马萨诸塞湾公司和百慕大公司的贸易及移民航线终于安全了,他们对投入不菲的资金围堵东岸人渐渐开始有了些不满,不过限于当初的协议他们仍然将自己的战舰派往了南大西洋。如今圭亚那商人贸易公司的下场可是给了这些殖民公司一个绝好的借口,也许他们在一得到消息以后就会将自己的战舰撤回北大西洋。 一脸疲倦的克里斯很快被安排休息去了,然后剩下史密斯与考沃德两人大眼瞪小眼。 “我说切尼,东岸人的谈判代表还在这里吗?”史密斯突然问道,“我记得他们还没返回本土,看起来他们也急于和我们达成和平协议。”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拉塞尔。”切尼考沃德回答道,“他们中一个人已经回去了,似乎是和国内沟通消息,但是目前还没有回来。但是我得说,他们对于独享纺织技术的态度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决得多,这件事情也许确实是不可谈判的。可惜,本公司的各位先生们以及贵公司的一些高层对于这项也许能够给纺织业带来革命性变化的新技术非常热衷,甚至扬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事情真的很棘手啊。” “谁让那帮低地人(荷兰人、弗兰德尔人)的产品无论是质量还是价格都比王国的产品更有竞争力呢?”史密斯耸了耸肩,说道:“荷兰人从土耳其进口羊毛和棉花,然后将其加工成精美的新毛呢、毯子和棉布,再销售到法兰西、德意志甚至伊比利亚地区。这极大地打击了王国的纺织业,因此诸位先生们便萌生了得到东岸人先进技术的心思。其实要我说,荷兰人的技术并不会比我们先进太多。据我了解,荷兰人是采取和东岸人相类似的集中工场制的生产方式。也就是说,他们的工人不再是业余兼职的农夫,而是全职的纺织工人,这对于提高工人的生产技术以及产品的质量至关重要。现在很多经营手工工场的先生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要和敌人竞争,就得先学习敌人的优点。” 两人又有些沉默了,有些事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被动地等待上面的回信。(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本土:外交(三) 肖白图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即使是在寒冷的冬日,这骑马连续疾驰了一个多小时也使得他浑身出了不少汗。 科洛尼亚城的贸易站因为英国、荷兰的海盗骚扰而关闭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最后一个大规模贸易点也停摆了,国内的形势一下子严峻了起来。那么多政府官员和企业职工的工资及福利要支付、那么多军人的军饷和抚恤金要支付、那么多的急需物资要购买,这哪一样都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啊。 可是以如今财政部国库里仅剩的不到十万元的现金,这也就能够将将维持四个多月的。要是这四个多月至多五个月内不结束战争或者科洛尼亚的贸易不能够重开的话,国库内的黄金、白银储备就将见底。到时候难道拿土豆、咸鱼或者猪肉来给国民支付工资吗? 当然,东岸公司还能拆借部分资金给财政部,但也顶多继续续命几个月而已,不可能撑太久。因此,这打通大陆贸易交通线的任务是势在必行了。 科洛尼亚关闭后,肖白图作为东岸共和国派驻当地的代表自然也就没必要待下去了。因此,他再次回到了陆军骑兵部队,干起了他的老本行。 今天上午他带着一帮动员兵在丘伊河南方地区拉练时,突然接到陆军部军令,令其立刻赶赴执委会行政大楼待命。莫名其妙的肖白图当即结束了拉练,带着几十名骑兵一路疾驰赶回了东方港。 将马匹交给自己的卫兵后,肖白图带着副官列昂尼德直接来到了陆军部准备打探消息。没想到在路过外交部门口时突然看到陆军部长彭志成正和外交部的几个人吵成一团,肖白图仔细一看,吵架的约四五个人,全部都是穿越众。其中两人是外交部的,两人是司法部的,还有一人便是他的彭大部长了。 只见彭志成穿着一件深蓝色呢子校官服,叉着根手指头指着对面两人说道:“白斯文,我草你祖宗。你要是敢签看我打不死你!” 白斯文?肖白图有些诧异他不是正在巴西和英国人谈判么,怎么跑回来了? 白斯文义愤填膺地对着彭志成嚷道:“彭志成,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和兵痞有什么区别?我是堂堂中央执行委员、最高法院院长,论级别、论职务不比你彭某人低。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再说了,我只是想让大家看清楚目前的现实,不要再这么一根筋下去。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知道么?” “退你个屁!”彭志成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继续骂道:“你他妈这是卖国!还要向英国人赔款?我呸!你说你是不是还要把最新的纺织机械卖给英国人?” 什么?!肖白图一听也急了。他是个爆脾气,听到白斯文居然主张向英国人赔款以换取和平。顿时恼了,二话不说冲了过去。 “今天既然撕破脸来,那我也就直说了。彭黑炭,你看看你们陆军,从上到下哪还有一点军人的模样。一个个自视甚高,以为自己多了不得,是国家的救世主,今天对这个政策品头论足,明天对那个部门指手画脚,有你们这么当兵的么?我跟你说。我早看不惯你们了!军人就要有个军人的样,要当个纯粹的军人,你们这帮家伙……哎哟,谁他妈打我?!”白斯文正待再说,冷不防被一个硕大的拳头砸在眼眶上,顿时眼冒金星栽倒在了地上。 “尼玛!老子揍的就是你!白斯文,我也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你这个卖国贼,看爷爷打不死你!”肖白图嘴里骂骂咧咧着,还待抡起拳头再打。旁边两名外交部的穿越众慌忙拉住了他。 这边的混乱吸引了拐角口两名保安的注意,他们之前见两名中央委员在骂架,怕殃及自身,便缩在一边没管这事。如今看到白委员、白院长竟然被一名陆军军官给揍了。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慌忙抽出腰间的警棍便要上来。 “伧啷!”列昂尼德一把抽出腰间的三二年式士官刀,挡在了两名保安的面前。 列昂尼德高大的身形将狭小的走廊堵得严严实实,手中的军刀更是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刺眼。两名保安啥时候见过在执委会行政大楼里舞刀弄枪的人,一时间都有些傻眼。 其他人也有些傻眼,这还是第一回有人敢在执委会行政大楼这个国家心脏机构里拔刀。门口的内务部警察是干什么吃的。收了他的枪怎么没把他刀收走? “嘘!”保安很快反应了过来,尖利的铜哨声在行政大楼里响起。很快,大群手执警棍、腰别短枪的保安从各个角落冲了过来,将列昂尼德和肖白图两人团团围住。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整个大楼的注意力,很多部门的工作人员都推开门出来探头探脑张望着。 “怎么回事?”主持执委会警卫工作的内务部官员刘云赶了过来,看到仍旧横着刀挡在走廊里的列昂尼德时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他这还是第一回看到这么胆大的人呢,在面对起码七八枝火枪指着自己时仍然面不改色,直挺挺地挡在前面。这人是真他妈大胆还是脑子有病啊? “费奥多罗维奇少尉,你在干什么?还不把刀收回去!”肖白图也感到有些不妥,于是放开了白斯文,扯了扯列昂尼德的衣袖说道。 列昂尼德这才收刀入鞘,侧身站在一旁。几名保安趁机一拥而上,一下子将列昂尼德和肖白图两人反手扣住。 “卧槽,谁敢抓我?!你们这些狗东西,胆子不小啊……”肖白图用力挣扎着骂道。 “肖白图,你还挺起劲啊。”刘云走上前去,看着他叹息着说道:“肖兄弟,你们这回可是摊上大事了。先说你这个副官,在执委会大楼里手持凶器,公然拒捕,你说他眼里还有执委会的存在吗?还有你,你的事更大!殴打中央领导,这是什么性质?说你藐视国法、军法都是轻的了,得了,你俩也别折腾了,先跟我去警卫室走一趟吧。怎么处理是上级的事,我也管不着。把人都给我带走!” “行了,小白!先跟他们走一趟,没多大事情。”肖白图还要再反驳,彭志成突然出声了。肖白图愣了愣,没说什么,随即便被保安们带走了。 说完后,彭志成冷冷地看了一眼刘云和白斯文,说道:“白斯文,你最好不要再说出什么同意和英国人共享技术之类的屁话,否则老子饶不了你。” “你们这种脑子里装满火药的兵痞懂什么?”看到来了救兵,白斯文的胆子壮了上来,他捂着右眼眼眶说道:“国家现在需要的是和平,和平你懂么?整天就知道打仗,恨不得从不对人低头,你看看国家如今成什么样了?政府财政快支持不下去了你知道么?现在退一步,英国人收兵回去,咱们赢得喘息之机。英国佬眼看这两年就要陷入内战,到时候我们就会迎来黄金发展期。等积蓄了实力,国家综合国力增强了,我们就不用再对这些欧洲老牌国家低头了。” “你把纺织机械技术给了英国人,我们还混个屁啊?” “怎么就不行了,我们现在开发出染料了,这比棉布还赚钱,怕什么?”白斯文理直气壮地说道,“到时候英国人陷入内战,欧洲市场还是我们的。如果你现在一根筋和英国人死磕到底,那么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政府撑不了半年就会财政破产。而且,你别说你不知道,前几天高摩写信回来怎么说的?现在圣维森特那边都传遍了,英国人在冈比亚河口伏击了我们的舰队,我们的海军主力已经全军覆没了!你到底还在坚持些什么?” “放屁!人家说啥你就信啥,你猪脑子啊?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你们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出现这种传言?你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对劲。政府破产了也要打下去,到时候大不了实行军管!这场仗就是不能低头,奶奶个熊,就是要让英国佬以及围观的西班牙人、荷兰人甚至法国人看清楚,没英国人那海上本事就不要来惹我们东岸人!否则,小心崩掉你满口大牙!”彭志成冷冷地看着白斯文,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恶心的事物。 “懒得跟你说了。”白斯文难得硬气地摆了摆手,不屑地说道:“我要到执委会上进行表决,执委会必须授予我们谈判组更大的权力。英国人这回可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抱着死脑筋不放。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有和平我们才能充分利用战略机遇期来发展。还有,肖白图和那个哥萨克少尉,老子一定要狠狠整治他们。一个手持凶器在执委会大楼里公然行凶,一个目无法纪,公然殴打中央领导,这到底是军人还是暴徒?我看你们陆军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现在乌烟瘴气,整得跟小日本当年的军部似的,一群下克上的暴徒!” 彭志成哼了一声,绷着脸不说话,转身走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本土:外交(四) 当天晚上执委会便召开了紧急会议。 在会议上白斯文详细叙述了英国人的条件以及在圣维森特听到的流言,这令各位执委会委员们不由得一阵窃窃私语。 海军舰队确实已经消失很久了,而且之前无论是拉普拉塔还是巴西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偌大的海军舰队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不见了。或许他们还在某个海域伺机袭击英国人的船只,或许已经葬身于大西洋狂烈的风暴之中,或许正如圣维森特新近流传的消息一样被英国人的大舰队伏击了。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令一些中央委员们的内心有些慌乱。他们原本都是普通人,即使现在都是执掌一个两万余人口国家的领导者,心里素质比以往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但初闻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时也是不由得脸色大变。尤其是英国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东岸特遣舰队的船型、船只数量都说得一点不差,这不能不令人心里感到有些不安。 “别自己吓自己啊,要相信我们的海军。”最后还是马乾祖出来做结论,四十多岁的他比这里面很多人都要沉稳,“陆铭也是海军的老人了,从海军拥有自己的第一艘战舰时他就是舰长。这几年来,他也指挥过好几次海战和护航任务,经验丰富,算是海军里的头一号了。他带着舰队出海我放心,就算真遇到了英国人的大舰队他也知道该怎么取舍,断断不会全军覆没的。而且,我们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机动力极强,英国人的那些海盗船是拍马也赶不上的。所以我看哪,这个消息的可信度不是很高,咱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该怎么还是怎么办。” “可是……”白斯文有些犹豫地说道,“就算海军特遣舰队没事,可如今仍然打不破英国人的封锁啊。而且国内如今也极为困难,这场战争终究是打不下去了。我们必须尽快和英国人取得和平。” “但是英国人的要价太高,我们不能答应。”马乾祖坚定地说道,“老白啊,不是我说你。英国人提出要技术这条件你也准备答应?这不是胡扯嘛!事实上我们和英国人的这场仗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向英国人服软了,那近在咫尺的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会觉得我们软弱可欺!西班牙人离我们太近可能不敢有什么动作,可如今荷兰人的海军实力可是比英国人还要强上几分的,荷兰人要是也要求和我们共享技术。或者要求我们退出某个市场,不然就以战争相威胁,你说我们怎么办?是老实听话呢,还是和荷兰人再干一仗?所以啊,我们就必须和英国人强硬到底,让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动的敌人都看清楚了,和我们开战要承受多大的损失。” “可总打仗也不是一个事啊,国库都快打光了……”财政部长汤圆帮着白斯文抱怨了一句。 “当然了,一味强硬到底、不懂得变通也是不可取的。”马乾祖继续慢悠悠地说着,“可以和英国人谈和。但条件一定要讲好。比如这个转让最新纺织技术就是绝对不可以的,这是禁区,不可交易、不可谈判,这点要让英国人明白,要让他们死心。至于其他条件,那都可以慢慢谈。就比如这赔款吧,私下里给个万儿八千也不是不可以,当然名目一定不能叫赔款,就叫人道主义赔偿。当然,如果战场形势有利。那我看这赔款也大可不必理会英国人。英国人自己国内还一堆麻烦事呢,我就不信他们那个不安分的国王会这么老实,历史上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四处筹钱准备武装部队讨伐苏格兰人吧?嘿嘿,穿越者的优势就在这里。我们可以大致知晓人家国内的政局,人家却对我们一无所知。所以啊,老白,都这样了你们要是再把这和平谈判的差事搞砸了,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白斯文被马乾祖说了一通,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确实是有些过于胆小了。不过他还是对历史上英国人纵横四海的强大海军实力还是有些阴影。连带着对非正式军人的殖民公司舰队也有些恐惧感,这大概也算是穿越者的劣势之一了吧。 “好吧,马主席你说的有道理,之前我确实是莽撞了。”白斯文说道,“接下来我会尽快赶回圣维森特,和老高好好合计合计。后面的谈判我们会认真把持住立场,好好和英国人周旋一番。” “你这样想就对了。”马乾祖笑眯眯地说道,“和英国人的谈判就要注意一点,不能急。你们之前就是太急了,太过急于求和,以至于乱了自己的方寸,给英国人看出了端倪。英国人既然知道你们撑不住了急于求和,那么谈判的主动权就到了人家手里了。所以啊,你们要好好调整下思路,千万不要急。你们怕什么?怕政府撑不下去了么?这个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嘛,我们养那么多军队、那么多警察、那么多特务是干什么吃的?大不了实行军管嘛,所有物资一律执行配给制,资源优先保障军队和警察,这个国家乱不起来!嘿嘿,说难听点,我们这个国家现在以及未来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内都是高压统治、警察国度,我们对地方上的这点掌控力还是有的,没人能翻得起浪花来。所以,放心吧,按你说的,和英国人好好周旋周旋,看看谁先沉不住气!” “嗯。”白斯文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马主席,各位委员,接下来的一个议题想必大家刚才都看过材料了。时间紧迫,我写得有些匆忙,但是意思我想我已经表述得很清楚了。今天下午时分,陆军现役军官肖白图、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两人手持凶器出入中央要害部门,且目无法纪,殴打中央领导。其气焰极为嚣张、其行为无比跋扈,影响之恶劣不消我多说。在这里我想说的是,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偶然的,陆军部里一大帮脑子里充斥着老子天下第一这种不正常思想的人,我看是应该好好整顿了。这次的事情怎么处理,执委会可以好好议一议。我建议,将肖白图和列昂尼德两人开除军籍,肖白图上荣誉法庭接受审判,剥夺其人大代表资格及东岸公司股份,列昂尼德则流放马岛。” “放你娘的屁!”彭志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斥着白斯文说道:“我们陆军在你嘴里都成了什么人了?别忘了,当初和西班牙人开战是我们陆军冒着枪林弹雨硬是将人家打回去的。这些年更不用说了,哪次重大行动没有我们陆军参与?没有我们陆军,你早他娘的不知道死多久了。白斯文,你看看你和你那帮狐朋狗友,都是些什么东西?老子陆军在外面日晒雨淋、出生入死,你们他娘的在家里天天开舞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那点烂事,你手下那个王德整了一帮意大利、西班牙娘们搞了个什么俱乐部,你自己就没少光顾,现在还有脸说起我们来了,我呸!” 被彭志成这个大老粗当众揭了老底,白斯文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他的私生活确实不是很检点,外面养的私生子都有好几个了,不过国家目前法制还不完善,并没有哪条法律明文规定说不允许包二奶,因此以白斯文唾面自干的“涵养”,这点花边新闻还打击不了他,顶多让他有些难堪而已。 “你别东拉西扯的。”白斯文强辩道,“你们陆军打人还有理了?今天要是不处理肖白图这两个兵痞,老子这中央委员、最高法院院长不当也罢!当了也没意思,反正你们陆军牛,一个个跟军阀似的,我们还干个屁啊!” 民事委员肖明礼、财政委员汤圆、农业委员金科拉等人和白斯文同气连枝,此时找到了能敲打陆军的机会,自然是跟着一顿帮腔。 海军委员王启年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坐在那里看笑话了,毕竟他也是站在军部立场上的,因此联合了萧百浪一起勉为其难地出面替彭志成说话。 一时间,执委会各位大佬们的意见有些不一致,这处理结果就迟迟不能出台。到了最后,还是马乾祖出面来和稀泥,拿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恰好双方吵了半天,明白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此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方案。 第二天一大早,联合参谋本部的两名参谋赶到执委会行政大楼警卫室,无奈地摇醒了毫无自觉、鼾声震天的两个“犯人”,向其宣读了联合参谋本部对两人的处罚令:肖白图、列昂尼德二人被勒令退出现役,其中肖白图转为陆军预备役下士,列昂尼德转为预备役上等兵,两人一齐发配南非河中堡服苦役五年。(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本土:乡间(一) 肖白图手里拿着一份彭志成手书的信件,颠来倒去看了两遍,然后才收好塞进了箱子里。本来他马上就要去南非报道了,不过眼下不是正被英国人封锁么,没有战舰护航,出海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因此,他和列昂尼德两人便滞留在了东方港。 他手里的信件是彭志成写给莫茗的,信件的大意无非就是让莫茗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妥善安置闯了大祸的这两个家伙。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做,莫茗和肖白图在私下里那可都是国家力量同盟会的“同志”,肖白图犯了事到南非去,莫茗怎么可能不帮他一把呢。 目前南非河中堡那边也不是很太平,到时候莫茗直接一个征召令便把他们两人征召入伍,在欺负黑蜀黍的战斗中稍微立点功劳,然后再找彭志成想办法疏通下关系,眨眼间就妥妥地官复原职了。 在执委会会议上确立了对英总体应对方针后,白斯文无奈之下当天就秘密返回圣维森特参与和英国人之间冗长、拖沓的谈判。 也幸亏他走的快,据小道消息,当晚白斯文在城内的官邸外有多名不明身份人士徘徊,传播消息的人说这些人腰间挎着雪亮的军刀,一看就不是善茬,其中有些人一直徘徊到深夜才离开。而且,当晚他家的玻璃也被人无端打破,等警卫出门查看时肇事者早已逃之夭夭。 平时遍布在官邸附近的军警宪特人员当晚更是集体“渎职”,上头来调查时一问三不知,此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确立方针后,整个国家在高效的组织体系下飞速运转了起来。执委会和政务院从最坏的角度考虑,决定清点地方上的物资、账目,然后由中央统筹规划,以做好和英国人长期战争的准备。 为了清点完各地的账目、物资,同时也做好对地方上的一次摸底调查,政务院从中央各个部委抽调了大量人手前往各地,清查地方库藏。同时也顺便给地方上的干部、百姓们做好思想上的动员。 而鸭子湖地区新近升格的平安县(辖平安镇、煤河乡两地)作为全国第二个县级行政单位,同时还是国内第一大工业基地,自然是此次中央清查的重点。 …… “应期兄,年余不见。别来无恙啊。”陈庭美站在码头上,一边朝老友挥手,一边大笑着说道。 “子贞兄,看你神采飞扬,气度俨然。这一年在中枢为官,想必是颇有所得啊。”徐文选穿着一件时下流行的呢子大衣,挺括的面料一看就不是凡品。其实不光是他,就连他身后的两名瓜拉尼随从都穿着一件上好的棉布外衣。他的榨油作坊的产品如今已经行销平安镇、煤河乡两地,日入斗金,些许服饰上的花费还不放在他眼里。 “比不了应期兄你在这里自在啊。愚兄在部委做个芝麻小官,上头管事的婆婆太多,念头不甚通达。早知如此,当初镇海乡有职缺时愚兄便该早下决断的。唉,不提了。都是陈年旧事了。”陈庭美见到徐文选后连连叹气,颇有悔不当初之感。 “少在小弟面前装模作样。”徐文选笑着把住了陈庭美的臂膀,说道:“兄长的恩主萧委员乃是国朝有名的不倒翁,万事紧跟马主席,此次政争又卖了彭、王二帅老大一个人情,以后必定是门路极广。兄长跟对了人,还怕日后没有好处么?哈哈,休得惺惺作态了。” “应期你还是这般脾性。”陈庭美苦笑了两声,然后摆了摆手,说道:“愚兄此行可不是来游玩的。实乃重任在身。喏,那边船上下来的几位都是部委里的同僚,此次我等被一齐差遣出来,查访地方民情及县乡府库。并登记造册。重要物资运至县级府库统一储放,以便中央统筹调度。顺便,地方上一些还未解送的款项也要一并收回。” “原来如此。”徐文选若有所思,“看来和英夷之战短期内是难以结束了。前番中央出台税制,且课税甚急,怕是缘于库藏不敷支用啊。此番清点钱粮物资。也是应有之意。平安县新设未久,县库府库乃是一间,不过各走各账而已。前些年市面上颇为繁荣,这县库中如今尚余不少钱粮,一时倒也不虞不敷县中各项用度。” “陈办事员,大家都到齐了,准备出发吧。”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制服的裴宁走过来说道。高大健壮的他原本是生物学家蒙虎的学生,从伊河地区考察回来后便进入了农业部当差。由于此人根正苗红,加之三观极正(接近穿越众的价值观),因此很快便被升为一个管事的小头头。此次中央抽调大批部委工作人员前往各地清点物资、账目,这平安镇的一路,便是由他来领头。 他算是穿越众大力扶持的本时空土著干部了,而且他本人对穿越众也较为认同。一口汉语发音不像其他人那样怪里怪气,而是字正腔圆,看得出来是下过一番苦功的。他甚至就连自己的名字佩索宁都改成了裴宁,可见其人心志。 陈庭美匆匆和徐文选告别,然后便和几名同僚一起,顺着码头的疏港公路向外走,准备朝城外乡村地区而去。 码头疏港公路路面极为平整,上面还铺了一层奇怪的黑乎乎的物质。听身旁几位同僚们闲聊,陈庭美这才知道这是一种名为沥青的物质,似乎就是本地的焦化厂分离煤焦油的副产品。 焦化厂陈庭美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是一家生产焦炭的工厂。只不过不知道是设计上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方面的问题,这个厂大半年来一直没能正常生产,总是三天两头出故障。可偏偏中央领导对其还极为关心,屡屡过问,因此搞得陈庭美这个交通部的小科员听到焦化厂三个字都觉得如雷贯耳。 穿过区区数百米的疏港公路,一行人进入了平安堡城北的农业集中屯垦区。屯垦区大约有两百多户人家、五千多亩农田,分为五个生产队,散布在方圆几公里的区域内。 五个生产队的队长和民兵主任早就接到通知,此时已经在平安堡北门外等候。裴宁简单地分配了一下,然后便各自分头行动。 陈庭美被分配到的是一处被村民们称为橘树村的村落。这个村落在平安县政府文档上的大名唤作“城北垦殖区第五生产队”,由于最初定居此地的一个小型瓜拉尼村落在西班牙传教士的指导下大面积种植橘树而得名。明朝移民到来后,这个瓜拉尼村落遭到摧毁,其居民大多被强制迁移到了南方国家腹地。新移民们对于这种产自故乡的果树极为喜爱,因此这个村落的名字就保留了下来,而且,如今采摘橘子也成了这个村村民们一项不菲的收入。 村长和民兵主任都是来自明朝的移民,两人一人来自台州、一人来自海门,都是拜刘香所赐,穿越重重波涛后来到了万里之外的南美新大陆。陈庭美细细打量了他俩一下,也许是几年来营养不错的缘故,两人的气色都很不错。尤其是那个民兵主任,更是面色红润、身强体壮,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 其人是个话痨,说起来便没个完,旁边的村长尴尬地咳嗽了几次,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唾沫横飞地跟陈庭美吹牛吹个没边。 “我说陈办事员,听说你是从中央来的,消息比较灵通,你来告诉我,咱们朝廷和那啥英格兰人打仗打得咋回事了?”民兵主任大着嗓门问道,“县里的武装部长都派人来动员过几次了,咱们村里就有两个小伙子进了陆军,这次也跟着出海去了。我们这里消息闭塞,周围也没什么明白人,宣讲队一个月才来一次,也不知道前线打成啥样了,孩子们啥时候能回来。前些时日,北面山那边的那些葡萄牙行商来村里逢人便说咱们的舰队在那个什么河的河口让英夷全打沉了。他娘的,老子气不过当时就把他赶走了。想当年老子也跟着海军出去抢过英夷运烟草的船,也没见他们长三头六臂嘛。只不过就是……就是好多人都这么说,我这心里就总有点担心,陈办事员,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到底咋回事?娘的,老子就是不信咱们的舰队没了!” 我能说我也不知道么?陈庭美心里幽幽地说了句。 看着眼前这个神情逐渐激动起来的中年汉子,陈庭美突然有些感动,这个淳朴的乡村汉子虽然退役了但仍然把当初在部队时的军帽戴在头上,军帽看得出来经常清洁,帽檐上的黄铜五角星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也许,撑起这个国家脊梁的不仅仅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部堂高官们,还有千千万万个如眼前这个民兵主任般心系国事的普通布衣。他们比那些尔虞我诈的官老爷们更加淳朴、更加执着,他们对这个国家的感情也许并不比任何人要少。 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根基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本土:乡间(二) 想到这里,陈庭美的心里突然一热,他转过头认真地对这个乡野汉子说道:“英格兰人,长于舟楫之术,纵横四海,在泰西亦是称雄一时。然则,我朝百战精锐之师又岂是此等蛮夷之辈所能抵敌的?前些时日,在冈比亚河河口,我军舰队便在陆长官英明指挥下大破英夷,沉其船十余艘,杀敌千余,缴获无数。如今,我舰队已顺利转进,也许不日便可班师回朝。” “嘿,我就说嘛!”民兵主任兴奋地一拍手掌,说道:“等舰队回来那天我一定坐船去镇海堡看看。杀敌千余,陆长官真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这可是大功啊!唉,可惜了,还没见过陆长官长啥样。当年,我在‘海上文学家’号上当火铳兵,韩长官倒是经常见到,陆长官是舰队司令,却一直没机会见到。后来,听说‘海上文学家’号在和英夷的大战中被打沉了,可惜了。那一仗好像死了不少人啊,有海军兄弟,也有陆军兄弟,其中有几个还是我们村的呢……” 听着这个汉子颠三倒四地说着些当年的往事,陈庭美却一点没觉得不耐烦,一直笑眯眯地听着。 三人便这样一边聊着天一边赶路,不一会儿,村子便在眼前了。陈庭美站在村口的小山坡上,将前方这个村落尽收眼底。 这是一座五十户人家的标准村落,中国传统风格的红砖青瓦房屋一间间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橘子树丛中。房屋院子里的葡萄藤顺着编好的芦苇支架爬满了大半个围墙,一些鸟雀不时落在围墙顶上,叽叽喳喳地看着院落内。 村口一群顽童似乎正在玩着什么游戏,大大小小十来个小孩大呼小叫、玩得不亦乐乎。几只猎犬摇头摆尾地跟在他们身后,似乎也在分享着他们简单的快乐。 好一幅宁静的乡村画卷啊!陈庭美看着都有些陶醉了。他现在突然有些明白民兵主任的心态了,是啊,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相信我们的舰队没了,我也不愿意相信我们美好安宁的生活要被打破了。 谁他娘的说我们的舰队没了?!陈庭美的内心无声怒吼道。 村口几个顽童正在玩着打仗的游戏,领头的一个大孩子戴着一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黑檐大盖帽。有了这顶孩子们眼中“神圣”的军帽,这个孩子便天然地成了这群孩子里的头儿。对其他几人发号施令了起来。 “有敌人来了!”大孩子将手中的木棍朝陈庭美三人走来的方向一指,用稚嫩的嗓音喊道:“全排都有,五发轮射,预备……放!” 然后一帮小孩端着手里的木枪。像模像样地排成一排,伴随着嘴里“啪啪啪”的助音词,朝三人“齐射”了起来。 民兵主任哈哈一笑,一个箭步窜过去,在一片鸡飞狗跳中将领头的大孩子拦腰抱了起来。并瞬间瓦解了孩子们的“军阵”。 “孙大叔,你赖皮!你在冲过来之前已经被打成马蜂窝了!啊呀,你赖皮!”孩子在民兵主任怀里扭来扭曲,不满地嘟囔道。 陈庭美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玩作一团的两个人,心中只觉一片安宁。这个孩子看起来十岁的样子,长着栗色的头发和一副中亚人的面孔,看起来也颇为可爱。 “这个娃可怜啊。”旁边的村长突然叹起了气,轻声说道:“当年他们一家三口据说从那个啥黑海边被贩卖到了我们这里。这离乡背井的本来就够凄惨的了,后来他爹被征召入伍,随海军出海。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上头倒是很快就发了两百块的抚恤金,只是这一家子缺了顶梁柱,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呢。好在他婆娘还算精明,将发下来的一半抚恤金买了二十亩地,然后租给了一个讨饭过来的意大利人,讲好收成一人一半,这娘俩才勉强过了下去。” 陈庭美沉默不语。 民兵主任放下了大孩子,将他头上的军帽戴正,然后牵着手走过来,说道:“今天是星期天。一帮熊孩子都放假没人管了,马拉提他们在玩打仗游戏呢,哈哈。” 陈庭美上前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鼓励道:“小马拉提。你现在是男子汉了,以后要好好读书,争取将来能上高中,然后进自然科学研究院深造,做一个科学家,让你妈妈为你骄傲。” “我才不想做科学家。”孩子倔强地抬起脸说道:“小马拉提五岁时就会骑马了。将来我要上军校,然后当军人杀光英国人!” “马拉提,为什么这么仇恨英国人?” “他们杀死了我爸爸!”马拉提红着眼圈说道:“以后再也没人陪我骑马、陪我打猎、陪我睡觉了,所以我要杀了他们。” 听着这个孩子用朴素的语言和极为认真的态度说出一番惊人的话来,在场的几个大人都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马拉提的家就在村口,陈庭美三人跟着小孩走了过去。门口矗立着一株郁郁葱葱的巴拉那松,眼尖的陈庭美看到,松树底部一块树皮脱落的地方被人用小刀刻着几个简单的图案,看样子似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骑马游玩的样子,前面的小一点的人骑着一匹小马驹,后面一个大一点的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两匹马后面还有一个站在树下安静地看着他们的长头发女人。刀刻的笔画比较稚嫩,但看得出来极为用心。 陈庭美内心中只能再一次叹息。 这是个政府发放的标准住房,分左中右三间,外带厨房、杂物间、院子和围墙。杂物间被人改成了羊圈,圈里养着四五只咩咩叫着的山羊。羊圈前还卧着一只大狗,看到人进来后便摇头摆尾地扑到了马拉提怀里,马拉提爱怜地抚摸着大狗柔软的皮毛,那神情温柔地仿佛一点不似刚才口口声声要杀光英国人的少年。 房屋的女主人不在,可能是下地干活去了。院子里一个意大利人正在水井边杀着两条鱼,看到村长、民兵主任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后顿时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他们。 “马拉提,你回来了啊。”意大利人用有些生疏的汉语说道,“我在湖边抓了两条鱼,一会杀了给你吃。” 马拉提哼了一声,自顾自地玩着狗,没有理他。 意大利人顿时有些尴尬,即使他的脸上满是胡须,但陈庭美仍然可以看到他的脸色有些发红。 “咳咳。”村长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赞帕里尼,你的材料我已经交到县里了,再过一阵子县里就会给你发身份证下来,以后你就是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公民了。记住,一定要遵纪守法、忠于国家,按时服兵役、缴纳税收,其他就没什么要叮嘱你的了。你小子运气不错,要好好珍惜啊。” 意大利人有些欣喜地点了点头。 村长说完后又有些尴尬地朝陈庭美说道:“这个叫赞帕里尼的意大利人是从拉普拉塔过来讨生活的,来了已经一年多了。原本是这家的佃户,租种着二十亩水稻田,平时也帮着这家割些草、放放羊什么的。几个月前,马拉提的母亲跑来跟我说要……要和赞帕里尼……那啥……结婚,还要我给赞帕里尼申报户口。我觉着嘛,这家里没个男人也确实不像样子,再加上他们两人都愿意,我也就顺着他们意思报到县里面去了。嗯,前几天听说县里面已经批了,身份证过一阵子就能发下来。” 陈庭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如今国家草创,缺少人口。寡妇改嫁能提高生育率,自然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不过,他此时也终于明白了马拉提对这个意大利人态度冷淡的原因。这个孩子的心里对父亲的感情一定很深,因此他才会对眼前这个便宜后爹极为厌恶,这也是人之常情。 看到陈庭美没说什么,村长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家里有二十亩水田、山羊五只、猪两头,财产估值已经超过了国家规定的五十元财产税起征点。不过我当初考虑到他们家的生活不是很容易,因此就自作主张将他家财产报成了四十五元,因此他家就没有缴税……” 陈庭美是上面派下来清查账目的办事员,一会他就要开始查村里的账目,没有理由不会发现村长的小动作。因此,村长看他人还比较好说话,便壮着胆子抢先说了出来。 陈庭美闻言笑了笑,说道:“村长你做的没错。国家刚刚出台新规定,军烈属家庭免税十年,同时还享受诸般优惠政策。烈士们为国捐躯,我们活着的人又何忍心欺凌他们孤儿寡母。所以,村长你做的完全没错啊。” 村长笑眯眯地听完后,便说道:“那么,陈办事员,我们现在便开始整理账目、清点物资?” “也好,国家正与英夷交战不休,此事早一点办妥,便能早一点为国家尽力。”陈庭美点了点头,说道。 …… 1637年8月底,政务院派出的几路工作组将地方上的物资、账目基本清理了一遍,同时将地方上包括思想动态在内的民情也做了一个初步调查并提交了报告,给执委会做决策时提供了重要依据。同时,也使执委会和政务院意识到民心、士气可用,因此更是坚定了与英国人耗下去的决心。(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不期而遇(一) 1637年9月上旬,开普敦以西外海。 天气晴朗,狂暴的海风将船上张开的风帆鼓得满满的,碧绿的波涛一望无垠,看起来这又像是一个无聊的下午。 不过这一切的幻象都被海面上连续响起的隆隆炮声所打破。“扬武”号、“扬威”号两艘快速巡洋舰倚仗着自己傲人一等的高航速以及在同等吨位中堪称中上的火力,将一艘悬挂英国旗帜的武装商船打得完全没脾气。 不过半个小时后,这艘拒不投降的英国船只便被特遣舰队的火炮送进了海底。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方丈”号运输船(冈比亚河缴获的荷兰商船)上派下了许多小艇,水手们划到英国人沉船的区域,开始救助一些落水的英国水手。 “已经是一个月来拦截的第三艘英国商船了吧?”后方的“八月十日”号战列舰上,舰队司令官陆铭放下了一直举着的望远镜,自言自语地说着。 “是的,第三艘!”他的副官、海军少尉桑凯有些兴奋地说道,“而且都是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前两艘是运载香料的、这艘是运载茶叶丝绸的,可惜了,都没来得及俘获。在伦敦翘首以盼的东印度公司股东们恐怕要失望了,满载他们发财希望的船只再也不会回到本土了。哈哈,也许他们以为遭遇风暴了,毕竟这很正常,远东这条航线没有一艘船能够永远安然往返下去的。也不知道这帮东印度公司的船长们怎么想的,难道这条航线就这么太平么,竟然都不执行护航船队制度。” “那是因为没那个必要。”陆铭说道,“大洋这么广阔,小舰队在海面上碰面的几率并不高。你看我们这么久才拦截了三艘船,也许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有三十艘、五十艘船安然经过了。英国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失踪的船只到底是遭遇海盗了还是遭遇风暴了,这个时代本就是这样啊,远东的利润极为惊人,但是风险也异常地高。他们早就做好承受一定损失的准备了。咦,那是什么?!” 随着陆铭拿起望远镜仔细观看,桑凯也急忙看了过去,好家伙。那是大船队! “全舰队呈一字纵队队形,迅速抢占上风!”陆铭果断下令道,虽然还看不太清楚对面是哪个国家的船队,但是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由于南海运输公司的两艘运输船“蓬莱”号和“瀛洲”号仍停泊在河中堡码头内休整,因此海面上只剩下了七艘特遣舰队的船只。其中两艘战列舰领头。两艘护卫舰紧随其后,而“方丈”号运输船则躲在主力战舰的内侧,她贫弱的火力还无法参与到这种级别的海战中来。至于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则照例游弋在其他几艘战舰之外,准备利用其高航速骚扰、袭击敌舰队的薄弱环节。 对面的船队终于显现出了庐山真面目,这是一支来自英国的大船队!仅仅是根据目前观察到的敌船而言,就已经超过了六艘,其中两艘为战舰,其余四艘为武装商船;而瞭望手无法观测到的更远处,还隐隐显露出了几根高耸的桅杆。这清楚无误地告诉了海上的东岸人,他们后面还有数目不详的船只跟着。 战还是走?“八月十日”号战列舰上的军官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整支舰队的主宰者——海军少校陆铭。 “打了!”陆铭咬牙发出了命令。自己的船队里有航速缓慢的运输补给船“方丈”号,逃跑的话势必要将其落下,这是陆铭所不能容忍的。既然如此,那么就干脆地和英国佬来一仗吧!自己这方七艘船只,其中六艘都是专业海军战舰,更是有两艘火力强大的超级战舰压阵,未必就会输给英国人。 指挥官既然下了令,军官们立刻四散到甲板上开始指挥。整支舰队迅速抢占了上风,然后向前方英国人的船队压了过去;而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则很有默契地落在了另外一侧。以超过9节接近10节的高速朝英国人包抄而去,其尖形船艏漂亮地劈开波浪,宛如一条游走在海浪中的飞鱼。 英国人松散的船队阵型在遇袭的第一刻就开始了调整,但是处于下风向的他们调整起阵型来异常困难。眼看东岸人已经冲到了一千米以内。英格兰人放弃了无谓的努力,开始调整航向,迎面朝东岸人冲了过去,准备展开他们擅长的乱战。只要他们成功拖住敌人一小会儿,跟在后面的十艘船只便会迅速涌上来,然后凭借数量优势击败敌人的舰队。 “轰!轰!”进入七八百米距离后。一马当先的“八月十日”号战列舰的船艏炮率先展开了射击,平直的弹道在穿越最前方的英国战舰甲板上空后耗尽动能落进了海里。 在“八月十日”号打响了今天的第一炮后,“扬武”号快速巡洋舰右舷十二门火炮打出了今天的第一次齐射。她趁着英国人的战舰被吸引到右侧的机会,利用其高航速一路狂飙疾进,迅速贴近了一艘外围的英国武装商船,在五百多米的距离上打出了一轮齐射。 “扬武”号舰长韩德智今天的手气是异常地好,首轮齐射便有半数炮弹命中目标。六枚锈迹斑斑的实心铁球打在敌船的甲板舯部以及艉楼上,效果不明。取得命中的“扬武”号也不恋战,抓紧时间再次打出几轮齐射后,快速脱离了与敌船的接触,朝下一个目标扑去。 而在她斜后方,“扬威”号快速巡洋舰也施展了同样的招数,在六百五十米的距离上狠狠蹂躏了一番英国人因为装满货物而迟缓笨重的武装商船,然后扬长而去。 六百五十米的距离正处在“扬威”号战舰上火炮的最佳射程之内,而这个距离对于习惯在三百米内开火的英国人来说着实有些尴尬。他们也试着朝“扬威”号发射了十几发炮弹进行还击,结果大部射失,只有一发运气弹打中了目标,却也没造成什么明显的伤害。 而此时主力战舰也开始与英国人的战舰接战。两艘英国英国战舰似乎是750吨-800吨级的,装备有火炮近四十门,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出,大部分是小口径火炮。最大口径的火炮才不过是18磅铸铁炮,而且只有区区四门,打主力的还是12磅和8磅炮。 果然不愧是跑远洋航线的战船,无论是吨位还是火力都要比特遣舰队之前遇上的英国船要强不少。 不过,这样的火力配置对于排水量近千吨、重要部位均加厚船板,并且以18磅以上大口径重炮为主的“八月十日”级战列舰来说根本不够看,她们也许只能欺负欺负跟在两艘战列舰后方的东岸护卫舰而已。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了一面倒。 英国人的战舰在数量庞大的32磅、24磅和18磅长管加农重炮的猛烈轰击下被打得船板飞溅、死伤枕籍。从八百米的距离一直轰击到四百米,挨了无数发炮弹的两艘英国战舰终于得到了还击的机会。 她们发射的实心铁球炮弹击毁了“八月十日”号上一个炮组,并造成相邻炮组的两名炮手受伤。与此同时,“共同市场”号的艏斜桅被一发炮弹打断,艏楼枪炮甲板上一门火炮被击毁,艏楼厨房内也遭到几发炮弹洗礼,造成了几名人员伤亡。 不过这样的伤害对于两艘战列舰来说无异于挠痒痒,她们很快用更凶猛的炮火将敌人的顽抗一一摧毁。18磅、12磅短管炮发射的葡萄弹和爆炸弹不断在敌人甲板上取得战果,英国水手、炮手在猛烈的炮火中大量伤亡,敌人的反击也越来越弱。 “司令长官,前方出现大批英国船,数量有八、九……不,有十艘!长官,请注意,前方出现了十艘英国船只!”瞭望手撕心裂肺地呼喊了起来。 即使是在战斗最激烈时刻也在分心关注前方情况的陆铭闻言反而于放下了心。他趁着一阵海风吹来、烟雾消散的时刻,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前方:果然,视野内出现了几艘英国船只,看样子似乎是武装商船。而在这几艘武装商船后面,又是两艘正快速赶过来的战舰。 前后总共十六艘船,其中四艘是战舰。陆铭快速估算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比,发现真的还很难说。一方面己方只有六艘能够战斗的船,但全部是火炮众多的专业军舰,加起来共有大小火炮246门(“方丈”号装有8门小口径铜炮);而英国人十六艘船估算下来差不多有260门火炮,双方的火炮数量相差不多,但是东岸人的火炮在口径上面占了一些优势,而英国人由于船只数量多,因此在同一时间内能够利用的火炮数量又要比东岸人多一些。 想到这里,陆铭突然有些纠结了。这明显是东印度公司组织的一次大规模船队啊,竟然让自己不期而遇,如今这局面该如何进行下去呢?(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不期而遇(二) 不过战斗到了这个份上再多想也是无益,只能先打下去了! 两艘战列舰充分发扬了火力优势,与两艘英国战舰交错而过后,对准冲上来的武装商船,开始了密集的火力洗礼。 炮手们在军官的指挥下从甲板上用砖头砌好的火坑内取出烧得通红的铅弹,然后在铅弹外包上铅皮,快速塞进了炮筒内。随着一声令下,数十发炽热的铅弹朝英国船只的帆面射去。被击中的帆面遇火即燃,火苗在猛烈的海风相助之下以令人恐惧的速度蔓延着。英国武装商船上正跃跃欲试地军官和水手们顿时慌做一团,他们在顷刻间熄灭了任何战斗的心思,开始手忙脚乱地挽救帆布。 “英国佬还是没长记性。”桑凯看了后笑着说道,“我记得半年前我们在葡萄牙外海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教训了,没想到他们这么愚蠢,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这支返航的舰队明显是去远东进行贸易的东印度公司船队。”陆铭摇了摇头,说道:“也许他们一年多前就去了印度,现在才刚刚踏上返程而已。敌人并不傻,有些招数只能用一次。现在,给我打起精神来,狠狠地和英国人干仗!” 炮手们连续发射了一百多发炽热弹,将火坑内已经加热完毕的炮弹消耗一空。这些通红的炮弹在迎面而来的两艘英国武装商船上制造了无数个小型火灾,其中更有一枚幸运的炮弹打破了甲板上一个火药弹。被瞬间引燃的火药桶发生了恐怖的爆炸,巨大的气浪将放置在火药桶旁边的许多大大小小的炮弹、工具甚至人体直接震飞,就连炮车也都直接翻进了海里。 目睹着这惨烈一幕的东岸海军官兵们愉快地吹起了口哨,他们挽起衣袖,将一颗颗截好引信的爆炸弹塞进炮筒,给英国人再次制造了大量死亡礼物。海军的爆炸弹似乎比陆军发射的要好了很多,几乎有超过一半的炮弹准确地在敌方舰船甲板上方凌空爆炸,四散的铁钉、碎铁片朝甲板上正忙于救火的英国水手的身体内钻了进去,然后滚动。耗尽动能后方才静止。这些恐怖的炮弹破片给英国人造成了严重的杀伤,参与救火的水手以及许多站立在甲板上面的炮手被大面积击倒。 炽热弹加爆炸弹,这是东岸海军摸索出来的一条行之有效的“恶毒”战术,对付西班牙、英国那些人员暴多的商船、战舰特别有效。 爆炸弹之后是葡萄弹、实心铁球的密集攻击。总之,两艘战列舰领衔的打击舰队在短短二十分钟内成功瘫痪了面前的这两艘英国武装商船。据海军少尉桑凯估计,两艘船上的英国水手加起来伤亡超过了一百人,伤亡率达到了60,已经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而那两艘一开始就进入交战的两艘英国战舰。也遭到了重创,虽然其还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人员与火炮的损失并不小。 这就是战列舰的威力!厚实的船板、数量众多的火炮、以及高高的船舷使得这些小吨位英国战舰的炮击结果很不理想。尤其是在近距离内,由于火炮仰角不够,很多时候都只能轰击在两艘战列舰的舷侧甲板上。但是他们普遍装备的8磅、12磅炮短时间内又根本轰不开“八月十日”级战列舰那厚达40厘米多、接近50厘米的水线部位甲板,而且,他们的火炮由于质量原因,也没法像东岸人那样屡屡使用强装药发射,这进一步降低了火炮的威力。 总而言之,即使是在近距离缠斗中。两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也完全无惧于英国人少数战舰的围攻,无非是付出代价的多少罢了。 五艘战舰排成紧密的队形,两艘战列舰在前,护卫舰与运输船靠后,她们如同一条喷火的巨龙游走在海上,与阻挡在面前的一切敌人进行战斗。 不过今天最出彩的注定不是他们,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在浩瀚的南大西洋上将他们的高航速利用到了极致。她们游走在英国人大舰队的左侧,利用火炮的优势专挑那些满载货物、迟钝缓慢的武装商船下手,不断地将炽热弹、爆炸弹、葡萄弹、链弹和实心铁弹发射到这些商船身上,破坏着她们的船身和帆布、杀伤着他们的人员。 这两艘战舰如同草原上最狡猾的灰狼。跟随在迁徙的野牛群中,不时挑出一只看起来最为弱小的小牛便猛地蹿上去撕咬一口,然后在领头的公牛反应过来之前悄然遁去。 “扬武”号和“扬威”号上操帆的都是些精心挑选的老水手,就连航海长都是经验丰富的资深者。两艘体型优美颀长的战舰在他们的操控下如同浪里白条一般游走在英国人大舰队的周围,使得英国人极为苦恼。 你说去追吧,这船少了还不管用。一艘两艘船上去完全就是送菜,必须得出动包括两艘战舰在内的五六艘船一起上,这才有可能利用数量优势堵住她们,然后从容压缩其活动空间。待靠近后再利用数量优势战而胜之。可问题是你前方的六艘船看起来正被东岸人虐得很惨,急需你的援助呢,你撇下她们不管去打这两艘“快船”那就等于宣判前面几艘船的死刑;可你要是不管这两艘船的话,她又在旁边不停地骚扰你,时间长了肯定会出事。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不过英国人的指挥官看起来确实比较果断,他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没有太多时间来考虑。总之所有英国船只收缩阵型直朝前方冲了过去,意欲与前方的六艘船只汇合,然后想办法抢占上风,接下来或是继续战斗,或是脱离接触重整队形,都可以比较轻松地办到。 英国人既然无视了“扬武”号和“扬威”号的存在,那么这两艘快速战舰自然也就不会再客气,他们挑准了一艘刚才已经被蹂躏过一番的英国商船,靠近后用侧舷火炮朝其猛烈轰击。这艘英国商船也看出了不妙,无奈满载瓷器、茶叶和丝绸的船体是在太过笨拙。很快,其前桅便被“扬威”号发射的一发链弹撕扯断裂。而中桅的四个帆面也不同程度受损,受损最严重的上帆几乎完全破裂漏风,无法再为航行提供动力。 航速骤减到两节多的她很快便掉了队,成为了“扬威”号和“扬武”号快速巡洋舰的猎物。绝望的英国船长命令船员将一箱箱贵重的东方货物抛进大海。以尽量减轻船重便于逃离。但是他的举动是徒劳的,两节多的航速在十节的航速面前不堪一击,她很快便淹没在了两艘快速巡洋舰发射的弹雨之中。 陆铭警惕地看着渐渐逼上来的英国主力船队,开始命令五艘战舰转向。他并没有准备率领舰队挡在英国人的去路上,那样会导致自己的舰队陷入数量众多的英国船只之中。使得英国人能够充分发扬船多的优势展开乱战。那样自己的损失将会被无限放大,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孤注一掷的英国人甚至能够跳帮登上自己的战舰,这就有些不妙了。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英国人的战意并不是很强,他们似乎更急于摆脱自己舰队的骚扰,然后抢先离去。是因为感觉到没有战胜的把握吗,还是因为船上的货物太过贵重,损失一艘都极为惊人? 这样也好,陆铭暗暗舒了口气。自己也不想和他们硬拼,跟在后面袭杀那些商船才是自己最爱做的事情。如果今天和英国人硬拼,那么也许自己能赢,但势必也要付出战沉一两艘战舰的代价。东岸海军的本钱太少,经不起太多的损失,一般非到万不得已,陆铭是舍不得和敌人硬拼的。 英国人的两拨船队汇合后,稍稍调整了一下阵型。在此过程中,双方外围的炮战也一直在进行,两艘“八月十日”炮舰与英国人的四艘战舰展开了凶猛的对射。在双方交错而过的短短十多分钟内。互相朝对方的战舰身上倾泻了数百发炮弹。英国人的四艘战舰与一艘靠近的武装商船的上层建筑被整个横扫了一边,水手伤亡极为惨重。 而东岸人这一边也不是没有损失,其中运气最糟糕的是排在最后面的“小猎犬”号护卫舰。她不幸地被英国战舰上的18磅火炮打断了一根桅杆,而且尾舵控制横杠也受到了严重损伤。这艘海盗船改装的战舰顿时失去了控制,漂浮在海面上。 也许是英国人的战舰想要为商船的撤离争取更多的时间,也许是他们真的不愿意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四艘战舰和一艘武装商船冒着“八月十日”号等战舰的炮火贴近“小猎犬”号到三百多米的范围内,然后集中火力猛轰。 “小猎犬”号毕竟是由海盗船改装的,突出的是操纵性和航速,防护能力甚至在一般水准以下。因此。当面对英国人的围攻时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水线部位的甲板被连续击穿了几个洞口,水手们拿着帆布疯狂地封堵那些漏洞。同时,船上的几台手工抽水机也开始了动作,一股股水流被从底舱抽了上来然后通过排水孔排进大海。但是,这比起疯狂涌进底舱的海水来说还远远不够,“小猎犬”号底舱的海水在一点点增高。 转向完毕的“八月十日”号等战舰再次靠近了过来,疯狂地朝英国人进行炮击,以减轻“小猎犬”号的压力。英国人在得手之后迅速转向开始撤离,他们的商船已经行出去一段不短的距离了,他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现在是该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 此时,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已经击沉了那艘英国商船,开始朝这边赶了过来。于是,开始夺路狂奔的五艘英国船只与五艘东岸战舰在海上展开了追逐战(“方丈”号运输船留在后面帮助“小猎犬”号)。四艘英国战舰和一艘武装商船分头逃窜,东岸海军不为所动,选准目标后便首先由两艘快速巡洋舰利用高航速追上敌舰,通过堵截、炮击等手段使得敌舰不得不转向或者因为风帆、桅杆被破坏而减速,敌舰减速后,主力舰队再一拥而上,对其进行围攻。 这场追逐战一直持续到入夜时分方才结束,逃窜的五艘英国船只被击沉了两艘。剩余的几艘则趁着黑夜掩护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待到主力舰队放弃追击返回时,“小猎犬”号的舰长陈土木和他手下的一众船员已经无奈地站在“方丈”号运输船的甲板上。至于悲催的“小猎犬”号,则成了大西洋底的鱼儿们的新乐园。 3:1的战损比!陆铭突然感觉有些牙痛,自己的船又少了一艘……(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谈判(一) 高摩和白斯文收拾了一下公文包,准备出门。他们将前往布兰科阿尔梅达位于圣维森特城外的一处庄园,那里风景优美、条件舒适,是布兰科的家族平时的度假场所。 在那座拥有一百多间房间的庄园内,有着他们家族的几十名仆人和数百名来自几内亚的黑人奴隶。黑人奴隶负责在那里耕作大片的土地,土地上种植着小麦和玉米,近年来随着东岸需求的逐步旺盛,阿尔梅达家族将其中相当一部分土地改种了棉花,以大量向东岸地区出口赚取高额利润。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因此路面显得相当泥泞。高摩、白斯文两人坐在颠簸的四轮马车上,缺乏减震装置的马车摇晃得很厉害,使人感到极不舒服。高摩、白斯文两人原本就因为谈判艰难而紧绷着的脸此刻更是有发白的迹象。 透过马车上的窗口向外望去,可以看到周围是大片平整好的农田。几个月前种下的冬小麦露出了嫩嫩的绿苗,麦田边的一片荒地上,大群戴着脚镣的黑人奴隶正在地里松土,为即将开始的春播做着准备。 田野周边每隔一段距离就修建着一处可容纳十数人的小型堡垒。堡垒为砖木混合结构,说起来当初布兰科曾经从东岸进口了大量红砖回去,目前看来都用在修建堡垒上了。这些堡垒是为了防范活动频率越来越高、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的黑人帕尔马雷斯(棕榈树的意思)联盟,这个主要由逃奴组成的黑人松散联合体藏身于茂密的棕榈树丛林间,因此被称为棕榈树联盟。 早期的棕榈树联盟曾经得到过同样隐身丛林里的瓜拉尼人的帮助,甚至就连巴西东北部荷兰人治下的移民都和他们做过交易。但是好景不长,后来那些移民而来的荷兰农民在蓄养黑人奴隶后渐渐转变了立场,开始对棕榈树联盟的黑人们采取敌视态度。棕榈树联盟对他们奴役黑人的行为也极为不满,双方甚至为此经常爆发一些小规模的战斗。 荷兰人与葡萄牙人在巴西的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很多个年头了。双方的损失都极为惨重,目前都有了一些筋疲力竭的感觉。甚至于一些葡萄牙贵族以及巴西的土生白人精英都开始准备承认荷兰人在巴西东北部地区的合法统治权,以换取荷兰人主动结束目前双方之间的敌对状态。 在荷兰人与葡萄牙人这么多年的战争中,棕榈树联盟的势力也越来越大。据当地的巴西白人估计,目前棕榈树联盟的黑人人口数量估计已经超过了两万直逼三万。这些黑人手持简陋的冷兵器,只有部分精锐才装备一些缴获的火绳枪。他们趁着荷兰人与葡萄牙人进行战争时造成的后方空虚,频频走出丛林袭击这些白人老爷们的庄园和农场。杀死他们所看见的任何白人居民,解放所有被奴役的黑人奴隶,破坏白人们的工具,抢走白人们的牲畜,撤退前甚至还会一把火烧掉白人们的农场或庄园。 这些黑人们和瓜拉尼人结盟。隐隐成了左右巴西战场的第三股势力。荷兰人和巴西人对此都极为头痛,甚至有前线交战的双方听说后方被黑人袭击后而同时停战返回去镇压的荒唐事情发生。此刻高摩和白斯文二人看到的这些堡垒就是布兰科的家族修建的,阿尔梅达家族作为在圣维森特本地经营了几代人的土著白人家族,拥有的土地和奴隶数量是庞大的,因此他们自然而然成了棕榈树联盟的黑人们重点袭击的对象。 为此,布兰科代表家族每月都会从东岸进口大量的红砖、石灰和水泥,用来修建这些连绵不绝的小型堡垒。堡垒内驻扎着一些全副武装的白人或马梅卢科人(白人和印第安人混血)士兵,他们是防范黑人袭击的主要作战力量。 马车颠簸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抵达了布兰科家族位于乡下的庄园。这座占地极为广阔的庄园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平原上,附近范围内的成片树木几乎被砍伐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人工挖掘的护城壕和木栅栏。这种基于安全意识而采取的行为使得白斯文刚走下马车看到庄园时感到一愣一愣的,这和他印象中“环境优美”的欧洲乡下庄园着实有些差距。 庄园内走出来一队八名背着火枪的骑兵,这是阿尔梅达家族派出来迎接他们的人。一身猎装的布兰科勒马停下,然后朝高摩、白斯文笑着说道:“高、白,今天的天气不错,真的很适合打猎。你知道的,我很久没进行过这项充满乐趣的行动了。” “布兰科,可惜我们今天还有重要的谈判任务。”白斯文勉强地笑着说道:“也许等我们和英国人的代表们达成和平协议后,我可以邀请你到东岸地区去进行一次畅快的狩猎行动。你知道的,那里的美洲狮和美洲豹充斥于茂密的森林和草原中。甚至还有令人着迷的鳄鱼,我想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哈哈,白,谢谢你的邀请。我会认真考虑的——在你们和英国人取得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和平协议后。”布兰科畅快地笑道,“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但是却在进行着战争,这实在是太令人感到遗憾了。事实上你们之间是有和平的基础的,也许双方各退一步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 “我们无路可退了。”不待白斯文说话,高摩便抢先着说道:“英国人的胃口太大。这是我们无法答应的。虽然我们一直希望和平,但绝不会乞求和平,英国人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战争这种事情是无法预料结果的,也许下一刻战场上就会出现令人瞠目结舌的变化。” 布兰科沉默地看了高摩半晌,然后将嘴凑近高摩的耳边悄声说道:“高,我想也许你们确实有更多的理由要求傲慢的英国人往后退一步。一个星期前,加纳的埃尔米纳堡传来消息,英国东印度公司、商人冒险家公司位于几内亚湾附近的几个据点遭到一支舰队袭击,进而被摧毁。英国人损失了大量的人手、货物以及奴隶,损失据说在数万镑以上。而在这之前,这支舰队同样在冈比亚河河口消灭了英国人的几艘船只,并且摧毁了英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在那里的商站,抢掠了大量的贵重黄金等货物。据悉,英国人极为震怒,东印度公司、商人冒险家公司正派遣一些战舰前往当地进行调查,而损失严重的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已经宣布退出了东印度公司组织的针对你们东岸人的联盟。而且,据说弗吉尼亚等北美殖民公司也有意撤回一部分力量保护他们的北美本土利益。至于东印度公司,目前他们也是麻烦缠身呢,他们那个不安分的国王正在四处筹集军费、组建军队……” 说完后,布兰科若有深意地看了高摩一眼,然后哈哈大笑道:“高,埃斯美兰达小姐对你很感兴趣呢,她说你是她所见过的最博学的绅士,比那些浅薄的花花公子强了太多。哈哈,抓紧这个机会哦,高,埃斯美兰达小姐可是一位热情奔放的淑女呢。” 高摩故作矜持地笑了笑,心中却在急速地消化布兰科刚刚传递给他的这个惊人的消息。海军舰队自从出海后,就失去了踪影,也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前阵子巴西的葡萄牙人纷纷传言海军舰队全军覆没于冈比亚河口,说这话的人言之凿凿,仿佛自己亲眼见过一样。说实话,一开始高摩也没有相信,但架不住周围一直有人在这么说,这些人甚至就连海军舰队的细节都描述地八九不离十,这样一来高摩自己也有些动摇了。 因此,他将自己的顾虑通过信件传递回了国,准备和白斯文以及其他一些委员们讨论一下。没想到白斯文看到这封信后却有些慌了神,后来更是闹出了老大一个风波,差点将他高摩也卷了进去。 此时布兰科传递给他的这个消息应当是极为准确的了,因为这是葡萄牙人从自己位于几内亚湾加纳地区埃尔米纳堡殖民地传回来的第一手消息,可信度是极高的。那么这样一来,前阵子圣维森特关于关于东岸舰队的流言就很是可疑了,或者是英国人故意透露出来混淆视线或给自己施加压力的? 高摩心念急转,此时他已经有了和英国人争取一个有利于己方的谈判结果底气。布兰科透露给了他这么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这份人情是巨大的,不管怎么样东岸人都得承他这个人情。至少在这个关键且微妙的时刻,他适时地展现了自己的某种倾向,向东岸人释放了明显的善意。那么,以后或许可以和布兰科的家族展开更为深入的合作。(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谈判(二) 高摩、白斯文二人的谈判对手仍然是老面孔——来自东印度公司的拉塞尔史密斯和来自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切尼考沃德。 自从上次谈判结束后,双方又进行了几次非正式的会面,却一直由于分歧太大而没有达成任何实质性的协议。今天的谈判,是双方几个月来的第十七次会面、第五次正式谈判,和平的艰难由此可见一斑。 进入会场前高摩已经找机会将布兰科悄悄传递过来的消息告诉了白斯文。 白斯文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英国佬怎么这么狡诈?怎么这么无耻?你们这些17世纪的土著怎么能够比伟大的穿越者还要狡诈、还要无耻?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白斯文有些凌乱了,英格兰纵横四海的海盗呢?当年德雷克率领的海盗舰队将西班牙人打得像孙子一样,现在为什么这样?海军那帮人的狗屎运也太好了吧!联想到前段时间自己的作为,国内那帮人会怎么看我?白斯文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妙了。 不过马上就要开始谈判了,白斯文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转到当前的谈判上来,毕竟这才是自己此时最为重要的任务。也许,好好协助高摩从英国人手里争取一个对东岸较为有利的和平方案后,自己多多少少应该能挽回一点前阵子积攒下的负面形象吧。 冗长、沉闷的谈判又开始了,双方四名谈判代表坐在宽敞的向阳房间内,施展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地进行着口水战。 “东岸人,我们的耐性是有限度的。”拉塞尔史密斯抽着烟斗,斜睨着高摩说道,“东印度公司是实力雄厚的老牌公司,即便是我们只分出很少一部分船只,都可以将你们东岸的海军撵得跟一只丧家犬一样。不要忘了,在海洋上,英格兰的荣光还从未被玷污过。”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那都是过去的历史了。”高摩摩挲手里的陶瓷茶杯,看着史密斯的眼睛,若有深意地说道:“东岸的海军有自己的骄傲。自从创立以来,我们英勇的海军将士还从未让我们失望过。我们击败了西班牙人实力强大的秘鲁舰队。同样,对于你们英格兰人,我们觉得你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许西班牙人灰头土脸的下场就是你们未来的真实写照。” “是吗?耍嘴皮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史密斯吐了一口烟,微微一笑说道:“东岸海军的骄傲?冈比亚河河口那种耻辱性的失败就是你们的骄傲?”说到这里。史密斯和考沃德对视了一眼。 考沃德耸了耸肩,抱怨着说道:“东岸人,我早就说过,东印度公司并不喜欢和没有诚意的人谈判。我们的条件已经陈述过无数遍了,在这里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你们可怜的海军——呃,如果那几艘船能够称得上海军的话——已经全军覆没了,这没有任何疑问。如果你们再执迷不悟的话,我想也许这就将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判了。” “海伍德骑士肯定不会认同这是最后一次谈判的。”高摩紧盯着史密斯和考沃德的眼睛,轻声细气地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海伍德骑士和他忠诚的手下目前正被羁押在我们东岸共和国的监狱内。如果你们就此关上了谈判的大门,我想他一定会很失望的。” 海伍德骑士是英国冈比亚商站的陆军指挥官,这是高摩一早就知道的。不过他也不清楚冈比亚商站战斗的详细过程及战果,只大概知道英国人的商站被毁灭了,因此他便胡扯了一番海伍德骑士被关押在国内的谎话。反正英国佬都能随便制造谣言,自己扯两个谎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从对面两个英国人的脸上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变化。史密斯和考沃德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连眼睛都没有胡乱眨一下,仿佛他们俩听到的只是诸如“今天天气不错”这种问候用语一样。 “海伍德骑士半年前就已经回到索尔兹伯里的乡下度假去了,我想你们一定不了解这点。东岸人,不要试图欺骗我们,也不要试图东拉西扯的。东印度公司的态度很清楚。其他条件都可以商谈,但是我们一定要得到最新式的纺织技术,关于这点我已经讲过无数遍了,那么你们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现在请给我一个正面的回答。”史密斯将清了清烟斗内的灰。好整以暇地问道。 两只英国老狐狸如此镇定自若,高摩自问拍马也赶不上。要不是布兰科私下透露给了他绝对不可能出错的情报,那么此刻他一定会被这两个演技高超的英国人给骗了过去。他想起了布兰科话语中提及的已经退出的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以及即将退出的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等殖民公司,英国人建立的反东岸联盟也许正面临着土崩瓦解的危局,但是你从这两个英格兰老家伙脸上愣是看不出一点端倪。 思来想去。高摩决定不再跟这两个家伙绕圈子。只见他明确地说道:“史密斯先生、考沃德先生,对于贵方提出的共享纺织技术一事,我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此郑重答复:我方不予接受这一条件,而且今后也拒绝任何与这一条件相关的谈判或交易。” 听到高摩如此干净利落地拒绝了自己一方的提议,史密斯两人顿时沉默了。史密斯默默抽着烟斗,嘴里呼出的烟气在阳光的照耀下模糊了他的脸庞。 “即便是要继续进行战争也不肯同意么?”考沃德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我们免除你们本应担负的巨额战争赔偿呢,你们是否会重新考虑你们的决定?听着,东岸人,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了。如果你们拒绝,那么便意味着你们选择了继续战争。现在,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请慎重考虑。在我抽完这袋烟丝之前,你们还有那么一点时间改变主意。” “吱嘎……”高摩面前表情地推开椅子站起了身,一边收拾文件一边说道:“对不起,我拒绝。纺织技术也是我们的底线,很遗憾,你们误判了形势,选择了继续进行战争。那么,也许你们很快就要认识到这有多么的愚蠢。好好考虑下吧,英格兰人,我们提醒过你,但你们并没有当一回事。按照我们祖先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勿谓言之不预也。为你们自己的命运祈祷吧,英格兰人,再见了,你们会为自己的傲慢与欺骗付出代价的。我还会在圣维森特逗留几天时间,但不会太长,如果你们改变了注意,可以通过布兰科阿尔梅达先生与我们进行联系。” 说完,高摩大踏步走出了会议室。白斯文愣了愣,又看了眼端坐在座位上抽着烟斗的两名英格兰人,随即神色复杂地跟在高摩后面走出了会议室。 “这是一场比拼耐心与筹码的游戏。”高摩朝匆匆跟上来的白斯文说道:“英国东印度公司目前正坐在火山口上,他们都能如此淡定,那么我们为何不能沉住气呢。而且,我相信英国人手上的筹码正越来越少。要沉住气,老白,我们不能再犯以前的错误了。否则……你知道后果的,军部那帮人正举着放大镜在看着我们呢。” 白斯文轻轻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一张脸苦得跟苦瓜似的。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内双方一直没有再接触。两名英国人仍旧住在圣维森特的英国商馆内,也许他们也需要时间与上级进行沟通。而高摩、白斯文两人则和布兰科一起,要么打猎、要么参加城内“淑女”们举办的一些宴会或沙龙,借机和圣维森特的白人中上层人物混个脸熟。 这种无聊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1637年10月10日才结束。 在这一天,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回了圣维森特: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在好望角西北洋面遭到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的突然袭击,总规模达到十六艘船的东印度公司船队当场战沉了一艘武装商船和两艘战舰,剩余的船只借着夜色掩护侥幸脱离了东岸人的追击;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英国人收拢队形时才发现,昨晚又有一艘受创颇重的武装商船漏水沉没,船上贵重的香料全部沉进了冰冷的大西洋底,船员们乘坐着小艇才得以逃生。 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圣维森特。以至于第二天高摩、白斯文两人在城里闲逛的时候,一路上所碰到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法国人全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已经得到消息的高摩、白斯文两人也是感慨万千。海军舰队还真是给力,他们的英勇奋战给了外交谈判方面强有力的支持。只有这个时候,高摩才意识到,只有国家的强大、战场上的胜利才是最根本的东西。之前自己妄想靠外交来左右国家政策实在是太过幼稚、肤浅。而且也很危险,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和那些独走的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吧,接下来就看自己的了。海军给了自己偌大的支持,自己再不好好敲打敲打那两个英格兰老狐狸,那自己就不姓高。”高摩畅快地想道。 在他身后,是白斯文落寞的身影。(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谈判(三) 不出高摩两人的预料,英国人很快就通过阿尔梅达家族约见了东岸的谈判代表。 “必须制止贵国海军的疯狂行为!你们这是在升级战争!”这是英国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高摩还是第一次欣赏到拉塞尔史密斯如此气急败坏地面孔呢。与他相比,切尼考沃德的脸色虽然也很难看,但还没到如此歇斯底里的地步。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次蒙受巨大损失的是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当然了,也只有东印度公司,才能进行前往东方的贸易。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触角还没那么长,他们的传统市场还是在北欧、俄罗斯、法兰西以及德意志地区。 “史密斯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是指发生在……”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史密斯略显狰狞地说道,“是的,没错!你们东岸人的海军——不,他们不配备被称之为海军,他们是一群海盗!彻头彻尾的海盗!——在好望角以北无耻偷袭了本公司的船队,使得本公司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他们的行为必须得到制止!” “史密斯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得说,具体的情况我还在核实之中。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目前我们双方之间还处于战争状态——虽然这是一场不宣而战的战争,那么我国海军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值得指摘的地方。当然,如果史密斯先生您因为此事而蒙受了损失的话,我私人向您表示诚挚的慰问。”高摩朝两人点了点头,故作矜持地说道。 事实上他此刻也没法去核实这条市面上流传甚广的消息。因为这也是从加纳的埃尔米纳堡传到圣维森特过来的,并不是第一手消息。而且,最关键的是,高摩目前无法联系上海军。不,不光是高摩无法联系海军了,就连执委会、军部都没法联系上海军,除非海军主动联系本土。 史密斯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压下了怒火,一屁股坐到高摩、白斯文二人对面,想习惯性地点烟斗,却发现自己匆忙之中忘了没带。只能略显烦躁地朝高摩说道:“高摩先生,这是我们第十八次会面和第六次正式谈判,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尽快达成协议。这场漫长的战争对双方的伤害都是巨大的,你们永远不要低估东印度公司的战争潜力,这不是你们能够抵敌的。如果不是复杂的国内事务牵扯了我们太多的精力。我们甚至能够组织一次远征……” “那将是个灾难。”高摩毫不客气地评断道,“西班牙人一千多名全副武装的殖民地军团都在东岸地区遭到了可耻的失败,你们英格兰人又有什么不同呢?那样只会给我们无敌的陆军增添胜利的功勋罢了。东印度公司是实力雄厚的老牌公司,对此我深表敬意,但是这并不代表什么,我们东岸人无意与贵公司结仇,却也不介意强力反击侵犯我们利益的敌人。” 双反一通夹枪带棒的话语过后,谈判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你们需要什么?”英国佬拉塞尔史密斯这次终于表现出了点难得的诚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东岸人的底线。 “很简单,我们需要市场。很大的市场。”高摩也不兜圈子,如今一切全凭实力说话,没必要再搞得太复杂,“法兰西的、西班牙的、意大利的、德意志的、奥斯曼的,等等一切市场我们都需要。事实上我们提倡自由贸易,任何人为地设置关税壁垒和准入制度都是严重破坏自由贸易的行为,这必须得到制止。” “你们的胃口太大了。”史密斯还没说话,切尼考沃德已经站了出来。 他是商人冒险家公司的代表,商人冒险家公司主打的呢绒产品与东岸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贸易竞争。东岸的呢绒纺织品凭借其质量与价格优势,这些年来一路攻城拔寨。先是吞下了拉普拉塔市场。然后开始向智利、查尔卡斯、巴西等地蔓延,最后甚至连加勒比地区的佛罗里达殖民地的市面上都开始充斥着东岸人的纺织品,这令商人冒险家公司内很多专做新大陆生意的商人们叫苦连天。 而且,东岸人的呢绒制品开始通过东岸棉布打开的法国市场。逐步渗入了南法兰西地区,并取得了不俗的口碑。要不是他们限于羊毛产量不足的关系,东岸的呢绒多半会横扫整个法兰西,将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商品彻底逐出法国市场。 “高摩先生,这些地区都是商人冒险家公司的传统市场,而且。东印度公司在那里也拥有很大的商业利益。”考沃德说话时也不忘将东印度公司扯进来以增加说服力,“你们的商品价格过于低廉,这会对我们的商品形成很大的冲击,我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且,你们有这么大的产能吗?据我所知,目前你们一年也就能生产大约三千多匹呢绒,连新大陆的市场都填不满,为什么还要到法兰西这些地方来搅局?” “法兰西是东岸纺织品的‘传统市场’,我们的客户非常喜爱我们精美的呢绒制品。因此,我们必须向当地出售一些呢绒制品以维持市场。” “好吧,但是你们的市场必须局限于原本的南法兰西地区,即加斯科涅、上加仑、下加仑、朗格多克及普罗旺斯几个省区,超出这个地区的销售行为必须事先得到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许可。” “真是荒唐!我们销售自己的商品为什么要得到你们的许可?法兰西的市场是我们东岸人长期经营得来的,我们不需要谁来替我们做主。而且,将来我们的产能上去后,我们还会进军尼德兰、德意志、意大利以及奥斯曼等地区。我相信,凭借东岸纺织品无与伦比的品质,我们一定能够彻底征服当地市场的。” “不,德意志和意大利是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市场,这是不容置疑的。好吧,也许我们可以考虑给予你们某些别的市场的准入许可。但是,德意志和意大利不在此列,北欧和俄罗斯同样如此,也许你们可以到奥斯曼那个异教徒国家去碰碰运气。” 商人冒险家公司、东印度公司和奥斯曼帝国的商人之间每年的商品交易总额相当巨大。但英国的商人们一直是入超大于出超,他们每年向奥斯曼帝国出口五千到两万匹不等的呢绒制品,然后进口当地有名的葡萄干、皮具、宝石、丝绸、茶叶、瓷器、香料等商品,这其中的贸易逆差是惊人的。为此,英国几代国王都不得不多次批准这两家公司可以向外流出金银储备。 毫无疑问,奥斯曼的市场是巨大的。但是英国人多年经营却一直只能小打小闹每年出口个几千匹呢绒意思意思,如今东岸人愿意去碰这个霉头,那么他们也不介意,只要他们不死盯着德意志等几个英国的传统市场就成。 而高摩则考虑到德意志、西班牙、北欧、俄罗斯、意大利等市场是英国人的命根子,目前还不是东岸人能够染指的。强行进入只会惹得英国人全力反弹,这并不符合执委会如今尽快结束战争的初衷。再加上东岸如今的产能确实也很有限,因此能暂时缓和和英国人的矛盾便暂时缓和一下吧。 接下来双方之间便是一番互相扯皮。很奇怪,双方本来是因为东印度公司的船队被袭击一事而展开谈判的,等真坐下来后谈判的却是商业问题。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双方之间战争的一大起因便是在纺织品市场上你死我活的激烈竞争。 几个小时后,双方就如今的市场大致做出了一个初步的划分。即:东岸人可以保留目前法兰西南部几个省区的纺织品市场,中部一些省区是对双方都公开的市场(等于让给了东岸人),至于以法兰西岛、诺曼底等省区为代表的北部市场则让于英国人;意大利中部、西部如托斯卡纳、比萨、锡耶纳等地区也可以由东岸人进入(这里主要的竞争对手是荷兰人和威尼斯人);除此之外,留给东岸人的就只有由异教徒统治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奥斯曼帝国了。这个老大帝国的市场是对双方都公开的,但是东岸人的呢绒制品则被限制进入此地,即第一年销量不得超过两千匹,以后逐年增加三百匹,最高年销量不得超过五千匹。 商业利益方面的争端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就好解决了,比如关于俘虏的释放等等。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双方之间争议会比较大的方面,比如关于战争损害赔偿、赃物(或者叫战利品)的追回等等。这还需要双方的谈判代表反复与国内沟通、协商,然后再回来就具体细节进行磋商甚至争论,这才能够最终定下来。 限于交通及通讯方面的条件,这个过程将是漫长无比的,而这场谈判也注定是马拉松式的艰苦谈判。而在谈判完成、双方达成最终协议之前,英格兰人与东岸人之间将仍旧将处于战争状态。(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波尔多的王党 法国与西班牙的战争一直没有影响到波尔多的繁荣。作为法兰西首屈一指的大商港,波尔多每日进出港的各类贸易船只仍然有增无减,征税官们收取关税收到手发软,到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只不过,这种繁荣之中却缺少了东岸人的身影。自从年初海军护航舰队送来了五万匹棉布、一批粮食及军火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来自东岸的船只靠岸了。许信仍然记得,当初靠港的护航分舰队那一副刚刚经历大战的惨烈模样。在卸下货物并匆匆修理完毕后,整支舰队就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悄然离开了波尔多港,行踪隐秘地仿佛做贼一般。 对此,作为波尔多商站的负责人,许信表示很无奈。年初运来的五万匹棉布早就被销售一空,朱利安代表帕斯奎尔家族都来商站和许信会晤过几次了,无奈本土一直没有任何船只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偌大的棉布市场被来自荷兰的纺织品所占据。就连路德维格那个老家伙,都投资扩建了一间纺织工场,雇佣了几十名全职工人,购买了一批来自荷兰的高价纺织机器,像模像样地经营起了棉布生意。在东岸人缺位的这段真空期内,竟也让他从荷兰商品的夹缝中多多少少挣了一些钱。 如今已经九月份了,本土依旧没有任何音讯。许信从靠港的他国船只中零零星星听到了一些关于本土的消息,其中最为各国水手们津津乐道、也最令许信等人感到振奋的便是海军舰队袭击、烧毁了英国人在冈比亚的商站这个消息了。 朱利安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也乐观地表示,战争也许在年内就有可能结束。因为英国国内的局势越来越紧张,理智的英国商人们显然无法容忍长期陷入东岸这个战争泥潭,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结束掉这场越来越没有意义的战争。至于和东岸人的利益冲突,那就只有想办法互相调和了,没办法,谁叫你没有通过战争而使东岸人屈服呢?既然不能使人屈服,那么就只有承认人家的存在。通过利益协调划分好各自的利益范围才是这帮精明的商人们会选择的方式。 今天又是一个晴天,夏末秋初的波尔多是迷人的。许信在新左卫门、小次郎二人的护卫下正准备出门和朱利安等人到乡下去打猎,没想到一个不速之客突然上门了。而这个人的地位使得许信没法不重视,他不得不派出贴身仆人前往朱利安府上宣布自己即将缺席这场狩猎之旅。并致以诚挚的歉意。 “亚伯拉罕先生,您的到访使我深感意外……”许信仍然穿着一身红色的猎装,刚刚准备出门就碰到了英国驻波尔多外交使节亚伯拉罕来访,因此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请原谅我冒昧上门拜访,许先生。”亚伯拉罕摘下了自己的礼帽。朝许信微微致意,“打扰了您的狩猎盛宴我深感不安,也许我该换个时候前来。” “不要太在意,亚伯拉罕先生。”许信伸出右手,邀请亚伯拉罕坐下,然后微笑着说道:“也许我更该邀请您一同参与我们的狩猎行动,听说您年轻时曾经率队前往几内亚地区探险,并且和当地土著黑人进行过战斗,我想您的身手一定很不错。” “呵呵,狩猎是你们年轻人的盛事。我已经老了。如今甚至连马都很少骑了,只能像一个垂暮的老人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花园里看书,实在没有精力去做一些激烈的运动。”亚伯拉罕笑呵呵地说道。 两人一番客套废话后,许信主动挑起了话题:“亚伯拉罕先生,不知道您今天登门是有什么事情?难道是关于我们两国之间的外交事务吗?” “可以这么说。”亚伯拉罕沉吟了一下之后,才说道:“不知道许信先生您对我国男爵议院(英国上议院,因其成员全是贵族又被人称为男爵议院)、下议院(成员多为骑士或市民阶层代表)这些机构及其成员的看法是什么样的?” “对不起,我对他们的了解极少,恐怕无法回答亚伯拉罕先生您的问题。”许信斟酌着语句回答道,“但是基于国家的立场。我对他们又有着天然的厌恶,因为他们投资的那些殖民或贸易公司正与我的国家处于战争状态。我巴不得他们在明天就破产,哈哈,请原谅我的粗鲁与无礼。实在是我对他们一丝好感也欠奉。他们都是一群眼里只认得钱的吸血鬼,比犹太人还要肮脏和无耻。” “您的坦率令人称赞。”亚伯拉罕的话令许信微微感到有些惊讶,只见他继续说道:“这些人就是群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但是一旦国家遇到灾难或者危机,他们又会理直气壮地缩在后面,然后指使别人上前去处理烂摊子。他们就是这样的无耻与贪婪。很多罪恶的事情都由他们而引发,愿上帝原谅他们。” 许信有些错愕,他没想到亚伯拉罕这个英国老头上门来竟然和他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他脑子坏掉了么?还是因为听闻到我们的海军舰队袭击了他们的商站而感到害怕了,现在巴巴地赶来拉关系?许信暗自笑了笑,自己又不是小白意淫文主角,难道就凭王八之气一放就让眼前这个英国人智商立刻下降到5的程度?这显然不可能。 那么,他的来意就很值得推敲了,且看他如何继续说话吧。 “是的,他们卑鄙地发动了对我们国家的非正义战争,致使大量的无辜百姓伤亡,正常的商业贸易陷于停顿。我们不得不应战,这是个悲剧,我们双方的损失都是难以估量的,但愿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早日结束。”许信顺着亚伯拉罕的话说道。 “是的,这场错误的战争已经进行了许久了,是时候有人来纠正这个错误了。” “我们东岸人热爱和平,但是光靠我们单方面是无法结束这场战争的。” “或许我可以想办法疏通上层关系,令这场双方都不堪重负的战争早日结束。” 听到亚伯拉罕嘴里轻飘飘地冒出这句话后,许信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英国人真的要撑不下去了,比我们自己还要急着结束战争?这未免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条件?我是说你需要什么条件?”许信呼吸略有些急促地问道,“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想亚伯拉罕先生您亲身上门也不是为了平白无故地帮助我们。直说吧,您需要什么条件?我想我会慎重考虑的。” “我需要4000枝最新式的燧发火枪、50门东岸出产的优质陆军野战火炮,以及一万把军刀,或许还需要一些盔甲和手掷炸弹……”亚伯拉罕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半年多前运了一批精良的东岸武器前来波尔多,后来法国政府收购了其中的三分之一用于和西班牙人的战争,而剩下的大部分目前还存放在你们的仓库内。我知道你们是想将这些东西囤积起来以卖一个好价钱,怎么样,可以转让给我们吗?” “你们想对付苏格兰人?”许信猛然惊醒道,“你们的国王想讨伐苏格兰长老会教徒了?战争就快要开始了?” “东岸人,不得不承认你们的嗅觉很灵敏。”亚伯拉罕呵呵一笑,然后说道:“是的,没错。那帮顽固的苏格兰人一直拒绝接受劳德大主教的指令,为了维护主教大人以及国王的权威,我们别无选择,只有诉诸武力,起兵讨伐这些顽固的异端。” “我理解你们维护国王权威的迫切心情。”许信一边说一边心里骂着英格兰国王的狗屁权威,“但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是,你们有钱吗?我是指你们有钱来购买这批武器吗?正如您所言,我是个商人,我将武器囤积起来就是为了卖一个好价钱。您,或者说您所代表的势力能够买得起吗?不瞒您说,亚伯拉罕先生,我的仓库内还存有1500枝燧发步枪、30门各型火炮、3000把军刀以及两百套盔甲,这些货物的总价值按照市价来算超过了六千镑。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我不确信您是否能够支付得起。” “货款的问题你不用操心,年轻人。”亚伯拉罕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我们可以支付一部分现金,剩下的可以用货物或者地产来抵充。当然,我们替你解决了贵国与东印度公司之间的矛盾,你们是否应当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将这批武器出售给我们呢?不然的话,我们大可以在荷兰人那里进行采购。” “货物可以抵充一部分款项,但不得超过一半。还有,我们不接受地产这种不好估值的东西抵充货款。当然,如果您真的能够说服那帮商人们与我国缔结和约,我想我可以在我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以一个优惠的价格向您出售这批优质的武器,并承担保密义务。”许信考虑了下后断然说道。 “那么,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回去运作这件事情了。”亚伯拉罕满意地站起身,朝许信说道。 “好的。最后,亚伯拉罕先生,我想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许信也站起身,看着亚伯拉罕苍老的面孔,说道。 “当然,只要我能回答。”亚伯拉罕戴起了礼帽,笑眯眯地看着许信。 “您是王党?” “我是王党!”(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河中堡的困境(一) 和英国人亚伯拉罕谈妥了条件后,许信略有些兴奋。他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不停权衡着得失。以目前的形势及掌握的资讯来看,英国国王与议会的那些开明贵族、新兴大资产阶级的矛盾很尖锐。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英国国王及教会一派勉强可以算是东岸人可以利用的“盟友”,以优惠价格卖武器给他们,对东岸来说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情。 毕竟,这些武器可不是用来和东岸作战的,它们只会用在和苏格兰异端以及议会派分子们的身上。尽早帮助英国国王加强武备,使得他能在和议会派分子可能爆发的战争中能够坚挺更久甚至人品爆发翻盘的话,那东岸可就赚大发了。 当然,卖武器给王党这种事情是无法做到完全保密的。毕竟“鞑坦大炮”的威名不是盖的,议会派分子很容易就会发现国王武器的来源,这必然会遭致他们的敌视。但那又如何呢,东岸和英国资产阶级那可是不死不休的竞争关系。就算今天双方签订了和平协议,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只会是暂时的,双方迟早会再次爆发冲突,这几乎是必然的。 因此,给敌人添堵这种事情许信决定还是要坚决地进行下去。更何况这单生意的利润也不算差了,英国那些王党分子还会派船来波尔多上门取货,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目前唯一的烦心事就是本土的船只什么时候能够过来了。波尔多的东岸商站几经扩建,目前已经占地甚广,但还是容纳不下这大半年来陆续收容来的上千名破产工人及其家属,以及三百多名流浪儿童。不得已之下,许信甚至已经通过朱利安的关系到波尔多的乡下买地建屋来安置这些人了。 这一千多人每日里吃喝拉撒的开销可不小,饶是商站仓库内还存有近两万法郎的货款也有些吃不消,坐吃山空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但愿战争早日结束,本土的运输船及早来到吧。”许信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就在许信念叨着本土运输船的时候,南海运输公司的三艘运输船(“方丈”号也编入了公司船队)此刻正停泊在南非河中堡的码头内无所事事。海军几内亚特遣舰队自从九月上旬在港口内补给完毕,并送了一批伤病员到堡内安置后。剩余的五艘战舰便再次出发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在好望角西北洋面袭击了英国东印度公司贸易船队后,海军剩余的五艘战舰可不敢在此地继续逗留,为了避开英国人可能的围剿,他们开始了“跑路”。跑路的舰队一路向北。在葡属罗安达外海击沉了一艘英国贩奴船后,然后一路折向西南,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今天已经是十月底了,也不知道海军跑哪去了,淡水、食物、蔬菜和弹药怎么补给。伤病员怎么安置,这打游击也不容易啊,必须要在海岸线附近有着众多的补给点,不然长途奔袭自己就先把自己玩死了。 海军的事情河中堡方面也管不着,他们此时有自己的烦心事。 莫茗坐在河中堡自己的卧室兼办公室内,仔细翻看着手里的账册,暗暗有些皱眉。南海运输公司三艘运输船停泊在港口内,船上百余名水手、上百名英国、荷兰俘虏以及特遣舰队安置在这里的超过一百名伤病员,再加上舰队方面为了减轻消耗而留驻在这里的一个治安军连,这五百人左右的吃喝拉撒成了压在河中堡身上一笔沉重的负担。 河中堡毕竟才一百多正式居民。如今只不过开辟了五百亩麦田和两百亩菜田,而且这边开发还不到两年时间,在本土很多人的想法中河中堡能自给自足不向中央伸手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如果他们再能为过往的海军舰队提供一些新鲜淡水、肉食和蔬菜的补给那甚至就可以打满分了,毕竟他们最初只有一百五十名居民,对当地情况也一无所知,土著、疾病都可能击垮他们,能不能站住脚完全在两可之间。 不过事实证明河中堡领导班子莫茗、刘昂两人的能力很强。在他们的殚精竭虑以及初期建筑队和海军的帮助之下,他们不但成功地在此地建立了据点和码头,还开垦了数百亩农田,初步做到了自给自足。 但是这种自给自足也是有限度的。河中堡方面靠着耕种。以及和一些科伊桑红人以及更远的班图黑人部落贸易才勉强得以存活下来,并稍稍积存了一些粮食及物资。这些积存下来的粮食偶尔补给一下过路的舰队自然是毫无问题,但是长期供应多出来的几百人的生活那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这也是莫茗此刻忧心的地方。他粗粗翻了翻账册,发现粮食储备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其中小麦已经不足万斤。此外还有九头牛、十六只猪和四十多只羊,靠这点粮食想撑到夏收那完全是天方夜谭。 莫茗想了很久,感到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是去问周围那些红人和黑人部落“借”粮食。当然,这种“借”自然是不会还的,而且其过程中注定也不会是平和的。因为如今这些红人或黑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那些苦哈哈的科伊桑红种人。单靠狩猎和采集野果过活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存粮,倒是那些喜欢烧荒耕种及放牧的班图黑人可能会存有一些粮食。 几百年来,这些具有迁徙习性的班图黑人从北向南,开始进入了广阔的南非地区。他们每到一地便开始烧荒,然后在烧荒过后的土地上种植高粱,并放牧一些牛羊。从中可以看出,这些班图黑人的文明层次要比南部非洲地区的土著科伊桑红种人更高级。他们的体格也比普遍身材矮小的红种人更为高大健壮,而这也正是他们逐步在南非地区占据优势的原因所在。后世历史上南非的科伊桑红种人便在荷兰殖民者与班图黑人的联合绞杀与挤压下几乎灭绝殆尽,余者也大都逃到了邻近的博茨瓦纳地区。 河中堡深处南非西南地区,周围大多是科伊桑红种人的地盘,但是在东面很远的地方也有一些零星的小型班图黑人迁徙部落。科伊桑人完全靠采集蘑菇、野果等食物以及猎取一些野兔、羚羊、野牛等动物生存,生活环境及条件极为艰苦。 东岸人到来后,他们传统的生活习性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准确地说似乎是生活条件有所改善。他们可以用猎取动物后获得的皮毛与东岸人交换一些食品和诸如小刀之类的工具,并且还可以把捡到的一些狗头金这种金黄色的“石头”拿来和东岸人交换食物。每一块狗头金可以在东岸人那里交换到三至五倍重量的腌肉,十分“划算”。 当然,也不是每个科伊桑部落都规规矩矩和东岸人交易的,有些自恃人丁众多的科伊桑部落就妄图袭击东岸人的据点,只不过如今他们的部落都成了过眼云烟,其成员也大多被杀死或者沦为奴隶。 苦哈哈的科伊桑人是没有什么油水可刮的。要想解决河中堡的困境,还是得朝东面那些班图黑人的部落想想办法。那些黑人部落有种植高粱的习惯,而且据观察,他们放牧的羊群及牛群数量也很庞大。如果将其全部吃下,缴获的牛羊粮食足以支撑河中堡一年以上的开支了,这笔生意还是十分划算的。 虽然和这些班图黑人无冤无仇,甚至还相处得很默契,但是谁叫自己如今缺粮了呢,那就只有拿你们开刀了。毕竟,野蛮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是完全没有人权的。 “我们可不是来教导你们步入文明世界的圣母。”在莫茗看来,这些野蛮人最终也要被荷兰人屠杀和奴役,那么自己此时做点什么也完全不必感到内疚。也许等到哪天东岸人占据了这片广袤的土地后,可以将这些班图黑人和科伊桑红人驱赶到北边的沙漠或丛林里,然后多多少少教会他们一些文明的生活方式。 莫茗如今是南非开拓队的队长,河中堡的一切事务都由他做主,甚至就连临时驻泊在这里的南海运输公司三艘运输船和一个连的陆军士兵都要归他节制。当然,他也事先将河中堡的困境和自己的计划与这个治安军连的连长谢汉三中尉、副连长蓝果中尉进行了一番交流,并取得了他们的支持。 就这样,抢劫邻近班图黑人的计划便这么定了下来。出征的部队以陆军治安军连为主体,辅以一些本地东岸民兵作为向导及辎重兵,再加上河中堡的少数科伊桑人奴隶仆从兵,总兵力约两百多人。装备有一百多枝燧发步枪、数门火炮和众多盔甲的他们,与那些穿着兽皮、拿着梭镖的班图黑人之间存在显著的武器代差,这股在南非地区堪称强大的力量足以横扫此时附近的任何一股势力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河中堡的困境(二) 1637年10月28日,星期三。气温十六摄氏度,西风五级,天气晴朗。 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在清晨时分便开出了河中堡沉重的包铁木门,在码头上集合。六十多名戴着脚镣的科伊桑奴隶在本地民兵的驱使下,分乘八条小艇充当桨手,小艇上满载着此次出战所需的物资:火药桶、饮用水桶、烈酒桶、火炮、盔甲、干粮、腌肉、水果罐头、止血绷带等物资。每艘小艇上各有几名持枪民兵作为押运人员,由于缺少足够的挽马和糟糕的道路交通设施,此次出征所需要的绝大部分物资还是通过水运比较实际一些。 而在岸上,则是全副武装的行军纵队。打头的是五六名本地居民充当的斥候骑兵,他们骑着几匹珍贵的安达卢西亚马,远远游走在主力部队周围,侦查着周围的情况,并不时将侦查到的信息反馈回来。 主力部队是一个连的陆军士兵,穿着深蓝色军服和高筒军靴的他们神情轻松地背着步枪,在军官的口令声下踏着整齐的步伐前进着。在他们前方,是由三十多名英格兰、荷兰俘虏以及部分科伊桑人奴隶组成的冷兵器部队,这些人每人扛着一根三米长矛。这便是他们的全部装备了,作为廉价消耗品的他们是没资格拥有盔甲的。 空旷的平原上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草地。南非西南角地区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降水较多。不像其他缺乏降水的热带稀树草原地区,这里植被较为丰富,相对应的,动物资源也很丰富,农业条件也很好。因此,这里优良的自然条件吸引了大批科伊桑人和班图人前来打猎、放牧和耕种。 当然,如今这里又吸引了东岸人前来定居。邻近的科伊桑人和班图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新邻居是怎样一种人,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他们中很多人记忆中最黑暗的一天了。 下午五点时分。部队在邻近河岸边的地方宿营。陆军士兵们从靠岸的小艇上取下粗大的木桩和一圈圈的铁丝网,他们用铁锤将木桩牢牢钉入地面,然后沿着木桩拉起了几道铁丝网,再不厌其烦地在铁丝网上挂起了许多铃铛。几只兴奋地活蹦乱跳的军犬也被哨兵牵着安排在各个角落里。 这些东西都是步兵操典上严格要求遵守的内容。行军在外的部队如果没有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构建好完备的夜间宿营设施。或者图省事偷懒省略了一些步骤,都有可能被士兵或军法官举报,其部队主官将被问责。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士兵们将奴隶从船上驱赶下来,然后将这些奴隶戴上脚镣互相绑在一起。这些奴隶事先都得到了许诺。如果战斗结束后他们还没有死亡,那么他们将得到自由。因此,在少数民兵看管下的奴隶们神色还算平静,默默吃着上头发下来的粗面干粮,然后便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士兵们的晚餐是腌肉、麦饼、蔬菜黄豆汤和水果罐头。军官和高级士官们的晚餐稍稍丰富了些,每人除了以上这些食物物外,还可以分到两片奶酪、一勺宝贵的糖和半杯啤酒。 安达十五狼吞虎咽地吃完自己的晚餐,然后起身在酒桶边倒了半杯啤酒。他是老资格的士官了,又是排长之一,因此也能享受这项特权。管理酒桶的是一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兵。他闻着啤酒的香气,有些不争气地咽起口水来。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也出来打仗了?”安达十五皱着眉说道,“你是哪里人?满十八岁了么?” “报告长官!”管理酒桶的士兵啪地一个立正,大声回答道:“我来自河南堡,征兵前刚刚满十八岁。” “你们那的村长和民兵主任怎么搞的?就没人了么,这么小的孩子也送出来?”安达十五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习惯性地对河南堡的基层官员们一通指责。其实这也是如今军队中普遍的现象,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们责任心都超强,对看不惯的事务经常指手画脚,而这也令政府官员们极为不满。是双方的矛盾根源之一。 “我……我家穷,家里就我、我姐和我娘三人。”年轻士兵看到安达十五的脸色不是很好,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姐年前刚刚结婚,招……招的姐夫是……是一个上门的意大利人。在家里帮着种田。村长看我家实在困难,陆军征兵的时候就……就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 安达十五微微一愣,没说什么,将手里还剩不少的啤酒杯往年轻士兵手里一塞,然后说道:“打仗不是为了发财!像你这样的新兵蛋子,我一个能打五个。你们这样的冒失鬼出来连命都难保,更别说发财了。明天打仗的时候机灵点,你哪个排的?跟紧你的弟兄们,不要害怕也不要激动,自己小心点。酒你拿去喝吧,喝完把杯子给我送过来。” “长官……”年轻士兵嗫嚅着喊了一声。 “什么事快说!我还要去给我的士兵们开思想例会呢。”安达十五皱着眉有些不悦地说道。 “我……如果明天我……我死了。能麻烦您回去后去看下我娘吗?”年轻士兵一开始有些害怕,但后来越说越流利:“我的排长是汉斯中士,但是他太凶了,我害怕他。您……” “好,我答应你!”安达十五说道,“如果你死了,我会帮你照顾你娘亲的,放心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大有,河南堡第二生产队的。” “我记住了,刘大有。别胡思乱想了,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吧。”安达十五挥了挥手,一边转身一边说道。 晚餐完毕,安排了值哨人员后整个宿营地就陷入了寂静之中。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餐后,整支队伍又在晨曦中踏上了征途。根据事先掌握的情报,离第一个班图黑人聚居点只有不到三小时的路程了。士兵们迈着轻快的脚步,中途休息了十分钟后,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斥候们骑着战马赶了回来,他们从马背上扔下了几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班图黑人,这些人都是聚居点的哨兵。 “准备战斗!”指挥官谢汉三抽出了军刀,朝前方一指,说道:“全体都有,一字横队战斗队形,目标:前方六百米处村落。掌旗手,出旗!鼓号手,奏乐!前进!” “向前向前向前……”鼓号手奏起了士兵们耳熟能详的《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然后九个排的步枪手分成了三行,踏着鼓点、排着整齐的队形朝前开进。在他们两侧,是十多名身披重甲的掷弹兵,他们腰间挂着手枪、军刀和药包,两只手一手拿着火罐,一手拿着装满小型手掷炸弹的木盒,游走在步枪手队形的两侧。 比步枪手们更先行动的是那些仆从长矛手们。民兵们将他们脚上的镣铐临时去除,然后再次向他们宣扬了战斗结束后就将得到自由的许诺。这些奴隶士兵们神情麻木地扛着长矛,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激动的意思,只是在军官的催促下沉默地向前方走去。 班图人已经发现了这帮不速之客。这个班图村落根据事先调查的情报约有六百多人,其中精壮男子不到两百。不过此时看来这个情报显然不是很准确,班图人的村落占地极广,大批身穿兽皮的班图人从他们用树枝、荒草搭建的草屋中走出,手里还拿着梭镖、长矛、弓箭之类的武器。 令人惊奇的是,这些班图黑人手里拿着的居然都是铁制武器,这说明他们具有冶铁锻铁的能力,或者至少他们能够交易到铁制武器或工具。这令陆军士兵们稍稍收起了对他们的轻视,这些野蛮人的文明水平看起来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差嘛。 科伊桑奴隶在炮兵士兵们的驱使下使劲将几门火炮拽了上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道路的交通设施,火炮移动起来很不方便。还好周围的地形较为平坦,使得火炮不至于完全没法拉上前线发挥作用。 就在炮兵和笨重的火炮较劲的时候,前方步兵弟兄们已经快和敌人接战了。这些班图黑人们看到小两百名明显不怀好意的敌人冲上来,他们竟然不闪不避,拿着铁制的武器迎头冲了上来。 这些黑人疯了么?很多士兵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他们中很多人曾经在国内参与过镇压一些查鲁亚人或瓜拉尼人暴动的小型战斗,那些南美土著是完全没有勇气直面排成紧密队形的陆军士兵们的。 但是眼前这些黑人们却有!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南非的黑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吗?还是他们特别具有与生俱来的征战勇气?陆军弟兄们来不及想更多了,因为前方上百名奴隶长矛手很快就和这些黑人们接战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河中堡的困境(三) 奴隶长矛手们事到临头,也不再是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他们大吼着,为了活命而端着长矛朝面前的黑人们刺去。 黑人们的弓箭手先放了一轮弓箭,击倒了十来个奴隶长矛手,然后剩下的人拿着铁制长矛和刀,毫无畏惧地冲了上来,与奴隶长矛手的阵型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双方开始了惨烈的肉搏厮杀。 奴隶长矛手们一开始还能和黑人们硬顶几下,但是几分钟过后,他们便渐渐吃不住劲,被打得节节败退。很快,一些排在后面的奴隶长矛手开始了转身逃跑,而他们的行为引起了连锁反应,溃逃的人越来越多。 “这才几分钟,长矛阵就崩溃了。”谢汉三略显凝重地说道,“全体都有,立定!枪下肩、装药、装弹!” 随着尖利的铜哨声响起,三排火枪手开始了紧张的装药与装弹工作,掷弹兵们游走在阵型两侧斜前方,手中拎着炸弹,警惕地看着前方的战局。而在最后面,炮兵们仍在竭尽全力地拖拽着火炮。 上百名长矛手的阵型终于完全崩溃了,这些奴隶长矛手们当场被击杀了五十多个,剩下的人大多四散逃去。黑人们也不追击,他们似乎很有组织,在某些威望很高的指挥官的指挥下气势汹汹地朝陆军连火枪阵这边冲杀了过来。 “举枪……”哗啦啦,第一排48杆步枪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平举向前。 黑人们仍在快步疾跑冲锋,距离已经进入了两百米以内。他们上身完全赤裸,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兽皮,手上拿着长矛、短矛或者铁刀,有些人手里还挽着一面很大的木质盾牌。 “瞄准……”士兵们将枪管大致对准敌人队形密集处,左眼闭上,右眼看着前方,随着敌人的动作不停微调着枪管方向。 黑人们已经快进入百米范围了,强健的体魄为他们的冲锋提供了永不枯竭的能量。战意高昂的他们嘴里呼喊着东岸人听不懂的音节,准备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冲锋为这场战斗进行一个完美的收尾。 谢汉三站在队伍右侧排头处。黑人们战意高昂得令他吃惊。而且,这些明显是部落性质的黑人们不但装备了弓箭和铁制武器,甚至还很有组织性。明显可以看出是有指挥官在进行作战指挥,而且还懂得一定的冲锋阵型。这完全就是原始社会末期、奴隶社会初期的水准啊,估计已经可以大致媲美中国历史上的夏商周时代了。 他想起以前和穿越众里号称第一博学的高摩聊天时听到的一个消息,即南非的黑人是班图尼格罗人种恩戈尼分支,大致有科萨人、贝专纳人、祖鲁人等几个部族。这些部族经常进行征战厮杀,骁勇无比。其社会军事化色彩也很浓,比起南美的那些野蛮人部落来说其组织力也要强上很多,不是很好对付。比如,19世纪的英军就曾在祖鲁人的手里很是吃过一些亏。 面对这样的敌人,谢汉三可不敢掉以轻心。说实话,之前他对这些黑人们是极为轻视的,因此都没有等火炮就位就命令部队发起了攻击,但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奴隶长矛手的阵型不到五分钟就宣告崩溃,没有了火炮的骚扰,眼前这近三百名黑人的集群冲锋已经安然进入到了八十多米的范围内。 今天损失可能会有些大啊。谢汉三默默想着,随即掣在右手的指挥刀猛然朝前方挥下:“后退射击!预备……放!” “嘘……”尖利的铜哨声响起。 “砰!砰!砰!”第一排48杆步枪打出了一轮齐射。黑人们冲锋的阵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火枪攒射最密集的中间处甚至整个向内凹陷了进去。这一轮齐射,阵型密集的黑人至少倒下了二三十人。 骁勇的披甲掷弹兵将手中的手掷炸弹引信点燃,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黑人密集处扔去,炸弹爆炸后四散纷飞的弹片在人群中引起了一片惊呼与惨嚎。扔完一个后,他们又快速点燃第二个,继续朝敌人扔过去。他们的英勇举动有效迟滞了黑人们的冲锋,并使得他们分出了部分人手朝两侧运动,试图先清除掉这些讨厌的掷弹兵。 第一排火枪手射击完毕后立刻转身跑到第三排的身后。开始了紧张的装药、装弹动作。而此时,第二排火枪手也在军官的命令下开始了一轮齐射,黑乎乎的硝烟弥漫在战场上空。 黑人们的阵型中再度倒下了二十多人,但是他们已经成功迫近到了六十米范围内。此时。第三排火枪手也已经将枪放平。很快,在军官急促的命令下,他们也打出了一轮齐射,然后迅速向后撤退。 三轮齐射后,黑人们足足损失了一百多人。剩下的一百六七十人略微有些胆寒,但仍在指挥官或酋长的指挥下直冲过来。掷弹兵们仍在持续制造着骚扰。他们英勇的举动为火枪手兄弟们争取到了第四轮也是最后一轮射击的机会。 第四轮射击完毕后,足足倒下三十多人的黑人已经冲锋到了二十多米范围内。没有时间再进行火枪射击了!在军官们的指挥下,火枪手们扔掉步枪,拔出腰间雪亮的军刀,然后向前冲去,与这些野蛮的黑人狠狠撞击在一起。而在外围,二十多名本地民兵则仍然拿着燧发步枪,瞅准机会朝黑人人多的地方便是一轮齐射。 “去死吧!”安达十五一刀斩下一名黑人的头颅,然后左脚连踹,将一名斜刺里冲过来的黑人踹倒。这已经是被他斩于刀下的第三个敌人了,他的胸口也挨了两下长矛戳刺,不过都被高强度的弧面钢甲挡了开去。 作为军官和士官,每个人都穿了一套胸甲、臂铠和裙甲,防护能力极强。至于普通士兵们,因为要持枪进行射击,因此沉重的臂铠就被舍弃了,每个人只穿了一套胸甲聊作防护。而他们的对手,也就在腰间有着那么一套兽皮作为遮护,其他地方则是完全赤裸着。因此,在这种近距离的肉搏战中,陆军士兵们大占便宜。 他们平时除了训练射击、体能以及队列外,肉搏战也是一项极其重要的训练科目。由于东岸的零件加工精度不行,一直没法为每杆步枪都配上一把合格的刺刀,所以士兵们平时肉搏战的训练科目就是双手刀劈刺术。这种由寿道士和安达十五两人一同研究出来的刀术简练、凶猛、狠辣,极其实用。 雪亮的三二年式士官刀全长102厘米,锋利、坚韧的刀身能够轻易斩断人体脖颈骨,因此只一个照面,迎面而来的黑人士兵便在军刀的劈砍与刺击下倒了一片。他们的短矛、铁刀完全没法对对手的致命部位造成伤害,甚至有些铁刀在对方双手刀的用力劈砍下一刀两断。只有很少一些技术精湛或者足够幸运的黑人可以将矛尖刺入对手裸露在盔甲外的喉部,将对手瞬间击倒。 惨烈、血腥的肉搏战是极其考验军人的勇气与纪律性的,久经战争考验的东岸人扛住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残酷压力,然后越战越勇,将这些组织纪律性稍差的黑人们打得节节败退。 安达十五再次一刀劈死了一个拿着短矛和盾牌的黑人,这个黑人似乎是个指挥官,战斗技巧也很不错。安达十五硬是凭借着一股悍勇之气与身上精良的装备才将这个人砍倒在地,但是也耗费了巨大的体力。此时正待喘一口气,却听耳边一阵劲风传来,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危机关头身子尽量朝前探去,以避开致命的脖颈部位。 不过还好他运气不错,这个在斜后方偷袭他的黑人在第一时间就被一名东岸士兵的军刀狠狠刺进了后背,然后惨叫着倒在了他的脚边。 安达十五惊魂未定地转身一看,刺死这个偷袭者的人赫然便是昨天和他说过一会话的那个年轻士兵刘大有。刘大有可能也是第一次杀人,拔出军刀后似乎被对方身上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吓住了,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长官,我……”刘大有有些嗫嚅地转头朝安达十五说道。 “闭嘴,战场上别分心!”安达十五怒斥道,随即突然惊呼了一声:“小心!” 不过他喊出口的时候为时已晚,一把锈迹斑斑的长矛从后方狠狠刺进了刘大有裸露在外的下腹部位。 “希内!”安达十五暴怒,疾走两步后举起军刀狠狠朝下斜劈而去,一颗头颅高高飞起,头颅上甚至还定格着惊恐的面容。 安达十五一手拽起刘大有,一手持刀朝后退去:“军医官!军医官呢?我草你军医官的祖宗,快出来!他才十八岁,不能死!” 战场上一片混乱,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此时这些黑人们已经处于溃败的边缘,在纷纷朝后撤退,东岸士兵们士气振奋,正在追杀敌军。安达十五犹如一条逆流的鱼,拖着口吐血沫的刘大有,朝后方退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河中堡的困境(四)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陆军士兵们一鼓作气冲进了村落里,然后在本地民兵和部分科伊桑奴隶桨手的配合下将这个村牢牢控制住。然后,一些和这些黑人打过交道的科伊桑人主动站了出来,他们带着以排为单位的陆军士兵开始搜剿人员、清点物资。 安达十五颓然地坐在地上。两名军医官都来抢救过了,但刘大有还是没能活过来。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小伙子腹部被捅了一个透明窟窿,肠子断成了好几截,当时就不行了。挨到军医官来之时基本已经处于弥留状态,军医官所能做的也只是为他清洗伤口,稍稍包扎一番而已。至于外科手术,对不起,他们在本土的医学院里面并没有学过,而且也没有相应的器械。刘大有的腹部被生锈的铁矛捅穿,就算没伤到器官,这伤口感染多半也能要了他的命。 莫茗那样精壮的人,当初被科伊桑人的铁矛戳了一下,也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靠运气熬过了伤口感染期,不然他就成了又一个殉职的穿越众。 在安达十五看来,刘大有的阵亡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有一份责任。首先他杀死了一个偷袭自己的敌人,不然自己很可能也会受伤或者死亡,这都很难说。因此,在安达十五的心中,他欠刘大有的。开战之前,他答应过刘大有要去照顾他的亲人,那么自己只能从这方面去弥补了。 刘大有仅仅是今天阵亡的二十一名士兵中的一人,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二人受了轻重不一的伤,伤亡率达到了四分之一。几乎所有伤亡都是发生在与这些班图黑人的正面肉搏战之中,相对“惨烈”的伤亡令人无言以对。 对于这样一种战果,连长谢汉三中尉表示此战打成这样主要还是缘于自己的托大。没等炮兵准备就绪就提前发起了攻击,过于轻视敌人而导致部队伤亡了四十多人,属于指挥失误,他会向上级部门自请处分。 伤员已经被民兵们安置到了临时营地内,两名军医官在一旁满头大汗地照料着他们。至于剩下的士兵。则拿起了他们的步枪,全副武装地冲进了班图黑人的村子里,在百来名科伊桑奴隶(由桨手和拉炮车的夫役组成)的协助下,将剩余的黑人全部驱赶出屋子集中看管了起来。 原本参与进攻的三百多名黑人精壮男子大部分被杀死。剩余一小部分被抓了俘虏,大概有七十多人。这些班图黑人在战败后基本都没有乱跑,他们似乎很有领地河财产观念,大部分都逃回了自己的屋子内,然后被追击而来的陆军士兵们抓了个正着。 村子内还剩余一些黑人老弱妇孺约七百多人。这些人全部被士兵们驱赶到了一块空地上,然后用绳索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 根据几名通晓班图黑人语言的科伊桑奴隶的汇报,这些黑人都是科萨人,是从东边迁徙过来的。据说东边出了一位骁勇的酋长,部落也很强盛,这位雄心勃勃地酋长正在强行吞并周围的一些部族。不愿意被吞并的部族要么被消灭殆尽,要么被迫迁移,眼前这个小小的科萨人部落就是从那里迁移过来的。 科萨人或者说整个南非的班图黑人的部落基本单位叫“克拉尔”。每个克拉尔包含几间到几十间不等的茅屋,居住在茅屋里的人一般来说都来自一个父系家族。克拉尔的中心是一个很大的牲畜栅栏,里面养着这个家族的牛羊。茅屋围绕着牲畜栅栏。便组成了科萨人部族中一个基本的单位。由此也可以看出,畜牧业在科萨人的生活中占据着何等重要的地位。 士兵们将每间茅屋都仔仔细细清理了个遍,并将搜集到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在空地上。谢汉三随便走到一堆物品上看了看,这里放的都是一些农具和杂物。令人惊讶的是,科萨人竟然已经使用了铁质农具。除了农具之外,还有一些木碗、杯、盘,以及席子、筐、篮、袋等物品,这说明他们的手工业也很发达,至少冶铁、木工、编织业的水平并不低。 谢汉三再走到另外一堆物品看了看,这里放的都是一些兽皮、工具和陶器。兽皮都经过初步加工和鞣制。这说明他们有处理兽皮的能力。陶器制作水平还算可以,至少那一个个水罐、水杯什么的物品在谢汉三看来还都像模像样。工具基本都是铁制的,少部分是铜制的,按用途看来有锄、斧、刀、锥、钻、钳、锤等工具。 总的看来。这个科萨人部族的文明水平并不低,至少比东岸人在南美遇到的那些瓜拉尼人或查鲁亚人要强多了。科萨人的部落中已经有了明显的社会分工生产,这是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过渡的重要标志。 然而,这些都不是东岸人如今关注的重点。他们所关心的是此行能缴获到多少吃的东西,毕竟河中堡那边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指着部队抢些东西回去救急呢。还好。这个科萨人的部族多多少少还有些存粮,没让大伙儿太过失望。 当一袋袋的粮食被从茅屋中取出堆放在地上后,一些河中堡的本地民兵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欢呼。就连那些军纪严格的陆军士兵们,脸上都不由自主地笑开了花。 谢汉三解开一个袋子看了看,里面全是饱满的红高粱粒。高粱可是一种在非洲广泛种植的农作物,品种很多,也算比较高产,是这些班图黑人们的主要种植作物。他们将高粱磨成粉,然后煮粥吃,有些富裕的班图人还会往粥里加一些奶制品。 谢汉三掂了掂,发现每袋高粱差不多能有二十多斤的样子。目前被码放在地上的整整齐齐的高粱袋已经有了不下五百袋,而且士兵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搬运着。除了高粱之外,科萨人还种植了一些诸如芝麻、花生之类的经济作物,只是数量不是很多。缺乏榨油技巧的他们根本不懂得这两种作物的价值,只是当做一般的食物罢了。 在班图人的社会中,女人负责处理农活及手工制作,而男人则承担了放牧及战斗的责任。因此,畜牧业在班图人的生产生活中也是极其重要的,是他们获取奶制品、肉类、兽皮、油脂的主要渠道。因此,班图黑人和那些科伊桑人不同,狩猎已经不是他们生活中的主要活动了。 牛羊的清点则大获丰收。跟随而来的科伊桑奴隶从周围几十个克拉尔的牲畜栅栏中牵出了一百多头牛、五百多只羊,这些牲畜的数量远远超出了东岸人的预计。如果靠他们自己来放牧的话,攒下这么多牛羊起码需要一年乃至好几年的时间。 看到这些物资,谢汉三也不由得感叹起来,任何时候抢劫都是最快的致富手段啊。已经清点出来的一万多斤高粱、六百多头牲畜以及少量花生、芝麻等食物,差不多是这些科萨人一个多月的存粮。不过在人口稀少一些的河中堡,则够目前的所有人口敞开来吃两个多月了。 如果到时候再精打细算一些,即割草喂养牲畜,搭配些牲畜出产的奶制品,三个月也是可以撑下去的。不过现在到明年夏收还有差不多半年时间,这点粮食肯定不够,到时候还得再想想办法。 “人员、物资清点完毕后,派人快马回去通知河中堡方面,让他们做好接收的准备,我们……发财了!”谢汉三说道,饶是他此刻心情不是很好,但说这话时的语气还是很轻快的。 传令兵很快骑上战马,然后点了几名有马的本地民兵作为护卫,一起呼啸着朝原路返回而去。 处理完物资,接下来就是怎么处理这批抓到的科萨人了。这些科萨人大部分是老弱妇孺,加上少许精壮男子,人数超过了八百。此时这些人都坐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牢牢地捆扎在一起。谢汉三放眼望去,这些人的脸上满是畏惧之色,就连那七十多名参加过之前战斗的精壮男子,此刻也没了之前的气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这么多人啊,可以拉回河中堡先看押起来。等磨平了他们的性子后,还可以拿来做农奴或牧奴种田放牧嘛,那边正缺人呢。”副连长蓝果走了上来,看着那些黑人说道。 “国家对怎么处理黑人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谢汉三说道,“先这么着吧。不过回去得和老莫说清楚,这些黑人可不能卖给私人当奴隶,国家可不允许私人蓄奴,尤其还是黑奴。” “嗯,是这个理。”蓝果点了点头,“可以将这些黑人当做国家奴隶,用来耕种以后开辟的公地。” “不过在这之前,还要给这帮科萨人涨涨记性,省的他们以后还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谢汉三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现在就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认识到任何妄图反抗我们的行为都是死路一条。” “你准备怎么做?”蓝果有些惊讶。谢汉三平时的脾气其实还算可以,今天居然说出这样的狠话,看来是之前战斗惨烈的伤亡刺激到他了。唉,老实人也会发怒的啊,随他去了,不就杀几个黑人嘛。 谢汉三冷冰冰地说道:“不论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小孩,通通十人编一组,每组抽杀一人!” “十一抽杀律!”蓝果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但最终还是没有表示反对。(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河中堡的困境(五) 河中堡的莫茗接到传令兵传回来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此时他正在河中堡码头上接待着一帮不期而至的熟人——来自马岛须鲸港的李毅、黄杨二人以及几位葡萄牙船长。 李毅、黄杨二人总算还记得南非河中堡这边嗷嗷待哺急需他们运送物资过来,因此挑了个好日子冒了点小风险满载货物赶了过来。他俩之前一直是待在须鲸港的炮台内当乌龟来着,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罪他们。主要原因一是他们也很久没回本土运物资了,二是须鲸港外一直有英国海盗船徘徊,所以窝在须鲸港的他们始终没有敢冒险出海。 不过孤独地据守在冰冷的须鲸港确实是蛮折磨人的,再加上上次从本土中转的一批运往南非的物资已经在须鲸港存放很久了,差不多已经接近一年,再不送过去南非那边要真是因此垮了他俩也吃不住罪。因此,二人趁着一次风雪交加的天气,驾驶着“东岸之鹰”号战舰和“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船满载一批武器、建材和生活物资开向了东北方的南非。 经过一个月提心吊胆的航行,两艘船在今天早上终于偷偷摸摸驶进了河中堡码头。一路上运气还不错,并没有遇到任何他国船只——除了在贝格河口外遇到的这几艘葡萄牙船只以外,这趟冒险航行他们算是成功了。 “你们怎么搞的?”莫茗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对李毅说道:“怎么把葡萄牙人领这里来了?他娘的嫌我们命长是不是?英国人本来不知道我们在南非有这座秘密补给港口,你们倒好,把葡萄牙人往这一领,以后我这里还能保密么?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老子跟你没完!”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毅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三艘船上装了上千名远东移民,领头的是卡瓦略船长,也是咱们的老相识了。我们恰好在外海碰到他们,就告诉他们如今大批英国人的军舰和海盗船正徘徊在东岸沿海,他们这三艘船百分百抵达不了东方港。于是。他们几个船长一商议便准备将这些远东移民贩卖到里约热内卢去当奴隶。这我哪能答应呢,里约热内卢的那些黑人奴隶你又不是没见过,要多惨有多惨。再说这些远东移民本来也是我们预定的‘货物’,所以呢……” 莫茗悻悻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怒气稍微消散了一些,但仍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事做的虽然很难说是对是错,但河中堡这边几百丁口真的要被你害死啊。我们如今连海防炮台都没有,如果让英国人的舰队杀过来。我们拿什么防守?就像陆铭他们在冈比亚做的一样,舰队一字排开朝我们的城墙猛轰,那样我们还守个屁啊!” “放心啦。”李毅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们不是给你们带来了几门岸防重炮了么,都在船上呢。” “真的?”莫茗眼睛一亮,“多少门?什么口径的?” “24磅重炮2门、18磅重炮2门、12磅重炮2门,怎么样,感动吧?”李毅笑着说道。 “感动你个蛋!”莫茗爆了句粗口,“我就知道你们靠不住,这几门炮能顶什么用?人家英国佬一艘军舰就是几十门炮。虽然口径不会很大,但架不住数量多啊。这六门炮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英国人杀过来老子就得弃了城池带人去野地里打游击,不然就得被他们的大炮轰成渣!” “这六门炮不是让你这样用的。”李毅神秘地一笑,然后朝莫茗低声说道:“我看过地形,这条贝格河河道曲折,你们可以选择一个水流湍急的河道弯折处架设炮台。万一有英国人的军舰过来,不熟悉水文状况的话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进来。为啥,怕搁浅啊!船搁浅了那就是炮台的活靶子!而且这里的河面也不是很宽阔,各处水深也不一,能够航行大船的也就是河中心那么一片水域吧?别说我没教你啊。真打起来你就让南海运输公司的那帮人开一艘装满压舱石的大型运输船过去,沉在下游航道狭窄处,把航道堵住,看英国人的船还能飞过来不成?到了那时候。英国人还是得老老实实下船来啃你们的堡垒,那样就轻松多了。” “你这歪人还真有点歪主意,这次算你过关了。”莫茗突然一笑,说道:“对了,葡萄牙人让你忽悠过来了,这运费怎么办?几十万块呢。我怎么付得起?” “这是你的事了,我只是不忍心看着这帮我们血缘上的同族被人贩去当奴隶而已。”李毅摊了摊手,说道:“钱的事情还是得你来想办法。拜托,莫老大,我这是给你送人口来了,你别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好不好。你觉得要是我们没和英国人处于战争之中的话,这一千明人百姓会有可能落到你手里?嘿嘿,做梦去吧!靠本土一年给你个几十百来人,你到猴年马月才能发展起来啊?我这是给你做好事呢,还不领情,真是的!不用谢我,我姓雷。” “好吧,我懒得理你了。”莫茗将帽子扣在头上,然后一把将旁边的艾瓦尼揪了过来,说道:“艾瓦尼警长,你现在去带人协助李毅中尉卸载货物、安置人员。对了,人先安置到仓库内,反正仓库里也没啥东西了。记住,每个人都要洗澡,洗完澡后再统一就餐。” 说完后,莫茗又匆匆赶回了城内,不料迎头撞上了正出门看热闹的刘昂。莫茗一把拽住他,然后问道:“干嘛去?跟我去清点物资。” “不用清点了,账都在我脑袋里呢。”刘昂摆了摆手,果断地说道:“七千多张皮毛、两千五百根象牙、五百袋羊毛,外加一些我们搜集来的含金量不一的狗头金啥的,总价值不会超过十五万元。这点钱够啥用的,还不够支付一半的运费呢,别瞎想了,不够的。” 莫茗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说道:“原本以为自己手头钱不少呢,没想到才这么点啊,唉,钱到用时方恨少。今天早上传令兵回来跟我说谢汉三他们攻破了一个中小型科萨人部落,缴获不少物资,看看他们能不能给我们带来些惊喜。实在不行的人,咱就卖人!卖那些班图黑人!” “卖人是一条路子,巴西那边正缺少奴隶呢,我觉得这些葡萄牙人肯定很乐意从我们这贩卖黑奴到巴西,毕竟这很赚钱。”刘昂思索着说道,“但这一时半会哪能筹集到足够的奴隶呢?依我说啊,你不如把主意打到南海运输公司那几条船的头上。据我所知,当初海军舰队在冈比亚抢到的那些英国人的物资、黄金什么的可都存在那些运输船上呢。现在我们这边急用钱,问他们‘借’一点也没多大关系啦,大不了后面向执委会打个报告说清楚情况不就行了,咱们这也是事急从权嘛。” 说到最后,刘昂已经有些奸笑了起来,看来他打那批黄金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莫茗只略微犹豫了不到五秒钟,便“欣然”同意了刘昂的意见,那批物资由黄金、蔗糖、皮毛、象牙和香料组成,其价值保守估计也超过了二十万元。有了这么一大笔钱,自己再想办法凑一凑,弄个三四十万元的资金便不成问题了。有了这么一笔钱,也大致能够支付给葡萄牙人这批移民的高额运费了。 一千多名移民大部分都是明国百姓,少部分来自朝鲜、日本、琉球等地。穿越众的“老朋友”、葡萄牙人的金牌代理人刘香刘大首领早在两年前就完蛋了,死在了郑芝龙的反复追剿之下。因此,这两年苦逼的葡萄牙人一面派人和郑芝龙拉关系,一面发动两广地面上的生意伙伴,到大明内地以垦荒的名义招募流民,并给这些人许以厚利。 如今大明是四处漏风,摇摇欲坠。地方上的官员对这些招募流民的势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些巴不得他们多搞些人走,省的这些没饭吃的流民们啸聚在一起闹事,给自己添麻烦。因此,原本以为刘香死后招募移民会很困难的葡萄牙人惊喜地发现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难,很多时候只要你爽快地付钱,没饭吃的流民要多少有多少。 葡萄牙人在广东地头上给各个“流民贩子”的价钱是每个成年男女4-5两银子,再加上一些打点的费用,每个成年移民的成本不会超过六两银子。但是他们转手一倒卖,卖给东岸人的价格是每个成年男女移民四百多两银子,利润接近百倍!就算其中移民的死亡率是一半,这生意也有几十倍的赚头。这样的利润和暴利的中国瓷器比起来也差不多了,真真是一门不得了的好生意。 巨额运费的问题解决后,莫茗不由得踌躇满志起来。有了这批千余新到的移民,再加上刚从须鲸港送来的一批火枪、大炮和建材,自己可以不但可以修建一座小小的海防炮台,还可以部分扩建一下河中堡的城墙。 这样一来,河中堡无论是从人口还是面积上来说,就都有些像模像样了。接下来自己大展拳脚,也就有了坚实的后盾。(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河中堡的困境(六) 河中堡这边忙着接收新移民,而出征的陆军却在为如何运送缴获的物资和俘虏而挠头。科萨人居住的地点离河边还有大约六七公里的距离,这个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对于轻装步行的人来说自然是很轻松,但是如果是在缺少运输工具的情况下运输大量货物,那么这点距离就很要命了。 如今出征的陆军士兵们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窘境。他们缴获了超过两万斤的粮食以及六百多头牲畜,却缺乏足够的运输工具将其运走,更别说还有七百多吓得腿脚发抖的俘虏了。东岸人执行的残酷的十一抽杀令他们肝胆俱裂,很多人都在随时准备逃跑,只不过苦于找不到机会罢了。 面对这样一个局面,陆军指挥官谢汉三中尉只能挑出了一部分身体还算强健的黑人男子,让他们一人扛些物资,然后在东岸士兵们监督下将这些物资统一搬运至河边。如此往返几次后,终于在太阳落山前,东岸人成功地将缴获的粮食、皮毛、象牙、油脂等物品运到了河边。 而那些科伊桑奴隶,则在本地民兵的驱使下将这些物资运到小艇上,小艇从这里顺流而下,只需要一天多时间就能抵达河中堡。至于那些牛羊,则只能让剩下的科萨人驱赶着往河中堡的方向走了,当然他们也是处于东岸士兵们的监督之下。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科萨人总的来说还算配合。也许是被东岸人的雷霆手段吓着了,也许是多年的部族兼并战争让他们习惯了臣服于征服者,总之他们还算听话地在东岸士兵的押送下驱赶着牛羊往西北方前进。 每当夜幕降临前,士兵们总是提前钉下木桩,接着拿起那些铁丝网将这些俘虏圈在一起,然后在铁丝网上一丝不苟地挂上铃铛。铁丝网四周点了一些明亮的篝火,牵着狼狗的哨兵在四周游动巡逻着,确保这些科萨人不会趁夜逃脱。 就这样,整支队伍行进了整整四天之后,终于在11月1日傍晚时分抵达了河中堡。而此时。新来的1062名远东移民已经在河中堡这座新家园度过了三天时间了。这些刚来时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东方人经过这几天的个人卫生清理和营养补充,算是稍稍恢复了点元气。此刻他们正分散在河中堡东城墙外不远处,努力清理着地面上的杂草和灌木丛,准备再开辟一些农田出来。 现有的几百亩麦田对于新增一千余人口的河中堡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因此莫茗决定要尽快扩大现有的农田规模。可目前的问题是缺乏粮种,河中堡内只有不到一万斤的小麦,这些都是目前已经暴增到1700人口的河中堡长期、临时居民们接下来几天内的口粮,轻易不敢动用。不过好在谢汉三飞马派回来的传令兵告诉莫茗等人,他们在科萨人的部落里缴获了约两万斤高粱和六百多头牲畜。 有了这些缴获。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高粱早在两天前就被送回了河中堡。担任民政官的刘昂组织了一批在本土学过农业知识的居民对这些高粱粒进行了选种,目前就等新移民们将那些新土地清理、开垦完毕,然后便可以下种了。河中堡周围的土地不算很肥沃,但也说不上贫瘠,居民们从河湾里挖了许多浅层淤泥,同时还收集了许多人畜粪便和草木灰用来肥田,确保今年开垦的土地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收成。 新来的科萨人奴隶和数百头牛羊牲畜引起了新移民的围观。不过很快他们便在民兵们警棍的驱使下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继续清理土地,不过很多人的注意力显然还停留在不远处这些科萨人和牲畜的身上。 “是昆仑奴!”这是有些见识的人在说话,“前宋时有那大食商人便贩运了诸多昆仑奴前往泉州发卖,据说泉州城里购买这些昆仑奴的大户人家可不在少数呢。” “这么多牛啊。俺一辈子只在村头的张老爷家见过两头牛。这得有十、二十、三十……唉,数不过来了,这么多头牛要是能分一头给俺就好了。俺一定把它当亲爹一样伺候,以后种地可就省力多了。哎,张老爷,你说这些当官的能把牛分给咱们么?我看他们这个城里的人还没这儿的牛多呢,能用得过来么?” “张大牛,你这粗胚!”张老爷有些不屑地看了张大牛一眼,说道:“你想得美!这些牛大部分都是拿来吃的,估计只会留下个十几二十头最壮的、力气最大的拿来耕地、留种。再说了。我们都是些啥也没有的流民,能让老爷们施舍一点糠麸下来糊口就该烧高香了,你还想分牛?嗤!” “张德发,你胡咧咧个什么呢?”最先说话的那人不满了。“昨天这边官最大的那人不是说了么,下面要给咱们分地呢,先紧着一人十亩地分。分下来的地头两年收成和官府四六分,后面三年是五五分,连续耕作五年后地就归咱自己,以后只收两成的租。既然分了地。这牛咋就不能分呢?” “官府的话你也能信?懒得和你们多说!”张德发一脸晦气地说道,“要不是村子遭了流贼没了吃食,俺老张也是有百来亩地、十来头牲畜的人,何苦和你们这些粗胚一起被人拐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真是晦气!” 张老爷发着牢骚,其他两人也有些感触,那个张大牛更是将隐隐有些不善的目光看向了前面正弯着腰干活的几人。这几人在路上时便自成一体,也不与周围人多说话,整日里沉默寡言,低调得很。 张大牛隐隐听人说,这几人以前都是张献忠部的流贼。去年献贼与官军数次交战,互有胜负。眼前这几人据说就是在一次交战不利时被官军打散,继而流落在鄂皖一带,没想到竟然被为葡萄牙人服务的神通广大的大明捕奴队捕获,然后穿洋过海来到了南非,说出去也算是奇闻一桩了。 “砰!”正盯着前面几人背影运气的张大牛背上突然挨了一记警棍。 “快干活!”一个黄皮肤但看着并不像是大明百姓的“官差”拿棍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记,然后恶狠狠地看着他。 张大牛赶忙打起精神,用锄头在地上锄起草来。话说这锄头,还是从那帮科萨人手里抢来的呢,如今河中堡百废待兴,各项物资都严重缺乏,很多东西都只能因陋就简。科萨人的铁锄甚至木锄虽然不是很好用,但也只能先将就着了。想要更多更优质的农具,看来只能等待战争结束,东方港到河中堡的航线恢复以后再说了。 “干完活的有肉吃,和昨天一样,上好的牛油、牛肉。没干完的就只能去啃糠麸窝窝头了。”这个小小的查鲁亚民兵倒也深谙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把戏,知道打了一棍后再用点甜头提高这帮新移民们的劳动积极性。 “俺的天咧,昨天吃的还真是牛肉啊。”等到这个民兵走远了,张大牛不由自主地叹气说道:“真是作孽啊,天杀的连牛都杀,唉。” “叹啥气啊,昨天那牛油拌面你不也吃得挺欢吗?现在又恁多废话。”张老爷张德发又发话了,“放心吧,张大牛,肉油什么的短不了你。你看今天这又入圈几百头牲畜,我看啊,都是抢的那帮昆仑奴的,就连那些粮食也是。以后要是没吃的了,那很简单,直接开抢就是了。估计周围昆仑奴也不少,够他们抢一阵子的了。” 张老爷不知道他无意中的话却直接说中了如今河中堡方面所面临的困难现状,以及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策略。 “为了抢回这两万斤高粱和几百头牛羊,却伤亡了四十多名士兵,这生意真是亏大了啊。”莫茗哭笑不得地看着坐在自己办公室内的谢汉三,说道:“去掉需要留种的粮食,目前我们手头总的存粮可就只够吃一个多月的啊。这还没算你抓回来的那七百多科萨人的口粮呢,再给他们分点口粮的话,那就更少了,我们可能只够坚持二十多天的。” “这事情闹的。”谢汉三也有些郁闷,“国内粮库里的土豆多得都堆不下,我们这边却要忍饥挨饿,这他妈该死的战争!该死的英国佬!看来还是得干回老本行啊,只能继续去抢了!” “东面这次被你们闹了这么一出,那几个剩下的小科萨人部落估计也连夜搬家了,现在再去抢也没有意义。”莫茗分析道,“我看哪,这次就别去东面了,干脆渡河南下,朝南面抢去!南边有一些科伊桑人的分支——霍屯督人,说是霍屯督人,其实就是科伊桑红种人,霍屯督这个名字还是荷兰人1652年给他们起的。这些霍屯督人虽然没那些班图黑人有钱,但多少也有些放牧的习性,还比黑人好对付。去抢他们吧,只要事先多做些准备,我看是不会有什么伤亡的。” 谢汉三听莫茗这么一说后缓缓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河中堡的困境(七) 在河中堡内休整了两天时间后,由谢汉三领衔的“征粮队”再次出发。 这次他们的目标是贝格河南岸过着半游牧半采集生活的霍屯督人。说实话,这些霍屯督人的生活也不富裕,其中有些部落甚至可以称得上穷困。但是谁让如今东岸人也很困难呢,粮食都只能撑一个多月的,这种情况下礼义廉耻不要也罢,只能动手抢了。 11月6日,这支装备了四门火炮、一百多枝步枪的征粮队,带着最后百来个科伊桑奴隶突然袭击了一个霍屯督部落。在大炮发射的散弹攻击下,这帮霍屯督人很快便溃退了,征粮队也没有追击,他们接管了这个部落的营地,随后搜缴出了大约一千多张兽皮和三百多头牛羊。 时隔十天之后,在11月16日傍晚,征粮队再次逮住了一个正处于迁徙之中的霍屯督人部落,他们依仗精良的武备和良好的士兵素质击溃了霍屯督人绝望的反抗,将这个部落的财产大部纳为己有,其中大约有五百多头牛羊以及少量粮食。 11月30日,因为连续得手而士气高昂的征粮队进行了史上最大一次出击。此次除了一百名陆军步枪手外,还出动了两个排(32人)的本地民兵和两百名长矛手。值得一提的是,两百名长矛手中科伊桑奴隶只占一半,剩下的一半却是从新来的东方移民中征发的。这些东方移民可是以后东岸人在南非发展的根基,因此莫茗特地打开武器库给每人配发了一件胸甲做为防护。 这种区别对待的方式也惹得那些科伊桑奴隶们极为眼红。也不是没有腆着脸向军官们要求配备同样防具的科伊桑人,不过他们很快便在军官们一顿劈头盖脸的军棍击打之下老实本分了起来。 “再次重申一遍纪律!”安达十五面无表情地徘徊在两百名配成四列横队的长矛手面前,说道:“听鼓号前进,步伐要整齐、不能乱!接战时听军官号令,动作要一致,保持队列整齐,不得突前、不得拖后,违令者一律就地处决!当然,最重要的是。任何人不得临阵脱逃,违令者,斩!” 刚刚训练了不到二十天的张大牛听着安达十五嘴里蹦出一个又一个斩字,腿肚子不由得直犯抽。俺滴娘咧。俺从小到大除了和邻居孩子打架外可再没打过人啊,如今这位官爷居然叫俺去杀人,这……这如何使得啊?他用眼睛余光瞄了瞄,发现右手边的张德发张老爷握着长矛矛杆的左手有些轻微的颤抖,显然他也很害怕。 他们俩算是比较倒霉的。张大牛虽是穷人家的孩子。却也长得五大三粗,而他旁边的张老爷就更不用说了,平时经常干农活,营养也跟得上,一看就是身强体壮。而且年岁也不大,不过三十出头而已。于是,两个倒霉的人一下子就被河中堡的民兵主任看中,被征发成了一名“光荣”的长矛手。 他们两个泥腿子都被征发了,那几个一眼看过去便孔武有力的前流贼哪还有被民兵主任漏过去的道理。甚至于,他们中的一两个人还被提拔成了长矛手里的小头头——排长。很凑巧。其中一个叫孙胜军的就是张大牛他们排的排长,管着他们十九个人。 这个孙胜军年岁很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做事却老成得很。上官吩咐的事情他样样办得井井有条,不像那些愚笨的泥腿子那样总是丢三落四,因此很快得到了暂代长矛营统带的安达十五陆军上士的赏识,被提拔成了排长。而且,据张大牛打听到的某些流传甚广的小道消息,这个孙胜军据说和张贼献忠的养子张(孙)可望是同乡,平日里颇得看重。这次他要不是背时走了霉运。也不会被人贩卖到这生番横行的化外之地,说不定还在大明的某地吃香的喝辣的呢。 “诸位兄弟,我们都是走了背运的苦命人。”安达十五说话后,排长们开始纷纷给自己手下的士兵做动员。孙胜军也操着一口带着浓烈陕西口音的“新官话”(即穿越众讲的普通话)开始了战前动员:“不过既然到了这个地方,那就他娘滴安心待着,别想东想西了。我也看了,这地方要啥没啥,人也不多,但就是一点好。什么呢?对了。人少地多!上官也说了,打完这仗大家就是那啥‘自……自由民’——反正就是自己人的意思。既然都是自己人了,那地肯定就是可劲地分给大家伙儿来种。先一人来个十亩,以后要是再立功受赏,那他娘滴继续奖励!没有地?那就去抢啊!从那些昆仑奴手里抢!咱们要是还干不过那些昆仑奴,那干脆都死了算球!” 孙胜军说完一段后喘了口气,然后看了看大伙儿的表情,继续鼓动道:“这都是上好的水浇地啊,兄弟们!想想在咱们老家,想要弄到一块地种那是有多不容易。再说了,如今在大明有地又能如何?在我们陕西,多久没下过雨了?地里根本长不出东西,大家伙儿都没吃的,只能吃野菜、啃树皮,吃到最后就连树皮也没有了。那就只有……吃人!”说到最后,孙胜军许是想起了以前那段挣扎求存的岁月,神色间也颇有些黯然。 “排长,我跟你干了!妈的,在俺们安徽老家,从东家那里佃几亩地种,一年到头还混不了个肚圆。去年年底,俺婆娘和娃儿也饿死啦,老子他娘的就不信这个世道这么混球!老子要挣地,老子要再娶媳妇生娃儿!老子要……呜呜……”说着说着,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突然放声哭了起来:“老子就是想活命啊。” 这个汉子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这些人基本都是在大明挣扎求生的流民,此刻听了后不由得群情激昂起来。就连张德发张老爷这样相对见过些“世面”的人都不由得有些激动了:“我要重振家业,我本来有一百亩地呢,我要重振家业……” 孙胜军看到士兵们的情绪已经被调动了起来,在农民军里干过的他深知趁热打铁的道理,必须趁着这帮新兵蛋子热血上头的时候就忽悠着他们凭着一口气向前冲。因此,他立刻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指挥官安达十五。 安达十五赞许地向他点了点头,似乎很欣赏他的战前动员工作。然后他看其他几位排长动员得也差不多了,目前这帮新兵蛋子的情绪明显有所提升,求战欲望也比之前强了不少。看来这个孙胜军还是个可造之材,至少他懂得如何通过调动人内心的欲望来提高士兵们的士气。听说他以前当过农民起义军的军官,还有过战争经历,那么也许可以在考察过后恩赐他一个军籍。 “听鼓号手的节奏,预备……前进!”鼓号手吹奏起了《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安达十五手中的军刀猛然挥下,长矛手营在他的命令下开始缓缓前进。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片缓坡,长矛手们在下坡的时候必须很小心地控制着速度与步伐。缓坡下就是一处霍屯督人的营地,这是处大营地,数百名霍屯督人在营地前方大声喊叫着,似乎是在威吓入侵者。而在他们后面,更多的霍屯督人老弱妇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逃跑。 谢汉三带着陆军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形跟在长矛阵后方约百来米处,准备在战况不利的时候随时突击。不过霍屯督人的武备和战斗意志都很薄弱,一般来说还用不着他们动手。前两次征讨霍屯督人部落的时候,往往这些投靠的科伊桑奴隶长矛手们都能和他们杀得难解难分。这些科伊桑奴隶在后方有东岸陆军士兵压阵的时候还是很能够上阵作战的,不复再见当初投靠前那副闻风而逃的样子。 这种事令陆军指挥官谢汉三很是困惑。他想起了那些投靠建奴的大明官兵,这些畏敌如虎的兵痞在脑后拖了一条辫子后,仿佛就焕发了无穷的战斗力,甚至能轻松击溃以前的那些同袍。 前方已经接战,谢汉三不再多想,瞪大眼睛观察着战局。两侧的炮兵在双方接战之前已经朝霍屯督人群密集之处发射了好几轮炮弹,杀伤了不少敌人,并且极大地动摇了对方的战斗意志。此刻双方甫一接战,这些红种野蛮人便吃不住劲节节后退。即便后面就是他们的家人和财产,很多人还是止不住开始后退。 “非常轻松!”站在谢汉三右手边的连副蓝果中尉欣慰地说道,“我看我们可能都不必出手了。” “嗯。”谢汉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道:“让这帮新兵蛋子见见血也好,只是这仗的含金量太低,根本起不到什么锻炼的作用啊。” “要是敌人太强悍的话他们的损失也会很大啊。” “不经历苦战怎么能成材?指望训练就能练出强军来?这不可能的!”谢汉三冷哼了声,“一支军队只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成为真正的强军。光靠精良的装备以及训练是没用的,那是花架子军队。好了,敌人崩溃了,下面是收获战果的时候了。” 当天,东岸军队击杀了一百多名霍屯督人,彻底瓦解了他们的反抗力量,而自身的伤亡只不过区区二十多人。初次出战的长矛手营战绩不俗,整场战斗甚至没怎么要后面的步枪手们插手,一路平推直到彻底击溃霍屯督人的抵抗为止。 此战,缴获了五千多斤粮食和六百多头牛羊,基本缓解了河中堡的粮食危机。(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战争结束的曙光(一) 整个十一月份,东岸人都在贝格河流域进行大规模的粮食征集行动。截止月底时,他们共摧毁或击破了三个霍屯督人部落,缴获粮食近万斤、牲畜近一千六百头,加上此前的存量和缴获自科萨人的部分粮食,笼罩在河中堡上空的粮食危机终于成功解除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刚刚能够撑到明年夏收时分。不过也许是东岸人的“武勇”实在超出了周围那些大大小小野蛮人部落的想象,几个实力孱弱、人丁稀少的科伊桑人甚至科萨人部落主动派人到河中堡送上了一批礼物,并请求臣服,以求得保护。 面对这些送上门来的野蛮人,莫茗自然不会“伤了他们的心”,在收下几百头牛羊的见面礼后,他“大度”地允许这些野蛮人迁移到河中堡东面和南面的土地上耕种、放牧,以便于他们在遭到袭击后东岸人能够及时出动救援。 当然了,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些实力弱小的野蛮人部落在求得庇护后,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比如,河中堡方面依据这些部落的人口与经济实力,会定期征收若干粮食、若干牛羊作为“保护费”;而且,这些野蛮人还要接受河中堡方面派遣的民政、军事顾问的指导,其成年男子也要随时接受东岸人的征召上阵作战。 面对这样的条件,事到如今,这些前来投靠的野蛮人部落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不答应的话他们很可能就会立刻被翻脸的东岸人剿杀,就算东岸人不剿杀他们的话他们也会在往后残酷的部族兼并战中被别的部族吞并、然后消亡;而如果答应的话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至少目前他们看起来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这样一来,选择就很容易做出了。 这几个野蛮人部落人数加起来不过两千多人,其中科伊桑人一千五百多,科萨人八百多人。他们在河中堡东方和河南岸临时划定的区域内建立了部落营地,然后开始了耕种与放牧的生活。他们的到来也给了河中堡方面一个不小的战略缓冲区,一旦敌人突然来袭的话,这些野蛮人替死鬼们多少能为河中堡的东岸人争取一些时间,使得他们能够及时作出反应。不至于措手不及。 河中堡方面结束了征粮行动,代表着本年度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土内最后一处燃起战火的地方也陷入了平静。而在此时的伦敦,硝烟味却刚刚进入最为浓烈的时候。 6月份的时候,国王的宠臣——劳德大主教以利用书报、小册子诽谤政府、诽谤主教的罪名将宗教评论家威廉普林、医生兼作家亨利伯顿、神学家约翰巴斯特威克投入著名的位于威斯敏斯特的星室法院。并将其鞭打、割耳、戴枷示众。 同时,威廉劳德大主教还实行极其严格的书报审查制度,严禁一切不满政府的言论,并且大肆迫害不满他与国王的清教徒。这导致了英国国内持异议的清教徒大量逃往美洲殖民地,去寻求他们心中的信仰自由之地。 除此之外。劳德大主教最大的动静自然就是把代表宗教统一的阿米尼安派思想强加给苏格兰人了。他企图以主教派的圣公会体制取代苏格兰的长老会体制,以达到苏格兰和英格兰宗教上的统一,逐步实现查理一世的父亲詹姆斯一世在位时期的“大不列颠联盟”计划。 这个旨在肃清英国国内纷杂的宗教思想、加强王权、维护国家统一的计划自然得到了国王查理一世的支持。这个出生的苏格兰的英国国王对苏格兰人的感情很弱,对于主教们提出的先统一教权,再统一政权,最终在英格兰和苏格兰两国推行欧洲大陆专制君主式统治的提议很感兴趣,因此他对于劳德大主教的行为大加赞赏。 而且,国王的支持也不仅仅局限于政策方面。就在九月底时,一批廉价却又精良的武器从海外秘密运入了布里斯托尔,然后被迅速转运至王党势力深厚的西北部地区。在那里。一支约2000人的小型军队正在秘密组建。 组建这支军队的费用由国王和教会高层秘密筹集,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北方的那些苏格兰异端以及国内心怀不满的议会派分子。其实以国王的财力,这支2000人规模的军队本来是很难建立起来的,但是劳德大主教的密友——来自林肯郡的亚伯拉罕先生却想办法弄来了一批惊人廉价的武器:包括1500枝最新式的燧发步枪、50门火炮、两百套盔甲和一万把军刀——所有这些东西只花了令人吃惊的三千三百镑低价。而且,据国王近臣——军事方面第一顾问汉密尔顿爵士派人检查这批武器后发现,这些武器的质量比起本国的产品来说普遍要高上一个档次,甚至比起荷兰人的武器质量也不遑多让。 大为欣喜的查理一世断然决定立即组建一支彻底掌握在他手中的部队。为此,他努力压缩了自己的宫廷用度,再加上教会的捐献和斯特拉福德伯爵从爱尔兰剥削回来的金钱,这支约2000人规模的军队终于在万般艰难之下组建了起来。由于装备了射速较快的新式燧发步枪。这支军队摒弃了传统的火绳枪与长矛手的组合,采用了新大陆东岸人采用的纯火枪部队形式,日夜加以训练,以期在战争爆发时能够迅速发挥战斗力。 “那么。瑞恩,你说东岸人的要求就是获得与那些议会派分子们的和平?”威廉劳德大主教觐见完国王,刚刚回到自己伦敦的住所内后,便收到了亚伯拉罕来访的通报。 “毫无疑问,威廉,东岸人迫切需要和平。”瑞安亚伯拉罕平静地说道。“我和他们驻波尔多的全权代表打过几次交道,那是个很有冲劲的年轻人,从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想法,他很直白地向我表示他们需要和平。当然,我的话可能会让您有所误解,在此我不得不解释一下:东岸人有一定的实力,也许将战争持续进行下去对王国并没有好处。” “对王国没有好处,但是同样会消耗那些议会派分子的资金,这对我们有好处。”威廉劳德主教毫不掩饰地将自己以及王党的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然后说道:“瑞安,我为什么要帮助东岸人结束战争?也许将战争持续进行下去会更好……” “我不建议你从这个角度进行考虑,威廉。”亚伯拉罕直言不讳地说道:“我们和议会派分子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鉴于历史上那些议员们数次带领军队进逼伦敦的不良记录,我觉得我们双方之间甚至可能会爆发一场战争,更别说国王目前正在周密筹划着讨伐苏格兰人的战争行动了。战争需要武器、需要钱,而东岸人恰恰拥有大量的廉价武器,如果我们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这一切都无从谈起。这次我通过东岸人弄回来的这批武器,在国内的售价大约在六千镑至六千五百镑之间,但实际上我只花费了三千三百镑,而且其中只有两千镑支付的是现金。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满足东岸人的要求为妙。” 威廉劳德主教沉默了半晌,似乎在考虑这之间的得失,然后才缓缓说道:“好吧,瑞安,你说服我了。一会我会写一封信,你带着这封信去找亨利蒙塔古,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我的朋友。” “曼彻斯特伯爵?他在伦敦?”瑞安亚伯拉罕有些疑惑,但似乎又有些了然。 “不,是他的儿子爱德华多在这里。这个年轻人和那帮议会派分子们打得火热,我想这件事还是去让爱德华多运作比较方便。”劳德主教稍微解释了一下。 “我明白了。”亚伯拉罕说道。这个爱德华多蒙塔古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年轻时曾追随如今的国王查理一世前往西班牙鬼混,回来后又受到当时的权臣白金汉公爵的赏识和提拔,被封为金博尔顿男爵。但是此人政治上又和那些议会派分子走得很近,和他的老爹亨利完全是两个极端。 不过,在瑞安亚伯拉罕看来,这个爱德华多和他老爹一起在国内两大阵营之间两头下注,是一个典型的政治投机分子。不过这也是此时为数不少的贵族家庭通常的做法,旁人也无可指摘。 热心于王党事业的亚伯拉罕此时急着解决东岸人与以东印度公司为首的大商人之间的战争,以便尽快取得东岸人的信任,使得他们能够以更大的力度支持王党,势单力薄的王党此刻实在太需要这样强有力的支持了。因此,在和威廉劳德大主教告别后,亚伯拉罕又匆匆前往曼彻斯特伯爵在伦敦的住所内,那个爱德华多此时据说就住在那里。(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战争结束的曙光(二) 爱德华多蒙塔古男爵对于亚伯拉罕的来访还是比较惊讶的。 事实上,即使亚伯拉罕不来找他,他这两天也要想办法去找对方,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几位德高望重的议员先生们对于东印度公司和东岸人之间久拖未决的战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更糟糕的是,多家公司设在几内亚湾附近的据点遭到无情打击,损失极为惨重。要知道,国内各大公司的股东们可都是互相参股的,也许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遭受了巨大损失,某个东印度公司的股东却心痛地咬牙切齿。 因此,议员先生们对于耗资巨大却又收效甚微的这场马拉松式的战争已经失去了耐心。与东岸人交战一年半以来,以东印度公司为首的联合体已经消耗了超过七万镑的巨额资金,各类船只损失加起来超过了十艘,这还不算那些受了轻重不一的伤而需要修理的船只。人员的损失就更恐怖了,保守估计超过了一千五百人。 当然,最令各位先生们痛不欲生的损失就是那些货物了。烟草、皮毛、黑奴、香料、宝石、染料、黄金等贵重货物的损失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十二万镑,这么惨重的损失即使分摊到众多的股东们头上也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数目。 这么一来,伦敦的诸位先生们再也坐不住了。当初为了对付东岸人而奔走串联的格林先生在东印度公司理事会内声望大跌,很多人质疑他这么做只是单纯地为他那个死在东岸人手上的外甥报仇,而结果却是赔上了大家的荷包。 突如其来的指责和质疑令尼古拉斯格林先生极为被动,虽然他在伦敦商界和贵族圈内有着享誉二十多年的正直、诚实的名声,但在此次对他的指责风潮中依然不堪重负,最后只好黯然辞去了东印度公司理事会参议的职务,潜心去参与利凡特公司的日常经营了。 之前坚定的主战派尼古拉斯格林去职后,东印度公司立即召开了新一届理事会,众位先生们在会议上纷纷发言,要求公司立即采取措施。果断结束与东岸人的这场遥遥无期的战事。 在各位股东们的强烈要求下,东印度公司以极高的效率迅速运转了起来。十月初,他们会晤了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商人冒险家公司、马萨诸塞湾公司等殖民或贸易公司,商谈与东岸人的外交措施。除了商人冒险家公司极力反对外。其余几家公司一致同意立即尝试加快与东岸人的和谈进度。 基调定下来后,伦敦方面立刻开始考虑近期就派出两名信使乘坐快船前往新大陆的圣维森特——之前东岸人和他们互相接触的地方,准备向两名谈判代表传达伦敦方面的最新指示,并授予他们二人更大的权力。 与此同时,公司的先生们还准备派人前往波尔多。与东岸人在那里的全权代表进行一番沟通,了解对方的底线,以尽力弥补双方之间的分歧。而在这方面,长期与东岸人的代表进行接触的瑞安亚伯拉罕爵士毫无疑问是权威的,他对东岸人的想法和思维方式有着很深刻的了解,应当能够为东印度公司方面做出正确、合理的判断提供依据。 考虑到亚伯拉罕先生王党的身份,身份特殊的爱德华多蒙塔古男爵便成了与他接触的最合适人选。不过他今天的运气显然很不错,亚伯拉罕先生居然主动上门了。 “尊敬的亚伯拉罕先生,您的光临令我深感荣幸。今天的伦敦终于摆脱了这恼人的阴雨天气,也许我们更应该去郊外的庄园里喝上一杯。”爱德华多迎上前去笑着说道。瑞安亚伯拉罕是铁杆王党分子。和威廉劳德大主教熟识,同时也和自己的父亲有几分交情。算起来也是自己的前辈了,因此他极为热情地迎了上去。 “我很惊讶地看见你还能这么悠闲,爱德华多。”亚伯拉罕叼着烟斗,微笑着进门说道,“也许上议院的那些人并没有和你说过什么?看来你应该及早回到你父亲身边,不要再和那些激进的年轻人鬼混了,他们显然没有把你当做真正的朋友。” “你听到了什么?”爱德华多自动过滤掉了亚伯拉罕的前半句话,诧异地问道。 “在我前来的路上,我的仆人保罗派人从波尔多传回了最新消息。”说道这里。亚伯拉罕吸了一口烟,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看着爱德华多英俊的面庞,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消息可能不会那么令人感到愉快。尤其是你。爱德华多,我记得你在东印度公司前往东方的‘宝石’号商船上投资了两千镑?” “‘宝石’号怎么了?遭遇风暴了?”爱德华多蒙塔古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这两千镑可是他目前绝大多数的财产了。当初东印度公司组织贸易船队前往东方时,爱德华多可是坚定地看好这趟生意的。因此他不顾妻子反对,拿出了自己的绝大部分现金找朋友、托关系投资到了“宝石”号商船上,前往东方购买丝绸回欧洲销售。但是听亚伯拉罕先生话里的意思。也许情况不是很妙,他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享受地看了一番爱德华多紧张、焦虑、不安的神色,亚伯拉罕吐出了一口烟圈,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东岸人的海军舰队在好望角西北洋面突然袭击了东印度公司返航的贸易船队,经过一番激战以后,东印度公司损失了四艘船只。其中有两艘是商船,而‘宝石’号就是沉没的两艘商船之一。” “上帝,这不是真的!”爱德华多蒙塔古惊呼出声,虽然不愿相信眼前这个老头所说的一切,但是理智告诉他对方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他没必要欺骗自己,而且这个谎言很容易就会被戳穿。 “上帝的意旨是无人能够揣测的。”亚伯拉罕“同情”地拍了拍爱德华多的肩膀,然后说道:“爱德华多,你今年也三十多岁了,为何还进行如此激进的投资呢?你的父亲、你的妻子当初都不同意你如此轻率地拿出巨额资金投资到虚无缥缈的东方贸易之中,毕竟这里面的风险实在太大了,我想现在你应该已经能够很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了。” 爱德华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愤怒、悔恨、伤心等情绪一下子全冒了出来。不过他也是见过几次大世面的人了,不至于被这个噩耗当场击垮。考虑到面前还有个老狐狸呢,因此他勉强地朝亚伯拉罕问道:“亚伯拉罕先生,今天您前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吗?” “或许吧。”亚伯拉罕进屋坐到了椅子上,然后说着:“东岸人想要结束战争,你和你身后的诸位先生们对此有什么样的看法?” “这不可能!”爱德华多蒙塔古下意识高声叫了起来,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了,但仍然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是无耻的海盗,抢劫完我们船只后竟然还妄想我们能够原谅他们,这是多么地荒唐!” “请注意你的言辞,爱德华多!”亚伯拉罕突然冷下脸来提醒道,“不要让愤怒蒙蔽了你的心智,东印度公司的诸位先生们的态度才是你更应该考虑的。王国商船必经的好望角海域离东岸人的舰队实在太近,他们能够很轻易地袭击东印度公司赖以生存的海上贸易线。对于这点,我想你还有你背后的那些先生们甚至比我看得更为清楚。” 爱德华多沉默着不说话了,良久后才长吐了口气,说道:“您说的对,亚伯拉罕先生,我不应该轻易失去冷静。虽然很难,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东印度公司目前不太可能花费巨资去和东岸人进行全面战争,那样是得不偿失的。而且,目前坚决主战的格林先生已经下台,现在先生们一门心思想要和东岸人停战。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的话,近期就会有信使前往圣维森特。” “很高兴看到诸位先生们理智的态度。”亚伯拉罕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遗憾地说道,“看来我们双方的目的是一致的。” 双方目的一致,那么事情就好办了。亚伯拉罕和爱德华多又聊了一阵后,便告辞了。而爱德华多蒙塔古则稍稍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然后匆匆前往自己熟识的几位东印度公司参议的宅邸,和对方交流自己刚刚得到的惊人消息。 消息在几天后得到了证实,在波尔多休整了几天的东印度公司贸易船队返回了伦敦。他们遭受东岸人袭击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东印度公司,损失的两艘船上满载着将近十万镑的贵重货物。极度震惊之下的东印度公司的理事会火速召开了理事会,在闭门讨论了整整一天后,他们终于决定立即派出两位信使前往圣维森特,正式要求那里的谈判代表务必尽快与东岸人取得和平协议。(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圣维森特协定 1638年2月中旬,新大陆的圣维森特仍然是炎热的盛夏时节。 好在海面上不时吹来的凉爽海风带走了部分热量,使得城内的气温还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高摩和白斯文两人最近有些无所事事,和英国人该谈的都谈了,目前就只有等双方上层之间的最后决定了。 谈判纪要在去年就已经送了一份回去,执委会内部对现阶段的谈判成果之间分歧很大。以马甲为首的文官派对和英国人之间商谈的结果大体上还算满意,急于取得和平以恢复国内经济建设的他们甚至准备同意对战争期间英国人的损失给予两千英镑的“人道主义赔偿”。但是这一点却遭到了以军部为首的激进派势力的激烈反对,他们坚决不答应任何对英国人的赔款行为,为此不惜将战争继续进行下去。 穿越众对于英国人的赔款则是反应不一。穿越这么多年了,他们如今也知道以他们目前的国力,离那些欧洲老牌国家还差得很远。因此,一些人认为两千英镑并不是什么大数目,英国人要的也只是面子而已,那么就给了他们算了,只要能快速取得和平就行,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不过还有一部分穿越众则是强烈反对,他们还带有现代人的强烈优越感,认为坚决不能向这些17世纪的土著地头,否则就是失败、是耻辱,是否认他们这么多年的发展成果,是开历史的倒车! 由于意见的不一致,执委会也一直无法形成统一的意见。就当马甲准备提议强行表决的时候,东方港内发生了一起震动执委会的枪击事件。白斯文的铁杆——东方县人民法院院长王德的秘书,一直鼓吹“和平主义”的来自明朝的移民李富贵在酒馆内遭到激进军人的枪击。李富贵虽然没有被击中,但也吓得够呛,枪击他的军人——一名来自陆军的年轻下士则当场遭到逮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本来还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前来逮捕这名下士的警察很快遭到了数倍陆军宪兵的包围,宪兵们将这名下士当场劫走,并扬言只有军事法庭才能审判。势单力薄的警察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军人们扬长而去。 两天后。军事法庭对这名陆军下士做出了“勒令退出现役、流放南非”的儿戏般的判决。这件事情也再度引爆了文官和军部之间固有的冲突,文官们指责军部的跋扈由来已久,军部则指责文官们出卖国家利益,双方一时之间争得不可开交。不过外敌当前。双方之间的这种指责并没有过于深入,在执委会主席马乾祖的强力调停之下,军部表示以后会加强对军人们的教育,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这次枪击案的风波勉强算是过去了。 在见识到了军部的“流氓”手段后。文官集团也有些心惊,因此关于对英国人进行适当赔偿的事情便再也无人提及,高摩、白斯文二人不得不继续和英国人的两名代表进行着扯皮,却也一直没有多大的进展。 事情在进入2月中旬的时候终于有了转机。不知道英国人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的,他们的两名谈判代表在双方之间第八次正式谈判中,居然破天荒地没再要求东岸人对他们的损失进行赔偿,只是要求释放沦为战俘的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参议官艾克赛特先生、前冈比亚商站军事指挥官海伍德骑士以及一众英国官兵。 惊喜之下的高摩、白斯文二人明白英国本土一定是给面前这两人传递了诸如立即结束战争的最新指令,甚至他们都能大致猜测出英国佬急于结束战争的原因——是的,没有别的原因,一定是他们的那位国王又有什么新动作了。 敌人的猪队友什么的是东岸人的最喜闻乐见的事情了。既然他们的国王如此“给力”、如此配合。那么自己再不借机狠狠敲诈对方一把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了么。因此,面对英国人急于缔约的迫切心情,高摩开始了消极谈判,对于关键问题避而不谈,反而揪住细枝末节死死不放、斤斤计较。 面对对手无赖的行为,拉塞尔史密斯、切尼考沃德两人深感无奈。背负着巨大压力的他们实在没工夫和东岸人继续耗下去了。一天不结束战争,英国人就要花费两百多镑的战争费用,而且他们的船只还随时处于东岸人舰队的威胁之下。 真是令人头痛啊!史密斯此刻终于感受到了去年东岸人面对他们急于求和时的痛苦煎熬。随着罗安达外海一艘英国贩奴船被击沉的消息传回圣维森特,背负巨大压力的史密斯、考沃德二人终于坐不住了,他们在布兰科阿尔梅达的私人宴会上逮住了高摩二人。随着一番利益的交换与妥协,双方终于初步达成了协议。 高摩成功地在原协议基础上迫使英国人放弃了赔款要求,并使得他们将佛罗里达市场也向东岸人进行开放,同时奥斯曼帝国的呢绒贸易配额也翻了一倍。达到每年一万匹。除此之外,英国人还将为艾克赛特先生、海伍德骑士等人支付总共一千镑的赎金,以换得东岸人能够及时释放他们。 这个协议是他们仔细衡量双方如今面对的错综复杂的形势后,所能争取到的对东岸共和国最有利的一份和平协议了。所以当谈判纪要被快马传回国内后,执委会当场批复同意了这份谈判协议,就连一直对高摩等人的外交谈判颇有微辞的军方也破天荒地没有发表什么反对意见。 因此。在1638年3月5日这一天,当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高摩、英国东印度公司全权代表拉塞尔史密斯先生在这份被称为《圣维森特协定》的和约书上签字后,双方之间绵延近两年的战事终于在法律层面上画上了一个句号。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将双方战争已经结束的消息传递给东岸人的海军特遣舰队。 说实话,拉塞尔史密斯现在都有些怕听到东岸人舰队的消息了,因为每次传回来的都是坏消息。前阵子有葡萄牙水手传言东岸人在南非西海岸贝格河出海口处建设了一座秘密补给港口,他们的舰队应当就是以那里为基地四处袭击英国商船的。 不过这个消息知道得有些晚了,如今双方战争已经结束,英国人的很多船只已经在逐步撤离南大西洋海域了,这个时候再去节外生枝显然是不明智和愚蠢的。 东岸人此时也向英国人表示了一番自己的诚意。他们派出窝在港口内的“生意人”号武装商船,满载了大量建材、武器、粮食和生活物品,扬帆起航前往南非河中堡。一面通知河中堡方面战争已经结束的消息,一面往那里运输补给物资——他们已经从高摩写回来的信件中得知如今河中堡多了一千多大明移民,各项物资的缺口都很大,急需本土支援。 虽然对于南非开拓队队长莫茗擅自截留远东移民、挪用海军所缴获公款的行为不是很满意,但是考虑到当时的实际情况,执委会也不能不承认莫茗当机立断的行为是正确的。再考虑到下一阶段国家的重要国策——探索前往奥斯曼帝国的非洲航线,南非河中堡作为此项探索行动的大本营和总后方,具有无与伦比的重要意义。因此,执委会此时相反还得下大力气支援河中堡方面。 “生意人”号武装帆船在4月中下旬抵达了南非河中堡。此时河中堡方面已经初具模样了:拥有六门岸防火炮的海防炮台、三千多亩高粱田及农田灌溉设施、数十间砖瓦房屋在大量征发的黑人、红人夫役的艰苦劳作下已经彻底完成,这些农田与设施必将成为河中堡地区今后持续发展的重要推进剂。 “生意人”号武装商船卸下货物后又在河中堡盘桓了两天,然后便匆匆返航回东方港了,与其一同返航的还有南海运输公司的三艘运输船及一个连的治安军士兵。战争已经结束,这些士兵们也该解除动员返回本土了。 就在“生意人”号返回后不过几天,海军几内亚特遣舰队突然再次停靠在了河中堡码头上,风尘仆仆的海军官兵们此时才听说了本土已经与英国人缔结和约的消息。舰队司令官陆铭对于战争结束还是持欢迎态度的,战争爆发近两年来,海军已经损失了两艘战舰,伤、病、死官兵超过了三百六十人,伤亡可谓惨重。因此,他很爽快地表示遵守执委会和军部的命令,立刻率领舰队返回本土,准备接受下一步的指令。 在安置了部分伤病员在河中堡休养后,海军几内亚特遣支队在4月26日扬帆离开了河中堡码头,一路向西朝东方港前进。至此,东岸与英国之间终于实质性地结束了战争状态,暂时恢复了和平。(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恢复性发展(一) 1638年3月30日,天气晴好,西南风六级。 两艘来自巴西圣维森特的商船缓缓停靠在了东方港商用码头1号、2号泊位内,这标志着东方港这个南大西洋首屈一指的大港口终于从长达一年半时间的窒息性封锁中初步恢复了过来。 这两艘巴西商船内满载着东岸所急需的棉花、生铁、羊毛、船材,布兰科阿尔梅达的弟弟——十七岁的塞巴斯蒂安亲自随船押运货物。考虑到东岸人可能暂时无力支付这些货物的货款,塞巴斯蒂安甚至在出发前得到家族授权可以向东岸人赊销这批货物,这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示好。 不过阿尔梅达家族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要知道,东岸人可是从赫赫有名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手底下取得了和平,这并不是谁都能够轻易做到的。 比如葡萄牙人,他们面对的是实力远逊色于那些英国公司的荷兰西印度公司,但是这几年的仗却是败多胜少,打得跟屎一样,丢了巴西东北部大片辽阔的领土。要不是目前有些满足的荷兰人急于消化胜利果实,他们可能会连巴西中南部地区都保不住。因此,作为巴西本地的白人贵族精英,阿尔梅达家族本能地向东岸人进行示好。布兰科在东岸与英国谈判期间透露了宝贵的消息以及此次第一时间送货上门的举动,就是巴西本地贵族的一种本能的抱大腿行为。 在这些巴西土生白人的心目中,西班牙人是令人厌恶的,甚至就连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葡萄牙人也不是那么令人感到舒服。这些人从来都没有真心为巴西人着想过,他们都是某种程度上的殖民者、掠夺者,巴西的未来还是得靠巴西本土的“文明人”。当然,目前巴西土生白人的实力还很弱小,因此为自己找一个实力强劲的靠山就是理所当然的了。更妙的是,这个新靠山还是新大陆的国家,离巴西距离不远,一旦有事。可以很方便地支援过来——如果人家愿意的话。 这就是巴西人心目中的那些小算盘。对于他们的心思,执委会心知肚明,鉴于现阶段双方之间良好的合作关系以及互补的产业经济,执委会也决意与巴西土生白人贵族家族保持良好的关系。 巴西人运来的棉花和羊毛第一时间就被恢复行动的沿海运输船输送到了位于平安镇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然后复工的工人们欢呼雀跃地投入到了紧张的生产之中。战争期间,交通贸易断绝,工人们只能一边在镇政府的组织下大量种植棉花和亚麻等生产原料,一边靠本地及兵团堡少量收获的棉花进行断断续续的生产,以维持国内市场及邻近的巴西、拉普拉塔等地的需求。 由于平安机器织造厂采取的是计件工资制。即某个班组产量越高则奖金、福利越高。不过这种每个月小打小闹生产三四千匹布的生产形势显然不足以保证他们领到以前那种令人艳羡的高收入,要知道,以前纺织厂工人们每月5-6元的工资可是向军人们看齐的,不知道羡煞了平安镇上多少挤不进厂的小老百姓。 不过这一年多来,平安机器织造厂工人们的行情是一路看跌,以前找对象还可以挑三拣四的他们如今是泯然众人矣。因此,当战争结束时,第一个进行欢呼的便是国内这些大大小小的工厂工人们了。他们最关注自己的利益,战争结束就意味着工厂可以正常生产,他们便可以分享工厂正常生产后所带来的好处。 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火速从他在平安镇的乡下别墅内赶回了平安新城的厂区。第一时间开始监督生产。在乡下鱼塘钓了一年多鱼的他身体差不多都快生锈了,战争开始后他这个主管国内纺织产业的局座大人就陷入了无事可做的尴尬状态,再加上此时恰巧生病,因此干脆回家养病去了。 此刻听到工厂终于可以全面开足马力生产的大好消息后,这个在养病期间刚刚完成第三次结婚的家伙几乎一瞬间丢下了满脸幽怨的新婚妻子——一位来自巴西的小姐,开始吃住在了厂里,一派充满了干事业激情的模样。 厂里最近多了一些从第一机械厂购进的“野蛮人-1改(纺织通用型)”蒸汽机,用来替代部分水力机械。虽然外界遭到封锁,但是一机厂锅炉车间的李红星这一年多来却一直没有闲着。在高精度的镗床(其实加工精度才1个多毫米)就位后,民用蒸汽机的气缸加工精度终于勉强达标了。因此锅炉车间开发出了一系列的民用蒸汽机型号,比如矿山通用型、纺织通用型、锻锤通用型等等。 在政务院的计划中,将来这些纺织机械的动力都将由水力逐步替换成蒸汽机。毕竟,蒸汽机的效率比起水力来要强了很多。而且还比较稳定。 这些换装了蒸汽动力的纺织机械总体运行起来还算平稳,经过几年多来不断的研究与改进,加工精度要求不是很高的民用蒸汽机已经具有一定的实用价值了,平均无故障工作时间也大大延长。目前,已经广泛应用到了矿山、工厂、码头以及农田水利设施上,不但取得了不小的经济价值。更关键的是,还培养了大量的蒸汽机设计、应用技术人员与熟练生产、维修工人,对整个产业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 陶晨曦在几台蒸汽织布机之前转悠着,看着一匹匹有着漂亮花纹的布匹被织出来,他由衷地感到了巨大的愉悦感。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分部的那帮人还真是给力,自从河南玻璃厂能大批量出产合格的玻璃器皿后,他们就凭借着简单、有限的有机化学知识,硬是通过无数次的实验总结出了从煤焦油中分离出的苯、苯胺、蒽等物质的分子结构及用途,然后反复实验,终于在实验室的条件上制取出了苯胺紫、品红、苯胺黑、苯胺青、苯胺红、苯胺黄等人工合成染料。 化学组的负责人、前高中化学老师宋强颇有兴致地表示: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材料,他们能够研究出更多的衍生染料。只要焦化厂的煤焦油产量稳定,他们就能够将染料厂彻底组建起来,假日时日,合成染料这个产业必将成为东岸有机化工行业中的一颗明珠。 考虑到荷兰人已经拥有了效率较高的改进型纺织机械(虽然还远远比不上东岸人的机器),他们为了占领市场和东岸人竞争,必将会持之以恒地投入巨额资金开发新的纺织机械、改组新的工厂生产模式。凭借着荷兰人发达的资本主义经济和充分流动的人才优势,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他们还真能够鼓捣出效率更高的纺织机械出来呢。 到了那时候,东岸纺织品的优势可就没有多少了。比起荷兰人、英格兰人几乎忽略不计的海运成本以及廉价的工人工资,东岸纺织品的竞争力必将直线下滑。因此,现阶段就有必要未雨绸缪了。而纺织工业总局主打的产品就是染色花布——主攻利润丰厚的高档印花布市场。 目前欧洲的高档花布市场基本被来自印度的印花布所垄断。印度长绒棉织出来的棉布做工精良、品质一流,再辅以印度本地出产的各种鲜艳天然染料染色,其产品的竞争力可见一斑。不过这种印度花布也不是没有弱点,首先就是因为使用的是天然染料,其色彩不够鲜艳;其次其染色牢度也较差,不耐洗、不耐磨、不耐暴晒。 而人工合成染料就没有这一问题,其色彩足够鲜艳、其染色牢度极高,完全可以将目前高高在上的高档印度印花布打落凡尘。可以想见,当东岸人向欧洲推出这些新式染色布的时候,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犹记得当年,柏琴第一个合成苯胺紫染料以后,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可就是穿着这么一件染过色的紫色衣服参加女儿婚礼呢。这件色彩鲜艳的紫色衣服迷住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柏琴也因此狠狠发了一笔横财。 当然,推出新款染色布的具体时间要由执委会来制定。他们可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匆匆推出这些必定会惹人觊觎的高档产品。到了那时候,眼红的欧洲人也许会联合起来抢掠一番东岸人也说不定。在这个通行丛林法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赤裸裸的时代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整个4月份,开足马力生产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生产出了整整一万九千匹白棉布及一千匹染色布;与此同时,东方县的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也生产出了三百匹呢绒和两千五百匹白棉布;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工业终于在战后迎来了全面复苏,工人们的收入也迎来了爆发性的增长。(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恢复性发展(二) 老实来说,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的工业发展是有点畸形的,基本上都集中在几个狭小的门类内,比如:纺织、钢铁、军工、造船以及刚刚兴起的化工。 而在这其中,钢铁是基础行业,也是国民经济的重中之重。华夏东岸共和国立国几年来,钢产量最高的年份是战争爆发前的1635年,全年钢产量达到了创纪录的440吨。自此以后,钢产量再也没有达到过那个水准。甚至在去年(1637年),全年钢产量甚至只有可怜的70吨,创历史新低。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贸易被封锁,原本从巴西、拉普拉塔等地进口的铁矿砂、生铁数量骤减,而本土的长山堡铁矿区因为劳动力严重不足,产量也迟迟提不上去。两方面原因一综合,这钢铁产量的急剧下滑就不难理解了。 钢铁产量的不足,现阶段看来对经济的影响还不是很大。因为以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的经济结构,对钢铁的需求量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就当前而言,用铁的大户主要还是集中在军工上面,至于生产农具、机械等方面的需求并不大,实在不够用了停掉部分用于出口的武器生产就是了,碍不了什么大事。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能只考虑眼前,随着国家工业的逐步发展,接下来用铁的部门只会越来越多。因此,加大钢铁产量就显得很有必要了。平安钢铁厂在战争爆发前就已经建成了一座炼铁高炉,设计容积为100立方米,估计运行起来能平均日产生铁三十多吨。 但事实上,这座炼铁高炉自从建成后一次也没有点火生产过。原因很简单,长山堡铁矿器的铁矿砂产量实在太少了,而且伊河上的运力也不是很足够,导致运到平安钢铁厂货物码头上的铁矿砂数量少得可怜,完全不够高炉点火生产多久的。因此,到目前为止,平安钢铁厂的熔炼炉里仍然在用石墨坩埚进行冶炼生产。以维持国内的钢铁需求。 而要解决这个瓶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加大长山堡铁矿区的矿工人数,并大量增加机器设备以提高劳动效率。同时还要想办法解决铁矿石的运力瓶颈,只有如此多管齐下,才有可能将平安钢铁厂这个钢铁怪兽的胃口填满。 但是这在现阶段恰恰是很难满足的,因为东岸共和国的人力资源实在太过于紧张。这是硬伤,没办法快速解决。因此,短期内钢铁工业还是得靠产能低下的石墨坩埚来唱主角。 平安钢铁厂没法正常运转,与之配套的焦化厂也就没有了大规模生产的必要。因为生产出来的焦炭也没地方用,总不能拿去烧火吧。恰好目前焦化厂也存在不小的技术问题,主要集中在煤气、煤焦油、沥青的分离与收集上。煤炭干馏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气体,其成分极为复杂,但大致可分为煤气、煤焦油两大类。 煤气可以用来烧火;煤焦油可以分离出大量的有用物质,如燃料、船用焦油、合成染料的原料等。焦化厂目前铺设了一道砖砌的冷凝管道,用于分离干馏气体中的气体煤焦油和沥青。但可能由于前期设计存在问题,沥青老是将冷凝管道堵住。常常导致生产停顿。目前,技术人员正在加紧论证、修改设计,以期尽快解决这个难题。 工业化的进程真的是不能一蹴而就的。不管前期在实验室的环境下模拟生产得多完美,但是一旦投入到实际应用的大规模工业生产,总是难以避免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煤焦油的产量不稳定,焦油、染料、沥青的生产也就不能稳定;焦油、染料、沥青的不稳定,又影响到了交通建设、船舶维护保养(船底要涂焦油)以及高档染色布的生产。 别看东岸目前的工业生产门类少、规模小,却也是一环扣一环的,真的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比如有了玻璃产业以后才有化学实验,有了化学实验以后才有了对煤焦油的开发与利用。然后衍生出了染料、焦油、沥青等副产品;而生产煤焦油又需要煤焦化产业,而煤焦化产业又是为了钢铁冶炼服务;而钢铁作为基础产业,又广泛应用于各个行业。 总的来说,目前东岸的钢铁、化工产业才刚刚起步。而且技术还不够成熟,处于逐步完善的境地,离真正大规模工业化生产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当前真正能够出口赚钱的,还是纺织和军工两块,尤其是其中的纺织业,是华夏东岸共和国赚取外汇的拳头产品。因此。平安机器织造厂4月生产了两万匹棉布的消息可是第一时间就被送上了执委会各位中央领导们的案头,其受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除了平安机器织造厂外,第二个恢复生产的就是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和镇海造船厂了。 巴西人贩卖而来了大量的优质巴西苏木,这使得船坞内已经建造了一半的“自由贸易”号战列舰的建造工作再度重启。与此同时,考虑到接下来一段时间工业恢复生产后可能会极为繁忙的海上贸易,政务院批复了南海运输公司申请的再度建造一艘600吨级笛型运输船——“昆仑”号的申请,而这艘船将由镇海造船厂承建。 镇海造船厂经过几年的发展,目前已经拥有两座船坞,五百多名技术人员、工匠和学徒的规模。此次承建的“昆仑”号笛型运输船对于已经建造过两艘同类船只的他们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没有任何难度,基本上只需要少量技术人员依照图纸指挥工匠、学徒们开工建造就是了。 目前东岸共和国的两大造船厂采取的是先进的模块化生产模式。即尽量囤积同样规格的船板,生产的时候按照设计图纸拼接就是了。这种生产方式不但生产效率高,还利于维修。在欧洲的那些船厂里,船只一旦损坏需要更换某些船板,往往需要工匠们现场加工,往往费时费力,成本也高,木料的浪费也严重。而实行模块化生产后,船厂平日里便囤积好船上各个部位的船板,船板规格一律有标准尺寸。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无论是生产还是维修,工匠们都省去了临时加工这一步骤,效率将大大提高。 这种效率的提高在平时可能还不会那么显眼,但是一旦到了战时,这种能快速维修战舰的生产方式便拥有了恐怖的效率。以往需要很久才能维修完毕的战船,也许短短几天时间就能开出大修港口,恢复其战斗力。 镇海造船厂现有的两座船坞除了一艘“昆仑”号运输船在建外,另外一座船坞在进入5月份后也开始了忙碌。大批的技术人员、工匠在里面忙忙碌碌,除了他们之外,自然科学研究院船舶设计所与数学所的一帮研究员们也赶了过来,并和工人们一起吃住在里面。 鉴于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在历次海战中展现出来的优良新能,海军部对这种原本定位为“海盗追击舰”的高速舰艇也异乎寻常地重视了起来。尤其是在海军少校陆铭在自己的述职报告中对这型战舰颇多赞誉,认为其可作为主力战舰以外的有力补充。因此,海军部决定以自己缴获的那批东南亚柚木船材作为启动资金,向执委会申请建造新一艘的快速巡洋舰——“超勇”号。 既然海军部自己解决了相当一部分造船成本,执委会自然就爽快无比地批准了这个造舰计划。很快,海军部的参谋和技术专家们就根据海军官兵们的意见开始部分修改原“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设计——包括取消艏楼的设计、减少火炮门数、加大船体长宽比、增加纵帆的数量,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航速、增强船只操控能力。 海军部提出“超勇”号的设计要求后,船舶设计所和数学所的一帮技术人员们便开始了日夜不停地论证、计算和实验,以尽快在原“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基础上完善设计,将图纸弄出来,然后立即开工建造。 他们有了独立设计“扬武”级的宝贵经验,此刻在原基础上修改设计还难不倒他们。这不,5月份立项,6月底他们就完成了设计修改与论证。然后,镇海造船厂在海军部的关照下第一时间安排了大量技术人员与熟练工匠,开始了“超勇”号高速巡洋舰的建造工作。 有了船,自然还得有水手来开。对于东岸来说,水手目前除了自己培养外,大量吸收流落在加勒比海的那些落魄海盗水手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事实上,目前东岸海军舰队内为数不少的水手和下级军官就是海盗出身,他们很多人的战斗意志以及对国家的忠诚度并不差,是现阶段壮大海军力量的一个不错途径。 因此,在6月初时,海军便选派了一批海盗出身的军官与水手,乘坐船只前往加勒比海,准备依托一些老关系想办法招收一批穷困潦倒的水手前来东岸,以补充目前缺少水手的窘境。(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恢复性发展(三) 战争结束后,动员的军人们都开始复员回家了。这个时候,看到自己亲人回来的家庭自然是欣喜若狂的,但是东岸还有四百多个家庭因为失去亲人而陷入了万分悲痛之中。 安达十五安静地坐在家门口的松树下,一边喝着清茶一边看着远方出神。煤河一村就有一户人家死了男人,安达十五犹记得那是个高大雄壮的步枪手,死于与英国人的火枪对射之中,他的尸体已经被就地掩埋在了冈比亚河岸边那郁郁葱葱的树林里。 乡里城隍庙派了两名道士过来做法事,告诉这户人家死者的姓名已经被录入本地英烈祠的祠堂中,同时也给这户人家发放一些慰问品。此时法事已经到了尾声,主人家在两名道士的指引下将死者牌位连同贴身衣物一起烧掉,这场法事便算是完成了。 看着死者家属们悲痛欲绝的神情,安达十五暗叹了口气。这就是残酷的战争啊,每次上了战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下来。不过作为一名光荣的东岸军人,死亡并不是多么令人恐惧的事情。战死的士兵有丰厚的抚恤金,同时其本人家庭免税十年、田地三年内由村里统一安排人帮其耕种、子女或亲属还可以安排工作,这几条从各方面基本解决了士兵们的后顾之忧,极大地提升了他们的士气和作战意志,这便是东岸士兵能够保持较强战斗力的原因之一。 “砰!”的一声闷响打断了安达十五的遐想。他的鞑坦妻子出门将两个玩闹的小孩一手一个拎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安达十五自嘲地笑了笑,草原上来的娘们,脾气还挺大,要是日本女人谁敢朝自己的丈夫发火、耍小脾气? 不过安达十五的妻子和他闹脾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事情还得从5月份说起,自从5月份乘坐南海运输公司的运输船从南非返回东方港后,安达十五便抽空去了一下河南堡,看望刘大有的家人。 他在战斗开始前承诺过刘大有会去看望、照顾他的家人,作为一名光荣、骄傲的东岸陆军上士(因作战勇猛提升一级),安达十五说话算话。更何况刘大有在战场上还救过安达十五。那就更不能食言而肥了,否则自己的良心也不会得到平静。 在村长陪同下来到刘大有的家后,安达十五发现果然如这个小伙子所言,他家里情况比较困难。刘大有的姐姐、姐夫种着三十亩大豆。他母亲在家里鞣制一些兽皮,赚取些微薄的费用。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了。 安达十五过去时正好赶上五月大豆收割季。穿着全套军礼服的他当即便挽起袖子拿着镰刀下了田,和刘大有的姐姐、姐夫二人一起将田里的大豆收割完毕,收割完毕后又和他们一起将这些大豆脱粒、晒干、储放起来。接下来几天内会有河南堡地方储备粮库的收购员上门来征收他们应缴纳的大豆。同时他们也可以选择将多余的大豆出售给国家储备粮库,这也是他们获取现金的不多途径之一了。 除此之外,安达十五还拿出自己的作战奖金,到牧场乡为刘大有家专门买了一头牛和一匹拉车的挽马,以方便他的姐姐和姐夫干农活。听说刘大有的母亲身体有些不好,安达十五更是求上了自己的老上级谢汉三中尉,通过谢汉三的关系请到了一名县人民医院的高级医师专程前往河南堡为刘大有的母亲检查身体,并遵照医生嘱咐买了许多昂贵的补品给她滋补身体。 做完这些后,安达十五发现自己不但花光了作战奖金、老兵复员费,而且还倒欠了战友们五十元的债务。不过他并没有后悔。相反,内心比之前要安宁多了。 当然,他的鞑坦妻子可没这么豁达。在听闻安达十五不但花光了奖金,还倒欠了几十元债务后,就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过。不过安达十五并不以为意,作为年收入三百多元的高收入阶层,这些钱他还不放在眼里,他所追求的是心灵的安宁,即尽到战友的义务、履行自己的诺言。 5月下旬时安达十五搭乘一条返程的运煤船回到了平安镇,然后再度搭乘补给船前往鸭子河上游的煤河乡。如今往返在煤河乡与平安镇之间的补给船已经减少到一天两班了。因为煤河乡已经实现了粮食自给,所需从外界补充的也仅仅是一些生产资料或者建筑材料罢了。 安达十五听说船舶设计所的人正在想办法把如今航行在内河上的这些小型内河浅水运输船全部换成蒸汽动力的。只不过在安达十五看来,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几无可能实现这个计划。民用生产上的蒸汽机还没搞利索呢,谁敢再把它安到船上?还是先把工厂里的那些蒸汽机稳定运行个一年半载以后再说吧。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安达十五一口喝完茶,然后背着双手朝煤河上游走去。随着煤河乡的日渐繁华,再加上这里又处于共和国最西北方的边疆,周围又有着居心叵测的巴西马梅卢科人以及数量众多的瓜拉尼土著居民,因此执委会决定在驻扎一支部队。编制初定为两个排,全为脱产职业军人。人员从煤河乡及平安镇两地抽调征集,指挥官由平安煤矿矿长白水担任,日常训练及巡逻任务由其副官安达十五上士主持。 6月1日是正式报道的日期,因此安达十五现在这几天还处于假期之中。他信步来到了煤河中的河心岛上,这里有他的葡萄园和菜园。当初在派出所厮混时,安达十五和几名同僚一起合资兴办了这片种植园,种植葡萄和蔬菜,出售给附近居民或企业。同时,他们还自己用葡萄酿酒,酿出来的酒味道不好不坏,不过在煤河乡这种乡下地方也是难得的美味了,因此销路倒也马马虎虎。 几名瓜拉尼雇工恭敬地低下了头。他们久在东岸共和国的社会内生活,也知道如今他们这位东家又升官了,而且担任的还正是管理、监视他们这些外来瓜拉尼人的职务,因此一个个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煤河乡附近原本有一个不小的瓜拉尼部落。也是最早和东岸人接触的瓜拉尼部落——阿亚乔部落。这几年来,随着中央土著政策的逐渐转严,这个部落在多次镇压、分拆、强制迁移之中已经渐渐消失在了历史之中。少部分反对中央政策的人要么遭到镇压、要么遭到流放,大部分人被强制分散迁移到了国内各个城镇。剩下一小部分则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本地生活。 眼前这几个瓜拉尼人都是从北面和西面穿山越林而来东岸生活的“外国人”,和那些越过西岭冲进东岸地区找工作的意大利人是一个性质。由于国家对人力的渴求以及这些人低廉的用工成本,很多家有余财的东岸共和国正式居民都喜欢雇佣这些人种地、做工、看门、干杂务。 而且,为了达到长期压榨他们劳动力的目的,很多雇佣他们的东岸人还会阻挠这些外来人去城镇里申请入籍。为此。中央及各地方政府狠狠打击了几次,才勉强刹住了这股歪风邪气。安达十五对待这些人还都不错,给的工钱及食物在附近都是中上等,而且还给其中一个工作满三年的瓜拉尼小伙子申请了户口,这使得这几个瓜拉尼人对他极为感激。 “秘鲁运来的鸟粪石效果怎么样?”安达十五随口问道。现阶段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的农业人口比例较低,国内所有开垦出来的土地总数才刚刚达到两万五千亩,种植着土豆、小麦、玉米、大豆、水稻等农作物,其中以土豆、大豆为主。要不是靠着高产的土豆撑着,这么点农田养活全国两万多人口都有些够呛,更别说还有余力出口欧洲了。 考虑到接下来几年内可能会有大量新移民涌入国内。以及政务院决心把土豆从国内粮食生产中比例降下来的意志,在无法大规模增加现有耕地规模的情况下,只能提高耕地单产数量了,而迅速提高单产数量的手段无非就是一种——使用化肥。 以现阶段东岸共和国三酸两碱只能在实验室条件下制备少许的窘迫情况,化肥的工业化生产实在无从谈起,那么只能从一些替代品上想办法了。比如人畜粪便(氮肥)、草木灰(钾肥)、鸟粪石(磷肥)等。前面两种本地都可以想办法取得,唯独鸟粪石只能从秘鲁、智利一带进口。 智利、秘鲁一带沿海岛屿众多,其地表积年累月之下积攒了厚厚一层结晶化的鸟兽粪便。当地人此时还不知道这种物质的价值,当东岸人委托拉普拉塔前往当地销售棉布的商人收购鸟粪石时,几乎顷刻间就以白捡的价格收购了好几吨。这些鸟粪石运回本土后被分配到了各个城镇试用。以看看效果如何。 “效果有限。”瓜拉尼人安大海(中文名字)说道,“上头来了位技术员,说这种石头不……不溶于水,施到地里后要很长时间才能见效。只能作为基……基肥。” “嗯,那就这样吧。”安达十五点了点头说道,“上头让我们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你们照做就是了,反正这鸟粪石卖得也很便宜。” “嗯。”安大海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有些难为情地朝安达十五说道:“东家。我……过了这个月我可能就不干了,实在抱歉。我的身份证办下来了,上头征募去河中堡的驻屯军,我报了名,已经……已经被选上了。” “哦?你竟然参军了?”安达十五有些吃惊地笑着问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今年才二十多岁,身体又强壮,这两年还在夜校学习识字,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如今你有了一个不错的前程,我自然不能再耽误你。拿着吧,这是十块钱,你在我这里干了三年活了,也是一种情分,这钱就当我送你的盘缠。以后不管身在何处,都不要忘了我们。” 安大海默默接过钱,眼圈都有些红了。“我不会忘记大家的,我一定要在南非出人头地,然后衣……衣那啥还乡。” “是衣锦还乡。”安达十五笑着拍了拍安大海的肩膀,说道:“放心去吧。南非那边气候温和、环境也还不错,又没什么流行疫病,去了那边没啥大问题。不过要想出人头地,还是要自己努力,总结起来就是要忠于国家、听从指挥、勇猛作战。生活要俭朴、信念要坚定,加油吧,我们安达农场的所有人都会为你喝彩的。” “谢谢,谢谢大家。”安大海的眼泪忠于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南非驻屯军 赞帕里尼穿着崭新的陆军春秋常服,站在甲板上朝岸边挥手。深蓝色卡其布军服、白色帆布武装带、黑檐大盖帽、高筒牛皮军靴、鲜红的肩章、耀眼的黄铜五角星领徽将身形修长的他衬托得英武不凡。 刮了胡须、理了发的赞帕里尼如今再也没有几个月前那副落魄的模样,相反,本就俊朗的他在穿上合身的军装后便如同男模一般惹人注意。微卷的黑发,浓郁的地中海风情面庞,颀长的身材,使得码头上很多前来送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偷眼看他。 不过他的妻子却很凶狠,这个来自克里米亚半岛的鞑坦女人用凶狠的眼神朝周围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扫了一圈,然后拉着小马拉提的手快步走到码头边的栏杆旁,大声朝赞帕里尼喊道:“去了那边给我老实点,钱不要乱花,都给我存起来。马拉提下半年要去兵团堡上学,我们的孩子年底也要出生了,记住了,别死在外面!你要是不经过我允许就死了,你信不信我眼泪都不会落一滴?” 听到自己妻子这么彪悍的话语,本来还在搔首弄姿的赞帕里尼顿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周围传来一阵哄笑,隐约还有口哨声传来,那是和他一同应募去南非的战友。 安大海抱着胳膊嘿嘿傻笑着,这个赞帕里尼和他分在同一个排里,都是第一年的列兵。这次组建南非驻屯军,平安县方面选送了七十多名新兵,安大海、赞帕里尼便在此列。为了争夺这宝贵的入伍名额,数百名适龄青年展开了激烈竞争,最后角逐出了72名胜利者。安大海和赞帕里尼一个因为“军刀劈刺术精湛”、一个因为“队列训练标准”双双入选,成为了令人艳羡的东岸军人。 听说这次新成立的南非驻屯军规模为一个连,属于常备军编制。也就是说,他们目前也是脱产职业军人了,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要知道,目前东岸的脱产职业军人可不多。 和英国人的战争结束后。联合参谋本部曾经组建了一个编制委员会,专门对国内目前混乱的军制做了一番革新。在军部大佬们的强力推行下,现有部队合并的合并、拆分的拆分、裁撤的裁撤,经过一番整顿后。上个月编制委员会发布了经过整顿后陆军军制。 基于东岸目前的现状,在新军制中,规定陆军的基本作战单位为“连”。以步兵来说,每个连下辖10个排160人(步枪手9排、掷弹兵1排),外加枪匠、军医、鼓号手、旗手、传令兵、伙夫、连部军官等共180人。连以上不设常备上级单位。战争期间依照战区、战役目的等临时成立上级单位,各连划拨到这些单位内接受指挥作战。 5月下旬时,编制委员会下发了经过整编后陆军四个步兵连的番号。其中,第一连(满编),连长常开胜、副连长江志清,驻地为东方县北城军营;第二连(缺编四个排),连长朱亮、副连长魏艾文,驻地为镇海堡海军基地炮台要塞;第三连(暂编四个排,整合了煤河乡新建的两个排),连长廖猛、副连长白水(兼平安煤矿矿长)。驻地为煤河乡河畔军营;第四连(满编),连长谢汉三、副连长蓝果,驻地暂定为南非河中堡。 除了步兵连外,还有一个不满编的骑兵连(70人)、一个不满编的炮兵连(33人)、一个不满编的实验工程兵连(35人),以上便是陆军目前的全部家当了,总兵力约七百人。这些部队中,第一连、第二连、第三连以及诸如骑、炮、工等技术兵均隶属于本土的东岸军编制;第四连隶属于新组建的南非驻屯军编制。 陆军兵力七百人,海军在复员了部分炮手后,总兵力仍保持在八百余人,两军加起来超过了一千五百人。以东岸共和国目前一万两千多的男性人口(绝大部分为青壮年男子)来说。八丁抽一的比例绝对不能说低了,甚至可以说很高。不过谁让华夏东岸共和国自成立以来就一直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之中呢,大家的忧患意识都很强,保留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让大家有安全感。而且。随着和外国交战的连连胜利,军部的威望与势力也在一天天上涨,这使得任何缩减军队规模的事情都显得困难重重。 这是后话且不提。眼下安大海和赞帕里尼加入的便是南非驻屯军第四连,他们这批新兵将乘坐船只前往东方港,在那里汇合连部及其余上百名新兵,然后一起乘坐运输船前往南非河中堡驻地。 接新兵的军官汉斯中士看了看仍在和亲人告别的士兵们。摇了摇头笑了:“一群幸福的小伙子啊。老子当年被瑞典人强征入伍,那些粗暴的瑞典佬可没给我和亲人告别的时间,唉,德意志的那段难忘的灰色生活真的恍如昨日啊。” “汉斯中士,请注意你的言行。”法比安克林格曼靠近他,谑笑地说道:“公然怀念故国,罚款一元。” 汉斯哈哈一笑,右拳轻轻捣在法比安的胸口,笑骂道:“关你屁事,你又不是那些该死的风纪警察!不过说真的,你这次好好的被调到河中堡不郁闷么?要离开汉娜和你可爱的小女儿,你怎么舍得的?你就没去找找关系留在本地?” “找个屁的关系!”法比安也笑骂道,对着朋友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决定再干一两年就退役了。” “你疯了?”汉斯有些吃惊,“你现在是中士,虽然爬到正式军官的几率不大,但也不是没可能啊。以后陆军一旦扩编,你很有可能就会被提拔为上士甚至少尉的,为什么这个时候放弃?为什么,我不明白!” “嗯,是这样的……”法比安咳嗽了一声,然后轻声说道:“我的老长官常开胜中尉前几天私下里找我谈了会话,他问我愿不愿意到地方上担任武装部长。他和我说,现在地方上的民兵主任、武装部长都是接受政府和军部双重领导的,这些人通通不可靠,不是自己人。因此,他建议我担任家乡开拓大队武装部长的职务,以便更好地主持全大队五个生产队的民兵训练,我答应了。” “你答应得很正确啊!”汉斯有些为朋友高兴地说道,“我们军人就应该积极参与地方事务,那些村民兵主任、大队武装部长什么的很多都不称职,训练水平也参差不一,早就该好好整顿了。可你既然准备上任武装部长,又为什么被调到第四连去河中堡驻屯呢?” “大队武装部长是正股级干部,对应的是上士军衔。”法比安叹了口气,说道:“我还差了那么一级……” “哦,我明白了。”汉斯终于反应了过来,说道:“合着你是去南非河中堡立功去的啊!我早就听说了,那里的形势不是很太平,而且土人还比较凶悍,估计免不了和土人进行交战。到时候你只要稍微立些功劳,军部就能提升你一级军衔,这样别人也无可指摘,然后你就能风风光光地回老家担任武装部长了。卧槽,你运气咋这么好呢?咋就没人看中我呢?三清道尊在上,这不公平啊!哈哈!不行,你必须请我喝酒!” “没问题!”法比安打了个响指,心情很愉快地说道:“南非的河中大曲,哈哈,你一定没听说过。我也是在常长官的府上才有幸喝到了那么一点,唔,味道还不错。怎么说呢,和我们常喝的白兰地口味有些差别,但是别有一番风味,我想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南非居然也开始酿酒了?他们不是粮食还不够吃么,我这才离开多久,那边就一下子解决粮食问题了?”汉斯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河中大曲,听这名字就是河中堡酿的酒啊,应该是用高粱为原料酿的吧。” “自然是用高粱酿的了。”法比安说道,“他们也只是少量酿了一点自用的。听说莫长官准备在南非大力开辟农田,放养牲畜,并以畜牧、皮革加工以及酿酒为主要经济支柱,争取将河中堡的经济发展起来。” “好大的气魄。”汉斯说道,“好像河中堡的定位只是非洲航线的补给港口吧,莫长官这么搞明显是要大干一场了啊,不过这似乎违背了中央的初衷啊。” “管好你的嘴,有些话不能乱说。”法比安拍了拍汉斯的脖子,然后说道:“好了,时间到了。咱们该出发了,不能让那帮新兵蛋子们没完没了地告别下去,走吧,让咱们去把他们都赶进船舱去。” 6月3日,第四连180名官兵齐聚东方港军用码头,然后缓缓登上了准备就绪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商船。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艘满载各类物资的南海运输公司商船“瀛洲”号和“方丈”号,海军“东岸之鹰”号与“红鳟鱼”号护卫舰随行护航。(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缴公粮 7月的南非渐渐开始凉了下来,贝格河岸边不多的树木也在初冬的寒风吹拂下落下了大片的黄叶。河中堡南城墙根下一望无际的田野中,上百名科萨人正在铁丝网环绕下的田间劳作着。 这里是一片约五百亩的菜田,种植着大量的青菜、白菜、萝卜、莴笋、大葱、洋葱等越冬蔬菜。科萨人奴隶们挑着装满河水的木桶,然后给一畦畦的蔬菜浇水。这些菜田都是公田,也就是产出全部归河中堡地方政府所有,以供应可能停靠的东岸船只补给。 除了这些菜田外,在河中堡东方,接近四千亩农田早就收割完毕,整整齐齐的高粱秆和麦秆码放整齐堆在地里。这些农田因为大多是第一年开垦,产量不是很高。其中小麦平均亩产只有一百多斤还不到两百斤,高粱亩产也只有两百多斤,四千亩农田共收获了约90万斤高粱和8万斤小麦。这些粮食加上如今越来越庞大的牲畜种群,足够河中堡一千多军民吃一两年的了。 这里的田大都是分配给新来的远东移民的,也有少部分是公地。依照河中堡地方政府最初和他们的口头约定,第一年地里的收成是双方四六分成,即政府拿走六成收获,新移民拿走四成。 今天是7月5日,也是河中堡定下的公粮征收日。一大早,全副武装的民兵们便在城墙东南角的晒场上拉起铁丝网,圈出一片空地来,并将附近游荡着准备打零工的黑人全部驱逐开来。上午八点整,莫茗、刘昂两个河中堡的头面人物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走进了晒场。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太阳一直被乌云遮着,气温大约只有两三度的样子,再加上外面还刮着不小的寒风,因此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冷的。莫茗四下里看了看,只见铁丝网外围了许多准备缴公粮的老百姓。这些人身上穿着各种皮衣、皮袄,脚底下放着满满的粮袋。一些相熟的还在互相聊着天,眉眼间一副欢快的神情。 此情此景令莫茗很是有些感慨。也不过大半年前,这帮人刚来河中堡的时候还是一副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凄惨模样。莫茗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个少年瘦得跟旧时空电影里那些非洲难民小孩一样。浑身上下不着片缕,一副随时会倒毙的模样,可见这些人在大明混得如何凄惨。如今这才过去不到一年,这些刚来时弱不禁风的难民一个个都气色红润了起来。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尤其是肉食蛋白质的大量摄入。他们的身体状况如今都相当不错。 这些人要是没有东岸人,估计多半都得在大明饿死或者被人杀死,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们的都得到了重生。看着眼前这一个个喜气洋洋的鲜活面孔,莫茗不由得有点小得意,是老子让这些人活了下来!是老子令人带兵去抢土人的粮食和牛羊,才能让他们一个个都吃得肚子溜儿圆。 至于那些或者直接死于东岸人“征粮队”的刀枪下,或者间接因为东岸人抢走了粮食而死于饥饿的土著们,则被莫茗选择性遗忘了。 “义父,时间差不多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轻轻走到莫茗身边。恭敬地提醒道。这个少年名叫莫大忠,就是上文提到的那位非洲难民模样的少年。当时他差不多就只剩一口气了,要不是东岸正和英国人开战,葡萄牙人的船只只能提前停靠到河中堡而不是继续朝东方港前进的话,他估计就没法活着熬到东岸了,最后的结局多半就是被船上的葡萄牙水手扔进大海,葬身鱼腹。 总算他祖上积德,后来被动了恻隐之心的莫茗收为义子,并改名为莫大忠。平时跟在身边读书习字,兼且干些杂活。小伙子会察言观色。脑袋瓜子也聪明,因为很得莫名的赏识。 “嗯,那个,老刘。可以开始了吧?”莫茗转头征询刘昂的意见。 “早该开始了!”刘昂吐出了嘴里嚼着的一撮烟丝,轻松说道。 “噹!”莫大忠敲响了手里的一面铜锣,用力喊道:“开始缴公粮啦!以村为单位,一个个来,不得乱走乱窜,违令者责打二十军棍。” 铁丝网外的人群一阵耸动。很快便在军官们的呵斥下陷于平静。铁丝网缺口处的两名士兵拉开一扇矮木门,数着人头放进来二十人和一辆牛车,然后再次关上矮门,门外的人只能继续等待。 “你叫什么名字?”一名文书模样的男子拿着鹅毛笔蘸了蘸墨水,然后问道。 “俺……俺叫张大牛。”张大牛看着面前这个一头红发的“书吏老爷”,心里有些小害怕。 “哪些是你的粮食?”文书朝后面的牛车看了一眼,问道。由于此次要收缴的公粮数目较大,平摊到每个人头上都要缴数百斤,因此很多人干脆一起凑了一辆牛车拉过来,倒也省了不少事。 “我这就去搬下来。”张大牛说完,转身快步走到牛车上,将自己的粮袋一袋袋搬下来,然后放到指定的地方。他来来回回一共走了九趟,共搬了九袋粮食下来。 几名工作人员负责将他的粮食抽检后放到一个简易磅秤上,秤了下,然后朝文书点头道:“全是合格高粱粒,每袋50斤,一共450斤。” 文书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刷刷刷在一张纸上写了几笔,然后扯下来交给张大牛,说道:“张大牛,这是你缴公粮的回执,收好,别弄丢了。” 张大牛小心翼翼地接过,然后郑重其事地将回执塞进了自己的皮衣内层内。皮衣、皮袄这种玩意儿如今在河中堡并不稀奇,只要你拿出一些粮食,那些苦哈哈的黑人立马就会拿牛皮、羊皮来和你换。因此,这些来自大明的移民几乎人人都混了一件皮衣,有些讲究的还在两层皮中间塞了些芦苇絮,然后缝制成了一件皮袄,御寒效果相当不错。 这种已经堪称奢侈的衣着在大明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在大明,即便是有些家底的小地主要想添置这么一件上好牛皮或羊皮制成的衣服,也会感到很吃力的。这么两相一对比后,这些移民对政府的向心力就又更强了一些。 “对了。”文书突然叫住了转身欲离开的张大牛,然后说道:“你缴了450斤粮食,家里应该还有300斤,肯定不够你吃到明年的粮食收获季的。马上就是入冬农闲季节了,你可以去参加政府组织的劳工队,清理河塘、开挖沟渠、植树造林;也可以去羊圈那边帮着剪羊毛、挤牛奶、鞣制兽皮;或者干脆去帮着建城墙、炮台,那里常年招工。去这些地方只要你有把子力气,不但大鱼大肉管吃饱,还能多少混点工钱、粮食什么的带回家,这样粮食就够吃了。” “谢谢,谢谢先生。俺晓得了!”张大牛真心诚意的感激道。 文书摆了摆手,示意张大牛让开,后面人还要继续缴公粮呢。 张大牛唯唯诺诺地让到一边,张德发张老爷已经气定神闲地走了上去。他地里的收成和张大牛差不多,因此也要缴九袋粮食。 “在这磨磨蹭蹭干嘛?”冷不丁背后传来一阵呵斥,张大牛转身望去,只见是一身蓝色军服的孙胜军。这个家伙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从流贼这种“见不得人”的出身摇身一变成了地方治安部队下士——正儿八经的“官差”。 看起来他今天是被调过来维持现场秩序的,背上还背着一杆步枪,腰间挂着军刀。醒目的白色武装带、锃亮的牛皮军靴、耀眼的黄铜五角星晃得张大牛心烦意乱,呸,不就是变成官军了么,有什么好神气的。等哪天招兵了,老子也去混一身这张皮回来穿穿。不过说真的,这件军服还真是挺精神的啊。而且这些当兵的待遇真心不错,餐餐吃肉不说,还能吃到水果罐头,运气好的话还能尝到一些酒。 张大牛曾经有一次尝到过某个和他相熟的士兵送给他吃的水果罐头。听说这种装在一种叫做“玻璃”的罐头里的水果产自东岸本土的平安镇桔树村,是那位士兵曾经的故乡。张大牛尝过一次后,便再也忘不掉水果罐头那种甘甜的味道。 下次招兵老子要是选不上就不是人!张大牛暗地里咬牙切齿道,心中开始琢磨着这个冬天要不要少去几回工地,多去演武场演练演练队列和军事技能。自己身高体壮的,上次那位总爷不是说自己是掷弹兵的好苗子么?这就对了,俺好好练上一个冬天,开春忙完春播后政府估计会征发民兵开展向土著的“征粮”行动,自己到时候好好表现,还怕混不上一身官军的皮?嘿嘿,到时候俺张大牛也立个功,然后被提拔个小军官,这日子可就抖起来啦。(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狼来了 收公粮的行动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几十名文书和上百名工作人员几乎累得脚瘫手软,这才将约300吨高粱收进了新建好没多久的粮库内。俗话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莫茗觉得这句话真是对极了。有了这批粮食打底,在这片蛮荒的土地上,还有什么能够打败他们的呢? 如今河中堡已经有了一千多高度组织化的人口,有大批的粮食,有先进的武器,更有从不缺乏的雄心壮志,只要本土的支援够给力,他们有信心将河中堡建设成一座非洲的明珠城市。 在莫茗和刘昂两人心中,河中堡便是他们的心血所在。因此,怎么让河中堡更进一步地发展,是一直萦绕在二人心头的问题。南非这边大片的蛮荒之地,周围土著部落也很多,不像南美那样也许走上几天都遇不到一个印第安人部落。面对这样的情况,按照莫茗的意思,他们应该尽量多地抓捕土著人口,然后强迫他们为东岸人种地、放牧,这样一来河中堡的农牧业应该很快就能发展起来。 这些发展起来后,河中堡可以因地制宜,大力发展皮革加工、酿酒、榨油(以花生、芝麻为原料)等产业,几年内就会有小成,并开始大量向本土出口皮革半成品、高粱白酒、油料、羊毛、象牙等产品,做到经济上的自给自足。 制定计划时,莫茗和刘昂二人经常加班到深夜,对每一个河中堡发展的细节问题乐此不疲地反复讨论、争辩,然后再形成计划。两个人身上都涌动着一股干事业的无限激情,这股情绪甚至感染了周围人,使得大家的心气都上升了不少。 河中堡发展近两年来,一切都慢慢走上了正轨。如今唯一可虑的,就是本土对河中堡方面的支持力度会有多大了。如果执委会依然只是把河中堡当做探索前往奥斯曼及东方航线的补给站的话,那么可想而知这支持力度就不会很大,甚至于河中堡目前的规模就是执委会能容忍的极限了。再往上,便会有本末倒置的嫌疑。这是现阶段的执委会所不能容忍的。 如果事情朝好的方面想(可能性不大),执委会给予河中堡方面大量的支持,包括钱、物、人均无条件敞开供应,那么河中堡就将迅速发展起来。假以时日。成为平安镇、镇海堡那样的大镇也不过是等闲之间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就只能想想就算了,以执委会那帮人的尿性,也许物资啥的会继续给河中堡支援,人口就算了,打死他们也不会再派人过来。能给你成立一个南非驻屯军司令部。再派一个满编连过来给你镇场面,这就已经很够意思了,多的你就别想了。 在他们的心目中,河中堡就是一个补给站、避风港。从东方港出发的船只将在河中堡补给物资、修理船只、安置伤病员,然后继续向东南越过好望角进入印度洋;到了印度洋后,船只将在马达加斯加岛北端的安齐拉纳纳地区锚泊,并进行补给;补给完毕后船只继续北上,一直进入红海沿岸的吉布提,稍事休整和补给后船只一直北上,直到抵达红海之滨的奥斯曼帝国苏伊士港为止。 这个非洲航线计划可是莫茗自己当初亲自参与起草的。他对每个细节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执委会短期内没有在南非扩张的打算,下一阶段执委会扩张的重点应该是伊河流域及鸭子湖西岸河流纵横之处。因此,南非河中堡仅仅是一个小型中途补给港口,仅此而已。 但是莫茗此刻是南非开拓队队长,全面主持河中堡的工作,手底下也有了那么一千来个人。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如今他的屁股坐在河中堡一侧,自然要为河中堡的利益考虑。当然,这同时也是为自己的利益在考虑,在河中堡做出一番事业。必然会对他以后的仕途有极大的帮助。 1638年7月10日,海军“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南海运输公司“瀛洲”号、“方丈”号运输船在海军军舰的护航下,顺利抵达河中堡码头。大批生产、生活物资的到来,以及南非驻屯军第四连180名官兵的抵达在河中堡内引起了巨大的欢呼。 运来的红砖、水泥、石灰。意味着他们可以告别居住了大半年的木屋、茅草屋;运来的重型长管加农炮,意味着他们的炮台将更加稳固;运来的土豆、玉米、马匹、农具,意味着他们的农牧业将更上一层楼。更别说即将长期驻扎在这里的第四连180名官兵了,他们的到来对于河中堡方面来说绝对是定海神针级别的。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带队前来的谢汉三陆军中尉站在码头上。向前来迎接的刘昂开玩笑说道。 刘昂和谢汉三也很熟了,直接上前狠狠一拳捣在谢汉三胸口,恶声恶气道:“别跟我装比,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我在你眼里啥时候成了这种人了。”谢汉三苦笑着说道,“好吧,不逗你了,直说吧。好消息是,执委会决定加大对你们的支援力度,别高兴太早,力度有限的,顶多几百人口吧,不会再多了。” “果然是个好消息!”刘昂兴奋地一拍大腿,大声道:“坏消息呢?说吧,趁着我心情好说吧,我不怪你!” “你就不问问原因么?”谢汉三无奈地说道:“执委会突然对你们加大支持力度显然是有原因的。好吧,原因就是英国人很快就会在开普敦附近登陆上岸了。” “英国人?开普敦?登岸?”刘昂有些疑惑,“英国人在开普敦附近又没有港口,事实上开普敦那里目前还是块无主之地,如果霍屯督人不算人的话……” “事实上英国人早在和我们达成和约之前就已经做出殖民开普敦的决定了。”谢汉三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刘昂,然后缓缓说道:“还没明白吗?我们的海军舰队在好望角西北方袭击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击沉了他们四艘船只。其实不光如此,海军在好望角附近洋面的击沉战果总共是8艘(包括罗安达外海的那艘贩奴船)。英国人就算再愚钝也知道好望角是他们往返东方的船队的必经之地,如果任由敌人控制这一片海域的话,他们的贸易线将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 “所以……” “所以他们来了。”海军中尉李毅从后面赶了上来,言简意赅地说道:“一个月前我们在圣维森特的商站(兼情报站)传回消息,一支包含十二艘船只的英国船队停靠在圣维森特港口进行了短暂的补给。十二艘英国船上搭载了一千多名英格兰、爱尔兰移民,以及牲畜、粮食、种子、农具、武器、建筑物资等一切安家落户所必须的东西,据打探得来的消息,他们是东印度公司组织的殖民船队,其最终目的地正是开普敦——是的,正是在河中堡东南方一两百公里外的开普敦,多半他们现在已经抵达那里并开始建设了。” “这个消息真是……”刘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在他和莫茗两人的计划中,在河中堡地区站稳脚跟后,他们就将向开普敦地区逐步推进,最终将南非西南角这一片区域全部霸占。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被东岸人舰队打痛了的英国东印度公司意识到了在东岸人崛起新大陆之后,他们的远东贸易航线已经不再安全。因此,他们斥巨资、费大力气组织了一批移民前来开普敦地区安家落户,以期将这里彻底纳入东印度公司的殖民地,为往返的东印度公司乃至英国船只提供一个补给食物、修理船只、躲避风浪的地方。 当然了,这个港口同样也能驻扎相当数量的英国舰队,在战争时期为过往的英国商船提供护航,这样一来,英国的东方贸易线就安全多了。 刘昂有些郁闷,难道这就是他们带来的蝴蝶效应吗?虽然开普敦的位置极端重要,但历史上要直到1652年才会有荷兰人看中这片土地,并派遣一些人在这里种菜以供应过往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船只。从这以后,开普敦才渐渐发展起来。 不过眼下这才1638年,英国人却兴师动众地来到了开普敦进行殖民,而且看样子其决心还不小,那后面还有荷兰人什么事?这历史终于要改变了吗?刘昂有些晕了,同时也有些些微的恐惧,这已经不是穿越众所熟知的历史了啊。大家折腾了这么久,这历史终于开始走出岔道了吗? 河中堡的未来看样子还真是一波三折呢。该死的英国佬,真是到哪里都英魂不散!刘昂狠狠诅咒着,国内形势都紧张成那样了,你们居然还有闲心跑到南非来殖民,真是有够蛋疼的!好吧,你们初来乍到,又是竞争者,那么就请收下我们给你的见面礼吧。 那些黑人和红人依附部落投靠了这么久,是该让他们动弹动弹了。英国佬初来乍到,去试试他们的虚实也好,哼哼,英国佬,你们惨了,我们东岸人会让你们知道在南非谁才是老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南方的英国人(一) 英国人到来的消息飞速传遍了整个河中堡地区。新来的远东移民可能对英国人没什么感觉,他们对英国人唯一的印象就是刚来时因为战争而遭到封锁的那段日子了;不过对于河中堡那一百多老移民来说,英国人绝对是让人咬牙切齿的存在!在政府多年的反英、仇英宣传中,英国人早就被塑造成了恶魔、人渣的形象,连带着国内六百多名来自英格兰的移民都有些灰头土脸、面上无光的。 莫茗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极为震惊。穿越众们知道历史大概走向是一个逆天的金手指,但有时候没准也会给人造成思维定势。比如这次就是,要不是英国人的殖民船队在圣维森特补给时被东岸人发现,那么也许东岸人还要稀里糊涂好久才知道英国人的到来。 其实英国人的到来既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他们都在好望角附近被你打成啥了,你还指望人家啥也不做,无动于衷?这未免太过于天真了。也就是说,英国东印度公司此番大规模殖民开普敦,对东岸人来说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必须要做点什么了!这是莫茗的第一反应。很快,在他的命令下,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冲出了河中堡的南门,越过贝格河,朝南方无尽的原野中驰去,他们是去侦查、确认开普敦附近情况的。 与此同时,莫茗还当夜就召集了依附于东岸人生存的一些科伊桑人、科萨人部落,仔细询问他们这些天是否得到南方传过来的一些消息。不过很遗憾,贝格河以南的很多科伊桑人(霍屯督人也是科伊桑人一支)部族在今年春夏之交时遭到了东岸“征粮队”的毁灭性打击。目前从开普敦向北直达贝格河之间广阔的上万平方公里原野内,竟然没有几个土著部落生存,据说都逃亡到开普山脉的另一边去了。 这令莫茗有些挠头,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就等骑兵将侦查得来的情报送回来了。在此期间,莫茗、刘昂、谢汉三、李毅等目前河中堡地区的头面官员们聚集一堂,开始讨论起了如今面临的复杂形势。 “根据情报总局圣维森特站打听到的市面上公开流传的消息,英国殖民船队一共十二艘船。几乎全是大型运输船,搭载了大量的人口以及物资。他们在五月下旬的22号抵达了圣维森特港,然后采购了相当部分粮食、牲畜、农具和建筑材料。令人捧腹的是,这些英国人采购的红砖、水泥、石灰、农具等物资都是我们卖给巴西人的。如今又转卖到了他们手里,这事情弄的。”李毅海军中尉说着他打听来的消息,“他们的移民数量估计超过了一千人,甚至更多,基本都是从英格兰本土以及爱尔兰组织而来的。据小道消息。东印度公司给予了这些移民相当的优惠措施,以鼓励他们在当地扎根,争取尽快打开局面。” “一千多人啊……”刘昂咂了咂嘴,然后说道:“人口不比咱少了。不过有个问题,他们这么多人来光靠带来的粮食够吃吗?要知道,第一年地里的收成并不会太好,他们能不能养活自己还完全是个问题呢。东印度公司可不像咱们,他们可不会无偿为每个移民都准备好充足的口粮和明亮的居所。他们通常只愿意支付一小部分口粮,剩下的就全靠移民们就地筹集了。也就是说,这些身无分文的可怜英国移民们很可能没有足够捱到第二天秋收时的粮食。现在已经是寒冷的冬季了。英国佬没法种粮食。他们只能乘着冬天开垦一下荒地,整修一下河渠,等到明年开春时再进行春播。所以,直到明年五月份秋收期间他们将有十个月的时间一直处于粮食供应紧张的状态。如果搞不好可就会死人的,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从这里想点办法。” “不错的想法。”莫茗赞了一句,随即说道:“这样吧,谢连长,这两天部队休整了一下,也该拉出去练练了。明天,我让河中堡动员部分民兵。同时再在几个附庸部落里征发几百名土著壮丁,然后以第四连为主力,向南、向东进发,将贝格河与开普敦之间广大区域内的土著部落清理一遍。不管是科萨人还是科伊桑人。牛羊、粮食通通收缴掉,人员向东驱赶,让他们远离英国人的控制带,以使这帮英国人找不到交易的对象,困死他们、饿死他们!” “好,我本来就是受你节制的。你下命令吧。”谢汉三也不推辞,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次他们带了少量马匹过来,再加上河中堡本地原有的十来匹军马,足够组建一支小规模的骑兵侦查部队了。有了这些机动力超强的骑兵,那些平原上的土著部落根本就没法逃过东岸人的追剿。这些土著本来好好地在那里放牧,东岸人也懒得理他们,可谁让如今英国人来了呢?那就只好拿你们开刀了,免得将来留给英国人资敌。 这本来是东岸人和英国人之间的竞争与恩怨,只是如今双方已经和平,自然不好明着下手,因此只好使些小手段了。这些科伊桑人部落夹在中间受了池鱼之灾,那就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运气不佳。 “对了,老刘,你明天带些民兵一起向东。”莫茗继续吩咐道,“去和那里的科萨人做交易。那边还有几个零星过来的科萨人部落,他们是农耕部族,应该会有些多余的粮食。他们不是很喜欢咱们的河中大曲吗?去和他们交易!我们以前是自己都不够喝,懒得理他们,这次不一样了。酒都带足了,装木桶里,去换他们多余的粮食、牛羊。他们手里的皮毛、兽脂、象牙、狗头金什么的也都换过来,酒不够的话就拿盐和金属农具和他们换,这些玩意儿他们最喜欢了。将他们手里的余粮、财产通过这种不等价的交易通通掠夺过来,让那帮英国佬啥也落不着。不要怕我们物资短缺,怕什么,让运输船从本土继续运就是了。英国佬都摸到眼皮子底下了,执委会会强力支持我们的!” 此次英国佬殖民开普敦的举动,对于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是一件很令人难受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英国人的触角伸向了南部非洲,东岸人再也无法独享这边的地利优势。如果英国人大力经营开普敦,并修建起港口设施及海防要塞的话,那么对东岸人的威胁就更大了。 尤其是执委会如今正在大力开拓的非洲航线就更是成了一个笑话。可不是嘛,英国佬的舰队只要驻扎在开普敦港口内,那么就始终会威胁着东岸运输线的安全。而且这个开普敦港口离东岸本土只有一个多月的航程,如果换成飞剪船的话甚至都用不了一个月,对东岸本土的威胁不是一般的大。 开普敦就如同一把顶在东岸共和国柔软腹部的尖刀,让人难受无比。因此,莫茗、刘昂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干掉这批英国人!只可惜,东岸和英国人刚刚达成和平协议没几个月,莫茗等人承担不起双方再度开战的责任。不过明里不行,暗地里使些阴招却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比如让前来殖民的英国人找不到交易的对象,或者再通过一些附庸的黑人或红人部落频繁去袭击、骚扰英国人。 这些措施不求能歼灭掉这股前来殖民的英国人(事实上也不大可能),只要能加大他们的成本或者延缓他们的殖民进程就谢天谢地了。至于赶走英国人,在没法公然动手的情况下,还是有点难度的。只能通过代理人战争和贸易封锁让英国人觉得无利可图或者坚持不下去,自行退出,当然这看起来可能性也不是很大。总之不管怎样,河中堡方面如今要全力行动起来了,从各个方面对英国人进行全方位的遏制。 五天后,即7月15日,前往南方的骑兵回来了。骑兵下士孙胜军带队的侦查部队带回来准确的情报:英国人已经进驻开普敦了,并开始了大规模建设。海面上停泊着十二艘英国帆船,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岸上运送着物资。也许是这些英国人缺乏足够的人手,他们的建设进度比较缓慢,目前只是修好了一些木质栈桥、房屋、栅栏围墙等设施,其他诸如城墙、炮台等设施还没影呢。而且据他们在那两天时间的秘密观察,正在陆地上干活的英国人明显超过了一千人,这还没算正在船只甲板上协助水手们卸载物资的人呢。 得到准确消息后,7月16日,河中堡悄悄进行了动员。超过150名民兵被动员入伍,其中50人作为炮手携带着四门陆军野战火炮跟随南非驻屯军第四连一起行动,剩下100人跟随刘昂押运物资向东去和那些科萨人做交易。 与此同时,归附东岸人的六个小部落也接到了征发令:每个部落依照成年男丁数量五丁抽一,凑了两百多人向东岸军官们报道,这些人每人分到一杆长矛,作为东岸人的先头炮灰。 一切准备停当后,部队在当天下午越过贝格河朝南进发,目标就是南方原野中残存的一些科伊桑人部落。(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南方的英国人(二) 这支被命名为“扫荡队”的联合部队共拥有南非驻屯军第四连全体180名官兵,本地炮手及车夫、杂役、护兵等共50人(携带两门4磅炮、两门8磅炮),15名侦查骑兵以及240名土著长矛手。东岸士兵们均配有胸甲,士官及军官更是配有臂铠、裙甲及钢盔,就连那些土著仆从军长矛手们,每人都分配到了一件制作得还算马马虎虎的皮甲,多少也算有了点防护力。 这支在南非地区堪称阵容豪华、规模庞大的东岸“扫荡队”出发后,以十余名骑兵为先导,一路向南,在7月19日这一天横扫了荒野中两个比邻而居的小型科伊桑人部族。这两个科伊桑人部落在被东岸斥候骑兵发现后,还在手忙脚乱地收拾财产、牛羊,准备逃遁呢,不料很快就被缀上来的东岸军队咬住。 在炮兵发了十几炮,土著长矛手一轮冲锋后,这两个部落的抵抗就被瓦解了。除了少部分人逃走外,这两个部落剩余的约五百多人被当场逮住,部落里的粮食、财物和三百多头牛羊也全部被缴获。在派出两个排的士兵外加几十名土著长矛手押运后,这些新得的奴隶、牛羊全部被运回了河中堡。 7月22日,东岸军“扫荡队”再次在野外逮住了一个科伊桑人部落。这个部落的人丁还不少,抵抗也较为激烈。不过在第四连士兵们的火枪齐射下仍然不可避免地崩溃了,他们在原野上逃得到处都是,东岸人也懒得去追他们,只是收拾了一下他们遗留的少许粮食和八百多头牛羊后就大摇大摆地撤走了。 “扫荡”行动一直持续到了八月初。由于天气寒冷,再加上已经多日没有发现科伊桑人的踪迹了,带队的陆军中尉谢汉三果断决定结束此次军事行动,全军返回河中堡休整。这半个多月的“扫荡”行动成绩斐然,共计摧毁了大小五个科伊桑人部落,缴获粮食两万多斤、牛羊两千三百多头,抓获奴隶近三千人。 这次行动不但令河中堡的东岸官兵们满意而归。就连那些跟随出战的土著仆从军也都喜气洋洋的,因为他们也能从中分润到不少好处。毕竟东岸老爷们吃肉,总不见得不让他们这些“真心”投靠的土著们连点汤都喝不上,少说一些粮食、兽脂和部分奴隶也能分到他们手里。这可是他们壮大自己部落实力的最好途径。如果东岸老爷们够满意、够开心的话,也许还会赏赐下来一些河中大曲,那这可就是了不得的荣誉了。 经过此次大扫荡之后,贝格河以南、开普敦以北、开普山脉以西广袤的平原地带再也看不见任何土著部落的活动身影,他们或者被东岸人抓捕。或者隐藏了起来,或者艰难越过开普山脉逃进了东面的山区;更远的甚至逃进了更东面的小卡鲁、大卡鲁高原,不过他们不得不面临那里的科萨黑人们的残酷挤压,部落前景必将黯淡无光。 与此同时,刘昂带着上百名全副武装的民兵,赶着大车一路向东,向一些零星进入开普山脉以西平原地带的科萨黑人部族进行贸易。这些黑人在发现东岸人并不是来抢劫他们而是和他们正儿八经地做生意之后,顿时欣喜若狂。他们纷纷赶回去牵出了家中多余的牛羊,拿出了一些高粱、花生、芝麻,以及不少象牙、兽皮、兽脂乃至狗头金之类的物品。以换取东岸人手中的白酒、精盐以及心爱的铁制农具。 东岸商品在这些土著黑人们中间的名气还是很大的。他们酿制的河中大曲在黑人部族中培养了一批又一批酒鬼,他们的精盐比黑人们从山里刮的一些矿盐又纯净口感又好,他们打造的铁制农具、剥皮小刀之类的金属制品比他们自己打造或交易得来的要好不知道多少倍。因此,东岸商品在这些科萨人中间大行其道。 而这也是河中堡方面年初在解决粮食危机后没有急着抢劫这些土著们的原因,无他,只要通过这种不等价的贸易就可以将这些科萨人的财富掠夺干净了,那么何必再打打杀杀呢。打来打去把名声都打臭了,以后在黑人们中间可就吃不开了,那样实在有些得不偿失。这次要不是英国人突然之间过来开普敦地区进行殖民,他们也不会对平原上的那些科伊桑人部落进行赶尽杀绝。 刘昂带着这支武装商队在山区转了好几天。最后脚都磨破了才开始返回。返回时,他们车队里的大车上放满了鸵鸟蛋、粮食、皮毛、象牙等物品,车后面还跟着一千三百多头牛羊,可谓是满载而归。 经过这么几手下来。开普山脉以西的大片平原地带内,英国人怕是很难再找到什么粮食了。他们只能一边吃着自己带过来的有限的粮食,一边在河里、近海捕鱼,或者去碰运气追寻草原上游荡着的野牛群的踪迹。除此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其他手段能够就地获得补给,甚至连抓捕一些土著过来干苦力修城堡都很难做到。要怪只能怪东岸人施展的绝户计实在是太过狠毒了。 不管英国人想的是什么,莫茗此刻满脑袋想着的都是如何增加自身实力的问题。在河中堡,增加东岸人实力的唯一方法就是迅速增加可靠的人口数量。这里可靠的人口数量自然不包括土著,而是指来自本土的可靠的东岸人。 说到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又扯到另一方面。由于持续的战争影响,东岸近两年人口增长速度极为缓慢,目前在册的全国人口数量甚至还没有突破两万五千人。而这些人中确切可以被认为是“东岸人”的人口比例并不是太高,差不多只有60的样子,即一万五千人。 这一万五千“东岸人”基本都居住在东方港附近以及平安镇这些核心定居点,其判别标准便是:自觉说汉语、用汉字、取汉语名字、吃中餐、信道教、穿中式衣服、过中式节日、响应中央号召、坚决执行各项政策、拥护现有法律法规,以及最重要的思维方式、价值观与穿越众大力推行的“主旋律”趋于一致。 500多穿越众培养了大批量的干部执行自己的意志,并在国内广设风纪警察,监督违反同化政策的居民,并设置了一整套极为繁琐的居民个人生活准则,高压惩罚、诱惑奖励措施并用,历经八年时间这才初步同化了这一万五千人。由此可见,同化一个“东岸人”有多么地不容易。至于剩下的那近万人口,或多或少都有些同化得不够彻底,需要继续加强。 得亏东岸是一个高压统治的警察国家,军国主义气氛也极为浓厚,国内更是遍布军警宪特,穿越众的同化政策才这么磕磕绊绊地强制推行了下去,而且初见成效。要是换一个组织松散、权力分散的自由主义分子当政的国家,早就一盘散沙、分崩离析了,穿越众可能也会被土著给同化掉。 而且目前已经同化的这些人还只是文化上的同化,在执委会的计划中,血缘上的同化也不可或缺。不过这只能在下一代中想办法了,目前执委会对于跨种族间通婚的奖励力度越来越大,而对于同种族间结婚则出台了一定程度的惩罚措施,以加大不同人种间的通婚力度,尽量消除国民间的种族差异。不如此做的话,一两百年后,也许这个国家原住民、白人、汉人之间的矛盾就会爆发,国家分崩离析也不是没有可能。 莫茗此时需要的便是觉悟高、素质高的“东岸人”,不过可想而知这有多么困难。波尔多商站那边这两年时间几乎收拢了近两千法兰西移民以及七八百名儿童,下一阶段便会大量运回国内。如果国内没有足够基数的“东岸人”的话,这两千多外来人口带来的文化冲击将会很大,会给国内造成不利的影响。因此,要想和执委会磨嘴皮子弄些人口过来,势必需要有让执委会极为动心的条件才行。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海军的李毅给出了个主意。目前长山堡铁矿区矿工人数严重不足,产量始终提不上去,铁矿砂产量不够又导致了平安钢铁厂和焦化厂无法正常开工,这都快成了执委会和政务院的一块心病了。鉴于东岸、拉普拉塔地区土著稀少的现状,之前便有人提议引进非洲黑奴,不过很快便遭到许多反对引进黑人、害怕请神容易送神难的穿越众一顿炮轰,搞得狼狈不堪。 李毅的主意便是河中堡以劳务输出的形式向长山堡铁矿输出南非土著奴隶,并定下一个服务期,比如三年或者五年,到期遣送回南非。同时河中堡方面向这些奴隶许诺,在长山堡铁矿工作期满后可以给予他们自由,并将他们纳入目前河中堡掌控着的六个土著部落体系中,等于给予了他们正式身份。(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南方的英国人(三) 按照李毅的说法,奴隶们对这种条件应该不会太过抵触,毕竟他们能够有机会摆脱目前一直工作到死、毫无希望的生活状态,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当然,李毅和莫茗都选择性忽略了这些输出到长山堡铁矿区的土著奴隶究竟有几个能活着干完工期返回南非,这个问题他们也没兴趣来讨论。 莫茗、李毅二人说干边干,反正这些运输船返回本土时大部分船舱也是空着的,运些人回去就当压舱石了。河中堡手头目前掌握着五千多奴隶(加上此次俘获的三千人),基本都在河中堡周围种田、放牧、干基建。他们的劳动强度虽然不小,但说实话生活待遇却也不错,食物虽然粗陋,却是管饱的,比起以前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自由”生活来,真的很难说孰强孰弱。因此,这些奴隶们的逃跑欲望倒也不是很强,这也成了河中堡的一大奇观。 莫茗带着民兵在这些奴隶中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千人,大部分是科伊桑红人,少部分是班图黑人,这些人便是他送回本土去和执委会讨价还价的筹码。同时,他本人也决定跟着回东方港一趟,争取活动一下关系,给河中堡讨点好处。 挑完后剩下的近四千名奴隶,莫茗将他们打散后划分成了两个部落,与目前归附于东岸人的其余六个部落进行统一管理。每个部落授予一面旗帜,其中六个“自由”部落分别授予红、黄、蓝、绿、紫、灰六种颜色旗帜,两个奴隶部落分别授予黑、白两种颜色旗帜。 每个土著从属于哪个部落并不是固定的,比如触犯东岸法律并经审判有罪的土著便会被降入黑、白两旗,成为奴隶;同样,犯有临阵脱逃、反叛等罪名的土著其本人将被处死,直系亲属也将被贬入黑、白两旗,成为奴隶。而黑、白两旗中的奴隶,如果有工作出色、作战勇猛的人,经东岸军官推荐后。其本人和家人可以得到赦免,升入上六旗。 有了这种流动性极强的制度,便可以充分调动土著们的积极性,以便充分发挥他们的潜力。更好地为东岸人服务。目前掌握在河中堡手头的土著“八旗”共有六七千人,这些经过一番整顿、有了相对先进组织方式的土著必将成为东岸人开拓南非的急先锋,所谓为王前驱,不过如此。 一切准备停当后,8月4日。莫茗将一切事务交给了南非开拓队副队长刘昂代管,然后乘坐海军军舰和几艘满载奴隶、象牙、皮毛和白酒的运输船一起返回东方港。 莫茗走后,刘昂立即宣布河中堡进入动员状态。反正已经入冬,农田里也没什么活计要干,除了保持必要的人手扩建城墙、炮台,开挖沟渠外,其余人都要进行大强度的军事训练。除了这些东岸人外,城外的“八旗”部落除了干活的苦力外,其余成年男丁每三天都要在东岸军官的监督下进行一次操练。一时间,河中堡城内外整日里枪炮大作、杀声震天。训练得好不热闹。 东岸人忙得不亦乐乎,远道而来的英格兰人也没有闲着,他们正在开普敦地区艰苦建设着他们的新领地。 此时百多公里外的开普敦海岸边,东岸人的老朋友——乔治海伍德骑士和尼克沃纳姆正在海边一边散步,一边闲聊着。大西洋上吹来的冷风有些大,小冰河时期的南非隆冬还是有些冷的。海伍德、尼克两人干脆找了个海边搭建的木棚,一边抽着烟斗,一边看着不远处的桌山。 “那一定是上帝的餐桌。”尼克看着那座呈长条形的山峰说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海伍德先生,我想我们可以在那上面修建一座灯塔。这座灯塔可以为夜航的王国船只提供定位,而开普敦(cape town)也一定会成为非洲的明珠的,这是您的荣耀!” “修建灯塔是一个好主意,尼克。但不是现在。”海伍德骑士狠狠吸了口烟,然后眼神飘忽地说道:“我们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将好望堡修好。好望堡是开普敦的核心区域,不修好城堡以及炮台,我夜里甚至都睡不好觉。尼克,你不知道,自从听说北方的东岸人开始屠杀那些野蛮人后。我就担心他们有一天会突然冲进开普敦,就像他们冲进冈比亚城堡那样。那是一群野蛮、嗜血、残暴的恶棍,他们甚至连居住在冈比亚商站的和平居民都不肯放过,上帝啊,他们一定都是被恶魔蛊惑的暴徒!” 尼克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眼海伍德骑士,这个软弱的男人自从在冈比亚被东岸人俘虏后便似乎被吓破了胆,也许他在东岸人的监狱里留下了什么令他难以忘怀的糟糕回忆吧。不过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尼克和海伍德骑士这两个东岸人的手下败将,如今又一同被派遣到遥远的南部非洲来建设一座对东印度公司乃至英格兰王国都极为重要的殖民地城市。 如今双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尼克不由得出声安慰海伍德骑士:“东岸人刚刚和我们签订了和平协议,他们是不敢冒着惹怒王国的风险和我们开战的,他们绝对不敢!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提防一些土著的袭击。前些日子我们不是遇到一支小型土著部落吗,他们似乎对我们这些外来者抱有极大的敌意,我想也许他们将我们当做那些东岸人了。不过这些土著部落的武力真是弱得可怜,也许我们并不用太过担心。” 海伍德骑士吐出了一口乳白色的眼圈,然后说道:“好望堡的修建进度必须加快!我们已经修建了快一个月了,我不想等太久,关于这一点,你要和亚伦他们说清楚。马上就要进入最寒冷的时节了,下雪之前,我就要搬进去住!” 尼克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开始盘算人手的划分。这次东印度公司组织的殖民开普敦的行动规模不算小,他们共一次运送了超过一千六百人来到了这里。当然,出发前的人数可远远不止一千六百人,残酷的远洋航行无情地淘汰了相当一部分体弱或者不幸的人们。这一千六百人中,来自英格兰国内中部地区的失地农民占了绝大部分,大约有一千人;剩下的六百余人均来自被英格兰征服的爱尔兰地区。 殖民船队在今年6月30日登陆后,便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不过这些新移民们刚经历了长达数月的海上航行,身体状况普遍不佳,很多人更是刚到这里就生起了病来,这使得英国人建设殖民点的速度奇慢。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们甚至连船上的物资都还没有完全卸完,很多水泥、石灰、砖头还堆放在船舱内。 由于人员身体状况不佳,再加上开普敦地区连日阴雨的天气,英国殖民者岸上的建设进度也不尽如人意。他们在面向桌湾(table bay)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城堡——好望堡,不过尽管投入了手头一半的人手进行建设,以目前的进度来看,估计要等到9月底甚至10月份才能初步完工了。至于其他的部分,比如居住房屋、港口设施、城墙、炮台等建筑更是进度缓慢。尼克悲观地预计,这些要是全部完工的话可能要等到明年上半年了。 此刻听到海伍德骑士明显有些焦虑、不耐烦的语气,担任海伍德副手的尼克不得不决定再增派一些爱尔兰农夫去参与好望堡的建设。甚至于,强令他们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也在所不惜。毕竟,早一天建设完好望堡,他们便早一天得到安全保障。 想到此处,尼克不由得又对东岸人产生了满腔怨气。他们这些恶棍、人渣将北方平原上的那些野蛮人屠戮一空,并将他们的粮食、牛羊通通搬走,使得高贵的英格兰人不得不在开普敦冬日阴冷多雨气候里与烂泥为伴,一手一脚地艰苦建设着城堡,很多人为此生了病,移民们的怨气普遍都很大。 这还不算,这帮无耻之徒甚至还组织人手将北方河流里的鱼都捕光了,野牛群也被他们驱赶或者猎杀,使得英格兰人无法就地获得宝贵的肉类蛋白质补充。移民们只能就着豌豆汤,啃着难以下咽的黑面包充饥,这进一步加重了他们的怨气。 不过好在前阵子有个傻乎乎的土著部落也许为了躲避东岸人的剿杀,一头冲到了开普敦地区,撞上了正在海岸边修建城堡的英格兰人。一次不甚激烈的战斗过后,英格兰人轻松击溃了这个土著部落,并俘虏了他们五百多人,以及少量的粮食和牛羊。这五百多人被俘虏后,一直在英格兰人的严密监视下做着艰苦的平整地基、开挖沟渠的工作。高强度的工作使得他们至今已经死亡了数十人,还有约几十人趁着英国人不注意的时候逃亡而去。 唉!尼克重重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为了加快工期,只有拿这些土著的命往上填了,希望能令海伍德骑士满意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南方的英国人(四) “哈哈,老谢,来,干了这一杯!”河中堡内,刘昂满面红光地举起一个玻璃酒杯,大笑着说道。杯中是斟满的河中大曲,约有二两左右。纯白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晃荡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玻璃中大量掺杂的气泡与杂质,使得这个杯子看起来远远不如从威尼斯和德国进口的上等酒具好。 “干了!”谢汉三仰头一口干下了杯中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直灌入肚内,使得他浑身都有些热了起来,“还是高粱酒好喝啊,比起那个什么蒸馏红酒白兰地好多了,咱中国人还真就是习惯这个口味。” 看到两位大人杯中的酒都干了,一直默默侍立在一旁的刘财拿起桌上放着的深色酒瓶,给两人斟满。刘财今年十七岁,和莫大忠的性质一样,也是这批远东移民中的孤儿,被刘昂收为义子带在身边。至于为什么取刘财这个恶俗的名字,就要问取名者刘昂本人了。 外面的天气愈发寒冷了,而且还下起了恼人的雨夹雪。在这样的天气下,根本没法做任何事情,只能猫在家里。此时,之前一直集结训练的民兵已经解散;那些“八旗”土人也已经打发他们回到部落驻地自个儿玩去;外面只剩下极少一部分奴隶还在辛苦地割草、喂羊。 “刘财,外面的事都安排好了吧?”刘昂有些大着舌头地问道。60度的河中大曲,他已经喝了七八两,饶是他平时酒量还不错,此刻也有些酒意上头。 “嗯,今年的羊毛都已经剪完了,一共1045袋(每袋10公斤),目前存放在1号仓库内;新剥的六百张牛皮目前还在鞣制,鞣制完后准备等下一次来船再运回本土,那些科伊桑奴隶总是笨手笨脚的,浪费了很多宝贵的纯碱。我已经自作主张先罚了几个人;先前工商部批复的酿酒企业营业执照已经送到,本土定制的酿酒设备也已经运抵,莫长官走前河中酒厂就已经初步筹建起来了。现在有厂房,唯一的问题就是缺熟手。新运来的2500个酒瓶都已经灌装完河中大曲。目前已经密封好存放在2号仓库内,也等下次来船时运回本土进行销售;榨油厂目前还在筹建,莫长官此次回去也会顺便催一下设备,目前我已经招了一些会榨油的老师傅带着一帮学徒先学起来。另外,下两旗(黑、白两旗)中有一些会榨油的奴隶我也已经将其单独抽了出来。他们本人及家人升入上六旗的赦免文书正放在您的书桌上,等待批复……”刘财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各方面的事,很多数据甚至不假思索就报了出来,显然这段时间是下了苦功的,一直在干活办实事。 “老刘,你这助理不错嘛。”谢汉三一边在面前的小火锅里夹着羚羊肉,一边说道。外面气温已经接近零度,而且还刮着大风、下着雨夹雪,这个时候坐在点了壁炉的温暖屋子里,架起小火锅。喝点小酒,那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了。 “嘿嘿,小子脑袋瓜子是挺聪明。”刘昂也不吝赞扬自己的义子,说道:“比起老莫的义子莫大忠来说,也不遑多让了。刘财啊,这两年要好好学,多认些字。到时候我送你去大鱼河干部学校进修进修,开阔开阔眼界,顺便再混个出身,不然你这层次始终提不上去的。也就能在河中堡这么个乡下地方厮混,没意思的。” 听了刘昂的话,刘财用力点了点头,一脸坚毅的模样。 孙胜军端着一大盆肉片走了过来。放在刘昂、谢汉三两人中间后,便返身回去再度切肉。 谢汉三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羚羊肉,用有些惊叹的语气说道:“孙胜军,我原来听人说你是在陕西杀羊的,可没想到这切肉的刀功也很不错啊。啧啧,薄如蝉翼。真的是见真功夫了。” 孙胜军谦卑地笑了笑,一点不像他平时那般跋扈样:“卑职是在村里人开的羊肉馆里杀羊,自然也得学两手切肉的功夫,乡下把式,倒是让两人长官见笑了。两位长官既是喜欢,卑职就哪也不去,一直给两位长官切肉。就是这羚羊肉粗了点,味道便不如咱陕西的山羊肉好吃;还有这北边送来的鳄鱼肉、豹子肉、大象肉,味道还不如咱河中堡自己养的猪肉呢,也就吃个新鲜而已。” “可不就是吃个新鲜嘛。”谢汉三搁下筷子,抿了一口酒。牛油火锅里放了不少从本土运来的宝贵的辣椒,此刻他吃得额头微微见汗。勤务兵见状立刻递上了一块洁白的棉布毛巾,谢汉三拿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拿起碟子里一块用鸵鸟蛋和面摊的薄饼,卷起一颗本地出产的大葱,大口嚼着吃了。 “老谢啊,这两天天气不好就算了。”刘昂放下酒杯突然说道,“过两天等天气放晴了,让那帮‘八旗子弟’动动呗?你们第四连派些人督战,这帮土著兔崽子我瞧着不放心。到时候哪个旗的部队作战不力的,指挥官斩首,士兵通通罚入下两旗。” “我们陆军出动怕是不合适。”谢汉三皱着眉头说道,“虽说我们现在不惧英国人,但也得避免让人得了口实。这样吧,还是出动本地治安军为好,孙胜军!” “有!”孙胜军放下菜刀,条件反射般地立正站直。 “过两天八旗军队出动的时候,你带20个骑兵跟着,监督这些兔崽子们作战。记住,你们千万不要亲自上阵,万一战事不利失陷在英国人手里就麻烦了。情况一有不对你们就组织人马撤退,记住,如果情况特别紧急的话允许你们丢下八旗部队自行先撤。”谢汉三反复叮嘱着说道。这可不是开玩笑,土著袭击还可以掩饰过去,这东岸人落到英国人手里可就没法子解释了。到时候,少不得一场外交风波。 “遵命!”孙胜军简捷有力地回答道,同时心中暗暗涌起一股热流,这可是带兵的权力啊! 就在刘昂、谢汉三等人围着火锅吃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一百多公里外的开普敦,英国人的最高长官海伍德骑士正在大发雷霆。因为他的仆人给他送上的晚餐竟然只有一些土豆泥、两小条冰冷的咸鱼以及一些中午剩下来的冷豌豆汤。 “一切都糟透了!”海伍德骑士愤怒地说道,“已经开始下雪了,可我的总督官邸还没造好,好望堡也没有造好!上帝,糟透了!你们这群蠢货,甚至连热一下汤都不会么?现在我宣布,鉴于你这个该死的爱尔兰人的愚蠢程度,你和你的同伴明天就去给我修城堡去!” “我们没有柴禾用。先生,这几天外面一直下着雨雪,山路也很湿滑,我的几个同伴在砍柴的时候都摔伤了。现在他们都躺在角落里无人理会,先生,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们!”一名爱尔兰中年男子惊慌地说道。去修城堡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为了整修好这座坚固、宏伟的好望堡,一个半月来,前前后后已经死了一百多人了。大部分是土著,也有少部分是英国移民,此外就更别提那些因此大面积生病而无人理会的可怜人了。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只能默默地躺在角落里硬捱,捱不过去的就默默无闻地死去,直到冰冷的尸体被人发现,然后扔进海里。 他们这些干杂活的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还能勉强忍受,但是那些修城堡的却是每天工作十六到十八个小时,而且干的还是重体力活,吃的却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因此,修城堡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极重的惩罚了。 “现在就去!”海伍德骑士更加愤怒地吼道,“卫兵,过来!将我面前这个愚蠢的爱尔兰人和他的同伴一起送到修城堡的工地上去,立刻!马上!” 海伍德骑士现在很愤怒,他对眼前的一切都很失望:糟糕的天气、愚蠢的农夫、有气无力的土著。作为一名贵族,他还缺少与其身份相匹配的食物。他没有可可的红酒,只有冰冷的豌豆汤;他没有甜美多汁的牛肉,只有散发着异味的小咸鱼;他没有香甜的点心,只有粗陋难以下咽的硬面包,总之一切看起来都糟透了。 他甚至连换一身干爽的衣服都难以做到,开裂的皮靴被雨水浸透,他的脚被泡的发白,而且从脚部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的寒意使得他的脚麻木地几乎要失去知觉。所以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发泄,而眼前这个爱尔兰厨子便很不凑巧地撞在了他的枪口上,从现在起,他和他的同伴便只能在城堡工地上冒着雨雪痛苦地哀嚎了。 想到这里,海伍德骑士的内心终于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点。不过是几个愚蠢的爱尔兰人而已,还能翻得了天不成?他不屑地想道。(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南方的英国人(五) 1638年8月15日,河中堡。天气晴朗,气温三摄氏度,西南风五级。 约两百多名土著士兵站在八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下面,等待着上头的命令。这八个部落投靠东岸人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时间内,他们受到了东岸人全方位的庇护,当然你也可以说是全方位的控制。没有受到东岸人庇护或者控制的部落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他们这些部落非但没有消亡,相反还扩充了一些人丁,这一切都得益于他们屡次跟随东岸人出征作战。 在东岸人给他们拟定的规制中,上六旗每个部落设酋长一人,副酋长两人,可以世袭。上六旗每个部落均实行有限度的自治,身为酋长的他们总揽部落内一切大权,只对上级东岸长官负责。下两旗不设酋长,由东岸军官顾问团直辖,但平时由一名东岸人指定的“工头”负责管理。 当然,这些人权力大了,相应的义务也就越大。一旦完不成本年度应缴纳的税收、少派了夫役到东岸人的项目工地、作战不力等等,他们都可能受到惩罚,一般都是罚奴隶、牛羊、粮食,严重的话就可能被撤职乃至判刑。 有了东岸人制定的严酷纪律,这些“八旗子弟”们简直成了附近土人当中逆天般的存在。那些尚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科伊桑人完全不是这些纪律相对严明、装备相对精良的八旗部落的对手,作战时屡屡被当面摧破,很多时候甚至不用压阵的东岸士兵们多费力气,单靠他们就能取得一场战斗的胜利了。 这次河中堡的刘昂、谢汉三等人一致决定展开对英国人的袭击、骚扰,为此,征发令在昨晚就发到了各个部落里面。今天一大早,八个部落的负责人就匆匆来到河中堡,聆听了东岸老爷们的教诲后,便纷纷返回部落,开始进行动员及人员挑选。 上午八点整。大约250名土著士兵便被挑选了出来,集中在了贝格河南岸的演武场内。第四连连长、陆军中尉谢汉三在东岸士兵的簇拥下匆忙检阅了一下这支马马虎虎的土著部队,然后便宣布出发! 九点整,这支携带了十几辆大车的部队便在猎猎西风中出发了。黑、白两旗近百人肩上扛着长矛。腰间别着可投掷用的短矛走在最前面。他们两旗人数众多,因此出兵人数自然也是很多,再加上他们低下的地位,因此自然而然地成了全军的先头炮灰。紧跟在黑、白两旗部队后面的是上六旗的人,他们或者扛着长矛。或者拿着短刀圆盾,或者背着长弓箭壶。所有人都一律身着皮甲,有些富裕点的或者讲究点的人皮甲上还镶嵌了一些从东岸人手里买来的铁片,以增强防护力。 孙胜军带着20名东岸骑兵游走在整支部队的周围,一边督促着他们行军,一边监视着是否有人意欲逃跑。这并不是杞人忧天,以这帮土人们并不高的士气,以前几次和土著作战时都经常有士兵抛下还在部落内的家人逃离,更别说此次是和英国人作战了。 十几辆大车上装载了一些备用武器、行军帐篷、铁丝网、饮水粮食、药物绷带等物资,驾车的是一些下两旗的奴隶。每辆车上还蹲着两名手持火枪的东岸民兵。他们并不参与战斗,甚至都不会靠近战场,他们只负责管理部队的后勤辎重。形势一旦不对,他们将果断驾车撤离。 就这样行军了四天后,8月20日中午,整支队伍抵达了位于开普敦东方约十公里以外的一处小山背面。辎重部队将在这里扎营等待,作战部队将继续向前。当天傍晚,作战部队趁着濛濛细雨,悄悄摸进了位于桌山内的一处事先现踩好点的露宿营地,士兵们拿出帐篷挑选一些干燥处开始了扎营。 也许英国人的人手匮乏。也许他们的士气不高,总之这些英国人大部都缩在营地内,营地外只有少许几个披着破烂雨布的英格兰人可怜兮兮地缩在木墙的墙角,一边低声聊着天。一边观察着周围情况。只可惜外面的雨雾实在太浓,他们什么也看不清楚。 一夜无话。8月21日清晨,在山里休整了一夜的部队开始集合,孙胜军很郁闷地发现此时部队只剩下210人了,昨晚又逃掉了二十多人。不过战斗在即,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些处罚的事情可以回去后再着手处理。他立即叫来了各个旗的负责军官,依照着以往的经验和最近学到的一些知识开始向他们讲解各自的作战任务。 说实话,这些八旗土著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也就比大明的那些流民强了一点,估计和那些没经历过几次阵仗的农民军战斗力差不多,个体战斗力方面或许强了些,但士气、纪律性则稍有不如。总得来说,这是一支很差劲的军队,但此刻也只能让他们去冲一冲了,反正是炮灰,试探下英国人的虚实也好。 土著军官们的汉语很差,孙胜军的口音也不是很正,因此双方之间交流得很费劲。到最后,孙胜军也恼了,干脆直接指派起方向来。黑、白两旗被分配到进攻英国人在桌山山上的几个伐木点,孙胜军给他们的要求就是动静要搞得足够大,以吸引山下围墙内英国人的注意力;红、黄两旗是精锐的黑人旗,战斗力较强,被孙胜军留在手里充当预备队;至于其余四旗,则埋伏在半山腰郁郁葱葱的树林内,以截击可能出城救援的英国人。 命令下达后,孙胜军也不迟疑,直接命令开始行动。外面下着细密的冬雨,又天寒地冻的,在这个环境下多待一天都令人难以忍受,还是速战速决吧! 战斗很快就打响了。英国人在桌山上设置了好多伐木点,一方面劈柴当燃料用,另一方面也可以用在山下的城市建设上。这些伐木点多的有十几人,少的只有几人,此刻面对手持武器、蜂拥而来的科伊桑人,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 “砰!砰!”这是有些警惕性较高的英国人在伐木棚内打响了手中的火绳枪,不过他们很快就被汹涌而来的人流淹没。人数稀少的他们拿着伐木斧无助地进行着抵抗,但是很快就被锋利铁制长矛刺倒在地。一些科伊桑人两眼放光地拿着短刀,开始收割这些倒在地上的英国人的头颅,一个英国人头颅价值一瓶河中大曲——这是东岸人给出的价码。有些人甚至为了争夺一个英国伤兵的头颅归属权而大打出手,让远处用望远镜观察着的孙胜军眉头大皱。 这帮土人的尿性,和大明那帮黑眼珠见不得白花花银子的流民军队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汹涌的人潮淹没了一个又一个伐木点,这些缺乏必要防护设施的伐木营地在人多势众的科伊桑人冲击下很少有能坚持一刻钟以上的。而营地被攻破后,他们的命运一般都很悲惨,毕竟在科伊桑人眼里,他们就是价值连城的猎物。 在连续攻破三个伐木点后,远处的英国人开始飞速往山下撤退。而在山下英国人尚未完工的围墙内,哨子声也此起彼伏,大批英国人被集中起来,军官们打开武器库,将火绳枪或者燧发枪一一分发下去。拿到武器的英国人纷纷走到遮雨棚下,透过迷蒙的雨雾注视着不远处的桌山。近来的天气一直都很潮湿,火枪的发火率估计不会很高,这些土著要是一门心思冲击营寨的话,他们的伤亡将会很大。 “长官,九个伐木点被攻陷了四个,一共有三十五人遇难。这些土著的纪律性很差,他们正在山上哄抢我们遗留的火枪、工具甚至食物,我们要不要集结人手冲上去将他们驱散。见鬼,他们根本就是一群野蛮人而已,让我带人去干掉他们吧!我保证不会伤亡几个人!上帝啊,他们甚至在亵渎主的子民的尸体!”穿着一身厚厚雨布的亚伦波特急切地说道,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曾经参加过战争的老兵。 尼克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又看了看积满泥水的地面,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海伍德骑士。 海伍德骑士没有犹豫太久,只见他断然说道:“亚伦,带50个好手出城去接引那些从山上撤下来的人。听清楚了,只是让你去接引那些人,你不得擅自改变方向向山上的土著发起主动攻击!” “是的,先生。”亚伦波特不情愿地敬了个礼,转身召集人手去了。 尼克沃纳姆沉默地看了眼已经走到他身前的最高指挥官,海伍德骑士的假发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可笑地贴在额头上,脸上的化妆粉甚至被雨水冲刷出一条条沟壑,不过他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尼克,组织好整座城堡的防御工作。这些土著很聪明,知道在雨雪天进攻我们,我们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现在,你的工作就是确保这座未完工的城堡的安全!” “是的,先生。”尼克也敬了个礼,然后一头冲进了雨雾中。(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南方的英国人(六) 孙胜军皱着眉头观察着英国人的举动。他们的指挥官显然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只派出了少部分人手出城迎接从山上跌跌撞撞跑回去的几十名英国伐木工,这些人躲在一片遮雨棚下,手上端着火铳,朝山上的英国人大声吼叫着。 “一帮胆小鬼!”孙胜军嘟囔了句,“也是一帮幸运鬼!” 看来没什么空子可钻了,这帮英国人的应对是职业级的,战斗不应当将希望寄托于敌人的愚蠢之上。当然,这条对大明的文官不适用,孙胜军心中狠狠地吐槽了句。 冬天天黑得早,眼看再有不到一个小时天就黑了,而山上此时已经没有一个英国人了,孙胜军干脆派出了几名骑兵前去各旗传令,令他们按照事先制定的预案依次撤退。天黑后天晓得这帮土人要逃走多少,还是趁着现在赶紧收拢人马吧。 孙胜军终究还是高估了这帮土著八旗兵素质的下限。一个简单的、演练过许多次的撤退行动演变成了一场混乱的赛跑,不知道哪个传令兵告诉这帮土人们营地开饭了,然后这帮人就陷入了争先恐后撤退的混乱之中。 在孙胜军一干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两百多名土著八旗兵撒开脚丫子往回跑,混乱之中很多人被挤下湿滑的山坡,惨叫声连绵不绝。战斗过程中没死几个人的八旗兵此刻已经有不下二十人滚下了山坡,生死不知。 这是一帮逗比么?孙胜军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句长官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混乱行动整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然后这帮八旗兵才勉强回到了营地,看到营地内并没有如他们听说的那样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后,一些科伊桑人顿时鼓噪了起来。不过他们很快遭到了几十名红、黄两旗黑人“精锐”们的连踢带打,这才消停了下来。 孙胜军木然地看着这帮蹲在地上、噤若寒蝉的科伊桑人,顿时感到一阵绝望,这些人简直比他当年带过的那群流民还要差劲啊。幸好刚才英国人没有出来追击,不然他今天就会闹一个天大的笑话——东岸第一支因为“开饭”的传言而把自己搞崩溃的军队。 “孙二蛋,你去安排一下警戒哨。”孙胜军朝身后一名骑兵说道。孙二蛋和他一样是从陕西造反的老流贼了。转战过好几个省,作战经验极为丰富,将营地警戒任务交给他还是比较令人放心的。 “开饭!”沉默了半天后,孙胜军终于憋出了这两个字。看守营地的一些科伊桑夫役从辎重堆里拿出了许多被密封好的石灰袋。这些是军部专门设计出来用于加热食物的物品。其基本原理就是生石灰遇水反应后大量放热,用来加热饭菜效果显著,特别是在缺乏柴禾的阴雨天气或者需要尽量避免炊烟的场合还是很实用的。 今天的晚餐是高粱米饭、土豆炖牛肉,算是比较丰盛了。说实话,这帮土人自从成为东岸人的附庸后。他们的文明层次和生活水平是上升了不少的。就比如农业方面,河中堡方面曾派出了不少人手指导他们种植高粱、花生等农作物。在遇到东岸人之前,科伊桑人就不说了(他们只懂得放牧),那些科萨黑人们的农业技术也是比较落后的,他们甚至不知道使用人畜粪肥以及深耕技术。 在班图黑人的各个部落里,流传着这样一个常识:在曾经作为牲畜栏的土地上能长出更多的粮食。前文讲过,黑人的居所是以“克拉尔”为单位的,每个克拉尔的中心便是一片牲畜栏。在漫长的岁月中,班图人发现之前曾经作为牲畜栏的地面往往更肥沃,种下的粮食往往收成更好。只可惜。文明层次太低的他们一直没能发现这些土地更肥沃的原因。 直到东岸人强势介入他们的生活,推广深耕技术、推广粪肥及草木灰肥田、推广耕牛的使用、推广先进的农具、推广先进的灌溉技术、推广先进的选种育种技术后,这些土著的粮食产量顿时迎来了爆发性的增长。在今年夏收后,上六旗部落的自由民(奴隶除外)依靠增收的粮食以及替东岸人打零工,第一次摆脱了饥饿。而这,也使得东岸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威信大增,使得他们真真切切地觉得这投靠是投靠对了。 土著们笨手笨脚地拿着筷子,默默吃着饭菜。有些人用筷子用得不顺手,刚准备拿手抓饭吃,很快便遭到了军官和东岸人的呵斥。这些都是莫茗要求的。归附的土著必须学说汉语,并学习东岸人的生活方式。莫茗这厮对后世非洲大片的法语区国家羡慕无比,因此他立志要在非洲建立几个汉语区土著国家,而这也算是他的恶趣味之一吧。 就在东岸人与八旗仆从兵蹲在山里的营地内吃晚饭的时候。好望堡外的围墙工地内,大批英国移民正愁云惨淡地嚼吃着干硬、无味的黑面包。他们在冰冷、泥泞的开普敦奋战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了,每天十几个小时的辛苦工作,吃的东西和在国内时差不多,而工作辛劳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使得移民们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很浓重的怨气。 至今。已经有六十九人累死、病死在工地上,如果加上今天在土著袭击中遇难的三十五人,他们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一百了。比死亡人数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受伤、生病的人数,据最新统计,受伤人数截止目前已经超过了二十人,而生病人数则是受伤人数的十倍——两百!很多人得了重感冒,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的他们只能缩在四处漏雨的木屋角落内,孤零零地等待着上帝的裁决。他们既缺乏足够的营养补充,也缺乏热水和御寒衣服,很多人的病情每天都在加重,而有限的几个医生和传教士却对此束手无策。 许多人已经连续拉肚子好几天了,他们的脸色蜡黄、嘴唇开裂,兼且发着低烧,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对劲了,却也爱莫能助,甚至连为他们换一套干爽的衣服都做不到。 遮雨棚内。埃尔坎牧师摇了摇头,神情沮丧地站了起来。眼前这个来自爱尔兰的小伙子已经发烧一整天了,他所能做的只是拿来一条湿毛巾,给他擦一擦身子降降温。小伙子的哥哥,一名胡子拉碴的爱尔兰男人沉默地坐在一边。在牧师走后。他小心地将两块黑面包和一个水壶收了起来,然后看了看笼罩的雨雾中的北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那是巡营的亚伦波特少尉——一名前英格兰军人。 “晚上好。埃尔坎牧师,今晚那些野蛮人可能会来摸营,请务必小心。”波特的声音通过夜风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在这样的天气中进行夜袭的话无疑是一场自杀,我不认为那些野蛮人会这么做。孩子们今天都很累了,明天还要延长工作两个小时用来修建城墙,他们需要更多的休息。”波特牧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了。 “也许你说的对。但是海伍德先生命令我们务必加强防卫,这该死的天气,真希望能早点结束。很多人抱怨已经好几天穿着湿衣服睡觉了,算了,我得回去喝点烈酒驱驱寒。这该死的天气!”波特咒骂着走远了。 埃尔坎牧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提着灯也走远了。 半夜时分,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夜色中穿过尚未完工的城墙缺口,步履蹒跚地避开亮着灯光的地方,然后在淅淅沥沥的夜雨中消失在了黑暗的北方原野上。埃尔坎牧师矗立在城墙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两名爱尔兰人空空荡荡的床铺以及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夏尔麦金莱背着发低烧的弟弟,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走在黑暗、空旷的原野上。他不熟悉这片土地,他更不知道在这到处是荒草的原野上该怎么走,他只知道一路向北。是的。他要朝北方前进!东岸人的城堡就在北方,只有到了那里他的弟弟才有活下去的希望!这些天他已经见过太多生病后悄无声息死去的可怜人,他不想它的弟弟也步这些人的后尘。他才十七岁,他不应该这么早就死去。 雨点顺着西风打在夏尔的背上。他弟弟哈里浑身都被雨布覆盖在内。哈里的额头靠在夏尔的颈脖子处,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还发着烧。 “哈里,你在听我说话么?”夏尔一边喘着气走路一边说道,“小时候家门口那颗柠檬树你还记得么?哈,是的,我还记得那香甜的味道。” “柠檬树……”哈里费劲地轻声呢喃着。 “是的。柠檬树。”夏尔将哈里往上托了托,然后继续走在泥泞的荒野中,“那时候,你,我,杰克,强森,还有安妮,我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柠檬树下,然后安静地晒着太阳。我记得你说过,金色的阳光洒在安妮金色的头发上,她美丽得就如同天使一样。” “安妮死了……英格兰人……该死!”哈里的眼睛瞬间回复了些神彩,思绪似乎也变得清晰了些。 “是的,所有英格兰人都该死!”夏尔顺着弟弟的话头说道,“他们这次差点害死你,我们不能再留在那个潮湿肮脏的城堡里了。我们去找东岸人,他们就在北方。他们会治好你的病,他们会给我们热水,他们会给我们可可的食物,只要我们宣誓效忠东岸人的国王,这一切都会有的!” 夏尔一路上絮絮叨叨着,不时和趴在他背上的弟弟说会话,以免他就此沉睡过去。路途中间他休息过两次,吃了一小块黑面包,以回复体力。只是哈里仍然吃不进任何东西,甚至连喝下去的水都吐了出来,这使得夏尔心急如焚,不由得加快脚步朝北方跑去。 “哈里,醒一醒,你不是立志要当一名伟大的航海家吗?”夏尔喘着粗气说道,他很累,但更多的是焦急。他的弟弟已经很久没说话了,要不是哈里偶尔还呻吟几声,他甚至会以为他已经死去,“我来考考你,如何在迷失了方位后重新调整航向?” “北极星……”哈里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沿着……最右边的……两颗星……寻找。” 黑夜中猛然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的犬吠声,接着是人的喝问声。 夏尔一个激灵,跌跌撞撞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然后大声喊道:“不论是谁,只要他救了我的弟弟哈里,他就能得到我的效忠!”(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南方的英国人(七) 海伍德骑士站在一座空空荡荡的遮雨棚下,脸色铁青。波特少尉有些难堪,昨晚两个爱尔兰人趁夜逃跑了,而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是严重的失职。 “和他们同住一个棚的几人呢?有没有审问他们?”海伍德骑士将目光转向波特少尉,问道。 “和他同住一起的是几个同样来自爱尔兰的土包子,他们告诉我说由于太累了他们昨晚很早就睡了,什么都不知道。”波特少尉有些无奈地回答。任何人都知道,和他同屋的这几个人包庇了他们,甚至他们之间还有过串通。 毕竟,爱尔兰人都是不可靠的!波特少尉也将目光转向了海伍德骑士,他和他的手下们已经做好了抓捕的准备。 “把和他同屋的几个爱尔兰人统统派去修好望堡,这是对他们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行为的惩罚!”海伍德骑士稍稍迟疑了下后说道。 听到海伍德骑士的命令,跟在他身后的尼克暗暗松了口气。他原本以为海伍德骑士会将这几个爱尔兰人都吊死,这在如今是万万不可行的。这些来到开普敦的移民们,吃着粗陋的食物,干着繁重的工作,再加上恶劣的天气,他们早就积累了一肚子怨气了。此时如果处死这几个包庇逃亡者的爱尔兰人,势必会激起移民们的反抗。也许真到了那个时候,就连移民中的英格兰人也会对他们抱以同情。海伍德骑士这么处理,既宣示对他们的惩罚,却也没有威逼过甚,算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做法了。 “晚上加强防卫,那些尚未完工的城墙段必须派专人看守。”海伍德骑士迅速命令道。波特少尉大声应命,然后开始安排物色人选安排岗位。 “先生,我们缺乏足够的柴禾。”这个时候,尼克上前对海伍德骑士轻声说道:“山上的伐木营地全部陷落了,我们现在缺乏合适的燃料,您知道的。在这样的鬼天气里没法烤火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沮丧的事情。” “没有蜂窝煤了么?”海伍德骑士一怔,随即问道:“东岸人的这项发明还是很不错的,我记得我们应该还有一些。” “最后的一百多块蜂窝煤已经全部放进您的房间了,先生。”尼克不得不解释道。“很久以前我们就只能靠烧柴草取暖了。但是现在连日下雨,无论是木柴还是荒草都湿漉漉的,完全没法使用。而且,我们砍柴的斧子大多遗失在了桌山上的伐木营地里,现在可能已经被那帮野蛮人拿走了。我们陷入了困境。先生……” “现在就连砍柴也要出动大部队了吗?”海伍德骑士有些心烦意乱地说道,“我们现在能干活的也就千把人,难道我要派个两百人的队伍全副武装去砍柴?好吧好吧,‘绅士’号的船舱内还有一批伐木斧,数量不是太多,但勉强够我们用了。你派人去取出来吧,以后要出动去砍柴的时候你喊上波特少尉一起,他会做出合理安排的。” 尼克点了点头,然后欲言又止道:“海伍德先生,我们的食物不是很充足。我想我们甚至很难坚持到年底。我们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你是指向外界购买?”海伍德骑士想了想,然后说道:“这很难。你知道的,来之前我们已经把大部分的资金都用于购置大炮、火药和用来建城的建筑物资了,现在我们掌握在手头的资产不超过五百镑。附近只有罗安达的葡萄牙人和我们是友好的,但是他们也没有义务低价出售粮食给我们,这么点钱可不够买多少粮食的。” “不,先生。事实上我指的是我们可以向东想办法,我们可以派人到开普山脉以东的地区去和野蛮人‘交易’。他们手头有丰富的粮食、皮毛和象牙,这都是我们急需的物资。我们可以拿金属小刀、农具、玻璃制品什么的和他们交换,这一定会获利丰厚的。”尼克慢慢解释道。“如您所见,眼前这片广阔的平原上充斥着对我们充满恶意的野蛮人部落,他们很可能已经暗中倒向了东岸人,我们是不可能跟他们进行交易的。如今只有向东。去到东岸人触角还没有延伸到的区域,那是才有发挥我们实力的舞台。不像开普敦,这里就是一个囚笼,一个东岸人精心设计的困住我们的囚笼。请恕我直言,在开普敦地区我们永远不会有任何发展的前途,只能龟缩在海边这片狭小的区域内。除非我们彻底打败东岸人。” “你说的有道理,尼克。”海伍德骑士认可了尼克沃纳姆的建议,然后说道:“只可惜,公司派来的船大多已经去了东方,只剩下‘绅士’号搁浅在海岸边需要修理。不然我想我们的人可以乘船绕过好望角,然后到东边的沿海地带去碰碰运气。现在的话,只能徒步行走了,对了,那里远不远?” “我们可能需要走一百公里以上才能抵达土著活动的区域,我们缺乏向导,我们马匹和车辆,但这些困难都可以克服。”尼克坚毅地说道,“不试试怎么行呢?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东岸人一步步收紧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绞索而无动于衷?甚至连挣扎一下都没有?” “有这么远?”海伍德骑士有些动摇了。一百多公里,很可能还有崎岖的山路要走,每个人还没法携带过多的物资,而且他们对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是一次彻头彻尾赌博行动!海伍德骑士心中下了评断,他是个保守稳重的人,开普敦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没必要去执行这种风险极高的行动,尤其是在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始终盯着他们的时候。 “不,现在还不合适,风险实在太大了。”海伍德骑士突然转变态度地道,“你忘了公司给我们的任务是在开普敦建立一座补给港口了吗?这座港口的意义是战略性的,所以你才会看到东岸人处心积虑想要破坏我们的事业。若是给你太多的人手,开普敦这边便不会有足够的力量用来自保。给的人手少了,我不认为这些人能在陌生的山区与荒原上有什么作为。” “我只要一百个人,全部配上最新式的燧发步枪,以及充足的食物。”尼克争取道,“我一定可以穿越开普山脉,到达山的那边,然后收获足够的物资。” “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尼克沃纳姆先生!”海伍德骑士加重了语气说道,“你有这时间,还不如派人去帮‘绅士’号的华盛顿船长想想办法,他们的船只受损不轻,急需木材修理。如果‘绅士’号能够开动起来,那对我们的帮助将是巨大的。” 说起来,“绅士”号这艘三桅盖伦船也够倒霉的。在起航没多久后遭遇了恶劣天气,与船队失去联系,而且船体受损不轻,后来拼了老命冲到开普敦这边搁浅抢滩,这才免于沉没的噩运。不过他们如今却也很缺乏修理船只的木材,因此只能停在海滩上想办法,至今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海伍德骑士表明了态度,尼克也不好再过多说,只能敬礼后安排城堡的修建工作去了。 接下来几天内,趁着天气短暂地转晴,英格兰人出动了一百多人前往桌山砍柴。那些野蛮人似乎对于大批手持火枪的英格兰人很是畏惧,他们只是躲在树林内远远地朝英格兰人放着弓箭,造成了几名砍柴工的受伤,然后便匆忙遁去了。 看到英格兰人上山砍柴后,一群野蛮人再次出现了山下的围墙外,引起了好望堡工地上英国移民们一阵惊呼。不过就在英国移民在军官的指挥下紧急停工,然后全副武装地冲出围墙后,这帮该死的野蛮人又以比兔子还快的速度遁走了。 不光如此,这帮无耻的野蛮人还屡次在深夜冲到围墙外大喊大叫、敲锣打鼓、投射火箭、袭杀巡逻士兵,无所不用其极,搅得整个好望堡工地上下不得安宁。好望堡的英国移民们白天工作极为辛苦,本来就很累了,再被这帮野蛮人这么每晚三番五次折腾,一个个白天走路都直打晃。 而且,自从几天前逃走了两个爱尔兰人后,这几天几乎每晚都有人逃走。尤其是在野蛮人前来袭击的混乱时刻,不少人趁乱逃出好望堡,直奔北方而去。令海伍德骑士和尼克忧伤的是,不但爱尔兰人在逃,就连英格兰人都在逃,其中甚至还有看守缺口的士兵和逃亡者一起逃走的极端例子发生。 从8月22号开始的五天内,好望堡的英国移民已经逃掉了整整四十多人,多数是遭受虐待的爱尔兰农夫,少数是实在坚持不下去的英格兰人。 除此之外更让人揪心的是天气。8月27日,开普敦普降大雪,气温骤降至零摄氏度左右。身体虚弱的英格兰移民们既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身体流失的热量,也缺乏足够的御寒衣物,所以只能围坐在火堆边抖抖索索地烤火,沮丧、压抑的气氛开始弥漫在好望堡上空。(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南方的英国人(八) “这个孙胜军,打仗还是脱不了流寇习性。”谢汉三听着回来的几名东岸民兵的汇报,朝刘昂笑着说道。 “本来就是流贼出身嘛。”刘昂裹着厚厚的羊袄,喝了一口酒暖暖身子,懒洋洋地说道:“再说了,就凭他手头那几个歪瓜裂枣,去打英国人?还是去冲击设防完备的英国工事?不可想象!流贼的长处不就是避实就虚,扬长避短嘛,我看他打得还不错。而且你看现在这鬼天气,居然下起大雪来了,而且看样子,这雪估计还得下上好几天。哈哈,这次英国人惨喽。” 目前河中堡方面几乎已经暂停了所有活动,就连那些下两旗的奴隶们此刻也都窝在铺满干草和芦苇的木屋内躲避恶劣天气。在东岸人的教导下,这些土著们的生活如今已经改变了很多,他们垒起了土灶,学会了烹煮食物;一些不良的卫生习惯也得到了纠正;小孩也定期集中到东岸人的城堡内学习语言和简单的常识。总体来看,他们已经逐步脱离了以往那种愚昧、野蛮的生活状态,开始向文明的方向进化。 谢汉三也拿起了桌子上一瓶河中大曲猛灌了两口,然后又抄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嚼吃了起来。他刚刚带领一部分士兵巡逻完毕,外面雪下得很大,仅仅一晚上时间,河中堡附近的农田、河塘、沟渠、房屋上就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 下雪前刘昂已经组织人手修建了很多砖瓦房,这些都是分配给东岸居民们居住的。不过目前数量还是不够,很多人仍然住在木屋内。不过好在多少都有了个栖身之所,再加上入冬前就已经收集好的大量柴草及蜂窝煤,冬季取暖也不用愁,比起开普敦那边只能栖身在四处漏风的遮雨棚下的英格兰人那是天壤之别。 既然下了这么大的雪,那就不能再让那些八旗军留在山里了。刚才刘昂已经签署过了命令,命令孙胜军带领尚存的八旗军开始撤离。本来他是准备让那些带着十几辆大车的辎重部队也一起撤回来的,不过在惊闻他们这几天已经陆续收拢了二十多名逃亡的英国移民后,他果断决定让他们继续留在那里。并多派出一些骑兵,扩大搜索范围,看看是否能找到更多的英国逃亡者。 “对了,听说最初逃亡的那两个爱尔兰人已经恢复了?”谢汉三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嗯。”刘昂点了点头。“算那小子命大,体内有些炎症,引起了低烧。我们也没有药物给他治疗,最后只能给他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再给他提供一些热水、热食之类的照料。最后他还是靠自己的抵抗力扛了过来。” “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谢汉三嘿嘿一笑,“你就没让他到英国人的城堡下去宣传一番?有对比才能动摇敌人的意志啊,让他去英国人那里多宣传宣传在我们这里吃得多好,生活得多愉快什么的,保管让那些快冻僵了的英国土包子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投奔我们。说穿了,这些人都是在英国国内快混不下去而到海外殖民地碰运气的,跟谁混不是混啊?我们这边多拉过来一个,英国佬那边就少一个,这笔生意多划算。” “我这么算无遗策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节呢。你放心吧。我已经通知了那边,让那些投靠过来的英国人去好望堡那边集体鼓动英国移民出逃。我们的人不出面,就让那些英国人去,就算以后英国人找上门来我们也有说辞,哈哈。”刘昂笑着说道。开普敦这座港口对东岸人的威胁是不容置疑的,对河中堡更是具有强烈的竞争性与压迫性。如今只要有任何事能够削弱开普敦英国人的实力,刘昂都很乐意去做。 “英国佬还能有以后么?”谢汉三嗤笑了下,“眼前这关就不好捱啊,他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正当刘昂和谢汉三两人喝酒闲聊的时候,外面突然有卫兵进来报告。码头上驶来了几艘来自本土的船只。 刘昂和谢汉三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诧异,运输船队刚离开河中堡二十多天,这怎么就又来船了呢?两人也管不了那么多。干脆一起跑到码头上观看。 只见河中堡经过清淤的深水码头上,一艘巨大的双层甲板战舰以及两艘小型船只默默停靠着,三艘船顶桅上海军的双剑苍鹰旗猎猎飞舞,帆面上张牙舞爪的双头鹰阴阳鱼国徽图案更是夺人眼球。 天空灰蒙蒙的,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面、河面以及船只甲板上,海军中尉郭子离、于连、刘大发三人此刻正在副官们簇拥下朝刘昂二人走了过来。 “老郭。你们这是……”刘昂够着头朝后面望了望,再没看到更高级的海军军官过来。 “别看了。老郭荣升新入役的‘自由贸易’号战列舰舰长,这次我们过来是有任务的。”海军中尉刘大发看着自己的本家说道。 “擦,‘自由贸易’号都入役了!”刘昂惊叹地说道,“我就说嘛,这么雄壮的双层甲板战列舰,看起来又和另外两艘不太一样。” “好了,别在这站着了。”谢汉三这个在陆海军中人缘都很好的异类一把拽住郭子离等人的手臂,大手一挥道:“回屋里喝酒去,走!” 几个人很快钻进了温暖如春的办公室内,勤务兵端来了热茶和咖啡。 “这次我们来是有任务的。”郭子离作为这一行的领头人,率先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出发的时候,东方港已经起运了一艘满载布匹和武器的运输船前往奥斯曼帝国的伊兹密尔港。当然,这艘船会先在波尔多停靠,待联系上霍尔尼西安家族后才会继续前往东地中海。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很长了,人家那里有没有变故也很难说。虽然如今大西洋航线暂时能够通行,但是执委会对打通非洲航线的心情仍然很迫切。你知道的,非洲航线的作用相当巨大。除了能做生意外,沿着这条航线向东航行还能够抵达东南亚地区,而到了东南亚,便意味着大明也不远了。因此,执委会目前是把开辟这条航线当做一项重大任务来进行的。” “那么,你们这些船就是过来探索非洲航线的?”刘昂问道。 郭子离点了点头:“目前三艘船上的军官和水手基本都是从全军挑选的好手,他们有的人技术过硬、有的人知识过硬、有的人经验丰富、有的人熟悉航线,可以说是精兵强将汇聚于一堂啊。三艘船,包括一艘战列舰、一艘高速巡洋舰、一艘护卫舰,吨位最小的也有四五百吨。我们争取闯过好望角外两大洋流汇聚带的风暴区,然后进入印度洋。进入印度洋后争取再寻找到一个落脚点,第一选择就是原计划中马达加斯加岛北侧的后世安齐拉纳纳地区,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在葡属东非暂时驻泊。这就是第一阶段的目标,完成第一阶段目标后船队将返回河中堡休整,等待执委会的下一步行动计划。” “不错,谨慎一点是好的。”刘昂评价道,“不过安齐拉纳纳地区气候湿热,我们有足够的抗疟疾药物吗?从智利山区带回的金鸡纳树还没有长成吧?没有足够的抗疟疾药物,现阶段去安齐拉纳纳这种热带雨林气候的湿热地区建立据点,死亡率会高得令人难以忍受的。” 说到这里大家都有些沉默了。恶劣的自然环境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蚊子、果蝇甚至一些当地的寄生虫都可能对大家的健康造成极大的伤害,尤其是在准备还不是很充分的情况下,这完全就是拿人命去填。 “抗疟疾药物肯定是要执委会那边拿出具体解决办法的,不然这开辟航线就是一句空话。东岸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尤其是这次出动的都是海军里面的好手,我们经不起任何折损。算了,不考虑那么远,先能顺利到达莫桑比克海峡再说吧。”郭子离总结说道。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谢汉三在一旁问道。 “尽快吧。”郭子离说道,“我们准备在这里休整两天,补充一下淡水和食物,然后便向南绕过好望角,开始探索航线。对了,听说英国人在开普敦地区建了座港口,现在怎么样了?” 刘昂闻言和谢汉三相视一笑,说道:“半死不活地吊着,快完蛋了。如果恶劣天气持续下去、如果没有外来救助的话,我真的怀疑等到开春的时候他们那里还能剩下几个活人。” “嘿嘿。”听了刘昂的话众人都笑了起来。让英国佬吃吃苦头也好,竟然明目张胆地在东岸人的眼皮子底下兴建港口,这种挑衅行为如何能忍得。开普敦港口若是初具规模能够为往来的英国船只提供补给了,那对东岸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幸事。(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非洲航线(续一) 1638年9月1日,补给休整完毕的探索舰队扬帆离开了河中堡码头,驶入了浩瀚的南大西洋。他们此去承载的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开辟非洲航线的梦想,事关国家未来十年的基本国策,无论将其拔高到何种程度也是不为过的。 9月2日,探索舰队从开普敦北面的桌湾外侧驶过,其距离岸上的好望堡最近的时候甚至还不足一千米。这几天来,窝在开普敦的英国人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首先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恶劣天气,小冰河时期的全球气候是极端寒冷的,以至于开普敦这种纬度并不算高的地方都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寒冷的天气使得衣着单薄的英国人只能缩在四处漏风的茅屋或遮雨棚内,每天靠着一点有限的食物苟延残喘。甚至于,在用完了储备的木柴后,英国人都没法有效组织人手冒雪去砍柴,很多快被冻僵的移民们在愤怒之下鼓噪着拆除了一些木制建筑物用来劈柴烧火取暖。 海伍德骑士、尼克以及波特少尉等一干开普敦的核心人物无力阻止移民们这种恶劣的行为,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祈祷万能的主,尽早结束这种恶劣的天气,给他的子民们一条活路。 围墙外肆虐了好几天的野蛮人终于消失了,但是这并不能令海伍德骑士等人有一丝轻松之感。因为城外一群逃亡者穿着厚厚的皮大衣,拿着铁皮喇叭开始了其声嘶力竭的呼喊。内容无非是他们逃到了东岸人那边,如今吃得饱、穿得暖,还不用一天干十几个小时的重体力活之类,其目的就是大力蛊惑剩下的英国移民逃走。 不得不说,他们的鼓动行为是极为有效的。在8月30日这一天,就有五十多名开普敦的英国移民趁夜逃到了城外,然后被东岸人留在那里的骑兵迅速接走。看守城墙的英国士兵们沉默地看着这些逃亡者,却没有一丝一毫阻止的意思,有的人甚至还和他们说了一些祝好运之类的祝福之语。 接下来两天内。好望堡的逃亡风潮愈演愈烈,整整逃掉了一百多人。波特少尉几次请求海伍德骑士断然下令采取严厉措施以制止这种令人感到不安的逃亡风潮,但海伍德骑士始终没有正面回复他,也许他认为逃走的人多了有助于减少好望堡的粮食消耗吧。而这令波特少尉这个坚贞的英格兰军官深感失望。 截止9月2日白天,开普敦的英国移民战死、伤病死、累死、逃亡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四百五十人,而生病、受伤的人数更是超过了三百。在野蛮人和恶劣天气的双重打击下,最初的一千六百余英国移民赫然损失了约近半数,开普敦的前途已经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不费一枪一弹、不花一分一毫、更没有损失任何一个宝贵的人手。莫茗、刘昂等人就让这帮钻到眼皮子底下的英国佬损失如此惨重,以至于到了快要混不下去的地步,这不得不说他们这个班子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啊。”郭子离收回了朝陆地上观看的望远镜,然后笑着朝自己的副官说道。 已经升任见习大副的吉文海军少尉一脸敬佩地说道:“只有懂得充分利用自身优势与敌人弱点的人才是令人称道的,两位长官的智慧比陆军那帮榆木脑袋要强多了。如果这种恶劣天气持续下去,英国人这次突然的殖民行动会就此失败也说不定呢。不过,司令长官,你看天空那厚厚的云层,还有这强劲的西风,我觉得这样的恶劣天气固然对英国人不利。但也对我们的航行很是不利啊。” 郭子离掸了掸自己呢子军服上薄薄的一层积雪,然后将望远镜递给副官收好,说道:“注意控制航向,现在天气不是很好。海面上风很大,而且还下着雪,一切小心为上,若是触礁或搁浅的话就麻烦了。” “遵命,长官,我会注意的。”吉文恭敬地回答道。航海学校一期毕业的他今年还不满二十岁,但参加过早期对西班牙人的破交战、第一和第二次加勒比海私掠战、1636年度波尔多护航海战、几内亚特遣舰队海上袭击战的他却是海军内部不折不扣的老资历军官了。从帆缆手做起的他一步一个脚印。通过几年勤勤恳恳的努力逐步升到了海军少尉这个耀眼的军衔,其实是付出了很多汗水的。当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的他终于也有资格让人尊称一声“吉文先生”了。 傍晚时分。整支舰队绕过了好望角这个非洲大陆最西南端,进入了好望角以东海域。在强劲西风的吹拂下,舰队以6-7节的高航速朝东南方向行进。此时,“自由贸易”号战列舰、“扬武”号高速巡洋舰和“红鳟鱼”号护卫舰上的军官、水手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好望角以东、厄加勒斯角以西的海域是著名的死亡海域。在这片海域,印度洋南下的莫桑比克暖流一支折向西去(厄加勒斯暖流),与西风漂流折向非洲大陆西岸的一支寒流(本格拉寒流)相遇。再加上这里强劲的西风,便形成了令航海家们谈之色变的风暴海域。 冷热海流在这里交汇,能量的传递形成了这里多变的气候,也许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呢,下一刻就是巨浪滔天了。而且,冬季的这片海域往往更加狂暴,海浪往往达到20-30米高。在这片海域行走,没有点勇气和技术是万万不行的,当然,很多时候你还需要一点运气。 吉文看了看桅杆上的飘带,该死的,风向又变了!感受着越来越猛烈的西南风,吉文顿时一个激灵,快步走到水手长面前,大声喊道:“降帆!快!把顶帆和上帆降下来!现在风力太大了,船只会失控的!” “遵命,先生!”水手长行了个礼,很快便组织水手们降帆去了。 吉文看着水手们喊着号子一齐用力,费劲地操着帆时,不由得想到了出发前船舶设计所的某位设计师建议在“自由贸易”号战列舰上增加一些小型蒸汽机以减少操帆人数的情景,只是当时郭子离实在不相信这些“会爆炸的锅炉”而否决了。如果此时有那么几台蒸汽机辅助的话,那么操帆的过程应该将变得非常轻松。 海面上的浪明显大了起来。郭子离站在船长室的窗口,两手使劲抓在窗子旁边的搭手上。船只的颠簸非常剧烈,郭子离的脸色也有些铁青,这不是害怕,而是有些晕眩。饶是他已经在海上航行好几年了,却也没有见识过如此巨大的风浪,船只一会飞起、一会落下,给人的超重与失重感极为强烈,偏生这种变化又在极短时间内完成,这就令人极为难受了。 三艘船只如同几片小小的落叶在狂风巨浪之中随波逐流,船上的很多军官与水手们都脸色苍白,一些来自航海学校的实习生更是直接吐了出来。稚嫩的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种狂暴的海浪,少数人甚至闭上了眼睛,祈求菩萨和三清道尊的保佑。 来自荷兰的大胡子水手长靠过去,挨个踢着他们屁股,大声喝骂着这群如同瑟瑟发抖的鹌鹑般的软弱者,志在征服大海的男儿不允许如此软弱! 就在这些海上新手们万般煎熬的时候,船上的那些老水手们也不是很好受。太上老君作证,这片海域的海浪高度绝对可以和他们曾经远远窥视过的德雷克海峡有的一拼了,虽然看起来没有德雷克海峡那么危险,但也绝对不会令人感到丝毫轻松。 不时有巨浪打在甲板上,水手长大声吼叫着,指挥水手们在颠簸的甲板下方船舱内艰难地进行着排水。船上的排水孔已经全部打开,水手们尽力维持着身体平衡,操作着人力抽水机将打进船舱内的海水排出去。不时有水手被船只突如其来的颠簸撞得头破血流,这个时候医生们便带着护士快速靠近过去,给伤者进行包扎治疗。 船上的风帆几乎全降了下来,海面上此时已经入夜,到处是一片漆黑,耳边只有狂风和波涛的巨响。由于恶劣的天气,航海长甚至无法依靠星辰进行定位,他只能依照着记忆和经验尽力维持着航向。航行在最前方的“红鳟鱼”号和后方的“扬武”号上的灯光在海浪颠簸中有些隐隐约约,但这在航海长看来却极为欣慰:谢天谢地,他们还活着! 也不知道航行了多久,后半夜,海面上的波浪逐渐小了起来。到天明后,波浪已经降到了约七八米的高度,这令整支舰队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此时令人挠头的是,海面上的风向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突然变成了东南风。也就是说,舰队目前处于逆风的状态。没办法,整支舰队又苦逼地开始了之字形逆风航行。 短短一百海里的航程,东岸探索舰队硬是在海上“漂浮”、“航行”了整整三个昼夜,这才艰难越过了危险的厄加勒斯角海域,驶入了相对温暖的印度洋!(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非洲航线(续二) 1638年9月7日清晨,刚刚经过风暴洗礼的东岸探索舰队在一处风平浪静的海湾内暂时驻泊。这里如果按照后世地图来说的话,应该是位于南非的伊丽莎白港附近。当然,此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之地。 一些水手划着小艇朝海岸边划去,而在海岸边的荒草地上,一些科萨黑人震惊地看着这些海上飘来的“巨大怪物”。因此当东岸水手们等上海岸的时候,这些科萨人甚至都忘记了逃跑。 一名东岸水手拿出一把锋利的剥皮小刀送给了离他最近的一名科萨人。那人傻乎乎地接过小刀,在手上轻轻一划,血珠立刻涌了上来。这不划还好,一划这人立刻跳了起来,嘴里也在叽里呱啦说着东岸人听不懂的语言,看起来情绪不是很稳定。 这人很快便转身朝后跑去,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岸边的荒草丛中,其他几名科萨人也跟着他一齐跑了。几名东岸水手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也懒得管那么多,几人从小艇内搬出了一块沉重的石块,石块上刻了一些字,大意是这里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探索舰队“发现”的土地,不过没有任何宣示领土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表示自己来过,算是一种纪念。 石块不小,下半部分被水手们深埋在土里,有字的一部分则露在地面之上。水手们很快干完了这些事,正准备回到岸上时,陆地深处陡然冲出了一群大喊大叫的黑人。领头的赫然就是刚才拿刀划自己手的人,此刻只见他赶了十几只羊,一边挥手一边朝这边过来。而在他身后,是更多的黑人,这些人有的驱赶着牛羊、有的背着粮食、有的拎着皮毛、有些扛着象牙,如同过节赶集一般朝海岸边涌来。 敢情这是来交易的啊!水手们很快将科萨人的意图报告了上级。郭子离正在组织人手修理船只,穿越风暴后的三艘东岸船只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一些损伤,比如一些船板受损、比如一些火炮或小艇掉进了海里、比如一些滑轮吊杆损坏等等,趁着这次休整的机会。船上的船匠们拿出工具与备件开始了紧张的修理。此时听到下面人的回报,郭子离也无可无不可,便算是默许了和科萨人的交易。 于是,一场由下级军官和普通水手们主导的交易在海滩上开始了。东岸人拿出了一些不值钱的金属制品、小块玻璃、取火用具、烈酒甚至一些皮鞋、蔗糖之类的日用品。从科萨人手里交易到了大量的皮毛、象牙、黄金等物品,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发了一笔财。 当然了,每艘船上负责物资补给的军官也从这些科萨人手里收购了一些活的牛羊、新鲜水果蔬菜以及少量高粱、花生,所付出的无非就是一些精盐而已。前些天风暴之中,船队很是遗失了一部分装满食物与淡水的木桶。现在船队在近海停靠,正是补给的好时候。 船上容量为一百加仑的水桶丢失了足足六七个,其中大部分装的是淡水,少部分是啤酒。再加上这些时日用掉的,船上淡水倒是不多了。正好此处海岸附近数百米处便有一条奔流的大河,当下便有一些水手划着小艇过去,将备用空木桶带过去灌上清冽的河水。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错,我真的不敢想象一天前我们还在风暴里挣扎。”“自由贸易”号战列舰的航海长胡安倚在艉楼顶层甲板的栏杆上,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有些感慨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吉文嘴里嚼着一撮烟丝。半眯着眼看着不远处一群飞过的海鸥。明媚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不过他还是很享受这冬日难得的温暖。 “下一步我们去哪里?”吉文随口问着,“还是按原计划么?” “当然了。”胡安少尉点了点头,说道:“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接到司令长官阁下更改航线的命令。也就是说,我们的航向不变,下一步的目的地仍然是莫桑比克岛。” “葡萄牙人的地盘。”吉文撇了撇嘴,然后说道:“希望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那座城市仍然掌握在他们手里。” 吉文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要知道葡萄牙人目前仍然和荷兰人处于战争状态,而他们的力量又实在弱的可怜。就在去年年底,即便装备了不少东岸人的大炮。葡萄牙人位于加纳的埃尔米纳堡殖民地仍然不可避免地陷落于荷兰人之手。在攻取这座城堡后,荷兰人又再接再厉,连续拔除了葡萄牙人在几内亚湾地区多个贸易商站和小型堡垒;甚至,就连位于刚果附近的贸易站都受到了荷兰人的袭击。 西非如此。东非也不太平。荷兰人可是一直对盛产黄金的莫桑比克沿海地区垂涎欲滴,塞纳、索法拉、莫桑比克岛、洛伦索马贵斯、克利马内等几个富饶的城市更是引得荷兰人的海盗船频频光顾,孱弱的葡萄牙人往往只能困守在陆地上,艰难地抵抗着荷兰人一次又一次的野蛮侵袭。 “但愿如此吧。”胡安也不怎么看好葡萄牙人。作为一个西班牙裔的东岸人,也许是出于某种偏见,他一直对这个同处伊比利亚半岛上的邻居国家不怎么看得上眼。 不过此刻站在东岸共和国的立场上。他又希望葡萄牙人能争气点,以使得东岸人在那里能有一个安全的补给点。由于当初和葡萄牙人达成的“君子协议”(葡萄牙人负责运送大明百姓到东岸,东岸人出售武器给巴西当局支援他们的战争),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荷兰的关系一直处得很僵,甚至于说隐隐有些敌对也不为过。因此,如果荷兰人占据了葡萄牙人在东非的这些据点,那么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开放港口给东岸人进行补给。 当然,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大。荷兰人在远东的舰队实力虽然不弱,但能分到东非这一片的却也不会太多。而且,葡萄牙人的果阿总督(葡属东非地区行政上归印度果阿总督管理)对荷兰人也非常警惕,因此在莫桑比克岛、塞纳等重要地区各安排了数百名至上千名不等的欧洲白人军队,以及是白人士兵数量几倍的土著黑人士兵。荷兰人要想攻取这些地方,难度着实不小,他们所能做的,也就是去那些葡萄牙人实力薄弱的偏僻港口上岸掳掠一番罢了。 除了这些重要地区外,葡萄牙人对其余广大地区的掌控就只能说力不从心了。比如1631年爆发的蒙巴萨起义,蒙巴萨苏丹尤素福本哈桑便击杀了葡萄牙在当地的军官和一些商人,接着宣布独立。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年内,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此君四处袭击葡萄牙人,甚至在1632年还攻占了葡萄牙人的军事重镇——耶稣堡。除此之外,尤素福还驾驶着落后的阿拉伯帆船,在海上屡次袭击葡萄牙人的船只,葡萄牙人对此毫无办法。甚至于到1637年此君逝世时,葡萄牙人依然没有捉住他,由此可见葡萄牙人在当地的虚弱。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船上的一些人事,随后便各自干活去了。 9月9日一大早,在休整了两天时间后,东岸共和国的探索舰队在郭子离海军中尉的命令下升帆起航,离开了伊丽莎白港这片海域,转向东北,沿着非洲大陆的海岸线向前航行。 凛冽的东南风将船帆鼓胀得满满的,船队以4节的平均航速一路前行。这段旅程显得相当轻松,仅仅用了十天时间,船队就离开了后世南非东海岸,进入了著名的莫桑比克海峡。在这条宽约数百公里的“世界最长海峡”中,气候显得是那样温暖,风浪显得是那样平静。 整支船队逆流而上,在9月27日这一天越过了赞比西河入海口。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一支同样由三艘葡萄牙商船组成的船队。这三艘装满了奴隶、黄金和象牙的葡萄牙商船在看到“自由贸易”号战列舰那威武雄壮的身姿以及其顶桅上迎风飘扬的双剑苍鹰旗后,不由得纷纷打出旗语致敬问候,这是对实力的尊重! 越过赞比西河入海口后,东岸共和国探索舰队又向北航行了三天,然后终于在9月30日上午抵达了莫桑比克岛外海。此处是葡萄牙人在东非统治区域的核心地带了,港口内有设施完备的炮台,足够震慑一般不开眼的海盗船。 不过他们此刻面对的是拥有重型舰炮的“八月十日”级战列舰,炮台上那些已经有些老掉牙的青铜火炮在郭子离的眼中实在缺乏太大的威慑力。当然了,他也没想过要去进攻葡萄牙人的炮台,那样自己的舰队纵然获胜也要付出相当的损失。更何况,葡萄牙人如今和东岸人还正处于蜜月期内,双边之间的关系还是相当良好的。 果然,在弄清楚东岸人的来意后,葡萄牙人很快便允许东岸人的船队入港停泊。(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非洲航线(续三) 莫桑比克岛位于莫桑比克海峡北端的莫苏里尔湾东侧,地理位置优良,自1498年被葡萄牙航海家达伽马发现并宣称为葡萄牙领土后,这座岛屿便被正式纳入了葡萄牙的殖民体系。历经100多年的建设,葡萄牙人在岛屿北端建立起了教堂、庄园、商埠以及雄伟的塞巴斯蒂安城堡。 如今,这座岛屿便是葡萄牙人在东非地区的统治中心,支配着北起蒙巴萨、南抵洛伦索马贵斯(洛伦索侯爵城)的广大区域。与此同时,这座岛屿还是葡萄牙人前往东方的必经之路。很多往返印度甚至中国的船只都要在这里停靠、补给,因此,这座岛屿的商业也是极为发达的。 当东岸共和国海军官兵们下船走到码头栈桥上后,一名葡萄牙税务官带着几名随从走了上来。 “日安,来自东岸的客人。我是塞尔吉奥,本岛的税务官,依照规定,我需要检查你们的货物……”这名葡萄牙税务官用西班牙语喋喋不休地说道,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胡安少尉打断了。 胡安少尉塞了一块百元硬币到塞尔吉奥的手里,不耐烦地说道:“这是入港费用!货物你就不用检查了,难道你想检查那个?”说完,胡安少尉拿手遥指了下“自由贸易”号战列舰甲板上32磅长管重炮那黑洞洞的炮口。 葡萄牙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身后的几名随从更是隐隐有些不安。莫桑比克岛上的炮台只有寥寥十余门火炮,最大口径也不过18磅,大多都是一些8磅、12磅的货色,与“八月十日”级战列舰这种战争巨兽根本没法比。 “好吧,东岸人。”塞尔吉奥有些不快地说道:“在城里不要乱逛,不要惹事。你们最多停留三天,逾期的话就要缴纳费用,我这次是认真的,‘真正’的缴纳费用。” 塞尔吉奥的这话倒也不算错。要知道。自从葡萄牙人开始大力经营安哥拉、莫桑比克殖民地以后,所谓的“佩纳尔制”(流放殖民制)便大力推行了起来。因此,在这两地,人渣、罪犯的比例远远超过了正常移民的比例。这些人在欧洲时便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到了管理松懈的殖民地,那就更无法无天了。对他们来说,杀个把人那根本就不是个事,至于抢劫什么的,更是三天两头就会发生。 “我们会注意的。”胡安少尉矜持地点了点头。“对了,塞巴斯蒂安城堡的要塞司令呢,我的长官想要拜会他一下。” “很遗憾,司令阁下带人前往塞纳了,那边最近不是很太平。那些班图黑人三天两头闹事,最近甚至袭杀了几名普拉左1主。司令阁下赶过去处理事务了,我想,也许他能够在10月底之前回来,但也说不准。”说完,塞尔吉奥就带着他的几名随从离开了。 这几名随从看样子是黑白混血。这在如今的东非很普遍。早期的葡萄牙殖民者到来后,由于大多是男人,所以很多人便和当地土著妇女结婚,生下的后代便是黑白混血人。这些人虽然有些受歧视,但地位却比那些土著班图黑人强了不少,很多人在葡萄牙本地殖民军队(以土著士兵为主)中担任军官。当然也有些人混进了殖民政府内,担任一些基层小吏或者白人官员们的跟班。 其实这些人的性质就和巴西的马梅卢科人(白人和印第安人混血)、拉普拉塔的高乔人(白人和印第安人混血)一样,都是由于早期欧洲殖民者男女比例极度不均衡引起的。当然,对于男女比例失衡这个问题,华夏东岸共和国现在也是相当纠结的。在如今两万多国民当中。青壮年男性比女性整整多了近四千人(13000:9000),这样一种失衡的比例导致了如今国内结婚聘礼数额一涨再涨,甚至就连那些查鲁亚、瓜拉尼妇女都有人抢着要。 很多军官、士兵为了结婚甚至都花光了自己多年的积蓄。如今娶媳妇难隐隐已经成了华夏东岸共和国普通老百姓的一个关注焦点了,为此。执委会和政务院也是伤透了脑筋。一方面,他们紧急给波尔多商站带信,要求他们在法国着重搜罗当地那些穷困的适龄女子来东岸,并学法国教会的做法,给愿意来东岸定居的法兰西女子以丰厚的嫁妆(土地和现金);另一方面,他们甚至无节操地要求前往奥斯曼帝国伊兹密尔港交易的东岸商船。在当地试着购买大批女奴回东岸。 奥斯曼帝国的奴隶市场可一直是长盛不衰的,尤其是那些专供达官贵人使用的女奴市场生意更是火爆无比。这些奴隶当中除了少许是本地人因为各种原因而出售的家生奴隶外,大多数都来自征服战争或被征服地区的上贡。比如巴尔干半岛、南俄平原、匈牙利、波兰、中亚等地被奥斯曼人袭击后,很多当地居民集体沦为奴隶;再比如,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常年的战争造就了无数的战俘奴隶。 奴隶市场上女奴的价格虽然不菲,但钱这个东西对如今的东岸共和国来说并不是第一看重的,人永远比钱更重要。因此,商船队奉命与霍尔尼西安家族进行联系,干脆来个以货易货,将东岸的纺织品、武器就地换成女奴后再拉回东岸。 除了他们接到搜罗女人的命令外,这支远航东非探索舰队甚至也接到了搜罗女人的命令。不过郭子离对那些黑人女子倒尽了胃口,而且现阶段国内对引进黑人基本上是持否定态度的,因此他也一直没太关心过这个问题。 在码头上和葡萄牙人交接完毕后,吉文、胡安两名少尉带领着一些人开始进行一些物资补给及商业方面的考察。作为非洲航线中段节点的一个备用方案,葡萄牙人的莫桑比克岛是大家的考察重点,主要考察的是葡萄牙人的码头泊位数量、岛上食物饮水是否充足等等。 除了他们前去考察外,大部分军官和水手还是留在船上。毕竟孤悬海外,万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再说了,这个岛目前还只有几千居民(白人一千左右),经济也主要以种植腰果、玉米、烟草为主,顶多再加上一些海产品,见识过东方港这种繁华“大都会”的他们都对这种小地方有些提不起劲来。 傍晚时分。就在郭子离躺在船长室的摇椅上惬意地看着海图的时候,出去采购兼考察的吉文、胡安等人终于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回来的,除了一些运送物资的本地黑人苦力外,还有几名本地商人。 “司令长官。这些商人来自马斯喀特,我想也许对我们有用,因此我就自作主张地将他们引回来了。”吉文走到郭子离身边,轻轻说道。 “马斯喀特?这是哪里?好像是中东的城市?”郭子离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用有些不太熟练的西班牙语问道:“会说西班牙语吗?” 几名马斯喀特商人你看我我看你。显然没听懂郭子离的话。 “他们会一点葡萄牙语。”胡安少尉上前轻声提醒道。这个西班牙裔军官会说汉语、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三种语言,也算是一个人才了,只见他随即用葡萄牙语朝几名商人说道:“我的长官不喜欢听废话,请把你们刚才和我们说的话再完整地复述一遍给我的长官听听。如果他做出对你们有利的决定的话,相信我,你们会获得远超你们想象的财富的,这无需置疑。” 一名身着白色长衫、头戴方格巾的年长马斯喀特商人走上前来,朝郭子离行了个礼,然后用略带激动的语气说道:“尊贵的东岸人,我们是来自马斯喀特的商人。听闻你们有购买奴隶的意思,我想我们很有合作的基础。在莫桑比克、桑给巴尔、蒙巴萨以及摩加迪沙,我们掌握了数以千计的奴隶。当然了,在马斯喀特,我们的奴隶更多,男奴都很强壮、温顺,而女奴则相当妖娆,肯定会让尊贵的客人满意的。”说到女奴时,他略微停顿了下,然后做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等胡安少尉翻译完毕后。郭子离坐直了身子,然后盯着这几个马斯喀特商人说道:“我想你弄错了,马斯喀特人。我并不需要那些愚笨的班图人奴隶,你懂吗?我不需要黑人。一个都不需要!如果你想说服我花钱,恐怕还得准备一些更好的货物。” 几名马斯喀特商人互相窃窃私语了一番,然后还是那名年长的商人站出来说道:“尊贵的客人,除了这些班图人外。我们手头恰好有一批波斯奴隶,但是这价格……” “波斯人?”郭子离沉吟了会,随即点了点头认可道:“波斯人可以。我们大量需要女人和小孩。价格是多少?请谨慎报价,你们从马斯喀特到莫桑比克,甚至都用不了一个月。也许你们唯一的成本就是去波斯乡间捕获那些奴隶了,所以请不要随意糊弄我一个过高的价格,这会令我怀疑你们的诚意。” 几位马斯喀特商人再度窃窃私语,期间甚至还爆发了一些小争吵,郭子离静静地看着他们,也不催促。 良久后,那位年长的商人再次面朝郭子离说道:“尊贵的客人,我们已经商议好了。女奴每个1克鲁扎多,小孩每两个1克鲁扎多。您知道的,如今波斯的萨菲王朝异常强盛,去他们那里捕捉奴隶本身就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损失很多人手的,这个价格已经是我们的最低价,真的不能再低了。” 1普拉左:最初进入赞比西河流域的葡萄牙军人、商人、冒险家以及流放者通过种种手段(上级赐予、从土著手里夺取、土著国王赠予或者交易得来)得到一些土地,同时他们呢还获得了对土地上非洲人的统治权,这么一块领地便被称做一个“普拉左”。最初一个普拉左被规定不得超过三平方里格,且拥有人必须居住在这片土地上,并与土地上的欧洲人结婚,还要负责土地的经营以使其尽快殖民地化。 后期时很多普拉左领主开始与非洲人、印度人结婚,葡萄牙政府为了确保当地白人的地位,出台规定领地的继承权仅限于领地拥有者的长女,且她还必须嫁给出生在葡萄牙的葡萄牙公民,否则将没有继承权。她们可以向土地上的土著征税,同时向葡萄牙殖民当局和教会缴纳税收,后被人们称做“赞比西主妇”。(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非洲航线(续四) 一个克鲁扎多按照最新汇率约值436东岸元,这个价格只有明朝移民价格的九分之一,算的上是一个合情合理的价钱了。当然,这个价格买的肯定也就是普通货色而已,你要是指望这帮阿拉伯人会把什么倾国倾城的波斯女奴卖给你,那我劝你还是及早断了这个奢望吧,不可能的。 即使是这个价格,仍然比从欧洲移民的成本(约15-20元)贵了一倍以上,不过谁让人家卖给你的是奴隶呢?欧洲过来的可是自由民,顶多前三年是契约奴而已。这些人可不一样,他们一辈子都是你的财产。不过东岸人买过去肯定不是当做奴隶来使唤的,估计政务院那帮人到时候和他们签订的仍然是三年契约奴工作合同,到期给予她们自由民身份。 成年男性奴隶的价格普遍在2-3克鲁扎多左右,请注意,这个价格是指在莫桑比克交易的价格,也就意味着你还得把人运回去,这海运风险和费用全部都由买方承担。问清楚马斯喀特人在本地以及本土有着约上千名奴隶后,郭子离有心全买下来,但大概估计了下后觉得钱还是不够,因此干脆便只要女人和小孩了。 东岸共和国探索舰队三艘船上装载了约一千张皮毛、三百多根象牙以及少量武器、盔甲,现金则只有不到两千元,纯是为了应急而带在身边的。皮毛、象牙是半路上从科萨人那里交易来的,而且这些玩意儿在阿拉伯人那里多半卖不上价,这两样东西加起来可能也就只能卖出大约一万元。不过船舱里头还有约50套盔甲、300把军刀和1000枝燧发步枪,这些东西本是为了探索舰队和沿途土著交易用的,不过此时卖给这些阿拉伯商人却正合适,以他们对先进武器的渴求程度,这批军火卖个两万多元不成问题。 有了这些钱,足够东岸人买几百个女奴和小孩回去了,剩下的钱还能好好购置一批补给品。打定主意后,郭子离一口答应了这帮马斯喀特商人。然后郑重邀请双方共进晚餐,马斯喀特商人商量了一下后也同意了。 莫桑比克岛附近是有名的渔场,其出产的龙虾、海参、金枪鱼等海产品闻名远近。“自由贸易”号战列舰上面的厨师是在东岸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大厨,经由他手制作出来的这些海鲜色香味俱全。就连这些见多识广的马斯喀特商人吃得也是赞不绝口。双方一边聊一边吃,气氛渐渐融洽了起来。 自从葡萄牙人在上个世纪初殖民阿曼,占领马斯喀特之后,至今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而这些马斯喀特商人此刻正是葡萄牙殖民体系下的商人,他们利用自己一方面是阿拉伯穆斯林、另一方面又是葡萄牙殖民地居民的便捷身份。在中东、奥斯曼以及东非沿海地带做出了好大的生意。 尤其是在东非沿海,阿曼人的名声可是极响的,这缘于当地复杂的社会形态。自公元前开始,阿拉伯人便掌握了印度洋上的季风规律,他们驾着船一年一度地来到东非沿海与当地土著黑人通商。久而久之,他们便开始在当地设立商馆,然后渐渐定居了下来。 自公元7世纪起,由于本土战乱等因素,大批阿拉伯人从半岛移居东非地带。尤其是一些阿曼人整个部落迁居过来,在东非沿海地区形成了大量的阿拉伯人聚居带。从索马里、肯尼亚、坦桑尼亚到莫桑比克。阿拉伯人沿海建立了数十座城邦。 几百年后,这些阿拉伯人与当地土著逐渐混血通婚,然后就形成了如今的斯瓦希里人。斯瓦希里人与阿拉伯人尤其是阿曼人有着很深的渊源,再加上又是同一宗教,因此来自阿拉伯半岛的这些马斯喀特商人在当地很吃得开。 一顿晚餐吃了两个多小时,宾主尽欢。这些来自马斯喀特的阿拉伯商人准备连夜就坐船返回本土,他们决定再通过奥斯曼帝国甚至波斯的一些生意伙伴,尽量多搜罗一些“货物”,然后趁着明年春季的印度洋季风驾船运来莫桑比克岛,和东岸人进行交易。当然。在他们走之前,目前在岛上留存着的上百个波斯女奴以及少量小孩被打包出售给了东岸人。总共一百多女奴及二十多个小孩只卖了4500元左右,算是给了东岸人一个小小的优惠,当然东岸人支付的不是现金。而是皮毛和象牙。 阿拉伯人走后,东岸共和国探索舰队又在莫桑比克岛港口内滞留了一天,然后在10月2日这一天拔锚离去,航向东偏北,朝马达加斯加岛北端的安齐拉纳纳地区行去。 出发前他们在莫桑比克岛上雇佣了两个葡萄牙向导,这两人对莫桑比克海峡附近的海域相当熟悉。也有很丰富的航海经验,其中一人甚至远航去过印度。雇佣他们能够极大地加快东岸人对航线的探索进度,你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点微不足道的金钱。 海面上的风浪不是很大,五天后,即1638年10月7日,华夏东岸共和国探索舰队穿过不过一千多米宽的入海水道,开进了风平浪静的安齐拉纳纳湾。整个安齐拉纳纳湾内几乎全是天然深水区,船队沿着南侧海岸缓慢航行着。岸上极目所能望见之处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林间点缀着不少水塘、微型湖泊,水鸟在其中飞来飞去,景色美不胜收。 不过这样的情景在郭子离看来却很是令人感到忧虑。没别的原因,这个地方可是热带雨林气候啊。气候潮湿不说,岸上还这么多水塘湖泊,这不是天然滋生蚊虫的场所么?要知道,在这个地方被蚊子咬上一口,你就有可能感染疟疾。在缺乏特效药的年代,这种凶恶的疾病死亡率是很高的,而且人在发病过程中也很痛苦。 疟疾这个疾病对于这个年代的欧洲殖民者来说绝对是令他们谈之色变的恐怖疾病。比如葡萄牙人殖民的安哥拉地区,早期的葡萄牙殖民者多有死于瘟疫的记载,其实这瘟疫就是指疟疾。此时的欧洲人只知道疟疾的厉害,但是他们不知道这种病主要的传播媒介就是蚊子,他们甚至以为得这种病是因为呼吸了带病菌的空气而导致,这就和古时候中国人所说的“瘴气”说法有点类似。 可以说这种疾病在相当程度上阻碍了欧洲人殖民全球的进程,他们往往不敢深入一些环境较为原始的内陆地区,因为那里多半是蚊虫肆虐之地。千万不要怀疑这种病的威力,这种病在21世纪每年仍然要夺走数百万人的性命。由此可见在缺医少药的17世纪,得了这种病的人是多么的痛苦与危险。 关于如何治疗这个病,除了此时的东岸人之外,大概就只有秘鲁的一些西班牙人及印第安土著知晓了。他们将金鸡纳树的树皮磨成粉,然后口服,对治疗疟疾这种病很有效果。当地人相约不准泄露这个秘密,违反者将会被吊死。 当然,对于穿越者来说他们对这种病的来龙去脉以及如何治疗有一个相对清晰的概念。至少他们知道这种病的传播媒介是蚊子,那么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做好预防;而且这种多发生在热带和亚热带湿热地区,因此去这些地方时就需要格外小心;最后,他们还知道奎宁对治疗这种病有特效。 郭子离的船长室内此刻就放了几包珍贵的金鸡纳树树皮粉。金鸡纳树的树皮内就含有抗疟特效成分奎宁,不过穿越众目前缺乏分离、提炼奎宁的知识,因此只能和那些印第安人一样全部服用了。可惜一棵金鸡纳树的长成至少需要六年,本土平安镇一带气候相对温暖,当初从安第斯山区带回的那批金鸡纳树树苗与种子就种在那里。一直到目前为止这些珍贵的树仍未长成,没长成就不能定期采摘树皮制作药物,而他们又不会人工合成奎宁的技术,那这就很令人感到惋惜了。 郭子离手中掌握着的这些金鸡纳树树皮粉还是执委会花费巨大代价,辗转从智利的阿劳坎反抗军手里弄到的。几乎每一袋粉末都价值一门8磅炮的价格,只能说这种药物的贵重程度堪比黄金。 看着这片充满原始、蛮荒气息的土地,郭子离久久不语。这样一片地方,即使我们预作准备,再有着部分治疗药物,真要开发起来的话人员死亡率恐怕仍然会高得惊人啊。而现在东岸最缺的就是人口了,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经不起随意消耗,把大量宝贵的人命填到这么一个远离本土的飞地上来,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港口确实是一座天然的优良深水港,而且地理位置极佳,从军事角度来说作为军港最合适不过了。难怪后世的法国人会看中这里,并将其作为自己的海军基地,确实其本身条件太优越了。只是这里是热带雨林气候啊,不比环境凉爽、干燥的本土以及南非,这里的气候相当湿热,而且年降水量很大。以华夏东岸共和国现有的医疗卫生水平来说,怕是还驾驭不了环境如此恶劣的地区。如果你要强行开发的话,那么对不起,就请你做好人员大量死亡的心理准备吧。而这,恰恰是东岸共和国如今所无法承受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非洲航线(续五) “司令长官,水手长询问我们是否派人进行登陆?”看到郭子离久久没有下令,吉文干脆来到了郭子离身边,请示着说道。 郭子离听到吉文的话时仿佛才刚刚从沉思中醒来,只见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良久后才缓缓说道:“不,任何人都不允许登陆!全舰队调头,驶出海湾。” “阁下,这……”吉文有些吃惊地问道。 “执行命令!一切事情由我负责!”郭子离坚定地说道,“这里森林密布,人迹罕至,环境极为恶劣,必须经过充分开发才能够适宜人居住。之前是我们想岔了,执委会和政务院也太过于乐观。这里纬度低,环境湿热,小水塘、微型湖泊这类死水潭非常多,容易滋生蚊虫。如果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就贸然开发的话,死亡率会很惊人的。我回去后会写一份完整的报告给执委会报告此事的,现在,全舰队调头!” “遵命,阁下!”吉文行了个礼,然后传达命令去了。 “红鳟鱼”号以及“扬武”号两舰的舰长于连、刘大发二人很快也乘坐交通艇赶了过来。 “为什么撤退?有那么可怕么?”刘大发是大体知道原因的,但是他还想确认一下。于连跟在后面,脸上也满是疑问。 “就是这个原因。”郭子离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已经尽到了探索航线的责任,至于下一步的开发,我想这并不归我们管。我们只负责证明这条航线是可行的,以及找出最优化的航线、沿途的气候洋流以及补给港口而已,剩下的后续开发是执委会和政务院的事情。当然,以我的看法来说,我会强烈建议执委会在南非地区捕捉当地土著前来此地进行大开发,开发完毕后再派遣移民过来建设领地、港口什么的。” 于连和刘大发两人对视了眼,然后互相点了点头。郭子离说的也有道理,海军确实没必要搀和这些事情。能够探索此次航线就已经尽到了自己义务了。 “那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返回南非河中堡吗?”刘大发问道。 “是的,返航!”郭子离点了点头,然后他又解释了句:“马上冬春季节印度洋的季风洋流就要改变了。我们再往北上的话就是逆流、逆风,太难了。而且离我们从本土出发已经快三个月了,还是抓紧时间返航吧。一些见闻、情报、消息也要形成报告上交海军部,最重要的是,明年还有一笔和那些马斯喀特商人的人口交易。所以。咱还是撤退吧。” 郭子离是探索舰队最高长官,既然他做了决定了,那么刘大发和于连二人也不再多话,两人行了个礼后分别赶回自己的座舰,然后开始缓缓调头,驶出了安齐拉纳纳湾。 10月11日,全舰队再次抵达了莫桑比克岛港口。港口的要塞司令依然没有返回,似乎还在赞比西河流域处理土著暴乱的事情。船队靠港后,各船立即开始了紧张的物资补给:新鲜淡水、肉食、水果蔬菜等等。 那个名叫塞尔吉奥的葡萄牙税务官在码头上探头探脑,但始终没有敢于上来征税。不过。东岸人很快找到了他。他的“老朋友”——胡安少尉再次塞给了他一枚五十元硬币,然后拜托他帮助雇佣一艘运输船。东岸人购买了一两百波斯女奴和小孩,目前还寄存在岛上的马斯喀特商人营地内,接下来要运回本土的话还挺麻烦。 因为探索舰队此次出来的都是军舰,内部空间并没有多大,更何况他们还将在莫桑比克岛这个通衢之地采购大量物资,比如犀牛角、河马皮、黄牛、骆驼以及一些当地特有的植物种子等东西。毕竟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也不能空跑嘛,这样一来要想运回这么多人、物以及牲畜就有点麻烦了,不得已之下,只能租一艘葡萄牙货船了。 塞尔吉奥在把硬币揣进自己兜里后。心情显然变得相当愉快了,他向胡安少尉保证今天就能雇到一艘船,而且价格会很适中。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东岸人将自己货物卖给马斯喀特商人后得到的三万元现金花了个精光。采购了大量本地物资及特产。10月12日,探索舰队三艘战舰以及一艘400吨级的葡萄牙运输船在莫桑比克岛港口扬帆起航,转向南偏西,踏上了返航的旅途。 11月10日,东岸探索舰队再次穿越莫桑比克海峡、厄加勒斯角海域、好望角海域,安全抵达了位于贝格河畔的河中堡码头内。一别两个多月。如今的河中堡已经是春暖花开,田野间到处是在耕地播种的农民。 由于耕牛、种子及农具的充足,今年河中堡城外的农田开垦面积已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八千亩,其中五千亩是高粱、两千亩是小麦,剩下的则种植着一些蔬菜、花生、芝麻、西瓜等经济作物。而渡过了一个冬天的牛羊群如今是愈发壮大了,河中堡北方的原野上到处是放牧的羊群、牛群,每日里出产的羊、牛奶吃都吃不完,就连那些下两旗的奴隶都因此受惠而改善了一下自己的伙食。 沿着贝格河两岸,河中堡地区开挖了许许多多的小型水塘,种植了一些能食用的水生作物,水塘里还养了许多鱼。水塘上方用木头架设了许多鸭棚,棚内养着大量的鸭子。这些鸭子白日里去贝格河畅游嬉戏,捕捉食物,晚上回来住在鸭棚内。其排泄物直接掉入下方水塘中,用来养鱼是再好不过了。以上这些都是从本土过来的农业部技术人员指导本地居民建立的,被称做生态型农业。 贝格河河面宽阔、全年不断流、水量丰沛,可以说是河中堡的生命河。为了减少水土流失危及下游航道安全,经河中堡方面组织,已经连续两年在贝格河两岸进行植树造林活动了。种植的树苗基本全都是由本土运过来的桃树、梨树、枣树等耐贫瘠树种,当然了,最重要的船材——栎树的种植规模肯定是最大的。 河中堡的城墙经过去年一年断断续续的扩建,如今向北、向西延伸了好长一段,整个城墙的周长已经达到了一千八百米,墙体由水泥、石灰、砂子拌浆后再用红砖、条石砌成,平均厚度在三米以上,坚固异常。估计再在经过今年一年的农闲时间的建设,差不多就能全部竣工了。 城内坐落着南非开拓队队部、镇政府(人口上千,已被批准设镇)、南非驻屯军司令部、河中酒厂、榨油厂、皮革加工作坊、饮水处理厂、物资库、公共澡堂以及小学一间(教授小孩汉语,以及给成人扫盲)。 总而言之,河中堡的一切看起来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那些来自大明的老百姓的脸上如今也是红润无比,就连说话嗓门都大了起来,这精气神和当初刚来的时候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与他们形成巨大反差的是那些开普敦地区的英国人,自从8月底开始了零星的逃亡后,至9月中旬,英国移民的逃亡达到了高峰。半个月的时间内,整整有三百人逃到了河中堡这边。 移民因为饥饿、寒冷而大批量逃亡,再加上一些冻、病、饿而死的,如今开普敦地区的英国人已经只剩下了不足五百人。要不是9月底时有两艘路过的英国船只给了他们不少帮助的话,饥饿、疾病横行的开普敦也许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也说不定。 这些新近逃亡过来的总计五百多名英格兰人、爱尔兰人被单独安排在河中堡城外木屋内居住,和那些下两旗的土著一起给河中堡种菜、养羊、喂猪,因此被当地大明百姓戏称为“洋八旗”、“黄毛八旗”。 探索舰队归来后,他们从莫桑比克带回来的一百多波斯女奴在河中堡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河中堡的男女比例比东岸本土还要不协调,1200居民中有750人是男性,其中成年男性占了大半,约700人;刨除掉那些结婚了的,目前尚处于单身光棍状态的成年男性超过了三百。 如何给他们找媳妇以繁衍人口已经成了新成立的河中镇镇政府一个紧迫的问题,探索舰队从东非带回来的总计105名波斯女奴刚一下船就被他们派人截了下来。他们也知道,本土如今也缺女人,指望他们善心大发送一些女人到河中堡来那是痴心妄想,所以说南非这边要解决问题还是得靠自己。 已经升任河中镇镇长的刘昂带着一大群民兵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来到码头上。“哐啷”他一脚踹翻了一个箱子,指着里面滚出来的东西说道:“狗头金!” 然后他又接连打开几个箱子,“象牙!”、“羚羊皮!”、“鸵鸟皮!”、“河马皮!” “能拿多少拿多少!”刘昂昂着头说道,“全是你们的!拿回去起码能卖个七八万了,你们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再上缴国库。你好我好大家好,对不对?东西你们拿走,人留下!”(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新一届政府 一众海军官兵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被当垃圾一下散落了一地的贵重物品,又看了看刘昂身后一大群红着眼睛看着他们身后甲板上那些波斯女奴的河中堡民兵,顿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不合规矩……”只有吉文少尉软弱地嘟囔了句,但是他很快就被人挤到了一边。刘昂拿着一块狮子皮往他身上一披,哈哈笑道:“你个小毛孩子懂啥,拿好属于你的那部分财物,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这一百多名女奴将由镇政府按照目前所有未婚男性居民过往的功绩、表现然后择优发放。当然,被发放下去的女奴将会得到自由民身份,前提是他们的新丈夫为他们支付一定的费用。费用很低廉,等于是半卖半送,而且你拿粮食等实物抵扣费用也可以。 总的来说,这是一件很提振河中堡民心士气的事情。很多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人,此刻终于知道那些整日埋头干活的人居然能比他们先娶上媳妇,一个个顿时悔不当初,整个河中堡的风气在这一刻陡然一新。 就在码头上闹哄哄的时候,此刻河中堡镇政府办公室内,刚从本土回来的莫茗、郭子离等人正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新一届中央政府已经选举完毕了。”莫茗喝了一口茶,然后朝坐在他对面的肖白图挤了挤眼睛,笑道:“老肖啊,你的苦主白斯文白委员这次果然被选下来了啊。据说很多人都对他不满呢,新一届政府里也没有人愿意安排他到自己的部门里来。最后还是马总理看不过去,把他安排到新成立的史志办公室当办公室主任去了,给咱们编写历史和地方志,这可是‘重要工作’啊,哈哈。” “嘿!就知道这老小子的下场!”肖白图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这次咱陆海军将士用命,在敌我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硬是挣得了一个宝贵的和平。而白斯文当时在谈判期间上蹿下跳,为了结束战争啥都不顾了,大家都看在眼里呢。所以这次他不下去谁下去?不过呢,事情过了这么久其实我也想明白了,凭良心讲,真要说白斯文这人卖国那真是冤枉他了。这人就是那个德行。太会算、太会分析!一看我们和英国佬的纸面实力对比当场就跪了,觉得这仗输定了,草!说穿了,还是眼界和斗志的问题。” 肖白图这次是和莫茗一起来南非的,与他同来的还有前骑兵少尉列昂尼德。以及前次枪击王德案的主角步兵下士萨尔瓦多。当然,他们几人现在都被一撸到底,成了预备役里的普通士官或士兵了。不过这都是小事,在莫茗等人的照顾下,随便立些功劳再官复原职不要太轻松。 “说起来这次顶替白斯文当上司法委员和最高法院院长的孙丽宇是什么来头?”刘昂久在南非这边,对本土那边的一些高层人事并不是很清楚,因此出言问道。 “据流传的小道消息,这个女人貌似穿越前就和彭志成有点亲戚关系,之前也一直担任军事法庭第一审判长来着。性格比较强势,说话毫不留情。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这次能选上也真是奇了怪了。”肖白图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才说道,“咱得小心点。这个女人一直对我们在军队和政府内部搞小山头主义很不感冒,我估摸着咱几个都在她的小本本上记着呢。千万别被她抓着把柄,否则我估计麻烦小不了。” “这女人这么凶?”莫茗也有些惊讶。 “可不是咋地。”肖白图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陡然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还记得东方县法院院长王德么?哈哈,这家伙作为白斯文的嫡系,再加上生活作风不检点,早就被这个凶女人盯上了。这次她一上任。就把王德调任伊河第一巡回法庭庭长,给他配了两个助手、一匹马,然后整日钻山沟沟去了。而原来的庭长老贾,这次总算熬出头了。调任县人民法院院长。”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有些唏嘘。只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小鸡鸡,就有可能被穿小鞋,这女人简直和教育委员杜雯有的一拼啊。 聊完白斯文、王德,众人又聊了聊这次选举中的其中一些事情。上一届政府在本年度12月31日任期就要满了,因此在10月份的时候。本土举行了近期最重要的一次人代会,选举新一届执委会成员以及中央政府各部门负责人,选举结果除了白斯文的落马外,其余基本没有变化。不过会上还通过了一项法令,宣布执委会委员顶多连任一次,即一个人顶多担任两届执委会委员。 这个法令的出台也是为了防止执委会委员的长期化,同时也反应了穿越众内部对权利重新洗牌的一种渴望。面对这样一种情况,执委会主席马乾祖率先表态,做完这第二届执委会主席后,他就退位让贤。马乾祖表态后,其余十名委员也或真心、或虚伪地表态,做完第二届后将不再寻求连任。 第二届中央政府任期为五年,从1639年1月1日起开始,至1643年12月31日止。本次人代会上,新政府还第一次提出了“五年建设计划”这个概念。在这个五年计划中,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发展重点将是目前进展缓慢的钢铁和化工领域。 政务院早就对迟迟不能投产的平安钢铁厂有些腻歪了,他们计划在两年内逐步将长山堡铁矿区的铁矿产量提上来,以此让平安钢铁厂获得足够的原料,开始正式生产。平安钢铁厂正式投产后,预计全年产量很有可能超过一万吨,这个产量比目前欧洲全部加起来的钢铁产量还要高。 钢铁工业起来后,依托其发展的煤化工、机械制造、军工制造等等产业都可以同步跟进。唯一可虑的就是目前华夏东岸共和国没有如此多的产业工人。不过这也不能急,只能一步步来。 与钢铁工业处于同样重要位置的是化工产业。令人尴尬的是,到目前位置,华夏东岸共和国还没有一间像模像样的化工厂(焦化厂处于半停产状态)。皮革加工、纺织上急需的纯碱等重要物资一直只能通过实验室小规模制备,而且这还只能提供一小部分,大部分用的还是从欧洲进口的天然碱。 除此之外,更令人无语的是目前东岸还不能自产火药,对,就是黑火药,这都不能自产!不能自产的主要原因还是缺乏原料,主要是硝石和硫磺这两样国内根本没有产出,只能进口。目前硫磺主要是从智利等地进口,而硝石则主要依赖于欧洲本土,至于智利的硝石,目前还只用很少一部分(产量低)。 至于其他的一些重要物资如硫酸、硝酸、盐酸、烧碱等基础产品更是只存在于实验室内,大规模工业化生产遥遥无期。在新的五年计划中,政务院也没给化工部门太大的压力,毕竟现阶段国力有限,能倾斜给他们的资源也有限。 政务院对他们的基本要求就是两点:一、煤化工及其关联产品要正式工业化生产,即焦炭、焦油、沥青、染料这些产品要能规模化生产。二、火药要能够自产。其原料中硫磺需要进口,而硝石则可以用别的方法来代替。今年新一批明朝移民中有曾经制取过硝土的匠户,他们掌握了一些可以大规模人工制备硝土的技术。化工部门的人在和他们攀谈后,觉得可以进行试验性生产。如果这项技术真的有用,那么困扰东岸已久的硝石问题等于迎刃而解了。 除了钢铁、化工这两项大头外,其余就是纺织、造船和皮革加工了,而这其中纺织仍然是重中之重。在新的五年计划中,目前国内两家纺织厂将逐步汰换旧式水力机器,换用效率更高的蒸汽动力机器。目前纺织用的蒸汽机在平安机器织造厂已经使用了大半年了,故障率虽然不低,但总算还能让人忍受。而且一机厂的人也在努力改进蒸汽机,现在用的蒸汽机比当初最早使用的那一批的质量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经过实际生产验证,蒸汽机具有输出稳定、不受季节降雨影响等优点,而且比水力纺织机动力更强劲,可以上马更大、效率更高的纺织机器,进一步提高生产效率。在本年度使用蒸汽动力纺织机的班组中,其产能普遍比水力纺织机组大了三分之一以上。可想而知,如果上马更大型的机器后,两者之间的差距还要更大。 今年四月份两家纺织厂开始恢复生产,到人代会召开前一个月(9月底),总共半年的时间内,共生产出了白棉布十四万匹、染色花布八千匹、呢绒六千匹,为中央财政搂回了大约三十万余元的利润。这还只是半年的,如果是全年的话,可以想象其利润有多么丰厚。 纺织以外的造船、皮革加工等产业由于是需要大量人力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东岸共和国一时还没有太大的精力去经营,只能暂时维持一个较小的规模。 五年计划制定完毕后,就剩下执行了。接下来的五年对于东河共和国极为关键,在欧洲打成一锅粥的时候,东岸人可以缩在遥远的新大陆,吸纳人口、发展工业,通过工业的力量一步步弥补自己与欧洲老牌国家的差距。(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新定居点 郭子离率领的探索舰队在河中堡逗留了三天。 由于给本地区的光棍们带来了娶媳妇的美好希望,海军官兵们在河中堡城内外大受欢迎,不但镇政府“溢价”收购了他们手头的波斯女奴,很多火速成婚的前光棍们也隔三差五地邀请海军官兵喝酒、吃饭,总之热情得不得了。 当然了,他们从东非购回的黄牛、骆驼也很受本地居民们的欢迎,第一时间就被镇政府买了去开始饲养,以期扩大种群。 休整了几天后,补给完毕的探索舰队悄然离开了河中堡码头,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终于在1638年12月31日这一天傍晚时分抵达了阔别五个多月之久的东方港。 东方港的码头依旧是繁华无比,来自巴西、拉普拉塔、新西班牙甚至智利、秘鲁等地区的船只在这里云集,他们运来一船船东岸需要的生铁、棉花、羊毛、硝石、鸟粪石、可可、咖啡等工业原料及消费品,运走棉布、呢绒、武器、五金制品、精煤、皮具、水泥、红砖等工业制成品,贸易的繁荣使得东方港成为了新大陆首屈一指的大商港。 除了这些来自新大陆的船只外,很多途径麦哲伦海峡的他国船只都喜欢在东方进行补给与休整。这其中既包括很多商船、捕鲸船,也包括一些伪装得很好的海盗船。不过这些海盗船在东岸海军高速巡洋舰编队傲人的航速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因此他们在东岸沿海一般都很老实,轻易不敢造次。 军用码头上一大群穿着圆领白衬衫的男人正在进行着基础的队列训练,这些都是最近一段时间内从加勒比海地区陆续招募来的前海盗成员。这些海盗来源很杂,各个国家、民族的都有,很多人已经习惯了无组织无纪律的生活。对于这些海盗习气很重的兵油子,东岸并不需要,他们要的是那些厌倦了东躲西藏的日子的海盗。 这些渴望从良的海盗在旧大陆遭到通缉,很多人是有家也难回,因此只能在加勒比海上漫无目的地厮混着。浪费生命。如今东岸人通过一些老关系找到他们,并许诺给予他们正式身份,这些人哪能不欣喜若狂?再加上一些原本出身海盗的东岸海军官兵们现身说法,七月份东岸海军招募海盗的行动大获成功。只一次就在法兰西角以及托尔图加岛附近招募到了五百多名海盗。 这五百多人除了一些年纪较大以及不愿继续海上生涯的人外,大部分(约三百人)都选择加入如今人员缺口很大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而那些不愿继续海上讨生活的人,除少部分被政务院分配给造船厂以外,大部分和新到的两千多名法国移民、以及一千多明朝移民一起,被分派到了广阔的内陆地区去建立新定居点。 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的第一条公路——1号公路(东方港北城——定远乡)。经过近年来的不断拓展和延伸,目前已经直达大鱼湖畔的渔业码头。而大鱼湖原本极为丰富的渔业资源经过近些年来不间断的捕捞之后,目前已经接近枯竭。为了给大鱼湖休养生息,政务院果断决定对定远乡进行经济转型,原本以种植业、捕鱼业、晒盐、渔产品加工为主的经济模式将进行大规模转变。 老实说,目前东方港及其附近地区其实是不适合进行大规模农业生产的。没有别的原因,主要就是缺水。是的,缺少大型地表径流,通俗点说,就是没什么大河。放眼望去都是一些水量不是很丰沛的小溪小河。其中还有很多是季节性河流。没办法,草原地区嘛,就这个德行。要不是这些年政务院花费大力气、大代价修建了大量的蓄水池、雨水收集池、人工水库以及农田水利灌溉设施,那么光养活东方港及其附近地区万余人口就很吃力了,更别说还开辟了总计超过两万亩的各类农田。 既然认识到了这个问题,执委会和政务院自然不能再犯这个错误。为了缓解东方港附近地区的人口压力,以及为国内纺织工业的进一步发展提供充足的原材料,政务院决定将新来的这总计三千五百多新移民和定远乡、东方港部分老居民互换后,再派往西北内陆地区靠近水源的地方建设新的定居点,然后进行放牧垦殖。 放牧的品种主要是从欧洲引进的一些细毛绵羊。以给国内日益蓬勃发展的纺织业提供充足的原料。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令人惋惜的是,东岸共和国的外交人员费劲了心机与手段,目前仍然没有搞到著名的西班牙美利奴绵羊。目前国家情报总局已经开始在想办法。如果能够将这种大量出产优质细羊毛的绵羊弄到东岸大草原上来养殖,那么必将为华夏东方共和国呢绒工业的发展插上腾飞的翅膀。 在大鱼湖北岸及其附近,新定居点的位置甚至早在年中的时候就已经确定好了,并由建筑队进行了部分前期建设。规划中的定居点有两个,分别是位于大鱼湖北岸的棉农堡——顾名思义,这个定居点的居民们在这里将主要以种植棉花为主;以及位于后世卡斯蒂约斯城附近的镇远堡——这个定居点的居民主要以养羊为主。 两个定居点出产的棉花和羊毛分别送至东方港和平安县两地生产加工。为了提高输送效率。东岸建筑公司在大鱼湖北岸棉农堡修建了一下小型码头,这里出产的棉花在装船后将通过大鱼湖——大鱼河水系运送至东方港,交通还算便利。而镇远堡还在棉农堡北方约十公里处,为了提高运输效率,建筑公司目前已经开始规划1号公路延伸段——棉农堡至镇远堡的柏油公路。这条公路建成后,再辅以大型四轮货运马车,镇远堡与棉农堡将能够很便捷地被联系起来。 为了提高新移民们的劳动积极性,政务院此次还出台了一项新政策。其大致内容就是将目前农业部畜牧局手头掌握着的两千多头绵羊,以贷款的形式分发到各个新移民手中。当然了,将来给他们准备的房屋、口粮、土地、农具、种子等同样都将计入贷款之中。本贷款三年内将不征收任何利息,三年后开始逐步征收少许利息,以鼓励新移民们尽快进入角色,获得产出以偿还贷款。 为此,经执委会批准,政务院特别设立了一家政策性银行——西北垦殖银行来专门办理此事。西北垦殖银行这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家金融机构的开办准备金为2688只绵羊、200吨土豆以及若干农具、种子、建筑材料等物资,可谓寒酸无比。当然了,棉农堡、镇远堡两地超过五万亩的土地也被划入了它的名下,这些土地在两地开发起来以后都是能够向当地农民出售换钱的。 政策定下后,12月中旬,第一批六百名移民在两个排的民兵护送下乘船抵达了位于大鱼湖北岸的棉农堡。这六百名移民中有三百人是原定远乡的老居民,只有三百人是新移民。新老移民互相杂居,这也是政务院特意而为之。毕竟有老居民带着,新移民也能更快适应新环境,各方面的同化速度也能稍微加快一些。 此时的棉农堡还是一个大工地。东岸建筑公司的两百多名工人正在加班加点,奋力建设着城墙、房屋、厕所、食堂、澡堂、蓄水池、仓库等设施。而在他们身边,多达一千人的科伊桑人正在东岸民兵的监视下进行着艰苦的平整地基、搬运建材等苦活。 这一千名科伊桑人是上个月从河中堡送来的第二批劳务派遣人员,除了下两旗的奴隶外,更多的是上次和英国人交战中临阵脱逃、作战不力的土著八旗士兵们的家人和直系亲属。他们受到家人连累,被发配到了本土来做苦工。当然,来之前他们也被告知,三年期满后,他们将被遣返回南非,并升入上六旗,获得自由。 棉农堡码头上到处人喊马嘶,喧闹不已。一波接一波的物资、人员以及牲畜通过大鱼河——大鱼湖水系船运过来,然后继续往北运送,直到镇远堡为止。东岸共和国经过几年的发展和沉淀,如今已经有了同时组织几千人干大型项目的能力,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小的进步。要知道,这种大型项目可是很考验国家的财力、组织能力和输送能力的。组织能力和输送能力自然没有问题,而财力就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问题了。 眼前这两座巨大的工地上来来往往运送的着的物资,甚至包括其中一些明国移民的巨额移民费用,可都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向周围的两个邻居——巴西以及拉普拉塔的一些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大量借款而得来的呢。(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新产业 说来也好笑。当初华夏东岸共和国和英国人的战争进行到最紧要关头的时候,以罗德里格斯家族为首的拉普拉塔土生白人精英集团集体和东岸人撇清关系,生怕遭到英国船只的连带打击。当时他们不光关闭了科洛尼亚的海上贸易通道,甚至还趁机哄抬东岸急需物资的价格,以及要求东岸人降低出口商品的售价,总之吃相各种难看。 今年3月份东岸和英国人签订和平协议后,看到强大的东印度公司都拿东岸没办法,最后只弄了个不尴不尬的和局,这帮拉普拉塔人彻底跪了。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在看到东岸共和国缺少资金发展时,以罗德里格斯商会为首的十六个家族联合向华夏东岸共和国提供低息贷款二十万元。年息只收了低廉的一分,算是意思意思。 既然这些拉普拉塔人如此识相,再加上今后也还有求于他们,那么东岸人自然也就不再去追究他们之前的那些烂事,双方表面上再度重归于好。 相比较起拉普拉塔人的尴尬,巴西圣维森特的阿尔梅达家族就聪明了很多。在战争期间,他们一面和英国人相处愉快,并给英国船只提供补给;另一方面又暗地里传递重要情报给东岸人,战后又第一时间赊了一大批东岸急需的工业原料到东方港,可谓是两头卖好,占尽了便宜。 当然,战争结束后,同样看到了东岸共和国巨大潜力的他们也没有忘了继续投资以维系双方之间的感情。几个圣维森特的巴西头面家族联合起来向东岸提供十五万元的低息贷款,年息同样为一分。 有了这两笔总计三十五万元的贷款后,执委会顺利支付掉了部分明朝移民的费用。然后在大致估算了明年的财政收入及支出后,执委会大胆要求葡萄牙人将之后几年运送明朝移民的数量增加一倍,同时还一气开工建造了两艘笛型商船和一艘护卫炮舰。 这三艘船只的建造引起了大鱼河海军造船厂与镇海造船厂之间的一番争夺。最后还是执委会搞了平衡,两艘商船订单归大鱼河船厂、护卫炮舰订单归镇海造船厂。订单下发下去后,不但两家船厂立刻开始生产准备,依托船厂生存的一些配套厂商如锚链厂、船具厂、帆布作坊、制桶作坊、缆绳作坊等企业也开始了积极的准备。 为了保证三艘船顺利完工,经执委会批准。政务院特地成立了一家商业银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专门给国内一些国营企业、私营小作坊提供商业贷款,以促进国内的工业发展。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开办准备金为三十万元,其中财政部出资24万元。东岸公司出资6万元。相较于西北垦殖银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是一家股份制商业银行,东岸公司的股份占到了20之多,算是穿越众对国家经济渗透程度进一步加深的标志。 联合工业信贷银行成立后,立刻发放出去了多笔贷款业务。其中最重要的一笔就是贷款三千元给新成立的北方火药厂提供启动资金。 说到这个火药厂,就不得不提如今执委会决意摆脱依赖外国的火药贸易,而作为火药的重要原料之一——硝石的自产就相当关键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缺少天然硝石矿,不得已之下只能求助于人工方式获取了。 之前的穿越众里面虽然有人模模糊糊知道可以从茅厕、粪坑中提取硝土,但终究没有人深入研究下去。一是因为穿越众中懂化学的人本来就少,大部分要么被调去研究重要的煤化工、玻璃产业,要么就是被调到兵团堡去教书,导致这个项目后继无人;二是因为这个项目本身也比较脏、累、苦,还有可能得病,再加上从欧洲采购火药的渠道还算畅通。便一直没人对这个项目太过上心。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提过要自产火药,但这些提议都被淹没在了多如牛毛的其他各类项目申请中了,一直没能受到上头足够的重视。 这次和英国人的战争打到后期,东岸海军几乎用掉了全国绝大多数的火药库存,情况一度很危急。可以说,英国人如果当时再多坚持个几个月到半年,也许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经历了这次火药危机后,东岸人终于学乖了,一面大力囤积火药、增加库存,一面开始试图自产。以摆脱对西班牙、法兰西等国的火药进口依赖。目前东岸使用的黑火药主要成分为硝酸钾、硫磺和碳。这其中碳的问题好解决,硝酸钾和硫磺就有些费劲了,因为这两样之前东岸都没有产出。 硫磺是从智利进口的上好火山硫磺,而硝土(主要成分硝酸钾)则是从法兰西购买的。成本高昂不说,产量还有限。因此,东岸在试着自制了一段时间火药后便放弃了,转而开始直接从欧洲(主要是西班牙)进口火药。当然了,现在这种拿来主义肯定是要不得的,因此。便有了新近成立的北方火药厂。 这家工厂顾名思义,主要生产的东西便是火药了,更确切地说是黑火药。而生产黑火药两大主要原料之一的硫磺,由于缺少天然硫磺矿只能继续进口,好在智利也不算远,从拉普拉塔流入科洛尼亚的硫磺一直不少。之前曾有人提议回收焦化厂焦炉煤气中的硫(主要是硫化氢气体中的硫),既可以避免大气污染,又可以变废为宝,两全其美。 这个回收硫磺的工艺倒不复杂,但是其生产设备的加工仍然超出了东岸共和国目前的工业能力。也许只有等大型水压机、轧钢机、机床等工业利器完备后,才能一窥这里面的玄奥。不过目前工业部门也在积极研究替代办法,即在无法生产大型反应釜等设备的情况下,如何利用现有技术绕过这些问题,从而实现煤气中废硫的回收。 硫磺的问题可能一时半会无法解决,但是随着新的几名明朝匠户的到来,硝土的生产却取得了极大的进展。这些明朝匠户的方法并不新鲜,他们使用的是传统的堆肥法。即将大量动物粪尿、尸体搅碎后铺放在一处土壤含水量较高、通风较好的空地上,然后再在上面洒上大量的草木灰。如果温度适宜的话,经过一段时间的硝化反应后,这片土地上便可以刮下一层薄薄的白色晶体状物质,这便是硝土。刮下来的硝土经过拣选、提纯后,便可以得到纯度极高的硝酸钾。 这个硝化反应说穿了很简单。由于动物粪尿、尸体中含有大量的氮酸,在一定条件下可与土壤中的硝化细菌反应生产硝酸,然后硝酸再与草木灰中富含的钾反应生产硝酸盐——硝酸钾,而人工堆肥法只不过是人为提供了这么一个适合这个反应发生的条件与场所而已。 这种方法提出后,化工部门的技术人员立刻进行了小规模的实验性生产,结果证明这种方法完全可行。其实这一点都不令人感到意外,因为此时的欧洲及大明都是这么干的。 既然方法可行,那么下一步就是开始规模化生产了。11月15日,就在郭子离的探索舰队还在海上漂泊的时候,在平安镇北方桔树村外的荒地里,一间规模不小的厂房已经建立了起来。这便是北方火药厂的硝土车间,厂房墙壁上开了大量的门窗以保持通风、透气;而在厂房内,一溜十亩硝田已经被开辟了出来。工人们在地上挖了一个十亩大小的浅坑,浅坑底部用混凝土浇筑,上盖一层薄土。 11月16日,硝土车间开始了试生产。只见工人们将附近地区收集来的动物粪便与尸体搅碎后均匀铺放在浅坑薄土上方,然后往土壤内洒水保持住土壤内的水分湿度。厂房的通风条件不错,硝田正上方的顶部装了许多玻璃以便阳光透射而过。有这样的优良条件,土壤内的硝化细菌应该能够将这些富含氮酸的物质逐步反应成亚硝酸、硝酸。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工人们经常往硝田上方洒一些草木灰,这是给土壤中逐渐生成的硝酸将草木灰中富含的钾反应成硝酸钾提供机会。此时东岸地区开始逐步进入暮春、初夏季节,无论是气温还是湿度都对硝化反应较为有利。 12月31日,在化工组众多技术人员和工厂工人们的注视下,硝土车间第一次硝土收集开始了。此时硝田的上方已经生成了薄薄一层的硝土,这便是硝酸钾混合物了。工人们小心地将这层硝土刮了下来收集到容器内,收集完毕后继续往硝田内填土、堆肥、洒草木灰,以让硝田继续反应。 刮下来的硝土很快便被拿去进行简单的去杂、清洗、提纯,然后将得到的纯净硝酸钾称量计算,最后得出的结果令人吃惊——十亩硝田总共刮出了超过三吨的纯净硝酸钾。而这三吨硝酸钾若配上碳和硫磺则能制造出足足四吨的火药,这个数量已经很惊人了。要知道,“八月十日”级战列舰齐射一次大约只需要不到200公斤的黑火药,而八吨黑火药已经足够“八月十日”级这样的战争巨兽打20次以上的齐射了。 这些硝酸钾除了拿去做火药外,同时还能当做化肥,还能去做硝酸,价值可谓巨大!硝土车间的生产大获成功! ps:此章车间顶部装玻璃、以及硝田上方洒草木灰的创意来自山鸡桑,在此特别感谢。(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农业问题 硝酸钾的出产使得无论是军工部门还是农业部门都欢饮鼓舞。 军工部门欣喜的是他们终于有了能够自产火药的希望。说实话,在硝酸钾和硫磺二者之间,硫磺好进口,硝酸钾就难弄了。主要还是因为欧洲的硝土产量本来就有限,而这有限的产出更是几乎全被拿去制作了火药。如今有了硝酸钾,军工部门只要派船去智利或秘鲁地区拉一船硫磺回来——这玩意儿那里多的是,智利的火山口、秘鲁的科隆群岛(火山岛)上面这类天然硫磺很多,一次拉个几百吨回来制成火药就够东岸海陆军用很久了。 除了军工部门欣喜之外,农业部门也是高兴万分。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硝酸钾也是难得的复合肥料呢(同时含有氮、钾),对于植物生长有着难以估量的作用。因此,当北方火药厂第一次出产硝土的时候,农业部长金科拉可是到场的唯一一位中央委员级别的高官——他是来看他未来的化肥的。 1639年1月3日,当硝土车间的技术人员和工人们将那些纯白色的晶体放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金科拉是第一个跑上去仔细看起来的。 “金部长,每亩硝田收获纯净硝酸钾300公斤。”前中学化学教师张泽成得意洋洋地说道,“马上天气转热,硝田会进入快速出产期,半个月就可以刮一次硝土,每亩的产量也会有所提升。折算下来,这十亩硝田每年产量预计将达到80-90吨,运气好的话能上百吨,这就是科学的力量啊。” 他身后是两名站地毕恭毕敬的明朝匠户移民。这两个灰不溜秋的前匠户此时一人手里拎着个钱袋,钱袋里放着三百元现金,这是上头奖励他们贡献制硝土方法的奖金。其实说实话,他们原本提出的制作硝土的方法很原始,也很粗陋,真要按照他们那种方法收集硝土,那效率将低得吓人。好在穿越众中的一些化学老师知道这些硝土产生的原理以及土壤中硝酸细菌的作用。因此将他们的方法做出了重大改进,这样一来才大大提高了硝酸钾的产量和速度。 “一年才不到一百吨?”金科拉一听有些急了,“这怎么成?!一百吨硝酸钾也就能造一百二十吨黑火药,这点产量维持海陆两军以及炮台火炮的正常训练都够呛吧?这不成!要提高产量!我还等着拉些硝酸钾回去当化肥用呢。” 听了金科拉的话化学部门的几位负责人顿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泽成出面问道:“金部长,这最初制取硝土的时候可没提到要拿来做化肥啊?我们这个厂可是生产火药的,不生产化肥。” “我当然知道。”金科拉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国内耕地总面积才刚刚达到三万一千亩,其中东方县有一万亩小麦、三千亩土豆和六千亩大豆;平安县有五千亩水稻;河中堡那边有五千亩高粱和两千亩小麦。这么点地按照去年的粮食产量估算下来。今年如果不出现大的自然灾害的话将收获各类粮食约七千五百吨,其中接近一半是土豆。可你们算算我们每年要消耗多少粮食不?” “多少?”张泽成有些傻乎乎地问道。 “在新来了数千人口后,目前我国人口总量历经历史性地突破了三万人。”金科拉挥舞着右手,声音激越:“三万人,按每人每天吃两斤粮食来算,一天就要消耗粮食30吨,一年就是一万多吨,你算算粮食缺口有多大?” “我勒个去!我们不是已经消灭饥饿威胁好几年了吗?前两年我记得还出口粮食创汇来着。”张泽成有些傻了,“这才过去多久,我们的粮食就又不够吃了?” 听到金科拉算出来的粮食缺口。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化工方面负责人之一宋强也以充满了疑问的语气问道:“金部长,粮食缺口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大了?河中堡和本土不是还在用粮食酿酒来着?这如果粮食不够的话怎么可能允许人们拿粮食去酿酒?” 金科拉的脸皮一红,欺骗两位化工“宅男”确实令他感到少许尴尬。其实东岸地区由于出产大量的鱼虾,再加上不时从拉普拉塔进口的便宜牛肉,以及畜牧局及农民自己饲养的大量肉牛、生猪、山羊、家禽,东岸老百姓每日里其实用不着消耗两斤粮食,真实吃下去的可能也就一斤多一点而已。 不过到底当了这么多年部堂高官,金科拉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板着脸说道:“你们啊,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天到晚只知道搞研究。你们也不看看,这两三个月来,国家骤然间多了多少人口?两千多法国移民、五百多海盗、一千多明朝移民、八百多法国儿童以及几百名刚纳入国家治下的土著印第安人,这可是足足多了五千人口啊!占原来两万五千人口20的五千人口啊!一下子多了五千张嘴。这要吃掉多少粮食?而且现在很多原本种土豆的高产地都改成了种小麦的低产地,这进一步降低了粮食产量。” “而且,你们也说了,如今国内酿酒成风。”说到这里,金科拉是真的有些咬牙切齿了,他本人滴酒不沾。因此特别痛恨那些拿宝贵的粮食拿来酿酒的人,“那些人也是可恶,好好的粮食都被他们糟蹋了!尤其是河中堡,仗着山高皇帝远,死了命地酿酒,好好的高粱米都变成了酒精!要说这烈酒海军需求旺盛还可以理解,而那些纯粹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酿酒的人就无法原谅了!这股歪风我一定要想办法打压下去!” 两名化工宅男自动过滤了金科拉的部分话语,然后碰头苦逼地一算,觉得按金科拉说的情况,这明年的粮食还真是不够吃的呢,难怪他要打化肥的主意。 “金部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张泽成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每年你们农业部门大概需要多少化肥?先说明了,这里只有硝酸钾,没别的了。” “我也不要多,每亩小麦田给我60公斤硝酸钾,再辅以一些鸟粪石,我能把现在小麦亩产提到400斤以上。”金科拉约莫估算了下后开口说道。 不过他这个数字显然吓住了面前两个化学组的负责人。 “每亩60公斤?”张泽成喃喃说道:“光东方县就有整整一万亩小麦田,这就需要600吨。再加上其他那些杂七杂八的田,合着我们一年要生产一千多吨硝酸钾才够你们挥霍的啊。一千多吨啊,这得要多少硝田才够满足你们的胃口啊?1000亩?还是2000亩?我勒个去!” “没办法。”金科拉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我们现在从事农业生产的人不多,我即便是想开垦更多的土地也找不到足够的人力。谁叫咱们国家的经济这么畸形呢,一切为了工业发展,看看我们的第一产业都被挤压到何种程度了?所以啊,我今天来找你们,你们千万不要以为我是来找你们麻烦的,确实是现在形势很严峻啊。耕地就那么多,还要养活这许多人口,不想办法提高粮食单产是万万不行的。” “我们倒是能理解你,只是你需要的硝酸钾数量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我们没法制取这么多。”张泽成解释道,“不说别的,就算我们开辟个两千亩硝田出来,可从哪儿找来这么多人畜粪尿以及动物尸体呢?没有这些东西,是很难制硝的。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农业上也是需要大量人畜粪便作为基肥施加在田里的吧?这又分掉很大一块。如今国内本土这边也就不到三千只羊、九百多头牛、七百匹军马以及五百多头猪,哦,对了,还加上三万人口,这每日里产生的粪便有多少?消耗又有多少?”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还是先照着一千亩硝田的规模来弄。我回去后会跟执委会汇报这件事的,争取让上面给你们调更多的人手与资金过来,在这里干脆建个大型养猪场,既能产肉,又能造粪,实在是一举两得啊。这样一来,你们就可以尽快扩大硝田规模,生产出更多的硝酸钾来了。”金科拉想了想后说道,“还有,经过一个冬天,现在国内那些城镇内的公共厕所、农村的家庭厕所都该清理了。回头我就组织人手去这些地方掏粪,将它们都集中起来,一部分用作农田施肥,一部分运给你们这里的硝田使用。擦,都是好东西啊!得赶快组织人手去掏!” 张泽成、宋强二人看到金科拉对那些公共厕所的粪便情有独钟时便感到一阵恶寒,这也太那啥了。别人都说化工部门的人是变态,可如今看堂堂金大委员对粪便的痴迷程度,张、宋二人顿时跪了。 1月10日,金科拉刚刚离开火药厂不过一个星期,上头就派了三百多个科伊桑人来到了平安镇桔树村。与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两船臭不可闻的粪便以及一队建筑工人,粪便是运来给硝田用的,而施工队则是来兴建硝田及养猪场的。 金科拉果然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看来是铁了心要整化肥了。张泽成摇了摇头:爱咋整咋整吧,反正硝田规模大了老子脸色也光彩,就这么着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章 明轮船 硝酸钾的大量产出对东岸共和国的影响是深远的。因为这种物质可以加热分解出氮的氧化物,而这些氮的氧化物与二氧化硫(燃烧硫磺得到)、水反应后可制得硫酸,这便是铅室法制取硫酸的前身及主要原理。 同样原理,这些氮的氧化物(主要是二氧化氮)可以溶于水并与水反应形成硝酸。有了硫酸以后,可以与食盐反应制取盐酸与纯碱;有了纯碱又可以制取烧碱;有了硝酸又可以制取硝化棉(这个比较难);诸如此类…… 一种能够大规模出产的硝酸钾尽然能够让人搞出这么多重要的基础化工产品,这不得不令人感叹化学就是如此奇妙。当然了,以上制取各种三酸两碱的方法目前也仅仅在实验室的条件下成功过,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尚无成例,还需要执委会投入大量的资金、人力进行生产工艺的设计与研究。 考虑到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有限的人力、物力,以及正在进行的众多其他项目,能够分到化工头上的资金必然有限,因此这个工业化生产的三酸两碱的过程势必会拉得很漫长。而且,以现阶段东岸共和国有限的工业门类来看,顶多也就对纯碱有不小的需求(造纸、皮革加工、染料需要)而已,对于其他几种产品的需求真心有限,因此并没有那么强的建设三酸两碱生产线的冲动。 …… 就在本土工农业都在进行着蓬勃发展的时候,1月15日,刚刚返回本土没多久的郭子离很快得到了执委会和军部的回复。在这之前他曾经递交上去了一份关于马达加斯加岛安齐拉纳纳地区建立殖民地的风险警示报告,得到了执委会和军部的重视。上头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后,认为他的建议与警示都是十分中肯的,因此执委会决定暂停在那边建立殖民地的行动,直到医疗部门能够提供足够的抗疟疾药物为止。 除了执委会的回复外,郭子离还得到了军部的一份回复。军部的回复比较含糊其辞、模棱两口,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但是郭子离还是一下子看明白了军部的企图。这份回复应当出自海军部长王启年之手。他字里行间都在暗示郭子离可以在南非大量捕捉土著前往安齐拉纳纳地区进行开发,以减少因为开发而可能造成的东岸人过高的死亡率。 郭子离叹了口气,将两份回复都收进了包里。事实上,他内心里是反对现阶段仓促殖民安齐拉纳纳地区的。不过上头领导好大喜功,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唉,到时候再看吧,走一步算一步。不过不管搞不搞这个殖民地。这到达奥斯曼帝国的航线总得探索完毕才行,目前才只完成到莫桑比克岛这一段,接下来还有不小的一段航程等待完成呢,而这事还是得他郭子离来领头。 郭子离的西班牙妻子给他拿来了一套崭新的夏季海军军官常服,并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是啊,从海上晃悠了几个月刚回来,这还没休息满半个月呢,马上又要出发了,这换谁都不乐意啊。 郭子离给了妻子一个深情的拥抱,又亲了亲他的一双小儿女。然后翻身骑上卫兵拉过来的战马,披着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霞,朝定远堡码头而去。 定远堡码头很早以前就开通了到东方港北城的定期航班。每天两趟,上午下午各一趟,此刻郭子离和他的卫兵乘坐的便是上午的这一趟航班。 此刻正是早上八点左右,码头上稀稀拉拉站了十来个准备搭船的居民。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农民,他们有的人是去县城走亲戚,有的人是去购物,有的人则是去出售自己的产品。这些人在看到郭子离二人到来后,都报以了羡慕的目光。尤其是在看到郭子离肩膀上的中尉军衔后,他们的目光中更是夹杂了一丝敬畏。 如今军人在基层的地位是越来越高了,他们的收入不但比种地的农民高,甚至比起那些工厂技术人员也差不了多少。很多军官的收入比起那些小作坊主们也丝毫不差。而社会地位及影响力则远胜于他们,很多村庄的基层话语权往往都掌握在军人手里。 一艘小型轮船吐着黑烟与白汽吭哧吭哧地靠了过来。郭子离一点也不惊讶,这是交通部和一机厂通力合作,刚刚试制出来的10马力小型内河轮船。船只不大,船舷两侧各装了一个明轮,所以被称之为轮船。该轮船使用一台10马力的蒸汽机驱动。在相对静止的大鱼湖中试航时其航速达到了6节以上,可谓迅捷无比。 从定远堡码头到县城,短短的不到20公里的航程只需要不到两小时就能跑完,比起帆船来快了一倍以上。更难能可贵的是,这种轮船不但需要的水手数量少,而且还完全不需要像帆船那样考虑风向的影响,在不同季节和不同风向的环境下基本都能维持一定的速度。就内河航运来说,轮船的优越性几乎完全超越了之前曾广泛使用的那些内河浅水运输船。 要知道,东岸地区的很多河流流速极为缓慢,尤其是那些新开凿的运河。如果风向不对的话,很多时候船只根本没法通行,有时甚至需要纤夫拉纤才能通过。而轮船的出现则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这种靠水流驱动的船只完全不用看风向的脸色,也许它唯一的敌人就是自己了——自己那破绽百出的蒸汽锅炉和质量很是可疑的明轮叶片。 “又是轮船!”郭子离的卫兵法尔考失望地叹了口气,嘴里嘟囔着说道:“这种船很不可靠,那些船员们维护得又很差劲,三天两头出故障,希望今天的两小时航程内不会出问题吧。” 郭子离好笑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去把马寄存了,动作快点,我在船上等你。”说完,郭子离提着他的公文包一步跨上了靠在栈桥边的明轮船。 明轮船与栈桥间有一段很大的空隙,上面铺着木板,晃晃悠悠的,走过去的人必须非常小心以免自己掉进水里。这也算是明轮船的一个缺点了,明轮装在外面,很容易就会磕着碰着什么东西,从而导致明轮损坏。听说交通部和船舶所的一帮人正在研究要不要将明轮换成螺旋桨叶片呢,不过很显然,螺旋桨叶片的加工对东岸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以东岸共和国目前拥有的几台设计原始、精度奇差的各类机床来说,加工出一个合格的船用螺旋桨实在是很成问题的。就算勉强加工出来,到时候后期打磨、切削上面也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完全没有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可行性。这对于穿行于国内各处水域的数十上百艘内河运输船来说,没法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就意味着极高的成本,而这基本已经宣判了这项技术的死刑。 不过知道明轮技术最终被淘汰的穿越众怎么可能任由螺旋桨技术被埋没下去。他们目前正在反复寻找其他的加工螺旋桨的方法,比如先用模具一次成型铸造一个粗胚,然后再打磨;比如干脆就用大型水压机慢慢将螺旋桨叶片敲出来等等。总之,这项技术还得慢慢来,急不得。至于现阶段嘛,这些船只还是先使用笨重的明轮好了。 十几名乘客上船后,码头上的工人又往船舱内搬运了十几桶渔产品,使得整条船上充满了浓重的鱼腥味。大鱼湖的渔业资源经过这些年的过度开发,目前已经呈现了明显的枯竭之势,每月捕获的鱼虾不但产量逐步减少,就连个头也比以前大有不如。发现这种情况的定远乡政府紧急叫停了捕鱼队在大鱼湖的一切捕鱼活动,给予大鱼湖休养生息的时间,同时也开始研究、推广起了箱笼养鱼养虾的技术。 眼前船舱里的这十几桶新鲜的大虾就是捕鱼队用箱笼在大鱼湖里养殖出来的,现在是要通过蒸汽快船运往东方港县城进行销售。 看到再也没人上船后,码头上工作人员将出入口的小门一拉,然后使劲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旗帜。船上的驾驶员见状,开始命令锅炉房缓缓增压,船上的烟囱里冒出的黑烟陡然间浓密了起来。 郭子离站在甲板上,黑乎乎的煤灰落在他浅蓝色的军服上,迎面吹来一股逸出的水蒸气,将他的头发也吹得湿漉漉的。 “煤灰比较大,这煤的质量终究还是不行啊。”郭子离自言自语着,“平安煤矿的煤据说燃烧值极低,而且还含有大量的杂质和粉尘,终究不适合做动力煤啊。不知道以后要不要开发南非的煤炭?” 蒸汽轮船在锅炉加压了一会后终于吭哧吭哧地开动了起来。船舷两侧的明轮叶片也开始缓缓转动,哗啦啦地拨动着水流,而水流传回的反作用力又驱使着轮船向前运动。(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换血计划 好在这条明轮船这次尚算给力,短短两个小时的航程内没有出什么问题,顺利将一船客人与货物送到了东方港北城。 抵达东方港后,郭子离迅速前往海军部办理了一些交接手续,手续办完后他谢绝了一些应酬吃喝,然后直奔港口军用码头,此次非洲航线第二批探索舰队船只都在此等候了。 此次编队是四艘船只,分别是郭子离的座舰“自由贸易”号战列舰、黄杨少尉担任舰长的“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方丈”号商船以及刚刚入役没多久的“超勇”号高速巡洋舰——由韩德智海军中尉担任舰长。 下午,在补给完毕后,探索舰队三艘战舰低调离开了东方港军用码头。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在1639年2月25日这一天抵达了南非河中堡码头。 河中堡一如既往地矗立在河岸边,城头上华夏东岸共和国蓝白相间的国旗猎猎飞舞。一段时间不见,河中堡的城墙又再次修建了很长一截,看起来再过一阵子,这座即使放在本土也是有数的大城就要完工了。 “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内走出了三百多个瓜拉尼、查鲁亚移民,他们将是河中堡新一批的居民。关于执委会为何在本土劳力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要输送这几百个宝贵的人口到南非来,这其实关系到执委会一项从未宣之以口的计划——“换血计划”。 所谓换血计划,指的是将本土为数不少的土著居民尽量多地移民到海外的南非领地,他们腾出的空间自然由欧洲及大明移民占据。至于为什么这样做,主要还是为了以后考虑。说白了,这些南美土著是目前东岸地区天然的、原始的主人,其他人包括穿越众其实都是属于抢占了他们家园的外来者。 当然了,他们现在势弱,不得不接受家园被人占据的事实。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永远会这样,十年二十年不闹,五十年一百年也不会闹吗?尤其是在东岸普及教育、民智开启以后。他们很有可能会与外来者的后裔发生激烈的冲突。他们作为一个族群,即使被你同化、认可了你的文化、认可了你的生活方式,他们也会理直气壮地认为他们是眼前这片国土的天然主人。 即使目前国家正在大力推行的跨种族通婚,他们和别的种族的混血后裔也会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比那些纯欧洲人、纯大明人更有资格继承这片土地。到了那时候。冲突就难以避免了,如果土著或土著混血后裔占人口比例大的话,这个冲突的烈度就会更强,很有可能导致国家元气大伤甚至分裂。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执委会便鼓捣出了这么一个所谓的换血计划。此次三百多南美土著移民是该计划的第一批移民。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你查鲁亚人、瓜拉尼人不是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是东岸地区的天然主人么?你们不是看待那些暴力捕捉你们的欧洲人和大明人为外来者及强盗么?那好,如今把你们通通都送到南非去! 在非洲这片蛮荒的土地上,你们也是外来者,干的更是和强盗一样的事情。这时候,你们还能那么理直气壮么?你们还认为自己是脚下土地的天然主人了么?你看看那些用警惕与敬畏目光看着你们的南非土著红人和黑人,你在这片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能依靠的是什么?对了!你在这里所能依靠的只有政府!只有政府才能庇护你!以后在这里就老老实实在这边种地、做工、打仗,政府让你干啥就干啥,收起自己的抵触情绪,别再想着那些危险的割裂国家的思想。听政府的话,你们还能吃香的喝辣的;要是仍然敌视政府并从事一些危险活动的话。那么城外所立的绞刑架上面并不缺少你一个人。 已经转任河中镇派出所所长艾瓦尼警长神色复杂地看着从船舱里鱼贯而出的那些南美土著们,作为最早一批投靠东岸人的土著查鲁亚人,艾瓦尼警长凭着自己的努力和一点点运气一步步爬到了派出所所长的高位,放眼望去,这在华夏东岸共和国那么多官员中也算是一个中层干部了。 作为一个纯血的查鲁亚人,艾瓦尼警长对于东岸人占据了他们的家园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心理。这也许跟他目前是体制内的中层官员有关吧,但是他真心觉得东岸人的到来并不是什么灾难性的事件。也许他们在捕捉查鲁亚部落以及强制迁移瓜拉尼村落的行动中,手段过于粗暴,造成了很多流血事件,但那是文明进步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即使那个代价是带血的。 是的,这就是艾瓦尼警长的想法。他从未忘记在七年前的那个冬日,一群荷枪实弹的东岸士兵突然包围了他们的村子,要求他们立刻投降。并迁移到东岸人指定的地点去定居生活。村里的长老们拒绝了东岸人的要求,并将他们的使者杀死,头颅高高地吊在了树干上。暴怒的东岸人用武力血洗了他们的村子,那一仗村子里几乎一半的男人都死于东岸人的刀枪下。那些训练有素的东岸士兵如同一部精密的杀人机器一样,将一切敢于反抗的人都击倒在地。 不过东岸的军官们却下令士兵放过了所有投降的查鲁亚人,并给一些受伤的族人给予基本的止血包扎。团结、强大、冷酷而又不失仁慈。那一年,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的艾瓦尼被东岸人彻底震撼了。 加入东岸人后,艾瓦尼凭借着天赋以及努力步步高升,从协警一路升到了派出所所长的高位。在他的认知里,东岸人武力强大、社会组织严密、生活水平较高、分配制度相对公平,由他们来领导查鲁亚人及瓜拉尼人的未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自己作为东岸的中层干部,同时又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查鲁亚人,有义务帮助这些尚未完全开化的同族们摆正心态,融入到东岸的生活中去。 此刻的艾瓦尼一定没有听说过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个名字,不然他和很多与他持同样想法的查鲁亚人恐怕会重新审视自己的过往人生。 新来这三百多移民在本土时便不是很安分,他们拒绝与其他种族的人通婚,为此接受罚款也在所不惜。很多人到现在汉语都说不太溜,生活方式上面也是顽固地坚守着落后的传统。为此,本土的风纪警察们整顿了他们好几次,但效果很有限。 此刻,他们漂洋过海到了这片和他们老家隔海相望的大陆上。脚踩着陌生的土地,周围全是用异样眼神看着他们的黑人和红人,这心理上的彷徨无依感别提有多强了。好在前方的城堡上还飘扬着一面熟悉的旗帜,码头外也整齐肃立着一批身穿熟悉制服、荷枪实弹的东岸士兵,这给了他们些许熟悉感和依赖感。 艾瓦尼警长带着一帮民政官员们带着这批新移民去自己的住宅,这三百多人被拆分了开来,分到了城内外的各个住宅区域、村落,以便更好地管束、同化他们。初来乍到的新移民们还算顺从,基本没有不听号令的事情发生。即便是将他们拆分开来,也仅仅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鼓噪而已,不过很快在民兵的刀鞘击打下消弭于无形。 “执委会的这一招釜底抽薪做的很不错啊。”郭子离走下船舱,笑着握了握莫茗的手,说道。 “不用这招很难对付这些土著啊。”莫茗也笑着回应道,“其实这当初还是我向执委会建议的呢。我和刘昂研究了下后世西班牙人在南美洲的殖民历程,特别是玻利维亚、秘鲁、巴拉圭等原住民占多数的国家的历史演变,发现一旦让这些原住民的意识觉醒,特别是在他们还有一个相当可观的人口基数的时候,他们的排外倾向就会很严重。即使他们已经丢失了自己的传统,全盘接受了你的文化,但是原住民就是原住民,他们是这片土地天然的主人,所以他们就必然会仇视外来者。一旦国家政局不稳,这种排外倾向甚至有可能酿成暴乱,那样事情就严重了。” “所以你们决定让这些南美土著到非洲来?”郭子离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招有些损啊。非洲不是查鲁亚人的非洲,东岸才是查鲁亚人的东岸,你让东岸的查鲁亚人来了非洲,他们便丧失了对脚下土地的天然所有权,他们也成了外来者、侵略者,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啊。” 莫茗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把土地上原有的主人赶跑或杀光,我们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地占据着呢?杀光他们执委会舍不得,也不符合我们目前的主流价值观,那么就只有让他们挪个地方了。我们需要生存空间,需要阳光下的土地,他们便只能为我们让出自己的家园。当然,我们也给他们安排了新的家园,他们也不是太亏。这里面唯一受到损失的大概就是南非的土著了吧,不过谁在乎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大扫荡 将这批南美土着移民以及部分物资移交给河中堡政府后,郭子离便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项任务。他的第二项任务便是将一份执委会的信件交给南非开拓队队长莫茗,信里的大致意思出发前上面已经跟自己说过:只有一条,那就是在南非大力捕捉当地土着。 去年下半年河中堡这边给本土分三批发过去约两千五百名南非土着,除了五百人被农业部拿走以外,剩下整整两千人都用在了伊河地区的长山堡铁矿区。长山堡地区原有的四百名矿工(总人口七百)终于从苦海中脱离了出来,他们此刻要么从事清闲的矿区——码头运输工作,要么从事设备的维护工作,剩下约200人则全部转职变成了监工。 目前长山堡地区的南非矿工在大量工具的辅助下,平均下来每日约能开采出200吨的铁矿石。这些铁矿石在经过粉碎、筛选后再通过运输轨道送至码头,由停靠在码头上的内河运输船队运走。这样的开采量已经足够平安钢铁厂的炼铁炉开工了,炼铁炉一开动,炼钢平炉也将随之开动,接下来下游的机械厂、兵工厂以及上游的焦化厂都能开始正常生产,到时候老式的石墨坩埚终于可以退出历史舞台了。 不过要说完全退出历史舞台也不准确,因为这种石墨坩埚在制造时可以人为控制坩埚中石墨等物料的配比,用来冶炼含碳量不同的特种钢再合适不过了。现在东岸特别缺少高硬度的特种钢及合金钢(比如铬铁合金等),没有高硬度的合金钢,给目前的钢制大炮或熟铁枪管拉膛线就很难。 长山铁矿在尝到使用这些南非土着的甜头之后,其他各个部门也极为眼红,纷纷向执委会打报告申请使用南非劳务派遣工,尤其是几大建筑材料厂下属的砖窑厂、水泥厂、石灰厂,以及平安煤矿、洗煤厂等劳动力密集型企业,更是极力要求引进劳务派遣工。 面对工矿企业们的极力要求,执委会也不得不从善如流。于是便由了此次行文南非河中堡的事情。 “切,执委会和政务院的那帮老爷们这会儿总算想起我的好来了。”莫茗看完后随意地将信件往桌上一丢,然后拍了拍桌子,说道:“老子去年年底去首都的时候。那帮人是怎么看我的?一听我是来要人的纷纷叫苦推脱,尼玛搞得老子像是要饭的似的。从去年年底到现在,我们河中堡已经前后劳务输出到本土超过两千五百人了,执委会才给我送来了眼前这三四百人,还尽他妈是不安分分子。算下来。我等于是拿7个南非土着跟执委会从本土换1个人过来,这生意做的真是亏啊!” 郭子离淡淡地笑了笑,对莫茗的话不置可否。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莫茗的屁股坐在河中堡一边,自然是要为河中堡打算,而执委会则是要通盘考虑的,所谓全国一盘棋是也。 而且他本人是反对使用奴隶的,不论是国家奴隶还是私人奴隶,他都持否定态度。这些派遣到本土的南非土着,说是劳务派遣。其实是一分钱都不给的,顶多生活待遇比奴隶好一些,其他方面真的和奴隶相差不大。 尤其是那些在长山铁矿区工作的南非人,他们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下不堪重负,很多人生病、受伤甚至死亡。铁矿区的几名医生和护士根本忙不过来,而且他们首先是为那些东岸人服务的,对于南非劳务派遣工则很少给予他们治疗。恶劣的工作环境、繁重的体力劳动使得这些南非劳务派遣工减员率很高,很多人注定活不到三年期满返回本土的那一天。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这些南非土着开始了零零星星的逃亡。不过他们的逃亡行为注定是个悲剧,在这片荒无人烟的丘陵之中。他们逃出去没几天就会或者死于饥饿,或者死于野蛮人的袭击,没有幸存下来的任何可能。而且,那些武装监工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牵着猎犬,带着驮运装备的骆马,几乎几天内就能追上这些逃亡者。 被抓回的逃亡者第一次时会被判苦役两年,即在三年劳务期满后继续服苦役两年;第二次时则会被当众吊死,并且和他同宿舍的其他劳务工也将接受食物减少、鞭笞等刑罚。这种野蛮的制度在一手缔造长山堡铁矿区的邵树德参观时也看得目瞪口呆,在他看来。这种残酷、野蛮、不人道的制度几乎和当时那些欧洲人在殖民地干的也相差不多了。而穿越众身为接受过21世纪教育的青年,此刻竟然对这种残酷的制度漠然视之,这不能不说也是一种同化。即穿越众在同化17世纪土着的时候,17世纪土着的一些生活观念也在悄无声息地影响着穿越众,同化总是相互的。 “你这边的……呃,八旗还有足够的人口能派么?”郭子离看着愁眉苦脸的莫茗,突然问道。 “当然没有了。”莫茗叹息了一下,手扶着额头,说道:“前几次派过去的两千五百人要么是上六旗的奴隶,要么就干脆是下两旗的人。我这八旗总共还不到七千人,如今去了两千五百人,很多酋长、副酋长就跑来跟我叫苦,说地里的庄稼没人弄了啊、羊圈里的羊毛没人剪了啊、牛皮没人剥了啊什么的,总之就是抱怨人力不足,后来全让我轰出去了。不过他们说的虽然夸张了些,但大体上也是实情,八旗是不能再被削弱了,不然这些人就不会再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 “想想也是。”郭子离附和着点了点头,说道:“他们投靠我们本来就是图着有庇护,再一个就是能够获得一些好处。如今要是对他们逼迫过甚,确实有可能逼反他们。” “逼反倒不至于。”莫茗自信地笑了笑,说道:“别看目前这些酋长、副酋长一个个都人五人六的,可你别忘了这些人当初可都是我指定他们上位的。我既然能安排他们上,也就能安排他们下。他们若是安分守己还罢了,若是有些不自量力的想法,我想下面很多克拉尔主(克拉尔:班图黑人的基本生活单位,一般有几户到几十户不等。后推广至全八旗,标准克拉尔额定二十户。)会很兴高采烈地替我们清除叛逆,从而能够让自己上位的。不过你说的不能逼迫过甚也是对的,有些时候也得给他们一些甜头尝尝。”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继续组织人手去捕捉南非土着?”郭子离问道。 “是的!”莫茗点了点头,说道:“去年秋冬季节的时候我们组织了第一次扫荡行动,成功地实现了坚壁清野,为饿死、困死南方的英国佬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今年,我决定实行南非地区第二次大扫荡,这次扫荡的方向主要是北方,更准确地说是东北方一带。那里有着为数众多的科伊桑游牧部落,以及从大卡鲁高原向西越过连绵的山脉流窜过来的科萨人农耕部落,这次就把目标放在他们头上,我估摸着如果行动迅速的话,一次俘获个数千人不成问题。有了这几千人,就能够解决我们很大的问题了。” 郭子离默默点了点头,同时也为那些科伊桑人和科萨人的命运暗暗叹息。他们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就遭受如此厄运,是东岸人的到来使得他们提前了几十上百年遭受外来入侵者的掠夺与奴役。东岸人现在也在挣扎求存,没有义务也没有实力教导你们步入文明世界,也许等到一百多年后东岸共和国有了足够的实力与资本后,可以回馈一点给你们的子孙后代——如果你们的子孙后代还延续着的话。 1639年2月28日,华夏东岸共和国南非地区最高长官——南非开拓队队长莫茗下令:开始第二次大扫荡。此次大扫荡为期两个月,在农忙前结束;扫荡区域为贝格河向北直至羚羊湖(原verlorenvlei沿岸湖)两岸,最远不得越过大盐池(wadrif盐池,有一条季节性河流注入)一带;向东直至东山山脉(cederberg山脉)与象河之间区域。 扫荡目标为在此区域内生活的所有科伊桑人及科萨人部落,主要以抓捕人员为主,抢劫财物为辅。出动的部队包括南非驻屯军第四连全部180人、新建南非骑兵连(预备役部队)55人、民兵一个炮兵连及护兵40人;征调八旗壮丁300人、英格兰和爱尔兰逃亡者壮丁100人,总兵力675人。 这次任务以骑兵部队为先导,轻装步兵随后快速跟进,打得就是让这些野蛮人措手不及的主意,以尽量多地捕捉到当地土着人口及财物。至于本土的防卫工作,则交由临时动员起来的近300名东岸民兵以及剩余的八旗壮丁负责。(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目标:苏伊士港(一) 1639年2月28日,就在河中堡方面开展北部地区大扫荡行动的时候,东岸探索舰队四艘船只休整完毕,离开了河中堡码头,朝下一个行进目标——莫桑比克岛前进。 此时正值夏末,好望角及厄加勒斯角之间的海域没有冬天那么狂暴,风浪都小了很多。探索舰队比较顺利地穿过了这片危险海域,然后在3月25日这一天,再次抵达了葡萄牙人的莫桑比克岛。 葡萄牙塞巴斯蒂安城堡的司令官据说又带人去德尔加多角平叛了,这还真是“忙”啊。岛上的税务官塞尔吉奥一看东岸人的船只过来了,立刻跑过来要求东岸人申报货物。去年岛上司令官回来得知塞尔吉奥没能成功向东岸人征到税收后,不由大发雷霆,并且狠狠训斥了塞尔吉奥一番。所以此次看到东岸人的四艘船只再次靠港,塞尔吉奥便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看到塞尔吉奥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表情跑过来时,他的“老朋友”胡安海军少尉这次却没有为难他。他向塞尔吉奥税务官递交了一份东岸探索舰队船舱内装载的货物:东岸白棉布两万五千匹、染色布五千匹、盔甲两百领、军刀两千把、燧发步枪两千枝、陆军轻型火炮三十门、五金制品农具若干。 郭子离的副官吉文少尉按照莫桑比克岛25的入港关税缴纳了约3000元的税金。这个税金其实是一个优惠价了,塞尔吉奥税务官大人及他的几个随从在收取了东岸人几十元的好处费后,将东岸人货物的估值大大降低了。 岛上比去年东岸人来的时候要繁荣不少。这是因为每年冬春季节时北印度洋盛行东北季风,洋流呈逆时针环流状,因此很多从东亚、印度、阿拉伯半岛出发的船只可以很轻松地沿着东非海岸南下,然后停靠在莫桑比克岛进行补给、贸易。 来自印度的船只运来香料、宝石和印花布,来自东亚的船只运来茶叶、瓷器和丝绸,来自阿拉伯半岛的船只运来沙枣、奴隶和牲畜,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莫桑比克岛特殊的繁荣。这座面积不过一个多平方公里的弹丸小岛上此刻接纳了南来北往的数千名长期或短期居民,以及数十艘各国船只的靠港停泊。 经历了一个月的航行。探索舰队的官兵们都疲累无比。此刻,在军官的批准下,他们开始分批下船进城游玩,每人限时六个小时。逾期不回者将予以重罚。与此同时,少量货物也开始被拿出来出售,以试试当地的消费能力。 东岸人到来的消息很快随着进城游乐的东岸水手传到了城内马斯喀特商人的耳中。已经抵达了半个月之久的他们顿时激动无比,几名被推选出来的贸易代表带着一帮黑人随从匆匆赶往了码头,要求与东岸人的舰队指挥官见面商谈生意。 郭子离很快接见了他们。事实上他也正想尽快与他们进行接洽呢。按照事先的计划,在莫桑比克岛与马斯喀特商人完成人口交易后,探索舰队里的“方丈”号商船将在“超勇”号高速巡洋舰的护航下经南非河中堡返回本土。而剩下的“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及“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将在5月份北印度洋风向改变时沿东非海岸北上,前往红海之滨的奥斯曼帝国苏伊士港——中途可能会在吉布提地区进行登陆考察。 去年年中时分,波尔多的东岸商站在佛罗伦萨再次联系上了约翰霍尔尼西安这个亚美尼亚商人,双方确认之前的协议仍然有效。此后,一艘东岸商船经地中海开进了奥斯曼帝国的士麦那港(即伊兹密尔港),成为又一个叩开这个伊斯兰帝国大门的异教徒国家。商船带去的东岸商品在奥斯曼大受欢迎。棉布、呢绒等纺织品无论是结实程度还是透气程度都完胜欧洲同类产品,色彩鲜艳的染色布更是将高价从印度进口来的染色布直接打落尘埃,更关键的是。这些优质产品的价格还十分便宜,比以往在国内销售的其他国家产品足足便宜了三分之一到一半不等。 除了纺织品之外,染色皮具也在土耳其引起了轰动。要知道,奥斯曼帝国的安纳托利亚皮具在近东地区也是很有名气的,尤其是其马鞍,更是一绝。只不过他们如今面对的是东岸出品的染色皮具,黑色、蓝色、红色、棕色等等,色彩鲜艳的皮具让前来采购的奥斯曼商人们叹为观止,运过去的少量皮具当天就被抢购一空。 最后一项令土耳其人爱不释手的则是东岸人带去的大炮。“鞑坦大炮”的威名即使是在小亚细亚地区也是如雷贯耳的,奥斯曼帝国的将军们极为渴望拥有一款能够压制西方异教徒国家的火炮。而“鞑坦大炮”无疑是最适合的。 霍尔尼西安家族官面上的保护伞——奥斯曼帝国阿勒颇的帕夏特地选购了十门火炮装备到了他的军队当中,另外一些火炮更是被送往伊斯坦布尔,接受苏丹禁卫军的试用。一旦他们确定这种火炮正是他们所需要的那种,可想而知接下来将会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带来多么庞大的军工订单。对于武装土耳其人。东岸人可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要着急也应该是波斯人、俄罗斯人、波兰人和奥地利人着急,关我们何事。 既然奥斯曼帝国的潜在市场如此巨大,甚至隐隐可能超过如今东岸第一大出口对象——法兰西王国,那么探索另外一条安全的航线就很有必要了,毕竟走大西洋——直布罗陀海峡——地中海的这条航线实在是太过于脆弱了。 因此。郭子离其实此刻也急着与眼前这些马斯喀特商人完成人口交易,然后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在本地完成补给、寻找向导等等工作,然后在4月底、5月初的时候率领舰队北上,寻找通往奥斯曼帝国的航路。 还是上次那位中年商人赛义德站出来与东岸人进行交涉:“尊贵的远方客人,这次我们带来了你们需要的波斯女奴和小孩,以及一批你们指定收购的骆驼,目前都已经运到岛上了,希望我们能够尽快完成交易。说实话,我们这次捕捉波斯人时遭遇了他们的骑兵,损失了不少人手,但是我们仍然决定维持之前的价格不涨价,就是为了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这些人口和牲畜在这里每待一天都要花费不少钱吃喝,有时候甚至还要面对葡萄牙人的无理勒索,这群‘阿夫里提’(意为魔鬼)!所以请尊贵的客人看在我们双方之间友谊的份上,尽快完成交易吧!” 听胡安少尉翻译完赛义德的话后,郭子离矜持地点了点头,认可了马斯喀特商人的请求:“我同意你的请求,马斯喀特人,现在请告诉我你们带来了多少货物?” “波斯女奴609人,全是可以生育的青壮年女人;小孩204人,基本都没有超过12岁的。另外,还有20头骆驼,也是你们需要的。按照我们之前的协议,换算成你们的货币一共是318716元。你们可以支付现金,当然也可以支付货物,但是货物的价格需要我们双方共同决定。”赛义德从手头拿出一个账本,翻了翻后说道。 “我们当然愿意支付货物。”郭子离挥了挥手,他的副官吉文少尉也递过来一个账本——这是探索舰队所携带的所有货物清单。 郭子离看了看清单后,随即拿笔在清单上圈了几下,对赛义德说道:“我知道你们如今最需要的东西是武器。两千枝最新式的燧发步枪、两千把锋利的军刀以及一百领轻便坚固的盔甲,用来抵扣全部的货款,你们有没有异议?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交易了。” 赛义德听完后,又和周围几名同伴商量了一下,然后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郭子离,问道:“请问鞑坦大炮在不在出售名单内?如果在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购买几门。” “很遗憾,这批大炮不在出售清单之内。这是我们准备带往奥斯曼帝国进行出售的火炮,如果你们真的有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单独提出,下次我们会携带一些大炮过来与你们进行交易,但这次不行。”郭子离说道。 他很清楚这些马斯喀特商人买武器回去是为了装备谁的军队,他也懒得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是这批大炮真的不行。这是东岸人给驻跸于开罗的奥斯曼帝国帕夏(总督)的见面礼。以后打通非洲航线这条商路,少不得要和这位大官接触,不提前做好投资是不行的。 “好吧,那么请你们明年至少要带十门大炮过来,我们很需要这种武器。”赛义德略有些失望,但还是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交易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目标:苏伊士港(二) 双方之间在当天就完成了交易。交易达成后,东岸人再次委托塞尔吉奥帮助雇佣了两艘葡萄牙三桅帆船,用于运输东岸人购买的人口及货物。 三艘货船装载了800多名女人小孩、20头骆驼,以及一些东非黄牛、象牙、犀牛角等特产,在高速巡洋舰“超勇”号的护航之下,于1639年3月26日扬帆起航,离开了莫桑比克岛,南下经河中堡返回东方港。 这部分舰队返航后,剩下的“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及“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在稍事休整了几天后,也离开了莫桑比克岛,转向北方,朝此时尚处于葡萄牙人控制之下的桑给巴尔岛及蒙巴萨两地靠港做商务访问。 说实话,这两地目前乱哄哄的。很多当地的居民斯瓦希里人(阿拉伯人与黑人混血)与一些来自阿曼的危险分子结合在一起,四处出击,反抗葡萄牙人的殖民统治。力量薄弱的葡萄牙殖民军疲于奔命,根本无法有效控制东非沿海——尤其是的德尔加多角以北地区的局势。以至于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如果葡萄牙人再不采取有力措施的话,也许他们在当地的统治并不会太过长久了。 在桑给巴尔及蒙巴萨盘桓了月余之后,探索舰队两艘船只于5月10日拔锚起航,离开了蒙巴萨港,向北越过赤道,进入了北印度洋区域。此时北印度洋盛行西南季风,整个大洋环流也为顺时针环流,因此,沿着索马里海岸向东北进入亚丁湾是顺风又顺水。 仅仅用了十天时间,即1639年5月20日上午,东岸共和国探索舰队抵达了塔朱拉湾附近的吉布提地区。此时的吉布提地区正值初夏,气温高达35度以上,探索舰队司令官郭子离海军中尉命令吉文少尉带着一帮水手乘坐两条小艇划向岸边。 此时他们停靠的地点格勃特湖之外的塔朱拉湾内。从船上向岸上望去,入眼是一片荒凉的黄沙景色,没有植物、没有河流。贫瘠、干旱是这里的主色调。只有远处那片隆起的山脉上才有一些绿色点缀,也许也只有山间才能有那么几口清泉给这片干旱的土地提供生命的源泉。 “真是太荒凉了,一点生命活动的迹象都没有。”穿着海军夏季短袖尉官常服的吉文少尉抹了把额头渗出来的汗水,皱着眉头说道:“还有。这里的真的很热,我感觉我快要被烤焦了。话说,这片土地上真的有人类生存着吗?” 跟在他身后胡安少尉四处望了望,然后回答道:“也许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是的,这里有人类生存。我确定!看,你右前方,那是什么?” 吉文转身望去,只见一块巨石后方有两个赤着上身的土著黑人在探头探脑,在他俩身后,还有一群脏兮兮的羊。 看到两名土著手头拿着铁制长矛,吉文身后的水手下意识地把步枪从肩膀上拿了下来。 “不,别那么紧张。”吉文按住了身后蠢蠢欲动的水手,说道:“也许他们并没有恶意。我们今后还要在这里建设据点呢,我想届时前来此地进行建设港口的建筑队兄弟们一定不希望有一个心怀恶意的邻居。好了。胡安,我们上去试着和他接触一下。你们两个,把枪收起来,带上一些货物,对,就那种小刀。” 两位海军少尉带着八名水手朝两名土著牧民走了过去。这些土著似乎接触过一些外来者,也许是阿拉伯人或奥斯曼人,总之他们对陌生者并不是很敌视,虽然隐隐有一些防备,但看得出来他们还是愿意与外来者进行交流的。 “你好。吉布提人。”吉文小心翼翼地走近两名土著,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说道:“好吧,也许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但是我想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水源。” 说完,吉文解下了腰间的皮质水囊,晃了晃里面的水,然后又指了指周围的荒漠和远方的山岭。 也许这两个吉布提土著真的很聪明,或者以前有过别的外来者向他打听过同样的事情,总之他很轻易地理解了吉文的意思。然后拿手遥指了身后巍峨的山岭,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一边说,还一边拿手做出水流的姿势,并伴有一定的拟声词。 “好吧,你真的很聪明。”吉文笑了,然后大着胆子拍了拍土著裸露在外的肩膀,说道:“好吧,现在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请你喝一种我们自己的饮料,哈里,过来,给这位新朋友来点男人的饮料——河中大曲。” 哈里麦金莱应声答道,只见他从小艇船舱里拿出一瓶用深色玻璃瓶装着的河中大曲,然后拔开软木塞,快步上前,递给了眼前的一名土著。 哈里麦金莱就是几个月前从好望堡逃过来的爱尔兰移民。当时他的哥哥背着发着烧的他冒着冰冷的冬雨向北逃亡,寻求东岸人的救助。总算是他命不该绝,他们居然在出发没多久后就碰上了东岸人补给车队。兄弟俩在补给车队里得到了良好的照料,然后哈里硬是凭借良好的身体素质和主的眷顾挺了过来,如今已经死心塌地地投靠了东岸人。 这次探索舰队在河中堡补给时,船上一些水手生病暂时留在当地休养,出于照顾爱尔兰老乡的心理,吉文少尉便说动郭子离中尉将哈里麦金莱招上了“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充当一名见习水手。哈里曾经在爱尔兰和英格兰学过一点航海的基础知识,因此他的见习水手生涯干得有声有色的,并且得到了水手长的认可。可以说,如今他除了汉语说还不太溜以外,其他什么毛病都没,只要他通过了今后的汉语文化考试,那么就能立刻转任正式水手,领取每月六元的工资和三元的出海津贴。 两名土著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终于有一人拿起瓶子喝了一口,然后他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吉文、胡安等人哈哈大笑。看到这群陌生人笑了起来,两名土著也咧着嘴傻笑了起来,就连他们身后那些脏兮兮的山羊都咩咩叫了几声。 “看来初步赢得了这些土著的认可。”停泊在海面的战列舰上,郭子离收回了手中的望远镜,然后朝水手长下令:“水手长,即刻派遣资深水手乘坐小艇去前方测量水深,我们下午或者明天还要继续往前通过那两道海岬之间的水道。格勃特湖的风光,我还想好好领略一下呢。” 水手长行礼遵命,然后很快下去调派人手了。 刺眼的阳光持续炙烤着大地,就连船甲板上都被晒得隐隐有些发烫。水手们从海中打起一桶桶的海水,然后开始了清洗甲板。在度过了两个小时后,和土著交流的吉文少尉等人终于返回了“自由贸易”号战列舰,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十只山羊,这是他们用十把剥皮小刀从那两名吉布提人手里交换来的,用来改善船员们的生活。 “长官,吉布提人告诉我从这里登岸往北走,就在那片崇山峻岭间,有很多山间小溪,可以为我们补充充足的淡水。也许,这是我们仅有的补充淡水的地方了,其他地方完全是一片荒芜,连颗小草都不长。”满头大汗的吉文少尉向郭子离汇报道。 郭子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在他的内心里,这里太过于靠近外海,其实是不适合选做海军港口的。只有那片被两道尖锐凸起的海岬包围在内的格勃特湖,才是理想的海军舰队驻泊场所。因为只要东岸人在那两道海岬上修建起炮台要塞,就可以轻易地封锁住那道狭窄的入湖水道,保证停泊在湖内的舰队的安全。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根据后世资料,与格勃特湖隔着一小片陆地相望的阿萨勒湖,有储量丰富的钾盐,这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如果港口修建在湖内,也便于东岸人更好地控制那里。 “我会考虑的。”郭子离说道,“目前水手们正在前方水道处测量水深、标识航道,也许明天我们就能进入内湖。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把海军港口建在湖内,因为那样更安全。” 吉文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傍晚时分,前去测量航道的水手们终于回来了。他们在水道周围用充气皮囊标识出了一道足够宽阔的水道,这意味着探索舰队完全可以驶进那片内湖。 5月21日一大早,探索舰队两艘船只依次驶入了风平浪静的格勃特湖,并派人上岸在湖东南方的山地间登陆。登岸的水手成功地在山间发现了一些小溪、山泉什么的,并且还发现了一条季节性河流的痕迹。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因为这意味着这里可以提供人类生存的基本所需,海军完全可以在这里设立一个有少量人手驻扎的补给港口。也许唯一的坏消息就是临近山区的湖水水深不够,这需要东岸人在这里修建一条更长的栈桥才能够停泊吃水较深的船只。 当天,东岸水手们在岸上埋下了一块石碑,宣示东岸人的到来。在格勃特湖内停泊了一晚后,探索舰队迎着5月22日的朝阳,再次扬帆起航,朝本次行动的终点——苏伊士港驶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目标:苏伊士港(三) 5月下旬的红海区域已经有点炎热了。离开吉布提沿海后,探索舰队沿着红海北上,一路风平浪静。 6月5日,两艘船只驶抵了距离奥斯曼帝国苏伊士港仅仅数十海里的海域。此时,四艘悬挂星月旗的奥斯曼海军船只围拢了上来。这四艘船只个头都不大,其中两艘是传统的小型阿拉伯纵帆船,还有两艘貌似是仿欧洲盖伦船风格的横帆船。吨位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超过两百吨,船上的火器更是贫弱,只有寥寥几门6磅、8磅青铜炮。 相比起“自由贸易”号战列舰925吨的标准排水量、66门全钢制火炮的庞大战力,这些奥斯曼帝国海军的船只真是弱爆了,即便是用作运输舰的“加利西亚飞鱼”号都比他们的船只大上一圈。不过郭子离等人并不敢怠慢,他们不是来和奥斯曼海军作战的,相反,他们是抱着友好的诚意过来谈生意的。 因此,郭子离很快派出他的副官打着白旗,搭乘小艇朝奥斯曼人的军舰开了过去,并递上了出发前海军部转交给他们的由霍尔尼西安家族代办的进港许可文书,以及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主席致奥斯曼帝国苏丹的国书。 奥斯曼人显然是事先得到过叮嘱,吉文少尉带着一名会土耳其语的鞑坦水手与他们进行了一番交涉,并递上一份不菲的见面礼后,奥斯曼人终于认可了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探索舰队的身份,正式接受了他们的入港申请。 当天下午,舰队停泊在了苏伊士港内。此时的苏伊士港还远不如后世运河开通后的繁荣,码头上零零散散的岸防炮台,三三两两的土木混合建筑,以及看上去并不是很多的人口无一不在提醒着外来者这里目前还只不过是一个小镇、小港口。 港口内除了二十几艘奥斯曼帝国的海军船只外,就只剩下一些本地居民的渔船了。这些奥斯曼帝国海军的船只以东岸共和国海军水手们挑剔的眼光看来,其中大多数都没有走上战列线与敌舰进行决战的资格,只能充当近海巡防舰,就是遇上一些强大的海盗船只都有些够呛——当然也许红海海盗的船只还要更差劲。 坦率的讲。此时的苏伊士港虽然是奥斯曼帝国的一个军港,但是其受重视程度远远比不上奥斯曼帝国黑海、爱琴海沿岸的那些港口,甚至连北非的诸如的黎波里、阿尔及尔等港口都比苏伊士港更受重视——因为他们直面异教徒国家的威胁。也许只有在苏丹决定对波斯人发动战争的时候,才会想到他在红海之滨的苏伊士湾内还有个军港吧。 事实上。驻泊在苏伊士港内的奥斯曼帝国海军的主要作战对象除了海盗之外,还真就是那些信奉什叶派的异端波斯人了。当然,他们在和波斯人作战时也只是处于从属地位——在印度洋,奥斯曼帝国有巴士拉港这座更强大的海军基地。只有苏丹陛下有需要派使者前往印度或者阿比西尼亚、索马里等地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出海去宣示一下帝国的荣光。 郭子离在安排好所有事情。并叮嘱各位置军官们不要掉以轻心后,便带着一些随从和翻译,与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军官一起登岸,进入了苏伊士小城。在城内,霍尔尼西亚家族的代表、埃及帕夏的特使已经在此等待了近两个月了,他们迫切地想与前来访问的东岸人代表仔细商谈一番。当然,有兴趣与东岸人见上一面的还有本地马穆鲁克封建主的首领。 自从土耳其人在上个世纪击败了曾经不可一世的马穆鲁克大军,并终结了他们对埃及的统治后,马穆鲁克军事集团并未从此消失于埃及的权力金字塔中。事实上,土耳其人对埃及的统治并不是很严密。除了开罗、亚历山大等城市之外,他们对于其他地方并未直接统治。准确的说,对于广阔的埃及地区,奥斯曼人只关心奴隶与税收。广大乡村地区仍然掌握在马穆鲁克封建主的手中,只不过他们如今换了一个老板——改向奥斯曼土耳其苏丹效忠了而已。 看得出来,奥斯曼人对于东岸共和国海军的到访还是比较重视的,这从他们安排的晚餐中就可以看得出来。虽然苏伊士港只是一个谈不上富裕的小海港,但本地的主人仍然尽力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晚餐:鲷鱼、石斑鱼、金枪鱼、马鲛鱼等海产品;抹了蜂蜜的烤骆驼肉,以及肚子内塞满了各种干果的烤全羊。 香气四溢的晚餐吃得宾主尽欢。晚餐撤下后,奴隶们又端上来一些来自东方的茶饮料。这个时候,一般也是正式开始商谈正事的时候了。 由于有埃及帕夏的特使安东尼在场,本地的马穆鲁克首领和海军军官均没有插话的余地,只有霍尔尼西安家族的代表——同样来自亚美尼亚的年轻人维克多偶尔能够说上两句。 埃及帕夏的特使安东尼是个希腊人。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和法语,因此双方之间的交谈并不存在任何语言上的障碍。 “尊贵的东岸客人,经过一段时间坦率的交谈,我想我们已经可以进入正题了。”安东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率先开口说道:“坦率地说,去年下半年你们东岸人在士麦那的表现很出彩。你们带来的棉布、呢绒、皮具将近些年来大量流入我国的英国货、荷兰货以及威尼斯货通通比了下去。我想很快你们就会收到大笔的订单了。当然了,你我都明白,这不是我们今天要商谈的重点。我们要商谈的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军事方面的合作,更准确的说,是我们需要大量的陆军以及海军装备。” “等等,你刚才提到了海军装备?”郭子离有些疑惑地问道,“请恕我冒昧,我事先并未被告知贵国需要我们的海军装备。” “现在你知道了。”安东尼加重了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海军装备同样很重要。不光是埃及帕夏大人,甚至就连在伊斯坦布尔,都有很多人在默默关注着我们之间的商谈。奥斯曼帝国需要强大的海军,而强大海军的基础则是先进的战舰。东岸人,听我说,如今西班牙人、威尼斯人、荷兰人以及英格兰人对我们采取了不友好的态度,他们禁止任何先进的造舰技术流入伊斯兰世界。虽然我们英勇的海军在地中海对抗敌人时并不会落于下风,但是任何眼睛还没瞎的人都可以看出来,奥斯曼帝国海军的舰船比起那些西方异教徒们已经渐渐开始有了不小的差距。我们的海军帕夏(卡普坦帕夏)向苏丹陛下报告,从阿尔及尔出发的船只,在北大西洋上遇到英国人的船只时完全处于下风,从抗风浪性、操控性、航速、装甲、火力等方面,我们的船只完全处于下风。因此,我们需要更加先进的战舰!而这,也是海军帕夏大人的意思!东岸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可以满足我们这个要求吗?” “对不起,我没有得到授权回答这么敏感的问题。”郭子离有些措手不及,因此不置可否地回答道,但他很快又问:“请问这是附加协议吗?如果我们没有在海军协议方面取得一致,会影响到我们商业方面达成的协议吗?” “当然不会。”安东尼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他眨了眨眼,看着郭子离说着:“但是我确信这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尤其是埃及帕夏大人以及海军帕夏大人对贵国的观感将会急剧下降,也许这会引发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 郭子离一时有些语塞。这位特使大人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即使你东岸人搞定了一些帝国上层人物,能够将商品挤进这个三千多万人口的超级市场,但是如果不能满足海军及埃及总督的要求,事情仍然可能有变,至少埃及苏伊士港这条航线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了。 真是一件头疼的事啊!郭子离有些郁闷了,于是他只好敷衍着回答道:“好吧,我会如实向我国政府反馈这个消息的。当然,从私人方面来说,我认为奥斯曼帝国作为一个区域大国,是有充分理由拥有一艘与贵国地位相称的战舰的。” “很好。”安东尼咧嘴笑了,“哈桑,几天后你就跟随东岸客人返回他们的国家。如果他们的政府批准我们之间的海军协议,你就住在那里就地督促新战舰的建造。东岸人,现在我们可以履行商务方面的协议了。我代表帕夏大人向贵国政府承诺,至少一年以内苏伊士港这条贸易线是畅通的。” “遵命。”海军军官哈桑站了起来,朝安东尼特使点了点头。 郭子离扶着额头暗自哀叹,按照后世的话说就是“浑身都感觉有些不好了”——这奥斯曼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目标:苏伊士港(四) 谈完了海军方面的事情,剩下的商务方面的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由于有着巨大的利润空间,双方之间的谈判进行得异常轻松与愉快。郭子离与霍尔尼西安家族的维克多进行了一番简短的商谈,其实也没啥可商谈的,他们只是例行公事地确认一番而已。因为更具体的细节,已经由约翰霍尔尼西安与许信在佛罗伦萨一条一条仔细讨论过了。 双方约定,从明年(即1640年)开始,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商船每年夏季前来苏伊士港与他们家族进行交易一次。每次携带的货物数量也进行了一番规定:东岸白棉布不得低于二十万匹、染色布不得低于一万匹、印花布不得低于五千匹、各类呢绒不得低于五千匹、陆军炮(4磅——12磅炮不等)不得少于三十门,至于染色皮具、军刀、盔甲以及其他一些商品,双方另行单独协商。 与此同时,维克多代表霍尔尼西安家族郑重承诺,他们将在苏伊士港投资兴建一座中转仓库、一个大型货场和一支驼队。仓库用来储放货物;货场则用来堆放华夏东岸共和国急需的铜、铅、锡等金属,以及临时安置一下从奥斯曼帝国腹地贩卖而来的奴隶——这将是东岸人进口的“大宗货物”之一;另外,驼队则用来将货物转运至地中海港口然后运回安纳托利亚地区,或者干脆直接往叙利亚地区转运货物。 这事一项总额接近80万元的巨额交易,一旦达成,奥斯曼帝国将一跃而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二大商品出口国,假以时日,也许很可能会继续攀升到第一位取代法兰西王国的位置也说不定。而且,通过这条航线,东岸人还可以规避与英国东印度公司曾经达成的出口奥斯曼帝国的纺织品配额协议,以赚取更多的利润。 奥斯曼市场对东岸共和国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毕竟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很不保险的。总有一天雄才伟略的黎塞留主教会扫清法国国内的封建割据,也总有一天法国人会试图发展自己的纺织工业。到了那时候,东岸人包括一切外国纺织品在法兰西市场的前途恐怕会很黯淡。这个时候再不早做打算,那么什么时候再作打算呢? 探索舰队带来的两万五千匹白棉布、五千匹染色布、一百领盔甲和三十门陆军轻型火炮等货物中,除了三十门火炮是进献给埃及帕夏的礼物、一百领盔甲是进献给苏丹禁卫军的礼物外。剩下的总计三万匹纺织品全部被霍尔尼西安家族买下,作价65000元。当然了,霍尔尼西安家族也没有支付现金,他们向东岸人支付了20匹土库曼马、20峰骆驼和大量的铜、铅、锡等金属,以及一批奥斯曼的植物种子和树苗。 双方对这种以货易货的方式都很满意。毕竟谁也不想带着一堆钱跑来跑去。 与安东尼特使、维克多霍尔尼西安谈妥后,餐桌上唯一剩下的便是一位英俊的中年男子没有说话了——这位祖上来自高加索地区的男人是本地马穆鲁克军事贵族集团的首领。如果说如今土耳其人控制了埃及的上层以外,那么这些马穆鲁克军事贵族集团便控制了埃及的中下层。他们向土耳其人宣誓效忠,承担一定的赋税和军事义务,是土耳其人统治埃及地区的有力臂膀。 在奥斯曼帝国与波斯萨非王朝绵延百余年的战事中,埃及的马穆鲁克军事集团出力不少。因此,他们对波斯人的看法也偏向于负面。在知道东岸人急切地需求大量奴隶后,这位名叫格里高利的前高加索马穆鲁克后裔对郭子离表示,他愿意联络阿勒颇、巴勒斯坦以及巴格达的一些朋友,组织人手去波斯境内捕捉奴隶。然后将这些奴隶转卖给东岸人。 对此,郭子离表示欣然同意,并询问格里高利的部队是否需要新式装备以后,双方尽欢而散。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上该办的都已经办结束了。至于执委会主席递交给奥斯曼帝国苏丹穆拉德四世的国书,由于郭子离等人并不愿意前往伊斯坦布尔,兼且这位苏丹正亲自领军与波斯人作战,行踪尚不得知,所以这份国书只能由埃及帕夏代为转交了。 办完事情的郭子离不愿在苏伊士港多做停留。趁着风向与洋流都利于向东航行,探索舰队在将货物暂时寄存于苏伊士港后。于6月10日扬帆起航,南下阿拉伯海,然后顺着风向与洋流一路向东,朝记忆中的印度方向航去。 关于此段航程。探索舰队内部也仅有寥寥几名水手曾经有过远航的经历,但是他们当时也多半是底层水手,完全不知道具体的航线与航程,这也许只有葡萄牙人最清楚了。没办法,东岸人只能按照自己的海图自己定位,然后尝试着朝印度方向前进。 7月25日。东岸共和国探索舰队两艘船只在海上遭到了三艘悬挂葡萄牙旗帜战舰的隐隐跟随,瞭望手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了舰桥。 郭子离拿起望远镜看去,只见三艘葡萄牙船只都是三桅风帆盖伦船,说是战舰有些勉强,其实都是武装商船。 “看来我们已经距离大陆不远了,或许已经处于靠近印度的外海。”吉文少尉开口说道,“这些死脑筋的葡萄牙人,一定以为我们对他们的地盘有企图呢。也难怪他们紧张,如‘自由贸易’号这般强大的战舰在东印度可不多见。” “这片海域是葡萄牙人的传统势力范围么?”郭子离问道。 “只是葡萄牙人自认的‘势力范围’而已。”吉文少尉有些不屑地说道,“据我所知,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就经常在这片海域活动,甚至经常进入波斯沿海——他们和波斯人的关系很好,也没见这些葡萄牙人敢说什么。” 波斯萨非王朝在和奥斯曼人绵延百余年的战事中一直迭遭失败,直到近些年才有些改观,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波斯人的武器以及战术实在是太过于落后了。最初的时候,奥斯曼人装备的是火枪大炮,而波斯人还在用马刀弓箭进行厮杀,这样的装备如何敌得过凶悍的土耳其人?因此,波斯人毫无悬念地一败再败,连续丢失了高加索地区、伊拉克地区等广大领土。 直到近些年来,波斯人痛定思痛,决定实行军事改革,引进先进的西方军事技术与战术,革新国内陈腐的军事理念。而在这其中,英国人是最主要的西方参与者。经过改革的波斯军队,战力比起以前大有改观,不但在东面连续击败了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而且也在西部战场上让奥斯曼人刮目相看。在旧时空的历史上,波斯与奥斯曼人就将在近两年达成一个较为正式的停战协议。 “长官,葡萄牙人划着交通艇过来了。”水手长蒂姆大声喊了起来。众人放眼望去,只见碧绿的海面上,一艘打着白旗的小船在波浪中奋力朝“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划了过来。 很快,两名葡萄牙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顺着绳梯爬到了甲板上。其中一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你们是哪个国家或者公司的船只?这里距离孟买只有不到两天的航程,未免引起误会,请你们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 郭子离一窘,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认识东岸共和国国旗与海军旗的外国海军呢。难道这帮土鳖整天只窝在亚洲地区厮混吗? “我们是来自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船只,葡萄牙人,我们将前往孟买进行访问。”吉文走到葡萄牙人面前,用西班牙语回答道。 “可有入港文书?”葡萄牙人问道。 “没有。” “可有我国哪位大人的介绍文书?”葡萄牙人追问。 “没有。” “那么,你们的入港请求将不被许可。”葡萄牙人干脆地说道,“你们不能再往前行驶了,否则我国的海军巡防舰将有可能对你们采取行动。” 等到吉文少尉将葡萄牙人的意思翻译完毕后,甲板上听到这番话的人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多水手已经开始用危险的眼神打量起了眼前两名葡萄牙人。 郭子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说道:“很好,葡萄牙人,我尊重你们的意思。水手长,送他们离开。航海长,转向南偏东,沿印度海岸南下。” 两名葡萄牙人行了个礼,然后再次划着小艇返了回去。 “没必要和葡萄牙人起冲突。”郭子离挥手制止了欲语又止的吉文少尉,然后说道:“况且这些葡萄牙人隶属于果阿总督,气焰骄狂是正常的,估计驻扎在孟买和果阿的葡萄牙舰队实力也不弱,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没必要再和他们起冲突。现在,给我返回苏伊士港。” 吉文行了个礼,然后开始去甲板上传令。(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集体婚礼 1639年9月5日,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探索舰队在阿拉伯海上绕了一个大圈后,再度返回了奥斯曼帝国苏伊士港。和奥斯曼人进行了简短的交接后,东岸探索舰队两艘船只携带大量货物以及十几名奥斯曼帝国埃及舰队军官,取道莫桑比克岛,朝河中堡航行而去。 …… 此刻让我们再将时光倒回几个月前。 1639年5月的河中堡处处洋溢着一片欢快祥和的气息——如果你忽略正在田野里干活的那些愁眉苦脸的奴隶的话。得益于冬天农闲时大力修建的水力灌溉设施,再加上这一种植季还算风调雨顺的气候,这两年间陆续开垦的七千亩农田共收获了约800吨高粱、200吨小麦,可谓大获丰收。 与此同时,农副产品的产量也在迅速增加。羊群的数量经过自己饲养以及连续不断的劫掠,目前已经扩大到了五千余头,牛群数量也突破了一千五百头。牛羊数量如此庞大,每日里出产的新鲜牛羊奶便是海量,小小的河中堡完全消化不了如此巨大的产能。为此,河中镇镇政府新成立了一间奶制品厂,将每日里消化不掉的牛羊奶制成奶酪、奶粉等乳制品,出口反哺国内。 除了这些奶制品外,遍布贝格河两岸的鸭棚和鱼塘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那些呱呱叫着的鸭子每日里为河中堡提供了超过500个鸭蛋,以及大量的鸭绒等有用物资;鸭棚下方的鱼塘内到冬天清塘时,怕是还能为仓库再增添超过五万斤肥鱼。 “什么叫根基?这就叫根基!”河中堡城东的五棵松村(因村口并排矗立着五颗松树而得名)村外,骑着高大骏马的莫茗正口沫横飞地向刘昂比划着,“看看,这林立的炮台、巍峨的城墙、整齐的田野、成群的牛羊,以及高涨的人心士气,这就是根基啊!执委会和政务院一直在要求我们扎根南非,将贝格河流域这一片经营起来。如今老子可以说,咱河中堡已经在南非站稳了脚跟。贝格河下游这一片已经是铁桶一般。只要河中堡还在一天,这贝格河就不会变色!” 听着莫茗这一番有些慷慨激昂的宣言,骑马跟在后面的刘昂、肖白图、谢汉三等人顿时一阵喝彩。众人一会笑着回忆起前几年的打拼岁月,一会又奚落起了南方举步维艰的英国人。说说笑笑间,五棵松村已经到了。 村口,五棵松村的民兵主任孙胜军正站在那里,毕恭毕敬地迎接着几位上官的到来。 “哟呵,孙胜军。你这个新郎官怎么站在村口呢?”莫茗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扔给了自己身后的义子莫大忠,然后笑着问道。 “莫长官、刘大人、谢司令,卑职是受弟兄们所托,在此迎接诸位长官的。兄弟们承蒙长官爱护,这两年来过得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至今还怀疑是不是生活在梦中。兄弟们当初在陕西为了挣口饭吃,上刀山下火海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曾经也自以为了不起,谁知乱世人命贱如狗,任你英雄了得。若是时运不济,也难逃一死。经历了这些事情,卑职才深知这太平盛世的可贵。来到河中堡后,卑职和弟兄们两年来所见所想,真心觉得诸位大人是为大伙儿着想的好官,这东岸国也真心是咱所有人的国。想想两年前落魄如丧家之犬,如今却是衣食丰足,老者有所养,弱者有所依,这正是我等苦求而不得的太平盛世啊。今天。我和诸位弟兄能够娶上媳妇,更是有赖于诸位大人和政府的厚爱。我孙胜军不太会说话,今天在这就表个态,今后诸位大人让我向东我绝不敢向西。一切以诸位大人马首是瞻!”说完,孙胜军双腿并拢,行了个军礼。 莫茗举手回完礼后,走到孙胜军跟前,理了理他身上黄色咔叽布军服的衣领,有些感慨地说道:“孙胜军。你今天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真的让我有些惊讶。原本我以为,你在陕西当过流贼,杀过官军,也抢过百姓,是个只会破坏不会建设的粗鄙武夫。虽然平日里你还算心思缜密,也有些小聪明,但我一直觉得你这人身上戾气过重,当不了一个真正的军人。如今你有这么一番见识,也不枉我平时对你的一番教导,好,很好!以后要多读读书,读书多了才能明白事理,我很看好你!” “莫长官对卑职的一番栽培,卑职一直铭感于内。卑职前阵子已经在驻屯军司令部新开办的随营学校里报了名,准备过阵子就去好好学一学这行军打仗的本事。我总觉着,我以前在义军(张献忠部)里学的那一套今后怕是不太管用了。今后是火枪大炮的天下,这仗真的不能再照以前那么打了。”孙胜军一脸感激地说道。 “不错嘛,孙胜军,你算是有心的。”谢汉三也走上了前,看着他笑着说道:“当初本土定远陆军军官学校派教官过来开办随营学校时,你是第一个过来我这里报名的,看来你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不错,真的不错!你既有这心,人又不笨,战斗经验也还算丰富,好好学习的话以后这前程不会差的。” “谢司令夸奖!”孙胜军听到又以为重量级上官夸奖自己,顿时喜不自胜。 “好了,别杵在这儿了,都进去吧,估计里面都等急了。”刘昂也下了马,将马交给身后的刘财牵着,然后催促着几人朝里面走。 上个月月底“方丈”号等三艘运输船在“超勇”号巡洋舰的护航下抵达了河中堡码头,船上装载的六百多名波斯女奴按照惯例被“飘没”了一半。这被“飘没”的三百多名女奴自然是被分配给河中堡如今剩下还没结婚的光棍们的。为了提振河中堡的民心士气,增强政府的凝聚力,刘昂向莫茗建议干脆为这些要结婚的光棍们举办一个集体婚礼。莫茗稍稍思索了一下之后便拍板同意了刘昂的这个建议,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五棵松村村内有一座日常被民兵们用来训练的校场,如今便被征用为了集体婚礼的场地。校场周围被拉了一圈铁丝网,南非驻屯军第四连的弟兄们全副武装站在铁丝网外,为这场婚礼保驾护航。 铁丝网、步枪加军刀,这样奇怪的场景出现在结婚场面上,也算是河中堡的一大奇观了。 校场上此时已经人山人海,数百名新郎新娘按次序排成了三排。新郎们统一穿着崭新的黄色咔叽布军服,头上戴着大盖帽,腰间束着武装带,脚上穿着高筒牛皮军靴,看起来威武不凡;而新娘们则穿着天蓝色棉布上衣和黑色过膝长裙,脚上则穿着白色圆头舞蹈鞋,配合她们妩媚的身姿和异域风情,看起来也相当养眼。 莫茗等人进场后,场内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欢呼了起来。今天是他们的大喜日子,一年多前他们刚来时还都是一副随时可能倒毙的饿殍模样,想都不敢想象会有今天这般好日子,因此很多人都激动地热泪盈眶。 莫茗满意地朝大家挥了挥手,然后按照事先制定的程序给每对新人颁发结婚纪念礼品。每个人的礼品都是一样的,分别是十元钱现金和房契一张。 十元钱现金是民政部奖励他们和异族通婚的钱,除了这些钱外,河中镇政府还专门出台了地方法规,规定每对夫妇生养一个以上小孩者,每多生一个奖励十元钱。 房契所对应的房子是今年新建的砖瓦房,每套房子共三间,分卧室、客房(兼餐厅)、杂物间(兼仓库),是河中镇政府专门为新移民们而修建的房屋。今年冬季时随着最后一批砖瓦房屋修建完毕后,河中堡地区所有正式居民终于全部脱离了居住木屋和茅草屋的时代。 这些房屋虽然早就已经给大家伙儿住下了,但是房契还一直没有发下来。此刻在集体婚礼上将房契当众发下,使得这些新郎官们都极为感激。新娘们虽然都是被从遥远的波斯贩卖而来,但是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们早已经接受了事实。加上此刻发现这里生活的富足程度远超故乡,抵触情绪便没有那么强烈了,此刻也都高高兴兴地接受长官们的祝福。 婚礼现场一角,带队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第四连副连长蓝果少尉摊开了一张桌子。只见他一边拿起酒杯抿几口,一边在一张画纸上画着眼前的婚礼场景。穿越前曾经很是学过一阵子绘画的他此刻画起来游刃有余,画面中每个人的神情看起来都惟妙惟肖。 随着莫茗等人给最后一对新人发完结婚纪念礼品,蓝果抓起桌上的酒瓶猛灌了一口,然后在画面上添上了最后几笔。几片金黄色的落叶随风飘落在画纸上,美丽的画面就此定格。(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割麦子 集体婚礼结束后,河中堡的民心士气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老居民们结婚分房子,新来的查鲁亚、瓜拉尼移民,以及那些从开普敦逃亡过来的英国移民们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鉴于前阵子北方大扫荡行动的完美收官,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紧张清点与核算,现在所有战利品都已经被清点出来了。此次行动历时两个月,以南非驻屯军为核心的东岸军队横扫贝格河以北、大盐池以南,东到东山、西抵大海的广大区域,以极其轻微的伤亡击破了大大小小十余个土著部落,共缴获牛一千一百余头,羊两千余只,象牙、皮毛、粮食若干,俘获科伊桑红人三千余人,科萨黑人九百余人,战果可谓巨大。 为此,莫茗以南非开拓队队长的身份特别签署了大赦令,赦免了大量在此战中服从指挥、作战勇猛的下两旗奴隶士兵及英国逃亡者壮丁。这些下两旗的士兵们不但获得了自由民身份升入上六旗,同时还得到了少量分配下来的奴隶做为奖励。而那些英国逃亡者,更是由于在作战中表现出色,被大面积赦免为自由民。得到自由民身份的他们与那些八旗土著不同,镇政府给他们发放了一些农具、种子和牛羊,算是将他们正式纳入了河中堡的居民体系。 新移民过来的那些南美土著也在这之中沾了些光,政府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头牛,以及一些高粱种子、农具什么的东西,让他们可以安心在此地定居、耕作,不要再想些乱七八糟的危险思想。 这一切事情厘清之后,时间已经到了5月10日。这一天,骑着战马的传令兵再次冲进了驻扎在河中堡周围的几个八旗部落营地,召集八旗旗主……呃不是,是酋长、副酋长、克拉尔们进城开会。 会议的主要议题便是如何将英国人播种在好望堡城外的那些麦子收割完毕。根据侦查得来的情报,英国人春天时在城外靠近水源的地方开垦了大约八百多英亩的麦田,两艘英国商船专门为他们运来了一批农具、种子。使得他们得以顺利地播种下这批小麦。如今八个多月过去了,小麦差不多已经到了该收割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出手将英国人辛苦种了一年的粮食抢先割去,那么英国人多半会郁闷至死吧。 话说自从去年8月份对英国人最后一次袭击行动结束后,河中堡方面与南面的英国人已经相安无事好几个月了。英国人自然是没有余力主动出击的。而东岸人则是因为有繁重的城墙、房屋建设,以及春播、大扫荡等事情要忙,一时也没有时间搭理那些半死不活的英国人。 如今已经时隔数月,东岸人基本忙完了手头的各项事情,再次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英国人的头上。开普敦地区的好望堡如今已经基本建设完毕。为了修建这座并不雄伟的城堡及其附属码头设施,英国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早期前来的一千六百多移民为了修建城堡,承担了极为繁重的体力劳动,再加上食物匮乏、天气恶劣、疾病流行以及投靠东岸人的土著的不间断骚扰,这些移民中大部分人要么逃亡、要么死于土著袭击、要么劳累而死、要么冻饿病而死。总之,到了现在,这座城堡内的英国移民只有区区不足五百人了,对于河中堡地区已成气候的东岸人来说可以说基本解除了威胁。 不过,东岸人却不准备这么轻易放过他们。须知打虎不打死,遗患无穷。为此。莫茗、刘昂等人仔细商议了一番后,决定大量征调八旗土著士兵,前往好望堡地区作势进攻英国人的城堡,并趁机抢收城外英国人的麦子。英国人在城堡内只有不足五百人,其中有战斗力的成年男人更是只有三百多人,只要八旗士兵的数量足够多,并配以一定的武器装备,英国人未必敢于出城攻击,成功的几率还是不小的。 5月13日,征调而来的八旗土著在贝格河南岸集结完毕。开始出发。此次各旗共征集了八百名披甲长矛手,另有部分经东岸人培训的八旗炮手携带了十门火炮随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数百名奴隶担任车夫、杂役随队而行。被发配到南非的肖白图等人带着已经扩编至七十余骑的骑兵远远跟在后面,担任战场监军的角色。 5月18日上午。这支规模庞大的部队悄然抵达了好望堡外围区域。骑兵部队停留在外围,然后由孙胜军等人指挥着的八旗部队开始大摇大摆地朝好望堡城下开进。 此时开普敦地区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同样也是收获的季节。英国人在城外大概一里多靠近水源的地方开辟了超过八百多英亩的土地,如今这些田地上种植的小麦都已经到了收割的时候,放眼望去,金黄色的麦浪在微风吹拂下此起彼伏。看起来是如此得让人赏心悦目。 “架起大炮来!”孙胜军挥了挥手,他身后一名炮兵克拉尔(原本是班图人基本社会单位名称,如今已演化为八旗官职)躬身应命,然后疾步小跑着回去催促其手下的炮兵们开始架设火炮阵地。这些八旗炮兵平时接受过东岸人一定的培训,此次行动考虑到英国人装备了大量的火枪和少量火炮,比起全是冷兵器的八旗兵来说要强了很多,因此便额外调拨了十门火炮交给这些土著兵使用,当然使用完毕后这些火炮都是要严格检查后收回的,东岸人对于控制火器流入八旗兵一直控制得很严格。 八旗兵们如此大的动作,英国人只要不是瞎子肯定不会看不见。事实上早在八旗兵刚在城外开始架设火炮阵地的时候,好望堡内所有英国指挥官就已经登上城头了。本来还坚持率兵出战击溃这些野蛮人的波特少尉在看到远处那十门火炮后顿时闭上了嘴巴,其他英国官员们也一时有些失声,这帮野蛮人居然装备十门大炮,而且看样子其中两门还是威力不俗的12磅炮,上帝啊,难道你已经抛弃了你的子民了么? “这些野蛮人的炮位选择非常有讲究,既保证了正面火力,同样也兼顾了侧面交叉杀伤火力,绝对是专业级的炮兵军官设计的火炮阵地。我不认为这些愚笨的野蛮人会有这样的战术素养,该死的东岸人,他们实在是太无耻了!”波特少尉在城头上走来走去,烦躁地如同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 周围穿着破烂衣衫的英格兰民兵们漠然地看着他,城外的麦田是很紧要,但也犯不着用自己的命去拼。毕竟那里摆放着那么多火炮,如果都塞满散弹的话,自己这一方需要填进去多少人命才能够靠近那些野蛮人?什么,你指望那些野蛮人不会熟练操作火炮?别逗了,谁爱去谁去吧,反正别让我去送死就行! 况且,城堡内的粮食储备目前来说并不是太过匮乏,有必要这么拼命吗?那样得益的只会是那些贵族和军官先生们,死的却是我们这些倒霉鬼。而且,最近听闻城堡内一个不知道从何处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鉴于英国国内动荡的局势和持续两年数额高达三万多镑的巨额亏损,东印度公司已经有意将开普敦殖民地转让出去。目前已经有一些消息表明,荷兰人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该死的!这些老爷们将我们从国内骗来,如今却想一走了之。更恶劣的是,他们现在似乎还想让我们去和这些野蛮人拼命!哦,上帝,请你惩罚这些无耻的人吧。 在英国民兵们的沉默以对中,独自发了半天脾气的波特少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见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即离开了这里,朝城头上的两处炮位走了过去。既然士兵们不情愿出城反击,那么就只能让城头上的四门火炮向这些野蛮人进行反击了。 城外的八旗士兵们可不知道此时英国人心思,他们仍然在克拉尔军官们的皮鞭督促下争分夺秒地挖掘着掩体,以安放大炮;而那些披甲长矛手们也在严酷军法的约束下排着稀稀落落的散兵队形,随时准备应付出城的英国民兵。而在他们身侧,数百名奴隶已经拿着镰刀,推着小车进入了英国人的麦田,开始收割起了田里已经快要完全成熟的小麦。 这些奴隶们事先被告知,割麦子最多的前一百人及其家人将被赦免成为自由民,升入上六旗,从此成为人上人。此令一出,奴隶们争先恐后地冲进了麦田开始蒙头收割麦子,每割完一捆就一路小跑到小车边,将麦子交给车夫,然后领取一张写着字的布条凭证(以证明他本人已经上交了一捆麦子)。奴隶们将凭证收好后便再度飞奔返回麦田里,继续飞快收割起小麦来,其效率之高,令战场上交战双方的军官士兵们看了都为之瞠目结舌。(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好望堡的未来 几枚实心铁球炮弹从城头飞了下来,落在地面上。4磅铁球在干硬的土地上一蹦一蹦的,然后落入了松软的麦田中,最终被柔软的泥土吸收掉了全部动能,停留在地面不动了。 此次炮击虽然没有造成八旗兵们什么损伤,却也使得那些列队站在麦田两侧的披甲长矛手们一阵骚动,直到一些克拉尔们大声呵斥后才停止了下来。不过那些麦田里的奴隶们却不为所动,他们仔细衡量了一下后,觉得英国人的炮弹不一定会落到自己头上,自己只要坚持着不退,最后多半能混个前一百名,那样自己和家人就都超脱了。因此他们中只有极少数人大叫着转身逃走,大部分人仍在埋头收割着小麦,并且手头的动作还有加快的趋势。而那些大喊大叫着逃走的奴隶在八旗士兵们一阵弓箭攒射下,很快便死于非命。 “不管了!继续收割麦子!车夫加紧后运,长矛手做好准备,军官们全部下去弹压,不然这帮混小子能给你炸营了。”孙胜军站在装满箱子的马车后面,将一帮簇拥在自己身边的酋长、副酋长们全部轰了出去。 这些八旗士兵经过东岸人长时间的整顿与训练,如今已经初步有点像模像样了。士兵们的士气也有了不少提高,至少那种走着走着就跑散了很多人的情况是不大可能再出现了。 英国人的火炮仍然在持续发射,一开始他们轰击的主要目标是那些正在麦田里蒙头收割着麦子的奴隶,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实心炮弹的威力在泥土松软的麦田里实在有限得很,打了十来发炮弹过去,他们甚至没能杀伤一个人。 看到效果如此之差后,英国人果断停止了对麦田的炮击,转而开始炮击麦田两侧那些列队站着的八旗长矛手们。四门火炮分作两部分,各负责一侧,在打了十几发炮弹后,终于有一两发炮弹落入了人丛中。连续撞倒了好几名八旗长矛手。 长矛手的阵型有些骚动,充当军官的克拉尔们也有些茫然无措。那几名被炮弹擦着的长矛手的残肢器官洒了一地,令人看之惊心、闻之欲呕。 英国人再次发射了几轮炮弹,又有七八名长矛手惨遭跳弹打中。乱七八糟地躺了一地。一时没死的伤者躺在地上凄厉地呼号着,孙胜军远远听着,都感觉有些心烦意乱。 看到那些八旗士兵和克拉尔们频频向自己这边张望,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的孙胜军无奈地挥了挥手,让这些有点胆寒的士兵们暂时分散撤退到火炮掩体后暂避。同时命令已经架设好的大炮开始向城头的英国炮位开炮还击。 于是双方就这样无聊的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开炮射击着,而那些分散在地里的奴隶们仍然在埋头收割着麦子,似乎对双方之间的炮战充耳不闻。八百英亩的小麦,合计近五千公亩,这么大的面积,近千名奴隶起码要连续收割个三天才能勉强收割完毕。而英国人会给你三天时间吗? “海伍德先生,事情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好望堡内,波特少尉冲进了海伍德骑士的办公室内,一脸焦急地说道:“士兵们显然是受到了流言的影响,他们对城外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他们只关心那些愚蠢的小道消息。先生,请您尽快出面澄清事实,士兵们目前的士气相当低落,这些野蛮人挑了一个好时候过来。” 海伍德骑士疲惫地搓了搓脸,开普敦的这一年艰辛岁月仿佛抽空了他的生命力一般,使得他比来之前明显老了好几岁。 “亚伦,你先坐下。”海伍德骑士沙哑着声音说道,然后他从桌上的文件堆里挑出了一封信,递给波特少尉,说道:“你先看看这封信。” 波特少尉疑惑地抽出信件看了起来。看完后他又以更疑惑的态度问道:“克里斯先生说国内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可这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亚伦,有空时多读读书,你对这些信息的敏感度实在太低了。你这样子和那些愚蠢的乡下农夫又有什么区别?!”海伍德骑士不满地看了亚伦一眼,然后不得不耐心地解释道:“本来国内的局势一切尽在伦敦诸位先生们的掌控之中,苏格兰人击败了王国北部那些忠于国王的地方军队,然后一路杀进了王国境内。就在大家都在看笑……呃,静待局势发展的时候,1月份的时候。国王率领2000人抵达纽卡斯尔。汉密尔顿侯爵也带领部分军队赶来与国王汇合,当地的乡绅和贵族们更是筹集了一笔军费给国王,同时还组建了民兵团加入国王的军队。” “然后呢?”波特少尉听得有些入神,不由得追问道。这些关于战争的详细细节信件里可没有介绍,在开普敦这么个偏僻角落,也只有消息灵通的海伍德骑士会知道那么一点。 海伍德骑士点起了烟斗,然后继续说道:“双方在1月底的时候展开了会战,国王在此战中投入了9000人,但是其中还包括很多训练不足的民兵;而他们的对手——那些苏格兰人的军队规模则高达13000人。不过会战的结果令人瞠目结舌,国王新组建的2000新军在此战中大放异彩,他们密集的火力齐射打得那些苏格兰蠢货们抱头鼠窜。这支军队没有长矛手,清一色燧发快枪,甚至还装备了二十多门鞑坦大炮,排着密集阵形的苏格兰军队在这样凶猛的火力面前甚至没能坚持超过半个小时。据战场观察家评论,今后战争的形式或许会随之改变也说不定,西班牙大方阵已经有些落伍了。” 波特少尉听完后惊讶得嘴巴大张,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战后国王授予这支军队‘皇家模范军’的称号。”海伍德骑士抽着烟斗,幽幽地说道:“苏格兰人目前已经开始往边境地区撤退了。而国王也由于缺少给养和军费而暂时停止了追击,据说双方已经开始了非正式谈判。而且,最关键的是,国王很有可能挟此次大胜之势召开国会,强迫上下两院同意他的征税要求。” “国王不能这么做!”说到这里波特少尉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本人也是一个议会派分子,因此对于国王挟大胜苏格兰人的威势召开国会压迫议员们很是担忧。 “所以伦敦的先生们目前都很担忧。”海伍德骑士说道,“一些先生们建议与国王妥协,但是他们遭到了更多人的痛斥,《自由大宪章》的精神不容违背!国王现在已经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他太过于迷恋武力带来的威势,而忽视了古老的自由传统。先生们认为必须遏制国王的勃勃野心,而这首先需要集中我们自己的力量。很不幸,好望堡这一两年已经让公司花费了三万多镑的巨额资金,却没有任何一点收益,公司理事会已经在与荷兰人进行商议,准备转让开普敦殖民地了。” “什么?”听到这里的波特少尉终于坐不住了,“他们不能这样!我们为这座城堡付出了许多,很多人为此丧命。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将这座浸透了我们心血的城堡转让出去?不,我不能接受!” “你必须接受,亚伦。”海伍德骑士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国内已经不太可能再会有新的援助过来了,士兵们也毫无斗志。投靠东岸人的那些野蛮人部落还在对我们展现着敌意,如果东岸人愿意的话,我们是很难守住这座城堡的。这座城堡也是我的心血,我也想把这儿的东岸人通通像臭虫一样踩死在脚底下。但是……如今国内形势紧张,随时可能爆发内战,公司已经无暇顾及我们了啊。” “这一年的奋斗就便宜了那些该死的荷兰人了么?”波特少尉依然有些怒不可遏。 “我也不瞒你,格林先生和克里斯先生曾经写信过来询问过我,问我是否有信心在没有任何外来援助的情况下将这座城堡维持下去?只要我有信心坚持下去,他们就有把握说服公司的其他理事暂时不要将此地卖与荷兰人。不过,我想了一晚上之后还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我仔细分析了敌我的力量对比,我发现我真的没把握。只要东岸人得知我国国内爆发了战争,也许他们第二天就会带着大炮过来攻击我们这座城堡,相信我,他们会这么做的。而只要他们来了我们是没有办法守住这里的。”海伍德骑士抽着烟斗,目光飘忽地说道。 波特少尉一窒,没有说话。开普敦殖民地的最高长官都如此没有信心了,他作为一个民兵首领还能再说些什么呢?波特少尉重重叹了口气,他突然也失去了出城去与野蛮人进行争斗的心思。 在向海伍德骑士行了个礼后,波特少尉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收割及预备役 炮战在太阳落山前就结束了。英国人安放于城头的火炮率先停止了射击,英国人熄火后,东岸人自然也不会傻到再去撩拨他们,双方便很有默契地同时停火了。 战场上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入夜之后孙胜军将八旗士兵们都收拢了回来,并以散落在四周的炮兵掩体为核心构筑了一个简易的阵地,然后在阵地周围仔细地拉上了铁丝网,重要部位还用大车将其堵住。一切完毕后,整个营地内熄灭了灯火,哨兵牵着狼狗在铁丝网内巡逻着,一切布置犹如正规军一般。 5月18日的夜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平静的,因为英国人一直没有出城前来攻击己方阵地;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是不平静的,因为远方麦田处影影憧憧的人影一直晃动了大半夜,并不是有一些嘈杂声隐隐传来,铁丝网内的狼狗也跟着叫唤了大半夜。不过考虑到八旗士兵们并不算高的作战素质,孙胜军还是决定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一切坚守营地不动为要,以不变应万变。 天明以后,孙胜军在营地内朝前方麦田处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只见昨日那些奴隶们收割完的麦田旁边,大片尚未收割的麦田突然在一夜之间被收割了个干干净净。 合着昨晚英国佬折腾了大半夜就是为了偷偷出城割麦子的啊!孙胜军不由有些哑然失笑,同时也感到有些匪夷所思。这些英国佬的士气怎么会低落到这个地步呢?居然不敢和自己的部队正面对上。这不至于啊,城内至少有三百多个装备火器的民兵能够出战,遇上自己的部队这胜利的可能性虽然不是很大,但也不至于就这么一直缩在城内当乌龟啊,尤其是敌人还在收割自己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的时候。 不过敌人士气低落当缩头乌龟不正是自己愿意看见的吗?要是他们横下一条心冒着炮火出城和自己死磕,八旗兵万一在战斗中崩溃了自己找谁说理去?这帮人的战斗素质别人不清楚,他孙胜军可是太清楚了。说句难听点的,那些黑人旗可能还有那么一丁点战斗力,而那些身形矮小的红人旗的战斗力就很可疑了。一旦和敌人进入近战状态时崩溃的几率很高。 不过令人感到“欣慰”的事,他们在和本地土著作战的时候却又勇猛无匹,锐不可当。仿佛他们站在八旗的旗帜下后一个个都神功附体似的,打起自己人来都不用压阵的东岸军队出手。只需要远远地看着他们获胜就行了。 今天好望堡外上演的又是如何在隆隆炮声伴奏下快速割麦子的戏码,结果伴奏的双方炮兵都有些懈怠,时间才刚过中午,响了一上午的炮声便停止了。 炮声停止了,奴隶们割麦子的行动却不能停止。一直到傍晚时分。孙胜军才令人吹响了回营的号角,正在麦田里努力的奴隶们顿时如蒙大赦,纷纷如潮水般涌回了营地之中。经过两天来不间断的快速收割,英国人播种在好望堡城外的这八百英亩麦田已经被收割了大半。由于麦子还未完全成熟,到时候统计的时候收获可能不会太多,但是孙胜军大致估算了一下,觉得这两天抢收的麦子到时候差不多能有个150吨的收获。 这个数目对于河中堡现有的粮食储备来说也算不无小补了。昨天白天收割的大批粮食已经连夜用大车往回装运了,不过大部分目前还堆放在营地内。后方监军的肖白图已经连夜派人快马回去报信,让河中堡派遣大量大车和夫役过来拉小麦。 5月19日的夜间一如前夜,英国佬的指挥官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再次说动了那帮士气低落的英格兰民兵出城抢收小麦,同样一直摸黑折腾到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方才撤了回去。对于英国人的举动,炮口正对着那里的东岸炮兵们默契地没有开炮,放任英国人来来回回地收割小麦。 5月20日太阳升起来以后,数百名奴隶对着麦田里最后一小片小麦发起了最后的抢收。两个小时后,随着最后一捆小麦被上缴到营地内,这次抢收英国人麦田的计划基本上可以说是顺利完成了。 玩命抢收了两天多麦子的奴隶们在收到任务结束的命令后,一个个顿时浑身瘫软地坐在营地内。孙胜军也不食言,当场命人统计每个人收割粮食的数量,并排出了前一百名。然后立刻宣布赦免这一百人及其家属的奴隶身份,将其“抬旗”进入上六旗,从此成了自由民。 这边一切事情处理结束后,孙胜军派人请示在后方督阵的肖白图等人。在得到首肯后。他开始组织八旗士兵及奴隶们缓缓撤退。敌前撤退本来是一件极为复杂、精细的活儿,尤其是在你还有大量辎重、粮食需要携带的情况下,这就更是一件高难度的活儿了,组织者能力稍差都有可能酿成一场可怕的混乱。 但是如今这些英国人既然已经士气低落到了不愿意出城作战的地步,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除了炮兵和部分八旗长矛手们没有动,仍然监视着英国人之外。数百名奴隶在部分八旗长矛手的看护下开始一车车地装运小麦往回拉。 整个运输行动持续的时间比当初收割麦子还要长,来来回回的奴隶和夫役们整整搬运了四天,一直到5月24日下午,随着最后一辆大车的离开,整个营地内的小麦和辎重才算终于清空干净了。 5月25日,东岸炮兵在八旗长矛手和远处骑兵部队的掩护下,将十门大炮一一拉起,踏上了返回河中堡的路途。至此,整个抢收麦子的行动终于宣告胜利结束了。 此战,除了八旗长矛手损失了十几人以外,东岸人几乎就再也没有别的损失了(奴隶的减员并未统计在内),收获却是十分巨大的。一是收获了一百多吨英国人辛苦种植出来的小麦,二是试探出了开普敦地区英国人低落的士气。尤其是第二条,它为河中堡方面对南方那些英国邻居的现状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以后制定对策时也有了更多的针对性。 收割完英国人的麦子后,南半球已经开始逐步步入冬季。此时,不但气温开始逐步下降,就连天气也变得坏了起来,南非西南角这一片区域内开始变得阴雨连绵了起来。 得益于河中堡地区相对完善的基础设施,这些冬季的雨雪非但没有给本地造成什么灾难,相反,它还为这片土地注入了宝贵的雨水资源。冬天农闲时分,如果天气晴朗,河中堡全体居民及部分奴隶都要出动,清理河塘码头淤泥、整修农田水利设施、建设房屋炮台设施,总之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了,居民们最重要的一项工作还是冬季民兵训练会操。在这个难得的集中训练期内,东岸民兵们几乎每天都要训练纪律、队列、军刀劈刺、排枪射击、投掷炸弹等军事技能;除此之外,情报侦查、野外训练、设置陷阱、绘制地图、审问技巧等科目则是士官们需要掌握的内容。可以这么说,每年的冬季训练会操是东岸民兵们军事技能和军事素养取得飞跃提升的重要阶段。 前阵子执委会和军部刚刚颁布了新的地方民兵预备役编制及训练纲要。在该纲要中,除开详细规定了地方民兵的训练细节之外,还提到了组建四个连的预备役部队的事情。预备役部队,顾名思义,平时全部都是农民、工人,定期集中训练,并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比起民兵来,他们训练得更为频繁,也更为规范、细致,当然,他们平时也是领着正规军三分之一军饷的。 目前就全国范围来说,共有四个正规军连,分别是驻首都军营的第1连、驻镇海港炮台要塞的第2连、驻煤河乡的第3连以及驻河中堡的第4连。此次,经执委会批准,军部获准在东方县组建预备役第101连、在镇海港组建预备役第102连、在煤河乡组建预备役第103连以及在河中堡组建预备役第104连。 这四个预备役连的军官和士兵平日里都只存在于花名册上,只有定期训练的时候才会集中到一起,算是作为正规军的重要补充力量。一旦情况有变,他们便能够迅速被作为正规军动员起来,并投入作战。 毕竟,如今欧洲局势相当不稳。法国、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奥地利等主要国家都处于战争之中,就连英国如今都有了隐隐爆发全面内战的危险苗头。虽然东岸共和国远在万里之外的新大陆,按理说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战争波及,但这世上的很多事情真的很难说。尤其是战争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不是你想能避开就能避开的,未雨绸缪,预先多做准备,在任何时候都是不会错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东方港的奥斯曼人(一) 1639年11月1日,正值南半球春暖花开之际,在外面漂泊了大半年的东岸探索舰队两艘船只匆匆驶进了河中堡码头。 河中堡码头上如今设立了一个修船所,并从本土调派了一些工匠和学徒过来,专门负责为过往船只进行修理。“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和“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经过数个月的海上奔波,如今船帆、桅杆、索具多处受损,船板漏水之处也甚多,不得不在此进行紧急修理。 船只修理完毕后,11月5日,探索舰队再次起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横穿大西洋,停靠在东方港军用码头1号泊位内。 自从年初1月份出航后,探索舰队的军官和水手们已经离开将近一年时间了,此刻重回本土,众人的兴奋自不待言。水手们站在甲板上向岸上的码头工人挥舞着手臂尽情欢呼,岸上的码头工人们也向他们抱以热烈的掌声,以纪念这次伟大的航行。 “干净、整洁的码头,海水还很干净,空气很清新。码头的效率也很高,码头上使用的是奴隶工人吗?他们看起来很强壮,也很有秩序。”哈桑站在甲板上新奇地看着码头内的一切,然后通过翻译向郭子离询问道。 “不,他们都是自由民,是港务局招聘的正式合同制工人。”郭子离随口应了句,然后严肃地向哈桑及其翻译说道:“哈桑先生,请你和你的同伴务必遵守我们的约定,不要走出码头上的指定区域,我们会派人过来安排你们的住处的。你知道的,你们的身份很敏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我国政府做出正式决定之前还是请你们保持低调。” 哈桑和一干奥斯曼海军军官互相看了看,然后点头表示同意。奥斯曼帝国作为地跨亚非欧三大洲、人口三千余万的大帝国,又是欧洲基督世界的死敌,他们的军官出现在东岸。如果让欧洲人知晓的话,这里面的影响将是巨大的,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真的很难说。 因此,目前他们的身份和存在还是保密为好。毕竟。他们将要谈及的两国间合作可不是买几吨小麦、几匹棉布这种小事,而是很可能会对某地区军事平衡产生一定影响的重大事件,由不得大家不慎重对待。 说到这里,其实就不得不提一下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有些尴尬的定位问题,即这个国家到底是一个西方国家还是一个东方国家。如果是东方国家的话。那么和奥斯曼帝国加深关系问题并不会太大;但是如果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西方国家,现在你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奥斯曼人,那么很可能就会引起西方基督世界的反感和敌视,到最后必然会为他们所排斥。尤其是利益受到直接威胁的威尼斯和西班牙,他们和东岸的关系必然会急剧恶化。 当然,这个问题也并不是绝对的,很多时候还是看实力说话。君不见当年法兰西和奥斯曼一起搞基,奥斯曼的军舰就长期停泊在法国土伦军港里,法国不照样毛也没掉一根么。 对于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从文化上来说。这个国家毫无疑问和东方国家更相像一些。但是从贸易、交往等方面来说,这个国家又和西方世界走得更近一些,交往也更密切一些。由此可见,东岸和西方世界的利益纠葛非常深,既然要在人家这个圈子里混,那么就必然要注意影响,因为你还没强大到可以无视他人看法、可以独自制定规则的地步。 现今的西方世界,是一个一超多强并起的世界,其中一超显然是外强中干的西班牙,处于西班牙下面的是奥地利、荷兰、法兰西、英格兰、瑞典等国。至于葡萄牙、丹麦、威尼斯、俄罗斯、波兰等国则又要略逊一筹了。这些国家之间无论怎么争斗,争夺的还是内部之间的领导权,但是他们作为一个体系,和奥斯曼帝国这种另外一个体系之间的碰撞、争夺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是没有调和余地的,总要以另一方的崩溃为结束标志。 华夏东岸共和国说实话目前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以及两次不大不小的战争,已经初步获得了第一个世界体系的认可。可以说,如果东岸人保持眼前这种发展势头,再适当调整些政策的话。依靠先知先觉这个金手指,慢慢融入西方世界并在里面混一个不错的地位并不难实现。但是真如果这样做的话,这个国家的未来前途真心不看好。穿越众里面也不是没有头脑清醒的人,他们深刻认识到,以东岸目前弱小的国力、并不是很强势的文化,如果彻底融入西方世界体系,那么很可能最终也会被这个体系所同化,最后变成一个后世澳大利亚、南非、加拿大式的国家。 而这,并不是穿越众们想看到的结果。穿越众想要的是自建一个体系,并承担起世界领袖的责任。当然,这需要繁荣的经济、强大的武力、强势的文化,困难之巨大、过程之艰辛真的一言难尽,也许很多穿越众穷其一生都看不见这一天,不过再困难也得去做不是? 想做世界领袖,愿望是美好的,但是现实情况是目前东岸共和国仍然要和西方世界保持一个相对融洽的关系。因为东岸所需要的移民、市场、原料、人才等很多东西在没有开辟东方航线之前只能仰仗西方世界——当然,如今又多了一个奥斯曼帝国的选择。 哈桑等人被恭敬地请到码头宾馆内暂时休息,服务员给每人端上了几杯可可粉制作的饮料。宾馆房间内的装饰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寒酸:刷着石灰水的墙壁、普通松木打制的家具、树墩制作的椅子,烛台上的蜡烛也只有寥寥三四根,不过好在房间收拾得还算干净。 更重要的是,房间很明亮——东岸人给房间窗户上安装了玻璃。玻璃嵌在熟铁窗条制作的窗框之中,看得出来东岸人烧制玻璃的技术还有待提高,窗户玻璃中气泡和杂质不少,但总的来说还算清澈透明。 时值中午,服务员很快给他们又端上了简单的午餐。哈桑随意瞟了瞟,只见午餐的主食是一种面饼,好几张叠放在木制餐盘内。配菜则稍微丰盛了些:大虾、鱿鱼、鸡蛋、蔬菜、贝壳汤,似乎主人考虑到了他们的宗教信仰,肉食只上了一种牛排。 哈桑等人做为奥斯曼帝国埃及舰队的中级军官,这样的菜肴却也不能经常吃到,因此他们都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了起来。哈桑一边吃一边暗自思索,刚才看那些服务员对这些菜肴熟视无睹的样子,他们应该也能经常享用这些饭菜。也就是说,即使是一个低贱的服侍别人的“奴隶”也能享用奥斯曼帝国军官们才能享受的丰盛食物,那么这个所谓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该有多么地富足呢? 哈桑此行不但要和东岸人商议委托造舰的事情,同时也兼有考察东岸风土人情、社会状况的重任。因为国内的那些大人们急切地想知道,他们看中的潜在合作伙伴的实力到底如何。奥斯曼是一个大国、强国,太过孱弱的国家可没有做奥斯曼帝国合作伙伴的资格。 吃完午饭后,服务人员过来收掉了他们的餐具。此时,和此地隔了一道矮墙的对面平地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呼喝声。哈桑走到门口定睛望去,只见一大群约数百名身体瘦弱、单薄的男人正在进行队列训练,十来名身着制服的军官模样的家伙拎着短棍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不时就照着某人一棒敲过去,这是惩罚那些不遵守口令的人。 “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似乎在进行训练,他们是被征召的奴隶兵么?”哈桑很快通过翻译向服务员询问。 谢天谢地,这名服务员听得懂西班牙语,只见他稍微斟酌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可以回答,然后便说道:“他们不是奴隶,事实上我们国家除了在一些矿山地区外基本不使用任何奴隶。他们都是签订了契约的自由民,上个月刚到的,来自东方,一共1200多人。该死的,那些贪婪的葡萄牙人,财政部为他们总共支付了超过40万元的巨额费用,几乎将财政拖垮。为此,今年好几个水利项目都被取消了,东方港到丘伊河的运河工程也取消了,据说是为了省钱……” 哈桑点了点头,看来这个东岸共和国对于人口极度渴求,尤其是来自远东的人口。为了他们东岸人甚至能够开出令人匪夷所思的高价,这一点倒是可以详细报告给诸位大人,奥斯曼帝国作为一个数千万大口的大国,也许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奴隶了。从这一点上来看,双方倒是很有合作基础的。 下午的时候,几名东岸共和国外交部的官员来到了宾馆,他们是来邀请奥斯曼客人到执委会行政大楼会议室去,目前很多人都想见见他们呢。(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东方港的奥斯曼人(二) 哈桑等人很快登上了几辆大型四轮客运马车,然后在八名骑兵的护卫下离开了码头宾馆,朝执委会行政大楼而去。一路上马车行驶得都很平稳,看得出来路面很平整、光滑,这令哈桑感到一丝惊奇。 也许,所有的奥秘都在路上那些黑乎乎的物质上面?哈桑暗自猜测着。 从码头宾馆到城内的道路很空,马车高速行驶了一会儿之后便靠近了城墙,而车速也随之减慢了下来。哈桑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子,透过马车车厢前端小门上方的空隙仔细朝前方的城市望去。 迎面入眼的是一座巨大的城楼,呃……也许称呼其是一座炮楼更合适一些。只见不大的城楼上方安放了八门以上的火炮,那黑洞洞的炮口和坚固的火炮掩体告诉人们它可不仅仅是用来观赏的。哈桑很快注意到,这一面城墙上似乎并不止这一座城楼,至少在这座城楼的左右方数百米处他还各看见了一座突出城墙的城楼,每座城楼上都安放了6-8门火炮。 更远的地方则限于角度的关系看不清楚了,因为这面城墙并不是笔直的。事实上这一面城墙是以一种尖锐棱形的形状呈现出来的,对于这种建筑方式,哈桑再清楚不过了。这种有大量尖锐凸起的城墙能够有效减少窝弹区,使得火炮对城墙的破坏力大打折扣。奥地利人在边境修建了很多这样的堡垒,很是让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吃了些苦头。 城门口站着八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内务部警察,他们身着胸甲,背着步枪,挎着军刀,一丝不苟地检查完外交部人员递过去的证件后方才挥了挥手放行。哈桑注意到,在这些警察放行后,城楼上十来名同样手持步枪的警察这才把注意力从他们身上挪开。 真是森严的戒备呢!哈桑有些感叹,当年的奥斯曼帝国也曾经是这样地纪律严明、一丝不苟,但是曾几何时责任心弱、人浮于事等官僚作风开始侵蚀了奥斯曼人曾经为之骄傲的斗志。这个老大帝国一步步地开始从鼎盛向下方滑落。 回想起曾经的荣光,再看看如今奥斯曼帝国军队的腐败、衰弱,作为一个正宗的土耳其人,哈桑不由得感到一丝伤感。如今的奥斯曼帝国只能依赖那些以异族、异教徒为基础组建的新军。而这些新军在经过百余年的发展壮大后如今也呈现出了一定的颓势,再不复当年的铁血豪情和雄心壮志。新军很多军官、士兵都是父子相袭,战斗力下降得很快,部队军阀化也很严重,甚至在皇太后当政的时候还一度爆发过叛乱。如今的奥斯曼帝国。虽然从外表看上去仍然是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强盛,但已经几代人混迹于奥斯曼帝国军队中的哈桑自己心里明白,如今国家乱象频发,实则是在走下坡路的。而且,以目前国内混乱的政局来看,似乎看不到这种趋势被逆转的希望。 马车走过长长的门洞,门洞两侧墙壁内设立了不少藏兵洞,这是为了增强城门守卫兵力而设立的举措。门洞后方一百米的区域内一片空旷,只有几道胸墙孤零零地矗立着,和百余米外热闹的街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作为一名专业军官。哈桑明白,靠近城墙的地方设立一个隔离带是为了方便屯兵、调兵,以更好地利用城墙进行防守。 街道很宽阔,足够并行两辆这样的大型马车还有富余。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却不从宽阔的街道上行走,反而拥挤地行走在街道两边划着白线外的石子路上。经过询问东岸共和国随行的外交人员后才得知,白线以内的柏油路是专给马车、牛车、马匹行驶的,白线以外才是行人该走的通道。当然,调动中的军队、警察也能使用白线内的柏油路。 道路两边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很多建筑物,哈桑注意到大多是商店。东岸人之前告诉他。东方港南城是商业区,以商业建筑居多。路边的商店有卖农具、刀具、种子、精盐、粮食等物品的国营商店,也有出售咖啡、可可、豆腐、食用油、水果等消费品的私营商店,不论哪种商店。其店面似乎都是用条石和红砖砌成的厚实风格,窗户开得也很小,房屋一般也都只有一层。哈桑心里有些吃惊,听说这座港城可是东岸人的首都,可为什么无论是房屋还是城墙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厚实、笨重、坚固的风格呢?这样的坚固建筑,即使城外围城的敌人用臼炮将炮弹抛射进城内怕能起的作用也很有限吧。可怕的东岸人。难道这座城市、这个国家完全就是一部军事机器不成? 街道两边沸腾的人声不时飘进马车内。哈桑默默观察着,路两边很多人都穿着有四个兜的蓝色上衣,不急不缓地行走在路两侧。东岸外交人员告诉哈桑,这些都是下了工的工厂工人,他们是到商业区来购买一些诸如烟酒、蔗糖、可可、咖啡、水果之类的日常消费品。这让哈桑很是吃惊,这些普通市民能够消费得起这些“奢侈品”吗? 面对哈桑的疑问,陪同的东岸外交人员耐心地向他解释,能够经常前来商业区进行购物的一般都是工厂内的中级以上技术人员、教师、军队士官以上阶层、政府工作人员、商人以及附近的富裕农民,他们的年收入普遍在60-100元之间。 而如今南非出产的白酒——河中大曲,便宜的只要三角钱一瓶,贵的也不过一元钱而已。本地自产散装白酒那就更便宜了,很少有超过一角钱一斤的。白酒如此,其他的也相差不多。在这些生活消费品上每月花费个一两元钱乃至三四元钱,对于这些年入数十上百元的东岸中产阶级来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对此哈桑默默无语,与东岸相比,奥斯曼帝国老百姓的消费能力就差了老大一截了。即使是土耳其人,如果你没在政府或军队中谋得职位,家里又没有什么土地或商铺的话,想像东岸老百姓这样生活是不可想象的。当然,也许有人会说这些人都是东岸共和国的中产阶级,生活水准高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只有哈桑自己知道奥斯曼帝国的贫富差距有多大,普通农民的生活有多悲惨。刚才东岸人也说了,在他们国家,即使是一个普通农民,只要他努力耕作,一年的收入也绝不会低于30元,高的可能还会有40-50元。按照东岸的物价水平,他们的生活水准将远高于奥斯曼帝国普通农民,这是毋庸置疑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东岸这个国家如此富裕,以至于他们的老百姓生活水准都可以和奥斯曼帝国中上层相媲美呢?哈桑有些疑惑,也有些不解。因为现在的他根本就不会明白,一个工业国和一个农业国在创造财富的效率方面差距有多大。即使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彻底的工业化国家,但其创造财富的效率和速度也远不是奥斯曼帝国这样的传统农业国所能比拟的。 更何况,奥斯曼帝国还是一个国内民族矛盾突出、并保留大量奴隶制度的落后封建国家,其生产效率就更低了。工业国和农业国,在生产效率和组织制度方面完全就不是一个位面的,这是被人类发展历史所证明的。 穿过这条长约两百米的街道,马车跨过了一座石桥,进入了北城地区。作为东方港的工业区、行政区,北城可以说是东方港的核心区域。沿大鱼河岸边,机器纺织厂、铸币厂、兵工厂等厂区烟囱林立,滚滚浓烟从几米到十几米不等高度的烟囱口升腾而起,在蔚蓝的天空下显得是那样地醒目。 由于政务院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广新一代动力——蒸汽机,以取代过往大量使用的水力机械,因此很多工厂都修建起了锅炉房,并大量使用北方开采、运输过来的煤炭作为燃料,这就造成了如今东方港北城工业区烟囱林立的景象。其实这里还不算什么,如果你有时间到北方平安县重工业区去看一下的话,你就会更深刻地认识到什么才叫浓烟滚滚,什么才叫煤灰扑面。聚集着平安钢铁厂、焦化厂、第一机械厂、北方兵工厂、染料厂等重工业厂区的平安镇,才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的第一工业重镇。与之相比,东方港的这些烟囱都是小意思,空气质量也比平安镇好了太多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从未见过的奇异场景,哈桑内心受到的冲击是巨大的。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奥斯曼帝国也有很多使用煤炭作为燃料的工坊,但是从来没有修建起如东岸人这般巨大的烟囱。在他朴素的理解中,烟囱越大越高,代表着这座工坊的规模越大、雇佣的人数也越多、产能也就越大。 想到这里,哈桑不由得更是失落,奥斯曼帝国如今的生产能力甚至都不如这些东岸人了么?那和西方世界的差距又有多大?(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东方港的奥斯曼人(三) 马车很快停在了执委会行政大楼门前。 在这道顶上悬挂着巨大双头鹰国徽的大铁门前,哈桑等人又接受了更为严密的安全检查,然后才被放行进入。 一名外交部的中级官员过来进行了一番交接,然后便带着哈桑等人前往行政大楼三楼会议室内等待。 会议室内放置着一张巨大的长条形桌子,桌子四周散落着许多靠背椅。周围墙壁上悬挂了少许装饰物,大抵是一些油画、编织着图案的挂毯等等,房间顶上和角落里悬挂着巨大的烛台,此刻蜡烛已经点燃,照得整个房间内都亮堂堂的。 这就是东岸共和国最中枢的“议政大厅”么?这样的装饰甚至无法媲美一些奥斯曼帝国地方官员们的府邸,实在是太寒酸了。哈桑心里暗自琢磨,看来这些东岸人还真是喜欢简单、朴素的风格呢。在知道了东岸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准后,哈桑此刻再傻也知道东岸政府并不是没有钱装修这间会议室,而应该是他们认为没必要把钱花在这些上面。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哈桑转身望去,只见一群东岸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满面笑容地向哈桑走来,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哈桑知道这是在东岸人中流行的握手礼,于是也伸出右手和对方握了握。 中年男子里面穿着四个兜的蓝色上衣,外面还套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东方港此刻晚上的气温还是很低的,经常会降到四五度左右,因此很多人都会选择在外衣上面再套上一件大衣。这种大衣风格简练,没有繁复的花纹和饰品,但也很漂亮,穿在身上能给人一种极为精神的感觉。 中年男子和所有奥斯曼人都一一握手致意后,便招呼他们坐下,然后用法语向大家说道:“我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高摩。第一次和来自奥斯曼帝国的朋友见面,希望你们能在东岸渡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在翻译将高摩的话转换成土耳其语后,哈桑便立即追问道:“外交部长阁下这么说,是否意味着贵国政府已经正式批准了和我国在海军方面的合作协议?” 高摩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说道:“经过我国政府诸位委员们下午讨论后认为,和奥斯曼帝国军事方面的合作原则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一些细节我们还需要进行磋商和确认。你知道的,贵国和西方世界的关系一向不睦,而我国在西方世界又有着重大利益。因此和贵国的合作其实是存在着巨大风险的。希望贵国也能够拿出一些诚意来。” 其实别看高摩此刻说得轻巧,其实下午在执委会的专项讨论会上,各位委员们的意见并不一致,大家争论得也很激烈。尤其是以民事委员肖明礼为首的几人,几乎一开始就否决了和奥斯曼帝国合作的可能,他们坚持认为这会招致西方世界的强烈反弹,可能会影响东岸的经济发展和人才引进。 不过他们的意见遭到了军方代表的强烈反对。如今已经在11名执委中占据了3席的军部势力影响力很大,他们认为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不保险的。现有的法国市场万一有变,东岸的出口导向型经济很可能会遭到重创。到时候再去临时寻找一个法兰西之外的大市场,可就被动了。还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加紧开拓奥斯曼帝国这个三千多万人口的大市场,分散商品出口的风险。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只能强行表决,结果支持同奥斯曼合作的一方以6:5的票数险险获胜。然后,便有了高摩现在和哈桑的会谈。 “这些都不是问题。”哈桑满意地笑了笑。东岸人谋求的是什么他很清楚,无非就是人口和钱嘛,这些都好解决。只要双方都有合作的意向,那么具体细节完全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谈。 高摩此刻也笑了笑,只见他拿出一份表单递给了秘书,然后示意秘书递给奥斯曼人查看。说道:“这是我国政府制定的一份关于陆海军全面合作的详细表单,请哈桑特使过目。如有什么问题,请您尽快提出。” 哈桑的翻译拿到表单后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便凑到哈桑的耳边一一转述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那种双层甲板的战列舰?”哈桑听了后有些着急地问道。“就像去过苏伊士港的‘自由贸易’号那样的战舰,那正是我们奥斯曼帝国所需要的。” 听完哈桑的问话,高摩面不改色地说道:“那种级别的战列舰是我们国家重要的技术装备,相当敏感。很抱歉,暂时我们很难答应将这种级别的战舰出售给别的国家。” 这种双层甲板战列舰说实话,在欧洲。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格兰、法兰西自己都能造,和东岸唯一区别的大概就是成本方面了。毕竟一艘战舰,其火炮成本能够占到成本的一半以上,而东岸火炮是出了名的价廉物美。不过很显然,这些国家由于宗教和政治因素,都不会将这种级别的战舰出售给土耳其人。东岸虽然没有宗教和政治方面的考量,但是也需要考虑到那些欧洲国家尤其是奥斯曼邻国的感受,因此对于出售战列舰这种国之重器即使是军部这些激进派都暂时没有形成统一意见。 哈桑很失望:“购买战列舰是我此行最重要的任务了,你们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够答应帮我们建造这种强大的战舰?” “很抱歉,这是原则问题,不容商谈。”高摩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哈桑先生,我不是很明白您为什么总是纠结于战列舰这种昂贵的事物。恕我直言,在地中海那个大澡盆子里,战列舰也许并不是最合适的作战船只。在此,请允许我向您推荐表单第二行和第三行的两种舰只——高速巡洋舰和护卫舰。这两种舰只非常经济实用,对于地中海的作战环境也很适合,请您认真考虑。” “是的,这两种舰只也是我们所需要的,而我此次来也准备订购这些战舰。但是我仍然想要订购一些战列舰,哪怕只有一艘。”哈桑仍然不肯放弃,坚持想要购买战列舰。 高摩摇了摇头,说道:“哈桑先生,请您不要再多做无意义的尝试了,近期我国政府都不会批准任何向贵国出口战列舰的协议。请您能够谅解,毕竟我国现阶段在西方世界拥有重大利益。” 哈桑点了点头,他听出了高摩的言外之意。东岸人因为在西方世界拥有重大利益所以拒绝向奥斯曼帝国出售战列舰,以免自己的利益受损,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哪天他们在奥斯曼帝国也拥有了重大利益呢,到时候他们会怎么做?哈桑觉得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而这也正是他将来准备向国内汇报的地方。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商谈一些关于巡洋舰和护卫舰的事情。”哈桑说道。这个问题他显然和他的同僚们已经多次商谈过了,因此他很快就提出了要求:“出发前我国海军帕夏曾经委托埃及帕夏正式提出需要向贵国订购两艘高速巡洋舰和四艘护卫舰,他特别要求制造战舰的材料必须是苏木(巴西红木),列装的火炮也必须是东岸最新式的高倍径比海军重炮,请问贵国是否能够达成以上要求?” 高摩和身侧一名海军军官以及另外一名造船厂主管商谈后,便回复哈桑道:“可以。我们可以为你们同时开工建造三艘战舰,巡洋舰的建造周期为八个月,护卫舰的建造周期为六个月,交货方式可以另行协商。但是,出于双方第一次合作,我国特别要求贵方提前支付一半的造舰费用,剩下的一半费用须在军舰完成建造后一个月内支付完毕。收到全部费用后,我方将开始向贵方移交战舰。” 东岸的造船厂自从使用模块化造船方式之后,造舰周期大大缩短,成本也直线下降。前阵子刚刚建造完毕的“金枪鱼”号护卫舰只建造了六个月就完成交付,而“昆仑”号运输船甚至只用了五个月出头的时间,可谓飞速。 对于东岸人提出的付款方式,哈桑盘算了下,觉得国内大概还是能够接受这样的付款方式的,接下来就要谈谈价格问题了。 “那么,请问这几艘船只的建造价格是多少?”哈桑问道。 高摩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纸,然后又和旁边的两人商量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扬武’级高速巡洋舰每艘售价45万杜卡特(威尼斯货币,此时通行于土耳其,45万杜卡特约折合82万元)、‘马岛’级护卫舰每艘售价27万杜卡特(约49万元);六艘战舰总售价198万杜卡特(约36万元)。” 高摩这个总报价的虚头实在是太大了,保守估计造舰成本很可能只有36万元报价的一半。当然,他也不担心奥斯曼人被这个价格吓跑,毕竟现在是卖方市场。(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东方港的奥斯曼人(四) 果然不出高摩所料,奥斯曼人虽然对这个价格略有些异议,但也没有多做纠缠,然后他们提出了用实物抵消部分造舰费用。毕竟,如今的奥斯曼虽然是个大帝国,但是财政上却一直不是很宽裕,特别是在欧洲人开辟了绕过非洲好望角前往东方的航线后,奥斯曼帝国的财政收入更是直线下降。因此,他们提出用实物抵消部分货款的方式也就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对于用实物抵消部分货款的提议,东岸人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这个比例以及货物的选择就很有讲究了。打个比方,目前东岸比较缺乏挽马、骆驼(用于南非)等牲畜,而这些土耳其人手头很多。与其今后花钱向别人购买,那还不如和土耳其人以货易货呢。再者,工业上需要的羊毛、皮毛、铜、铅、锡、水银、石墨、硫磺等物资也是东岸能够接受的东西。 当然,除了以上这些,土耳其资源最丰富的“奴隶”,更是东岸所需要的“大宗商品”。截止1639年底,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人口经过这将近两年时间的大力扩充,目前已经达到了三万四千人的规模。但饶是如此,现有的这些人口仍然远远不够用。工业、农业、军事、商业部门处处要人口,而且各个部门的胃口一次比一次大,让执委会极为头疼。 今年以来,已经分几个批次从南非大量引进土著到本土,到目前已经以劳务派遣的形式累计引进了超过四千名科伊桑人或科萨人。这些南非土著被大量分派到铁矿、煤矿、石灰矿、水泥厂、砖窑厂、建筑队、农田等地,解放出了大量东岸自由民人口。而尝到使用南非土著甜头的各部门,逐渐开始无视一些穿越众反对引进黑人、红人的呼声,如同上瘾一般极力催促执委会加大引进南非土著的力度。 不过一下子引进太多南非土著终究会触动国内很多人敏感的神经,对此执委会也不敢轻易开口子,况且按照协议这些土著三年以后都是要返回南非的,不能像终身奴隶一样长期使用。因此,最根本的解决办法还是大量引进移民,而奥斯曼土耳其。显然是一个很好的“供货方”。 双方就细节足足商谈了三个多小时,最终才敲定了奥斯曼人的造舰费用一半用现金支付,另一半则用物资和人口来抵扣,并对每样抵扣物资的数量和单价都做了详细规定。这样一来。等于东岸将造船成本通过现金收了回来,然后剩下的物资和人口就是白得的了。 至此,双方海军方面的合作协议算是初步商谈完毕,那么接下来该要商谈的就是陆军方面的协议了。说实话,东岸人对于出售陆军装备不是很感冒。这里边没别的原因,主要还是挣不了几个钱。你看两家造船厂合力吃下了奥斯曼帝国六艘战舰的建造合同,36万元的总额,利润起码有一半,这要卖多少陆军装备才能换回来啊。 此时英国自产的一杆苏尔式火绳枪价格大约是18个先令多一些的样子,总之不到一英镑(4元)。燧发枪的价格稍微高一些,但也高不到哪去。现在东岸共和国出售的32-乙式燧发步枪最新优惠价是5元一枝,而成本则由于采用了蒸汽镗床钻枪管,降低到了2元以下,也就是说一枝枪能赚3元。看着利润率不错。可问题是你也卖不出去多少啊,一次卖个一两千枝步枪就是大生意了,也不过才赚了几千元。 步枪如此,大炮也差不多多少。即使“鞑坦大炮”经过了两次提价,目前12磅炮以下的火炮平均每门能赚30元,一年卖几十门炮也挣不了几个钱。这几年东岸出售的陆军火炮数量并不多,其中大多数是出于政治原因而出售的。比如出售给法国政府的火炮,支援他们和西班牙人的战争;比如出售给英国王党的火炮,支援他们和苏格兰人的战争;比如出售给土耳其人的火炮,用做打开当地市场的敲门砖。除此之外。就只有早期零星出售到瑞典、波兰和俄罗斯等地的火炮了,其所占的比例其实是很小的。 不过现在土耳其人要求购买大量的火炮和盔甲用于改善陆军装备,以更好地和奥地利人、波兰人、俄罗斯人作战,东岸人对于他们的要求肯定不能不闻不问。好在他们将武器买过去也威胁不到东岸人。犯不着为此惹他们不愉快,卖就卖呗,反正多少也能挣一点钱。 哈桑提出苏丹禁卫军以及埃及地方新军需要购买总计六十门各型火炮、五百领盔甲以及少量军刀、工兵铲等物品,总价值14万杜卡特(约25万元)。这么点钱跟海军巨额造舰费用比起来完全就不值一提,因此双方也没有在价格上再多做纠缠,基本上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通过这两份海陆军事合作协议。奥斯曼帝国将从明年开始一跃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大出口国和贸易合作伙伴。毕竟,这两份协议的总额实在太过惊人了,加上一些备用帆布、火炮、船材,此次和奥斯曼帝国达成的军事合作协议总额突破40万元是没有悬念的。 40万元的军购订单,再加上双边贸易,东岸共和国明年出口奥斯曼帝国一百余万元不成问题。要知道,今年东岸在法兰西销售了33万匹棉布,再加上一些军火、皮具,总额才不过75万元,即使明年再有些增长,估计也很难突破百万元大关。这样一来,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大贸易合作伙伴的头衔势必要易主了。 协议达成后,双方一起共进晚餐。第二天,即12月6日,应奥斯曼人的请求,外交部的官员们带领他们参观了位于东岸港南城外海边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 别看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名字里带“海军”二字,实则是不折不扣的合资企业:东岸公司占股60,工商部占股30,剩下10为员工持股,以提高他们的创造性和积极性。你别小看这种方式,很多欧洲造船工匠可就是被这员工持股、分红所吸引而来的呢,这在这个时代可以算是先进的管理制度了。 海军造船厂内有两座船台,上个月“昆仑”号运输船交付给南海运输公司后船台便空了下来,如今正好可以为奥斯曼人开工建造战舰。这座船厂拥有技术员、工匠以及学徒五百余人,实力还算是雄厚。虽然比不上政务院的心头肉——镇海造船厂,可也是远近闻名的大船厂了,远不是西班牙人或葡萄牙人在新大陆的那些修船厂所能比拟的。 由于目前没有造船任务,船厂的技术员们正在给工匠和学徒进行职业培训。他们请来了自然科学研究院数学所和船舶设计所的双料研究员维维安尼来给大家讲解船舶设计、建造过程中的数学原理。给工匠和学徒们培训完数学知识后,维维安尼还要给船厂的技术员们讲解一些粗浅的流体力学知识,以提高他们的理论知识水平,能够更好地建造船舶。 维琴佐维维安尼,这位来自佛罗伦萨的小伙子,自从几年前和托里拆利一起来到东岸后,就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数学天赋。在自然科学研究院跟随几名穿越众中学数学老师学习了一阵数学知识后,维维安尼又跟一些物理老师开始学习力学。在这两个学科中都取得了不错成绩的他还学以致用,不但给国内建造的一些桥梁、建筑提供设计方面的指导,还亲自到两家船厂参与新型军舰的论证、设计,获得了大量宝贵的知识和经验。 如今,这个还不满18岁的意大利小伙子已经成了数学所和船舶设计所的双料研究员,前途远大。为此,国家情报总局已经暗地里将他上调成了一级保护与监视对象,确保将他牢牢掌控在东岸共和国的手里。 看到数百人坐在礼堂里一起学习、培训的场面,哈桑很受震动。他想起了奥斯曼帝国造船厂里那些薪酬微薄的造船匠以及奴隶苦工,再看看眼前这些充满了蓬勃朝气的船厂产业工人,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造船厂里大量使用的设计独特的滑轮吊杆、水力锻锤,先进的木工器械,裁剪整齐的船材以及船用焦油,都使得他有耳目一新之感。看得越多,他叹气的次数就越多,也就越发地感受到奥斯曼帝国的落后与深沉的暮气。 当然,一些重要的位置和最新式的机器是没有让哈桑等人参观的。比如隔壁车间内的蒸汽切割机、蒸汽起重机等刚刚研制出来没多久的机械,是东岸共和国绝对保密的对象。无论奥斯曼人出多少钱、订购多少战舰,他们都不会有机会被领到里面去参观。 参观在中午就匆匆结束了,来自奥斯曼的哈桑等人大受震动,同时也对东岸人能给他们造出优秀的战舰抱以了充分的信心。接下来几天,他们将被安排在东方宾馆内休息,然后等待搭乘下半月出发的东岸舰队返回苏伊士港。毕竟,他们也要赶紧将取得的成果向国内做一个详细的汇报。(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东方港的西班牙人(一) “号外!号外!英国东印度公司意欲出售开普敦殖民地,据传荷兰东印度公司有意接手,双方目前已经开始展开洽谈。” “英国国王六月份时正式要求苏格兰人无条件退出所占之英格兰领土,否则他将派遣精锐的王家模范军对其予以打击。” “西班牙海军、陆军连遭败绩,在与法兰西的较量中全面落于下风。” “荷兰海军大舰队出港,准备寻找西班牙海军主力进行决战!” “斯摩棱斯克战争后沙皇首次公开场合承认将向东岸订购大批武器,重新改善俄罗斯人的武备!” “波兰立陶宛联邦政府对于俄罗斯不负责任的扩军行为表示不安。” 罗德里格斯商馆门外,一名十岁左右的报童拿着一叠刚印刷出来报纸一边走路一边叫喊着。这是这一周刚刚出版的《真理报》——东岸共和国境内唯一合法出版的报纸,这份报纸由教育部主办,每周出版一次,上面罗列了国内外近期发生的著名新闻。眼前这位报童叫喊着的便是新一期报纸的各版头条新闻,以吸引路人的注意力。 在今年年中的时候,教育委员杜雯在执委会会议上提出了由教育部出面主办一份全国性报纸,以引导国内舆论,纯洁社会风气,统一思想、增强国家凝聚力。执委会诸位委员们稍加讨论后就通过了这个建议,并发文在教育部下面挂靠了一个新机构——出版处。出版处这个机构专司管理国内发行的各类书籍、刊物,其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批准教育部申办《真理报》的请求,同时也将一些原本穿越众自办的“野鸡刊物”(比如蒙虎的《国家地理杂志》)转正,给予其合法刊物的身份。 出版处成立后,以后任何人想要出版任何刊物都需要得到出版处发放的许可证,否则就是非法刊物。创办非法刊物与传播邪教同罪,视情节轻重将被处于罚金、徒刑、流放乃至绞刑不等的刑罚。和出版处一起的还有新设立的新闻检查制度,即出版处将对下辖的所有刊物内容随时进行抽检,违反规定的将被追究责任。 由此可见。东岸共和国对于舆论的控制是很严格的,这里面其实是有着很现实的考虑。东岸的国民来自五湖四海,本来就是一个大杂烩的民族熔炉。如今靠着宣传洗脑和高压控制进行移风易俗,强行同化来自各个国家的移民。增强新移民们对国家的认同感。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有别有用心的人再鼓吹什么信仰自由、民族习惯自由什么的,那就不可避免地会对国民的思想造成极大的混乱,给政府的同化大业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而书籍报纸等刊物,在传播非法思想的过程中一直是最有效的途径。来自21世纪的穿越众比谁都明白掌握舆论战线的重要性,所以便有了如今的新闻检查制度。 阿尔瓦雷斯喊了一声,报童闻言眼睛一亮蹭蹭几步蹿了过来,问道:“先生,您要买报纸吗?今天新出的《真理报》,只要五分钱。里面内容很翔实,包括如今的欧洲局势,绝对值得您买一份仔细阅览。” “你个小孩子也懂得欧洲局势?”阿尔瓦雷斯有些好笑,把手伸进衣兜准备掏钱。 “我怎么就不懂了?”小孩突然有些气愤了起来,说道:“我今年已经上四年级了。常用字大部分都认识。老师说了,读懂这些文章不会太费劲的。” 阿尔瓦雷斯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了。在如今大部分成年人都是文盲的欧洲及新大陆,可能再也不会找到一处如东岸共和国这样如此重视国民教育的国家或地区了。东岸共和国的成年国民晚上都要定期参加夜校补习班,学习文化知识;而适龄孩童们都要接受强制初等教育,师资力量和教材由国家出,送小孩来上学的家庭还会收到由教育部下发的少量补助金。反之,如果家长拒绝送小孩过来上学,那么他将得到一定的惩罚。 多管齐下之下,东岸共和国如今的识字率其实是很高的。识字率上来了,那么报纸、杂质之类的期刊物销路就广了起来。当然。一般老百姓也不太会愿意花钱去买报纸阅读,他们更愿意听那些巡回宣讲队口述的各地趣闻轶事。而且,五分钱一份的报纸也绝对谈不上便宜,甚至可以说有些贵了。不过愿意购买报纸的人群大多集中在政府部门、军队、工厂里面。这些人的购买力普遍比较强。一个月花个几角钱买些报纸期刊过来拜读一下,既能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又显得很时髦,因此《真理报》的销量其实还是可以的。 阿尔瓦雷斯从兜里摸出了两个五分硬币,都塞给了眼前的小报童,然后接过了报纸。随着东岸经济的发展和商品的流通。以及老百姓购买力的逐渐增强,市场上对分币这种辅币的需求量开始逐渐增大。为了不阻碍商业发展,铸币厂在几年前就开始连续铸造了几种款式的分币,面值分别为一分、二分和五分。形制为圆形,材质为铜,但掺杂了大量锡、铅等贱金属,重量也很轻,成色比起一角、二角等成色足的硬币来说差远了。 这种货币出现后,市场上便很难再见到一角、二角硬币了。无他,劣币驱逐良币,大家都把角币放在家里收藏,而把分币拿出来使用。面对这种情况,财政部经申请后决定将一角、贰角和五角硬币全部换成银币,这才稍稍止住了这种劣币驱逐良币的势头。 话题扯远了。由于这五六年来和东岸人的交往越来越密切,作为罗德里格斯家族的长孙,阿尔瓦雷斯很是下苦功学了一番汉语,目前他也算能够无太大障碍地阅读汉语文书了。因此,他拿过报纸后便仔细翻看了起来。 前三版一般都是欧洲新闻,阿尔瓦雷斯随意翻了翻,发现大多是一些你打我我打你之类的战争消息,似乎这些年来就一直没有间断过,他早就看得都麻木了。只有第四版才会登载一些新大陆的新闻,有巴西的、有秘鲁的、有新西班牙的、有拉普拉塔的。相反,关于东岸的消息倒不是很多,就算有也多是一些东岸上层人士撰写的社论之类的评论性文章。 翻看完这些消息后,阿尔瓦雷斯发现报纸里面还夹着一份副刊。副刊只有一版,名字叫做《生意人特刊》,登载的都是一些市场供需消息。比如某人求购二十头牛、某人欲出售葡萄酒十桶、某人招聘果园园丁若干之类的信息,这些小生意阿尔瓦雷斯自然是看不上的,不过他还是觉得很有意思。毕竟这年头报纸还是新鲜事物,而愿意在报纸上登载商业信息的行为则更是新鲜。 也只有东岸人总能给人新鲜感!阿尔瓦雷斯咂了咂嘴,随即将报纸夹在腋下,快步走进了商馆内。 “莱奥上尉起床了吗?”阿尔瓦雷斯将礼帽摘下递给仆人,问道。 “是的,他已经用完早餐了,目前正在里间等您。”仆人将礼帽挂在衣架上,恭敬地说道。 阿尔瓦雷斯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穿过客厅,进入到了里间。莱奥上尉此时正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看见阿尔瓦雷斯进来后,轻轻点头示意,然后问道:“阿尔瓦雷斯,打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阿尔瓦雷斯沮丧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亲爱的朋友王,目前已经被发配到西北地区当巡回法官去了,本地法院的院长换了人。而那位据说曾经是大人物的白,如今已经失去了权势,现在正在做着学者一类的工作,基本已经帮不上我们什么忙了。” 莱奥上尉手中的笔一顿,然后皱着眉说道:“那么我们就直接找上东岸人的军部吧,想要让东岸人向我们出售海军装备,必然绕不开他们的军部。可惜,我认识的肖似乎在去年因为殴打上级——呃,似乎他殴打的就是白——而被发配去了南非,不然倒是可以找他帮帮忙。” “我父亲也是这个意思。”阿尔瓦雷斯同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到现在都有些吃惊,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西印度院的那帮官僚们有一天竟然也会求助于我们,从前可都是只有我们巴结他们的份。” “情况不一样了。”莱奥上尉叹息着说道,“王国海军在和法国人、荷兰人的连续争斗中损失很大,目前急需补充。本土的船厂缺乏木材,开工不足;而单凭哈瓦那等新大陆的船厂短时间内又来不及补充那么多战舰。没办法,现在只有求助于东岸人了。东岸人的造舰技术师承于弗兰芒人,还算不错,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海军舰炮相当出色,这必定能为王国海军增添强大的战斗力。” 阿尔瓦雷斯同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对于王国施行的政策有种种不满,但是在对待荷兰人、法国人的态度上,拉普拉塔人和本土的半岛人的态度永远是一致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东方港的西班牙人(二) 1639年12月10日,就在奥斯曼帝国的哈桑等人待在宾馆内安静地等待返回苏伊士港的时机时,东岸人的老朋友、老邻居——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阿尔瓦雷斯与莱奥上尉一起找上了军部。而他们带来的消息也是惊人的:西班牙人想要向东岸共和国订购一些海军舰炮,或许他们还打算订购一些战舰。 军部很快把消息反馈给了执委会,执委会的委员们获悉消息后也一时有些失声,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要知道,西班牙王国可是欧洲乃至世界上有数的海军强国,造船技术也是一等一的,远不是英国、法国可以媲美,也许在欧洲只有荷兰人能与之相比了。但是如今他们竟然落魄到要紧急向东岸人求购舰只的地步,这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在仔细了解了一番从波尔多站发回来的欧洲局势简报后,执委会众人总算才弄明白了西班牙人如今的窘境。是的,西班牙人最近的形势不太妙。陆上方面,他们从鲁西荣出发的军队在和法国人玩了一段时间的“静坐战争”后终于开始了实质性的接触,但是结果却不是太美好。法兰西南部连绵的堡垒群有效迟滞了西班牙人的攻势,而法国骑兵迅猛的攻击也使得西班牙人顾此失彼,几次交锋都遭遇了失利,到最后干脆完全缩回老巢不动了。法国人在南方的战力也不是很足,也没有能力趁胜追击,因此双方依然维持着原状,似乎都在等待着北方战局的变化——那里才是双方主力对决的战场。 在北方,西班牙精锐的弗兰德军团已经深入法兰西东北部,在渡过了最初的连战连捷的美好岁月后,西班牙人也陷入了困境。最近的几次小规模交锋都遭遇了失利,法国人的战斗力也在逐渐增强。目前,西班牙人正在等待给养和作战时机,准备与法国人进行一次决战。以彻底解决这场久拖未决的战事。 陆上陷入了僵局,西班牙人在海上的形势也不容乐观。也许是当年和英国佬的一战打掉了西班牙海军的精气神,如今的西班牙海军总是显得老态龙钟、反应迟缓。在和法国人的战争爆发前,西班牙海军在与荷兰人漫长的海上争斗中就一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相反还很是吃了一些亏。如今,他们在和没什么名气的法国海军交战过程中也是屡吃败仗,损失了不少战舰。看到西班牙人显露颓势,他们一直以来的宿敌荷兰人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亮出自己的獠牙。试图彻底摧毁西班牙人的舰队,西班牙人则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在这样的危急时刻,几乎已经被逼到墙角的西班牙人终于记起了几年前曾经给过他们一次下马威的东岸人。听说东岸人这几年大力培养造船人才,国内师从于弗兰芒人的造船工匠达到了一两千人,实力可谓雄厚。而且,他们不像西班牙本土那样缺乏合格的造船木材,他们可以很轻易地从巴西进口到大量的苏木用于造船,且还不用担心有敌对国的船只对他们进行封锁。 再者,他们的海军舰炮在这些年当中一直完美地证明了自己的优良性能。西班牙王国秘鲁舰队的海军官兵们一定对东方港炮台上那犀利的长管加农炮记忆犹新,当年就是这些重炮打得他们抱头鼠窜。只能避开东方港登陆。如今西班牙海军在和法兰西人、荷兰人的战斗中处于明显的下风,如果能够装备东岸人的海军舰炮的话,那么也许就能够扭转局势也说不定。 而且,据说东岸人发明的长宽比很高的高速巡洋舰航速很快,无论是近海追缉海盗还是远洋作战,都表现出了很强的实用价值。据说如今英国东印度公司就在本土开始试制东岸人的这种战舰,并对这种战舰优异的性能表现出了极高的评价。那么,在如今西班牙各大船厂船台都已经堆满了战舰的情况下,紧急向东岸人订购几艘高速巡洋舰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了解了西班牙人如今在欧洲本土的处境后,大家终于能够理解西班牙人此刻为什么会火急火燎地找上门来了。合着是四处开战的他们如今已经到了危急时刻啊。在这一刻,诸位执委会的委员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有了痛宰西班牙人一刀的冲动。 不过西班牙终究是西欧数一数二的大国,而且不比奥斯曼那种和东岸人毫无关联的国家,西班牙人与东岸可是近在肘腋。出售舰炮与军舰给西班牙人。会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就需要诸位委员们仔细斟酌和考虑了。 “我觉得可以卖几艘高速巡洋舰给他们。卖给土耳其人是八万二一艘,估计卖西班牙人卖不出这个价,不过六七万总是要的。就算六万吧,一艘挣两万,四艘就是八万了。”财政委员汤圆沉吟着说道。“同志们,政府目前已经负债高达40多万,这么赚钱的军火生意,没道理放弃吧?” “凭什么才卖六七万一艘?依我说就按给土耳其人的价格卖,八万二一艘,他西班牙人爱买不买!”海军委员王启年坐在一边喊了起来,“如今我们才四个船台,既要给土耳其人造六艘战舰,自己也不能一艘不造,如今西班牙人巴巴地找上门来,要是卖不出土耳其人的价格那还是趁早算了吧。” “依照许信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今年以来,西班牙海军多次和法国、荷兰交战,损失颇多。如今他们既要维护本土到佛兰德斯地区的航路安全,又要维持新大陆与本土的畅通,还要提防摩尔人海盗、保障本土安全,再多的战舰也不够用。而且,以西班牙人高超的造船技术,我觉得我们卖飞剪船给他们多半是一锤子买卖,他们很快就能自己仿制。所以,这价格低了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啊。”外交委员高摩也难得地支持了下军方的意见。 “能卖八万我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可问题是西班牙人愿意出这个钱吗?”汤圆无奈地说道:“西班牙政府的财政一向吃紧,如今又正是处于战争之中,海量的钱花出去,她还能有钱来向我们买战舰吗?在这里我得提醒你们注意一下啊,以政府目前孱弱的财力来说,可不兴你们答应西班牙人拖欠购舰款啊。要知道,明年葡萄牙人可是要运两千多明朝移民过来,到时要是没钱付账可就坐蜡了啊。” “只是几艘战舰的话我估计不是什么大问题。”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内务委员焦唐说话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西班牙人的财政状况虽然困难了点,但是至少他们的军费目前还是按时支付的。也就是说,他们目前还是有一定的筹款能力的。几艘巡洋舰,只要我们要价不是太黑,西班牙本土筹集点现金,新大陆殖民地再想办法搜刮点,很快就凑出来了。要知道,他们打仗,每天的花费都是好几万呢,这点钱他们还是付得起的。” “那么,他们要求求购的海军舰炮呢?”汤圆继续问道,“他们询问我们是否准备出手32磅、24磅舰炮,并愿意为此付出巨额资金。” “不可能!”王启年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挣钱是很重要,但也得有命去花。陆军炮还无所谓,大口径海军舰炮绝对不能出售。我觉得18磅舰炮就是极限了,甚至我觉得18磅舰炮都不该出售,让他们自己铸去!” 听到军方的人如此决绝地回绝了自己的提议,汤圆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邵树德看了他一眼,出来打圆场道:“我看是不是可以这样。我们目前自用的舰炮倍径比比较高,射程和威力都不错。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单独铸一些专门用于出口的舰炮,身管就不用像自用的那样铸那么长了。只要保证它们能比欧洲那些铜炮打得稍远一些、装药稍多一些就行了,那样既能糊弄一下那些西班牙人,也能保证我们在海军火力上面的优势地位不受动摇。” “我看这样行!”王启年终于点了点头,“其他的我都没意见,你们去和西班牙人具体商谈吧。还有啊,我们替人家造那么多战舰,自己的也不能落下啊。现在海军两大舰队总共才三艘战列舰、三艘巡洋舰、两艘护卫舰以及两艘武装运输舰,实力弱得可怜啊。替人家造舰赚了这么多钱,我也不要多的,再给我海军造一艘巡洋舰就行,明年年底前完工,怎么样?” “就这么办吧。”看到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执委会主席马乾祖最后一锤定音:“老高,你下午就去和西班牙人商谈。具体的也不用我多说了,你也谈过好几次了,总之就是一点,要从西班牙人那里多榨些钱出来。” 高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妥善处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东方港的西班牙人(三) 阿尔瓦雷斯和莱奥上尉很快又赶到了执委会行政大楼内,东岸人的外交部长高摩邀请他们前来正式展开关于购舰的谈判。 这次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一名西班牙海军军官,看样子是充当技术顾问的,谈判的负责人还是由莱奥中尉充当。对于莱奥中尉,东岸人也是很熟悉了。此君出生于西班牙本土,在利马结婚成家,目前居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职务是科洛尼亚镇的治安官。 看来他这些年颇得上司赏识,竟然已经爬到了上尉的军衔。这次与东岸共和国洽谈购舰事宜,是由西班牙本土的西印度院直接下命令于秘鲁总督和拉普拉塔将军,拉普拉塔将军随后又将事情转交给与东岸人颇为熟悉的莱奥上尉负责,罗德里格斯家族负责在其间上下联络、打听消息。 既然双方都是老熟人了,高摩自然也不再兜圈子。如同那次和奥斯曼人一样,他让秘书直接发了一份用西班牙语撰写的东岸各型出口军舰、武器的资料以及价格,让西班牙人自己看。 三名西班牙人人手一份,一边仔细看一边低声讨论。高摩也不去理他们,转而和身旁被拉过来临时充当技术顾问的王铁锤海军上尉轻声聊起了天。 “听说军部有意重新调整两大舰队,并将第二舰队的母港移至南非河中堡?你有啥想法没?”高摩点起了一个烟斗,一边抽烟一边朝王铁锤问道。他和王铁锤的私交还算不错,虽然分属文官和军队两大阵营,但私下里两家却一直多有往来。 “怎么能没想法呢?不过这事情挺复杂的,没那么简单啊。”王铁锤淡淡笑了笑,说道:“最近老郭(郭子离)冒起来很快,特别是成功探索了非洲航线,对他的加分很大。据说他还曾经率领舰队抵达过孟买近海,对印度洋一带的水文、气候条件有一定了解,下一步如果要探索前往南亚地区的航线的话他还是不二人选。这小子。运气真是不错,现在很多人对他的看法都很正面。政府和军队里一些皇汉分子还鼓吹让他统帅第二舰队,尽快航行到大明沿海呢。” “呵呵。”高摩也笑了笑,说道:“老王。那又有啥?他的根基没法和你比,目前还只是一个中尉,他代理司令官的探索舰队也已经解散了,老郭他拿什么和你比?你曾经指挥过护航分舰队和英国佬打过海战,这就是资历!目前咱们国内正儿八经有过舰队作战指挥经验的除了老陆(陆铭)外就是你了。所以啊。你的优势还是很大的,平时多去王部长那里活动活动,多联络下感情,这第二舰队司令官的位置还是你的,跑不掉的!” 王铁锤嘿嘿笑着没说话,半晌后他又叹了口气,说道:“第二舰队就算成立了估计也就那么两三艘船,实力有限的很,比起第一舰队来那是差远了。我和老郭在这里争来争去,那边老陆早就坐稳第一舰队司令官的位置了。没人和他争,也没法去争。这才是牛人啊,相比起来,我和老郭都落于下乘了。” “老陆确实是个牛人。”高摩也赞同地说道,“当初不显山不露水的,专心埋头搞航海学校、办造船厂,然后一步步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位。现在回想起来,人家那是真高明,心里明白着呢。你看看,上个月月底他过三十六岁生日。老郭的副官、还有你的航海长不都去捧场了嘛,海军各艘舰船上面多少军官士官去赴宴啊,那场面才叫一个壮观。谁让人家担任航海学校校长那么多年,桃李满天下呢?如今啊。有些事啊恐怕就连王部长都得和他商量着办呢,啧啧,人活到了这份上才叫精彩啊。老王,你、老郭和人家相比那就真的都差了那么一点意思了。” 这边两人又聊了小半天后,那边几个西班牙人也终于聊完了,然后开始向高摩正式提出他们的要求和想法。 “什么?32磅舰炮?”高摩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地说道:“无论是32磅舰炮还是24磅舰炮,都不在我们的出售名录之内。就算是威力小一些18磅舰炮都得限制数量出售,所以你们就不要再考虑这些东西了,请按照我们提供的清单来选择购买你们所需要的东西吧。” 几个西班牙人闻言明显有些失望,不过他们也清楚32磅、24磅海军炮这种国之重器是很难买到的,刚才也只不过是试着提一下而已。如今果不其然遭到了东岸人的拒绝,他们便提出了自己真实的目标:“我们准备订购两艘护卫舰、两艘高速巡洋舰、备用舰炮二十门、备用帆布24张、索具缆绳若干,以及一些陆军装备。具体数字都写在这里了,请你们过目。” 高摩接过西班牙人递过来的清单,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马岛”级护卫舰两艘;“扬武”级高速巡洋舰两艘;18磅舰炮六门、12磅舰炮八门、8磅舰炮六门;棉质帆布24张(横帆、三角帆各若干);4磅陆军野战炮四门、6磅野战炮六门、8磅野战炮六门、12磅野战炮四门;燧发步枪四千枝、军刀四千把、盔甲五百领。此外,还有索具、缆绳、木桶、弹药包、铁锹、工兵铲、望远镜、布匹、焦油、粮食、油料、炉子、蜂窝煤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真是好大的一笔单子啊!西班牙人的战线太长,开战的地方过多。本土可怜的军工产能又跟不上战争消耗,看来要悲剧了。”王铁锤瞟了一眼西班牙人递过来的单子,立刻不厚道地笑了。 高摩随意看了看,然后将单子交给他左手边的秘书,秘书立刻拿出一本厚厚的价格表仔细算了起来。算完后将各项商品的单价、总价一一罗列清楚,然后才交给了高摩。 “‘马岛’级护卫舰每艘单价54万比索,‘扬武’级高速巡洋舰每艘单价10万比索,四艘战舰总计308万比索;20门海军舰炮6000比索、20门陆军野战炮1700比索、军刀步枪盔甲合计575万比索;再加上其他那些杂货,整个军购的总价约为39万余比索。算你们整数好了,一共39万比索(约325万元)。军舰交货期为……嗯,一年可以接受么?好吧,不管你们接不接受都这样了,我们的船台很紧张,总之尽量为你们造快点。另外,作为双方第一次交易,给你们点优惠,每门炮配弹五十发、火药五桶。那么,你们若有异议就请赶快提出来吧。”高摩看了看秘书递过来的单子后,稍稍思索了下便说道。 这又是一笔大单子,利润率也很高,若是成了的话净赚个十六七万元没问题。 “这个价格……”莱奥上尉面有难色地说道。 “这价格已经是最低价了,不容商议!”高摩直接打断了莱奥上尉的话。 “那么付款及交货方式呢?”仿佛早就料到了东岸人在价格上不会让步,莱奥中尉立刻提起了下一个问题。 “先付一半款,然后我们开始建造。”高摩言简意赅地说道,“建造完成后一个月内支付另一笔货款,然后我们开始移交战舰。到时候你们派水手到东方港来,然后将船开走,就这么简单。” “一年的交货期有点长了。如果我们立刻交付首付款,你们是否可以立刻就为我们开工建造?” “那当然了。”高摩立刻笑了起来,“我们的业务并不仅仅局限于西班牙王国。当然,谁先交付定金,谁就占先,这是原则。” 莱奥点了点头,随即朝一直静立一旁的阿尔瓦雷斯说道:“阿尔瓦雷斯,关于定金的事情……” “定金没有问题。”阿尔瓦雷斯确定地说道,“总督大人的特使已经允许我们可以将今后三年上解的款项截留下来用做购舰首付款。至于另一半的尾款,将会由新西班牙总督区支付,一切都没有问题,您不用担心。” “那么……”莱奥上尉转头看向高摩。 “没问题。我们是老朋友了,首付款可以晚几天送过来,我们今天就会为你们开工建造。”高摩继续一脸笑容地说道,“至于陆军装备,目前我们的武器库里还有一些库存,接下来我们就会加班加点,确保两个月内为你们提供足够的陆军装备。” 高摩这么说也是有一定把握的。目前大鱼河兵工厂枪械制造车间共有十台水力镗床、十五台蒸汽镗床,技术员、熟练工匠、学徒超过百人,月产燧发步枪近千枝,再加上一部分以前的库存,两个月内供货一点压力都没有。与他们相同情况的还有铸炮车间,这个车间的实力更加雄厚,拥有技术人员三四百人,月产火炮二十余门。 唯一麻烦点的可能就是两家造船厂了。总共才四个船台,如今却已经接了十艘战舰的订单,接下来扩充船台和船厂规模势在必行。(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表兄(一) 1639年12月17日,距离西班牙人向东岸共和国求购战舰及陆军装备过去了仅仅一个星期,阿尔瓦雷斯便代表西班牙人将第一笔款项约20万元送了过来。而此时,东岸的兵工厂与造船厂早就开足了马力,开始全力生产各项武器装备与战舰。 大鱼河兵工厂的蒸汽化技改项目(将所有机械设备改为蒸汽动力)也不得不暂停了下来,力求先挺过这段生产旺季再说。为了满足兵工厂开动后不小的钢铁需求,已经积攒了一段时间铁矿石的平安钢铁厂正式点火开始了试生产。结果当日就出生铁22吨,试生产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除了兵工厂外,作为军购大头的海军舰只的承造商,东岸共和国境内的两家造船厂也开始了紧急扩充。首先是拥有七百余名正式工人的镇海造船厂,在获得了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六千元的特别贷款之后,该厂一口气新增上马两座船台,并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招募造船学徒,然后开始进行培训。 与此同时,船厂职业学校内的一批学员们也提前结业,开始了他们产业工人的生涯。没办法,人才不是一蹴而就就能培养出来的,而现在又特别缺人,只能让他们先走上工作岗位,然后再在工作中慢慢学习好了。当然,职业学校的学员数量也要继续扩招,只是如今拥有一定文化知识的人在东岸都是宝贝,各个厂的职校都在争抢他们,船厂职业学校面对的竞争对手着实不少。 镇海造船厂的动作如此之大,大鱼河海军造船厂自然也不甘落后。背靠东岸公司的他们也是劲头十足,不但新增建设了一座船台,他们的厂长更是频繁前往各个学校,忽悠那些即将毕业的初中生们前来他们船厂工作,并开出了每月五元外加绩效工资的高额薪水,很是吸引了相当一部分年底毕业的学生选择与他们签约(东岸学制:每年3-6月为第一学期,9-12月为第二学期)。 已经强力推行了七八年的强制初等教育在今年即将结出第一批硕果。就在12月底。全国第一所中学——东方中学即将有百余名学生毕业。这些共和国的第一批初中毕业生里除了少部分幸运儿由于学习成绩优异而得到去自然科学研究院附属高中深造的机会外,大部分人都将走上社会。 当然,在缺少人才的东岸他们并不缺少去处,政府、军队、企业如今都抢着要他们呢。在这个毕业季。他们是幸福的。 …… 天色渐晚。萝拉抱着书包,最后留恋般地看了一眼学校,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家里走去。今天是12月20日,也是萝拉毕业的日子,她今年已经17岁了。来到东岸也已经超过了4年时间。由于在家乡的时候学习过一段时间的知识,因此萝拉来到东岸后直接跳级,从小学四年级读起。如今几年时间过去,她也到了初中毕业的时候。 说实话,萝拉在初中时学习成绩很优异,一直稳居年级前十。只不过由于她父亲雨果几年前间接死于东岸人之手(莫茗将其交予图卢兹男爵,后被绞死),自然科学研究院附属高中前来招生时她政审不过关,因此遗憾地失去了继续深造的机会。 不过萝拉也没有泄气,虽然没法继续去传说中的高中继续学习。她却准备进入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学习造船知识。她的数学和物理成绩都相当不错,造船厂的厂长在得到老师推荐后一眼就相中了她,现在待遇基本已经谈妥了:第一年进入船厂职业学校学习船舶设计理论和相关力学知识,月工资为三元;一年学习期满经考核合格后转正为技术员,工资涨至六元并伴有绩效工资。萝拉对这个待遇还算满意,毕竟能够继续学习自己感兴趣的物理知识,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住宅位于东方港南城,离学校不过几分钟的路程,萝拉很快就走到了门口。 大门洞开着,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萝拉看到他后不禁停住了脚步,然后带着复杂的神色看着他。而在他身后,萝拉的姨妈安妮正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轻手轻脚地干着自己的活。 “你好。萝拉。”黑制服男人说话了,“恭喜你毕业了。怎么,你不高兴吗?” “不,我很高兴,新左卫门先生。”萝拉抱着书包,侧身从新左卫门的身旁走过。进到了屋里。萝拉对新左卫门这个人的印象很复杂,当年这个人可是自己暗地里扎草人扎过一百次的莫茗的下属,也曾经亲自参与过伤害自己父亲的行动。 自己来到东岸后没多久,这个名叫新左卫门的情报局探员便也随之调回了国内,然后每隔几个月这个男人就会悄悄出现在自己面前,询问自己的生活、学习状况。虽然问的都是一些生活琐事,但是每次和这个男人交谈萝拉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总觉得这个家伙一直在调查、监视自己,并通过这种交谈侧面观察了解自己的思想动态,这种感觉令萝拉很不好受。 不过这个人也帮自己解决了好多次麻烦。比如之前就有个海盗出身的邻居老是对自己口花花,后来发现自己软弱可欺之后就更进一步试图动手动脚。一次新左卫门发现后,狠狠地收拾了这个老海盗一顿,然后这个海盗就再也没有在自己的面前出现过,据说是被送去马岛了。因为这件事,萝拉对这个特务的印象顿时好了不少,至少没以前那么排斥了。 穿着黑色制服的新左卫门站在门后的阴影中,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自从萝拉进门时打了句招呼后就再也没有说话,一直静悄悄地站在那里,似乎在透过门缝向外观看。 萝拉没有理他,跑到厨房里开始帮姨妈洗菜做饭。姨妈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三年多前从法兰西来到东岸,目前在家里接一些鞣制兽皮的活计赚钱以补贴家用。 今天的晚餐是柠檬鱼和贝壳汤,外加一小盘牛排,主食是高粱米饭。在如今的东方港,鱼和牛肉估计是最便宜的两种食物了。托那些满世界捕鱼的荷兰人的福,他们经常会将一些用不着的鱼拉到东方港来出售,价钱还卖得很低;与荷兰人相似,东岸人的邻居——拉普拉塔人手头的牛多得不像话,近些年来出口牛肉到东岸已经成了一项稳定的生意。利润率虽不高,但胜在量大且稳定。这些牛肉出口到东岸后,一方面解决了他们手头牛肉积压的问题,另一方面东岸的老百姓也得到了实惠,可谓双赢。 萝拉的家并不是很富裕,因此平日里也就只能吃一些鱼、牛肉,以及河中堡出口到本土的高粱米饭。至于那些昂贵的蔬菜和面粉,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她才会和姨妈一起去城外向那些农夫们购买一些用来打打牙祭。 事实上萝拉的生活本来不至于这么窘迫的,她的父亲当年曾经留了一笔约150法郎的巨额财产给她,目前还存在国家情报总局的金库里,不过按规定要等她明年成年后才能发放给她。150法郎约折合750元,也就是说到了明年她的生日那天,萝拉就是一个在东方港也不可小视的小富婆了。 “最近有什么人来找你了吗?”新左卫门突然又出现在了厨房里,冷不丁地向萝拉问道。 萝拉白了他一眼,她并不怕这个男人,虽然他看起来阴森森的,还很凶狠,但是一直以来都挺照顾她的。 “没有。”萝拉干脆地说道,然后顿了一顿又说道:“除了亨利表兄以外。” “亨利表兄是谁?”新左卫门追问道。 “是我在拉罗谢尔时的一位亲戚,我也没见过几次面。好像十几岁的时候就去巴黎闯荡,然后就很少回家了,连上这次,我也就见过他四次面。”萝拉小心地说道。 “他为什么来东岸?”新左卫门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萝拉摇了摇头,说道:“据他说是在巴黎经营生意失败,而且欠了别人很多钱,然后就来新大陆碰碰运气了。表兄来的时候真的很落魄,胡子很久没刮了,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就像吃了很多苦的样子。” “他找你做什么了吗?”新左卫门感觉这里面有点问题,因此很细致地追问道。 “他找我借了一元钱。”说到这里萝拉小心地看了眼姨妈,这一元钱是她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然后问我哪里能找到工作,最好……最好能进兵工厂或纺织厂,因为他听别人说那里的工人工资待遇是最好的。” “他真这么说?”新左卫门眼睛一亮,开口问道。 “嗯。”萝拉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表兄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工作,希望他足够好运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表兄(二) 东方港的初夏是凉爽的,外面气温只有十五六度,再加上清新的晚风,使人格外觉得心旷神怡。 大鱼河畔的兵工厂铸炮车间内,熔炼炉内的烈火仍然在熊熊燃烧着,里面一字排开了将近20个石墨坩埚,这是为了铸炮正在熔炼的钢水。作为国内“历史”最悠久的兵工厂——大鱼河兵工厂,虽然如今无论是在工人规模还是在设备先进程度上都远远比不上坐落于平安镇、依托平安钢铁厂发展起来的北方兵工厂,但是其每月二十门火炮的产能仍然不能令人小觑。 尤其是在穿越众花费大量精力,通过更改石墨坩埚内各成分配比而试验出来的冶炼各种特殊钢材的数据后,这里作为唯一一个以石墨坩埚这种灵活的炼钢方式为主要炼钢手段的厂区,在冶炼特种钢材方面就显得越发重要了起来。 此次西班牙人几十万元的大军购,整个国家都被卷入了进来,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造一艘军舰可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不但需要造船厂参与,其他很多配套厂家也都得参与进来。 比如船上使用的舰炮,这就需要铸炮车间开工铸造;而铸炮又需要钢材,这就涉及到了炼钢部门;有了炮还不行,还得给炮配火药和炮弹,这又需要火药厂提供火药和综合车间制造炮弹;而装火药又需要火药桶,这又要制桶工坊参与。 军舰上需要帆布和缆绳,这又涉及到纺织厂和制绳作坊,而为这两家工厂提供原料的又有广大种植棉花和亚麻的农民;军舰上还需要锚链,因此锚链厂也跑不掉,而锚链厂又需要铁水来铸造铁锚。 此外,为以上所有工厂提供动力的第一机械厂锅炉车间(生产蒸汽机)和提供燃料的平安煤矿也得算进来。如果再加上提供军舰上杂七杂八的诸如玻璃、蒙皮、焦油、染料等物品的厂商,整个参与进造舰计划的生产厂商及设计研发部门保守超过了二十家。 由此可见,造军舰对一个国家的工业基础其实是有一定要求的,并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上来就能造一艘军舰出来,它考验的是一个国家的工业全面程度和系统整合能力。当然。如果你能造一艘合格的军舰出来,那么恭喜你,它对整个国家工业体系的促进作用也是相当明显的。 也许有人说,造一艘军舰费了老鼻子劲。才赚了这么几个钱,还不如大力研发怎么烧瓷器呢。先不论穿越众怎么才能知道如何烧制瓷器,就算他们真研究出来了那又如何呢?除了能多赚一些钱以外还有什么用?一不能像造舰这样拉动上下游产业链,囊括进诸多的兄弟厂家,带动大量就业机会并提升整个国家的工业技术水平;二不能培养整个国家的工业氛围。这在某种程度上对穿越众来说比赚钱更为重要。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为了分享接下来十艘军舰订单的大蛋糕,国内各家工厂都开始大力扩充人手和生产规模。此时你哪怕只认识几百个常用字、会简单的算术,并会熟练使用一些工具,那么你就可以轻易地在一些要求不是那么严格的工厂内找到工作。如果你在此基础上还懂一些数学和物理知识,那么恭喜你,你可以应聘进入兵工厂、造船厂、机械厂、纺织厂这些一线大厂,从此成为东岸共和国的中产阶级那是毫无压力的。 亨利就是在最近一阵子的招工大潮中进入大鱼河兵工厂铸炮车间的。他除了汉语比较差劲以外(基本只会简单的会话),其他方面都很不错。既懂一些数学,也懂一些铸炮的知识。据他本人讲在法国时学过一阵子这方面的知识。虽然按理亨利要在东岸居住满三年后才能进入兵工厂工作,不过谁让兵工厂这阵子正经历严重人荒呢,于是在上级部门的默许下,亨利就被招到了铸炮车间,并直接升任为三级工匠。 如今亨利的工作就是和其他工匠、学徒一起铸炮。铸的炮既有陆军炮也有海军炮,他在工作中很认真、学习得也很仔细,铸各种类型的火炮用什么样的钢材他都牢牢记在了心里。而且,他在工作中还很乐于助人,有时炼钢的人手不足时他也会自告奋勇前去帮忙。他只不过用了几天时间,然后就迅速掌握了如何用不同配比的坩埚炼制不同规格的钢材。看到他如此聪明和好学。工厂领导吴俊已经在考虑过阵子再给他提一提级别和工资。 今天亨利上的是夜班,要到明天早八点才能回家。此时就在兵工厂的家属区内,几名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头戴宽边帽的内务部秘密警察已经悄悄打开了亨利住所的房门,然后潜了进去。而在通往这片家属区的小路门口。几名秘密警察假扮的建筑工人则在路口拉起了路障,正假模假样地开挖道路下水设施。他们在这里一是为了阻止有人靠近,二也是为了望风。 房间内,举着蜡烛的五六个秘密警察已经将不大的单身宿舍搜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房间内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物品箱。地面浇着水泥,看起来没有任何能够藏东西的地方。 情报局探员新左卫门面无表情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然后转身对一干等着他命令的秘密警察说道:“也许他没有将重要东西都藏在房间内,现在收队,消除掉所有痕迹。回去后我会申请安排人对这家伙进行秘密跟踪,我就不信揪不出它的尾巴。” 情报总局对于严守国内技术秘密一直很重视,不但调派了大量专业的侦查员负责这方面的事情,而且还建立起了严格的保密制度和监视制度,有效制止了技术的外泄。除此之外,他们还和内务部进行了沟通协调,特殊时刻可以调用内务部的普通巡警、秘密警察、特务、地方民兵,以更好地开展工作。 也许这些制度并不能够完全阻止技术的外泄,但是只要能够晚让技术外泄一天,东岸就可以多赚一天,这是很明白的事情。 新左卫门的报告也引起了上级部门的重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他的顶头上司刘云拨了几个情报局专业侦查员归他指挥,同时还给予了他更大的调动内务部警察的权限。 接下来的几天内,新左卫门将手下安排好分批盯梢亨利,他总觉得这个家伙有问题,决定不查出来不罢休。反正上级也没给他什么压力,那就一直盯下去,直到那个家伙自己露出破绽为止。如果他真是别的国家派来窃取技术秘密的间谍的话,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接触到的有价值的技术信息想办法传递出去,或许他在本地还有些同伙,那么正好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盯梢行动一直持续到了1月上旬,期间亨利一直深居简出,甚至连出门都很少。反正作为兵工厂的中级工匠,食宿厂里面全包了,东岸又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因此他就整天待在宿舍里整理资料。这若是在平常人眼中看来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勤奋好学,但是在早就怀疑他的新左卫门看来就很可疑了,这是在将这段时间他接触到的机密信息记录整理下来准备传递出去么? 秘密追踪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虽然依旧毫无收获,但大家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情报工作就是这样,枯燥、无味、千篇一律,至于那些惊险刺激、大杀四方、风头强劲的所谓特工,基本只存在于小说之中。 事情在1月10日的时候终于出现了转机。这一天是亨利一个月来的第一个休息日,他没有再如往常一般待在宿舍里,而是先花费了不菲的金钱买了些巴西运过来的水果到萝拉家串门走亲戚,两小时后他又从萝拉家出了门,拿着单位开的介绍信(没有介绍信人员不能随意流动)登上了一艘前往大鱼湖区域的小火轮(蒸汽明轮船)。 这艘小火轮是县城和棉农堡之间的固定客货两运航班,全程三个半小时。起点为东方港南城码头,中间在定远乡开拓大队、丰收大队、希望大队、大鱼湖渔业码头临时停靠十到十五分钟,终点为大鱼湖北岸的棉农堡码头。 盯梢他的侦查员立刻将情况上报,新左卫门当机立断,派出了两名侦查员化装和亨利登上了同一艘小火轮,同时快马派出信使,请求国家情报总局定远分局的探员派人配合行动。 与此同时,被派去兵工厂查询介绍信存根的侦查员也回来了,他查到亨利介绍信上开具的目的地是定远乡丰收大队。得到确切信息后,新左卫门亲自带着四名侦查员和十名秘密警察快马沿着1号公路北侧朝丰收大队疾驰而去,务必要赶在小火轮抵达前赶到那里,并作好一切准备。(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表兄(三) 1月份的东岸地区已经进入盛夏了,不过二十度出头的气温却一点都没有使人感到炎热。相反,海面上刮来了湿润的风,使人觉得格外清爽。 亨利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圆领衬衫,下身是一条蓝色棉布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未着色的普通皮鞋,使人一看就知道是下工的工厂工人。 这一一艘10马力的小型内河明轮船,船舱里装满了农具、铁皮炉子、蜂窝煤等物资,船甲板上还零零散散站了二十来个旅客。在如今的东岸,无论是内河航运还是近海海运,在运力有限的情况下,一切还是以货运优先。旅客若想出行,只能选择搭乘这些运货的船只。 而且,票价还相当不菲。比如从东方港到棉农堡这短短三个半小时的航程就要收船费两角钱,而且购票的时候还需要你出示由企业、政府部门、军队等机构出示的介绍信。介绍信上写着某人某日前往某地、做某事,然后盖上单位公章才能生效,若是没有这些手续或是手续不齐全,那么你就将寸步难行。因为无论是乘坐马车、轮船,还是外出住宿,都需要你出示单位开具的介绍信,否则各个机构是不会理你的。这种方式有效地降低了敌人的渗透力度,同时也使得政府对国家的掌控力更上了一个层面。 亨利兜里的介绍信是由大鱼河兵工厂厂办开具的,他当时使用的理由是到定远乡丰收大队访友——他一个朋友被分配在那里开垦荒地。说老实话,亨利本来是不愿意到厂里开具这个介绍信的,因为丰收大队离东方港县城不过七八公里,走过去并不会花费太长时间。而且开具介绍信那太麻烦,还会留下痕迹,后一点尤令人感到不舒服。 不过考虑到上头的嘱咐,他还需要仔细观察下东岸人那种能“冒黑烟的火轮船”,因此干脆开了张介绍信,乘坐这种小火轮前往定远乡地区。这种小火轮载重不过35吨,是用原来的那种内河浅水风帆船改装的。在装上10马力的蒸汽机组后航速能达到5-6节左右。每小时燃煤20多公斤,比起风帆船来说那是强了很多。 一些煤灰被河风吹起落在亨利洁白的衬衫上,亨利仔细观察着,大致判断出了这艘船应该是需要烧煤的。这从这些漂浮在空气中的煤灰。以及船舯部那座小烟囱内飘出的黑烟就可以看得出来。只是这东岸人烧的煤质量也太差了,不但烟灰奇重无比,就连味道也很刺鼻。伴随着烟灰一起扑面而来的还有一些水汽,这令亨利感到一丝疑惑,难道船舱内正在用煤当燃料烧水吗?那做什么用?难道能驱动船只明轮转动? 亨利脑海中正在苦思冥想着这艘小火轮工作原理的时候。在他身后不远处,两名由情报总局侦查员化装而成的旅客正一左一右分散在甲板两边,眼神交替落在他身上,尽职地进行着秘密监视。 一路无事。小火轮在40分钟后停靠在了丰收大队的码头上,十来个早已等待在码头上多时的旅客挑着担子、赶着猪羊一拥而上,这是去棉农堡和镇远堡兜售农产品的本地农民。今天是那边每月一次的集市日,很多附近的农民都会选择这个时候将自家的农副产品带到那边去出售。亨利和几名旅客逆着人流,艰难地走到了码头上,在这过程中他雪白的衬衫被一个高大的金发农夫赶着的大白猪蹭了一下,顿时粘上了一股说不出的异味。这令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小火轮很快又冒着黑烟吭哧吭哧地开动了起来。亨利站在码头上,略微扫视了一下四周,辨明方向后立刻朝第6生产队的方向走去。两名侦查员此刻不便再跟,便分散着朝别处行去,反正此时这边几个生产队内都已经遍布侦查员,倒也不虞跟丢了目标。 走了十分钟后,亨利走进了第6生产队的村口,村口几个正在玩耍的小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个陌生外来者。这几个小孩眉眼间不似欧洲那些小孩,也不太像本地土著或那些明人,看起来似乎是两者之间的混血儿。 亨利友好地向那些小孩笑了笑。然后自顾自地向村中走了过去。那些小孩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开始成群结队地跟在亨利屁股后面,就像个小尾巴一样。亨利赶了几次都没能赶走这些小孩,只能无奈地听之任之了。不过这些小孩的存在倒是极大地方便了侦查员们的跟踪。他们不紧不慢地吊在后面,双眼紧盯着亨利。 亨利走到了一座红砖房前,砖房的大门顶上挂着个木牌,上书“第6生产队23号”几个字样,这是这家的门派号码。房前院子里一个二十来岁的农夫正在铡草喂羊,他听到动静后抬头向外一看。然后眼神猛地一缩,显然他是认出了亨利。 小屁孩们此时看到没什么热闹可看便一哄而散了。亨利不紧不慢地走到院子里,一边打量着被收拾得还算干净的农家小院,一边微笑着说道:“阿迪尔,好久不见,想念我了吗?” “你最好永远也不要来见我。”阿迪尔直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迎面走向了亨利,靠近后低声说道:“见鬼,你怎么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跑来见我了?你疯了?” “我的时间被限制得很死。”亨利一把揽住阿迪尔的肩膀,然后朝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该死的东岸人,他们的制度真的很严密。尤其是我们这些身份敏感的技术工匠,到哪里都要提前申报并由单位开具介绍信,否则真的是寸步难行。大街上、小区里、甚至乡下,到处是巡警和秘密警察,看到他们认为可疑的人就会上去盘问,并查询身份证等证件。该死的,兵工厂里的警察更多,我在那里待的简直要发疯。” “那你就更应该谨慎一些!”阿迪尔毫不留情地说道,“尤其是在你刚来这里还不到两个月的情况下,你就等不及这几个月了吗?亨利,我会记下来的,你今天来见我已经违规了。下次你要是还不到见面日期就跑来找我而又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的话,我会……干掉你!亨利,我没有开玩笑!” 亨利的脸色一白,然后低声嗫嚅着说道:“我……我已经完全掌握了东岸人铸炮的奥秘。而且,关于如何炼制不同规格的特殊钢材我也都学会了,数据我都用暗语记了下来。现在我就把它交给你,请您尽快想办法送出去吧。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兵工厂的生产任务会更加繁重,我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赶过来见你了。” 阿迪尔冷冷地看了亨利半天,这才伸手接过亨利从鞋垫底下抽出来的一张白纸,稍稍看了两眼,便小心收进了自己的兜内,然后看着亨利说道:“我会想办法送出去的,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你最好给我安分点。下个月集市的时候我想办法去一趟棉农堡,那里有两个我们的自己人,到时候再让他们想办法穿过草原跑到亚松森或布宜诺斯艾利斯去辗转回国。” “在铸炮车间干一阵后我会尝试着去接触一下其他几个车间,听说东岸人的枪械制造车间内有许多高精度的镗床;综合车间内更是还在给纺织厂制造、维修纺织机器,这些对我们法兰西王国来说都是价值千金的技术机密。”亨利说道这里略微有些激动,脸色也开始变得红润了起来。 阿迪尔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又抬起头严肃地对亨利说道:“想法是不错,亨利。但是你不要将事情做得太过明显,你已经偷出了这么多技术机密,如果成功送回国内恐怕首相大人都会知晓我们的名字,所以近期你没有什么任务方面的压力。放轻松,慢慢来,你所需要做的那就是一步步获取东岸人的信任,然后逐渐接触那些更为核心的机密。听明白了没有,亨利,我还不想被你害死!” “我明白了!”亨利轻声说道,“接下来我会很小心的。” “那就好。”阿迪尔点了点头。 两个人接下来也没有再多聊,情报交接完毕后便再度走出了大门。阿迪尔和亨利故意提高声音笑着聊了一会鸡毛蒜皮的事情,然后亨利提出告辞,阿迪尔故作挽留了一次后顺势送亨利出村。 五六分钟后,送走了亨利的阿迪尔慢吞吞地走进了院子。只见他很隐蔽地左右望了望,接着将院门悄悄关上,然后走到堂屋前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屋阿迪尔就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只见房间内不知何时突然钻进来了四五个人。这些人统一身着黑色上衣、头戴宽边礼帽、胸口别着国徽、腰间别着枪套,这种装扮阿迪尔再清楚不过了——这是东岸人的秘密警察! 反应过来的阿迪尔只觉大脑一阵轰鸣,他知道自己完蛋了!被亨利那个蠢货害死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表兄(四) 新左卫门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手里的一张纸,这是刚从阿迪尔身上搜出来的。纸上用乱七八糟的字符记录了一些东西,了解过兵工厂情况的新左卫门知道,这怕是炼制各种规格钢材坩埚成分配比;此外还有一幅图就很显眼了,很明显是熔炼室(包括蓄热室、鼓风机设计)的设计图。欧洲此时没法获得液态钢水,唯一的困难就是达不到钢水融化的温度,如果他们得到了这副设计图纸的话,相信其钢铁冶炼水准马上就会上一个新台阶。 而对于东岸来说,钢铁冶炼是一切技术的基础,是重中之重。新左卫门无法想象若是东岸共和国失去了在钢铁冶炼上的技术优势,这个国家将会瞬间跌落到什么样的程度。东岸共和国给了自己优渥的生活和重新做人的机会,自己绝对不能容许这些贪婪的白皮猪来窃取国家的机密。 “证据确凿,把这家伙悄悄带回去审问,注意不要走漏消息!林振,你去抓捕亨利的二组,让他们动作小心点,尤其注意消息保密。其余人,收队!”新左卫门冷冷地看了面如死灰的阿迪尔一眼,心情略微有些激动地说道。他知道自己这次立功了,立大功了!破获了这么一个窃取技术机密的大案,情报总局里面近期怕是难有人与自己的这份功劳比肩。要是再抓住机会从亨利与阿迪尔身上打开突破口,破获敌人潜伏在国内的整个间谍网络的话,也许探长、副探长的位置离自己便不再那么遥远了。 入夜时分,出动的几组人马都悄悄返回了位于城外原石灰矿附近的情报总局大楼。此时已经接到消息的内务委员焦唐、情报总局安全处处长何方、狱政处兼特勤处处长刘云正一脸严肃地坐在审讯室隔壁房间内等待消息,房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这从侧面反应了几位国安系统头面人物此刻的心情。 “局长,审讯结果出来了。”焦唐的秘书领着新左卫门走了进来。 一看几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头头都把目光转向了自己,新左卫门略有些紧张,但还是“啪”地一个立正站在几位上官面前,目光平视前方。 “新左卫门,现在直接向我汇报审讯结果。不要废话,直接说重点。”焦唐咳嗽了声,向新左卫门说道。 “是!”新左卫门答道,“卑职幸不辱命。现已取得抓获的两名原法裔移民亨利、阿迪尔二人的口供。他们承认是受雇于法国政府派遣,专门前来我国科研机构和技术厂家窃取机密。他们于本年度10月15日随上一批法国移民一起来到东方港,据阿迪尔和亨利分别招供,他们一同前来的共有四人,其中阿迪尔在四个人当中充当负责人。另外两人下午时分已由情报局定远分局的同志们秘密抓捕。目前正在送往总部的路上。” “四人当中,亨利由于有一定的技术知识,所以被安排到兵工厂去窃取技术机密。他将窃取出来的技术资料交给居中负责的阿迪尔,阿迪尔再想办法送至棉农堡的另外两人手中。由这两人寻机将资料偷偷带去邻近的西班牙殖民地,再想办法弄回法国本土。”新左卫门继续说道,“整个行动有组织有预谋,且由官方主导,专门针对我国的各项最新技术而来。若不是被我方破获,他们很可能就已经成功地将技术机密转移出去了。” “就这么多情况吗?”焦唐略微咀嚼了会儿新左卫门的话,然后问道。 “审讯中阿迪尔还招供了一个特殊的情况。”说到这里。新左卫门略微压低了声音:“他招供他曾经听在棉农堡的另外两名间谍说道,他们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发现在棉农堡还有一个荷兰人的情报网络。这个情报网络似乎和他们在做同一件工作,即将从内地偷窃来的东西转移到邻近的西班牙殖民地,然后再从那里搭乘船只返回本土。荷兰人既然在棉农堡设有这么个交通站,那么他们在内地必然还有一个间谍组织……” 听到这里焦唐霍然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踱步走到窗前,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说道:“等定远分局抓的人送到后立即组织连夜审讯,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这两个人的嘴巴撬开。然后顺藤摸瓜,争取将荷兰人的这个间谍网络也连根拔起。他妈的。一个个都把我这里当什么了,全都把手伸过来了!草,给我查!一查到底!抓到这些鼹鼠后看老子怎么整得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焦唐此刻却是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情报总局上百名分析员、研究员、探长、探员、侦查员。外加可以调动的数百名普通巡警、秘密警察、内务部特务等等,居然还让这么多鼹鼠钻了进来。真是奇耻大辱!要是这些鼹鼠窃取了什么重要机密的话,那么自己恐怕就该考虑怎么下台了。毕竟人代会上千夫所指,到时候自己可过不了关。 对于情报总局的各路密探们来说,1月10日的夜间是不寻常的。也许被连发的间谍案刺激得不轻,各个部门的头头们开了一整夜的会。仔细商讨接下来的应对措施以及如何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与此同时,对两名新到的法国间谍的审讯也在下半夜的时候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没有义务为荷兰人保守秘密的他们轻易就吐露出了三名荷兰间谍的身份,以祈求东岸人可能的宽恕。得到确切消息后,情报总局立刻派出了以一名资深探长、几名精干探员为核心的抓捕队伍,他们带上了全副武装的二十名秘密警察,沿着1号公路连夜疾驰,朝棉农堡而去。 黎明时分他们赶到了棉农堡,将三名尚在睡梦之中的荷兰间谍当场抓获,然后就地实施了隔离审讯。几名荷兰间谍熬不住酷刑,纷纷招供。带队的探长在将几名荷兰间谍的口供互相一对照后,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很快,他就命令收队,带着几名间谍人犯朝总部赶去。 焦唐下半夜的时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一直没有睡踏实。早上时分刚刚睡着,却又被秘书叫醒,原来昨夜前往棉农堡抓捕间谍的人员回来了。一脸倦容的焦唐刚一拿到审讯记录后就顿时一个激灵,脑海中还残存的一点睡意也不翼而飞。 几名荷兰间谍在审讯过程中陆陆续续招供,他们是在去年东岸共和国和英国东印度公司达成和平协议后通过移民进入东岸的。最初他们共有四人,这四人都是准备前往码头应聘,争取当上码头工人以方便传递情报的。结果由于东岸人的码头工人几乎全是清一色的查鲁亚人,而且在招工的时候实行熟人介绍制,新招聘的码头工人往往也是查鲁亚人,这几个荷兰人根本挤不进去,因此他们便放弃了通过码头传递情报的尝试,转而和法国人一样,通过陆路传递情报。 四名荷兰人最初在定远乡附近的渔产品加工厂上班,和他们一同前来的其他几人则被分配到了工厂或厂矿企业工作。第一年的时候他们就安心潜伏了下来,待机行动。今年年初,政务院在全国范围内招募一千名前往棉农堡和镇远堡拓边垦荒的志愿者,此四人就奉上头指示报了名,然后被统一分配到了棉农堡,相隔也并不遥远。 今年上半年,潜伏在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兵工厂枪械制造车间的其他几名荷兰间谍陆续传递了一些情报到棉农堡这边。一直潜伏在棉农堡的荷兰人有一人携带情报在一天深夜离开了棉农堡,然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对于此次失踪事件,当时棉农堡方面还组织人手进行过一番搜寻,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当地负责官员只是向上面交了一份有人遭到查鲁亚人袭击失踪的报告敷衍了事。 至于这名荷兰间谍携带了哪些情报离开,此时在审讯之下也揭开了谜团。潜伏在造船厂的荷兰间谍写了一些关于东岸人采用模块化造船技术的信息,枪械制造车间的荷兰人则画了一份水力镗床的大致原理图(万幸当时车间还没有实行蒸汽化技改)。除此之外,这名离开的荷兰间谍还随身带走了一些大豆种子。 审讯出来的结果令情报局上下一时为之失声。这些荷兰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动了大半年,甚至还成功地进行了一次情报传递,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扇自己这帮人的脸。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懊悔也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抓捕剩余的几名荷兰间谍。于是,在焦唐咬牙切齿的命令下,一干情报局的干探们蜂拥而出,拿着三名荷兰间谍交代出来的名单上门抓人。 半个小时后,抓捕行动就宣告结束。四名在海军造船厂和兵工厂枪械制造车间供职的荷兰工匠在上班时遭到全副武装的秘密警察逮捕,经审讯后,他们承认了自己从去年以来就一直充当荷兰东印度公司间谍的事实。(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表兄(五) 连续两起间谍大案在整个执委会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后一起间谍案竟然让那帮荷兰间谍成功盗窃了一些技术而去,虽然对东岸来说不是什么核心的技术,但是已经足够让人恼火和警惕了。 毕竟,你这次能抓住他们纯属是运气好。这帮倒霉的荷兰人一定没想到由于自己行事不密,竟然被一帮法国同行识破了身份,在法国同行被捕后,他们顿时受了池鱼之殃从而被连根拔起。总之要不是如此戏剧性的事件,要何时才能把这帮荷兰人揪出来那就很难说了。要是等这帮荷兰人逐渐获取了东岸人的信任,接触到了更高级的技术,那到时候执委会诸公恐怕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吧。 兼任国家情报总局局长的内务委员焦唐在执委会内部会议上做了份检讨,负有直接责任的情报总局安全处处长何方引咎辞职。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没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接下来还要进行事故责任调查,估计一大堆人的乌纱帽都要被撸下来,事情严重的人可能还要接受审判。 “关于这件事,内务部和国家情报总局马上会在全国范围内尤其是对一些掌握核心技术的工厂进行摸底排查,对近三年内进入的人员重新进行甄别,确保没有漏网之鱼。”焦唐坐在执委会会议室内,面色严峻地说道:“这件事也提醒了我们,即不要小看这个时代的任何组织和国家。尤其是那些欧洲老牌强国,更不能掉以轻心。虽然人家目前正处于战争之中,可能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到我们身上,但是他们仍然在通过各种手段试图挖我们的墙角、偷窃我们的技术。在这里我借用一句旧时空的老话: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我们以后必须加倍提高警惕。” “老焦说得不错。”执委会主席马乾祖跟着点评了一句,“不过这次事件性质虽然很严重,好在造成的破坏和损失总算还在可控范围之内。那种低精度的水力镗床,欧洲本来就有了嘛,他荷兰人爱偷去就偷去吧,问题不大。而那个模块化造船。我记得本来就是荷兰人十几年后发明的,我们这也算是另类的‘物归原主’了吧。至于那些大豆种子,本来也没当做是什么违禁物资,他荷兰人愿意拿回去当宝贝咱也无所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谁开脱。我只是想提醒下大家,接下来进行的大调查要适可而止,不要随意搞扩大化,这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对于我们自己人,还是要以挽救为主;对于那些事故直接责任人当然要处理。但是对于非直接责任人,则要区别对待,不要一棍子打死。毕竟,培养一个干部也不容易,尤其是我们现在还非常缺乏干部。” 众人听了后都点了点头。马乾祖这也是老成之言,接下来将要进行的全国范围内的甄别调查本来就可能会将人心搅动得有些不安了,你这时候如果再无节制扩大化处理责任人的话,很容易就会造成一定的社会动荡,这对于国家的发展和凝聚力是极其不利的。一个处理不好,穿越众呕心沥血数年推行的民族团结和民族融合就会蒙上一层阴影。 “诸位委员。关于这件事,我只想问一句,事情的发生是偶然的还是必然的?”就在大家都有些沉寂之时,在执委会上一贯很少主动发表意见的邵树德开腔了,而这话也问得内务委员焦唐的眉头略微一皱。 “这事情既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焦唐慢条斯理地说道。 “今后如何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邵树德立刻插话问道。 “加强政审、甄别;对担任重要工作岗位的技术人员实行长期观察,并推行担保人和介绍人制度;在各部门和工厂中发展暗探……”焦唐不愧是搞情报的,随口一张就想出了很多措施。 “不,老焦,我想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邵树德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焦唐的话。然后提高了嗓音说道:“你这些措施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措施,施行当然要施行,但这却只能尽最大程度防范这些事情,却不能从根源上断绝此类事件的复发。毕竟。百密总有一疏,而只要出一次事件,就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那怎么……”焦唐话刚说了一半,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便闭口不言了。 邵树德却不管他,只是自顾自微笑着说道:“要想从根源上断绝此类事件。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加大从明朝移民的规模,逐步摆脱对欧洲移民的依赖。” 邵树德的话一出口,其他几名委员们先是一怔,然后便小声议论了起来。邵树德平时和那帮皇汉派交情不错,这次事件估计也让那帮激进分子们看到了机会,因此邵树德估计也是受他们所托开始在执委会上正式提出了这个事情。 “老邵,我们也知道明朝移民的好处。毕竟他们来了后与大明远隔万里,无根无基的,只能无条件服从我们,不像那些法兰西、荷兰、英格兰移民一样与本土瓜葛甚深、藕断丝连。”这次是财政委员汤圆站了出来说话,“可是你考虑过没有,这从明朝移民的成本有多大?是不是现阶段政府财政所能够承受的?1640年的财政预算为160万元,其中120万元为预备拿来支付给葡萄牙人的移民费用,每个人四百块,实在是太贵了啊,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今年一年从法国引进了约两千名成人和八百多名儿童,加上其他欧洲国家和地区的,一共约四千余人。而这四千人总共才总共花费了我们不到五万元的费用——当然这里面没有算上我们自己商船海运的费用,不过比起明朝移民的天价来说仍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老邵,你自己也会算,你算算这四千人换成明朝移民要多少钱?” “我没说明年就要立马停了欧洲移民,全换成明朝移民,这样既不经济、也不现实。”邵树德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从明年开始逐步减低欧洲移民的比例,适当增大东亚移民尤其是明朝移民的比例,这个比例可以视明年国内的经济形势和财政状况而定。在这里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是一个朝鲜棒子来到东岸,他也比这些法国人、荷兰人可靠!” “我支持老邵的意见。”不待其他人开口,海军委员王启年便抢着说道:“不过我觉得从东亚移民最好还是靠我们自己,这样能将财政支出降到最低。我想大家也知道,现在从东亚移民到东岸,已经成了澳门地区的葡萄牙人一项新兴的暴利产业了。参与进来的葡萄牙商人与船只与日俱多,今年他们弄了1200多明朝人过来,明年依照我们和葡萄牙人之间的口头协议,他们就要运2500-3000人过来,我们要为此支付100万-120万元的巨额费用。虽然这两年经济形势不错,出口大增,但是也不能这么乱花钱啊。要知道,现在政府背上还背着40万元的债务呢。100万能造多少军舰?啧啧,我无法想象。所以啊,我建议下一阶段整个国家除了经济建设外,尽量将资源投入到开发东方航线中去。第一步就是开始在马达加斯加岛北端整饬环境、修建堡垒,当然,那边环境恶劣,先期开发可以从本土调派移民过去,再辅以南非地区的大量土著奴隶,争取先将那边清理出一片能稍微适宜人居住的环境出来。” 王启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即最危险的先期开发先让本土的移民和南非土著去顶缸,穿越众就不去了。等环境大为改观之后,再做其他计议。这说白了,就是先拿土著的命去填,等环境宜居了、不那么恶劣了,再视情况派穿越众过去领导基地建设。 邵树德有些佩服地看了一眼王启年,这厮真会钻空子。自己才刚刚提了个话头说要从明朝移民,这家伙就上赶着说要重启在马东北端开发的计划。他图的是啥,还不是为了他的海军!开发东方航线就必须加强海军力量,就必须多造船,船多了就等于变相增加了他王启年的权势,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邵树德和王启年在这个敏感时刻提出增加东亚移民的数量,确实触动了很多人潜藏在内心的隐忧。虽然努力创造一个新的东岸族是既定国策,永远不会改变,但是多增加一些与欧洲老牌国家没什么瓜葛的东亚移民,如今看来却也不能疏忽。因此,执委会经过讨论后,原则上通过了邵树德和王启年的建议。 至于接下来具体怎么实施,还需要各部门通力合作,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计划出来。不过不管怎样,经历这次间谍事件后,东岸共和国的移民政策已经开始发生了不小的改变。(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马岛开发计划(一) 1640年1月15日,镇海港海军基地。间谍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目前总共十一名法国、荷兰间谍已经遭到收押,等待他们的将是特别法庭的秘密审判。与此同时,一封致法兰西王国政府的外交抗议信也随着前往波尔多的东岸商船一起送了过去。东岸人在心中严厉谴责了法国政府破坏双方邦交与互信基础的危险行为,并要求法国正式对此给予正面解释。 至于荷兰东印度公司,东岸共和国政府则通过巴西的荷兰西印度公司代为转交信件。在信中东岸共和国政府单方面宣布对荷兰东印度公司及其盟友实施贸易制裁,禁止国内各大企业向荷兰东印度公司出售东岸商品。同时对于违反禁令向荷兰东印度公司转售东岸商品的任意国家或组织,东岸共和国政府将保留对其追究责任的权力。 关于此次间谍时间锁造成的影响仍在深度发酵之中,从1月10日至今短短五天时间,已经有多名政府官员被免职,其中棉农堡的主要负责人甚至被批捕,等待他的将是玩忽职守的罪名。 而由于已经在执委会内部会议上定了调,这几日政务院就已经拿出了一个初步开发马达加斯加岛北端安齐拉纳纳地区的计划,各部委也开始密切配合,调拨人员、储存物资,忙得不亦乐乎。 而此时的镇海港码头上,已经升任第二舰队司令官的王铁锤海军上尉正志得意满地看着几艘停泊在这里的船只——“共同市场”号战列舰、“超勇”号高速巡洋舰和“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以上这三艘舰只就是新成立的海军第二舰队全部家当了。虽然比不上第一舰队两艘战列舰、两艘巡洋舰、三艘护卫舰和一艘武装运输舰的豪华阵容,但是第二舰队毕竟是自己说了算,而且今后母港将会转移到南非河中港,远离本土,这可比像郭子离那样窝在本土第一舰队里当个副司令官强多了。 按照计划,今天第二舰队将移驻南非河中港,与他们一同出发的,除了部分海军官兵们的家人外,还有五百名前往河中堡的移民。在这五百人中。有三百人是思想顽固的印第安土著,剩下两百人是经过甄别后认为对国家认同度不是很高的欧洲移民——主要是法国人。 这些年来,随着东岸共和国商品在法兰西市场上不断地攻城略地,从法兰西移民到东岸的法国人也越来越多。截止1639年底。在东岸共和国34300余总人口中,法裔移民已经以7400余人、占比超过21的比例超过明人(205),荣登国内第一大民族的宝座(第三大是查鲁亚人的105,其余均未超过5)。即使此次没有爆发法国间谍事件,执委会在这一两年间也要出台措施暂停法国移民的引进。以免造成尾大不掉之势。至于以后的移民引进,主要是两条:一是加大从东亚地区引进人口(主要是明人,间或有朝鲜人、日本人)的力度,二是从奥斯曼帝国引进波斯、中亚、高加索、巴尔干人,以平衡国内的民族结构,使执委会能够更轻松地统治整个国家。 依照执委会一贯的政策,不听话的就通通送去南非河中堡,让他们在群狼环饲中接受爱国主义再教育。比如当初送去河中堡的那批查鲁亚人,如今就被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在某些程度上他们比那些欧洲人还要听政府的话。当然了。本土的查鲁亚人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往往比欧洲人更顽固、更难以统治,往往需要政府花费更大的力气来同化他们、教育他们。 跟随第二舰队一起出发前往河中港的,还有南海运输公司的两条运输船——1639年新服役的两艘笛型运输船“昆仑”号以及“瑶池”号。这两艘船负责从本土往河中港输送移民、建材、生活物资、军火等当地必需品,返程时再从河中堡带上当地的羊毛、农产品、奶制品、兽脂、白酒、皮革、狗头金、象牙等商品运回国内销售。 只不过如今他们又多了一项运输任务,即从本土运送大批纺织品、染色皮具、军火前往河中堡储存起来,以应付一年一度的和奥斯曼人以及马斯喀特商人之间的贸易所需。为此,河中堡地区目前已经开始在城内修建一个更大型的仓库,以容纳这些新近要存放过来的物资。仓库修建起来后,以后沿着非洲航线到东非或中东地区去交易时。只需要从河中堡载货出发,那样将方便许多、也安全许多。 鉴于与奥斯曼帝国之间海量的交易商品数量,河中堡这个仓储、物流中心也将受益良多。而且,最近莫茗还突发奇想。准备派人坐船前往南非北方的葡属安哥拉殖民地,看看在那里是否有东岸人商品的潜在消费市场。 1640年2月22日,经过一个多月长途航行的东岸船队抵达了南非河中港。河中镇政府对于接收新移民已经轻车熟路了,很快便安排了妥当。加上这批新来的五百人,河中堡定居自由民已经正式突破了两千五百人,如果再算上那些前好望堡英国逃亡者的话。人数更是超过了三千人。这样大的人口数量,即使是在本土也能够排得上前五了。虽然孤悬海外,但是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河中堡地区轻轻松松就能动员起一千多人的民兵,再加上本地南非驻屯军以及控制在手中的两三千名非洲八旗土著士兵,如果依托既有炮台要塞和坚固城墙进行防守的话,敌人不来个六七千人的话根本不好使。 对于本土将第二舰队母港移驻到河中港,莫茗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为此,他不但在冬春季节动用大批居民、奴隶拓宽河道、清理淤泥,同时还在贝格河北岸河湾内开始修建水泥永固码头,以逐步取代原有的木质码头。与此同时,贝格河出海口的炮台也加紧了修建,目前已经拥有了六个炮位,安装了四门12磅加农炮和两门18磅加农炮,并培训了一定数量的熟练炮手。 因此,当第二舰队的官兵们将船停靠在一条崭新的水泥码头之前时,他们都被眼前耳目一新的景象有些震住了。他们中许多人几个月前才刚来过这里,那时候还根本没有眼前这些东西呢。 “莫队长,感谢河中堡政府为第二舰队所做的一切。”王铁锤一下船就一把握住莫茗的手,高兴地说道:“第二舰队虽属草创,但也会发扬海军勇猛顽强之精神,以河中港为家,争取发扬光大。这次,很多舰队官兵们甚至把家属都带了过来,今后这里就是我们第二舰队的家了。” “哈哈,河中堡要发展,也离不开海军的帮助。”莫茗也哈哈笑着说道,“今后你们就安心待在这里吧,河中堡虽然比不上本土繁华,但吃用方面也短不了海军的,这点请你们放心。” 莫茗有理由高兴,军部既然选择河中港作为第二舰队的母港,那么就说明在军部乃至执委会的眼里,河中堡的地位是不低的。毕竟其有着多项优势:比如地理位置优良,辐射多地、控扼海上交通线;比如物产丰饶,农牧产品甚至有富余从而反哺国内;比如劳动力充足,截止目前已经有五六千名南非土著通过劳务派遣的形式输送到本土各处矿山、农田。 而且,据说执委会和政务院一直对本土平安煤矿开采出来的劣质煤很是头疼。尤其是在近两年蒸汽机开始逐步推广普及的阶段,对优质煤炭的需求就更为迫切了。因此,南非的煤炭资源近来开始屡屡被本土工业部门的负责人们所提及。不过南非的煤炭资源基本都分布在东、北部地区,离河中港的距离实在有些远。之前本土有人曾传出过开普敦附近桌山内有煤炭资源,不过经过这一年多来不断派人前往该地区明察暗访,莫茗始终没有得到该地区有煤炭资源的消息回报,后来渐渐便也死了心。 不过要优质动力煤,还是得靠南非。执委会在本土扎稳根基后,迟早要对南非要大力气进行开发,不然在国内蒸汽化普及以后,会被缺乏动力煤搞死。当然,国内也不是没有杂音传出,比如有的人说在马达加斯加岛的图利亚、塔马塔夫、萨库阿等地区有煤矿,都是优质煤炭,储量还不小。其中图利亚和塔马塔夫更是沿海地带,开采、运输都极为方便。 对于这种论调,莫茗一直都很警惕。因为这很显然会导致执委会将投资重心转移到东非的马岛上去,毕竟马岛上的资源也很丰富:铁矿、煤矿、金矿、石墨、木材应有尽有,绝对是和南非抢夺执委会有限海外投资的劲敌。(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马岛开发计划(二) 1640年2月底的河中堡迎来了一段喧闹的时光。新一批五百名本土移民以及两百多名海军官兵家属们的到来使得本地的人气大大提升,新的村落早已安排妥当,如今就等他们入住了。 与此同时,大量的纺织品、军火和皮具也被储存到了城内的物资仓库中,将来这里的存货还会越来越多,河中港也终将成为南部非洲地区首屈一指的物资集散中心。 最近河中堡南方开普敦地区的英国人几乎完全缩在了好望堡内,就连外出砍柴的行动都减少了很多。据陆陆续续逃过来的少数英国移民讲述,几个月来好望堡内一直人心惶惶的,英国东印度公司欲将开普敦殖民地转售给荷兰人的论调甚嚣尘上,军官们根本无法制止。本月初的时候,开普敦殖民地的最高长官海伍德骑士搭乘一艘临时停靠于此的英国商船返回了国内,这进一步刺激了当地英国移民们的担忧情绪。 如今,那里已经是一片混乱,就连给过往的英国船只提供正常补给这种事情都很难做到,更别提对邻近的东岸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了。很多河中堡本地的民兵更是鼓噪着趁英国人国内局势紧张的时候干脆出兵攻下好望堡,彻底将英国佬的开普敦殖民地抢过来,免得以后英国人再将它卖给别人来恶心东岸人。 不过考虑到如今复杂的国际形势和东岸并不强盛的国力,莫茗还是理智地压下了这种呼声。因为他知道,挑起战争很容易,但结束战争就由不得自己了,不能因为自己不理智的行为而将国家拖入战争深渊之中。 “这么说,执委会已经正式决定在马岛上建立补给基地了?”莫茗一边走一边问道。今天天气不错,夏末的南非气温也不高,也就二十六七度的样子,凉爽宜人。莫茗、刘昂、王铁锤三人信步走在贝格河岸边,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大的方针已经确定了。但具体位置还待定,目前来看安齐拉纳纳地区暂时领先。”王铁锤说道,“毕竟这次闹得沸沸扬扬的间谍事件将很多人都刺激得不轻。如今国内各技术厂家不但严防死守,甚至开始查起新进人员的祖宗三代来了。而且。一些皇汉分子也趁机造势鼓吹要多引进东方移民,执委会和政务院里很多人不能说听从了他们的意见,但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是肯定的。这样一来,重启马岛开发计划便顺利成章了,因为无论绕过非洲北上还是东进。马岛都是必经之地。如今所没有确定的,可能就是具体在马岛哪个地方建立补给基地了。” “还能建在哪里?不就是安齐拉纳纳地区么?海军探索舰队还考察过那里呢。”刘昂一怔,然后很快有些疑惑地问道。 “嘿嘿。”王铁锤干笑了两声,说道:“我是海军,我从防卫的角度来说,马达加斯加岛那么绵长的海岸线,我看没有一处能比得上安齐拉纳纳的。湾内风平浪静,水深20多米,入海口又异常狭窄,非常利于防守。是一处天然的海军基地啊。怪不得18世纪法国人会相中这里,实在是地理位置太优良了。不过呢,老郭上次考察完回来就说了,那里森林密布、气候湿热、环境恶劣,不适宜建立港口云云。其实啊,我听人说这小子压根都没上过岸,在海上远远看了一阵就走了,嘿嘿。” “这事我也听说了,但后来呢?”刘昂赶紧问道。 “后来这事就黄了啊。”王铁锤理所当然地说道,“执委会和政务院的一帮人一听岛上面蚊虫肆虐、气候湿热顿时就跪了。特别是目前我们还没有足够的抗疟疾药物的情况下,我也估计是没人愿意去这个地方送死的。不过这次间谍事件后,国内重启马岛开发计划的论调再度升温,白斯文那个恶心的家伙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更是在《真理报》上连发两篇署名文章,极力鼓吹在马岛上建立港口的什么狗屁意义,与皇汉派那帮人遥相呼应,一时间声势无两。” “你别打岔啊,老王。”刘昂急着问道,“我是问之前不是怕死亡率高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马岛建港口的吗?现在怎么又突然下定决心了?本土能够提供充足的药物了?” “药物肯定是不够的。”王铁锤说道。“以现存的抗疟疾药物来说,只能保证少数人的救治,大部分人得了病则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所以呢,执委会也想了个招,即只派少量我们的人去马岛,大部分建设人员还是靠从南非提供的土著奴隶。说白了,就是让这些奴隶们先拿命去填,等他们用命将这些地方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的专业技术人员才会过来开展后期建设,明白了吗?” 刘昂和莫茗都默默点了点头。他俩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使用南非土著奴隶的命去填坑的做法根本就没什么心理障碍。要知道,他俩在南非做的那些杀人放火的事用文艺点的说法就是罄南山之竹也写不尽啊。他们唯一所虑的,就是马岛会抢走本应分给河中堡的资源和人口。 毕竟,执委会发展的重点还是在南美本土,所能提供给海外领地的资源与人口是极其有限的。如今马岛上要建新的港口,这很明显会分薄南非所能得到的资源。从某种角度来说,如今南非和马岛两者之间其实是处于一种竞争状态。 “那这事算是定下来了?”刘昂不确定地问道。 “定下来了。”王铁锤用力点了点头,“现在本土那边给出了三个备选方案,即安齐拉纳纳、图利亚拉和塔马塔夫这三处地方,全是沿海港口。其中安齐拉纳纳我们都很熟悉了,此地适宜建军港,而且离后世马国著名的金矿区离得也不远。很多人都倾向于这里,就连计划都做出来了;图利亚拉位于马岛西南海岸,菲赫拉纳纳河南岸,距离后世马岛南部著名的萨库阿(sakoa)煤田不过一百多公里。其本身附近也有个中小规模的煤田,出产的煤质量非常好,几乎全是硬煤,很适合如今我们国内市场的需求。而且这里较为凉爽,这点比较有利;而塔马塔夫这个地方,后世好像叫做图阿马西纳,貌似是马国的第一大港口。该港口位于马岛东北角,离安齐拉纳纳地区倒是不远,离港口不远处也有个小规模的煤田,同样出产优质烟煤。这三个地方各有千秋,到底补给港口会建在哪里目前执委会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但我估计也快了。” 莫茗沉默地看着波光粼粼的贝格河,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只有刘昂叹了口气,说道:“他奶奶个熊,这次是完蛋了,看来执委会的决心是很大的。不过我们也早该想到这一天,毕竟建河中堡就是为了向东拓展嘛,如今执委会终于走出这一步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唉,以后河中堡就是后娘养的。以前本土手里还能隔三差五地漏个仨瓜俩枣的到我们这来,今后估计是全力保障马岛的建设喽。” “嘿嘿,这事也得你们河中堡出力啊。”王铁锤此时更是不厚道笑了起来:“到时候还得从你们这儿选派大批土著奴隶过去开发呢,当然了,一部分管理人员估计也得从你们这里抽调。我估计你们自己也有这个心理准备,呵呵,话说当年执委会派你们来南非拓地如今看来倒也是一项英明决策了,至少从今以后这奴隶来源是不缺了。” “草!”莫茗和刘昂两人几乎同时骂了一声。然后莫茗也叹气着说道:“猪养肥了,自然是要杀的。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咱还是以更积极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比较好,至少我们离东方更近了,离大明的人口更近了。以后人口总量上去了,大家都有好处。” “确实,只有把蛋糕做大了才是正理。”刘昂也附和着说道,“目前全国才几万人口,我们在这争来争去也就争那么几百人,实在上不得台面。等到远航东方的条件真的成熟了,到时候一年运个几千上万人过来,那样国家才真正会进入快速发展的阶段。而我们河中堡到时候也能沾点光,进入一个飞速发展的时期。毕竟,全国一盘棋嘛,这点我们还是能够理解的。老莫,回去咱就清点八旗户口吧,看看咱手里有多少家当,若是人手不够的话就要提前预作打算了。” “人口肯定是不足的。”莫茗挥了挥手,说道:“这个问题不用担心。等忙过了这阵秋收,我会签发新命令的。去年的大扫荡行动不是很好么,那咱们今年就再来一回!这次向东深入扫荡,越过东山,将山那边的那些科萨人部落一网打尽!”(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山间的战斗(一) 1640年2月26日,海军第二舰队主力在休整了好几天后,三艘战舰护卫着南海运输公司两艘商船,携带了大量物资依次离开了河中堡码头,朝莫桑比克岛和苏伊士港而去。 在第二舰队远去的时候,南非开拓队队长莫茗在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提前进行今年的扫荡行动。原本他是准备在5月中旬秋收结束后再调集民兵进行今年的扫荡行动的,不过考虑到执委会说不定何时就会开启马岛的开发计划,因此他也不再拖下去了,决定趁着秋收前这短短两个多月进行一次突击,摧毁至今仍盘踞在东山(赛德伯格山)附近区域的一些科萨黑人部落联盟势力。 在去年的大扫荡中,东山山区的很多科萨人消息较为灵通,提前一步逃到了山里躲了起来,有的更是越过山脉逃到了东面的大卡鲁高原地区。因此,这些科萨人在东岸人的大扫荡之中较好地保存了自己的实力。东岸人走后,他们便从山区地带开始向西迁移,逐步吞食科伊桑人(主要是桑人)的地盘。在东岸人扫荡中实力大损的桑人无力抵御,步步退却,目前大盐池以南已经很难再见到桑人的身影了。 而且据说目前东山山脉以西地区的那些科萨黑人基本上都臣服于山东面的某个大科萨人部落酋长。那个科萨人大部落人丁众多、极为强盛,而且也很好战,目前据信已经通过收买、战争等手段兼并整合了大卡鲁高原西段不少小型科萨人部落。根据东岸人零星得到的消息,这个部落的人丁或许已经达到了五万人以上,其中随时可以征战的壮丁超过了一万人,算得上是附近难得的强大势力了。 尤为引人注意的是,这个部落据说还和开普敦地区的英国人做过几次交易。英国人用一些火枪与弹药向这些科萨人换取了牛羊作为食物,关于这一点,得到了最近逃亡过来的一些英国难民的证实。据他们回忆,这个部落的酋长极其有远见,他用数百头牛羊向英国人换了约两百枝火枪和部分弹药。作为他与别的部落征战的杀手锏。 不过这些传闻对于河中堡的东岸人来说都显得太过遥远。尤其还是一些关于野蛮人的传闻,那就更难以提起东岸人的兴趣了。他们如今吃喝不愁,唯一感兴趣的可能就是那些来自本土的各类商品了。不过那些商品的价格都不是很便宜,要想买得起那些东西还是得想办法多弄点钱才行。而如今。一个弄钱的机会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 “起来起来,都别他妈的坐着了!连长来了!”一名身着黄色咔叽布军服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在他的催促下,原本坐在地上闲聊着的一帮原河中堡农夫们都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张大牛掸了掸崭新的土黄色军服上草屑,然后拄着步枪站了起来。站在他身旁的是他的邻居张德发张老爷,如今他俩都是新动员起来的陆军预备役第104连的士兵。 说起这个第104连。乃是军部在去年新组建的四个陆军预备役部队之一,连队编制和正规军一样是180人。也许和正规军有所区别的地方就是他们土黄色的军服(正规军是深蓝色),以及只有正规均四分之一的训练量了。 “孙二蛋不过就是个排长,神气个什么东西啊!”张大牛嘴里喋喋不休着,动作却一点不慢,军官们早就用马鞭让他们明白了服从命令的重要性。 张德发瞥了一眼张大牛,冷冷一笑,低声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当初你要是把心思多用点在训练上,别整天在你那波斯婆娘身上使劲,你也不至于比不上他孙二蛋。说到底。人家这排长可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有本事,你也去争一个回来啊。” 张大牛被说得满脸通红,道:“呸,光说我,你自己不也和我一样是个什么狗屁上等兵,有本事也混个下士、中士什么的啊。” “我和你不一样。”张德发斜睨了一眼张大牛,说道:“我今年都三十多了,按在村里那会儿的辈分,我还是你叔呢。你一个壮小伙子都没本事,让我这么个老头子去?” 两人在村里是邻居。干活、训练的时候也多半分在一起,交情还不错,就是没事的时候爱互相损两句。 此时第104连代理连长肖白图、副连长孙胜军已经一前一后来到了队伍面前,士兵们在军官口令之下迅速列队立正。骑兵军官出身的肖白图在队列前稍稍巡视了一番。随即便一挥手,副连长孙胜军立刻会意地上前大声吼道:“陆军第104连全体都有,枪上肩、向右转、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而在与他们相隔不过几十米的操场另一处,南非地区最高长官莫茗正在给谢汉三等人送行。此次扫荡作战河中堡方面共调集了南非驻屯军第四连全部、陆军预备役第104连全部、南非骑兵连(地方部队,共90骑)、南非野战炮兵连(地方部队,4门火炮)共485人;外加征调的土著八旗长矛手400人、英国逃亡者壮丁100人;再加上一些充当夫役的八旗奴隶。总兵力约1300人。 可以说,河中堡地区的陆军菁华全在这里了。至于他们走后的地方防务,则照例由民兵和剩余的八旗士兵负责。 在第104连出发后,紧随其后的是大军辎重部队,以及那些长矛手部队,在最后压阵的则是精锐的陆军第四连。至于骑兵部队,则早于主力部队半天出发,目前恐怕早就已经走出去几十里地了。 3月10日,经过将近半个月时间的艰苦行军,整支部队先是向北、然后转向朝东,沿着东山山脉间的一些小河谷进入了象河流域。其实他们本不需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在路上的,只不过南非驻屯军司令部的一些实习军官们需要绘制沿路地图,考察当地的植被、河流、地质等环境,因此很是耽搁了一些时间。 不过自从一天前先头出发的骑兵部队传回发现敌人的消息后,整支部队就陡然加快了行军速度,目前他们离后世著名的克兰威廉大坝地区只有区区几公里了。而根据骑兵们传回的消息,三个小型科萨人部落就在这附近放牧、耕种。 山路越来越难走,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苍凉的景色。连绵不绝的丘陵矮山上植被覆盖还算不错,不过还是以低矮灌木丛居多,大树很少,看得出来此地降水不是很足。不过只要翻过这座山,进入象河谷地,沿途的绿意应该多少会更盎然一些。 谢汉三站在一片崎岖的山坡上,举起望远镜朝前方望去。走在最前边的第104连已经进入到了一片崎岖难行的峡谷地带,而原本跟在他们后面的炮兵及辎重部队因为道路的崎岖难行已经落到了最后面,不得已之下谢汉三只能命令那些英国逃亡者壮丁们留下来护卫他们前进。 谢汉三从腰间拿起一个牛皮水囊,轻轻灌了几口凉开水,稍稍缓解了嗓子的干渴。连续行了几天路,士兵们都已经很疲累了。平时训练严格的第四连还好,而训练不足的第104连就有些不成样了,出发不过几天,一些士兵就叫嚷着脚磨破了,让军官们好一顿上火;又过了两天,大部分士兵发现他们的水囊都被自己喝空了,无奈之下谢汉三只好暂停前进,并让人去附近的河边打水、烧水。 “这帮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还是不行,得多加操练。”谢汉三望着前方104连有些歪歪扭扭的队形,心里暗叹了一声。作为一个隐藏着的皇汉分子,他对104连这支以汉人为主的部队还是寄予了一定希望的,只是如今看来这支部队还远没有到成型的时候。每年只有农闲时间才有空集中训练的他们无论从纪律、体能还是军事技能方面来说,都比不上近在咫尺的陆军第四连,他们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次大扫荡前,第104连的军官们才刚刚就位,而在这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进行过哪怕一次长途拉练。士兵没有经过充分训练就把他们送上战场,这在谢汉三看来简直就是一种犯罪。东岸不比其他国家,由于人口稀少,因此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他们不是战争牲口,而是国家精心培养的职业军人,容不得随意挥霍。 南非地区唯一有点意思的恐怕就是如今正在列昂尼德率领下的那支骑兵部队了。这支部队里有不少军官、士官是出身流贼的陕西人,在他们的带领下,骑兵部队也是平日里训练最勤快、最严格的部队,士兵们的军事素质普遍较高,战斗力自然也就强了不少。 正遐想间,只见前方的第104连阵型突然有些混乱,士兵们大面积倒在了地上。谢汉三一惊,急忙拿望远镜望去,只见正在前进中的104连似乎遭到了突然袭击,很多士兵们就地卧倒在地。而军官们则一边紧张地判明敌人来袭方向,一边走过去踢着那些趴在地上的士兵们的屁股,让他们赶紧起来整队、装弹。(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山间的战斗(二) 孙胜军站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冷静地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刚才一阵突如其来的弓箭袭击,自己这边的士兵们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了十来个。要不是自己习惯走到哪里都穿着胸甲,刚才那一拨袭击中自己怕是也遭殃了。 敌人的攻击从两侧山上袭来,主要是箭矢和投矛攻击,频率不算太密集,看得出来参与进攻的人数不会很多。孙胜军自己估算了下,两侧山坡上参与进攻的敌人应当不会超过两百人。 “第一排,全体都有,半面左转弯,右上齐射,预备……放!”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这是已经有军官开始组织士兵们展开还击。随着燧发枪的齐射,山坡上响起了几声惨叫,随即几具黑人尸体从上面滚落了下来。 射击完的第一排立刻退到了一边,开始紧张的装药、装弹,而反应过来的其他排士兵也在军官的组织下接替他们朝两侧山坡上展开了排枪齐射。一时间爆豆般的枪声在山谷内响起,硝烟也开始在山谷内弥漫。 104连的士兵们每年要打上百发子弹的训练,因此对于装药、装弹、射击的程序还是极为熟悉的,此时都在军官的命令下按部就班地开始了装弹射击。也许在真正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可能还做不到训练时一分钟两发的射速,但是平均一分钟一发还是没问题的。 张大牛用通条将铅弹狠狠捣实后又将通条插回腰间,然后举起步枪,屏气凝神地等待着排长孙二蛋的命令。而在他的旁边,张德发还在哆哆嗦嗦地装药。此刻只见他嘴唇发青、呼吸有些紊乱,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层的细密的汗珠,装药的右手抖抖索索的,老是对不准枪管,一管枪药大半被他泼洒在了地上。 “瞄准……预备……放!”排长孙二蛋率先扣响了手中的扳机,十来杆步枪跟在他后面也陆陆续续射击完毕,然后再次开始了紧张的装药、装弹工作。 张大牛一边给枪装弹药。一边用眼睛余光看着张德发,此时他看到张德发终于给手中的步枪装完了弹药,不由得暗暗吁了口气。这张老爷平时训练中装药、装弹比自己还快呢,没想到上了战场却如此不经事。看起来就像是当初给自己训练的那些教官们说的那样,“心理素质太差”。 又是一轮齐射完毕,山坡上再次栽下来几个黑漆漆的尸体。张大牛又开始了紧张的装药、装弹工作,刚装完弹药,这时却听到他身旁的张德发却弱弱地问了一句:“大……大牛。把你的通条借我使使。我……我的通条被我打出去了。” 听到这话张大牛一阵无语。正要对张德发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杆木箭嗖的一声从上面飞了过来,吓得他下意识地将头一缩。心里正忐忑间,却听旁边张德发杀猪似的惨叫了起来,原来这杆木箭没射中他,却射在了一旁张德发的肩窝子里。 军医官闻声飞快地冲了过来,与两名医护兵一起将瘫软在地上的张德发往后拖去。张德发嘶声吼叫着,引得好多新兵情绪紧张、动作走形。军医官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怒斥道:“你娘的这才多大个伤,哭嚎个屁啊!给老子闭嘴。不然一会有的你受的!” 军医官这一巴掌反倒把张德发打得有些清醒了,他陡然发现射向自己的那支木箭原来只是插在肩窝上,疼虽然疼,倒也不至于像自己刚才嚎叫地那么夸张。张德发顿时有些脸红,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一部小心闹了这么大个洋相,不过肩膀确实也有点疼啊。 就在军医官救治张德发这档口,前边又抬下来几名伤兵,多是被敌人的弓箭射中,伤都不是很严重。仅有的一个看起来严重点的也不过是大腿被投矛射穿了。医护兵们正在想办法给他锯矛杆、取矛头。 双方的战斗仍在继续。不过总得来说104连猝然遭到打击后,如今已经逐渐从最初的混乱中缓了过来。代理连长肖白图此刻已经逐渐收拢了部队,并开始组织人手用排枪轮番齐射压制敌人的火力。虽然104连密集的队形大大有助于提高敌人的命中率,但同样的。他们的火力也大大增强。最后,以排为单位、由基层军官指挥的轮番齐射逐渐压倒了敌人的火力,两侧山坡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些承受不了伤亡的黑人士兵纷纷从隐蔽处钻出来,然后向后方逃逸而去。而这,却给了104连的官兵们绝好的射击目标。 姗姗来迟的八旗士兵在战斗趋于尾声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插入了战场,然后他们“勇猛”地向两侧山坡上将后背亮给他们的敌人发起了冲锋。结果却也只捞到了一些小鱼小虾,大部分敌人似乎均安然撤退掉了。 扫荡支队总指挥官谢汉三此时也带着主力陆军第四连从后边赶了上来,却没想到这场短促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阵亡六人,轻伤十五人,重伤两人。大部分伤亡均集中在敌人的第一波突袭中,胸甲都放在后面辎重部队的大车上,士兵们身上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军服,很难抵挡敌人的弓箭和投矛。”灰头土脸的肖白图第一时间向谢汉三进行着汇报。他知道谢汉三关心的是什么,只不过伤亡二十多人这个结果着实让他脸上火辣辣的。 谢汉三没有说话,而是缓步向前走去。追击敌人而去的八旗士兵已经陆陆续续返回了,他们兴高采烈地提着一些敌人的首级,仿佛打了一场什么了不得胜仗一样。 “支队长,我们对抓到的几个俘虏进行了突击审讯,目前审问的结果已经出来了。”104连副连长孙胜军一脸忧愁地向谢汉三汇报,“情况不是很妙。这些袭击者都是科萨黑人,但是他们却都来自山那边。自从进入山区后,我们的行踪似乎就被这些科萨黑人掌握了。山那边的科萨人大酋长据说正南下和另一个部落交战,无力顾及我们,因此只派了少量士兵翻山到这边来助战。眼前这些人就是了,至于他们派了多少人过来目前还没确切数字。这些俘虏根本形容不出有多少人,只知道用‘很多’这个词来描述,但卑职估计,保守来说有一千人以上。” “骑兵部队呢?他们是怎么做侦查的?!”谢汉三终于说出了抵达现场后的第一句话,“连这帮黑人埋伏在这里都没侦查出来!列昂尼德在搞什么东西!” 气势汹汹前去扫荡黑人部落的东岸军队居然在半路上遭到了一次伏击,并且还死伤了二十多人,这个结果对谢汉三来说无论如何是无法接受的。不光是人员的损失,其实最令他心惊的还是这些黑人的组织能力和战术意识。以往东岸人遇到的黑人或红人要么是自由散漫的游牧部落,要么就是山那边争斗的失败者,势单力薄地逃到山西面来。对于这种组织涣散的土著,装备精良的东岸军队自然是手到擒来,往往是大炮一轰,再组织几次排枪齐射,然后就可以出动骑兵去收割战果了。 不过这次他们显然遇到了新情况:第一次遇到了有组织的黑人。山那边的黑人显然已经处于原始社会朝奴隶社会进化时期的文明层次,而且还是个农耕、渔猎民族。常年处于征战之中的他们又拥有一定的战术水平和战斗意志,假如他们的领导者再拥有一定的远见的话,也许一个强盛的部落制国家就此横空出世也说不定。话说,这时期的野猪皮不也是这般发迹的么? 对于这样一个敌人,东岸人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如今这已经成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谢汉三有预感,也许等这次扫荡行动结束后,河中堡和山那边这个部落之间的对抗和摩擦将会加剧——如果东岸人不改变自己既有的土著政策的话。 “原地休整。第四连接替104连做好警戒工作,军医官从速救治受伤军士。传令兵,给我到后队去通知炮兵、辎重队保持警惕,不要被敌人突袭了。”谢汉三开始下达一连串的命令,身后几个传令兵一一记录完毕后开始分向各处传令。 离克兰威廉大坝地区还有区区几公里,但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气味的谢汉三还是决定谨慎从事。目前骑兵部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是先联络上他们再说吧。这个陌生的山区,是科萨人的主场。多年和查鲁亚、瓜拉尼以及南非土著交战的谢汉三知道,千万不要小看这些土著居民的能力,有时候他们会做出一些令你感到吃惊的事情出来。君不见19世纪的祖鲁人和埃塞俄比亚人就曾经击败过不可一世的殖民军队,河中堡的菁华部队目前全在自己手中,责任可谓重于泰山,前途不明的时候一切还是小心为妙。(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山间的战斗(三) 中午时分,整支部队就在这片荒凉的山间就地享用午餐。午餐主食是麦饼,配餐是黄豆牛肉罐头、奶酪,士兵们一边沉默地吃着午餐,一边小口喝着牛皮水囊里的凉白开。这片荒凉的山间到处是细碎的石子和沙地,间或夹杂着一些低矮的灌木丛,看起来荒凉而又贫瘠。 “只怕就连最贫穷的牧羊人都不愿意来这里。”陆军第四连的上等兵赞帕里尼叹息着说道。出来这么久了,他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也成了乱糟糟的鸟窝。上午的战斗他也远远瞧见了,那些科萨黑人的战术水平和组织水平令人惊异,竟然能从容组织数百人规模的伏击,同时还能在敌人追击的情况下安然组织撤退,这是什么水平? 反正赞帕里尼知道,这些人要不是上过几次战阵的老兵的话,是绝无可能做到此等地步的。一想到要与这样的敌人在他们选择的战场上进行战斗,赞帕里尼就直皱眉头,也许这次的扫荡行动并不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据说这次行动前上头定过目标,每抓到五百人驻屯军司令部将奖励全体作战人员每人三元钱,战利品的分配另行计算。可如今出来十多天了,俘虏才那么寥寥十来个,战利品更是一点也无;不但如此,第104连还折损了二十来个士兵,怎么算,这笔生意都亏的慌。 “真是出师不利啊!”坐在赞帕里尼身旁的安大海心里暗念了句。秋收后他们第四连就要调回东岸军编制、整体返回本土了,接替他们而加入南非驻屯军序列的将是陆军第二连。也就是说,他安大海在南非的岁月就这么区区几个月了,下次再想找到这么一个容易发财的地方可就难了。 如今本土边境平静地很,无论是高乔马匪还是查鲁亚人都离东岸人离得远远的,生怕招惹麻烦上身。也就是说,他们回到本土后将无仗可打,无仗可打也就意味着没有足够的战利品分配,也就意味着他们只能拿那点死工资——虽然这点死工资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很高了。 在南非服役的两年时间内,安大海算是狠狠攒下了一笔钱。几次出击周围的土著部落以及去年那场规模宏大的大扫荡作战。他都参与了,几次行动下来光分配到的战利品就变卖了七八十元,更别说他这两年的军饷几乎还一分钱都没动。不过这钱还是不够用啊,回本土后娶媳妇就得花费老大一笔钱。然后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上学、工作的事情也得着落在他身上,这用钱的地方是真多啊。真心希望在临走前能在这些科萨人身上再捞一笔! 不管士兵们的小心思如何、求战欲望有多么强烈,生性保守的谢汉三却不会随便拿手下这支关乎河中堡安危的军队去冒任何险,特别是在这支部队已经稀里糊涂折损了二十来个人的情况下。这股科萨人已经不是他们以前遇到的那些软弱可欺的土著了,他们明显有着一定组织性和战斗力。通往河谷地区的这片山地地形崎岖。到处都是适合打伏击的地形,他手底下这几百号主力可经不起这种无节制的损耗。一切还是等和列昂尼德统帅的骑兵部队联系上了再说,希望他们别遇到什么麻烦。 午饭结束后刚刚半个小时,已经失去联系达四个小时之久的骑兵部队终于派人回来联络了。他们几个小时前在前方象河河谷地带遭到大批科萨黑人的围攻,据估计围攻的科萨黑人数量不下七百,装备普遍为大盾、长矛,战斗意志极为顽强,且训练有素,懂得配合作战。列昂尼德带着90名骑兵借着平坦的河谷地带硬冲了一番,手枪、军刀齐上阵。这才堪堪打破了一个缺口冲了出来。饶是如此,等冲出科萨人的包围圈后,他们仍然损失了八名骑手和五匹战马,除此之外,遭受不同程度伤势的骑手还有将近二十人,这可谓是南非骑兵连建军以来次最为惨重的一次损失了。 看着眼前这几名风尘仆仆的骑兵,谢汉三默然无语。到了这个地步,整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科萨黑人们如今已经有了强大的组织,也有了充足的人手和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们的组织能力和指挥体系估计都是在常年战争中发展起来的。应当也比较有效。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在敌人已经有了明显防范且已经对你开始进行伏击、围攻的情况下,你再强行进军的话,姑且不论胜败。这战役目的就已经先输了吧? 要知道,这第二次大扫荡的战役目的可不是为了打败科萨黑人,而是为了尽可能地多抓捕一些本地的土著人口,给即将开始的马达加斯加岛开发计划提供充足的炮灰劳动力。在马岛那个湿热多雨、疫病横行的地方,你不投入个几千上万人估计连一个小型城堡都建不了,更别说规划中的基地是以能容纳大量移民生产生活为目标而设计的。 谢汉三他此时当然有能力收拢所有部队。接着让士兵们都穿戴好胸甲,然后步步为营冲进前方的象河河谷地区,那些科萨黑人肯定挡不住,他们也不敢阻挡。可问题是你就算把那里占住了又如何?你所需要的人口呢?那边的几个科萨人部落也不是傻子,他们带上细软、赶起牛羊就可以跑路,会傻乎乎地等你来捉么? 弄到最后你和那些科萨黑人士兵们大战一场,损伤一堆,却什么也没得到,这算个什么事?更别提冲突升级后可能接踵而来的无休止的战争与摩擦了。南非地区总共才多少东岸人,满打满算三千人多人,想到要与一个崛起中的土著大部落交战,尤其是这个部落可能还拥有超过一万名久经战阵的战士——他们现在甚至还学会了怎么使用火枪,谢汉三就不由得感到一阵牙疼。虽然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卸任南非驻屯军司令的职务随部队返回本土了,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在临走之前轻率地为河中堡招惹一个强大的敌人。虽然这个敌人目前已经与东岸人处于交战之中了,但现在冲突尚未扩大,也许事情还有转圜之处。 当然,最重要的,现在敌人有了准备,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思绪飘到这里,谢汉三马上就有了决断,他立刻派了几名传令兵快马返回河中堡,向莫茗传递,并请示下一步行动该如何做。毕竟,他这个南非驻屯军司令也是人家南非开拓队队长名义上的下属嘛。 做完这些,他又命令所有士兵穿戴上胸甲,然后列队继续向前前进,当前首先任务还是去把骑兵部队接应出来要紧。虽然不想继续和科萨人进行无谓的战争,不过不战而退似乎也有点损伤士气,因此继续前进到河谷边缘地带汇合还在那边逗留的骑兵部队,然后就地布防,等待后方命令才是正途。 经过三个小时的快速行军,在排除了两拨科萨人的迟滞性骚扰攻击后,谢汉三支队终于与骑兵部队成功汇合。列昂尼德统帅的骑兵在河谷地带冲出重围后便一路向后退却,但是路上再次遭到了一拨科萨人的截击,使得他们又减员了十二人(战死四人,轻伤七人,重伤一人)。 “他妈的,谁说这帮黑人笨的?连游击战都学会了!”看到骑兵部队前后竟然伤亡了接近四十人,就连指挥官列昂尼德都受了一点轻伤,骑兵出身的肖白图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老子现在咋就觉得咱像当初那些下乡的小鬼子呢,人生地不熟,四处皆敌。人家也很少和你面对面作战,空有一身力使不出来。当初是谁说当年那些祖鲁人喜欢和英国人、布尔人正面作战的,草!” “这是科萨人,不是祖鲁人。”谢汉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黑人我看已经很接近奴隶社会的水平了,或许他们已经处于奴隶社会早期的文明层次。而奴隶社会的战争,是有战术的,更何况他们还常年在和其他部落厮杀、兼并。出一支敢打敢拼的军队,和几个虽没有系统学过军事理论、但所作所为暗合兵法的将领又有什么稀奇的?” 陆军士兵们很快找了块平坦空旷的地面,然后开始打桩、拉铁丝网、挂铃铛,每支部队之间都严格设好隔离带、防火沟。此时天色已晚,抹黑走山路纯粹是找死,因此今晚势必要在此宿营了。野外宿营又不好好修工事的话,那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八旗士兵们挥舞着铁锹、工兵铲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土工作业,而第四连、第104连的士兵们则列好了阵势,严阵以待可能会出现的敌袭。而征战了一天的骑兵部队,则在营地内帮助军医官们救治伤员、劈柴烧火。一些受伤的战马也在骑兵们黯然的眼神中被拖走宰杀,这些将作为伤兵们晚上的加餐。 一切准备妥当后,夜色终于缓缓笼罩了大地。(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好望堡的新主人 对于谢汉三支队一千余名士兵来说,1640年3月10日的夜间在他们的印象中是令人诡异的安静——如果你忽略那些军犬们此起彼伏的嘶吼声的话。没有预想中的夜袭,甚至连骚扰都没有,只有一夜诡异的平静。 当薄雾在朝阳中散去,士兵们能够看清楚野外的事物时,他们发现铁丝网外面数百米外的地上多了许多凌乱的脚印,看起来像是被许多人踩过一样。 “昨晚有人来过,数量还不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向我们发起攻击。”肖白图仔细观察了一番后说道,“难怪昨晚军犬叫了一夜,这些科萨人一定认为被我们发现了,而且他们的人数也不是很充足,因为没有敢于发起攻击。” “那是我们的幸运,同时也是他们的幸运。”谢汉三巴说道,从内心里讲他是不愿意与这些科萨人爆发一场稀里糊涂的战争的,更何况这场战争多半还没法获得任何好处。 “准备开饭吧,吃完早饭以后集合部队,然后……撤军!”呼吸了几口早晨新鲜的空气,谢汉三坚定地说道。 肖白图行了个礼,然后下去安排去了。 撤军的旅途一路平静,科萨人似乎也不想在他们主力前往南方征战的关键时刻招惹一个强大的敌人,双方很有默契地互相脱离了接触。 3月16日,谢汉三支队返回了河中堡,才刚回来,他就听到了一个稍微令人感到有些震惊的消息。 “南边的好望堡易手了,更准确地说,是整个开普敦殖民地易手了。英国人把它卖掉了!”坐在莫茗的办公室内,谢汉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什么?”谢汉三一愣,不过却也没有太过惊讶,因为这事之前就已经沸沸扬扬地炒了将近一年了,“谁接的手?荷兰人?估计也只有荷兰人了!他们现在和英国人关系不错。双方也没太多的直接利害关系。开普敦殖民地这个烫手山芋,也只有财大气粗的他们才有把握接得下。” “不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接下了整个开普敦殖民地。英国东印度公司将城堡、农田、物资以及三百名契约奴全部转让给了荷兰东印度公司,但是他们保留了可以在开普敦自由停泊、补给的权力。而荷兰人也对英国人的此项权力予以了确认。”莫茗继续向其介绍起了此次交易的细节。 谢汉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随即他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对细节也知道得这么清楚?无论是英国人还是荷兰人都没必要把这次交易的细节告诉你吧?” “呵呵。”莫茗笑了笑,拿起水壶给自己和谢汉三各倒了一杯茶水,然后说道:“我知道地这么清楚是因为在你回来之前两天,有几个荷兰人来到我们河中堡了。” “哦?”谢汉三眉毛一扬,问道:“他们来做什么?总不能是来问我们出不出售河中堡吧。哈哈!”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莫茗坐在宽大的松木办公桌后面,轻轻嗅着茶叶的清香,然后说道:“他们是来与我们商谈双方殖民地之间的划界问题,顺便……顺便做点生意。”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谢汉三有些奇了,“他们想向我们买东西?” “他们想向我们买些粮食。”莫茗看着谢汉三的眼睛,说道。 “哈哈哈!”谢汉三随即和莫茗两人一起大笑了起来,他们都想起了去年那帮英国佬被抢收麦子后的窘境。 自从去年河中堡方面动员八旗士兵抢收了英国人种在城外的小麦后,好望堡内的英国人就学乖了,他们开始在紧邻城墙的地方种了少量耐贫瘠、干旱的玉米和高粱,以满足城内本就不多的粮食消耗。荷兰人接手后势必要从本土运一些农民过来。毕竟开普敦地区目前的这几百号英国居民还算不得“自己人”。运人过来了就肯定还要运一些诸如食物、布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而千里迢迢从本土运过来的话显然不如向附近的东岸人购买来得划算。 “我当然没有卖粮食给他们了。”莫茗笑完了说道,“不光粮食,牛羊、布匹、试验等任何商品,都禁止出售给荷兰人。别忘了,目前我国政府正因为前些日子的间谍事件而在制裁这帮荷兰人呢。” “嗯,就应该这样。”谢汉三附和着说道,“要说这帮荷兰人也真是不长眼,没看到好望堡的英国人被我们挤兑成什么样了,居然还敢接下这么个烫手山芋。他们是对自己实力过于自信呢。还是脑子真的坏掉了?嘿,对了,你说的划界的事情怎么说的?” “他们估计从英国人那里搞出了一份粗略的地图,然后要求我们河中堡殖民地最南边的边界应定为贝格河南岸五里格之处。再往南就是开普敦殖民地的范畴了。”莫茗一边说一边摊开了一份精确的手绘大比例贝格河流域直至开普敦地区的地图,“我没理他们的要求。然后我向他们指出开普敦殖民地的范围应当只局限于他们所处的那座半岛上,这帮傲慢的荷兰人当然也拒绝了。呵呵,边界问题以后估计还有得谈了,说不定还要爆发点冲突呢——如果这帮荷兰人继续这么咄咄逼人的话,不过谁在乎呢?得让他们知道这里谁说了算!” “我们这么和荷兰人搞僵关系会不会不太妥当?”谢汉三此时却有些疑虑。“这次扫荡行动我们是彻底失败了,陆军折损了六十余人。回来的路上运气好,端掉了一个正在向东迁徙的科萨人部落,抓获了几百人,不过以后可能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好事了。东边的科萨人中间崛起了一个强势的酋长,这个国家的组织高度军事化,目前正在四处吞并周围的部落以壮大实力。我预计,他们早晚会成为河中堡的大敌。到时候,如果这个科萨人的部落决意越过东山山脉西进,说不得就要和我们发生冲突;如果这时候荷兰人从中作梗的话,我们腹背受敌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个是我们失算了。”说到这里,莫茗也有些头疼,“这个科萨人部落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呢?历史上为什么没记载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个强大的科萨人王国呢?在荷兰、英国先后殖民南非的时候,科萨人一直名声不彰啊,比起他们的近亲祖鲁人的名气可差远了。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等着你,以后要抓奴隶怕是就困难了。” “那马达加斯加岛的开发计划会不会受到影响呢?”谢汉三问道,“上次王铁锤的意思是,河中堡这边第一期至少要提供两千人啊,远期需要提供的人数可能会超过一万。这么大的数量,甚至已经超过了现在掌握在我们手里的八旗人数的总和了。” “八旗提供两千多人已经很勉强了。”莫茗慢慢说道,“不能把他们压榨得太狠,否则这帮人也是会反弹的。这两年通过劳务派遣的形式已经陆续调拨了六千多名八旗奴隶到本土干活,现在再拨出两千来人,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了。毕竟,现在八旗的总人口也才刚刚过万,抽走两千奴隶已经算是伤筋动骨了。至于马岛开发第二期、第三期建设所需要的人口,我看还得另外想办法,我们这边是爱莫能助了。我想执委会应当也能理解的,南非这边的人力资源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啊。” “也只能先这样了。”谢汉三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反正先凑出两千人来,应付了第一期建设再说。至于后续建设需要的人口,那再慢慢想办法。我的意思是,要么执委会往这边增派力量,最好派两个整编连过来,然后我们可以更远地深入一些以前没探索到过的地方,那边应该还有一些散居的土著部落可以捕捉;要么就是执委会干脆在东非地区就近向葡萄牙人购买一些奴隶用来开发马岛基地,马岛离葡萄牙人统治区域就隔了区区一道莫桑比克海峡,奴隶的价格应当会很便宜。” “就怕执委会转不过这个弯来啊。”莫茗叹息着说道,“免费奴隶用得这么爽,突然有天有人告诉他没货了,以后只能买了,换谁谁也不乐意啊。唉,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这科萨黑人崛起了,我总觉得无论对于我们还是荷兰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啊,以后这片土地上的形势怕是要复杂很多了。” “形势呢,肯定会有变化的。”谢汉三说道,“不过短时间内倒也不用太担心,怕什么?我们这周长两千多米的坚固城墙、已经修建完备的炮台要塞,还有一两千号能动员起来的火枪手,再辅以一定数量的土著八旗士兵,不是我自大,这帮科萨人在山间打游击可能会让我们很头疼,不过到河中堡这边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来围攻一座坚城,怎么看都是找死的节奏。当年康麻子带几万人围攻只有八百火枪手防守的雅克萨城堡,结果如何?哈哈,放心吧。” “嗯,也是。”莫茗点了点头,说道:“山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老谢这次你做的没错,这支陆军是我们这边仅有的一支力量,不能随意冒险,否则就很可能迎来灭顶之灾。这样吧,这两天部队好好休整一下,我再去土著各旗拣选一下奴隶,为下阶段的马岛开发做好准备。”(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东方战略的开启 目前依附于河中堡东岸人的非洲土着八旗总人口刚刚一万人出头的样子,他们主要集中居住在河中堡对面、贝格河南岸,以及河中堡东面的广大区域内,其中科伊桑红人占了六成,科萨黑人占四成。 这些原本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土着在东岸人到来后虽然经常遭到奴役、压榨,但其文明层次和生活水平却着着实实上升了好几个台阶。没有文字、只有简单语言的他们遭到了东岸人的强势文化侵略,而且在官方的大力推广之下,汉语在八旗旗人中间越来越流行。许多八旗的贵人(酋长、副酋长、克拉尔)更是把子弟送到河对面东岸人的学校里学习汉语,平时他们本人也以学习东岸人的生活方式为荣。 很快他们的这种追逐“时尚”的风气又影响到了处于中下层的武士(即长矛手)阶层,这些人对于东岸人的语言、服饰、饮食和技术也倍加推崇。但凡手头有点闲钱(出售农产品给河中堡)的武士都喜欢买一件东岸人的衬衫、牛仔裤和皮衣放在家里,每逢东岸人的传统节日(丰收节、春节、国庆、元旦等)便拿出来穿戴在身上,然后到河对面东岸人的市集内游玩一番。 除了这些文化方面的改变以外,东岸人给他们带来的最大变化可能就是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了。原本只知道迁徙烧荒的他们第一次知道了如何深耕、如何轮作、如何培育良种、如何使用肥料、如何使用畜力、如何开挖水利灌溉设施以及如何使用金属农具,如此一来,这些土着八旗的粮食产量大增,除了每年上贡给东岸人的那部分以外,剩下的粮食第一次能够养活所有人并且还有富余。 他们的成功起了很好的示范效应。一些零散的百来人的小部落在看到这种情况后纷纷来投,使得八旗的人口数量与日俱增,实力也开始了如滚雪球般的增长。在年初的一次人口普查中,上六旗的人口已经突破七千人,而东岸人直辖的下两旗人口也突破了三千人,其中还大部分都是青壮。要知道。这几年八旗已经被东岸人抽血抽得很厉害了,如今光在本土各大矿山、农场、建筑队服务的八旗奴隶就有将近六千五百人(纸面数字,实际工作中死亡率不低),在被抽调了如此之多人手的情况下还能维持如此大的族群数量。不得不说这几年八旗的发展也是迅速的。 当然,如今又到了新一轮抽血的时刻了。当3月17日一早,莫茗放出风声后,各旗旗主们就纷纷过河上门来打探消息,兼且诉苦。莫茗对于这些上门来的各旗负责人先是一顿训斥。斥责他们“不讲政治”。 对于八旗旗人尤其是贵人们来说,什么叫“讲政治”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南非地区最大的“政治”是什么?对了,东岸人拥有一切那就是最大的政治!东岸人给旗人带来了文明,相对应的,旗人也必须坚持东岸人的绝对领导;不听命令、不上贡、不服劳役、不服兵役等等就是最大的不讲政治。而不讲政治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某些旗神秘消失的酋长、克拉尔就是明证。 当然了,对这些人斥责一番后,莫名也不忘给点好处。此次抓捕的七百余名科萨人奴隶就被分配给了各旗以补充人力,同时,一些农具、精盐、蔗糖、白酒、烟丝、布匹等消费品也被分发给了各旗上到酋长下到长矛手等掌握武力的统治阶层。作为他们上缴出私人奴隶的补偿。只要笼络住了这些人,那么八旗就翻不了天。 而这些人也恰恰是最知道东岸人的厉害之处、对东岸人也最为敬畏的一群人,一般来说你只要不是压榨到他们活不下去的地步,这群集体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家伙是起不了多少反抗心思的。更何况莫茗还给他们画了一张大大的饼,许诺在接下来会带领他们捕捉到更多的奴隶和牛羊,让他们拥有更多的财富。 接下来几天内,各旗贵族们开始在旗内挑选奴隶,然后送往河中堡。莫茗也派了人专门把关,太瘦弱不能干体力活的不要、不听话桀骜不驯的人不要、病怏怏一碰就倒的不要,虽然这些人将来去了马岛也都是充当炮灰。大多数人在繁重的体力劳动和恶劣的生活环境下甚至很难活过一年,但是也不能太过于滥竽充数了。 就这样拣选了三天,到3月20日傍晚,负责此事的刘昂已经挑选出了约2100名八旗奴隶。并给每个人都编上了号。这2100名奴隶被河中堡接手后,便立刻开始了出发前的准备工作。首先,每个人都被勒令洗了个澡,然后被分发了一套白色粗棉布衣裤,接下来就是纪律训练和劳动技能训练。 这2100人被分成了伐木组、土工组、建筑组和后勤组,每个人按照组别分别进行相对应的专业技能训练。以确保一到达目的地就能立即进入工作状态。而为了提高这些人的积极性,刘昂更是宣布凡是到达马岛工作满一年的奴隶都将立即无条件获得自由民身份,从此升入上六旗,并赐予棉布二十匹、牛两头、羊十只、优良粮食种子两袋、全套金属农具一套的巨额奖赏。 果然,这个政策一出之后,这些奴隶们顿时欢欣鼓舞,训练和劳动时也充满了干劲。在他们朴素的理解中,那些被派遣到海西面的人要工作满三年才能得到自由身份,而他们这些人居然只要工作一年就可以了,竟然有这种好事?!虽然不知道马岛这个地方是哪里,但是应该总不会比以前在老家时天天被山那边的那个大酋长的兵撵来撵去的还要难过吧?只要熬过一年,只要一年!到时候自己就也能够抬旗,成为一名光荣、富足、高贵的旗人了。 想到这里,这些人顿时觉得自己原本浑浑噩噩的生活突然出现了一道曙光。甚至就连一些没有见识的贫苦旗人都在打听自己能不能够前往马岛工作,对于这些自投罗网的家伙,刘昂自然是来者不拒。正好到时候前往马岛开发的队伍也需要一些旗人来做一些诸如烧水做饭、监督奴隶之类的工作,因此干脆便也把他们编了进来,然后加以训练。 然后这两千多人就这样一直了训练了大约一个星期,3月27日上午,由海军第一舰队“红鳟鱼”号护卫舰、“生意人”号武装运输舰和南海运输公司“瀛洲”号、“方丈”号商船组成的混合编队抵达了河中港码头。前去迎接的莫茗、刘昂等人知道,执委会开发马岛的计划此刻怕是要揭开最终谜底了。 “结果已经出来了,军部指定的安齐拉纳纳战胜了政务院需要的塔马塔夫(图阿马西纳)。哈哈,安全最终还是战胜了对煤炭的渴求。”带队的海军中尉李毅大咧咧地坐在莫茗的办公室内,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这厮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头发竟然还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也无任何憔悴之色,不得不让莫茗说一声佩服。 “管他在哪呢,反正我只负责出人。”莫茗用略带些酸溜溜的口吻说道,“第一期两千名奴工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准备啥时候出发啊?” “我擦,我才刚坐到这里你们就急着赶人了啊。”李毅笑嘻嘻地说道,“先休整个两天再说吧,弟兄们也是人,这在海上都航行了一个多月了还不得放他们两天假啊,放心,误不了事。对了,执委会也体谅到你的难处,这次又让我给你捎来了两百名瓜拉尼人和一百名法兰西人,你派人安排一下吧。” “这还差不多。”莫茗笑了笑,随即喊来了自己的义子莫大忠,让他去知会刘昂安排一下新移民的交接事宜。 “你们这才三艘运输船,还带着大批安家落户的物资,一次才能运几个人过去啊?”莫茗又给李毅沏了杯茶,随口问道。 “一次当然运不了了。”李毅说道,“两艘商船一艘装满了红砖、水泥、石灰等建材,一艘装了大量蚊帐、厚布衣物、工具、武器弹药、药品(金鸡纳树皮粉)、食盐、罐头等杂货,对了,一会还要在你这装一些高粱米、小麦和白酒,那么多人去不能没有吃的。只有我的那艘武装运输舰可以运人了,不过那船吨位也很普通,运个300多人就是极限了。我的座舰上还跟着动员起来的陆军第101连,装不下更多人了。没办法,国内的商船数量还是太少,现在两家船厂船台上满是替西班牙人建造的战舰,都没空替我们自己造商船,真是操蛋。” “好吧,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替你们将人员和物资准备妥当。”莫茗站起身,说道。 1639年3月29日,休整了两天的运输船队满载人员(陆军101连三个排、30名八旗监工、300名奴隶)和大量物资离开了河中港码头,朝马达加斯加岛北端的安齐拉纳纳地区驶去,这标志着华夏东岸共和国东方战略的又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未完待续。) 第一章 安齐拉纳纳(一) 1640年5月5日,晴。安齐拉纳纳湾内,已经处于南回归线内的马岛北端难得的阳光灿烂,一支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的帆船编队缓缓驶进了港阔水深的海湾。 海面上只有轻微的波浪,李毅中尉举着望远镜朝海岸上观察了足足的半个多小时,然后才用手朝南面一指,说道:“我看还是在那边登陆吧,那里的树林不是很密集,海边有着很大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和草地。旁边还有一条小溪流过,唔,水量不是很丰沛,不知道是不是季节性河流。不过没关系,在这个盛行对流雨,年降水量超大的地方不怕没有水。” “我也觉得那里不错。”乘坐交通艇到“红鳟鱼”号护卫舰上的约翰斯顿海军少尉也点了点头,说道:“那条小河以后可以适当拓宽一下,然后在那里建个修船所,这不要太适合啊。当然了,就算那条小河是季节性河流,我们也可以将其改造成一个人工水库,给整座城堡的居民提供生活用水和饮用水。岸边的土质也不知道怎么样,能不能种植庄稼?以后这里总不能每次都千里迢迢从外面运粮过来吧,还是得立足于自给自足啊。” “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派人上岸探查一下罢。”李毅放下了望远镜,然后说道:“我们先帮老史在这打一打基础,等下拨船过来,就是他自己的事了。毕竟,他才是执委会任命的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嘛。” 很快,在李毅的统筹协调下,四艘船上一共放下了八艘小艇,随即大批的物资和水手也从船上下到了小艇上。那些经历了一个多月航行,早就已经被晕船折磨得手脚酸软的八旗奴隶们一个个摇摇晃晃地从绳梯上往下爬,很多笨手笨脚的人爬着爬着就掉进了海里,惹得甲板上的水手们哈哈大笑。 就这样闹哄哄地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后,总计32名水手、40名奴隶以及少量帐篷、蚊帐、铁锹等物资终于装满了八艘小艇,然后水手们开始奋力朝岸边划去。海面上波涛很轻微。海水也清澈无比,很多是头一次见到大海的奴隶甚至暂时忘记了晕船的恐惧,转而惊奇地看着碧绿海水下一闪而逝的鱼群。 “真是一片美丽的海滩。”凯尔上士站在船头,赞叹着说道:“不得不说。还相当富饶。鱼群的密度甚至不下于几年前的大鱼湖,岸上的树木是如此粗壮,这得生长了多少年?虽然不知道适不适合用做船材,但是至少单纯地用来打制家具和军用木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清新的没有煤灰味的空气、清澈见底的河流、一望无际的森林、密密麻麻的鱼群,啊。我想我爱上这里了。是的,这里一切都很好,唔,或许除了天气有些湿热之外,不过看起来还可以忍受。” 划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几乎已经快靠上海岸后,负责测量水深的水手才示意这里已经是浅滩了。一群正聚精会神望着碧绿海面的八旗奴隶被水手们粗暴地赶下了船,然后他们在水手的示意下开始在齐腰深的海水中奋力推动小船,朝岸边靠去。 “海岸浅滩不多,多是深水区域。更令人兴奋的是,我们探测到了相当部分的石质海岸。这意味着港口不容易淤塞。”凯尔上士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上了探测到的信息,然后从船帮上跳下水面,在过膝的海水中慢慢走上海滩。 “所有人集合!”凯尔在海滩上大吼一声,看到所有人都聚拢过来后方才继续说道:“现在我再重申一遍,所有人袖口、裤口都给我扎紧了,头、脸部位也必须用毛巾包裹住,然后去拿工具,先把岸边这片小树林给我砍掉,争取尽快清理出一块空地来。奶奶个熊,这地方的雨水到底是有多充足啊。到处都长满了树,几乎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八旗奴隶们大声应是,然后在几名水手的带领下到小艇船舱里去找工具。而剩下的水手们一部分抄起武器在岸上做着警戒工作,剩下的人则开始划着小船朝停泊在海上的船队驶去。他们是回去继续运人和物资上岸的。 很快,四艘大船上放下了更多的小艇,少部分被水手们用来探测海岸线、测量水深,大部分则用来运载人员和物资。 李毅也乘坐着小艇上到了岸上,他身上穿着全套厚厚的海军秋季常服,袖口和裤口都用麻绳扎紧。脸上也裹了毛巾。这副装扮虽然在大太阳下显得很热,不过这也是目前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防蚊虫的手段了。和性命相比,热一点又算得了什么?毕竟,让这里的蚊子叮上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定哪次你就光荣中招,得了疟疾打摆子了,那样事情可就麻烦了。 水手们已经在海岸上清理出了一小片地势较高的空地,然后搭起了一座简易帐篷。帐篷由厚棉布编制,顶上覆盖了一些油布和割来的蒿草,以用来防雨。帐篷口挂了一道纱帘,房间内摆放了几套木桌椅。由于此地潮湿闷热,水手们往地上打了一些低矮的木桩,然后再将床板固定搁放在木桩上,再铺上席子,这便是睡觉的地方。帐篷四周都撒上了一些硫磺,这是用来驱逐蛇虫的,各个角落里还要洒上石灰消毒。 李毅一屁股坐在刚搭好的床板上,将挂在床铺上方的蚊帐小心梳理好,然后朝站在他面前的海军上士凯尔、八旗监工首领莫大山(科萨人,中文名字)、101连副连长寿道士、执委会特派员佩索宁四人说道:“我不喜欢多说废话。你们现在要做几件事,一、清理出一片空地,然后搭设帐篷,搬运家具和生活用品。记住,蚊帐和纱帘一定要挂好,这是头等大事,睡觉前也一定要将蚊帐内的蚊子或虫消灭干净。帐篷四周撒上硫磺,这些能驱逐相当数量的蛇虫,对你们有好处。石灰也要洒,用来消毒。” “二、不许喝生水,你们应该都学过,生水里面有很多虫卵,喝了容易生病。一会在远离营地的地方还要修建个公共厕所,不许随地大小便,违者重罚,厕所每天要用石灰消毒。澡堂今天也要搭起来,对了,在这之前你们得先垒个土灶,就拿船舱里的那些砖头垒,可以用来烧水,也可以用来做饭。所有人必须每天洗澡、洗头,一会你们把船舱里的肥皂发下去,在这个地方,不搞好个人卫生就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每天换下来的衣服都要洗,洗完后高温蒸煮,然后烘干。尽量不要把衣服晾在外面太阳底下晒,因为可能会有虫卵留在衣服内,这一点切记切记!” “三、警戒工作也要做好。来之前你们都接受过一些短期的培训,知道这个岛上还是存在一些土著国家的,他们的文明有些甚至已经达到了封建社会的层次,比南非的土著文明还高。他们已经掌握了炼铁和打制铁器的技术,因此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而且,马岛北部还有一些阿拉伯人定居区,也经常会有一些阿拉伯帆船来往。当然,这不是最可怕的。根据可靠消息,这座岛上还经常会有荷兰人和法国人的船只经过、停靠、探索,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一定要小心。在这里南方的圣玛丽岛上,据说还盘踞着一群欧洲海盗,这都是些残忍的家伙,我们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否则可能会吃大亏。” “最后一点,管好你们手下的人。尤其是你,莫大山,你和你的手下一定要严密监控住那帮奴隶们的动态,千万不要给我惹出什么事情来。否则,接下来你就给我去当奴隶干活吧。” “遵命,长官。”莫大山瓮声瓮气地说道,他是个强壮的科萨人,对东岸人也很忠心,不然也不会选他做监工首领了。 “好了,我暂时也想不出更多的东西了,你们先去干活吧。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派传令兵去通知你们的。”说完后,李毅一挥大手,这些人顿时作鸟兽散。 快到中午时分,300名八旗奴隶基本都上了岸。然后监工们便分别带着他们到各处去干活。有的人拿起拉锯、斧子、开山刀到李毅划定的那片树林中去砍树、清理杂草灌木丛;有的人被指挥着从船舱内搬出大量巴拉那松木板开始搭建简易厨房和澡堂,同时他们还拿出红砖和水泥开始垒土灶,准备烧饭、烧水;最后还有一些人则被带到了约数百米外的海滩边,然后开始挖坑,他们准备同样用砖头和水泥砌一个大型公共厕所。 看到所有人包括那些八旗奴隶都在井井有条地工作着,和负责安全的第101连副连长寿道士一起巡视整个工地的李毅满意地笑了。只要大家保持住这种干劲,同时再从南非多运一些人手过来,这马达加斯加的开发也不是那么遥遥无期嘛。(未完待续。) 第二章 安齐拉纳纳(二) 李毅并不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毕竟,他如今的主要任务是在河中港和安齐拉纳纳之间运人、运物资,而不是在这里当“项目部经理”。因此,最迟再过两三天,他就要带着所有船只暂时离开这片海湾,返回河中堡运人运物资。 而且,当他返回河中堡的时候,估计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史钦杰也将从本土东方港乘船过来了。据说政务院在本土想办法租了好些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商船,用来在东方港与河中港之间转运人口与物资。 没办法,东岸共和国的运力实在是太紧张了。现有的七艘运输船(五艘笛型船外加两艘武装运输舰)完全不敷使用,其中三艘1月份时随第二舰队前往苏伊士港去了,还有三艘正停泊在此地。至于本土剩下的唯一一艘笛型运输船“蓬莱”号,则承担起了与巴西及加勒比海地区的贸易运输任务。甚至于,海军第一舰队的船只都被动员了起来,利用它们并不宽大的船舱,来勉强运输一些物资。 至于与欧洲的贸易,政务院则想尽了办法,一部分依靠帕斯奎尔家族的几艘盖伦帆船,另一部分委托他们在法国高价租了几艘大型商船帮忙跑运输,这才勉强糊弄了过去。至于本土近海以及和科洛尼亚之间的运输,则只能依靠那种几十吨的内河运输船跑跑了,反正是近海,问题倒也不大。 由此可见,华夏东岸共和国如今的运力已经紧张到了什么程度。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再不改变这种状况,国家经济的发展也将受到严重制约。君不见,1月份前往苏伊士港的五艘船总共只携带了十二万匹棉布,离双方当初约定的每年二十一万匹足足差了九万匹,这主要还是受限于运力不足。 因此,李毅率领的这支四船编队不可能无限制地停留在这里,他们还将趁着接下来厄加勒斯角海域风平浪静的大好时机,加大河中港与安齐拉纳纳之间的运输频率。争取将更多的人和物资抢运到这边来,以充分利用接下来几个月的少雨季节,先将这边搭个轮廓出来。 关于李毅的想法,目前寿道士、凯尔、佩索宁、莫大山等人也是知晓的。因此他们干脆也不管海湾内停泊的那些船,在花了几天时间陆续将船舱内的物资都卸下来存放到岸上的简易货仓后,便再次埋头展开了热火朝天的建设工作。 5月8日,就在李毅的船队即将离开安齐拉纳纳湾,朝南航行返回河中港时。最初的登陆点附近已经陆陆续续搭起了几十座帐篷和大量的简易木板房。帐篷是用来给人居住的,而木板房则多是厨房、仓库、澡堂、哨所之类的建筑。 这几天的天气也相当给力,每年11月-3、4月份常见的雷雨天气也没有出现,因此奴隶们这几天来的工作还是取得了相当进展的。首先,他们成功地在登陆点南方清理出来了一片空地,与登陆点附近原本的海岸连成了一片,面积大约有二十亩左右。这片区域地势较高,不惧雨水堆积,将来可以以此处为核心修建主城区。如果修建城区的时候处理好下水设施的话,这里每年约1500-2000毫米的降水量也不是那么难克服的事情。 清理空地时清理出来的大多是一些低矮杂木。没什么实用价值,莫大山将他们收集起来与割来的杂草堆在一起,每天晚上烧着以产生浓烟用来驱蚊,效果还不错。 在这片低矮的树林后面,沿着平地往内陆延伸,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据穿越众里的首席动植物学家蒙虎的徒弟——佩索宁所言,里面很多树都是珍贵的大叶紫檀,其树木是较为高档的家具及工具用木料。今后可以从这里将这些树砍伐后运回本土,倒也能让这次的马岛开发行动显得不至于那么亏本。当然,在东岸现有的那么点可怜的海上运力下谈这个。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就短期内来说,安齐拉纳纳殖民地仍然是一个需要国内不断增加投入的地方,这里至少目前还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这儿甚至连长期定居者都没有,不像河中堡那样已经拥有了几千居民。能够成规模地向本土出口羊毛、皮革、白酒、农产品等商品。 最后一道夕阳消失在了西面的山坳间,营地内点起了很多火堆,火堆里的燃烧物都是些潮湿的树枝、蒿草和树叶,因此产生了大量的烟雾。很多奴隶被熏得直流眼泪,不过没办法,上级有令。必须用这些东西来驱蚊。 其实这些八旗奴隶们对于上头为什么对蚊子如此紧张还是有些不解的。在他们看来,被蚊子咬一口就咬一口呗,又不会死人,至于像现在这么紧张么?以至于白天三十一二度的高温下还要求他们全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热都热死人了。 其实不光奴隶们这么想,就连一些监工和陆军第101连的士兵们也有些不解,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服从命令,上级要求咋样就咋样呗,照做就是了。整个营地内,只有寿道士、佩索宁、凯尔等几个极少数的高级管理人员才知道,这些飞舞着的蚊子体内很有可能就携带着可怕的疟原虫。而被这些蚊子叮咬后,人们很容易就会染上疟疾这种令人谈之色变的热带疾病。如果没有特效药物治疗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宣判这个人的死刑了。 因此,寿道士等人对于防蚊工作异常重视,几乎将其当成与建设营地一样重要的工作来抓。他们的营地建设在远离那条小溪流的地方,平时宁愿取水的时候多跑两步路,也不愿意将营地建在那里,因为那儿很有可能就是附近最大的蚊虫栖息地。至于营地附近的几个小水潭、死水塘什么的,更是早在第一时间就被填平,并洒上石灰消毒,以确保不留后患。 此时的欧洲人还不知道他们在很多地方得的疟疾都是由于蚊子的叮咬传播所导致,他们还单纯地认为是因为这些蛮荒之地上的空气内残存着大量的“有毒物质”,因此才导致殖民者在当地得病。穿越众当然不会像他们这么愚昧和无知,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蚊子体内所携带的疟原虫才是致病的原因。因此,知道了原因很多事就好办了,他们制定了严格的防蚊措施,并要求所有人都要严格遵守。并且还在营地内每个房间、帐篷内斗挂上纱帘或蚊帐,以阻止蚊子对人类的侵袭,几天下来效果似乎还不错。 几座用从本土运过来的巴拉那松木板制作的简易板房内,成排的八旗奴隶们正站在盛放着热水的大木桶内,一边往身上浇着热水,一边用肥皂努力搓洗着身体。而在这间房屋的隔壁,一间同样大小的木板房屋内,大群已经洗完澡的八旗奴隶们正安安静静地蹲坐在地面上,手里端着木制的餐盘和碗筷,飞快地往嘴里扒拉着晚餐。 奴隶们的晚餐是简单的高粱米饭、咸菜罐头和鱼汤,今天下午时第101连几名来自定远乡的前渔民用渔网在海湾内捕到了不少海鱼,因此便给奴隶们拿来加餐了。 李毅也坐在自己的船长室内用餐,此时他的餐桌对面还坐着寿道士、凯尔和佩索宁三人。李毅啃完了面前一个巨大的龙虾,然后拿餐巾擦了擦嘴,说道:“明天我就要带领船队返回河中港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个月后我将再次返回这里,并给你们带来大量物资和劳动力。我走之后,这里的工作不能松懈。现在是这里的旱季,天气较为有利,我们应该抓紧施工,争取尽快建起一些砖瓦水泥永久建筑出来。不然等到雨季来临,外面没法工作时我们的乐子可就大了,那样的话我们的工作就会被严重拖延,这会导致执委会对我以及诸位产生一些负面的看法。” “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努力的。”听到要是完不成工作,自己几人就会在执委会眼中严重减分,几人不由得都站出来表态。 “很好,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李毅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对了,仔细看好你们手下的人。尤其是那些八旗奴隶,要合理发挥他们的能力,既不要过度压榨也不要让他们过于轻松,总之这个度要把握好。剩下的就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是的,防蚊工作一定要做好,这是重中之重。看到不按规定做的人不要客气,上去就用皮鞭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是他们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李毅又叮嘱一番后,众人方才乘船返回了岸上。第二天,即1640年5月9日,李毅率领四艘船只离开了安齐拉纳纳湾,转向正西,然后南下莫桑比克海峡,朝南非河中港驶去。(未完待续。) 第三章 安齐拉纳纳(三) 1640年5月20日,即使是在旱季,马达加斯加东北部沿海这个湿热的地方仍然会下一些雨。今天就是如此,午后一场不期而遇的雷雨将正在工地与林间劳作的八旗奴隶们全都赶回了帐篷内。一些监工和士兵们拿着皮鞭大吼着让他们将门窗上的纱网挂好,不要让蚊子跑进来。 这两天陆续有几名八旗奴隶爆发了周期性发冷、发寒、出汗等疟疾的症状,令众人看得都有些胆寒。他们应该是刚登陆一两天内就被蚊虫叮咬过导致感染了疟疾,疟原虫经过一定的潜伏期后,现在开始发病了。看着发病时这些人痛苦的模样,众人都心有戚戚焉。 作为营地临时最高长官,寿道士将这几个发病的人都安置到了一件空木板房内,同时派了几个人照顾兼监视他们,尽量给他们最好的伙食和生活居所。在不用药物治疗的情况下,这些人基本是没救了,寿道士作为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自己也会两手粗浅的医术,对于“瘴气”这种东西还是有着很深的敬畏感的。 虽然在他房间里的铁皮柜子内存有几包珍贵的金鸡纳树树皮粉,不过这些价格堪比黄金的药物可不是用来给奴隶们治病的。甚至就连普通士兵得了病除非特许也很难得到治疗的机会,这些药物都是给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军官以及资深士官们准备的,其他人得了病就听天由命吧。 这些染病的奴隶中除了个别命大、身体好、免疫力强的可能活下来以外,其他人寿道士均不看好他们能够活下来,也许几次发作以后就此死去也说不定。如今派人照顾他们也是为了安那些奴隶的心而已,让他们的士气不至于太过低落从而影响到工作效率。 这场雷雨看起来还不小,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地从天空落下,四周一片白茫茫,视线都看不到几米之外。寿道士有些忧心,离营地几百米外的那道小溪流平日里倒还好,水量也就一般的样子,只不过如今下了这么大的雨。一段时间后水量一定会暴增,希望到时候不要影响到这里的好。这些热带地区的河流就是这样,水流短促而汹涌,平时还好。一旦下大雨就很容易爆发洪水。 不过安齐拉纳纳地区目前正处于旱季,月降水量不过几十毫米,还不至于引发什么大的灾害。不过等到11月份开始进入雨季后就要小心了,那时候每个月都是几百毫米的降水量,堪比开普敦地区一整年的降水量。而且一连下几个月。搞不好就会爆发洪灾,因此想在这个地方生活,水利设施是一定要搞好的。 “佩索宁先生,这场雷雨估计会一直下到晚上了。”寿道士站在营地内唯一一套砖瓦房屋的屋檐下,望着外面茫茫雨雾说道:“我想那条河流真的需要改造一下了。李毅长官离去前说过,那里适合改造为一个人工水库,我认为这是正确的。我们应当这么做,不然雨季到来的时候汹涌的河水很可能就会冲出河道,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请叫我裴索宁,谢谢。我有姓氏的。我姓裴。”裴索宁这个前芬兰青年稍微纠正了一下寿道士的话,然后说道:“总得来说呢,你的建议确实是很中肯的,但我认为这不是现在我们的第一要务。” “这当然不是我们现在的头等大事,我说的是以后。”寿道士失笑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修建起更多的砖瓦房屋,以及可供船队下次到来时停靠卸货的码头栈桥。哦,对了,我们还需要修建一条能供载重马车通行的平整路面。” “房屋是最紧要的。”裴索宁抬头看了看房顶,然后满意地说道:“你看这套砖瓦房屋就很好。中国南方水乡地区的建筑设计。结构简单,建造迅速,瓦片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雨水排到屋檐下导出去,使屋内保持着干燥。只需要一万块不到的红砖、一些瓦片和一根木质横梁就能建起这么一间房屋。寿连长,我想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房屋。现在还只有这么一套,三个房间,这还远远不够。你看那些松木板房,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环境实在是太差了。时间长了的话,大家会很容易生病的。” “砖头总共只有那么不到十万块,带来的水泥、石灰、木材也不是很多。而我们目前需要修建的工程又太多,单靠从本土运建材过来的话运力又不够,这事情还真是难啊。”寿道士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雨水,然后说道:“最好能够立足于本地烧砖。如果这能实现的话那么我们的建设进度就会快许多了,毕竟从本土千里迢迢转运过来实在费时又费力,还很不经济,而且运的那么点东西也不够用多久。只可惜啊,这里我看多半不能……” “不能什么?”佩索宁微笑着打断了寿道士的话,然后说道:“不用担心,寿连长。这几天我好好踏勘了一下附近几公里内的区域,你没发现这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形么?” “喀……喀什么?”寿道士有些尴尬地问道。他的文化水平并不高,目前也只是勉强认得两百多个字,因此对裴索宁这个“文化人”一向比较敬重。 “是喀斯特地形。”裴索宁解释道:“简单点说,这种地形内一般都富集大量的石灰岩、大理石、石膏、粘土、铝土、岩盐等矿物。其中石灰石、大理石都是用来烧制石灰和水泥的重要原料,而粘土又是烧砖制瓦的原料。所以啊,你说的在本地生产这些建筑材料是完全可行的,而且是非常适合,因为本地的原料实在是太丰富了。” “是吗?”寿道士有些兴奋,这可是一件大好事,“老裴,你懂烧砖烧水泥的技术么?会的话咱近期就开干,别的啥事都比不上这个重要啊。有了大批量的建筑材料,我们这里就能轻松上许多了。” “我当然懂了。”裴索宁笑了笑,最初的时候他也是在砖瓦厂干过一阵子的,“其实不光我懂。101连的一些士兵本身就是出身于东方港建筑材料公司的工人,他们中干得最少的也有三四年了。只不过近两年政务院用奴隶工取代了他们而已,不过我想他们的老本行一定还没有丢下。你可以组织一下他们,然后等明天雨停了后就开始想办法先把砖窑立起来。正好前次运过来一批耐火砖,本来是要用到别的地方的,现在正好先拿来砌窑。” 大雨在当天夜里就停了。第二天一早,寿道士就带着人赶到小溪边区查看水情。只见雨后的小溪溪水略有些浑浊,水流也很急,但水位并没有漫过河岸。绝大部分雨水都顺着河道冲进了海湾内,这让寿道士多少松了一口气,这真是个好消息。 当然坏消息也不是没有。昨晚又有几个奴隶开始打摆子,如今也被转移到了安置房内就地安置。至此,300名奴隶中染上了疟疾的已经达到了11人,此外,应当还有相当数量的奴隶已经感染了疟疾,但却还处于潜伏期。 真是令人头疼的事啊!寿道士真有些郁闷了,自己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做到极致了,没想到却还是有这么多人染病,这可如何是好啊。唉,只有继续加强防蚊教育了,昨天他询问过那些得了疟疾的人,基本都是第一天的时候被蚊子叮咬致病的。他们当时在树林里干活,由于天气闷热就偷偷解开了衣领和包头巾,使得大量皮肤裸露在外,从而导致被蚊子叮咬。看来以后要执行更严格的措施了,一定要让这帮奴隶们在蚊虫滋生地养成不裸露皮肤的好习惯。 甩掉这些令人头疼的破事,寿道士从奴隶中挑选了100名身强体壮的科萨黑人,然后又带了10名八旗监工和16名101连士兵带着工具、武器朝裴索宁选定的粘土地而去。 那里离营地大概有一公里远,旁边是一片广阔的椰子林,地面都是马岛特有的红色土壤。据裴索宁所言,这里的土质粘性较大,非常适合取土制砖、烧砖。 既然“专家”都这么说了,而且自己几个砖瓦厂出身的部下也点头同意了裴索宁的意见,那么寿道士干脆用人不疑,直接将事情授权给裴索宁去干。他只负责给裴索宁提供物资和劳动力,以及必要的安全警戒。 裴索宁也是个干实事的人,寿道士将事情交给他后,他当场就拿着开山刀带着一帮奴隶们开始清理这边的低矮灌木、平整地基,以尽快清理出一片可以修建土窑的地方来。 他准备在这里修建的是那种本土早期所使用的高能耗、低产出的小土窑。没办法,本土现在生产中的三座轮窑技术虽然够先进,但建设初期需要的人力物力比较大,不适合现阶段小本经营安齐拉纳纳殖民地。因此,他就准备先修建这种比较经济的小土窑对付着用用。等将来殖民地有一定基础后,再想办法将其替换成更先进一些的轮窑。(未完待续。) 第四章 安齐拉纳纳(四) 5月25日,清晨。这几天一直都是好天气,营地内到处都干干爽爽的。寿道士刚从病人安置房内走出来,如今待在病房内的人数已经上升到了18人,其中甚至还有一名八旗监工。 有两名本就体弱的科伊桑红人眼看快坚持不住了,他们得的应该是恶性疟疾,由于体质很差,现在发作间歇期越来越短,几乎每天都要发作一到两次,脸上也起了大量的包疹,估计这两天内就会不行了。 马岛这边的蚊子主要是马岛按蚊、冈比亚按蚊和致死按蚊,其中马岛按蚊和冈比亚按蚊的叮人率差不多,均为15-20的样子,致死按蚊则只有05。冈比亚按蚊的带病率为17,其中绝大多数携带的都是恶性疟原虫,其他两种蚊子带病率约为06,携带的全部是恶性疟原虫。 由此可见,马岛疟疾传播的主要媒介是冈比亚按蚊。这种蚊子栖息在人类住宅内的并不多,而是一种外栖性的蚊子,主要在这些奴隶们外出工作的时候实施叮咬。不过好在这种蚊子叮人的高峰期在凌晨1-4点,白天出没的时候并不多,因此对这些八旗奴隶们的影响还不是特别大,否则染病的人数只怕还要更多。 检查完病人安置房后,寿道士又将凯尔海军上士叫到身前,将他今天的任务先分派了下去。截止到昨天为止,规划中的主城区的土地已经平整干净,地基也都已经打好,剩下的就是开始建设了。不过现在水泥石灰倒是还有不少,砖头却严重不足,仅有的也大多都拿去修小土窑、修厕所、修下水设施去了,留给主城区这边修房子的砖头只有万把块。 寿道士要交代凯尔的就是让他组织人手尽快修建起几座砖瓦房屋作为仓库,以便将一些诸如火枪、火炮、弹药、盔甲、药物、布匹、食盐等重要物资妥善存放起来,免得要用的时候突然发现因为保存不善都没法使用了,那样就太傻了。 寿道士准备今天再调50人到小土窑那边去帮忙。然后留在主城区营地这边的人手就少了,去掉干杂活、生病的人,可用的奴隶大概只有110-120人。寿道士将这些奴隶全部留给凯尔上士,并给他留了10名武装监工。用以督促这些奴隶卖力干活。 营地这边交代完毕后,寿道士带了32名火枪手、15名八旗监工,护卫着150名奴隶工朝小土窑营地而去。那边的土地也已经清理了出来,地基也已经打好,要抓紧点时间干活了。 奴隶们在监工的口令与皮鞭声中。鱼贯进入了工地开始工作。在马岛这种地方,晴朗天气不可能一直持续太长时间,所以寿道士心里一直有一种紧迫感。奴隶们在由几名前砖窑厂工人充当的技术人员指导下开始了准备工作,有的人在用水泥、石灰、砂子拌浆,有的人在用一些手推车运送砖块,有的人则已经开始拿红砖砌起了一些外围的墙壁。 看到裴索宁将这边一切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后,寿道士放心地回到了主营地那边。主营地这边的几十名奴隶此时正坐在地上休息,他们解开了脸上的包头巾,一边擦汗一边小口喝着身边牛皮水囊内的凉白开。几名监工和士兵们坐在旁边的木墩上,惬意地享用着奴隶们摘下来的椰果。在灿烂的阳光和强烈的海风双重作用下。主营地这边的蚊子几乎全都销声匿迹了。寿道士斜倚在一棵高大的椰树下,一边吃着八旗监工毕恭毕敬献上来的肥美椰果,一边眺望着前方美丽的海岸线。 寿道士确信,这里如果开发好了的话,绝对是一块宝地。海湾内渔获丰富,尤其盛产梭鱼、剑鱼、龙虾、海参等海产;岸边别的不说,光是这大片的椰林和南面山上密集的紫檀树林就是一笔庞大的财富;更何况这里的降水这么丰富,修建好水利设施的话,种起水稻来一年三熟怕是不成问题。寿道士寻思着,这里比起他的山东老家来说真是强了太多了。由于靠近海岸。而且多雨水,这里一年四季都温暖无比。即便是多雨的热季,其气温也很难攀升到35度以上,更别说如今的凉季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也不过才刚刚31度,除了有些过于潮湿以外,这里一切都好。 关于执委会为何修建这座远离本土的据点寿道士还是知道原因的,对于此事他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尤其是如今的大明境内正兵荒马乱,流民四起,秩序已经处于完全崩溃边缘的时候。寿道士早年云游四方时。便经常看到路边到处是饿殍,百姓易子而食,其情其景惨不忍睹。希望这座据点修完后,本土的船队也能大力扩充一下,然后便可直航大明,将那些活不下去的流民全都想办法运回来。 至于那些流民们愿不愿意,寿道士则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有那么傻的人么?在大明连口稀粥都喝不上,让你来东岸本土天天高粱米饭管饱,还有牛肉、海鱼吃,傻子才不来呢?而且,等本土的舰队真航行到了大明近海后,可由不得这些流民们做主了。依东岸这帮骄兵悍将们的脾气,估计到时候他们会直接上岸掳人。 只要有了人口就好办事。这边这么肥沃、富饶的土地,怎么能留给那些落后野蛮的土著呢?当然还是交给我们善于农耕的中国人来居住开发了,至不济以后给你们这些土著留几块保留区,让你们在里面繁衍后代。 遐想完了后的寿道士将吃剩的椰壳扔进了木制垃圾桶内,然后开始催促奴隶们开始干活。 这种悠闲的生活状态一直持续到了6月下旬。在6月20日这一天,已经断断续续折腾了将近一个月之久的小土窑终于成功投产了。在用柴禾烧了三天驱除湿气后,此时已经可以正式使用了。而在此之前,小土窑旁边早就搭起了大片的工棚,工棚下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泥砖,一共两万块。 裴索宁指挥着奴隶们将这些泥砖用小推车小心地码放在窑内指定位置,然后封闭窑门。窑门外的遮雨棚下堆放着大量树枝、树叶和茅草,这是收集起来烧砖用的。没办法,目前他们手头并没有煤炭,只能用柴草来烧了。反正也没多大关系,只不过需要人辛苦收集柴草而已。 至于人手,他们暂时还不是太缺。当然,如果一段时间内再没有新的奴隶输入的话,也许他们就会面临人力短缺的窘境了——这一切还是因为疟疾这个可怕的疾病。 从上个月的5号到现在,登陆已经有一个半月了。至今为止,最初登陆的300名奴隶、30名八旗矿工、48名陆军101连步枪手以及三名高级管理人员总共381人当中,染上疟疾的人数已经逐步攀升到了42人,全部都是恶性疟疾。其中大部分都是奴隶,共36人;此外,还有4名八旗监工和2名101连官兵。 除了两名军人得到寿道士特许动用宝贵的金鸡纳树皮粉救治痊愈了以外,其他所有患病者都没有得到任何救治。目前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了10人,处于死亡边缘的尚有4人,其余人体质还算可以,在充足的营养摄入之下体内多少也产生了一些抗体,目前正在和疟疾做着痛苦的斗争,但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初来时兴高采烈的奴隶、监工和士兵们如今的士气都有些低落,尤其是那些奴隶们,经常要到蚊虫聚集地区干活的他们士气更是低落得无以复加。要不是家人还在河中堡当着人质,而且这里放眼望去人迹罕至,逃走也是一个死,这些人多半早就开始逃亡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在树林里惨教某种毒蛇咬伤,后不治身亡;一人得了其他急性病死亡;两人在开挖条石时被石头砸伤,其中一人伤势严重,已经基本被宣判了死刑。这么一算下来,最初的300名奴隶竟然已经有41人丧失了劳动力,开发热带蛮荒之地的艰辛与危险程度由此可见一斑。要知道,这还是在事先对此地环境的恶劣程度有了一定了解、并做好了相对充分的准备的情况下,再加上此地还是条件较好的沿海地带,要是内陆地区的热带雨林的话,那损失估计会更加惊人了。 面对这样的损失,寿道士却无动于衷。因为死的都是奴隶,死的奴隶再多对他来说也只是数字而已,并不值得如何痛惜。他唯一所关心的就是施工进度如何,毕竟上级考核他时也只会考核施工进度,而不是关心交给他的奴隶还剩多少。 6月23日,第一批经由小土窑烧制的红砖出窑,去掉破碎、变形等不堪使用的,总共得到了接近一万九千块完整的红砖可做使用。至此,安齐拉纳纳殖民地的建设终于可以开始提速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安齐拉纳纳(五) 1640年7月25日,安齐拉纳纳湾。这个季节的安齐拉纳纳是一年中最令人感到舒适的季节之一,晴朗的天气,28度左右的气温,外加和煦海风吹拂之下,使人感到分外惬意与舒适。 经过为期一个多月的紧张施工建设,如今的登陆点附近和最初时相比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首先是一条直插入海的木制栈桥,这条用从山上砍下来的松木粗粗搭建的简陋栈桥深入海中约几十米远,能够同时供两艘大型运输船靠港卸货。当然了,这条栈桥也是临时性质的,等到将来这边的物资和人员宽裕一些后,寿道士还会组织人手建造一条更加现代化的水泥永固码头出来。 栈桥尽头是一片用碎砖、石子铺就的路面。由于这边降水量比较大,泥土路很容易在阴雨天气潮湿软化,从而影响码头内货物朝外输送的效率。因此,在裴索宁的建议下,寿道士组织人手用烧砖时剩下的碎砖、碎瓦片以及一些碎石子、砂子什么的混在一起,铺了这么一条相对简陋的疏港公路。同样的,在将来海上运力紧张的问题缓解后,寿道士会考虑申请从本土输送一批沥青过来,将这边的一些路面、屋顶什么的都重新拾掇一番。在安齐拉纳纳这个多雨的地方,沥青这种防水性能极佳的材料是必不可少的。 疏港公路向南劈开一片原始椰树林,延伸出约百多米后,就是规划中的主城区了。一个多月前的主城区才只有一套三间砖瓦房、十来间松木板房和大量的居住帐篷,如今时间过去了一个月,主城区内原本那随处可见的帐篷都被拆掉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几套中国南方水乡地区常见的尖顶风格的砖瓦房屋。红色的砖墙、青色的屋檐,墙角边再配上热带地区快速生产的野花和藤蔓,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自然和美丽。每一套房屋的外墙壁上都用石灰水刷着“仓库”、“卫生所”、“食堂”、“厨房”、“宿舍一”、“宿舍二”等字样,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奋斗,首批登陆者的居住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而在主城区的东南角落。则是一片杂乱的简陋木板房。这些房屋是给奴隶们居住的,房顶铺着蒿草和防水油布,房间墙壁上并没有开窗,门口挂着一道巨大的纱帘。用来隔绝蚊蝇的侵入。此时刚刚天亮,这些木板房的门口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奴隶走出,他们全身都穿着厚牛仔布编织的衣服,头上裹着包头巾,几乎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这些先出来的奴隶们在门外空地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后便开始排队。几名八旗监工模样的科萨人倒背着双手,在队伍前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看样子似乎是在训话。 这批乱七八糟的棚屋后方约一千米处,可以远远看到一根高高的烟囱耸立在那里,烟囱口还在源源不断地冒着黑烟。从烟囱的大小及高度来看,下面似乎有一座小窑。至于是什么窑,则不外乎砖窑和干馏窑两种。在这么一片自然原始、充满着蛮荒气息的热带海湾内,居然能看到这么一根充满着文明色彩的大烟囱在吞吐着黑烟,不得不说这真的令人很有一种违和感和不真实感。 以上便是第二舰队司令官王铁锤海军上尉站在“共同市场”号战列舰艉楼三层甲板上观察到的所有情况。 自从本年度2月份时载着奥斯曼帝国埃及舰队的部分军官返回苏伊士港后。王铁锤已经离开本土整整六个多月了。如今所携带的货物已经在埃及销售完毕,奥斯曼帝国也已经正式批准了由埃及帕夏、海军帕夏和叙利亚帕夏联名提出的向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订购六艘战舰的计划,得到确切消息和首批预付款的王铁锤觉得再待在埃及也没啥意思,向东的航路又被葡萄牙人紧紧把持着,暂时还不准备和葡萄牙人撕破脸的王铁锤无奈之下只好带领舰队南下,踏上了返航的旅途。 当前阵子舰队航行到莫桑比克海峡附近的科摩罗群岛海域时,王铁锤突然忆起出航前曾在河中堡与莫茗、刘昂等人聊起过执委会要在马岛北端的安齐拉纳纳地区修建新港口的事情。于是,王铁锤便命令“超勇”号高速巡洋舰的舰长韩德智海军中尉先行护送南海运输公司的两艘满载人口与物资的商船前往莫桑比克岛停靠补给、休整,同时与那边的马斯喀特商人交割他们运来的一批波斯女奴和小孩。而他自己,则乘坐着座舰“共同市场”号战列舰。与于连中尉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一起转向正东,朝安齐拉纳纳湾驶去。反正时间还宽裕得很,如今他倒是很想知道那边发展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驶入湾内前王铁锤也曾经设想过如今这边的情况。结果都是不容乐观。首先他清楚国内那可怜的海上运力,何况是要穿过厄加勒斯角这一段航行艰难的海域,一次能运个几百人和少量物资就顶天了。可这些东西能顶什么用?也就能建几间房屋,搭几座帐篷而已。 所以,在他的设想中,如今这边最好的情况则是有几间砖瓦房、一些茅草屋。以及一座简易码头,几百个奴隶大半已经病死,少数残存的奴隶可怜兮兮地窝在山里伐木造屋。而最坏的情况就是,此地的东岸人已经团灭——死于流行疾病、海盗袭击、土著进攻或奴隶暴动。 只不过如今看到的情况却使他有些吃惊。海湾内不但修建起了一座可以停靠大型船只的栈桥,岸上的建筑物也使人刮目相看,至少他们居住的不是木屋或茅草屋,而是舒适坚固、不惧雨季狂风暴雨侵袭的砖瓦房屋。 “这帮人有点意思。”看着码头边椰树林后涌出来的一群手持火枪的陆军第101连士兵,王铁锤赞叹着说道,“好了,孩子们,上岸休整一下。看来本土派来主持这边工作的人能力很强嘛,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 第二舰队的两艘船只一左一右分别缓缓停靠在栈桥边,甲板上的水手在岸上爆发出的热烈欢呼声中大笑着抛下一段缆绳。栈桥上的陆军士兵们麻利接过,然后将其紧紧绑在木桩上。 王铁锤在海军官兵们的簇拥下顺着绳梯下到了码头上,然后看着迎接上来的一人说道:“你是寿道士,我认识你!以前在加勒比海抢西班牙佬运输船的时候,你在我的船上当火枪手,记得你身手很不错的!” “多谢王司令长官还记得卑职这样的小人物,荣幸之至。”寿道士也笑着说道。 “跟我说什么客套话!”王铁锤笑着摆了摆手,然后一边顺着栈桥往前走,一边说道:“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趁早讲。我也是临时起意过来这里看看,马上就要返回本土了。没想到你们这里搞得还有声有色的,比我想象中的强多了。” “王司令,那我就也不客气了。”能遇到第二舰队的两艘船是运气,因此寿道士也不矫情,直接开始提要求:“我们需要人,大量的人!当初运过来的300名奴隶截止到今天早上,已经因病死亡25人、因工死亡5人、失踪4人,此外还有约22人染上了恶性疟疾;30名八旗监工因病死亡3人,2人染上疟疾;陆军第101连48名士兵情况稍好,但先后也有3人染上疟疾,后治愈,另有1人染上其他急性病暴亡。总体算来,5月5日第一批的381名登陆者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大部分是疟疾)折损了62人,占比达到了16。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这里很快就会陷入无人可用的窘境。所以,我们目前急需人手补充,尤其是在建设渐入佳境的时候。” “这里的疟疾这么严重?”听了寿道士的介绍,王铁锤的脚步不禁一缓。这个病可不是开玩笑的,既然岸上的疾病如此猖獗,那么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必要上岸了。 仿佛看出了王铁锤的担心,寿道士连忙解释道:“王司令放心,目前我们的住宅区及周围三百多米的范围内已经没有任何蚊子栖息地,所有可能滋生蚊子的水坑都已经填平,可以说如今的住宅区内几乎没有什么蚊子。再加上现在是白天,蚊虫基本都潜伏不出,所以大体上是没什么危险的。” “嗯。”王铁锤略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朝岸上走去。 路边早有几名八旗监工献媚般地送上来一筐筐新采摘的椰子,海军官兵们看到后便笑嘻嘻地上前拿起一个劈开食用。当然,他们也不会白白占这边的便宜。这不,那边船甲板上已经有人在用滑轮吊杆将两头牛、十只羊吊了下来。这是他们在埃及时购买,准备路上食用的,如今作为礼物赠送给安齐拉纳纳殖民地首批勇敢无畏的开拓者,改善改善这帮苦哈哈的家伙们的生活。(未完待续。) 第六章 安齐拉纳纳(六) 坐在主城区内正中心的一座三间的砖瓦房屋里,王铁锤四处打量着。只见墙体都是红砖砌成,不过却没有粉刷,仍旧是刚砌成时的那副模样。墙上贴着一张大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工程进度节点表”几个大字,不知道是出自谁手。 房顶骨架是用巴拉那松木搭建,上覆本地烧制出来的青瓦。在房顶东南角处,还开了一个天窗,上覆一层厚厚的半透明油布,这是为了便于采光。至于为什么不用透明玻璃,王铁锤估计还是因为本土的玻璃质量实在太渣,海运的时候稍微一颠簸就很容易破碎的缘故。 总体来看,这种中国九十年代乡村风格的建筑还是非常适合这里的环境的。前门、后门一开,穿堂风一过,顿时令人感到凉爽无比;而且房顶上倾斜叠放着的瓦片利于排水,非常适合此地多雨的气候。不过这种建筑也不是没有缺点,如果雨季时正好撞上飓风或龙卷风路过,将这种并不是很结实的房顶掀翻,那么乐子可就大了。看来以后还得想个办法,瓦片之间最好也要用水泥灰浆砌一下,以使其更牢固、结实。 地面是稍稍平整过的泥地,并没有浇上水泥。虽然这个时候是旱季,但是房间里的地面仍然明显泛潮,看起来比较湿。不过这个是地理与气候因素,是无解的,只能这样了。 “不错的地方。”打量完了的王铁锤赞叹了句,“有点像模像样了,再给你们一些时间的话,没准还真能做出一番成绩呢。给我说说你们下一阶段的计划,看看我能给你们什么帮助。” “王司令,我刚才都说过了,我们需要人,越多越好!”寿道士看着王铁锤恳切地说道,“雨季在十月下旬到十一月就会开始了,从那时候开始。每月都是几百毫米的降水量,要一直持续到翌年四五月份。这么恐怖的降水量,如果不趁着现在旱季时分将水利及下水设施修好的话,到时候怕是要吃大苦头的。还有。接下来我们还要建设更多的房屋,以及城墙、炮台等设施,这些哪样不需要海量的人手填进来啊。所以,王司令,如果可能的话您看能不能去海峡西面的葡萄牙人那里买一些班图人奴隶过来?” “这个我爱莫能助。”王铁锤一听这事顿时连连摆手。然后他解释道:“我船上倒是有一批金银,不过这都是货物销售回款以及土耳其人支付的购舰预付款,每一分都有账册的,没法随意动用。而且,就算现在给你买一些奴隶过来,就凭你们这儿如今这些老弱病残,怕是也没法顺利驱使他们吧?这些人可不是南非那边驯化已久的八旗奴隶,而是桀骜不驯的生番,我敢说你第一天买过来100人,第二天就会逃掉一半!所以啊。你还是暂时熄了这念头吧。也许等你这边我们自己人的实力增强后,才可以考虑就近运一些生番奴隶过来;或者到时候干脆就去征讨岛上那些土著封建王国,以掠取奴隶,但是现在不行。” “好吧。”寿道士想了一想觉得也是,随即退了一步说道:“那就请王司令多留一些物资给我们吧。说实话,我们这儿除了粮食不缺,其他都缺呢。” 王铁锤闻言微微考虑了下,随即说道:“这样吧。我再给你留一些牲畜,嗯,就两匹挽马、十只羊。没有再多了,这是我们原本自己的补给,现在全给你了。除此之外,我再给你留几门备用的海军舰炮。以后修炮台的话也许用得上。” 说完,王铁锤制止了意欲再讨价还价的寿道士,笑了笑:“你也别太贪心了,我确实就只能帮你们帮到这里。那就这样吧,一会给我们船上的水桶里换上干净新鲜的饮用水,再送个十几二十筐椰子上来。对了。听说这里的龙虾和海参都很不错,一会……算了,我自己派人去捕吧。这里我也不多待了,你们好好干,我先回船上去了。” 王铁锤回到船上后,上岸休整的海军官兵看到这边的基础设施建设得还很差劲,一个个新鲜劲过了后便也陆陆续续回到了船上,城区内便再只剩下了寿道士他们一群人。 加上之前赠送的两头牛和十只羊,此番第二舰队共遗留给了安齐拉纳纳殖民地两匹挽马、四头牛和二十只山羊。对于一穷二白的殖民地来说,这些牲畜可也是难得的宝贵财产,说难听点比那些八旗奴隶怕是还要金贵些呢,可得小心伺候着了。于是,在送走海军众后,寿道士立刻吩咐凯尔上士带一些人过去伐木,以便搭个牲畜棚出来。以后更是要指定专门人手每天割草、打扫牲畜棚什么的,以照顾好这些宝贵的牲畜。 第二舰队的两艘船只在下午晚些时候再次拔锚起航,在安齐拉纳纳殖民地三百余名开拓者的目光注视中离开了海湾,朝莫桑比克岛方向驶去。 第二舰队离开后,安齐拉纳纳殖民地再次进入了日复一日、枯燥无比的建设工作之中,首当其冲的便是离主城区约六百多米的那条小河了。在这条被奴隶们称为椰树溪(因河岸边遍布野生椰树林而得名)的小河中,寿道士并没有发现太多的水生动物,大概是因为此时这条河正处于淡季枯水期的缘故吧。经过两个多月持续不断的观察,寿道士发现这条河平日里的水位并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的样子;即使是连续下几天雨,河床内的水位顶多也就攀升到一米八多一点的样子,看起来椰树溪除了水流湍急一些以外,并没有太多令人感到可怕之处。 不过寿道士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因为他很清楚,旱季的安齐拉纳纳月均降水量往往才10-30毫米,但是一旦雨季来临,月降水量会迅速攀升到接近200毫米,最高峰时甚至能达到350-400毫米。这样恐怖的降水量,上游地带的山里必定会形成洪灾,而喀斯特地形的地表往往蓄不住水,这些恐怖的水量只会顺着河道奔腾而下,一个不好就会冲出河道,给河道两岸地区造成灾难。 面对这样的情况,寿道士在盘算了如今手头的物资和人手后,觉得还是能够趁着如今的有利天气好好将这条小河改造一下,最好是能将其挖深、挖宽,改造出一个小型人工水库出来,增加其蓄水能力。 他的这个想法得到了裴索宁和凯尔两人的一致支持。尤其是裴索宁,他觉得这个人工水库的意义非常大,首先是它的存在使得人们可以将雨季时丰沛的水量更多地存留下来。要知道,雨季往往只有短短的四五个月,而全年绝大部分的降水量都集中在这几个月内。如果任由这些宝贵的淡水资源顺着河道流进海里,那将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而且,在裴索宁的盘算中,将来殖民地这边还要开垦田地、种植水稻,以供应殖民地居民们的生活所需。而水稻的生长期则是需要大量水资源的,如果有了这个水库,那到时候就可以依托水库修建起一系列的灌溉设施。有了充足的灌溉设施后,再凭着这边得天独厚的气候,种植水稻做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完全不成问题,那样粮食问题就基本解决掉了。 将自己的想法与另外两人一交流后,大家都觉得这座水库无论从防洪泄洪、还是农田灌溉的角度来说还真是不得不修了呢。 计议得定后,几人便开始了分工协作。裴索宁开始督促砖窑那边日夜开工,争取生产出更多的砖头出来,以供应修建水库所需;而凯尔上士则组织人手开挖河道、修建泥坝、引流河水;而寿道士则带着最多的人手开始拓宽、加深原有的河道,以增加其蓄水量,重要的地段更是用红砖水泥修砌,以确保工程质量。 由于已经有接近五分之一的奴隶丧失了劳动能力,因此就连许多监工和陆军士兵都加入了工作。工作异常辛苦,每个人身上都是烂泥,跟个泥猴似的。而且,时不时降下的一场阵雨也经常会给这些勇敢的开拓者们带来困扰,他们往往需要将水库底部积存的雨水排干净,然后才能继续开挖河底淤泥。 这样艰苦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8月1日。就在这一天,风和日丽的安齐拉纳纳湾内再次驶来了一支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的船队。船队共四艘船:一艘护卫炮舰、一艘武装运输舰、两艘笛型运输船,经过确认后,寿道士发现他们果然是从南非河中港码头返回这里的李毅船队。 和这支船队同来的,除了大量的物资、两个排的陆军101连士兵、30名八旗监工和400名奴隶外,最重要的人物当属他们的顶头上司、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农业部出身的史钦杰史某人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安齐拉纳纳(七) 史钦杰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越前不过是某县农业局一名普通科员,后来一直在金科拉的农业系统内厮混,从事一些农业生产的规划与政策的制定。这次开发马岛加斯加岛,也不知道他走通了谁的路子,再加上很多人对来这种未经开发的热带地区存在一种恐惧心理,竟然让他一举当上了至关重要的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成为国内仅有的两个“封疆大吏”(另一个是南非开拓队队长莫茗)之一。 成功争取到这个位置后,史钦杰并没有坐在国内的办公室内干等、遥控指挥,而是主动申请到第一线来。执委会满足了他的要求,因此,他便搭乘着帮忙转运物资的西班牙商船从东方港来到了河中堡。随后,他又随李毅的返回运人、运物的船队一起来到了此地。 一下船后,史钦杰顾不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以缓解缓解自己长途航行后略显严重的晕船症状,而是立刻召集了目前安齐拉纳纳殖民地的几名负责人员一起开会,以了解下目前殖民地的建设进度。 “首先,我要在此正式宣布下,经执委会批准,马达加斯加岛安齐拉纳纳殖民地正式更名为新华夏殖民地,目前正在修建的城区被正式定名为新华堡。”面色惨白的史钦杰坐在屋内唯一一张桌子后,有些虚弱地说道:“新华夏殖民地百废俱兴,尚需诸位同心协力,共创辉煌。好了,我也不多说了,现在你们谁来给我讲讲这边的情况。我初来乍到,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谁来?” 寿道士、裴索宁、凯尔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寿道士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自从今年5月5日登陆新华夏殖民地以来,我们至今已经完成了多项建设。计有木质栈桥、简易疏港公路等码头设施的修建;新华堡城区宿舍、仓库、卫生所、食堂、澡堂等砖瓦建筑二十二间;城区外建设了伐木营地一座、小砖窑一座,以及近期正在施工中的椰树溪水库工程。大致就这么多了。” 听完寿道士的介绍后,史钦杰闭上眼睛沉默了会,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东西。半晌后他才睁开眼睛,脸上挤出了个笑容。说道:“做的还不错,我会如实向执委会上报你们的功绩的。现在告诉我,你们目前遇到了什么困难没?” “困难确实也不少。”这次还是寿道士出面回答,只见他翻开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上面用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认识的符号记录了一些东西:“主要还是人员和物资方面的问题。就人员方面来说。截止昨天晚上,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死亡了34名奴隶、3名监工和1名士兵;此外还有20名奴隶、2名监工和1名陆军排长染上了疟疾、3名奴隶染上了痢疾、4名奴隶失踪;总计共有68人丧失了劳动能力。至于物资方面,目前我们已经建起了一个小土窑,初步解决了砖头的供应问题。接下来我们还准备找机会将石灰窑和水泥窑也立起来,争取尽快生产出这两种至关重要的建筑材料。只是一来这边懂这行的人不多,二来人手也很吃惊,因此暂时还没有行动。史队长,您看您能不能向上级反应一下,让本土那边支援一些建材厂的技术人员过来,以加大我们这边的技术实力。” “给那名染病的陆军排长施药救治!得了痢疾的三名奴隶都隔离了吗?”史钦杰问道。在得到寿道士肯定的回答后他才继续说道:“我会向本土写信请求那边调拨一些建材厂的技术人员过来。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们还是得立足自身,挑一些机灵的奴隶,教会他们,然后你们就能轻松一些了。我这次也带过来了不少物资和人手,嗯,400个经过短期培训的奴隶以及30名八旗监工。物资方面主要是红砖、水泥、石灰和粮食,当然了,以后这些建材可能就不用带了,这能给我们节省出不少宝贵的运输吨位出来。”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说着说着,史钦杰仿佛又突然回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只见他严肃地说道:“还有一件大事。一会你们就派人去海军船上将一批树苗取下来。给我小心点啊,这批树苗很金贵,是我们托了很多人情、花了不少金钱才从巴西人那里弄过来的橡胶树,一共五百多株。新华夏殖民地这边降水丰富、气候湿热、土壤也是略带酸性的砖红壤,非常适合橡胶树的生长繁殖。给我挑个地势高、排水顺畅的地方,把那里的原本杂七杂八的树木通通给我清理干净了。然后将这些橡胶树苗种下去。以后每日都要派专人维护,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会轻饶任何人。” “明白了。”寿道士等人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会重视这件事情。 “好吧,基本情况我已经有了初步了解了。”史钦杰干脆地说道,“下面我要亲自到各个现场去转一转,寿道士,你陪我去!其他人散会,各忙各的,赶紧!” 接下来两天内,新官上任的史钦杰便在寿道士的陪同下,仔细考察了主城区、伐木营地、砖窑场、椰树溪水库工地、码头等地点,随后又在士兵们的簇拥下去慰问了一下卫生所内的二十多名疟疾病人,给他们许诺了一些可能永远也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在初步了解了新华夏殖民地如今的状况后,史钦杰自己心中对这块殖民地的建设与规划蓝图渐渐清晰了起来。 首先最重要的还是椰树溪水库工程。寿道士他们几个之前想的不错,水库必须在雨季来临前修建完毕,这不仅对于防洪泄洪具有重要的意义,同样对于农业生产也具有重要的意义。在仔细考察过附近的地形及环境后,农业部门出身的史钦杰觉得沿海这一片平原地带完全可以规划出一大片水稻种植区出来。这个水稻种植区可依托椰树溪水库衍生出来的灌溉网络进行灌溉,一年收两季水稻完全没有问题,两季水稻中间还能抢种一些甘薯、土豆之类的短生长期作物,总之农业潜力十分巨大。唯一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这些砖红壤普遍为酸性土壤,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到时候可以用石灰对土壤进行改良。 与椰树溪水库工程同样重要的自然是石灰窑与水泥窑的建设了。这两座关乎殖民地发展后劲的工程事关重大,不过好在不是很急。因为之前两次运过来的水泥、石灰存量巨大,足够这边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了。因此,史钦杰觉得他可以将大部分人手调派过去修建水库,至于建设水泥窑和石灰窑,大概只需要留个几十人就可以了,反正也不急。 除去这两个紧要的项目,紧随其后的城区建设反倒可以稍稍放缓一些脚步了。以新华夏殖民地如今的实力(80多名火枪手、50多名武装监工以及600多名稍具忠心的奴隶),附近除了海峡西面的葡萄牙人之外还真没什么势力能够对这边造成威胁。至于西面马任加地区的阿拉伯人、科摩罗人,以及东南方圣玛丽岛上的那些欧洲海盗,还真没多少战力。毕竟,关键时刻新华夏殖民地这600多名奴隶也是可以被武装起来的。这些奴隶事先都被告知一年后自己就可以获得自由,并得到政府大量的财物赐予,然后回老家和家人团聚,因此他们对东岸人还是有一定的忠诚度的。 除此之外,城外伐木营地的建设就更显得可有可无了,根本不是近期规划的重点,只能作为一种远期的规划。在新华夏殖民地解决完以上这些紧要项目后,如何开发本地丰富到爆的木材——尤其是硬木资源才有可能会被提上议事日程。本地以及南方山区众多的红檀、黄檀可是珍贵的硬木资源,这些树木抗白蚁、耐腐蚀,可以用来做高档家具、乐器以及造船。虽然这种树不如巴西苏木和柚木适合造战舰,但是用来造商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至少比荷兰人广泛使用的松木要强多了。鉴于国内如今海上运力紧缺的状况,今后可以大力开发本地的木材资源,以反哺国内的造船工业。 除了以上这些外,在史钦杰的脑海中,将来这片地方还将陆续引种东南亚柚木、荔枝等适合本地生长的具有重大经济价值的树种;南方山区还要想办法引种中国茶树;新华夏湾(安齐拉纳纳湾)内还要大力发展对虾养殖业。如果这些规划都能够逐步实现的话,那么新华夏殖民地这片热土必将成为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最富饶的土地之一。毕竟,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于得天独厚了,大自然对这里的赐予也实在是太过于丰厚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安齐拉纳纳(八) 理清发展思路后,史钦杰便开始全面掌控起新华夏这块年轻的国土的发展历程。首先,他将手头的奴隶清点了一下,计有639人。这么多人中,约500人被调去了椰树溪水库工地,开挖河道、修砌水库;50人被调到砖窑厂附近开始慢慢修建石灰窑;50人负责给各处工地运送砖瓦水泥等建筑材料;剩下的39人则留在主城区内,部分人负责后勤工作,剩下部分人则在不紧不慢地修建着一些砖瓦房屋。 至于55名八旗监工和部分陆军101连士兵,则被分到各处工地,监视兼保护这些奴隶工们。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在充足的营养补充,以及合理的劳动强度之下,奴隶们除了疾病之外,并未被其他东西所击倒。到1640年10月中下旬时,总共只有39人死于恶性疟疾,另有33人患病休养中;除了疟疾外,尚有8人死于痢疾、2人死于重症感冒,幸亏隔离及时,这两种传染病没能在新华堡地区流行起来。而以往死伤大户的采矿和建筑业,竟然奇迹般地没有一名奴隶死亡。 除了奴隶外,尚有2名监工因疟疾死亡、1名士兵被毒蛇咬伤死亡,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伤亡事件。总的来说,死亡率还不到17,貌似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不过值得人们注意的是,五个多月前第一批登陆的那381人的死亡率却已经达到了惊人的23,如果单算奴隶的话,死亡率更是接近30。由此可以想象,到明年五月份第一批服务期满的300名奴隶中可能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够活着回到南非。 可以说,新华夏殖民地的每一步发展、每一个成就都是建立在八旗奴隶们垒垒的尸骨之上的,他们为开发这片蛮荒的热带国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在奴隶们的辛苦努力之下,对新华堡地区至关重要的椰树溪水库工程终于抢在雨季降临前基本完工。该水库长约五百余米,宽两百多米,平均深度五米左右,实际蓄水容量达五十余万立方米。可完成旱季浇灌一万亩水稻田的任务。当然了,实际过程中水库上游也不断会有河水补充进来,再加上旱季平均每月15-30毫米的降水量,基本上浇灌一万五千亩到两万亩水稻田问题不是很大。 椰树溪水库堤坝重要部位均用条石、红砖砌成。较为坚固,下游处甚至还装了个木制水闸,用来控制水库水位。水库岸边还移栽了许多树木,用来减少水土流失,以免淤塞水闸口。 在调用绝大多数人力抢修完椰树溪水库之后。其他项目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些影响。比如石灰窑的修建目前才刚刚进入收尾阶段,预计还需要几天才能基本完工,而水泥窑则根本就是连影子还没有呢。 而主城区的建设进度也不怎么样,目前砖瓦房屋已经达到了三十多间。其中更是有两间超大的礼堂兼集体宿舍,这是用来给奴隶们住宿用的,至此,他们终于也摆脱了那简陋潮湿的棚屋,住进了新屋。而在所有这些建筑外围,奴隶们还扎下了一圈周长为数百米的木栅栏,用来作为整个城区的防卫设施。至于正式的砖墙。目前才刚刚起了个头,修了几十米而已,离完工还早着呢。也许雨季来临的时候,还得让这些奴隶们赶一下工,以尽快修好城墙。 天空飘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雨,史钦杰打着一把油布雨伞在城区内漫步着,身后跟着以寿道士为首的几名陆军士兵。史钦杰很享受这种感觉,那就像是在巡视自己领地一样,尤其是这片领地原来还是一片不宜人居的蛮荒之地,而今却已经有了一个城市的雏形。可以初步供上千人生活了。在这种对比之下,作为缔造者的他成就感会格外的强烈。 几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城西的伐木营地内。营地内的巨大遮雨棚下堆积着一叠叠的黑黄檀、红檀(红铁木豆)、乌木等珍贵木材,史钦杰远远望去,怕不是得有数百棵。这些树密度大、材质坚硬、耐腐蚀、耐虫蚁。在后世都是极其珍稀的名贵木材,广泛应用于高档家具、乐器、工具、造船等领域。 但是在此刻的新华夏殖民地内,这些珍贵树木却很常见,只要你有足够的人力,那里漫山遍野都是,随你去砍。有了这些树。本土造船工业的成本将会直线下降,因为你已经不再需要花钱购买昂贵的船材了,你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些海运费用和奴隶的生活花销而已。 “等月底运输船队过来的时候,可以让他们将这些树运回南非,然后再想办法运回本土阴干或者烘干。造船厂的那些家伙们看到这些树的话估计得乐疯了,虽然不清楚这些木材适合不适合造战舰,不过拿来造商船估计问题不大吧。呵呵,拿红檀来造船,这也真够奢侈的啊。”史钦杰看着这些木材,笑眯眯地说道:“有了这些木材,回头我再向国内要人、要物的时候底气也能够更足一点。嗯,下一步要给伐木营地这边多调些人,凯尔,这事你一定要给办好啊。” “队长……”凯尔面有难色地说道:“我正想向您汇报一件事呢,我想我们可能遇上麻烦了。” “嗯?怎么说?”史钦杰一怔,赶忙问道。“麻烦”这个词在东岸的语境当中通常意味着“贸易摩擦”、“边境战争”等严重事件,这个时候听到这个词,可不是什么令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是这样的。”凯尔上士解释道,“今天上午伐木队又失踪了三个奴隶。” “什么原因?”史钦杰面色凝重地问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次失踪事件是新华夏殖民地第二次发生奴隶失踪事件了。上一次是7月份,当时有四名奴隶失踪,失踪地点位于如今的小砖窑附近。失踪事件发生后,寿道士认为这几个人很可能是逃跑了,因此也没有多加重视,谁知道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件。 “暂时还不能十分肯定。”凯尔说道:“不过我倾向于认为他们是遭到了野蛮人的袭击,从而被杀死或者绑架了。因为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滩血迹,还有这些东西——几枝铁质箭头。” 史钦杰从凯尔手中接过箭头仔细看了看,似乎是用生铁打制的箭头,制作工艺比较粗糙,但是打磨得却很锋利,看得出来使用者已经具有了一定的冶炼、加工铁器的水平。 “这几天暂停伐木,所有人员撤回城内,帮助建筑队的人修城墙去。先以不变应万变,同时仔细观察观察,看看到底是谁在针对我们。”史钦杰想了想后就吩咐道。现在新华夏殖民地力量有限,没法对此地进行一个仔细的梳理。况且这片区域绵延着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还有山岭阻隔,有什么人躲在里面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因此此时只能收缩战线了,以便将有限的兵力集中起来,尽量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还有,将此事告诉奴隶们。让他们野外工作时务必要小心,平时尽量不要单独行动,遇到什么情况立即呼叫示警。”史钦杰继续吩咐道。 “这……让奴隶们知道这事,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恐慌?那样事情会很麻烦的。”凯尔上士有些迟疑。 “告诉他们。”史钦杰不容置疑地说道,“这里情况特殊,真要有什么敌人来攻的话,我们还得靠他们和我们一起战斗呢,他们有权知道真相。当然了,具体说辞你们可以再想想,尽量委婉一些,同时做好心理疏导,以免引起他们过大的恐慌。” 凯尔上士虽然有些腹诽史钦杰的做法,他根本不信任那些老实木讷的奴隶们,不过谁叫人家是“贵族”、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呢,虽然万般不情愿,此刻他也只有服从命令了。 在伐木营地内又转了一圈过后,史钦杰打着雨伞又赶回了城里。在知道有人对新华堡这边抱有恶意后,史钦杰的内心就开始有了一种紧迫感,他隐隐感觉到,也许新华堡持续了几个月之久的安宁岁月将要结束了。 “加快城墙的建设进度。”史钦杰将伞撑开放在地上,走到挂在墙壁上的节点图看了看,然后说道:“椰树溪水库项目完工后,悬在我们头顶的宝剑终于落下来了,如今我们也没别的大项目了。那么正好,明天就调400……不,500人来修城墙,分段修!一定要加快速度!我不管下不下雨,就算下刀子也得给我把城墙修起来。好了,寿道士,你现在就去给我传达命令。” 寿道士敬了个礼,随即出去安排去了。他首先要去找人在城墙工地上做一些遮雨棚,虽然干活的主要是奴隶,但也不能让他们的工作环境太过恶劣不是,毕竟他们也是如今的新华殖民地重要的“财产”。(未完待续。) 第九章 贝齐米萨拉卡人的噩梦(一) 1640年10月31日,新华夏殖民地新华堡码头。气温27摄氏度,东南风六级,瓢泼大雨。 披着一身油布雨披的李毅从绳梯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码头的木制栈桥上面,朝前来迎接的史钦杰笑嘻嘻地说道:“我来送快递了。李氏快递,童叟无欺!600名奴隶、50名监工、三个排的陆军官兵,300吨高粱、250吨水泥和石灰、十匹挽马、二十头猪、六十只山羊以及其他一些零碎,请查收。哦,对了,还有一些你需要的建材厂的技术人员,一共十来位,都在船上了。” “你总算来了。”史钦杰愁眉苦脸地说道,“你再不来我这边说不定哪天就出事情了。” “怎么了?”李毅一怔,随即问道:“出什么事了?有人袭击你们了?不应该啊,附近没有哪股势力有这么大的实力啊。” “不需要大的实力,只要能挑出几百个战士我也够呛啊。”史钦杰一把拽住李毅的胳膊,然后说道:“别站在这吹风淋雨了,回城里再说。” 几名海军军官和李毅一起朝城内走去。剩下的海军水手们则在船甲板上用滑轮吊杆将做好防水包装的物资一件件吊上码头,而在码头上,大群奴隶们早就等着将这些货物搬仓库里去了。 史钦杰、李毅等人沿着码头边的石子路穿过一片椰林,再走上两百多米,便进入了新华堡主城区。如今的新华堡还是一个“半成品”,房屋只有寥寥落落不到四十间,城墙更是这边修一截、那边修一截,零零碎碎加起来虽然也有三五百米了,但明显离完工还差得远呢。 倒是五六百米外一个碧波荡漾的水库令人看得比较赏心悦目,刚才在船上时李毅便注意到了。上次来时这个水库还没有呢,显然是这几个月内修建完毕的。水库四周的灌木丛、树林什么的似乎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看样子那边是要被开发成耕地的。 一群统一身着厚布衣、牛仔裤的奴隶们披着油布雨披、排成长队沿着城内街道路过,一边走还一边喊着口号。只是那口号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有些有气无力。 “刚下工的奴隶。”史钦杰匆匆解释了句,“最近疟疾疫情倒是控制了下来,一周内只有1个新增死亡以及2个新增感染病例,情况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过新的麻烦又来了。10月22号的时候我们位于城西的伐木营地内失踪了3个奴隶,事后证明他们很有可能遭到了本地土著的袭击。这还没完,10月27日,留在城外看守伐木营地的一名八旗监工和两名奴隶遭到袭击,全部死亡。野蛮人留下了他们的尸体。但是武器及衣服则被全部扒走,伐木营地也被捣毁。10月30日,也就是昨天,正在主持修建水泥窑的裴索宁向我报告,工地东南方的森林里发现了一些野蛮人活动的迹象,目前他们已经被迫停工。” “土著这么牛?”李毅有些讶异地说道,“不过你想我怎么帮忙?难不成让我的船队一直停泊在这里帮你们防守?这不可能,我还要赶紧赶回河中港去替你们运人、运物资啊兄弟。再说了,现在已经差不多开始进入雨季了吧?我看这雨明显比上次来的时候大多了,雨季啊兄弟。雨季对我们很不利,火枪的发火率起码下降一半。这还是在能遮雨的地方呢,如果是在野外,这火枪和烧火棍有区别么?也就是说,就算我们船队留下来,所有水手全部上岸,也顶多给你们增添一百多杆烧火棍,有意义吗?” “谁让你这么做了?别自己脑补啊。”史钦杰白了李毅一眼,然后率先走进了屋子里,脱下雨衣交给勤务兵后说道:“你明天带你的船沿着东海岸向南航行。最近这些野蛮人很多都是乘坐独木舟过来的。对,就是那种东南亚常见的独木舟,一艘能坐几十个人的那种。我怀疑他们的老巢就在南方沿海某处,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好吧。我试试看。不过我不保证能找到,也不会找太长时间。”李毅无可无不可地说道:“对了,你怎么确定这些野蛮人在南方呢?” “他们就是从南方出现在我们附近的。”史钦杰说道,“拜托,你平时都没在资料室查过资料吗?马达加斯加东北部的土著叫贝齐米萨拉卡人,活动范围一般就在北起安齐拉纳纳。南至圣玛丽岛这一片沿海地带。当然,他们平时很少来安齐拉纳纳一带,不过不幸的是,如今他们已经来了,并且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卫兵,去找寿连长,把那两个抓获的野蛮人带过来。” 卫兵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寿道士和几名陆军士兵冒雨押着两名身着一种不知名纤维织物衣服的土著走了进来。 坐在椅子上的李毅一看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然后惊讶地朝史钦杰问道:“东南亚人?” “确切地说,应该是马来人后裔。”史钦杰说道。他来此地赴任前曾经在资料室查过一番资料,然后又找了几个多少了解一点马达加斯加历史的人请教了一番,对马岛上的居民也算有了一番粗浅的了解。 李毅围着这两个“马来人”俘虏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他们像东南亚那边的土著,他们的外貌特征也和东非大陆上的班图黑人完全不同。首先是他们的头发,不同于一般黑人卷曲蓬松(可以有效防晒、加强散热)的头发,他们的头发黝黑、长、直,是典型的东亚、东南亚人种头发;其实是他们的皮肤,不同于黑人黝黑的肌肤,这两个人的皮肤颜色仅仅是比一般的中国人更深一些、也更发亮一些,本质上是黄皮肤人种,或者称其为棕色皮肤人种也不是不可以,总之和班图尼格罗人种的黑人完全不是一回事。 再者是他们的语言,李毅虽然不懂,但是史钦杰却有点这方面的小研究。他让这两个俘虏随意说了一些话,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此刻就连李毅都清楚他们与那些班图科萨人说的话完全不是一个语种。 史钦杰告诉他,这两人说的应该是被归类于马来—波利尼西亚语系的马来语、印度尼西亚语或者是毛利语,具体哪一种他也分辨不出来。因为他们此刻说的话很可能经过漫长的时间演变已经方言化了,但很多词语明显来自于马来语。有些词语听起来又像是阿拉伯语或波斯语,这也许是因为从1000年以前就陆陆续续有阿拉伯人和波斯人泛海来到马达加斯加岛通商、居住,久而久之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总而言之,史钦杰认为这些人根本就是马来人的后裔。也许当年居住在马来亚、印尼附近的一群马来人掌握了印度洋季风和洋流的规律,然后由于某个迫不得已的原因乘坐自己制作的独木舟泛海来到了马达加斯加岛,然后便居住下来繁衍生息。一个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这些野蛮人乘坐的独木舟完全就是东南亚那些土人们制作的那种独木舟的风格。而且他们会冶炼生铁、打制铁兵器,文明层次据说也达到了封建社会,完爆非洲大陆上那些落后愚昧的班图黑人。 “他们确实不是班图黑人。”李毅最后也说道,“不过没有关系,对我们来说都是野蛮人,区别不大。对了,你刚才说他们会制作独木舟,也会一点航海技术,那么岂不是说我们可以抓他们去当奴隶水手?你知道的,国内现在缺水手缺的很厉害,每年都要去加勒比海地区招募海盗,不过数量还是太少,完全不够用啊。再加上马上还要大力扩充我们的商船队,这水手更是紧缺,如今眼前这些不管叫贝齐米萨拉卡人还是马来人,正是绝佳的奴隶水手啊!我们完全可以征服他们,然后在他们中征召大量人手到商船上充当水手。每艘船上不用多,放上七八个,剩下的都用我们自己人。这样就能节省出很多水手出来,也就意味着我们能够装备更多的商船。对,就这么办!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哈哈!” 史钦杰默默盘算了一下后,也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恰好如今这些野蛮人犯到了东岸人手上,李毅觉得自己完全有“充分的理由”去征讨他们。当然了,就算这些野蛮人此刻没冒犯过东岸人,李毅也会找到无数个理由去征讨他们,毕竟,这从来不是一个温情善良的世界,而是一个充斥着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的世界。 两人计议得当,然后便开始盘算起了手头现有的资源和人力,以便制定出一个合乎实际的作战计划出来。而且,现在是雨季,大雨连绵下个不停,怎样去征讨这些野蛮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通盘考虑。(未完待续。) 第十章 贝齐米萨拉卡人的噩梦(二) “现在我们手头的正规作战力量只有陆军101连8个排,计有步枪手128人,连部(包括连级军官、司务长、传令兵、军医等)人员8人,总共才136人。哦,前阵子还死亡了2名士兵,现在只有134人了。”史钦杰拿出了一张纸,然后在上面写写画画道,“再加上54名八旗监工和610名健康的奴隶,对了,你又运来了600名奴隶和50名监工,那么人手就更充足了。” “奴隶不要考虑进去,他们不是太可靠。即使忠诚心够了,战斗力也很可疑,上了战场只会给我们添乱。”李毅说道,“就是现有的104名八旗监工也不要考虑进去,他们的任务是看好那1200多名奴隶,让他们保质保量地干完活,别的不做要求。凭现有的100多陆军士兵,我的船队里也能凑出一百多水手、炮手,这都是上过战阵的,战斗经验丰富,对付起那些土著来应该不在话下。” “嗯,军事战争你在行,我全部授权给你。打不打我做决定,怎么打你做决定,毕竟你是专业人士。”史钦杰很痛快地说道,“这样吧,这两天先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再等待一个好天气便出发。10月、11月的降雨还没那么多,等几个晴天并不难。这该死的雨天可没法发挥我军火器的威力,难道要小伙子们穿上盔甲、拿上刀剑去和那帮野蛮人作战吗?好了,就这样吧,先休息休息,长途航行了这么久也累了。” 接下来的两天内,新华堡内便进入了这么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一方面奴隶们被集中起来冒雨修建城墙和水泥窑,监工们则拿穿着胸甲,拿着长矛弓箭警惕地观察着工地周围的树丛,防止突然有野蛮人窜出来暴起袭击。另一方面,陆军101连的士兵们也接到了上级久违的动员令。长久待在湿热地区的他们几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快生锈了,此番接到可能要去讨伐野蛮人巢穴的动员令后。一个个却没有太多紧张,相反都很平静,甚至在平静中还隐隐带着一丝兴奋。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啊! 11月2日,阳光普照。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在昨天夜里停了。一大早久违的阳光就将其炽热的光辉洒在新华夏湾内的每一个角落。被雨水洗涤过的天地之间一片清新,野草、花朵、大树青翠欲滴,似乎就连空气都比平时好闻了许多。 第101连6个步兵排96人(2个排留守城内)在城墙外的空地上整齐地列开了阵势,一水的土黄色咔叽布军服、高筒牛皮军靴、白色帆布武装带、黑檐大盖帽的他们看得那些上工的奴隶们腿肚子直打颤,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这些大兵们要对他们动手呢。 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史钦杰在海军中尉李毅、101连副连长寿道士、海军上士凯尔的簇拥下站到了队伍正前方。看着这支军容整齐的部队。意气风发的史钦杰正想说点什么,却猛然听到一声炮响。 憋足了气正准备训话的他差点吓了一个趔趄,正准备回头质问哪里在开炮时却猛然听到一个令他感到震惊的声音:“敌袭!野蛮人!在海上!” “呼”的一声,海军中尉李毅率先冲到了码头边,只见新华夏湾内北方的海面上,密密麻麻地独木舟正以飞快的速度朝海岸边冲了过来。这些独木舟每艘能坐30-50人,船舷外侧挂着浮材,看风格就像是印度尼西亚那边的独木舟。李毅大致数了数,光在他视野范围内的就不下十艘,后面只怕还有更多。 这些驾驶着独木舟的野蛮人在看到停泊在森林后面港湾内的几艘大船后。也是大吃一惊。不过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因此他们干脆将部队分成两拨,较小的一拨朝几艘大船而去,试图夺船;而绝大部分力量则朝岸上扑来。无论是哪一拨,都死命加快了划船的速度,拼了老命朝各自目标冲去。 寿道士已经将陆军101连的所有士兵都集合了起来,这些经验丰富的士兵们列队前进到码头后方的椰林后约一百米处,正好处于码头与新华堡城区的中间地带。军官开始下令检查武器、装药、装弹,装完弹的士兵则屏气凝神地看着前方。早晨的气温只有25度左右,不过凝重沉闷的气氛还是让很多士兵们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海面上的战斗先于岸上爆发。几艘船上留守的军官们一面组织水手拔锚、升帆。一面组织炮手用葡萄弹、爆炸弹朝前方海面上正密密麻麻涌过来的独木舟船队开火,意图先大量杀伤他们的人员。而在船甲板上,大群水手也都换上了明亮的钢制胸甲,腰间挂着一把军刀。手上举着一杆装好弹的火枪,随时准备在军官的命令下进行排枪齐射。 由于东岸舰队大船的甲板太高,而那些独木舟又太过于矮小,因此葡萄弹的杀伤效果很差,特别是在这些野蛮人已经成功地拉近了距离的情况下。因此,在射击了一阵后。军官们干脆下令全部换装爆炸弹。这种炮弹虽然不是很可靠,不过射击多了后总有几发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独木舟上空爆炸,给那些野蛮人造成终生也难以忘记的噩梦般的伤亡。 李毅在码头上狠狠地看了一眼海上的敌人后,又飞快朝城内跑去。因为他再不跑,海上的那些野蛮人就要登陆了。 “举枪!”寿道士穿着胸甲,站在队伍右侧排头处,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指挥刀。 一些野蛮人已经登陆,他们闹哄哄地在码头上整队,而后面还有更多的野蛮人正快速朝岸边划着船。先头上岸的大约两三百个野蛮人身上都只穿着未着色的麻布衣服,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的是短刀、有的是长矛、而有的则是短矛,大多数人手里都没盾,只有少数几个看模样是军官的人手里才挽着一面木盾。上岸后还知道先整队,而不是一窝蜂地冲上来,这说明这帮人还是有一定组织性和纪律性的,不是那种海盗似的乌合之众。 “第一排,蹲姿;第二排、第三排站姿,预备……”寿道士看着那些迈着凌乱的步伐,正艰难越过椰树林朝城区方向冲过来的野蛮人,不由得为他们一阵默哀。这些野蛮人看来是没和欧洲人接触过,面对训练有素、阵型完整的燧发枪阵,即使是欧洲精锐的骑兵也会大感头痛,更何况他们这些装备简陋、训练也很不足的不开化的野蛮人了,看来今天注定是他们的噩梦之日。 “射击!”寿道士猛然挥下了手中的军刀。早就看着他动作的各个排长们迅速吹响了口中的铜哨,当尖利的哨音传遍整个方阵之时,第一排32枝火枪几乎在同一时间展开了射击。虽然潮湿的天气影响了发火率,但是仍有近二十枝火枪成功击发。 第一排射击完毕后,立刻开始了紧张的装药、装弹;而紧随他们脚步的第二排、第三排也依次打出了一轮齐射。看来受了潮湿天气的影响,今天的步枪发火率普遍只有六成的样子,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拥挤在码头疏港公路出口的野蛮人在一百多枝火枪攒射下遭遇惨重伤亡。冲在最前面的貌似都是手挽木盾的军官或勇士,他们精壮的身体被高速飞过去的铅弹肆意撕裂,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波排枪齐射接踵而至。训练已久的第101连中很多士兵都是曾经的退伍老兵,如今被重新征召起来的他们面对着和他们武器有代差的这些野蛮人心情相当放松,装药、装弹速度奇快,基本达到了训练中一分钟两发的速度。在他们的带动下,那些初次上战场的新兵也渐渐镇定了下来,装弹的手也开始不再发抖,基本能够发挥出自己正常的水平了。 第二波齐射造成的伤亡同样是惨重的。尚没有反应过来,仍在死命往前冲的野蛮人如同迎面撞在一堵墙上,炽热的铅弹将他们的身体打得血肉横飞。 101连的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机械般地重复装药、装弹、射击这几个动作,整个队伍如同一部精密的战争机器,高效率地杀戮着面前的敌人。 六七轮齐射过后,已经没有多少敌人还能够站在他们面前了。在他们阵型前40米到100米之间的范围内,密密麻麻倒毙着不下两百具尸体。尸体死状可怖,鲜血汩汩流出浸透了地面。仅有的几十名野蛮人傻呆呆地站在地面上,嘴巴大张,兵器下垂,既不往前冲,也不往回逃跑,似乎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一般。 “前进!”寿道士将指挥刀往前一指,101连的士兵们平举着步枪,在军官们“一二一”的口令声中缓缓朝前逼近。此时那些野蛮人才如梦方醒,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很多人被尸体绊倒在地,倒地后却也不爬起,只是抱着头在那里喃喃自语,像是在向神灵祈祷一样。 寿道士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些人已经被今天这一场排枪齐射打折了脊梁。(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贝齐米萨拉卡人的噩梦(三) 排成三行的101连士兵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朝前方逼进着。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让他们的队形稍稍有些凌乱,不过很快就在军官们的怒斥之下恢复了整齐。 对面的野蛮人大部分已经没有了勇气和他们进行对抗,大部分人朝海边冲去,似乎是想乘坐独木舟逃跑,小部分人慌不择路地沿着海岸四散逃跑。往回逃跑的几十个野蛮人与后面正在登陆的野蛮人队伍迎面撞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101连的士兵们不紧不慢,轻松越过了那片椰林,然后在椰林边缘处停下了脚步。海岸边的野蛮人首领组织了一批弓箭手,正朝这边快步走来。热带地区空气湿度大,弓弦保养不易,这支弓箭手部队一定是他们手头的王牌了。不过弓箭的射程远远比不上东岸人的燧发步枪,因此这些野蛮人需要快速拉近双方的距离从而利用弓箭的高射速向敌人进行远程打击。 不过寿道士岂能不知这一点?很快,在他的命令下,第一排士兵再度蹲下,后两排士兵依次错开,一百多枝火枪全都对准了这支正快速接近的弓箭部队。这射程上的劣势,注定是要让这帮野蛮人付出血的代价。 “砰!砰!砰!”大片硝烟在排列整齐的军阵上空飘起,但很快又被海风吹散。士兵们机械而快速地开始装药、装弹,而他们对面的野蛮人弓箭手们却的第一波猛烈的射击中就被撂倒了十余人,剩下的几十人看他们在如此之远的距离上就能打击到自己,心中都有些胆寒。不过看得出来他们是野蛮人首领掌握着的精锐部队,还是有一股悍勇之气的,仍然兀自不停地朝前冲着。 第二排的火枪手们也在军官的命令下开火了,这次战果更多了些,超过二十名野蛮人弓箭手被放倒,射击完毕的火枪手们看也不看对手,立刻投入到了紧张的装弹工作中去。 敌人仍在冲击,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五六十米。此时第三排火枪手射击了,这次的齐射效果非常棒,寿道士清晰地看到,大约有三四十名野蛮人弓箭手被击毙。第一轮射击完毕后。大约已经击毙了超过七十名野蛮人弓箭手,几乎将其阵型完全摧毁。 剩下的二三十名弓箭手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正面对抗的勇气,他们在匆匆射出了手中的搭在弓弦上的弓箭后,立刻转身四散逃跑。此时第一排的火枪手已经陆续完成了装填,他们在军官的命令下再次完成了一次齐射。击倒了十余名将后背亮给他们的敌人。 “齐步走!一二一……”看到敌人已经溃散,寿道士便将指挥刀高高举起,然后带领着三排火枪手以中速向海滩上野蛮人酋长的位置杀过去。此时那里已经是一片混乱,之前近战部队如何溃败的野蛮人首领也许并未看得清楚,但是此刻他手下精锐的弓箭手部队竟然顷刻间就被放倒了八十多人,这如何能不教他大惊失色,继而痛彻心扉呢? 当寿道士率领的火枪手以方阵队形逼近到海滩边时,被打懵了的野蛮人酋长已经在惶急的部下们的簇拥之下翻身登上了独木舟,几个精赤着上身的野蛮人正站在没膝的海水中,奋力将独木舟推离海岸边浅水地带。 “射击!”寿道士将指挥刀朝前方一指。身旁立刻便枪声大作,密集的弹丸飞向这几艘满载野蛮人的独木舟,顿时制造了一片恐怖的伤亡。一些野蛮人不堪恐惧,纷纷从船上跃入水中逃生。一些尸体也从船上倒栽入水中,将这一片的海面染得通红。 火枪齐射持续了两三轮,直到几艘独木舟上再也没有一个活人为止。仗打到这个份上,岸上的战斗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部分士兵们在排长们的带领下开始清剿残敌,寿道士则举起望远镜,朝不远处的海面上望去。 只见前方的海面上,几艘大船已经纷纷扬起风帆。驶离了码头一段距离。船甲板上的小口径短管炮还在陆陆续续地发射着爆炸弹,偶尔有一颗炮弹在野蛮人独木舟上方凌空爆炸,往往便能制造一起伤亡惨案。野蛮人的独木舟已经有多艘被击沉,海面上到处都是落水的野蛮人水手。难得有几艘野蛮人的独木舟靠近东岸人的几艘大船。却又在凶猛的排枪火力下难以靠近跳帮,最后几乎全被火枪射杀。 也许是伤亡实在太大,也许是岸上的失败传导到了海上,此时海面上仅剩的两艘独木舟上的野蛮人一边大喊大叫着将自己手中的武器扔进了海里,一边高举着双手,看样子似乎是要投降! 目前正指挥海军舰船作战的“加利西亚飞鱼”号舰长于连中尉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同时放下交通艇,一边救援落水的野蛮人,一边前去接收俘虏。投降的野蛮人没有反抗,他们很是顺从地被押解到了几艘军舰上。 此时史钦杰也已经带着部分八旗监工和一百名临时被武装起来的奴隶赶了过来,不过在看到战事已经结束后他顿时张大了嘴巴。 从来没有过战斗经验的他刚才还一度急得不行,甚至都已经命令凯尔和莫大山将武器库打开,将里面存放着的燧发枪发给奴隶们。不过幸好这两人脑袋都还清醒着,连忙阻止了他这种病急乱投医的鲁莽行为,然后莫大山去将那些八旗监工们都召集了起来,并给他们每人配发了一把硬弓、一壶箭。而凯尔上士则挑选了一百名还算可靠的奴隶,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把3米长矛,然后一行人便匆匆忙忙地赶来助阵。 只是没想到这些野蛮人如此不经打,这才多大一会儿呢,刚才还枪声震天的战场上已然平静下去了,地上倒毙着两三百具野蛮人的尸体,且死状可怖,望之令人心惊。 那些八旗监工们还好,很多人好歹上过几次战阵,但那些奴隶们就很不堪了,很多人看到那些被19毫米铅弹击碎的脑袋、胸膛时顿时一阵干呕,就连史钦杰也是脸色惨白,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但他也不敢在这里久待,未免出丑干脆快步走到码头边,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看到顶头上司史钦杰过来了,101连副连长寿道士急忙一路小跑赶了过来,开始向史钦杰介绍战况:“……经过一番激战,我军目前已全歼来犯敌军,大致共毙、俘敌近四百人,具体数字尚在精确后续统计中。此外,我陆军101连全体共阵亡二人、伤十一人(全为轻箭箭伤),海军的战果暂时还不清楚,需要他们上岸后才能统计出来。” 史钦杰此时已经将刚才冒出来的那种恶心感勉强压了下去,只见他惨白着脸色说道:“寿连长,你做的很好。此番你率部英勇奋战,是立了大功啊!你放心,我会向军部写信表彰你的功绩的。” “队长,我只是尽到了自己的义务而已。”寿道士诚实地回答道。确实,今天的战斗从一开始就很轻松。这些野蛮人显然没搞清楚状况,几百号人竟然就敢划着独木舟过来劫掠,这该说他们胆子大呢还是脑子有问题呢?或者说他们见识太差,完全没有认识到这些新对手和他们以往部落厮杀时的对手们有何不同之处。总而言之,这场战斗无论是对陆军还是海军而言,都是一场较为轻松的攻防演练,仅此而已。 两人正说话间,却见李毅也一脸轻松地乘坐着海军交通艇从自己的座舰上回来了。这厮在看到海上战斗结束后,立刻便抓了几个陆军士兵替他驾驶一艘缴获的独木舟,然后赶向了正停泊在海上的战舰。 爬到战舰甲板上的李毅迅速了解了一下各舰的伤亡情况,汇总过来的消息比较令人乐观,四艘船上的伤亡人数加起来只有八个人,其中甚至无一人死亡。相反,他们击毙了不下一百五十名野蛮人(海上击毙,已无法考证),同时还俘获了116人,可谓战果辉煌。 听到海陆两军的战况介绍,史钦杰终于放下了心。毙俘敌军近七百,而己方伤亡才不过21人,其中更是只有两个倒霉鬼阵亡,这场战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场了不得的大胜了。 此时奴隶士兵们已经四散开来,配合着部分陆军101连的火枪手开始沿着海岸搜捕刚才战斗中逃散的一些野蛮人溃兵。而剩下的陆军士兵们已经开始在排长的带领下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尸体。要知道,这边可是热带海洋性气候,气温足有二十六七度,若是不妥善处理好这些战死者的尸体,一个弄不好整座城市便会爆发瘟疫。 四个小时后,出去清剿残敌的部队也回来了。他们再次击毙了十多名野蛮人溃兵,同时也俘虏了五十多人,加上海军送上岸的116名俘虏,俘虏总数也达到了172人。此战,击毙敌军超过550人,同时还俘虏172人,自身仅伤亡21人,是一场毫无争议的大胜。 ps:今天是大年夜,祝大家合家团圆!(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贝齐米萨拉卡人的噩梦(四) 一场战斗结束后,按照东岸惯例,是要召开战后总结会的,不过此时李毅却提出了异议。 “我们应当趁势出击!”李毅挥舞着手臂说道,“继续出击!你们忘了我们上午本来准备去干嘛的吗?是的,没错,我们上午就是准备主动出击去消灭南方的野蛮人巢穴的,现在我们应当继续。这场战斗只是一个意外,事实上这些野蛮人主动送上门来还省了我们不少事呢。你想想,他们在我们这里损失了七百多精壮男丁,老家部落里面肯定没多少实力了,对于这样的老弱病残部落,我们现在不去征服他们什么时候去征服呢?” 听李毅这么一说,史钦杰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因此他很快便同意了继续进攻野蛮人部落的提议。在盘算了一下如今手头的实力后,史钦杰分出了5个排的陆军士兵(80人)、100名奴隶,这些人将由101连副连长寿道士率领。当然了,此次行动的全权被授予给了海军中尉李毅,由他统一节制出战的海陆两军。 出发前,李毅还令人对抓获的那些野蛮人俘虏进行了一番审讯。遗憾的是,双方之间的语言不通,审讯完全陷入了僵局。只有在提起“贝齐米萨拉卡”的时候这些野蛮人才有些明显的反应,并连连点头,这从侧面证实了史钦杰对这些人身份的猜测——这些马来人后裔真的是居住在东海岸的贝齐米萨拉卡人。 在将一些伤员移交给城内后,以“红鳟鱼”号护卫舰为主力的四船编队载着陆军士兵们再度拔锚升帆,离开了新华夏湾,沿着海岸线朝南方驶去。海上的天气真是瞬息万变,出门时还是晴朗的天气呢,没想到才航行了几个小时,海面上便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中雨,就连风向也变成了令人讨厌的西南风。 水手们不得不调整帆桁,利用侧风缓慢地向南航行着,整个船队的航速只有可怜的不到4节。不过速度慢也有速度慢的好处。因为它至少可以让整个东岸舰队上的军官和瞭望手们能够更好、更仔细地观察海岸线上的情况。 船队已经离开新华夏湾向南航行了约二十余海里,沿途到处是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海边完全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此时风向再变,刮起了对航向完全不利的东南风。无奈之下李毅只好命令水手长将船帆降下来,让船只顺着洋流往前漂。 “船长,海岸边方向有独木舟,就在那条河流通向大海的入海口处!”桅楼上的瞭望手突然激动地大喊了起来。 “哦,我来看看。”李毅心中一喜。连忙站到艉楼三层顶部甲板上举起望远镜朝岸边聚精会神地观察了起来。 那儿确实是一条河流的入海口。河流不是很大,宽度只有约莫几十米的样子。河水也很浑浊,入海口附近有大片河口冲积平原,而那些独木舟就停泊在那些破碎的河口冲击平原的海岸边。岸上有许多看样子是用泥土和木头混搭成的房屋,房屋顶部应该是茅草,看起来很简陋的样子。 那些房屋门口晾晒着许多像是渔网一些的东西,估计是这些土著们自己用一些植物纤维编织的渔网,平日里用来捕鱼。岸边也开垦了不少农地,也不知道种的是什么庄稼,三三两两的土著们还在地里忙活着。 “就这里了!”李毅将望远镜放下。然后朝立在自己身后的寿道士说道:“现在是五点钟,离天黑还有不到两个小时,足够你们上岸打个突击了。现在我命令,摧毁这片河口冲击平原区域内你看到的所有野蛮人村落,赝惩这帮暴徒!所有敢于反抗的人全是暴徒,我授权你可自由处置他们。当然,对于投降的土著,我们也可以饶其一条性命。好了,寿连长,现在。出发吧!” 寿道士双腿并拢立正,大声应是,然后下甲板上去组织部队登陆了。 “红鳟鱼”号炮舰以及“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上放下了许多小艇,然后全副武装的陆军士兵以及手持3米长矛100名八旗奴隶开始登艇。此时动作快的小艇上面已经升起了一面小型软帆。船帆在东南风的灌注下立刻便鼓胀了起来,水手们也飞快地划起了船桨,整艘小艇如离弦之箭般朝岸边冲去。 早在大船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岸上的土著似乎就发现了他们。不过他们一开始看起来并没有显得太过惊慌,直到看到大批小艇气势汹汹地朝岸上涌来,而且小艇上人也全副武装后。这些人才终于惊慌了起来。 他们奔走呼号,四处转告“海盗”来袭的消息。正在地面干活的农人们也带上农具,飞快地朝自己家奔去。在海边修补渔网的一些渔民们在犹豫了片刻后,也丢弃了近在咫尺的独木舟和渔网,朝陆地深处跑去。 “集合、整队!”寿道士穿着一件明亮的胸甲,右手高举着指挥刀。看到他站在那里后,士兵们便在排长的带领下以他为右排头开始整队。而奴隶们则在一些101连士官们的带领下排成一个歪歪扭扭的阵型,举着长矛,先于陆军士兵们开始朝村子里推进。 这个村子具体多大寿道士不清楚,但是居民们却比较分散。由于河口的冲积平原太过破碎,这些农耕的贝齐米萨拉卡人便也分散地居住在大小不一的冲击平原上。此时一块平原遭到袭击,其他几块平原都纷纷得到了消息,也许他们在常年对付海盗劫掠的过程中发展出了一些原始而有效的信息传递手段。 此时在“红鳟鱼”号甲板上李毅的望远镜中看来,寿道士率领的陆军已经基本整完队,正在朝土著村子里开进。而在他们前方数百米外的一些港汊和河道里,大量土著划着独木舟拿着长矛、短刀正大呼小叫着朝这边增援过来,看数量大约有两百来人。 八旗奴隶们在一开始的小心翼翼过后,也开始加快了前进速度,因为他们发现村子里完全不存在什么抵抗行动。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老弱妇孺,以及四处乱窜的驼峰牛。奴隶们将队形展开,一边抓捕牲畜,一边挥舞着长矛喝令那些惊惶无措的土著老弱们蹲下。 而此时101连的士兵们则开始越过他们,朝更深入的地方前进。很快,他们便和乘坐独木舟前来增援的那些土著壮丁们遭遇了,双方在河滩边进行了一番短促而激烈的交战。交战的结果没有什么悬念,前来增援的两百多土著壮丁在排枪齐射中被击毙了将近一半,剩下的要么就地投降、要么跳河逃走。整个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80名火枪手甚至只有两人被弓箭射杀,四人受轻伤而已,损失极其轻微。 击溃了这股最大的抵抗势力后,剩下来的基本就是打扫战场、抓捕人口和牲畜了。八旗奴隶们对此一定不会陌生,因为当初就是这么被东岸人从各处抓来的,只是如今他们又转换了一下角色,由被抓捕者变成抓捕者。只见他们将村子团团围住,然后拿着许多绳索,将这些贝齐米萨拉卡人一个个串着绑在一起,然后朝海岸边驱赶。在那里,许多海军水手们正在等着接收人员和物资呢。 清理完了这一片后,寿道士再接再厉,带着士兵和奴隶们乘坐着贝齐米萨拉卡人遗弃的独木舟,顺着河道朝上游划去。那边还有几个村子,只不过似乎居民们早已大半逃散,只留下了一些牲畜和少数未来得及逃走的女人和小孩。 李毅默默放下了望远镜,已经没什么看头了,战斗事实上已经结束了,收获也非常巨大。这些落后野蛮的土著在强势敌人的袭击之下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能力,这也难怪后世那些欧洲殖民者们往往几十上百个人就能在很多野蛮人国度纵横驰骋,这些野蛮人无论是组织程度还是科技程度都太弱了啊。 当然了,李毅也不否认,这些年来无论是在南非还是在新华夏,东岸人的所作所为就是彻头彻尾的强盗行径,和那些欧洲殖民者别无二致,甚至在征服过程中比那些欧洲人还要更凶残一些。不过这又有谁在乎呢?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穿越十多年来大家也在被时空所同化,道德下限一再被刷新,只要是为了国家发展,那么一切罪恶都可以掩藏在这个大义之下。 登陆人员在天黑前赶了回来,不过运送掳掠来的人口和牲畜的行动却一直持续到半夜才结束。接下来几天内,李毅船队沿着东海岸一路向南,最远处甚至航行到了圣玛丽岛南方的塔马塔夫附近。一路上共击破了大小十余个土著村落,抓获土著人口近千人,此外还有超过一百头马岛特有的驼峰牛。 11月6日,李毅船队载着大批人口和物资满载而归。 ps:祝大家新年快乐!(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新华夏殖民地的春天(一) 1640年11月8日,仅用了两天时间,李毅船队便安然返回了新华夏湾内的码头。他们的胜利归来使得整个新华堡欢声雷动,就连那些八旗奴隶们都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之前一直困扰着他们的野蛮人的覆灭。 看着从船上鱼贯而下的贝齐米萨拉卡人,他们由衷地陷入了高兴之中。他们不清楚这些野蛮人为什么会发了神经主动来招惹他们,也许是东岸人侵犯了他们的土地,又或者是亵渎了他们的传统什么的,不过谁在乎呢?如今他们都被消灭了,这片土地上再也没人能够质疑东岸人的权威了。东岸人已经展现了自己的力量,即使再不开化、再愚蠢的野蛮人此刻也应该知道害怕了。 果然,就在这个月接下来二十多天内,附近再也没有出现任何野蛮人的窥视、骚扰。他们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伐木营地、水泥窑、砖窑以及一切他们曾经出现过的地方都失去了他们的踪影,就仿佛他们从未来过一样。 关于抓获的总计987名贝齐米萨拉卡人的处置问题,史钦杰在和李毅商量后还是决定将他们送往南非,交给莫茗处置,以和他置换一些相对可靠听话的八旗奴隶到新华夏地区来使唤。除了这些奴隶外,李毅还带走了部分驼峰牛、一百根经过初步处理的红檀、黄檀树木——这些都是要运回本土造船厂去烘干后拿来造船的。 李毅船队走后,12月10日,第二舰队的“超勇”号巡洋舰护送着一艘南海运输公司的商船意外地来到了新华堡码头。与他们同来的,还有河中镇镇长、南非开拓队副队长刘昂,他奉执委会命令押运着一批物资、人员来到新华堡。 “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边来了?”迎接出来的史钦杰也是一头雾水,他并不清楚执委会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派人过来。而且,他和刘昂也不是很熟。刘昂是军情系统出身,很早就去了南非和莫茗一起主持河中堡的事务,说来今天这次碰面居然还是他们之间的第三次碰面。 “是东南贸易季风把我吹来的。”刘昂也开了个玩笑,“好了。到你的城里面去看看。这里可真热,得有28度以上了吧?这雨也真大,南非是不可能见到这么大的雨了。呵呵,想来老天真是偏心。你们这边雨水这么充足,却又让南非那么干旱。” “你以为我想这里这么多雨啊?”史钦杰将手里的雨伞递给了刘昂一把,然后说道:“一个不小心就要发洪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这里气候湿热。植物生长特别快,今天清除的杂草和灌木丛,也许过几天就又长出来了,令人头疼得很。而且,雨水太大了也不好,土壤里面的矿物成分都被雨水冲刷走或者渗透到了深层土里面,所以耕地略有些贫瘠啊。” “呵呵,知道你是农业专家。”刘昂笑了笑,说道:“淋溶作用我还是懂的。不过也不是没法解决嘛,只要做好稻田排水。应该能减轻这种状况。而且,你还可以在收获水稻后接着种一茬玉米和甘薯之类的深根农作物,以充分利用深层土壤肥沃的地力。这样能一年三熟,一茬水稻、一茬玉米、一茬甘薯,擦,不要太爽哦,比南非那边一年一熟强多了啊。” “离种地收粮还早着呢,你知道的,我这边目前还一个居民都没有呢,奴隶们还要修城墙、修下水道、修房子什么的。根本没有垦荒种地啊,就连伐木的人手都不足呢。”史钦杰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和刘昂说道。 “这次你可失算了哦。”刘昂举着雨伞,神秘地一笑。然后朝后面船只甲板上努了努嘴。 史钦杰转头望去,只见那艘笛型运输船上,一个个身披油布雨衣的男男女女正小心地顺着绳梯往码头栈桥上爬。他们有的人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有的人更夸张,背上的包裹里赫然装着一只活蹦乱跳的猪仔或羊羔,看起来就像是来此地拓荒定居的一样。 “这是……”史钦杰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这是定居者?不对啊,原来执委会和我约定的是41年10月份才会有第一批居民过来的,现在这里还没建设完毕呢,怎么就有定居者过来了?他们不怕这里的恶劣环境么,怎么随意更改计划,这不科学!” “情况有变。”刘昂简短解释了句,然后朝史钦杰说道:“好了,你派人来接收这些新居民就可以了,具体的情况我们到地方了再谈。” “也好。”史钦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屋内,史钦杰命勤务兵给两人各端上来一杯茶。刘昂喝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将茶末吐了出来,说道:“一股发霉的味道。” “有吗?”史钦杰有些尴尬,然后自嘲地笑道:“这里天气过于湿热,很多东西不好保存,发霉很正常,反正我已经习惯了,闻不出来了。” “好了,不扯别的了。”刘昂此时也坐直了身子,朝史钦杰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次我给你们新华夏殖民地送了四百多名移民过来,具体名册一会给你。这四百多人都是以前从好望堡逃亡到河中堡的英国移民,大部分是爱尔兰人,小部分是英格兰人。他们中除了少数已经获取了身份证的留在了河中堡外,剩下的我都给你带来了,现在把他们交给你,作为新华堡的第一批定居居民。你得好好安置他们,说实话,虽然他们以前一直是黑户,但也是我们河中堡的老居民了。要知道,最初莫队长可是根本不愿意放他们来这里的呢,后来还是执委会决定给河中堡补充四百名法国移民和两百名瓜拉尼人后才放行的。” “呵呵,莫队长真是做得一笔好生意。”史钦杰笑着说道,然后面色一整,向刘昂保证道:“你放心吧,既然来到了新华堡,那么他们就是我们这里的正式居民,肯定不会亏待了他们的。这下好了,有了这些人手,椰树溪水库旁边就可以开垦出一些耕地来了。嗯,这事最近这两天就要着手准备,先冒雨把土地平整出来,灌溉水渠也要修建起来。如果时间抓得够紧的话,没准还能抢种上一茬甘薯呢。至不济,也可以先开辟一些菜田出来,先种些菜,省的以后舰队来了还要去西面的葡萄牙人那里去补给。” 看着史钦杰在那里盘算着农事,刘昂有些哑然,这人还真不愧是农业部出身呢,整天脑子里琢磨的便是怎么种田。 “还有啊,你先别忙着盘算你的那些事情,这次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刘昂看着史钦杰的眼睛说说道:“这次执委会从本土调拨了一些技术人员过来,一共五十来人,他们大都是从国内造船厂、锚链厂、船具厂等造船相关单位抽调的一些技术员和熟练工匠,此外还有一些人是从本土木制品加工厂抽调的人。执委会在看到5月份从你们这里运回去的一些优质木材后,立刻决定加快新华夏殖民地的建设进度,并尽可能给你们最大的资源倾斜。这些技术员和工匠们便是首批派过来到这边支援你们建设的,你放心,他们来之前已经在本土签了协议,以后就都算新华堡的人了,下一步还会把他们的家人以及户籍接迁到这边来。按照执委会的意思,新华堡先依托这些人初步搭起一个木材加工厂、一个木材烘干窑和一个小型造船厂的架子出来。等到下一阶段人员富余后,再想办法扩充这些厂的实力,争取将其全面运转起来。” 说到这里,刘昂的语气都有些酸溜溜了起来。要知道,河中堡到现在才只有一个规模很小的修船所,只能为过往船只进行一些有限的维修服务。莫茗和刘昂两人不知道向本土申请了多少次要求扩大修船所规模乃至在南非设立造船厂的事情,但是每次都被驳回了,理由不外乎是“技术人员不足”、“不适合”等等。没想到新华夏这边还啥也没提呢,执委会就巴巴地把人都送过来了,这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那敢情好啊!”史钦杰也兴奋了起来,只见他搓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着,然后才说道:“建造船厂和木材加工厂是好事啊。人手不足可以想办法,我们这附近的那些土著都是马来人后裔,他们本身就会造一些独木舟,也会修一些木制房屋,木工和造船水平不错的人应该不会少。到时候我可以派人去招募他们,不行就抓捕,总之先迁移一部分人口倒新华堡来做工。他们有点基础,干个打下手的活计应该不成问题,这样就能解决很大一部分的人员缺口了。” 刘昂听了更是愕然。合着这新华夏殖民地的狗屎运还真不错啊,和他们做邻居的还都不像河中堡那边都是些呆头呆脑的黑人、红人,而是已经步入封建文明或者至少某些技术接近封建文明的马来人后裔。 哪一项都比不过人家,这河中堡以后还如何和新华夏殖民地争夺执委会的资源啊。想到这里,刘昂都有些忧伤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新华夏殖民地的春天(二) “咦,对了,执委会为何突然决定要加快新华夏殖民地的建设进度?”兴奋了半天的史钦杰此刻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便问道:“还这么突然,搞得好像很急的样子。” “这个事情有点复杂了,我也是听人说的。”刘昂说道:“是这样的,你知道的,之前我们不是要求葡萄牙人加大运输明人来东岸的力度吗?这不,今年葡萄牙人一下子搞了个大船队,一口气运了2500明人和500名朝鲜、日本人过来,好家伙,最后一算总价110万元!” “110万……”史钦杰听到这个数字也有些晕,去年东岸共和国的财政收入是多少他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绝对没有110万,而且应该还差了老大一截。 看到史钦杰有些愣怔的样子,刘昂理解地笑了笑,然后从兜里摸出了一份《真理报》内参,翻到了一片文章,然后说道:“这是今年下半年的时候《真理报》向我国驻波尔多全权代表许信的约稿。在这片文章中,许信认为得益于多年的商务拓展和日趋广泛的人脉关系,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品如今在法兰西尤其是其中南部一些省份的销售呈现出了良好的增长态势,预计1640年全年法兰西(以波尔多为销售中心)、托斯卡纳(以佛罗伦萨为销售中心)两大销售地的总销售量将突破四十万匹。其中,白棉布占九成,染色布和印花布历史性地首次占到了一成。白棉布我们每匹赚一元,染色布每匹赚三元,营业利润达到了50万元,即使去掉一些运费、机器折旧、打点法国海关、巡逻海军官员们的费用,净利润依然维持在45万元以上。” “再看这篇文章,工商部的简讯。”刘昂将内参翻到另一面,继续说道:“工商部乐观地预计,1640年度军工行业异军突起。已经成为国家经济增长的另一极。全年共销售出去了十艘战舰以及大量陆军装备,净利润超过了35万元。对了,还有部分销往奥斯曼帝国的棉布、呢绒和皮具,总利润大约20万元出头的样子。再加上出口拉普拉塔、秘鲁、查尔卡斯、新西班牙以及葡属安哥拉等地的纺织品、建材、五金制品、蜂窝煤、精煤等商品的利润。全年工业品出口总利润大概将将达到130万元的样子。不过,这个数字只是理论值,实际上很多账都还没回过来,比如奥斯曼人还只支付了一半的造舰费用。而且剩下的造舰费用他们将不会支付现金,取而代之的将是大量矿产、羊毛、牲畜和奴隶。我听财政部的一位同僚讲。为了支付葡萄牙人的这笔巨额移民费用,财政部又紧急向巴西人以年息两分的利息贷了五万元的款子,这才勉强渡过了难关。目前国内经济建设、军队维持费和政府行政官员的薪资全靠国内税收和科洛尼亚城的贸易收入维持着。” “这……”史钦杰有些吃惊,“这岂不是说我们忙活了一年,最后还是在为葡萄牙人打工?” “可以这么说。”刘昂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不知道,单就今年葡萄牙人给我们运的这一趟东亚移民,他们所获得的利润收入就将占到其政府年财政收入的10以上。这已经成了他们每年一项极其重要的收入,经过这么多年下来,运输东方人到东岸的商业行为已经成了一项涉及众多商人和贵族的大生意。无数人因此而暴富。这条产业链的延伸程度之广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从葡萄牙国内的贵族、大商人,到巴西总督、果阿总督,再到一些著名的船长、澳门耶稣会以及处于明国境内的诸多代理人,每个人都躺在这个金饭碗上吃饭,而且还都吃得满嘴流油的。” “真是不像话!”听到东岸人拼死拼活地发展工业、出口商品却养活了这么一群玩意儿,就连老实人史钦杰也有些生气了,而且他很快联想到了这件事和如今的新华夏殖民地之间的联系:“这么说,执委会决定大力投资新华夏殖民地,甚至不惜在此地发展造船工业。就是为了咱们自己能够尽快直航大明,自己运人?” “有这么个意思在里面。”刘昂想了想后说道,“你也知道,造船的一大成本就是船材。目前我们造战舰的木材全是从巴西进口的苏木。就算是次一等的商船,船材用的也是从巴拉圭地区进口的优质硬木,这导致成本一直居高不下。如今好了,既然马达加斯加岛的优质木材资源如此之丰富,而且还是个无主之地,那么执委会很自然地就会将主意打到这里。因此。在这里设立木材加工厂、木材烘干窑和造船厂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另外一方面呢,执委会对于和葡萄牙人之间延续了多年的每个明人400元的高额运费也产生了异议,并已经就此正式向葡萄牙人提出了交涉。”刘昂继续说道,“执委会认为每个明人400元的高价是当年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如今已经不再适用,并强烈要求葡萄牙人调低移民费用。葡萄牙人对此不是很情愿,毕竟这个价格的变动会影响到相当多的人的利益。不过执委会后来给了他们一个建议,即让他们将明人用船运到新华夏殖民地,这样就等于缩短了葡萄牙人一半的航程。而且如果他们动作够快的话,每年10月份东北季风刚起时就出发,只需要一两个月就能抵达新华夏湾。然后再顺着洋流返回马六甲,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此时东北季风多半还没过去,他们还能再顺风顺水运一趟人到新华夏湾来。等于一年做了两次生意,效率比以往提高了足足一倍。葡萄牙人综合考虑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接受我们的这种新的交易方式。” “那么,新的交易价格是什么呢?”史钦杰问道。 “300元每个人。”刘昂叹息着说道,“这已经是执委会所能极力争取到的最优惠价格了。毕竟,从西非运一个奴隶到圣奥古斯丁,往往也能卖出一百多元的价格。300元买一个明人,已经不能算是很贵了。而且,葡萄牙人也不怕我们向荷兰人或西班牙人求助,因此,最后这个价格其实是双方最终互相妥协后的价格。” “我明白了。”史钦杰呼出了一口气,说道:“要想摆脱这种极为沉重的财政负担,要想不被葡萄牙人继续盘剥下去,我们就只有想办法自己直航大明。而这一切的基础,就是将新华夏殖民地迅速发展起来,作为将来直航大明的稳固大后方。” “不错。”刘昂赞同道,“史队长,你们新华夏殖民地这次可以说是撞了大运、赶上了好时候啊,上头重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将来你们一发力,这河中堡殖民地可就被你们给比下去喽。” …… 刘昂也没在新华堡待太久。第二天下午,他就和返航的“超勇”号、“方丈”号离开了新华夏湾,朝河中港驶去。 而此时得到了确切消息的史钦杰,也浑身爆发出了无穷的干劲。身背一种强烈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他,迅速召集了新华夏殖民地的各个主要负责人开会,重点研究今后一段时间内的建设方向和建设重点。 首先第一重点建设的目标自然还是新华堡的城墙和城外的水泥窑了。城墙一天不完工,殖民地的居民便一天没有安全感;而水泥窑的建设也同样具有重大意义,因为今后接踵而至的大量建设工程无一不会用到大量的水泥。 其次便是椰树溪水库附近耕地的开垦以及灌溉网络的建设。这些一天不弄好,新华夏殖民地便一天无法得到稳定的粮食来源,毕竟千里迢迢从南非往这边运粮其实是一件很不经济的事情,尤其是在国内海上运力还十分紧张的现在。而且这也很不安全,这意味着殖民地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一旦被人掐断海上交通线,那么很可能就会出大乱子。 第三件事自然就是需要加大对伐木营地的投入,争取将木材产量大幅度提高起来,以满足国内日益增长的优质船材和高档家具用木材的需求。当然了,木材烘干窑和木材加工厂的建设也刻不容缓,毕竟砍下来那么多树,这加工处理能力也得同步跟上啊。除了这两家之外,整个殖民地内“技术含量”最高的造船厂的建设就更是重中之重了,在史钦杰的计划中,这造船业以后可是能够成为新华夏地区的支柱产业之一的啊。 除了以上这些事,其他的一些项目和工程的重要性便一下子都降低了许多。比如椰子的采摘与深加工、水泥永固码头的建设、疏港公路的建设、城内房屋的建设等等,这些都已经不再成为史钦杰首要关注的重点了。也许等到将来人手充足有余力的时候,他会分派一些人手来专门跟进这些项目,但是现在不行。 思路统一后,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这里的几个主要负责人都是实干家,大家也没什么废话,散了会后便各自找人去干自己分管的项目去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深固根本(一) 就在新华夏殖民地的建设如火如荼地展开的时候,本土的各项建设也没有落下。 作为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人口最密集、发展程度最高的地区,首都地区一镇、两堡、五乡近来的经济发展迅速。从1638年下半年开始,先是大鱼湖畔定远乡的经济结构转型,从传统的土豆种植、捕鱼、渔产品加工、晒盐开始向小麦土豆混种、箱笼鱼虾养殖、渔产品加工、精制盐和农产品深加工开始逐步转型,以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在这样的政策下,一些原本以那些传统行业为生的居民们便没了活计。周大河便是其中之一,这个今年刚满二十五岁的小伙子是两年前来到东岸的。到了这里后,稀里糊涂地被分到了大鱼湖畔的定远乡捕鱼队,从事大鱼湖的渔产品捕捞工作。不过大鱼湖的渔业资源经过这些年的过度捕捞,早已经呈现出了明显的青黄不接的态势,大鱼是越来越难以见到,每网的收获也是越来越少。最终,在去年的时候,政务院一纸公文最终结束了在大鱼湖持续了多年的捕鱼行为,周大河和他的捕鱼队队友们顿时变成了东岸共和国内很少见的“失业者”。 当然,他们也不是真的没有别的去处。这不,乡政府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一是由乡政府写介绍信,介绍他们到县城里的一些职业学校进行再教育,习得一技之能,转而从事别的工作;二是留在本地新设立的水产学校学习新的箱笼养殖技术,然后在大鱼湖流域进行箱笼养殖鱼虾试验。结果大多数人都选择继续留在本地,毕竟他们中很多人都已经拖家带口了,不愿意再去别的地方闯荡,即便这个地方不过是在十多公里之外而已。 而年轻的周大河则令人惊讶地选择进入县城的会计职业学校进行深造,店铺伙计出身的他原本就会一些算术,对商业经营也有一些耳濡目染,因此进入会计学校学习后进步迅速。今年毕业后他运气不错,正赶上了西北垦殖银行大扩张。因此便被招了进去,然后被分配到新近设立的镇远堡分理处担任信贷员。 今天就是报到的日子了,周大河从东方港搭乘的小火轮缓缓停靠在了棉农堡码头边。他轻轻掸了掸自己白衬衫上飘落的煤灰,然后扶了扶礼帽。大踏步地朝设立在码头边的“公交车”站走去。 所谓的公交车,其实就是一辆大型客运马车而已,即欧洲那种四轮马车的放大版。这种马车由双马牵引,可载近二十人,没有橡胶车轮、没有减震弹簧。坐起来的滋味可想而知。不过好在1号公路延伸段(棉农堡——镇远堡)已经修建完毕,路面是平整的沥青路面,行走起来给人感觉还算平稳,并没有想象中的颠簸难受。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大概十来度的样子。马车里坐了十八个人,看样子大多是来棉农堡赶集的镇远堡牧民,他们怀里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那是在集市上采买的货物。 “小兄弟面很生啊,第一次去镇远堡?”坐在周大河身边的一名一脸皱纹的中年汉子笑着问道,“这条路我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坐一趟。常走这条路的我基本上都认识。嘿嘿,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兄弟你呢,怎么,去镇远堡找人?” “不是。”周大河腼腆地回答道,“我是刚分配到镇远堡的信贷员,今天是报到的日期。” “信贷员?”中年汉子肃然起敬,“可是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堡分理处的信贷员?” “嗯。”周大河点了点头,说道:“我上个月刚进入西北垦殖银行,培训结束后就被分配到镇远堡了,据说是负责信贷业务。当然。具体干什么还得去了才知道。” “啊呀,那可是大人物啊。”旁边有人惊呼起来,那些牧民们看他的眼神顿时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嘿嘿,小兄弟。那我们是去同一个地方了。”中年汉子用力拍了拍周大河的肩膀,哈哈笑着说道,“我是畜牧局的,咱俩住一个大院里,行了,下车后你就跟我走吧。” “大哥是畜牧局的。我是西北垦殖银行的,这如何还能住在一起?”周大河有些疑惑地问道。 “嘿,果然是大城市来的。”中年汉子嘿嘿笑道,“镇远堡新设没多久,城墙也才区区七百多米,是个标准的小地方。目前乡政府、派出所以及西北垦殖银行、畜牧局、纺织工业总局等机构的分支都挤在一个大院里头,没办法,小地方就是这样,没那么多讲究的。嘿嘿,不过要说起来呢,这镇远堡、棉农堡两地各个衙门除了乡政府之外就数你们西北垦殖银行最威风了。你问问这些牧民们,定远堡分理处的王监理威风不威风?” “谁敢得罪王大监啊?”一个红发牧民嚷了起来,他的汉语听起来很别扭,但意思却表达地很清楚:“政府发下来的羊都在他手里掌握着,他说贷给谁就贷给谁!有时候上头发一批好羊下来,和他关系好的就能先弄到,像我们这些和他关系一般的就只有先等着了。” 这个红头发牧民说完后,似乎还有些气愤,转而又朝那个中年汉子说道:“刘技术员,你们农技站今年刚领下来的一百只东岸大角山羊,结果我到现在一只还没争到。王大监把这些羊全分给了他的那些徐州老乡,他妈的,那些羊每胎都产两三只,半年多就产一次羊羔。这些小羊羔养个半年多就又可以配种,用不了一年,这贷款就可以还上啦,我呸!” “刘技术员”闻言有些尴尬地说道:“文森特,你光说这些有个屁用啊!东岸大角山羊是我们农技站从配种中心领回来的不假,可我们也只是替西北垦殖银行代领啊,最终发放权还是在分理处的王大监手里。他说发给谁就发给谁,我们是无权发表意见的。” 关于东岸大角山羊周大河还是知道一点的,这是农业部畜牧局牲畜配种中心刚搞出来的新玩意儿。配种中心位于东南方的牧场乡境内,由畜牧局修建,其牲畜栏内饲养着大量来自世界各地的牲畜,比如安达卢西亚马、卢西塔诺马、芬兰马、土库曼马这四种马匹;荷斯坦牛、西门塔尔牛、南非牛等肉、奶牛;以及一些欧洲、新大陆或者南非选送过来的山羊、绵羊品种。 配种中心现有职工及技术人员八十余人,畜牧局交给他们的任务便是以不同种类的牲畜杂交以培育出某种特定方向的新品种出来。比如牛就可以选产奶多、产肉率高等方向,羊可以选出毛率高、产肉多等方向进行培养,配种中心给每个杂交培育出来的新品种都建立了完整的父母谱系,以进行系统完整的科学研究。去年配种中心就已经用从南非班图黑人那里抢过来的一些山羊与本地山羊杂交后培养出了一种新品种——东岸大角山羊。该山羊具有体型大、产肉率高、繁殖力强等优点,目前技术人员们仍在进一步研究,以改良东岸大角山羊的品种,使其拥有更多的优点。 配种中心前后共培养出了约百余只东岸大角山羊,除了少数留在配种中心饲养研究之外,大部分被送到了镇远堡这个养羊集中地进行放养实验。放养实验的结果是令人欣喜的,东岸大角山羊的母羊只需要六个多月就可产崽,每胎可产羊羔2-3只,优于其他品种的山羊。而且这种山羊体型较大,产肉率较高,平时也只需农户们割一些干草来饲养,甚至有时候一些麦秆之类的农作物茎秆也能拿来当饲料用,极其耐粗饲。 东岸大角山羊的优点如此突出,可想而知农户们对其有多喜爱了。首批领到东岸大角山羊回去饲养的农户们兴高采烈,因为他们只需要一年就能够还清领养大角山羊时所欠下的贷款。当然,这些人也使那些没法领养大角山羊的农户们极为眼红,眼前这位红头发的文森特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话题转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分理处王监理的头上,周大河便知趣地闭上了嘴巴。背后非议自己的上司,这万一传了出去,以后自己到底还想不想在那里混了? 看到周大河闭嘴不言后,中年汉子“刘技术员”干脆也闭上了嘴巴,车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马车行驶得不快不慢,大概时速十来公里左右的样子,此时还没出棉农乡地界,道路两侧到处是大片大片被规划地极为工整的棉田,以及密密麻麻如蛛网般密布田间的水泥灌溉水渠。农人们在地里不紧不慢地劳作着,偶尔会有几个身穿蓝色上衣的农技站技术人员们走来走去指导棉农们进行劳作,到处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息。 看着这番场景,周大河的脑海中不由地冒出了在学校里学到过的“深固根本”四个大字。发展工农业,让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水平稳步提高,上头如此做,是真明白深固根本的真意啊。(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深固根本(二) 1638年底才设立的棉农乡、镇远乡(已撤堡设乡)这两年来在农业部、纺织工业总局、西北垦殖银行派出的大量流动业务员、技术员的帮助下,两地近四千居民目前已经初步站稳了脚跟。 其中棉农乡陆续开辟出了棉田三万亩,1640年全年预计收获皮棉1500吨,再加上兵团堡及平安镇附近开辟的一些棉田,目前已经能够供应国内三分之一的棉纺织原料需求了。不过这个比例在周大河看来还是太小,至少要提高到70以上才靠谱。 棉花对于如今已经成了华夏东岸共和国财政支柱的纺织业(军工出口不稳定)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保证原材料的供应安全,则是整个产业发展壮大的基础。令人欣慰的是,国家领导人目前的思路很清晰,对东岸共和国孱弱的原材料海上供应线也看得极为清楚,这两年来一直在努力提高棉花、羊毛的自给率。 无奈纺织业发展增速太快,这几年来棉布年出口量从最初的十余万匹一直增加到去年的超过五十万匹,与之相对应的是,对原材料棉花的需求量也急速增长。尽管国内已经大力开辟了许多棉田,但缺口仍然巨大,甚至于连法属圣多明各(海地)的棉花产量都有些不足,纺织工业总局开始转向巴西、佛罗里达等地进口一些当地棉花,当然这同样带动了两地殖民庄园主们大力投资棉花种植业。 近来政务院、纺织工业总局、棉农乡政府一直在大力投资基础设施,开辟新的棉田。但苦于人手的不足,棉田规模增长有限,最近他们更是开始向执委会申请了奴隶配额,以尽快提高国内棉花的产量。在周大河看来,也许过不了几年,东岸的棉花自给率就能再上一个新的台阶。 马车仍然在不紧不慢地开着,而车上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不过好在路程并没有太远,不过才一个小时出头,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镇远堡南门外的公交车站。所谓的公交车站。其实也就是三间砖瓦平房外加一个带围墙的院子而已。院子内停放车辆,三间平房中一间存放零件、工具,一间是马棚,还有一间则供值班人员居住。 “刘技术员”一把拽住正站在车站门口东张西望的周大河。嘴里直嚷嚷道:“走,小兄弟,这都晌午了,咱先去吃饭。” 周大河这会儿肚子正也饿了,便没有推辞。和刘技术员一起朝城内走去。 镇远堡南城门口站着几名警察,其中一人更是穿着内务部警察的黑色制服,棉农乡的间谍大案刚过去没多久,作为邻近地区的镇远乡也不敢怠慢,对于外来人口的盘查极为严格。这不,那名内务部警察拿着周大河的身份证、报到证以及由西北垦殖银行总行开具的介绍信仔仔细细看了很久,这才面无表情地交还给了他,放行过去。 紧邻南城门的就是镇远堡的商业区。说是商业区,当然没法和定远堡、东方港以及平安镇那种大地方相比,这里的所谓商业区也不过就集中了一家中等规模的杂货铺、一家专营粮油干果的粮铺以及几家小饭馆罢了。刘技术员告诉周大河。杂货铺和粮铺都是政府开办的,用于向老百姓平价出售生产、生活消费品,而那些小饭馆则是私人开办的。 周大河和刘技术员一前一后地走着,地面是碎石子路,看起来还算平整。路的左侧是几间仓库模样的石质平房,刘技术员告诉他,这是城内的军械库和物资库,存放着一些火枪、大炮之类的武器以及粮食、棉花等物资。果不其然,周大河观察到了这些房屋的门口都有着持枪民兵在值守。 路的右侧是杂货铺和粮铺。杂货铺内商品种类繁多,大到农具砍刀。小到针头线脑,从生产工具到生活消费品,几乎应有尽有。而粮铺内的商品也很丰富,除了少量昂贵的大米以外。小麦由于被军方大量征购供应也不是很充足,不过普通百姓大量食用消费的东岸土豆、南非高粱则是敞开了供应。主食之外,副食的供应也不逊色:咸鱼干、香肠、皮蛋、南非鸵鸟蛋、羚羊肉干等把货架摆得满满当当的。 除了这些,店内最受欢迎的当属各地运来的水果了。几个月前镇远堡本地居民刚刚将剪下来的羊毛统一拿到了纺织工业总局的羊毛收购站进行出售,因此他们手头如今都有了些余钱,很多节俭了多年的老百姓在吃穿不愁的情况下如今也对水果这类以前的非生活必需品产生了一定的消费需求。这从水果货架前略显密集的人群就可以看得出来。 周大河稍稍瞥了一眼,只见货架上摆放了许多本地出产的葡萄干、大枣、板栗,以及巴西运过来的一些热带水果,甚至就连新华夏地区的椰子都堂而皇之地摆放在了货架上。 “嘿嘿,没想到吧?”看到周大河被粮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吸引住,略显自豪地说道:“本地的老百姓家家户户养羊,年底的时候大家都会杀一头没法剪毛的山羊来过年,这不,这才过年没几个月,大家早就吃这玩意儿吃腻了。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在镇远堡,猪肉的价格是羊肉的三倍。嘿嘿,为啥,猪少啊!都得从南边定远乡那里用小火轮运过来,能不贵嘛!对了,这水果可也不比羊肉便宜多少啊!尤其是这从新华夏地区运来的椰子,个大肉厚,吃起来口感不错!新华夏地区知道么?那可是咱国家又打下来的一块地啊,听说那边富得流油呢,土人天天睡大觉不用干活也从不饿肚子。”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由于东岸处在南半球,季节与北半球相反。因此,政务院便组织人手花费数年时间编制了一份东岸历法。此历仿中国农历,由史志办公室的白斯文白大主任依据本地气候编制出了新的二十四节气,与西历并行,具有指导农业生产的意义。东岸历颁布施行后,春节的日期一般也就从年初挪到了年中,因此才有刘技术员所说的本地老百姓刚过完年没多久的说法。 听到刘技术员这么说,周大河嘿嘿笑了笑,没有吱声。他当然知道新华夏殖民地,因为他的一个一起从大明逃难来的哥们如今正在陆军101连当排长。一月份的时候他还在家里种土豆呢,二月份就被紧急征召起来进行集中训练,然后他们全连就被装船运往了南非,再后来就去了新华堡。 上个月他从新华堡写的一份信件随着南非过来的船只运到了东方港,然后被邮差送到了周大河的手里。他的哥们在信里先是诉了一下苦,都是说那里蚊虫多么多么要命、天气多么多么不好以及奴隶多么多么蠢笨之类的抱怨,然后又详细叙说了那边土地的富饶程度、海湾里鱼虾的丰富程度,说得周大河都有些动心了。要是当时西北垦殖银行去那边开分支机构的话,周大河他肯定会第一个报名。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此时路两边露出了几家私人小饭馆,刘技术员带着周大河走进了第一家。说实话,这家店并不大,只有五六张桌子而已,此时正是饭点,店里坐满了人。刘技术员四处看了看,然后便拉着周大河坐到了里边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 这张桌子边已经坐了一个人。周大河随便一看,便被雷得不轻。此君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衫,浑身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异味,看样子已经有很多天没洗澡了。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境内还有混的这么凄惨的人? “阿尔巴尼亚人,叫博格丹,前些日子从西边越境过来的。”刘技术员和周大河小声说道:“现在在城外替人收集羊粪,平安镇那边专门有人来收购。这人据说以前在阿尔巴尼亚也是名门之后呢,会读书写字,也会算术,而且听说还和土耳其人干过仗,后来逃到了奥地利境内,没想到又被奥地利人给送到了西班牙佬的拉普拉塔。嘿嘿,也真够凄惨的。按说以前呢,他这样的人也不至于这么落魄,找个一般的工作也不难。可谁让前阵子出了个间谍大案呢,如今像他们这种能写会算、来历不明的欧洲人,已经没人敢雇佣了,呵呵,算他倒霉。” 两人说话间,博格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吃他那碗牛肉粉丝汤。 周大河哦了一声,刚才博格丹抬头的一瞬间他看了一眼,这人脸上有道刀疤,看起来极为吓人,但眼神却极为坚毅,大概是常年在逆境中和土耳其人作战锻炼出来的缘故。 “老板,来两碗牛肉粉丝汤,再来一盘酱牛肉,两碟小菜。”刘技术员大喊了一声。这家店老板据说是从安徽淮南地区来的明朝移民,小店主打牛肉汤,后来又参照东岸饮食习惯在牛肉汤内加入了由土豆粉制作的粉丝,便成了牛肉粉丝汤,生意据说还不错。(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深固根本(三) 两人吃饭的当口店里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和刘技术员打招呼,看得出来他在本地挺吃得开,人缘也不错。 “咦,这汤里还有香料?”周大河喝了一口汤后就惊讶地喊了出来。 “哦,那是桂皮。”刘技术员熟视无睹地说道,“不用这个的话羊肉腥味太重,很多人不习惯的。嗯,这香料是从香山堡那里运过来的,价格也不贵,一斤才卖一元二角。这一碗里也就用了两三克,不过才值半分钱而已,嘿!” 刘技术员是农技站的资深技术人员,每月工资六元五角,逢年过节还有福利发,半分钱在他眼里确实不算什么。 “香山堡?这是哪里?”周大河有些疑惑地问道。在他的记忆里,国中确实还没有一个叫什么香山堡的地方。 “嘿,小兄弟还真是一心读书,都没关心关心国家大事啊。”刘技术员调侃了句,然后说道:“香山堡呢是上个月刚设立的新定居点,也是上个月才有第一批移民过去定居。不过呢,具体的城市建设在半年前就陆续开始了。具体位置就在鸭子湖出海口、镇海港对面那一片地区,唔,之前宣讲队在市集上讲过,《真理报》上也登载了。小兄弟,不是我说你啊,咱们衙门中人……呃……公务员可不能耳不聪目不明啊,这消息一定要灵通,《真理报》一定要订一份,懂不?” “刘大哥肺腑之言,小弟谨记在心。”周大河感激地说道。确实,前阵子他在会计职业学校里只顾埋头学习,就连一些同学之间的宴饮都推却了,如今想来却是太过自闭了一些。当然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非这样基础只能说一般的他也不会在结业考试里一鸣惊人,取得第三名的好成绩。 其实香山堡的事情并没有刘技术员说得那么简单,或者说这次执委会并不仅仅只设立了香山堡这一个新定居点,除了香山堡之外,还在鸭子湖地区设立了另外两个新定居点。香山堡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十一月初,1640年度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新移民安置点落户在鸭子湖出海口处,这座被命名为香山堡的定居点位于鸭子湖出海口、镇海港对面的后世北圣若泽地区。在这一批新移民(四百名明人、两百名法兰西人、一百名德意志人)抵达这里之前,这片布满肉桂树林的沙坝地区只有一些孤零零的海军炮台耸立在这里。 不过好在这里的城区已经有了一些基础。后来政务院派出了南非建筑队沿着海军炮台要塞附近建设了一座新城堡,将其与海军炮台融为了一体。这个定居点的居民们是以采摘、种植肉桂香料为主,以种植、培养葡萄为辅(本地的沙坝地形特别适合种植葡萄),可能将来还会上一些葡萄酒厂之类的项目。无论是香料、葡萄还是葡萄酒,除了部分满足国内市场的消费需求以外。大部分还是用于出口到邻近地区以换取外汇。 农闲时香山堡的农户们还可以种一些菜、养一些家禽,放养一些山羊。畜牧局配种中心的技术员们看中了这里的环境,还特地在这里设立了一个配种站,今后还会将一些培养出来的东岸大角山羊及其后续试验品种交给农户们饲养,以观察每个品种的抗病害能力、适应能力以及基因遗传稳定性等特征,以更好地改良现有品种。 而在香山堡之前,鸭子湖地区也已经建立了另两个定居点。 十月初,八百名新移民(五百名明人、三百名法兰西人)被分配到了位于两湖运河(米林湖——鸭子湖之间的原圣贡萨洛运河)北岸近鸭子湖处、佩洛塔斯河西岸的一处水源丰富处(后世巴西佩洛塔斯附近),开始在那里建设一个被命名为河口堡的新定居点。 这两年来,随着国内造船工业的腾飞。镇海港的工业发展也开始提速。截止1640年十月,该地常住人口已经正式突破四千人,整座城市内到处充斥着海军官兵、造船厂的产业工人及其家属,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座因海而生的城市。 不过工业发展了,该地的农业却一直都是依赖北方的平安县外运,这占用了宝贵的内河运输吨位。再加上镇海港还要承担北煤南运、西矿北进之类的转运船只的补给任务,物资缺口一直很大。因此,这次执委会干脆决定在其附近新建一个定居点,将为来往船只补给物资的重任接手过去。这个新定居点地理位置绝佳。南来北往的船只几乎都要经过这里,特别是在南方丘伊河南延伸段至东方港的运河开通后,这里就将成为东岸共和国国内运河网络最重要的一个节点。 河口堡建成后,当地将以农牧业为主要经营活动之一。以充分利用附近丰富水系及湖泊资源,大力发展水稻、大豆和玉米种植业,同时放养牛羊。执委会乐观地估计,只需两年时间,镇海港附近区域可能就不再需要从北方远道转运补给品。 河口堡沿河还将修建一个码头,同时建立一个小型修船所。为来往的船只提供维修及保养。这还不止,按照计划,明年由工商部牵头、第一机械厂与镇海造船厂还将各抽调部分技术人员在此建立一个内河小火轮厂,专门为国内内河航运建造小火轮,以及替现有的几十艘内河平底运输船进行蒸汽化改装。待这家船厂有些技术底子后,将来这里还将陆续研发挖沙船、挖泥船、吊装船等特种船舶,成为一家民用特种船舶厂。 十月中下旬,又一批新移民(四百名明人、三百名法兰西人以及一百名查鲁亚人)被分配到了鸭子湖西侧、南圣洛伦佐河与卡马匡河之间的广大平原地带,开始砍伐树木、清理杂草、修建水利设施。在这个被命名为西湖堡(意为鸭子湖以西)的地区,执委会预计将前后迁移约三千名移民过来,在这里开垦出两到三万亩农田,主要种植水稻、小麦、大豆、玉米等农作物,将这里逐步打造成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粮仓。毕竟,略有些干旱的定远乡一带其实不是很适合当做农业种植区的,只有气候温暖、水资源丰富的鸭子湖流域才是天生的粮食产地。 等到这里的各种作物产量稳定后,农业部、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还将在此投资建设机器榨油厂(以大豆为原料)、机器面粉厂、酿酒厂(以玉米为原料)等一系列粮食深加工企业,以充分挖掘这个农业产区的潜力。与此同时,附近丰富的木材资源的开发也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据悉,执委会最近已经在制定计划将位于东方县河南乡的木材加工厂整体搬迁到西湖堡这边过来,以就近利用附近丰富的木材资源为国内日益增长的家具、办公桌椅、工农业用品木材需求提供大量丰富的产品。虽然河南乡政府不是很乐意,不过考虑到温带草原地带的森林资源极为宝贵,不宜大量采伐以免破坏当地环境,因此在经过慎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整体搬迁目前国内唯一的一家专业木材加工厂。 “这三个今年新设的定居点首批共分配了两千三百名新移民,预计在今后两年内还将陆续向以上三处加派移民数千人,以尽快将其发展起来。”刘技术员一边喝着牛肉汤,一边口沫横飞地叙述着从报纸上看来的消息,不过说着说着他又转而一脸神秘地低声对周大河说道:“我听人说,本来这些今年的新移民们到来后,政府内部一些心忧国事的志士们便鼓噪着将其中大部分人都分配到河中堡及新华夏殖民地去,以加速两地的发展进程,为直航大明创造条件。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却又被否决了。” 说到这里,刘技术员一脸遗憾之色。 “呵呵。”周大河敷衍地笑了笑。刘技术员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这种层次的决策内幕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乡镇农技站技术员所能知晓的?多半也是从哪个酒桌上听来的胡言乱语罢了。 不过幸好国家没有掌握在这些人手里。老成持重的执委会诸公们也并没有跟着这些人思路走,他们还是知道深固根本的重要性的。什么叫根本?东岸及鸭子湖地区才是国家的根本和基础。只有把基础打牢固、本土建设完善后,在有余力的情况下才会适当地将手头的人力、物力资源投入到海外殖民地去,而不是本末倒置地优先发展海外领土。 两人又吃了一会,然后便结账离去了。刘技术员比较热情,直接将两人的账一起付了。两碗牛肉粉丝汤4分钱,一盘酱牛肉和两碟小菜加起来1角2分,总共1角6分钱。而那个之前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阿尔巴尼亚人,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深固根本(四) 吃完饭后两人没有再耽搁,刘技术员直接拉着周大河来到了乡政府大院。这是一座带院子的两层小楼,门口是一架大铁门,铁门旁的警卫室内坐着四名警察。在大铁门外,还挂着几个木牌子,上书“华夏东岸共和国东方县镇远乡政府”、“畜牧局镇远农技站”、“内务部镇远派出所”、“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等字样。 看来刘技术员说得没错,镇远堡小地方,这么多机构都是挤在一起办公的,既方便也不显得怎么铺张浪费。 在将自己的证件交给警察们仔细验证后,周大河顺利进入了院内。西北垦殖银行的分理处在大院西侧的一排平房内,周大河踌躇了一下,然后在刘技术员指引下来到了银行监理室的门前。刚准备敲门,却见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前。 周大河一愣,然后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请问您是王监理么?我是新来……” “新来的信贷员吗?”王监理不客气地打断了周大河的话,然后手一伸:“报到证拿来我看看!” 周大河赶忙将身份证、报到证和介绍信一起递给了王监理。王监理先是大略看了看证件,然后又仔细地看了看介绍信上对周大河身体特征的描述,最后才小心地将证件又还给了周大河,说道:“欢迎你加入我们分理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处的另外一位信贷员安德森。安德森,过来和周大河认识一下。” 安德森是一个腼腆的少年,这令周大河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只见他主动上前握住安德森的右手,笑着说道:“安德森,你年纪这么小就能当上信贷员,可比我厉害多了。以后很多事情还要向你请教呢。” 少年只是低声说了句你好,然后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周大河细心地注意到,安德森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似乎是用象牙雕刻的弥勒佛像。 “咳……”王监理咳嗽了下,然后说道:“安德森几年前和父亲一起从哥特兰来到东岸。他的父亲是陆军第四连的下士,去年在南非战死了。为了照顾烈士子女,本分理处受上级所托,便招录了安德森做实习信贷员。” 周大河“哦”了一声,然后便不说话了。 王监理此时又很干脆地说道:“小周。你来得正好,跟我一起去一下乡下,有些事要处理一下。”说完,也不待周大河答应,便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周大河忙不迭地跟上。 几人出门后也没坐车,因为地方并不远。镇远堡城周不过七百多米,孤零零的一座城堡矗立在大草原上,四周全是一片茂密的草地。几排红砖青瓦的典型东岸民居交错地散落在几条细小的河流边,东岸大草原年降水量基本都在1000毫米左右。因此水草还算比较丰茂,和后世蒙古那种干旱、半干旱性质的草原有着本质的区别。 初夏的暖风吹拂在脸上,使人感到分外舒服。几人沉默地走在草地上,安德森拉着一匹挽马,马肚子下方的鞍袋里放着大捆的资料文件以及几个人的干粮、饮水。周大河曾经试图代替安德森去牵马,不过很快被这个腼腆倔强的少年摇头拒绝了。 路边不时闪过一些赶着羊群出来放牧的牧民。这些人穿着东岸常见的牛仔服,戴着防晒的宽沿帽,赶着脏兮兮的羊群。周大河发现,王监理几乎能叫出大多数他遇到的牧民的名字,而这些人对待王监理的态度也无一不是恭谨、小心和讨好。 “我之前在牧场乡的分理处干过一阵子。那边的发展很快。”走在最前面的王监理一边走着,一边和两人聊起了天:“同样是发展畜牧业,同样是西北垦殖银行的三年无息贷款,截止1640年11月。已经拥有军马1200余匹、挽马超2000匹、肉牛1500余头、奶牛900头、生猪2000余只。当地更是建立了一个皮革加工中心,利用从北方运来的纯碱、染料等鞣制、加工染色皮具,向外出口。当然了,这个行业是劳动密集型行业,而目前东岸缺的就是人口,因此他们发展得还不是很迅速。但其规模也已经不可小视了。当地牧民百姓们的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准是远远超过镇远乡这种穷乡僻壤之地的,而当地分理处的业务也是远超我们这边。” 周大河和安德森沉默地听着,都没有说话。 王监理也没有理他们,依旧走在前方自顾自地说道:“1638年底的时候,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开张,当时上头将总共2688只绵羊划拨给了我,让当地乡政府配合我将这批羊发到每个农户手里。那时候这边总共还不到一千人,每个人才分到了两三只羊回去饲养,这还不够生活的呢。没办法,后来很多人回家又开辟了一部分农田种土豆、大豆维持生活,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到了今年,据我估计,羊群的数量已经突破了六千,其中可剪毛的绵羊数量不下四千只。结果今年收获的羊毛数量也差不多印证了我的猜想,前阵子纺织工业总局羊毛收购站的统计数据出来了,一共收获了大约1800袋(每袋10公斤)羊毛。这些加上河中堡地区今年解送中央的大约1600袋羊毛,差不多已经能够撑起我们还不算发达的呢绒纺织业30的原料需求了。” “每袋羊毛的指导收购价是6元,1800袋羊毛平摊到镇远乡每个牧民头上的话也没多少,大概今年每个人平均赚了11元不到的样子。”王监理自嘲地一笑,“平均每月不到一元的收入,哈哈,如今国内估计已经很难找到月工资低于两元的工作了吧?一年的收入只能买一头猪,是不是很好笑?要不是后来我想办法托人弄了一批山羊来给他们饲养,又托农技站的老刘指导他们种植土豆、大豆和玉米,怕是这里的人早就饿死了。就算没饿死的也都跑去南边做工去了,谁还来养羊!” 周大河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监理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打击你们的信心,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这里牧民百姓们当前的生活状态。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明年能剪毛的绵羊数量怕是要达到七八千只了,这些牧民们中很多人光是到收购站出售羊毛就能收获十几二十元。后年的话只怕会更多,不过我估计到了那时候纺织工业总局那帮家伙们多半要降羊毛收购价,这帮孙子的尿性我还是了解的,哈哈。” 地方很快便到了,那是一个大约十来户的小村落。镇远乡就是这样,因为需要足够的草场来放羊的缘故,因此牧民们普遍居住得比较分散。此时村子口已经站着几人了,看样子似乎是这个村的村长和民兵主任,以及一名派出所的警察。 “王大监,就等你来了。”来自鞑坦的村长操着一口古怪的汉语说道,“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我已经让人绑起来了,现在交给你吧。” 王监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被捆成粽子的两名查鲁亚人的身前,一脚踢翻一个,大声喝问道:“我再问你们一遍,发给你们的羊都去哪了?是不是被你们吃了?” “没……吃,跑了。”一名查鲁亚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 “放你娘的屁!”王监理再次一脚踹了上去,嘴里恶狠狠地骂道:“跑了?跑哪去了?!为什么他们会在你们的床底下搜到带血的羊皮,我叫你嘴硬!妈的,老子踹不死你!” 那名查鲁亚人用仇恨的眼神看着王监理,嘴里也不肯服软:“就是……跑了。你们……外来者……歧视我们……滚出去!” “妈的,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信不信我搞死你们两个?老子当初在加勒比海和西班牙佬干仗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在西面草原上打鸵鸟玩呢!妈的,老子搞死你们!”王监理又狠狠踹了两人几脚,这才一脸气呼呼地转身朝村长等人说道:“这两个家伙还嘴硬,不管了,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办!欠我们银行的钱欠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嚣张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现在就把手续办了吧,然后送他们去长山堡,到那里去当矿工还债!妈的,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长山铁矿那个‘黑店’去当奴隶。哼哼,这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我。” 村长等人自然没有意见,王监理很快便和村长、民兵主任、派出所的人办理好了手续。随着在场的几人将自己的印鉴盖在了王监理拿出的一份处理意见表上,这两个查鲁亚人的命运便被定格了——发配长山铁矿服苦役三年,以偿还欠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的贷款(四只绵羊)。 “小周,一会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陪派出所的同志一起押解这两个人去长山铁矿,然后和长山铁矿的人办理一下手续。”王监理突然对站在一旁的周大河说道。 “啊?哦,是!”周大河连忙点头应是。(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深固根本(五) 周大河穿着一身蓝色的银行工作制服,站在镇远堡南门口等待着押解犯人的派出所警察。快到早上8点的时候,警察押解着人犯终于到了。 两名查鲁亚人看起来昨晚被收拾得够呛,这在周大河的意料之中。因为这两个呆头呆脑而又不知死活的家伙犯了大忌,竟然朝王监理他们这一群人喊出了“外来者滚出去”的口号,这不是自己作死是什么?要知道,当时在场的那些人中,有明人、有瑞典人、有鞑坦人还有法兰西人,哪个不是外来者?虽然外来者侵占了你们自古以来生活繁衍的土地是事实,但你这么大声喊出来就纯属自取死路了。周大河可以想象,这两个人到了长山铁矿估计是没好日子过了,很可能熬不过三年就死于某个黑漆漆的矿坑内,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不然你以为长山铁矿为什么会有“黑店”这个臭名昭著的名声? 押送犯人的除了一名派出所中年警察外,还有两名民兵,以及一名协警——很巧,这名协警正是昨天周大河和刘技术员一起吃饭时遇到的那个阿尔巴尼亚人博格丹。此君此时换了一件灰色的协警制服,胡子也刮了一下,看起来精神多了。 看到周大河在盯着博格丹看,中年警察罗纳尔德解释着说道:“博格丹昨天在野外单人匹马击败了三名前来劫掠的高乔马匪,格杀其中一人、夺马一匹,有力保障了出外放牧的牧民的安全。欧阳乡长为了鼓励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弘扬民众尚武的风气,因此将博格丹招募为镇远派出所协警,一年考察期满后即可成为正式警察,同时还奖励他现金十元,以资鼓励。” “原来如此。”周大河点了点头,然后朝博格丹友善地笑了笑,说道:“你好,博格丹先生。欢迎你加入我们的事业,将来你一定会为成为一名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公民而自豪的。” 博格丹友善地笑了笑,脸上的刀疤在面部肌肉牵扯下略微显得有些吓人。 罗纳尔德警官看了看天色,然后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真是倒霉,现在长山堡铁矿缺人缺得厉害,前阵子国家出了个规定,要求各地不要再往南非、马岛或是新华夏地区流放犯人,而统一将犯人送至长山堡去采矿。听说上级给长山堡定的采矿任务一年比一年高。矿上都快吃不消了,因此才有了这个规定出台。县局的领导们都直说了,各地不修监狱了,犯人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发到长山铁矿去。判一个发一个,不得拖延,唉,这样一来我们的工作量就大发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出发吧。”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一起朝公交车站走去。 从首都地区的镇远堡到伊河地区的长山堡,直线距离约150公里,不过在这个时代,却没有直达的陆上公路。想去位于国家西北偏远边境的长山堡铁矿区,唯一的方法就是前往棉农堡乘坐小火轮前往东方港,然后换乘北方来的返程运煤船,沿近海航行至镇海港下船。到了镇海港后,再次搭乘由北方前往伊河地区的补给船通过两湖运河——米林湖——伊河辗转前往伊河地区的长山堡铁矿区。整个航程大约数百公里,去除中间停靠、换乘等待所耗费的时间,整个航程差不多要花费十余天的时间。 11月11日。一行人从棉农堡码头出发,辗转十几天后,终于在11月28日抵达了位于西岭山脉与伊河交界处北侧的长山堡铁矿区。 伊运003号小火轮吞吐着黑烟缓缓停靠在了长山堡铁矿运河的小码头边,码头港务局的官员们开始指挥码头工人有秩序地上去卸货。周大河注意到。码头上已经安装了好几台蒸汽吊车用来卸货。蒸汽吊车基座是用水泥砌成的,整个吊车大部分结构为硬木制成,吊起那些并不太重的补给品和铁矿砂来说非常轻松,而且还节省出了大量的人手,后一点对如今的东岸共和国来说意义尤其重大。 周大河一步跨到码头上,在他身后。罗纳尔德警官指挥着两位民兵驱赶着人犯下了船。走在最后的是博格丹这个阿尔巴尼亚人,他身上背着两个大挎包,手里还提着一杆步枪,一看就知道他全程干着苦力的活计。 码头上有个身穿紫色羊毛衫、大约三十岁出头的人正与另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在旁若无人地交谈着,两人身旁还各跟着两名提着挎包的秘书和安保人员,看起来都是大人物。 周大河不敢多看,趁着在码头上短暂停留的机会,耳朵却已经好奇地竖了起来,想听听这两位大人物谈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说齐胖子啊,我今天可是来找你们算账的。”穿紫色羊毛衫的那位苦笑着地朝对面的中年胖子说道,“你们现在选送到我们厂里的铁矿砂,颗粒普遍偏大,大小基本都在30-60厘米之间,这导致我们炼铁车间生产时矿砂还原不够充分。关于这个问题高厂长都骂过几次人了,被骂得最狠的就是负责接收铁矿石的部门了,害的我也被牵连着数落了几次,你说这事咋办吧?” “这事高厂长之前和我提过一次,提供的颗粒过大是我们不对,不过我们现在也有难处啊。”齐胖子开始了叫屈,“你看看,你们这些日子来一直在要求我们提供铁矿砂产量,有些时候还扯起上级的虎皮来向我们施压,搞得我们很被动。你也不算算,我们这里如今满打满算才多少人?才两千多个南非劳务工,开采的铁矿石又在山里,完全忙不过来啊!你也知道的,我们这里铁矿石的品位只能说一般,大概55的样子,按照你们的炼铁高炉设计产能,我们每天大概要开采60-70吨铁矿石,然后还要选矿、粉碎、运输。我实话跟你说吧,依照目前的人手来说,完成这个目标很勉强,所以你就多担待点吧。” “呵呵,就知道你要叫苦。”紫色羊毛衫摇了摇头失笑道,“好吧,这次我来其实主要是想说另一桩事。” “还有什么事?”齐胖子有些不满了,“你们总给我找事,还尽是头疼事。算了,这长山矿务局局长的位置谁爱坐谁来坐吧,反正我是坐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紫色羊毛衫擂了齐胖子一拳,然后收敛了笑容说道:“这段时间我们铁厂(炼铁车间)炼出来的铁脆性太强,很多兄弟单位的用户都向我们提意见了。哎,你先打住,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是铁的含硫量太高,我也知道炼铁用的焦炭质量也不行,本身含硫量就很高。不过呢,高厂长的意思是焦炭那边他会想办法,但是你们长山铁矿这边是不是也考虑想想办法,先给采出来的铁矿石脱脱硫?而且这事也不是很麻烦。” “怎么不麻烦了?”齐胖子眉毛一样,大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这边上一个窑,给采出来的铁矿砂事先进行煅烧吗?我当然懂了,这样能去掉里面的结晶水和部分硫,而且也能够提高铁矿砂的品位,这样运输起来效率也高一些。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这里人手不够啊!而且,这个窑还小不了,耐火砖、建材什么的都得从几百公里外转运过来,麻烦着呢。” “材料你不用担心,高厂长都给上面打好招呼了,直接从平安县转运过来。”紫色羊毛衫说道,“至于你说的人手不足的问题,这事也好解决。南非那边的科萨黑人之间征战不休,因为战争而产生了大量的奴隶,我们只需花费一点极小的代价就能获得大量的健壮奴隶。而且,最近新华夏殖民地那边也逐渐打开了局面,想必将来也有可能通过征服土著部落来获取大量奴隶。所以说,人手的问题完全不用开心。” “又给我开空头支票。”齐胖子深深叹了口气,“不过谁让你们平安钢铁厂是明星企业呢,我们长山矿务局是配合你们的上游企业。算了,煅烧铁矿砂的事情我会着手去办理的。还有,就是你们最好也派一些人过来,指导那些南非劳务工们如何粉碎、筛选铁矿石。当然了,我们也会对将要运出去的铁矿砂加大抽检力度,争取将不合格的铁矿砂统一剔除出来。同时,我们也会对这些过于粗大的铁矿砂颗粒进行再加工,以使其达到你们的使用要求。” “行,齐胖子你够意思。”紫色羊毛衫兴奋地说道。接下来两人似乎开始聊起了此地的风土人情,然后便朝矿务局办公楼走去了。 恰好此时罗纳尔德警官已经在催周大河和他一起去办理手续,周大河便快步跟上去,直朝铁矿区内的劳改苦役营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深固根本(六) 苦役营的存在在长山铁矿已经有了很长的历史了。最初设立的目的是为了惩罚那些在干活中偷奸耍滑或者试图逃跑的南非劳务工,后来由于查鲁亚人部落以及高乔马匪时不时的袭扰,一些被抓获的以上这两类人便也被送了进来,久而久之,苦役营便成了一个常设机构。 最近半年来,随着执委会新规定的出台,全国各处都开始往长山铁矿发送犯人。这些犯人要是搁以往时候,可能还能够去马岛、南非或新华夏地区“开始一段新生活”。但是现在算他们倒霉,一个个都地去长山铁矿臭名昭著的苦役营干重活。 周大河甚至都不愿意在苦役营里多待。低矮、坚固、阴暗如牢房般的住所,目光呆滞、毫无生气的矿工,牵着狼犬四处游走的凶恶监工,这一切都给了周大河很大的冲击。尤其是在负责接收的挪威监工头子在看了两人的处理意见表后,看向两人的阴冷目光,令周大河感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不适感。 如同逃跑般得离开了那间屋子后,周大河、罗纳尔德、博格丹等人就踏上了返乡的旅途。回去的旅程比较顺利,他们所搭乘的从长山铁矿拉矿砂前往平安县的小火轮只用了三天多时间就抵达了位于鸭子湖出海口的镇海港,中途只是在下伊河堡的码头边做短暂停留,一面补给食水,一面给小火轮加煤加水。 作为南北转运的唯一节点,此时的镇海港正是人潮汹涌的时刻。一群群来自旧大陆的新移民们从检疫营出来后,就被用船运到了此地,然后按照各自的目的地进行第二次分派。 1640年度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年共从海外主动或被动移民超过了七千五百人,再加上今年在煤河乡西北地区新近征服了两个瓜拉尼人部落,因此全国人口在1640年12月初时便历史性地突破了四万,达到了四万二千七百余人的规模。 与1639年度全年相比(当年移民数量大约六千人出头),今年欧洲移民尤其是法兰西裔移民的数量下降较快。除了来自加斯科涅、朗格多克和上加仑三个省区的一千余成人移民以外,就只有约六百多名法兰西儿童了,再加上一些主动移民的来自北德意志和立窝尼亚地区的波罗的海人。来自欧洲的白人移民不过才刚刚两千人出头而已。 与之相对应的是明人移民数量的爆发性增长,1639年明人移民不过才1200人,但是到了今年就突然猛增到3000人(包括日本人和朝鲜人),第一次超过了当年欧洲移民的数量。当然。这些猛增的明人移民也差点让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财政为之破产——虽然目前身背近五十万元债务的东岸共和国已经离破产不远了。 除了欧洲人和明人之外,今年东岸人还从马斯喀特商人以及奥斯曼帝国那里买到了大量的奴隶。其中包括800名波斯女奴、700名波斯小孩,以及近千名哥萨克、鞑坦、柏柏尔、马格里布人奴隶。关于那些总计约1500名小孩(600余法裔、700名波斯裔以及其他一些民族的孤儿),基本上是没有任何耽搁、第一时间内就送到了位于西岭地区的几经扩建的兵团堡。在那里,他们将和他们前五届的学长学姐们一起。接受为期十年的系统、严格的教育。 去掉小孩,还有约六千名成人移民。在新建三个鸭子湖流域的定居点后,剩下的约3700名待分配移民则被拆散分配到了各处。其中,两家造船厂及其配套工厂共分到了约七百人;棉农乡分到了一千人,用于新开垦的一万多亩棉田;镇远乡、牧场乡、定远乡和城关镇分别分到了100、400、200和500人。最后那八百人则被分配到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北方重镇、重工业中心——平安县,用来填补平安钢铁厂、焦化厂、北方兵工厂、第一机械厂、北方火药厂等重工业企业的人员缺口。其中,作为重中之重的平安钢铁厂一家就分到了四百人,可谓是独占鳌头。 说起平安钢铁厂,如今可真是成了执委会和政务院的一块心病了。自从几个月前点火顺利生产后,最近钢铁厂却又开始事故频频。生产出来的钢铁质量也问题多多。尤其是一批准备给机械部门拿过去做零件的铸铁更是不堪使用,直接被退了货,搞得钢铁厂厂长高小刚急得直跳脚。 高小刚穿越前曾经一家钢厂干过几年,不过干的却是轧钢的活计。穿越后曾在马甲的教导下转而学习炼铁、炼钢,马甲当上政务院院长后,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接任了筹建种的平安钢铁厂厂长的职务。 在这个可能是东岸共和国国内最重要的一家工厂担任厂长,其压力是不可小视的。尤其是这家厂几年前就开始筹建,中途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暂时停工过,不过后来也都立刻得到了恢复,这样一家重要无比的工厂花了两三年的时间才正式投产。结果投产后没几个月却又频繁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这如何叫高小刚他不郁闷无比。 自从几个月前第一次点火生产成功、并当日出铁三十吨以后,这些日子的生产就一直不正常,而且问题多半集中在炼铁车间。经过多次组织工厂技术人员深入分析、研究后。才总结出来了目前生产中主要呈现出来的几个问题:一是不时发生的炉冷事故,二是蒸汽鼓风机效率太差,三是焦炭含硫量过高,四是送来的铁矿砂块头过大,还原不充分。 因此,在总结出问题后。高小刚立刻将厂里几名技术骨干一股脑儿地集中到了一起,然后开会集体讨论解决方案。 “首先我们来谈谈关于炉冷事故。”平安钢铁厂会议室内,高小刚捧着一个大茶壶,面色严肃地说道:“这种事故我看本质上还是由于操作不当引起的,当然现场管理也不到位。皮埃尔,你是工程师,工人们的职业教育平时都是怎么进行的?” “这几个工人是上一批新进厂的,目前正在让他们进行轮岗实习。”前瑞士铁匠、现平安钢铁厂工程师皮埃尔小声说道:“这次的事情正好是因为中午车间的老师傅们去食堂吃饭了,于是就让他们几个临时负责投料。结果他们一次投料过多,造成炉子下部冻结。现在为了避免再发生这样的状况,一方面我们将加大对新工人的培训力度以及加强现场管理,另一方面我们也研究出了一种新的分层分级布料的方法,即分批次分层级、少量多次布料,以确保不再发生炉冷事故。” “这个问题记下,会后具体讨论。”听完后,高小刚转头吩咐他的秘书做好记录,然后又面向众人说道:“那么下一个问题。关于蒸汽鼓风机的效率问题,唔,这个问题我来说吧。以前我们用的是畜力鼓风机,因为用了很长时间,一直也没出什么问题。此次我厂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对全厂设备进行蒸汽化技改,因此撤掉了很多畜力鼓风机,改用小型蒸汽鼓风机。不过现在就存在了一个问题,这些蒸汽鼓风机设计得不合理,完全没有按照我们要求的性能参数来设计!这帮一机厂的王八羔子,完全就是在瞎胡闹!蒸汽机每分钟拉风箱的次数才120次左右,完全不够用。这个事情我会和一机厂的李红星交涉的,让他将这批蒸汽机全给我拉回去,重新换一批过来,嗯,每分钟拉风箱的次数至少要达到200次以上。” 底下众人也早就对这些毛病百出的蒸汽机颇有微辞了。虽然干起活来效率很高,不像人力或畜力那样需要休息、吃饭,不过缺点同样也很大,即受限于产品加工质量问题,时不时地会给你出些小状况,从而影响到钢铁的正常生产。其实钢铁厂的还算好的了,以前别的单位曾经还有过锅炉爆炸死人的惨剧发生,从那以后,很多锅炉只要没有重量方面的要求一般都造得特别厚,就是为了防止此类事情的再度发生。 其实在座众人谁不知道蒸汽机的好处?而且,一机厂对蒸汽机质量方面的改善在这两年来也确实是有目共睹的,平均无故障时间已经是最初的好几倍甚至十几倍了。不过谁叫他们此前一直都用惯了畜力鼓风机呢,现在贸然换了这么一个新家伙换谁都有些不适应。再加上现阶段生产事故也比较多,大家也都需要找个借口来推卸责任,因此蒸汽机就“恰到好处”地被大家黑了一个遍。 “第三个问题,焦炭含硫量过高。”高小刚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本,然后朝坐在后面的一人说道:“胡老三,你负责和焦化厂对接的,你给我讲讲这是什么原因。不要扯空话套话,直接说重点。”(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深固根本(七) 胡老三是个其貌不扬的干瘪中年汉子。他是铁匠出身,南直隶人,当年的第一批明朝移民。好几年前就来到了东岸,最初在从属于大鱼河兵工厂的炼钢车间(石墨坩埚炼钢)内学习如何炼钢,后来参与了炼钢车间第一次技改(扩大了熔炼室、改进了蓄热室)。他的学习能力貌似不错,这段时间内其业务水平获得了较大提升,也引起了领导对他的亲睐与重视。 平安钢铁厂筹建的时候他被马甲看中,就被抽调来到了厂里。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历经两届厂长的他也算是工厂的元老级人物了,如今已经混到了技术员的级别,手底下也带了一帮徒弟。平时钢铁厂职业学校有时候也会请他去讲一些课,至少在平安钢铁厂里面,他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看到高小刚找他问话,胡老三连忙站起身说道:“这个问题我询问过焦化厂那边。他们也没办法,主要是平安煤矿那边一直没法产出合适的焦煤,导致了焦化厂炼焦时本身煤炭含硫量就偏大。这种含硫量大的焦炭送到炼铁车间后,有些工人可能业务素质也不够高,不知道提高炉温脱硫,因此造成有些批次的铁含硫量过高,脆性大。目前,我们已经对员工加强了职业培训,并实行定期考核,不合格的就降岗位。等哪天他业务能力提升了,通过考试了,我们才再给他把岗位提回来。” 其实说到焦化厂,这也是一个曾经令工商部和政务院极为头疼与操心的老大难企业了。最初的时候,这个厂完全是为了给平安钢铁厂做配套而设立的,即给平安钢铁厂提供足量的炼铁用焦炭。不过后来化工部门的几名穿越众技术人员提出了煤炭焦化过程中煤焦油气体的综合利用问题,即以现有的技术手段,对煤炭干馏过程中产生的煤焦油气体进行提炼、加工,然后利用其中各成分沸点不同的特性分离、提纯出其中有用的物质,比如沥青、苯、苯胺等。毕竟,按照最初的设计,这些煤焦油气体直接排放进大气实在是太可惜了。可以说既会造成不小的污染。也白白浪费了其中大量有用的物质成分。 后来政务院听取了他们的意见,然后组织了一帮对煤化工几乎毫无了解的二把刀技术员们开始更改设计,利用现有的简陋的技术手段和设备开始试图回收煤焦油。 不过这个过程从一开始就进行得很不顺利。从煤炭干馏窑出来的气体按原本设计是要经过一根平放的铸铁管道通往另一个设备的,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快速冷凝的沥青成分大量堆积在管道内壁下部。造成管道堵塞。发现问题后,恍然大悟的技术人员们不得不再次更改设计,将原有管道拆除,改为竖直放置,这样沥青即使冷凝也会因为重力影响而掉落在管道底部。同时在底部安装了一个可活动的装置。定时将堆积在管道最下方的沥青掉落到更下一层,以便工人们对其进行收集。 最简单沥青的收集问题解决后,这些人又开始对煤焦油气体中其他重要成分(苯、苯胺等物质)依据起沸点不同进行分别回收。只是这个过程极为复杂,技术人员们虽然已经在实验室的条件下完美地运用蒸馏结晶法分离出了沥青、苯、苯胺等成分,但是在实际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尝试中却屡遭不顺。 先是河南玻璃厂制造的水银温度计刻度不准,浪费了大家很多时间和精力。后来温度计的问题解决后,因为管线的排布与设计大家又纠结了很长时间,最后才勉强按照各成分沸点不同从高到低开始依次冷凝、收集,并且在实际收集中采取二次加热,以更好地对各个成分进行提取。 收集后得到的物质成分一般都比较杂。接下来的提纯与去杂也是一个令人感到头疼的问题,技术人员们至今仍然没有拿出一个令众人都能感到信服的方案出来。大家提出的方案很多,但是受限于现有的技术条件和物质基础,都有这样那样的不足。 最后一个问题最令人感到棘手。目前无论是煤气管道和冷凝设备,由于体型较大,采用的都是整体铸造的铸铁管道与设备。由于缺乏防腐措施,煤焦油气体对这些管道和设备的腐蚀较为严重。也就是说,如果无法有效解决防腐问题,这些管道和设备的使用寿命都将被大大缩短。等到设备因为腐蚀严重需要更换时,不但费时费力。从经济角度来说也相当不划算。 所以后来有人建议是否能够使用陶瓷管道与设备,不过紧接着问题又来了,穿越众里面也没有会烧制陶瓷的人啊,而且还是体型极为巨大的陶瓷设备。这个问题看来只有等到将来从大明弄一些烧制陶瓷的匠人过来后才有可能解决了。 经过蒸馏提纯后的残余气体(主要成分是粗煤气)则通过中距离的管道输送至邻近的平安钢铁厂、第一机械厂、北方兵工厂等企业的锅炉房,给他们烧锅炉时提供一种优质燃料,毕竟总不能直接将这些煤气白白排放掉吧,那样纯粹是败家子的行为。 总而言之,目前焦化厂对于煤焦油中各种重要成分的提取尚处于起步阶段,提取得到的各种成分虽然已经能勉强使用但不得不说还不是很纯。技术还比较粗糙和原始,仍需进一步研究、改善。而且,对煤焦油中各种成分的研究与利用的进度也很慢,目前只研究出了染料这一种工业用途。 上级对于他们目前取得的进展当然不是很满意。因此,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煤化工处在政务院授意下特别成立了一个煤焦油科,抽调了部分老资格的研究人员,再辅以一些经过长期考察后被认为可以信任的高中毕业生,在实验室的条件下展开对煤焦油主要成分苯、苯胺等物质的深加工研究,力争早日取得突破。 当然了,这些研究项目目前还刚刚处于起步阶段,要想出成果,估计没个几年时间是不可能的。不过搞技术不能因为难就不去搞它,作为东岸共和国目前少数能够大规模获得的化工原料之一(另一种是土法制硝得到的硝酸钾),不将其所有价值榨干吃尽那就真的是太可惜了。 话题扯远了,让我们再度将注意力转移回平安钢铁厂的会议室内。 听胡老三这么说,高小刚想了想后才说道:“没有合适的焦煤是国情问题,我们不能过于苛求。因此,如何在现有使用的这种焦炭的情况下在炼铁时做好脱硫工作,就是我们将要侧重的地方。最近我想办法让长山堡铁矿那边上了一个项目,即将采出来的铁矿砂先进行煅烧,以去除其中的结晶水和部分硫。我觉得应该会很不错,至少这提高了铁矿石的品位,还降低了含硫量。当然了,这是后话,我们暂且不谈。” “最后一个问题,关于铁矿砂颗粒过于粗大的问题。”高小刚略微沉吟了下,然后说道:“这个问题目前已经开始着手解决了。我派了钟副厂长去找长山矿务局的齐局长,让他们那边加强质量管理,严禁不合格的铁矿砂外运。当然了,我们自身也要加强管理,对运来的铁矿砂进行严格、多次的抽检,确保颗粒都在符合我们要求的范围之内。李明,这事情你负责,别再给我出岔子了。前阵子你们矿石品管部搞得一塌糊涂,这次要是再出问题,你就准备被一撸到底去蒸汽车间烧锅炉吧。” “我明白了。”李明诚惶诚恐地点头说道。他同样是第一批来自明朝的移民,铁匠出身,如今是炼铁车间的技术员。 几件事都说完后,高小刚转头朝他的秘书说道:“沈秘书,一会你将会议记录仔细整理一份,然后印刷出来,交给全厂所有三级工匠以上级别的技术人员们研读讨论。另外要求大家群策群力,多提出一些关于生产的好建议,如果建议有一定价值的话,我是不会吝啬奖赏的。好了,现在散会,大家都赶紧回到自己工作岗位去吧。” 会议室里一干人闻言立刻开始收拾自己的笔记本,然后纷纷走出了会议室。高小刚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屋顶,思绪却已经慢慢飘了起来:钢铁厂是国民经济的基础部门,一举一动都牵涉到国家工业体系的方方面面,容不得半点马虎。平安钢铁厂厂长这个位置,做得不好自然是万人唾骂;可一旦做得好了,也非常容易出政绩,因为中央的各位领导们可一直都盯着这边呢。 毕竟,钢铁是一个国家工业的根本。搞好钢铁产业,是稳固国家工业基础的重中之重,他高小刚现在要做的,就是深固国家工业根本的事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深固根本(八) 平安钢铁厂在开会的时候,在与其仅一墙之隔的第一机械厂机床车间内,一群技术人员正围在一起研究老式车床的改造问题。 其实,关于车床这玩意儿,早在文艺复兴时期,达芬奇就曾经画出过很多原始车床的机构图纸。后来,欧洲的很多木匠、锁匠和钟表匠们在加工产品时,往往会根据需要自己手动制造、组装一些机床来加工零部件。当然,这些当时的车床结构都十分简陋,制作也相当简单,很多都是用木头制作的脚踏车床,用来切削一些木料、铁料什么的东西。 穿越众里面对机械有研究的一个也没有,偶尔几个略微懂一些的也只是知道一些概念和大致原理,比如进给箱、丝杠、刀架什么的东西。之前因为加工精度要求不高的缘故,对于机械产品所需要的各类零部件,第一机械厂一直是先以模具铸造,然后用老式机床略微加工一下为主要生产模式,机械化程度极其低下,不过这在零件精度要求不高的情况下一般来说也够用了。再加上别的项目方面也实在缺人,因此关于车床乃至机床的改进就一直没有太大的紧迫性。 不过这两年来情况有了些变化,先是蒸汽机的研制成功以及逐渐普及,使得第一机械厂第一次对加工机床的精度提出了要求。后来,在一些欧洲工匠的帮助下,经过集体项目攻关,机床车间的技术人员们终于研制成功了一台精度为1-15毫米的镗床,可用于加工蒸汽机气缸以及镗制炮筒。 近两年来,随着工业化的深入进行,关于零件的加工精度问题开始逐渐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因为大工业生产便意味着标准化生产,这就要求所有设备、产品的零部件加工要统一尺寸,这样一来就涉及到了零件加工精度问题。而且,随着机械使用得越来越广泛,需要加工的零部件数量也呈几何级数量增长。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再让那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熟练工匠们来手工打制、加工零部件。既不经济、也不现实。 因此,第一机械厂对于研发一种能够自动精确加工零件的机器的需求开始越来越迫切。终于,在政务院专项科研资金的支持下,机床车间逐步对现有的仿制欧洲的老式水力、脚踏机床开始了“现代化”改造。 第一个就是螺纹车床。近年来随着机械化程度的逐渐加深。无论是军工、造船还是民用车辆、工具等方面,螺纹的使用开始逐渐广泛起来,而且对精度的要求也与日俱升。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东岸共和国原有的以模具加工螺纹的方法在精度方面开始慢慢跟不上要求,而如果让工厂的熟练工匠们手工加工螺纹。则费时费力,成本也比较高昂。因此,使用一种能够大规模、快速地加工螺纹的机器来替代昂贵费时的人力加工形式,便成了工业企业们的一致呼声。 在这样一种需求下,螺纹车床的研制小组便应运而生。这个小组共有十余人,除了两人是穿越众外,大部分都是从欧洲和大明移民过来的传统锁匠、钟表匠之类的人才。这些人心灵手巧,动手设计、组装机器的能力极强,因为他们一直便是这么做的。在来到第一机械厂这么多年后,经过不间断的学习和互相交流。他们的技术水平提升相当大。当然了,提升是相互的,穿越众技术人员的提升也不小。 其实,现有的脚踏车床虽然简陋,但是其原理其实并不差,都是靠移动加工件与刀架之间的相对距离来实现车削加工。尤其是研制小组的技术人员们在听取了穿越众关于移动刀架、进给箱等现代机床的概念后,他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年初时率先生产出来了一台木质螺纹车床。 该车床使用齿轮箱调节进给速度,使用活动刀架、硬质高碳钢刀头进行车削加工,效果还不错。说实话。这台车床的技术含量比起原来的脚踏车床强不了多少,只不过多了一些调节进给速度的齿轮箱以及活动刀架而已。因此,在制作了几台样机交给机加工车间试用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又根据使用中暴露出来的一些问题对样机进行了改进。 比如用户提出木质车床床身过轻。在加工过程中抖动比较厉害,极易影响加工精度。因此,他们很快便将车床的床身换成了铸铁的,重量大大增加,从此床身基本没有再抖动。还有用户提出,能否让锅炉车间专门为这些机床设计开发一种专用的蒸汽动力系统。以取代传统的脚踏和水力作为动力来源的方式。 虽然认为锅炉车间生产的蒸汽机的质量极为可疑,不过此刻也没有第二家供应商了,动力系统还是得找他们帮忙。李红星倒是很好说话,他二话不说就组织锅炉车间的技术人员们开始设计一种车床通用型小型蒸汽机,并在六月底时生产出了样机交给机床车间试用。 机床车间的技术人员将车床的动力部分进行了一些改进,接入了蒸汽动力,使其以一个恒定的速率驱动机床工作。在排除了一个又一个技术及机械故障后,蒸汽动力螺纹车床的基本型号算是研制成功了。接下来要做的工作就是生产出一批这样的机床,接着交给机加工车间继续试用,然后再一一找出使用中暴露出来的种种问题,然后加以改进,以使此类车床更加臻于完善。 除了螺纹车床外,目前华夏东岸共和国对于木工车床、锯床之类的设备需求量也很大。尤其是正处于高速发展期的造船业,两家船厂每天都要处理海量的木材,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资源。以前因为国家没什么钱,造船厂的业务量很小,一般每年也就只有一艘船的订单,就这还要两家造船厂来争抢。因此,对于缺乏高效率的加工木材的机器,造船厂也一直没说什么。毕竟,他们当时使用的原始水力锯床还是够用的。 不过近两年由于接了西班牙王国、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大订单,再加上国内出口经济蓬勃发展,海上运力骤然紧张起来,南海运输公司在政务院的扶持之下也开始大造商船,这导致了两家造船厂的业务量激增,人手严重不足;而且,到了今年,随着新华夏殖民地的设立以及当地极为丰富的木材资源的发现,国内工业部门自然而然地萌生了开发当地优质硬木资源的冲动。 因此,在这几项因素的联合作用下,人手匮乏的两家造船厂以及木材加工部门便提出了使用先进机器以解放大量人力的要求。对于他们的这种要求与呼声,最终压力还是转嫁到了第一机械厂机床车间的身上。很快,在成立螺纹车床研发小组后,关于木工车床、锯床的研发小组也相继成立。 他们研发的步骤和螺纹车床也颇为相似,就是以现有的水力、脚踏机床为基础设计、试制,然后依据客户要求逐步改进机床实际使用中暴露出来的缺陷加以改进,然后再交给客户试用,然后再改进。如此循环往复,直到一款成熟、使用的机床被设计、生产出来为止。 上个月交付给北方兵工厂的一批木工车床中在试用中展现出了令人满意的性能,兵工厂的工人们使用这些机床为英格兰人加工一批长矛杆。结果仅仅只用了十几分钟,一根约15英尺的硬木矛杆便被加工了出来,用手摸上去后发现其表面虽然不如手工切削的光滑,但也相当不错了。更关键的是,使用车床加工这根矛杆的成本低啊,而且还只用了十来分钟。这就是工业化生产的魔力,其成本与效率完全不是手工业者能够望其项背的。加工完矛杆后,技术人员将机床稍稍改装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加工起了木质枪托,仍然极为效率。 大工业机器生产的魔力在此展现得淋漓尽致。也许在小批量的生产中,机器的优越性还无法体现出来。就像以前东岸人的军工业务还没开拓起来一样,兵工厂的木匠们有的是时间来慢慢加工枪托、矛杆,顶多使用一些简单的水力和脚踏机械而已。不过当海量的生产任务摆在你面前的时候,这种简单的、低效率的生产方式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取而代之的是机器大工业生产的模式。 有了这些新机器后,当然也得有足够的操作机器的人员。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因为在机床开始普及后,必将会使各个厂里相当多的一批木匠、铁匠、铜匠们集体“失业”。这些人原本便在厂里面上班,熟悉厂里的制度,对生产的产品(至少是本人负责的工序)也极为了解,正是现成的机床操作工的来源。 因此,各个厂从本月起都开始对这批工匠们进行培训,并领他们到第一机械厂的机床生产车间去参观学习,以尽快熟悉机器。可以想象,当华夏东岸共和国内的每一家工厂都普及了“现代化”机床后,整个国家的工业生产能力即创造财富的能力将会膨胀到何等惊人的地步。提高国家的工业生产能力,便是提高了国家的综合实力,这是深固根本的大事!(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深固根本(九) 十二月份的平安镇天气已经开始逐渐转暖了,平安县城(平安镇)北方的桔树乡(原桔树村)内一座新的工厂已经初见雏形。由于北方火药厂和新规划中的这座极为重要的第一化工厂的相继落户,这个原本以农业为主、工业只有一座小小的水果罐头加工厂的北方乡村地区陡然间涌进了数百常住人口,以及数量更为庞大的南非建筑队劳务工。 人口激增后,平安县县长钱浩干脆向政务院申请将桔树村撤村设乡,日前已经获得批准。桔树乡成功设立后,平安县的辖下已经囊括了平安镇、煤河乡、桔树乡这一镇两乡三块地区,在坐稳了北方第一重镇的同时,平安县无论是人口规模还是工农业产值都开始直追位于南方的东方县,而其在执委会心目中所占据的分量也越来越足。 眼下桔树乡这间新设立的第一化工厂厂长由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的所长宋强兼任,该厂现阶段的生产产品主要是硫酸。是的,你没看错,在迁延多日、并解决了一系列的前置问题后,硫酸这种极端重要的化工基础原料的生产终于可以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了。 从去年开始,随着国内工业化进程的逐步加深,各行各业(如造纸、印染、纺织等)对硫酸产生了不小的需求。为此,自然科学研究院的几名穿越众化学老师带着一帮学生开始了工业化生产硫酸的尝试。 虽然早已在实验室的情况下成功制备了大量浓硫酸,但是工业化生产与实验室制备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这帮人首先开始研究的是耐酸材料,即耐酸砖和耐酸水泥。耐酸水泥的研究目前还没有太大进展,不过耐酸砖却已经成功烧制了。河南玻璃厂、建筑材料厂的技术员们经过大半年的研究与试制,已经在数月前成功烧制出了一批二氧化硅含量高达70的耐酸砖,经试验对各种无机强酸的耐性都很强,完全可以应用在硫酸的工业化生产之中。 工厂的主要设备、生产线和厂房都是由宋强设计的。而政务院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程度,更是指令交通部技术力量最雄厚、经验最丰富的建设一局(目前一共五个局)承建,就是为了保障整个厂区建设和设备安装的质量。 宋强本人从未从事过硫酸生产行业,对于早期的生产硫酸方法的印象也只存在于以前在某份杂志上看到过的土法生产硫酸的文章。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和几名同事们群策群力。通过讨论、实验逐步还原出了工业制取硫酸的生产步骤。 第一化工厂的主要生产设备是七座生产塔,分别是第一至第四生成塔、氧化塔和第一、第二吸收塔,此外还有一些卫生塔、捕雾器之类的尾气清洁装置。 制取硫酸的原料是硫磺和一些实验室制备出来的含硝硫酸。单质硫磺(也可是金属硫化物,如黄铁矿等)在焚烧炉内燃烧。所产生的炉气(其中二氧化硫约占7)经过除尘室后进入第一生成塔底部,与从顶部淋洒下来的含硝硫酸(含有亚硝基硫酸hnso5)相遇。亚硝基硫酸在炉气的高温作用下水解脱硝,生成硫酸(h2so4)和许多氮的氧化物(三氧化二氮n2o3)。 这些氮的氧化物具有强氧化性,可将二氧化硫(so2)氧化成三氧化硫(so3),三氧化硫可与水反应生成硫酸。同时放出大量的热。 而氧化过程中再次产生了大量的氮的氧化物(no),而no可以与氧气反应再次生成二氧化氮(no2)。从此可以看出,一氧化氮、二氧化氮这些氮的氧化物其实只是起一种催化剂的作用,在消耗的同时又不断生成新的,可以被循环利用。而在此过程中,硫酸也在不断生成。 从第一生成塔出来的炉气(大约反应掉了40的二氧化硫)依次通过后面三个同样的硫酸生成塔后,进入氧化塔,此时二氧化硫已大部分被反应掉,剩下的气体主要成分为no。no被部分氧化,然后进入后面的第一、第二吸收塔。被塔顶淋洒下来的硫酸吸收生成亚硝基硫酸,从而实现的了氧化氮类的回收利用。最后的尾气则经由卫生塔、捕雾器后进入烟囱,排放于大气之中。 整个生产流程设计巧妙,可实现循环生产、重复利用。其中,第一生成塔出来的硫酸已经脱硝,冷却后经由管线导出,部分作为成品,部分作为后面两个塔(第一、第二吸收塔)的淋洒酸。而第一、第二吸收塔出来的酸(含硝基硫酸),又可作为前面几个塔(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生成塔)的淋洒酸,氧化塔因无填充物而不进行酸的淋洒。整个过程实现了循环生产。 在这条生产线中,宋强等人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没有照搬历史上18、19世纪的欧洲铅室法、塔式法制取硫酸的套路,而是依据实际情况进行了大胆的改进。整体技术已经达到了20世纪初的水准。比如除尘室就是欧洲本来没有的设计,再比如加热炉气的管道(以保持炉气温度)也是原来没有的设计。 生产线的核心设备“塔”是用耐酸砖粉料在窑中整体烧制而成的,呈圆筒状,安放在地面上。底部有填充料,为耐酸的玻璃球、石英块、焦炭等,这是为了增大反应面积。塔的顶部是一个装淋洒酸的淋酸盆。同样用耐酸材料制成。淋酸盆底部是一些小孔,以便让淋洒酸下漏到塔内。 在欧洲人早期生产过程中,他们都是让工人提着一个装满淋洒酸的大桶往淋酸盆内倾倒硫酸,在这个过程中酸液很容易溅出,从而造成事故。而在宋强的设计中,他大胆采用了虹吸原理设计了一个自动加酸装置。 即在淋酸盆旁边高处放置了一个底部有管道直通淋酸盆内的、装满酸液的大酸瓶,大酸瓶的顶部还另有一根管道垂下来。当加酸的工人提着酸桶过来后,他只需将酸瓶顶部垂下来的管道接入酸桶内酸液液面下方,然后将酸瓶通往淋酸盆的管道打开。酸瓶内的酸液进入淋洒盆后,酸瓶内酸液液面下降,此时大气压便开始将酸桶内的酸液开始压入酸瓶内,使酸瓶内的酸液液面始终保持一定高度,从而实现自动加酸。 而卫生塔和捕雾器的设计就更是独一无二了。要知道,早期欧洲的硫酸生产作坊那可真是一种极为严重的污染源,经常遭到厂区附近居民抗议从而被迫四处搬迁,其主要原因就是那时候的生产商并不会对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尾气(少量二氧化硫、一氧化氮以及酸雾)进行处理。而在宋强的设计中,尾气在被排放进大气之前要先进入卫生塔,卫生塔内放置有浓硫酸,可将尾气中的二氧化硫、一氧化氮吸收掉;剩下的尾气再进入捕雾器(一个密闭容器,内部放满焦炭)吸收掉酸雾,最后的气体经由烟囱排入大气。此处的烟囱要造得尽量高,以便抽气。 而在卫生塔之前,化学所内有人提出是否可加装一个蒸汽抽风机,以使前面几个塔内部保持负压,从而让气体顺利按照次序通过各个塔,最后进入卫生塔、捕雾器后排入大气。宋强想了想后觉得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因此果断从善如流,又加上了这个设计。 六个圆柱形“塔”的直径为12米,高度为1米,建造完成并投入实际生产后,预计每日可出成品硫酸1吨左右,而纯度则大约在70以上。如果整个生产工艺流程控制得比较出色的情况下,大约可制得纯度为75左右的硫酸。这些硫酸到时候还要拿到隔壁的蒸浓车间内进行蒸煮,以制得能够为工业生产所使用的浓硫酸。 整个硫酸的生产工艺、流程全部依托现有的技术和工业水平,而且兼顾到了经济效益,即放弃了昂贵的铅室法(而且铅室法会产生很多杂质),全部设备几乎全是由不怎么值钱的红砖耐火砖(焚烧炉)、耐酸粉料(反应塔)、玻璃(酸瓶)等制成,成本低廉到不可思议。 有了浓硫酸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化工工业才能算是真正打开了局面。此后,盐化工(氯化钠与浓硫酸反应制取盐酸和硫酸钠)可以逐步发展起来了,而小规模工业化制取硝酸(硝酸钾与浓硫酸反应)的可行性也逐步进入了化学所一帮技术员的眼帘内。 总而言之,第一化工厂硫酸生产线的顺利投产与否对于华夏东岸共和国工业发展的影响是深远的,对于国家产业升级和工业进步的促进作用也是不言而喻的。毕竟,只有重工业的发展进步才能代表一个国家工业水平的进步,而三酸两碱这样的基础化工又是重工业的根本之一,发展好这些产业,是深固国家工业根本的大事。(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卡玛部落 “嗖!”的一声,一枝白羽箭飞越而出,击中了一只羚羊的眼睛。羚羊哀鸣了一声,倒在地上,身体仍在不自觉地抽搐着。 “邦加!邦加!邦加!”几名赤裸上半身,腰间围着粗麻等纤维织物的黑人一边欢呼着,一边飞快地冲上去将那只垂死的羚羊抓起来扛在肩膀上,然后又一溜小跑地走了回来。 名叫邦加的高大黑人男子将手上的长弓将身后随从的手里一扔,然后再从随从手里取过一支火枪,熟练地装完弹药,向远处作势瞄了瞄,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枪放下,对身后几名随从用科萨语说道:“南方那些外来者的这种武器威力虽然很强大,不过精准度实在太差了。而且射速很慢,如果有个人拿枪对着我,在他装完弹药射击之前,我已经能够在他的胸口上插上一串白羽箭了。” “邦加,这不应该成为你讨厌火枪的理由。”邦加身后一名身材魁梧的科萨人男子说道,他和邦加一样,身上都穿着科萨人中从未有过的服装——衬衫。而且很显然,这种衬衫的款式并不是欧洲那种领口和袖口堆叠着大量繁复蕾丝花纹的风格,而是东岸人简洁明快风格的棉布衬衫,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买来的。 “我当然知道火枪的好处了,沙维。”邦加将胸口衬衫的木质纽扣解开了两粒,露出了布料下匀称结实的胸肌,然后只见他挽起了一面厚重的木制大盾,说道:“即便像这么坚固厚实的一面大盾,也很难承受火枪在中距离上的轰击,但是它却能很轻松地在同样距离上挡住前方射来的箭矢。只是,火枪的价格实在太昂贵了,我们买不起太多。” “两只羊才能换一枝火绳枪,若是那种燧发快枪,更是要一头牛才能换到。”沙维面无表情地说着,“西南边的那些外来者就是靠着这种武器轻易击败了两个原本将要被卡玛征服的部落。卡玛很生气,但却又被这种武器所折服。他认为我们应当掌握使用这种武器的技巧,并且和那些外来者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和他们爆发冲突。” “卡玛太过于小心翼翼了。”邦加有些不以为然。“西南边的那些外来者总共加起来才不过几百人,整天只敢躲在他们那坚固的房子附近放牧、种地,只有需要和我们进行贸易的时候才会来到山里面,他们太胆小了,就和卡玛一样。” “邦加!”沙维有些不满地提高了声音。“卡玛是我们的族长,也是你的哥哥,他更是我们部落的王。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卡玛都是部落里最勇猛的武士,同时也是部落里最睿智的人。这十几年来,卡玛带着我们部落连续征战,现在已经是一个拥有几万人口的强大部落了。即使是东面和北面的那些祖鲁人、贝专纳人大部落,也不得不正视我们的崛起。这一切大部分都是卡玛的功劳,他是独一无二的,我们部落因他而兴!” “你十二岁时就和卡玛一起出去战斗。受他的影响太深了,沙维。”邦加仍然有些不认同他的观点,“卡玛不尊重传统,他甚至下令整个部落内所有人都不得随意宰杀牲畜以祭祀神灵,长老们对此都有些不满。但是卡玛却振振有词,他认为为了扩大牛羊群、繁衍部落人口,大量宰杀牲畜祭祀神灵的行为必须被取缔,这会令神灵愤怒从而降下灾难的。” 听邦加这么说,沙维一时也有些无语了。虽然他内心里隐隐赞同卡玛的做法,但是内心里对于神灵的恐惧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这令他不知道从何处辩解。 看到沙维被噎住了,邦加反而来了劲,只见他继续抱怨道:“卡玛甚至让我们和那些狡诈的……嗯,尼德兰人做交易。从他们那里购买火枪、弹药和皮甲。这还不算,他甚至还要我们学习那些尼德兰人的文字、学习他们的技术、穿他们的服饰,这令我尤其难以接受。” “邦加,学习尼德兰人的文字没有错。”沙维反驳道,“我曾经仔细考虑过这些问题,卡玛说的没错。我们科萨人没有自己的文字,这样下去我们就无法将我们部落的历史、文化甚至一些技术记载下来传给后人。因此很多东西都只能口口相传,而这却又经常错误百出,所以我们需要掌握一种实用的文字来记载我们部落的一切。” “但我更愿意学习西面那些东岸人的文字,至少那种文字我看着还比较顺眼,也更容易理解。”邦加倔强地说道,“而且你看看那些依附于东岸人的部落,他们的儿童都能吃上饱饭,个个长得都很粗壮,他们甚至还有余钱来消费东岸人的商品……” “东岸人是危险的敌人。”沙维突然激动了起来,“卡玛说过,东岸人很残忍,对待不肯归顺的自由部落的手段通常都是伴随着大量死亡的血腥征服。而且他们和那些尼德兰人不同,尼德兰人关心的只是生意,他们对我们的土地不感兴趣。而东岸人就不同了,他们一开始只有一百多人来到这里,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知道他们现在有多少人么?根据我们安插在那些依附于东岸人的部落里的探子回报,他们的城堡附近已经有了好几千定居者,有超过一千五百名随时可以征战的男丁。他们的地盘不断扩大,他们对土地、牛羊和奴隶的渴求永无止境,再加上那些依附于他们的八个部落,东岸人的现实威胁可比那些尼德兰人强多了。卡玛说得对,我们必须和尼德兰人交好,尼德兰人和东岸人并不和睦,他们很乐意对我们实施一些帮助。” 沙维的这番话,即便是邦加也无法反驳。多年来东岸人极富侵略性的扩张政策已经将原本散居于卡玛部落与河中堡之间的众多土著小部落一扫而空,那些小部落部分被消灭、部分融入了依附于东岸人的八个部落、部分则收拾行装逃到山里被卡玛部落兼并,如今几乎已经和东岸人的势力范围直接接壤的卡玛部落比谁都明白这个新邻居咄咄逼人的气势。 虽然在大半年前,邦加亲自指挥两千多名精锐的战士利用山间崎岖的地形击败了东岸人的一次东进尝试,不过在那场并不激烈的战斗中,邦加的精锐手下也付出了死伤一两百人的惨重代价,而他们的对手似乎仅仅只死伤了几十人,其中大部分甚至还都是轻伤。 东岸人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虽然那场战斗后,东岸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停止了东进的尝试,转而开始向北搜捕那些残存的桑人部落。不过一些依附于他们的附庸部落却开始逐步东进,将放牧的区域一直压到了山脚下,并且与依附于卡玛部落的一些小部落就某些草场和水源的归属产生了不小的摩擦与纠纷,甚至还为此爆发了几场小规模的战斗,造成了一定的人员伤亡。不过好在双方的上层都比较克制,并没有纵容这种战斗继续蔓延下去,因此暂时维持住了双方之间脆弱的和平。 不过谁都清楚双方之间的这种和平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也许在某个不久的将来,东岸人出于某种目的,就会集中一支比上次的规模还要庞大的军队开始东进,进而与卡玛部落之间爆发全面战争。而这,对于如今还在四处征战兼并小部落的卡玛部落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面对如此陌生而又危急的局面,面对科萨人迁入南非前后数百年以来未有之变局,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容而又清醒地面对的。也许,真的要依靠那些尼德兰人的力量了?邦加有些落寞地想着,尼德兰人和东岸人的关系也很紧张,也许可以想办法让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这样也能为卡玛部落多争取一些宝贵的时间。 不过,在和外界充分的接触后,科萨人维持了数百年的传统和文化在外来强势文化的侵袭下还能剩下多少?部落的独立性和完整性在外来者优势武力的压迫下还能保持多久?邦加知道,“以夷制夷”和“师夷长技以制夷”不是那么好玩的,一个不小心也许部落就会灰飞烟灭,就如同历史上消失的那些无数个部落一样。 “沙维,后天我就要去尼德兰人的城堡了。”沉默了半晌,邦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虽然我百般不情愿,但是卡玛依旧坚持要我带领族内的一些子弟前往尼德兰人的国度进行学习。我去后,卡玛肯定会让你去西面山里的河谷地带驻守,沙维,小心那些东岸人,他们就像毒蛇一样,阴险而残忍。我不希望你出事,我的朋友!神灵也会保佑你我的——虽然卡玛已经触怒了神灵,部落如今需要改变,也需要时间,让我们一起努力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荷兰人的未雨绸缪(一) 1640年12月10日,开普敦地区正是艳阳高照的季节。宽阔美丽的桌湾内,三艘悬挂联省共和国旗帜的三桅风帆盖伦船下了首尾双锚停泊在木制简易栈桥边。几名水手懒洋洋地在码头上晒着太阳,旁边还有一些兜售水果的英格兰小贩——这些都是原本居住在此的英国移民。 从巴达维亚航行到这里,九死一生的水手们总算有了一个暂时的栖息地。虽然开普敦仅仅只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城市,但是这里依然能够为过往的荷兰船只提供足量的新鲜淡水、牲畜、粮食和水果,让这段从东印度到本土的航程不再显得那么艰难。 自从九个月前荷兰东印度公司有条件购入英国人的好望堡以来,鉴于这座港口对于荷兰东方贸易线的重要性,荷兰东印度公司迅速投入了大笔资金进行建设。他们先是在六月底时从本土运来了两百名布尔(荷兰语:农民),以及大约三百名德意志雇佣兵。两个月前,从东印度群岛返回的荷兰船只又陆续在此地放下了大约百余名被巴达维亚高等法院判决流放至此地的马来人、华人。前些日子,眼前这三艘从本土前往东方的船只又为开普敦运来了一百名布尔和一百名法国雨格诺教徒。 至此,荷兰人的开普敦殖民地的正式居民数量已经达到了七百人(三百名布尔、三百名英格兰人和一百名法国新教徒)。此外,还有三百余名德意志雇佣兵、一百多来自东方的流放犯人,以及新近虏获的大约六七百名科萨人奴隶。 自从接手本地以来,荷兰东印度公司派驻本地的最高长官海默德扬便非常注重对于附近土地的开发。桌山上丰富的木材资源自不必多说,当初因为屡遭八旗袭击而被英国人废弃的一些伐木营地也在荷兰人的手上得到了恢复,没有了东岸人的骚扰与袭击,恢复这些伐木营地也不过就是一个上午的事情。 除此之外,当初英国人在城外开辟的大约八百英亩的麦田也在五月底时就种上了越冬小麦。麦田旁边荷兰人还开辟了大量的菜田,并移栽了大量的果树。而新抓获的数百名科萨人奴隶与那些马来人、华人流放犯一起,在荷兰监工的看守下。开始在城堡东方种植苜蓿,饲养牲畜。 总得看来,开普敦地区经过荷兰人九个月以来的一番大力整顿经营,面貌已经焕然一新。再不复当初在英国人手里那副要死不活的惨淡模样。当然,话又说回来了,英国人当初搞得那么惨主要还是因为北方河中堡地区东岸人持续不断、或明或暗的骚扰与袭击。 如今荷兰东印度公司自然是吸取了教训,刚一买下好望堡便直接找上了东岸人,要求他们约束治下八旗部落的行为。以免与好望堡方面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件。而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令人感到遗憾的事件,那么荷兰人不保证往东岸运送明朝移民的葡萄牙船只的安全。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对于远东航线鞭长莫及的东岸人也不得不暂时咽下了这口气,坐视荷兰人在眼皮子底下逐渐站稳脚跟、发展了起来。 这九个月内,一批批或来自欧洲、或来自巴达维亚的荷兰移民来了,他们在桌湾内的修建起了一个木制码头,同时还修建了好几个海防炮台炮位;而当初英国人花费不菲代价修建起来的好望堡则被德扬用做了自己的总督官邸,三百名德意志雇佣兵便大部驻守在此地。而沿着好望堡向北直抵海边码头,这一片地区则成了荷兰人开普敦殖民地的商业城区和普通移民的居住区。 在这片大约数十英亩的土地上,荷兰人陆陆续续用粘土、木头和石块修建起了商馆、仓库、居所、交易市场以及一座新教教堂。在这片区域的边缘。荷兰人用大量移栽过来的果树苗修建起了一条篱笆状的隔离墙。在隔离墙内,只允许欧洲人居住;而在隔离墙外,少部分德意志雇佣兵和欧洲监工则看守着科萨人、马来人和华人奴隶或流放犯人种地开荒、伐木劈柴,或者承担码头及建筑工地上繁重的体力劳动。 城区商业设施在修建的同时,荷兰人也没有忘了修建一下他们的城防设施。英国人被东岸人挤兑得有多惨,荷兰人可是亲身所见,因此他们对于东岸人的警惕可是一直没有放松过的。 说实话,这些年来,东岸人和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淡。最初东岸人和西班牙佬干仗并取得胜利的时候,荷兰人还挺高兴。觉得东岸人似乎是一个可以拉拢的对象。不过后来他们对东岸人的观感开始急剧下降,首先是东岸人对于无论是天主教还是新教若有若无的压制。 如果外界的传闻没有错误的话,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至今还只有两座基督教堂,分别位于东方港和平安镇。这两座教堂据说归东岸人的一个叫宗教事务处的机构管辖。所有牧师或神父均由这个机构指派,与罗马教廷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这令一些虔诚的主的子民感到非常愤怒。而更过分的是,据某些小道消息,这些年来宗教事务处拨给这两座教堂的经费不但数量奇少,而且还时断时续的。搞得教堂想搞点沥青防水材料涂在屋顶还得靠信徒捐款。而那些耗资不菲的布道活动可想而知在缺乏经费的情况下更是无从谈起,年轻牧师和修女也无从招募,这令主耶稣的影响力在东岸日渐衰弱,很多新近归化的野蛮人的灵魂都没有得到救赎。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来自东方的道教、佛教在东岸的发展却一直都很顺利。宗教事务处不但给钱给人,还出台种种助其传教的措施。虽然这些结构松散的东方多神教与基督教相比有着很多的劣势,但也架不住东岸人的政府如此偏心啊。这不,如今东岸人每新建一个城镇便会在当地修建道观、城隍庙等具有宗教色彩的建筑,而且更令人警惕的是,东岸人如今正在试图将这些带有宗教色彩的元素强行糅合进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和文化之中。 比如将一些为国英勇捐躯的军人的牌位存放在城隍庙中,给予其极大的荣耀,同时时不时地带一些当地社区居民或学校学生们前来参观,接受所谓的爱国主义教育,潜移默化地让原本的主的子民接受别的宗教元素的存在,一步步攻陷他们的灵魂。再者,每逢居民家中有婚丧嫁娶之事,当地道观、佛寺等便会派人上门送上一些带有宗教元素的礼物,很多不甚富裕的主的子民也欣然接受了这份礼物,同时对这些异教也渐渐开始习以为常起来。 这些都让主的荣光在东岸地区被极大地黯淡了,也令正直、虔诚的信徒们为之愤怒不已。 除了宗教因素外,东岸人在巴西局势上持续多年的亲葡萄牙立场也令荷兰人极为愤怒。他们向巴西人出售火枪、大炮、军刀、盔甲甚至马车、火药、布匹等一切能够用于战争的物资,有力地支援了葡萄牙人的战争,并使荷兰西印度公司蒙受了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对于东岸人把手伸得这么长,荷兰人西印度公司自然也实施了报复。当年跟随英国东印度公司战舰封锁东岸海岸的船只中,就有不少来自荷兰的船只,只不过他们基本没捞到什么好处。不过好在近两年巴西局势渐渐有些平稳,西印度公司和东岸人之间的关系才渐渐缓和了下来,不过一旦巴西局势有变,双方再度爆发冲突也是迟早的事情。 最后一点则是最为关键的经济因素了。东岸人的纺织品行销巴西、拉普拉塔、新西班牙、法兰西、托斯卡纳、奥斯曼等新旧大陆国家或地区,抢占了大量原本属于荷兰人的市场,甚至一度将荷兰的纺织业挤到了崩溃的边缘。 后来感谢英国人和东岸人持续了近两年的战争,荷兰人趁着这个市场真空期开始抢占了大量原本被东岸人攻占的市场,并且大力改进了原有的纺织机械、采用新的工厂生产方式,这些都极大地降低了荷兰纺织品的成本,增强了其产品的竞争力。只不过这一切在东岸人和英国达成妥协、重返欧洲市场以后便再度回归原样,价廉物美的东岸纺织品以不可阻挡之势将荷兰人彻底逐出了法兰西及托斯卡纳市场,令刚刚焕发第二春没多久的荷兰纺织业再度遭受寒流的洗礼。 有了以上这些或意识形态、或政治因素、或经济利益之间的纠葛,荷兰人和东岸人之间能维持一个良好关系那才真叫见鬼了。在开普敦总督德扬的判断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联省共和国可能会在巴西、南非或者远东地区与东岸人爆发冲突——这几乎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因此,这个时候他就得提前做好准备了,比如好望堡外再修建起一道坚固的防御设施;比如扶持和东岸人不对付的野蛮人卡玛部落。(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荷兰人的未雨绸缪(二) 全方位支持位于东北方向山那边的野蛮人卡玛部落自然是德扬总督的手笔。东印度公司的高层们对于东岸人的观感很差,尤其是这个国家从内而外表现出的一种蓬勃向上、积极进取的精神,以及他们令人匪夷所思的军事和工业技术水平,无一不令荷兰这个新兴的资本主义国家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信息。 这个国家现在才几万人,就已经如此咄咄逼人,若是再让他们发展二十年、三十年,恐怕就会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新兴地区强国。到了那时候,荷兰的利益必将受到极大的威胁——尤其是在东岸人离东印度公司视之为生命线的远东贸易航线如此之近的情况下。 必须采取什么措施来遏制一下东岸人了,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从上到下的一致看法。因此,当英国东印度公司深陷国内利益纠葛,无力维护开普敦这座正遭受东岸人几乎和明目张胆也相差不多的持续骚扰的殖民地时,看中了这里优良地理位置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立刻以十万镑的价格从英国人手里买下了好望堡及其附近的殖民地,成为了这块土地的新主人。 深知英国人站不住脚、黯然离去原因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他们明确向北方的东岸人提出停止敌对的骚扰行为,否则他们将对东岸人采取报复行动。说实话,此时的东岸人虽然开始崭露头角,并连续和西班牙秘鲁殖民地、英国东印度公司爆发了规模不大的战争,但是他们的实力在欧洲老牌国家的眼里还是不够看的。尤其是他们国内资源贫乏、极度依赖对外贸易,纵然军事力量不可小觑,但战争潜力终归有限。这一切都令西班牙、法兰西、荷兰、英格兰、奥地利等欧洲传统强国并没有太过将其放在心上,说白了,东岸人目前还不够格坐上他们分享利益蛋糕的餐桌,只要他们明确向东岸人表示了自己的愤怒,相信东岸人自然会在比较之后做出明智选择的。 果不其然,在德扬总督代表东印度公司向东岸人提出了委婉的告诫之后。一连半年之内,那些依附于东岸人的所谓“八旗”部落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开普敦的地面上。似乎事情在向好的方面偏转,不过德扬总督却不敢掉以轻心,作为一个在东印度、非洲厮混了二十多年的老冒险家。他对于东岸人貌似恭敬的外表下潜藏的恶意看得很清楚。他毫不怀疑一旦联省共和国陷入了某种困境之中,那么东岸人就会立刻找准机会扑上来狠狠地撕咬一口,然后将他们辛辛苦苦经营下的农场、果园和港口全部夺去。 为此,德扬总督在加强港口海防力量的同时,对于好望堡的陆上防御也保持了足够的重视。他在好望堡东北方的河流边。依托河岸规划了一系列的防御设施,包括棱堡、炮台等建筑。他相信,在这些设施完工后,东岸人在陆上对于他们的威胁将大大降低。荷兰人可以在开普敦地区放心地休养生息,等到积蓄的力量足够后,再开始向外扩张。 当然,在加强自身防御的同时,拉拢东岸人的敌人给他们找一些麻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卡玛部落就是德扬总督所挑中的拉拢、扶持对象。而更妙的是,这个部落还算是比较富有。与他们合作也能够为开普敦的荷兰人带来足够的利益。 自从东岸人在数年前开始在南非西南角这一片沿海区域实行大规模的土著灭绝行动——“大扫荡”行动以来,在这片不到两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便再也难以见到中立的土著部落了,他们要么被消灭,要么就是投靠了东岸人。而且,东岸人对于这些土著实行了一种被他们称之为“集村并屯”的集中控制措施,有效地将这些土著部落都掌控在手中。 这样一来,荷兰人此刻就也遭遇了当初英国人所面对的尴尬,即他们基本是在开普敦地区玩单机,周围一个部落也没有,缺少贸易的对象。而缺少贸易对象。就意味着他们没法盈利,意味着东印度公司需要在此地持续投入大笔的资金。虽然东印度公司目前对开普敦还算比较重视,提供的物资和金钱也不少,但能早一天盈利就能减轻一天公司的负担。也就更能令公司的高层对自己刮目相看。更重要的是,他手下这七百多移民可都盼望着德扬总督能带领他们发财呢,就连那领工资的三百名德意志雇佣兵也不能免俗,谁会嫌自己口袋里的钱多呢? 正好,此刻已经南下征服了数个大小部落、势力直抵开普敦东方山那边的河谷地带的卡玛部落进入了荷兰人的眼帘。而且,这个部落是附近地区荷兰人唯一能够接触、交易的对象了。经过慎重考虑后。德扬总督决定对这个部落暂先采取友善的态度,即用来自旧大陆的商品来和他们进行交易,一方面拉拢他们,一方面也通过交易给开普敦弄些小钱。 卡玛部落的酋长似乎是个有一定见识的野蛮人,他对于与荷兰人进行交易极为重视,尤其钟爱荷兰人带来的大批火枪。他们当年曾经在英国人手里买过一些火枪,这些火枪曾经在他们征讨周围部落的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过由于缺乏弹药和必要的维护保养,这些火枪目前大部分都已经无法发射了,因此他们要求荷兰人立刻出售大量火枪、弹药给他们,以及教授他们如何保养、维修火枪。 德扬总督欣然同意了野蛮人购买大批火枪的请求,同时却对他们想要学习保养、维修火枪技术的要求予以了拒绝。他可没那么傻,他还想多卖一些火枪给这些野蛮人呢,教会他们维修火枪岂不是断了自己财路么? 荷兰人卖给野蛮人的火枪售价比之英国人相差不多,即一杆旧式火绳枪售价两只山羊、一杆新式燧发快枪售价一头犍牛。这些年来,由于东岸人以及英国王家模范军在战斗中大量列装燧发枪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战力,火绳枪在欧洲一直都在缓慢贬值,目前价格已经降到了每杆8荷兰盾(约32元),而燧发枪的价格则有一定程度的上涨。此次开给这些野蛮人的价格,平均起来基本上能有6倍以上的利润。 野蛮人一共购买了五百杆仿苏尔式火绳枪、一百杆燧发快枪,以及大量铅弹、火绳、火药和通条,总共支付了一千二百只山羊和一百头南非牛,让德扬总督极为满意。他知道,这种生意肯定不会是一次性的,只要这个卡玛部落还在使用火枪与敌人进行交战,那么他们就会不断地找到荷兰人要求补充损失的武器和弹药。这笔生意,还长着呢! 而在和野蛮人进行交易的过程中,德扬总督还听到了一个令他感兴趣的消息——这帮野蛮人竟然已经和东岸人在山区进行过交战了,并且还成功地击退了东岸人的进攻。德扬总督并没有怀疑这些野蛮人的话,因为他曾经看到一个野蛮人首领模样的家伙居然骑着一头高大的安达卢西亚马,身上穿着一件东岸军队常见的土黄色咔叽布军服,脚上挎着一双牛皮军靴,而在马屁股上,德扬总督甚至还看到了东岸人烙在上面的标号。 得知这样的消息后,德扬总督显然难掩心中的兴奋之情。在粗略地了解到这个野蛮人部落很可能能够出动数千人规模的进攻力量后,他果断决定加大对这帮野蛮人的扶持力度。因此,在冬季八月份的时候,开普敦地区的荷兰人向深处于东方山谷之间的卡玛部落派出了几名牧师。一方面通过这些掌握了大量知识的牧师来获取野蛮人的好感,加强双方之间的联系,同时也顺便“救赎”一下这些野蛮人的灵魂。 野蛮人部落的酋长卡玛强力压制住了部落内部长老和祭司的反对声音,接受了荷兰牧师的到来。不但如此,九月中旬的时候,充满勇气与革新精神的他甚至还带着一帮随从进入了荷兰人的好望堡进行参观。回去后深受震动的他当即决定摒弃一些落后的传统和文化,开始向邻近的荷兰人进行学习,包括他们的技术、制度和语言。 与此同时,他还决定在王族内选拔年轻优秀的人才,趁着现在与荷兰人处于蜜月期,让他们搭乘荷兰人的船只回到荷兰,学习包括语言、神学、军事、农业等一切可以学习的东西。为此,即便需要支付给荷兰人数百头牛也在所不惜。 而且,就算这些王族子弟们限于资质在荷兰最后没有学到太多的东西,至少他们此番也是大大地开了回眼界,回来后必将能够为自己的部落带来一些变革,减少一些愚昧,为自己对部落即将施行的改革提供一定的助力。(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诡异的局势 12月中下旬的河中堡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非洲航线的重要转运中心,经过将近一年的辛苦建设,紧邻着河中堡城墙西侧,一处大型仓储基地已经基本建设完毕。 这个仓储基地由物资部直辖,拥有大小仓库上百间,存储能力极为强大。目前共存有白棉布七万五千匹、染色布一万匹、呢绒两千匹、燧发步枪三千枝、各型火炮二十门、盔甲两百领、军刀五千把,以及各类粮食、建材、食盐、药品、罐头、木料等杂七杂八的物资若干。 这个仓储基地建成后,以后前往莫桑比克岛以及苏伊士港做生意的东岸船只就可以直接从河中港装货出发,比起从东方港出发来说节省了大约一个月的航程。而将来新华夏地区的新华堡初具规模后,那边也将修建一个大型转运中心,存储大量来自东岸本土及南非地区的货物,便于和东非、中东以及印度地区进行贸易。 为了守护这个具有重要意义的仓储基地的安全,新任南非驻屯军司令、陆军第二连连长、中尉朱亮也将部队军营设在了仓库内部,同时他也兼任了基地主任一职。与此同时,数百名刚刚从新华夏地区送来的贝齐米萨拉卡人奴隶也被组织了起来,开始在八旗旗人们的监督下向西扩建河中堡的城墙,争取将这片仓储基地用城墙围护起来。 这批被河中堡当地人称为“岛屿人”的贝齐米萨拉卡人奴隶运到本地时大约还有九百人出头活着,将女人和小孩单独列出来后,还剩下大约四百多名成年男人奴隶。这些成年男人刚刚被征服没多久,此刻又千里迢迢被运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要说他们内心对东岸人没有憎恨是不可能的。因此,就算本土再缺人手,此刻这些新来的岛屿人也是没法立即使用的。 所以这些人一被运来后,莫茗就签署了法令,将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幼统一贬为奴隶,然后分配到了下两旗之中。同时也趁机将一些平日里较为忠心。表现也比较出色的下两旗奴隶抬籍,赦免了他们及其家人的奴隶身份,将他们升入了上六旗,从此成为了自由的旗人。 被编入下两旗的岛屿人将会接受一段不短时间的劳动改造。在此期间,下两旗的一些资深奴隶们将会“以老带新”,告诉这些新来者一些本地的规矩和常识,以免他们稀里糊涂丢了性命。等到劳改期结束后,上头才会派人下来挑选一些平日表现还算忠心的岛屿人去进行水手训练。然后将其编入东岸共和国的商船队伍,充当船上的奴隶水手。如果干得不错或者在战斗中表现勇猛的话,他们就将有机会为自己及家人摆脱奴隶身份,升入自由的上六旗。 当然,此刻他们都还是奴隶,除了一些年轻单身的女人之外。鉴于前阵子本土那边往河中堡塞的六百名新移民(四百名法兰西人、两百名瓜拉尼人)中超过一半都是光棍男,因此莫茗便做主从新来的那些岛屿人中挑选出了三百多个年轻单身的女人,将他们赐予了新来的法国移民,很是收拢了一番人心。同时这些女人也算是脱离了苦海,摆脱了对女人来说尤其恐怖的奴隶身份。 几个月前东岸人东进山区捕捉奴隶的企图遭到挫败后。八旗部落的人员补充就一直很艰难,更别说他们还要不断往本土及新华夏两地“输血”派遣奴隶劳务工了。这批九百多名岛屿人算是近期难得的人员补充了,八旗酋长们个个都喜形于色。 自从1638年7月份设立南非八旗以来,经过两年多的整顿与发展,目前南非八旗总人口(不算外派劳务工)差不多维持在一万一千人左右。其中,武士(长矛手)以上的阶层人数大约超过了三千,这些武士们绝大部分都是脱产人士,常年在一起训练武艺及军阵,同时也参加一些东岸人组织的政治学习和文化学习,目前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忠诚度都比较令人放心。已经算是拱卫河中堡的一支重要武装力量了。 前次东进失败,还损失了六十多名士兵,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东岸人放弃了东进捕捉奴隶的尝试。这不,今年夏收后的六月份。红、绿两旗的旗人及奴隶们就接到了南非驻屯军司令部的调令,命令他们带上帐篷、牛羊和家什向东进发,直抵东山山脉脚下,然后在那里放牧、定居。虽然这两个旗的酋长、克拉尔们都万分不情愿,不过在看到莫茗冰冷的目光后,他们还是麻利地选择了听话。当然。莫茗也没有亏待他们,不但新近从下两旗升上来的奴隶大部分分配给了他们,同时还支援了他们一批胸甲、军刀等装备,甚至南非骑兵连还派出军官指导这些黑人们骑乘战马,以加强他们的战斗力。 至于这两旗旗众的主要驻地,新任南非驻屯军司令朱亮陆军中尉甚至还带人亲自去那边进行过实地勘察,最后还是将驻地选在了贝格河与南北走向的东山山脉交界地带,后世南非豪达(gouda)地区南方靠近湖泊处。这里水草丰美,动植物众多,经常有一些东面山那边河谷地带的科萨人赶着牛羊来此地放牧。 这块地方对于如今的河中堡来说是一个相当敏感的地带。即一方面东面的科萨人大部落经常会有相当多的牧民来此地放牧,另一方面这里离开普敦地区的荷兰人也更加近了。荷兰人可以暂先不去考虑,这些人虽然实力强大、船只众多,当相对应的是他们的摊子铺得也过大,这极大地分薄了他们的力量,因此在南非西南角这片地区,东岸人还暂时可以不虞荷兰人主动挑什么事。当然暗地里的小动作或许是难免的,但是这都是可以应付的。 河中堡方面的莫茗当然知道将触角延伸到这处敏感地带的后果是什么。尤其是执委会如今正在全力开发新华夏殖民地,南非地区需要镇之以静的情况下,他强行驱使两个旗的土著进抵东山山脉很可能挑起与山那边那个新近崛起的大土著部落的新一轮冲突。 不过这又如何呢?在莫茗眼里,眼下河中堡的人口已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三千七百人,随随便便就能动员起一千五百人以上的民兵,再加上精锐的陆军第二连以及数千名八旗武士,未必就不能和那个据说有上万战士的黑人部落碰一碰了。 自己麾下的那些八旗旗人已经很久没有新的人丁补充了,不去掠夺这些现成的黑人土著难道指望他们自己生小孩来增加人口?而且执委会如今对南非的劳务派遣工越来越依赖,自己前后已经派过去超过七千人了却仍然难以满足本土的胃口,执委会依然在催自己加大往本土供应劳动力的程度,同时新华夏那边也在一再央求自己多派一些奴隶过去。 “我擦,我这是欠谁的了么?”很多时候,莫茗都会有些恼火地这样想道,“这些人只知道不断向我索取奴隶,却从不肯正眼看自己这边一眼,就连要求建个造船厂都不肯批准,那就更别提以后会在这里上什么重要的工业项目了。哼,当老子是老实人好欺负么?看来,老子不在这边整出点动静来是没人会鸟我的了。也好,那就如你们所愿,正好新来的陆军第二连连长朱亮也是个好大喜功之辈,那老子就给你们整出点动静来,省得你们总以为我这里很太平,不肯给我哪怕一丁点的支援。” 六月份红、绿两旗挺进到山脚下后,一些因为冬季无法获得足够草料而穿过贝格河河谷地带来到山西面的科萨人牧民陡然发现这片原本的无主之地竟然已经被人占住了。而且这帮新来的家伙装备精良、性情凶悍,竟然二话不说就将他们的牛羊夺了过去,就连很多跑得不够快的牧民都被他们抓走关了起来。 双方的冲突从此爆发了起来,并在八月底时达到了高潮。当月,从山东面偷偷潜过来的十几股科萨人与八旗武士们爆发了数次激烈的小规模混战,结果装备明显更精良的八旗武士们占到了上风,他们穿着铠甲、拿着锋利的长矛和军刀将那些赤裸着上身、挺着木矛的科萨人杀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窜。 经过八月份的这几次激烈的战斗后,双方之间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不过就在此时,双方的指挥官好像想到了同一处一样同时命令自己麾下的人员保持克制,不要越境攻击。莫茗下这个命令主要还是因为河中堡的民兵训练还不够充分,战争物资的囤积也不是很足,也就是说,他们还没做好大规模战争的准备。至于山那边的野蛮人大部落,莫茗估计他们可能还在与别的部落进行残酷的兼并战争,一时也腾不出手来,局势突然就这样诡异地稳定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新华堡(一) 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却不代表和平即将到来,相反,双方都在积极地进行着战争准备,笼罩在双方头上的战争阴云是越来越浓厚。除非双方的领导者改变自己的意志,不过目前看来这显然不太可能。抛开由于某些人的野心而战争阴云密布的河中堡地区不谈,新华夏殖民地的建设仍在按部就班。 1640年2月20日,海军第二舰队主力领衔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船队在濛濛细雨之中驶进了新华夏湾。此次舰队仍然由海军上尉王铁锤率领,舰队共包括了“共同市场”号战列舰、“超勇”号巡洋舰、“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两艘军舰,以及新建成的南海运输公司“不周”号、“天姥”号笛型运输船。 此次运输舰队共为新华夏殖民地带来了500名奴隶、50名八旗监工和大量粮食、布匹、农具、建材、燃料等生产生活物资,同时陆军第101连连长徐刚也带着最后三个排的士兵携带大批武器弹药搭乘船只赶了过来。 雨季期间的新华堡码头建设被耽搁了不少,因此码头边目前仍然只有一条栈桥,只够两艘船只同时停泊卸货。没奈何之下,王铁锤只能下令全舰队停泊在海湾内,然后先让运输船靠港停泊。 码头边如今已经修建了几座尖顶砖瓦房,几名百无聊赖的爱尔兰人正坐在走廊下几个木墩上,一边啃着椰子一边吹牛聊天。此刻他们一看到有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旗的船只靠港后,一个个立刻披上了雨披冲进雨里朝码头走去,其中一个貌似领头模样的家伙更是拿出挂在脖子下的铜哨吹了起来。很快,在他的哨音下,两侧一些茅草棚子下立刻涌出来了几十名同样身穿雨披的八旗奴隶,他们也拿着工具纷纷朝码头走去,这是准备卸货呢。 王铁锤慢慢行走的在码头上,他的副官安处海军少尉举着雨伞在他后面跟着。每次来新华夏殖民地都是雨天,似乎天空在这里塌了一个窟窿似的。一天天的雨下个没完没了。人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不适应的话,就是没病也要变得有病了。 疏港公路已经重新整饬了一番,路面上铺上了防水的沥青材料。看起来比周围那些泥泞的红土路好多了。雨水落到路面上后,由于路面弧度的关系,开始向路两侧众多的排水孔汇集。排水孔由红砖、水泥砌成,上覆带孔的铁盖,雨水便是从这里下渗进地下排水沟。排水沟主体由水泥涵管铺设连接而成。埋在地下一米左右,整个管道体系有一定的倾斜角度,最后所有雨水经管道排入海湾之内。在新华夏这个年降水量2000毫米左右的地方,城市下水道的建设是重中之重,不然一个不好便会发生城市内涝,殃及所有人。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目前新华堡方面也仅仅是在疏港公路这段数百米长的重要公路旁边建设了一段而已。至于整个城区的下水管道网络建设,目前也只能在修建城墙的时候先预做准备而已,至于大规模的铺设,一方面得看物资和人力的富余程度。另一方面也得等到雨季结束才能大规模施工不是?这可不比砌城墙,雨季的时候搭起遮雨棚照样能开工,这是要开挖大量地下管道的,非得等到旱季才能施行。 道路两侧的野生椰子林好像已经大规模采摘了一遍。椰子树年产椰子几十个,这片椰子林怕是得有数百棵,远处海岸边的野生椰子林更是丰富,将来这片都开发出来后,光是向本土出口椰子每年就能收获不少。说到椰子,还是得感谢岛上的那些马来人后裔的。当年他们的祖先乘坐小木筏,携带着这种原本只产于马来地区的神奇树种。不远万里来到了马达加斯加岛,从此椰子树便在全岛开枝散叶。配上这边适宜其生长的气候,经历了上千年的繁衍,就有了如今的规模。 越过椰子林后。新华堡灰色的城墙轮廓便显露在了众人眼前。三个多月过去了,也许因为雨季施工不便,城墙的修建进展不是太大,仍然是那种零零散散的这边修一段、那边修一截的状态,离完工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城墙四周是一片旷野平地,依照王铁锤以前从这里听到的信息。似乎史钦杰准备将这里辟为商业地区,同时还要在此修建一个大型广场。广场内可允许办理过执照的各国商人们前来交易,到时候来自东岸的工业品,本地的建材、牛羊、粮食和木材,来自印度的宝石、香料,来自中东的骆驼、马匹,来自东非大陆的水果、烟草、奴隶等商品全都可以在此进行交易。 说白了,如果这个商业区真的按照预想中那样发展起来后,那么东非沿岸的往来贸易基本就没葡萄牙人的莫桑比克岛什么事了。那座面积才一个多平方公里的小岛实在没什么发展潜力,被人取而代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走进城里后,王铁锤便直奔史钦杰的办公场所而去。正在门口站岗的几名爱尔兰民兵看到一群海军军官到来,一愣之后赶忙立正行礼。王铁锤回了个礼,然后径直走进了屋内。 “呼……”王铁锤脱下了身上的油布雨衣,将其挂在廊檐下,然后说道:“这恼人的大雨,一刻不叫人舒爽,咦,竟然没人?” 屋内并没有史钦杰的踪影,倒是新近从本土过来的史钦杰本人的秘书罗德里戈正在屋内整理文件。看到王铁锤发问,罗德里戈连忙走过来解释道:“史队长去卫生所看望伤病员去了,之后还要去木材加工厂视察,可能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回来。” “哦?他倒是不辞辛劳,卫生所的伤病员多吗?”王铁锤一屁股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随口问道。 “不少。”罗德里戈略有些忧心地说道:“去年五月、八月和十一月份分别来了三批奴隶总计1300人,目前因为疾病、工亡、战斗等因素死亡了119人,前后患病400多人次,其中无法治愈的恶性疟疾患者多达87人,其余人也多多少少患有一些慢性病,总减员率令人触目惊心。而且,去年五月份的第一批登陆者的死亡率目前已经攀升到了30以上……” “唔。”王铁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目前穿越众虽然在科学技术上有了一定的进步,不过在医学上面仍然是一片空白,原因就是太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和人才了。与之相对应的是,国内卫生学校、医学校培养出来的一干医生和护士的水平也很低,对于患病的人能起的作用实在有限。更别说目前才刚刚部分脱离蛮荒气息新华夏殖民地了,这边有限的几个医护人员所能做的也就是给患病者提供一个相对舒适的生活环境和较为精心的照料了。至于说让他们给你看病还是算了吧,还不如靠自己硬捱呢。 “不过好在死亡和患病的基本上都是八旗奴隶。”罗德里戈又小心翼翼地解释了句,“101连的官兵和宝贵的技术人员们的健康状况都还不错,就连新过来的四百多爱尔兰移民也都大体上保持着健康,这从每次集中军事训练时请病假的人数就可以看得出来。”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开发蛮荒地界嘛,条件又有限,死人是难免的。”王铁锤随口鼓励了几句,“我看你们这里现在整得还不错嘛。至少城区周围几百米内一片清爽,如果不出城的话,得疟疾的几率是大大减小了。对了,现在本土那边的焦化厂的生产逐渐走上正轨了,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也许就能够用苯制作一些杀虫剂出来,然后可以让他们送一些到这边来给你们试试效果。” “那样就太好了。”罗德里戈有些高兴地说道,“现在本土那边对木料的需求开始逐渐旺盛了起来,我们每日里需要进山伐木的奴隶工是越来越多,山里光伐木营地就建了四个,这些人一不小心就会被蚊虫叮咬从而染上疟疾。我们虽然在那里填平了一些水坑,但仍然难以彻底杜绝蚊子的出没,如果能有一些杀虫剂的话,应该能够极大地改善他们的处境。” 王铁锤呵呵一笑,没再说话,他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当不得真。 话说用煤焦油里提炼出的苯制作五氯苯酚、六六六、ddt之类的杀毒剂岂是那么容易的。别的不说,制作五氯苯酚首先就需要六氯苯酚,而六氯苯酚需要苯和氯气作用得到,而这氯气的制作对于现阶段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传统的电解饱和食盐水制备的方法对于现在就不现实,因为大家现在根本还没玩到电这一步呢,而用浓硫酸、氯化钠和软锰矿反应制作氯气又实在太过于浪费。 因此,王铁锤这话搁现在也就是安慰安慰人家而已,至少几年内化工部门很难通过低廉的工业化生产模式制备出足够的杀虫剂和消毒剂。(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新华堡(二) 史钦杰站在城东椰树溪水库边新建的木材加工厂内,仔细观察着这座依靠本土支援过来的部分技术人员们主持运转的工厂。厂子内管理、技术人员绝大部分都是本土过来的外来者,少部分是在本地爱尔兰移民中招募的,至于一般工人则由八旗奴隶或马来奴隶充当。 木材加工厂分加工车间和干燥车间两部分。干燥车间目前只建了一座临时使用性质的小烘干土窑,高约三米,使用的是在东岸本土已被淘汰的烟熏烘干法。即将木材堆叠在一块儿,然后在材堆最底部用小火燃烧,靠燃烧产生的烟气热量来烘干木材。这种方法不但干燥速度慢、干燥不够均匀,而且还容易引起火灾,环境污染也比较大。 目前本土已经淘汰了这种“落后”的技术,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先进的坑道烟熏烘干法。即在烘干窑墙体的内侧四周设立很多矩形的砖砌烟道,烟道上方布满孔洞。生产的时候在烟道内放入燃料燃烧,然后靠燃烧的烟气熏干木材。可以看得出来,这种烘干木材的法子和前一种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它的好处就是让材堆与明火完全脱离了接触,通过加热窑内充当介质的湿空气对木材进行加热烘干,使之发生火灾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不过在新华堡此番上这个项目的时候,本土新来的技术人员向史钦杰提出了使用砖窑废热气来烘干木材的建议。他们认为,新华夏地区缺乏煤炭又天气湿热,收集干燥的柴草类燃料比较麻烦,再加上传统的烘干窑需要大量的投料工、司炉工,因此对于劳动力缺乏的新华夏地区都不是很适合。 正好目前新华堡城外正在使用的小土窑制砖产能相对有限,而且经过雨季几个月的冲刷,原本粘土制作的窑体损毁不轻,各种因素交织之下史钦杰便准备在四月份雨季结束的时候开工修建一座规模宏大的制砖轮窑,一劳永逸地解决上述问题。 该轮窑与本土早期修建的轮窑相差不多,如果正常生产的话。年产一千五百万块标准砖以上不成问题(本土现有轮窑三座,各年产标准砖3600万块,工人包括奴隶工在内总计两千多人)。不过这么大的产能,需要的工人数量也绝对是不小的。主持砖窑厂修建的裴索宁就向他直言,可能需要四五百人左右。因为每天制作砖坯需要的熟练工人就是一个海量,这个时候,史钦杰真的是无比怀念21世纪时的自动制砖机了。据说本土已经在研究此类机械, 不过缓不济急。看来新华堡这边暂时还是需要大量人力来手工制作砖坯了。 新的轮窑按照本土那边的数据参数计算的话,大概每小时能产生6000-8000立方米的废烟气,温度大约在80-100度左右。而木材的燃点为250-300c,正好可以用来烘干木材。根据估算,这样的废热气流量用来烘干两座五六十立方米容量(指木材容量)的窑是绰绰有余了。按照烘干一批木材平均需要六天时间计算,每年烘干5000-6000立方米以上的木材没有任何问题。这么多的木材,用来造几艘战列舰都够了,更别提以后这边主打的商船制造,也许,新华夏殖民地将来还可以向国内出口一定数量的造船木材呢。 当然。海军部门比较挑剔,那帮脑子顽固的家伙目前只接受用特殊手段阴干的木材用来制造战舰船体,而拒绝使用任何烘干窑快速烘干的木材,理由是烘干的木材质量不可靠。因此,将来出口到国内的木材只能给本土那两家造船厂造造商船和渔船了,实在不行还可以给本土木材加工厂用来制造马车、工具、家具、枪托等部件。 对于技术人员们提出的这个建议,史钦杰只是稍微思考了下后便欣然同意了。没办法,新华夏这边不像本土有平安煤矿源源不断供给过来的煤炭,像烧砖都只能让奴隶们自己去收集柴草晾干后拿来烧。仅有的一些本土运过来的煤炭也被石灰窑和水泥窑拿去烧石灰和水泥用了。可以说,要想在新华夏地区发展任何高耗能的产业如非必要一般都不会得到史钦杰的允许。因此此次技术员们提出使用砖窑厂排出的废热气来烘干木材着实是对了他的胃口了,无他,主要是省了很多燃料。 虽然雨季不便施工,但木材加工厂仍然利用雨季几个月内难得的一些晴天天气在原本已经平整好的土地上搭起了许多木制遮雨棚。而遮雨棚下。许多八旗奴隶们正在修砌厂房,最近由于修城墙占用了大量的砖头,木材加工厂分到的使用配额很少,大概一天只有不到两千块的样子,因此进度一直不快。为此,工厂的负责人趁着史钦杰前来视察的时候开始大叹苦水。抱怨建材不足,他很难按时完成任务等等。 工厂负责人的抱怨史钦杰很清楚,他们完不成任务就会遭到自己的考核,此时向自己诉苦也算是提前打预防针了。史钦杰对此事也是哈哈一笑,就此揭过,毕竟这事确实也怪不着人家么。 不过说到这个红砖不够,确实也是一个制约如今新华堡发展的重大问题。按照现有的那座小土窑的产量(年产三百五十万块),这砖头还真是不够用,不说别的,这修城墙就是一个消耗砖头的超级大户啊。史钦杰算了算,要是正在修建的城墙不大量掺杂石块而全部使用现有的大号城墙专用砖(大小是标准砖的4倍)修建的话,每米城墙大概要消耗两千六百块砖头。这个消耗量是惊人的,要知道本土每年产砖数量将近11亿块,却仍然不敷使用。这不,这两年陆续新建的几个定居点的城墙要么还没有完工,要么修建的也都是区区数百米的小城堡,就这还是在大量使用了石块和木头混合的情况下呢。 因此,新华堡的建设与其靠从本土运砖头(每艘运输船运二十万块标准砖)来建设,还不如立足于自身大力在本地烧砖呢。当年南非河中堡的建设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莫茗和刘昂二人利用本土运来的砖头立了好几个小土窑,然后再驱使大批土著们去采石,就这样一开始修建的也不过是一个很小的城堡,后来建材富余后几经扩建才有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真是个头疼的事啊。”史钦杰也有些着急,谁让自动制砖机到现在还没能弄出来呢?要是让这边的奴隶们手工去做砖坯,即使让他们一人一天工作14小时,那一个人一天也就能做个一两百块砖坯出来,更别提一开始那些笨手笨脚的奴隶们很可能还达不到这么高的劳动效率。而且,目前的小土窑的容量也是有极限的,一次也就能烧个三万多块砖头,烧一次就要三天,年产量撑死了一年也才三四百万块,这还不够填牙缝的呢。 “看来上轮窑的事情要抓紧了。”史钦杰暗自寻思着,“嗯,雨季一结束就开工。接下来一阵子烧的砖头都得存着,这次运过来的一批耐火砖也得留着。最初规划的年产1500万块标准砖的轮窑看来还是保守了一些,最好能和本土的看齐,年产三四千万块,那样我干啥就都有底了。接下来修城墙、修房屋、修码头、修水利灌溉设施、修炮台甚至修工厂,哪样不得用到海量的建筑物资啊。愁都愁死我了,也不知道那些欧洲国家的土鳖们每到一个殖民地是怎么建据点的。难道一开始就和那些土著们一样先搭茅草棚子、木屋什么的对付个一两年再说?还是大量驱使当地的奴隶们开山采石造屋?” 看完了干燥车间,史钦杰又走到了隔壁的加工车间。这里就乏善可陈了,一些从本土过来的木匠,带着一帮在本地新招收的学徒,正在处理原木。原木从上游山里的伐木营地采伐下来后,就地去枝去叶去皮,剩下的原木接着由奴隶们顺着河道一路拉到加工车间内,然后整齐叠放在一边的遮雨棚下,等待车间内的木匠们来对其进行保湿、防腐和杀虫处理。 沿着水库河岸边,车间也已经安装起了几座简易的木制水力锯床、水力木工车床之类的玩意儿,这都是木匠们将来加工木材所需要的工具。很遗憾,本土最先进的蒸汽锯床、蒸汽木工车床在现阶段还是绝对禁止流入到任何海外殖民地的,谁来打招呼都不好使。因此,这些从本土过来的木工师傅们只能继续使用着当初他们曾经使用过不少年头的“落后”设备来加工木材。 看完了木材加工厂,史钦杰又稍稍叮嘱了几乎,然后便在卫兵的簇拥下打着雨伞朝城内办公室走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新华堡(三) 史钦杰很快在城内自己的办公室内遇到了王铁锤等一干海军众。并且,很快他的副手——马达加斯加开拓队副队长、陆军第101连连长徐刚也赶了过来。 徐刚中等身材,戴着一副眼镜,平日里总给人一副斯文的印象。不过这家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兵了,穿越以来的每一场战斗几乎都参与过,在陆军里的资历相当之老。这次为了给新华夏殖民地的开发保驾护航,从去年年初军部便将101连这个预备役部队动员满编,集中整训了几个月后便全体装船运到了南非,然后又分批来到了新华夏殖民地。 执委会和军部将徐刚任命为马达加斯加开拓队副队长、陆军第101连连长的意图很清楚,就是利用徐刚在军队中多年的资历以及在剿杀查鲁亚、瓜拉尼反抗者中建立起来的丰富战斗经验,稳定住新华夏殖民地这个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印度洋上最重要据点的局面,并逐步开拓出更大的生存空间出来。毕竟,执委会的诸位委员们有些担心史钦杰这个性格过于平和、甚至可以说有些软弱的人能不能够有效掌控住这里的局面。因此,就有了将徐刚这个“双手沾满土著血腥”的刽子手派到新华堡来上任的这一幕。 让勤务兵给一干人各上了一杯茶后,史钦杰便急切地询问起了王铁锤这次给他们运了哪些东西过来。 “一批水泥、石灰、耐火砖、钢筋等建材,剩下的都是粮食工具等生活物资和生产工具。对了,还给你们运来了一些粮食种子。土豆、大豆、水稻、小麦等啥种子都有,据说都是农业局种子培育中心试验田内经过几代杂交优选出来的粮种。不过呢,郑斌那小子交给我的时候说也就是比一般的种子强一些,抗病害能力和产量啥的比普通的种子提高有限,至于更优秀的种子他们目前还在继续研究。”王铁锤从兜里摸出一张写着字的白纸,一边看一边说道。 “有种子来了就行。”史钦杰满足地笑了笑,说道:“这些种子我会找一些试验田种下,然后再选优种继续种植。” “嗯。是这个理。”王铁锤给自己点了个烟斗,附和着说道。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而又朝史钦杰说道:“对了,老史。我出来前农业局的郑斌让我劝你这边少种水稻来着,说水稻田容易孳生蚊虫,从而导致你这边的劳动力大量感染疟疾,失去劳动能力甚至死亡。我觉得挺有道理的,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边蚊虫的厉害?”史钦杰苦笑了下。也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然后继续说道:“在没有化肥、农药,也没有特别优选种子或精耕细作的情况下,水稻是我们目前手头除玉米外唯一种子产量比在1:10以上的主要农作物了。更难得的是这边的环境非常适合种植水稻,不种真是可惜了。不过你说的疟疾确实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种水稻插秧、拔草、施肥到收割,都很容易被蚊子叮咬,得了疟疾就完蛋了。” “老史,我一直想问一下,新华夏这边的疟疾真的这么玄乎么?得病率真的有那么高?”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的徐刚也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说高也高,说不高也不高。”史钦杰先是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其实全看你防护做得怎么样了。这边的蚊子体内的疟原虫基本全都是恶性疟原虫,不过带病率据我观察并不是太高,本土那边资料室里也有一些这方面的介绍,我记得带病率平均下来大概在1多一点的样子。也就是说你被蚊子咬了一口,然后你只有1的几率会感染疟疾。看起来几率不高,可问题是如果你每天被蚊子咬个十七八次,那么这个得病几率叠加起来一看就有点恐怖了。时间长了的话。其实是很难不中招的,除非你很少到有蚊子的地方去活动。要想所有人都不中招,除了加强防护外,最好的措施就是消灭这座岛上所有感染疟疾的人。那样没有了病毒来源。即使你被蚊子叮咬了,那么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会感染疟疾,可问题是这样不现实,至少目前不现实。” 徐刚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刚来到此地,之前对疟疾也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此刻听史钦杰“科普”完了后。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底。 “水稻肯定是要种的,不过我会少种一点,只种几亩实验田,就算是优选一些种子用的吧。”史钦杰又说道,“其他的我想了想,旱季时种大豆、小麦,雨季时由于淋溶作用剧烈,表层土地肥力不足,那么就种玉米、红薯这种深根作物吧。正好此地也需要这种高产作物来解决粮食问题,不然光种大豆、小麦这种玩意肯定不够吃的。考虑到以后还要接待大量明朝移民过来,这粮食储备不丰总不是个事啊。对了,这边还很适合种一些剑麻,这种东西国内应该很需要的吧,不管是民用还是海军采购,这需求量一直都很大的。这边种植上规模后,以后就不用再从英国、俄罗斯进口了。” “我看这样行。”王铁锤在旁边附和了句,“旱季时干脆只种一种大豆算了,还能改善土壤,而且大豆也是一种极其重要的军用物资,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的需求量都很大。雨季时种玉米正好,而且这边的微酸性土壤也正适合种这玩意儿吧,嘿嘿,这边土地虽然贫瘠了些,但到时候种种玉米却没太大的关系。” “光种玉米肯定不行的。”史钦杰摆了摆手,说道:“还是得红薯、玉米间种,不然这单产数字也是很寒碜人的。你别不信,在没有足够化肥和有效的杀虫剂的情况下,虽然这边的土壤、气候条件都挺适合玉米生长,我们也优选了一些种子,但亩产多半也就在250斤到300斤之间,不会再高了。玉米成为高产农作物,那是在后世大力培育杂交品种和大量使用农药化肥的情况下。以我们目前的农业水平,亩产能达到250斤都得精耕细作了。你看看南非河中堡那边,种的那些玉米、高粱,虽然每年冬天都清塘肥田,也有农技站的人指导精耕细作,但在不使用化肥的情况下单产就是上不去。即使修建了完善的水利灌溉设施,高粱亩产始终在300斤左右徘徊,小麦亩产更是只有200斤左右,有时候还不到点。所以啊,我们这边还是得实行玉米和红薯间种,这样能大大提高单产。而且,这两种作物都是深根作物,能够吸收土壤较深层次的养分,减少热带地区淋溶作用的影响。” “那这个红薯与玉米间种的话一亩能收多少粮食?”徐刚又在旁边问道。他问完后王铁锤也看向了史钦杰,显然他对这个问题也比较关心。 “这个说不好,我也只能估算。”史钦杰摇了摇头,说道:“农业部以前也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种植实验,而且就算有过实验也做不得准,毕竟土壤和气候环境都不一样。我只能按照这么多年来农业部在各地农田中采集出来的数据进行估算,嗯,我预计大概每亩能收玉米150-200斤、红薯500-600斤。当然,实际种植时产量可能会有些上下偏差,因为产量也要看土地施肥状况、气候、病虫害以及精耕细作程度,不过平均下来每亩收个六七百斤上下的粮食应该问题不大。” 王铁锤和徐刚对视了眼,两人对这个产量都自觉很满意。对于新华夏殖民地这种远离本土的飞地,在母国海上运力极其有限的情况下,最好还是能够自给自足的好。当然这个自给自足是指能够解决基本生活所需,至于工业产品方面的自给自足就基本不太可能了,毕竟殖民地就要有殖民地的觉悟,而且现阶段本土那边铁定也是不会让那些先进的工业技术和工艺流程流出到殖民地的,这不是制约殖民地的发展,而是事关国家安全。 而要解决生活所需,最基本的一点便是粮食。如今新华夏殖民地这边包括奴隶在内的小两千人一直吃的都是从南非河中堡运过来的高粱,不过这种情况必须得到改善。不然的话,当高粱占据了宝贵的运输吨位时,那么其他的一些物资例如奴隶、建材、布匹和铁制品等等就会相应地少起来,这对殖民地的发展很不利。 而且更关键的是,依照和葡萄牙人达成的最新协议,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就会有相当一批明朝移民会通过海运来到新华堡,保守估计数量有两三千人。这个数量几乎已经是新华堡现有人口的两倍了,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难道全靠外运?这短时间还好说,时间长了南海运输公司的丁老总绝对会急得跳脚,人家的运输公司合着专为你新华夏殖民地一家服务啊?所以,一切还是得靠自己。(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新华堡(四) “司令官,钱箱都已经搬到堡内仓库里了。经过清点,数额无误,这是接收单。”几人正说着间,于连海军中尉从外面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然后将放在公文包内的一份接收回执交给了王铁锤。 于连这厮这几年在东岸海军里一直顺风顺水,这得益于他娶了马蒂尔德这个帕斯奎尔家族的白富美,而帕斯奎尔家族与东岸人的利益纠缠甚深,几乎已经成了东岸共和国在法国南部地区的利益代言人。现在马蒂尔德几乎已经撒手不管海地岛上的棉花种植园事务,而将其全权委托给了管家,至于她本人则已经在东方港郊外购买了一块牧场,并且常年居住在这里。 于连和马蒂尔德已经结婚数年,育有一子一女。前些日子他在海军部内活动了一番,跑完这趟任务后他就将卸任“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舰长的职务,转而到海军部内混个参谋的闲职,平日里主要在航海学校教书,有时候也会去兵团堡给近卫学兵团的半大孩子们授课,总之再也不会整天在外面跑远洋了。据说,这是他老婆马蒂尔德的主意,他慎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放弃了在军中的前程。 对于他这个决定,王铁锤只觉略有些惋惜。毕竟于连很早就加入了东岸海军,曾经也和陆铭、王铁锤等人一起出海战斗过,自有一番情谊。此番他在海军即将开始扩军步伐的41年、42年选择担任“养老”的闲职,王铁也只能无奈叹息。路都是自己选的,旁人即便是想说什么也没用。 “五万元的现金,嘿嘿。”王铁锤拍了拍手里的回执,笑着朝史钦杰说道:“钱我已经交给你们了,今年那些马斯喀特商人不会再在莫桑比克岛与我们进行交易了。奶奶个熊,一千多个女人和小孩在那破岛上住两个月要花费上千元,真是抢钱一样!我都和他们说好了,今年的交易地点改在新华堡码头,他们已经同意了。以后大家都不用再受那帮葡萄牙吸血鬼的盘剥了。” 史钦杰点了点头,这正合他的意思。将每年买卖中东女奴和小孩的生意挪到新华堡,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扣一些下来,给本地增加些人口。包括那些下半年将要到来的明朝移民也一样。雁过拔毛是业内潜规则,当年河中堡的莫茗就敢“漂没”人口,那他史钦杰又如何做不得? “好了,人口交易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不过你们接下来还要北上么?去奥斯曼帝国?”史钦杰问道。 “北上是要去的。可能会在奥斯曼帝国的港口短期停泊个一阵子,也可能就不去了,然后寻机前往东方。”王铁锤用力吸了一口烟斗,然后说道:“这次我们还是沿着北印度洋环流航行,航线么尽量沿着海岸,毕竟这条航线我们不熟悉,万事还是小心一点好,就是遇上风暴也好脱身。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们十几艘船在海上来来去去,一直没有因为风暴而沉过船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不过这并不能代表我们接下来仍然会这么幸运。所以,我决定还是沿着海岸线走,从新华堡到吉布提补给一下,然后向东进入印度南部沿海、锡兰岛一线,如果有机会的话就继续向东越过锡兰岛,进入孟加拉湾、安达曼海一线……” “然后呢?”史钦杰听得也有些神往,安达曼海旁边就是缅甸、马来半岛,那样离大明也就不远了。 “然后返航。”王铁锤将烟斗往脚底一磕,理所当然地说道。 “什么?”史钦杰差点一个趔趄,“你们不向东继续越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南海了么?到了南海可就真的离大明近在咫尺了啊!” “现在还不行。”王铁锤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丝。一边往烟斗里装一边说道:“马六甲海峡附近是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严密控制的海域,非常之敏感。要想突破他们的封锁进入南海,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很可能会在海上爆发冲突。尤其是荷兰人。目前和我国政府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妙,他们多半是不乐意看到我们进入中国沿海的,因此,要想和平进入南海海域几无可能。除非我们能像那些法国、英国甚至丹麦的少数船只那样获得他们的允许,但这可能性显然也不是很大。” “那么?”史钦杰心下有些了然,也有些畏惧。 “当然是要武力冲破他们的阻挠了!就像当年他们突破葡萄牙人在马六甲附近的阻截一样。”王铁锤用力挥了下右手。然后缓了口气,又说道:“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多方筹备,无论是船只、水手、火炮等硬件,还是坚强的战斗决心等软件,都需要开始慢慢筹备调整。等到时机成熟后,我军船队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东进发,突破荷兰人的阻截,一举进入南海。” “我听你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妥。”一直在旁边默默喝茶的徐刚突然说道,“劳师远征,兵家大忌。就算船队从新华夏出发,历经一两个月的航行到达马六甲海峡后,无论是船只状况还是水手身体状态都没法和最初相比吧?最好还是在马六甲西面有个落脚点,可以让咱们修理下漏水的船板、更换下破损的帆布、刮刮船底,再补充下新鲜的食物淡水、安置下生病的水手,养精蓄锐后再以最佳状态启程前往东方。到时候就算真遇到荷兰人甚至葡萄牙人的武力拦截,也能够和他们周旋一二。唔,这个落脚点我觉得锡兰岛就很不错,离新华夏的距离适中,从这里出发前往南海的话也不远。” “这个地方一样很敏感啊。”王铁锤将烟斗点着后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道:“目前算是葡萄牙人的势力范围,不过他们也就在沿海占了几个点,而且还在和岛上的土著王国征战不休、纠缠不清,对整座岛屿的控制还有限。但是不管不怎么说,至少这里名义上是葡萄牙人的地盘,外人贸然插一脚进去只怕会引起他们的敌视。目前,葡萄牙人和我们的关系虽然看起来还不错,但我敢打赌,只要我们一露出要登陆锡兰岛的企图,葡萄牙人会立刻与我们翻脸。” “当然了,其实这其中也不是没有机会。”王铁锤说道这里,又神秘地一笑,“我记得在1638年,锡兰岛上的一个和葡萄牙人征战不休的土著国王就和荷兰人秘密签订了协议,准备引荷兰人进岛,驱逐葡萄牙人的势力。而且,目前荷兰人貌似已经付诸行动了,接下来的十几年内,葡萄牙人会逐渐失去在锡兰岛上的商馆、城堡、码头、生意以及一切,直到1658年他们彻底被荷兰人逐出锡兰岛。这里面如果操作好了的话,未必没有插手的机会。” “怎么又是荷兰人?”徐刚皱着眉头问道,“河中堡那边隐隐和荷兰人杠上了、马达加斯加西南边海岸有荷兰人出没,怎么这锡兰岛也有荷兰人在作梗呢?怎么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一个一两百万人口的小国,还和人打了几十年的仗,怎么还能满世界出击?真是奇葩中的战斗机啊!” “我们和荷兰人有什么区别?”史钦杰想了想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更奇葩,整个国家才四万多人口,居然就已经满世界开始占地盘了。河中堡算一块、新华夏算一块,这你们算计中的锡兰岛又是一块,我就问问,我们有这实力吗?荷兰人可以满欧洲地雇佣德意志人、苏格兰人、波西米亚人什么的当雇佣军,我们能吗?换句话说,我们能信任那帮雇佣军吗?显然不能啊,我们一切只能靠自己!如今力量本就不足,还要插手形势复杂的锡兰岛,我个人觉得很不明智。我只希望我们别搞得像当年俾斯麦说意大利人的那样,‘有个好胃口,却一口烂牙’,到最后收拾不了局面。反正今后执委会要是征求起我的意见来,我是不会同意的。”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倒当真了。”王铁锤有些讪讪地一笑,“我们起码也得等万事俱备、力量充足后才会强行向远东航行,至于插不插手锡兰岛的乱局,这个以后再说。”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忙各自的事务去了。 1641年4月1日,就在新华夏地区的雨季进入尾声,全地区即将开始新一轮声势浩大的基础建设的同时,几艘阿拉伯纵帆船顺着西北风轻轻滑进了新华夏湾内,然后在得到新华堡方面的允许后停靠在了如今已经初步修好的第二条木制栈桥两侧。 这些马斯喀特商人带来了上千名波斯、俾路支女奴,以及大约数百名小孩。他们向东岸人坦言,捕捉波斯人的行动越来越难,损失也越来越大,这次他们不得不捕捉了很多俾路支人来充数,希望东岸人能够如数收购。 史钦杰在仔细检查了这些俾路支女奴、小孩的健康状况后,算是认可了这批奴隶。不过他也趁机杀了一下价,每个俾路支女奴价值30元、小孩15元,比起波斯人的价格降了足足30。马斯喀特商人大概觉得抓捕这些俾路支人没太大难度,因此便也同意了这个价格,双方很快便如数成交。(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战争机器(一) 1641年4月20日,晴,东南风六级。在新华夏湾内等待了一个多月的第二舰队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信风,在和新华堡方面告别后,装满了补给物品的“共同市场”号战列舰、“超勇”号高速巡洋舰离开了新华夏湾向北进发,他们将开始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探索东方航线的又一伟大航行。 而在王铁锤等人离开之前十天,“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和南海运输公司的两艘商船便已经满载人口以及木材、椰子、驼峰牛等物资牲畜离开了新华堡码头,朝南非河中港驶去。 他们离去后,4月20日开始,新上任的新华夏地区保安司令、陆军第101连连长徐刚中尉也开始了向南征服、掠夺那些贝齐米萨拉卡人的行动。他们将乘坐上次缴获的众多独木舟,沿着海岸向南进发,袭击沿途土著村落,以掠夺人口和物资,充实新华夏殖民地。 在新华夏地区各项行动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南非河中堡方面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战前的准备。自从红、绿两旗推进至豪达地区半年多后,他们和山那边的科萨牧民已经爆发了数次战斗,其中尤以去年年底的那场战斗最为激烈,装备精良的八旗武士们居然也死伤了数十人。当然他们的对手更不堪,战后光是遗弃在现场的尸体就超过了两百具。虽然自从那场战斗后双方之间便偃旗息鼓了,但是紧张的气氛却一直没有消散,相反,随着东岸人的步步紧逼,双方之间的火药味空前浓厚。此时,即便是一个再愚笨的黑人也能够看得出来,双方之间这是要爆发一场大战的节奏。 从今年1月份开始,河中堡那边陆陆续续用马车、小船运来了大批建筑物资,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一些建筑设计人员。他们在这个被命名为南湖的湖泊北岸约三英里处选择了一个地势绝佳的所在,然后开始设计、修建堡垒。这座堡垒在贝格河南岸。依山傍水,地势险要,将东山山脉前出进入山西大平原的通路完全控扼在手。 可以说,如果科萨人任由这座堡垒修建起来的话。那么不但水草丰美的南湖地区将离他们远去,东岸人还能够将此作为前进基地,肆无忌惮地进入东方的河谷地带袭击科萨人部落,捕捉奴隶,这对于科萨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因此。自从1月份第一批物资运到,红、黑两旗开始动员旗人、奴隶们修建堡垒以来,科萨人的反弹便开始逐渐激烈了起来。先是在附近生存的一些小部落自发性地联合起来主动出击,袭击旗人们的筑城行动,不过力量不足的他们很轻易地就被八旗武士们击退。 到了2月中旬以后,也许是山那边的黑人大部落逐渐开始能够腾出一些手来了,一些明显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黑人战士出现在几乎每隔几日就要上演一次的双方对攻好戏中。八旗武士一开始有些大意,被这些人杀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同样集体整训了数年的他们也不是善茬,很快凭借着精良的装备和良好的配合再度将这些黑人战士们驱逐到了山那边。有力保障了城堡工地的建设。 注意到局势逐渐升温的莫茗喜忧参半,喜的是南非的这把火在他的处心积虑和有意纵容之下终于烧了起来,不过目前看来这把火烧得还是有些大了。科萨黑人们的战斗意志比预想中强了不少,这令他有些警惕。为此,在2月15日的时候,陆军第104连在他的命令下再次被动员起来集中训练;南非骑兵连和南非野战炮兵连也一同恢复建制,其中南非骑兵连更是进行了少许的扩充,达到了百余骑的规模。 与此同时,为了更有把握地与科萨人进行决战,莫茗随后又搭乘往东方港运送高粱、小麦的船只返回了本土。开始四处拜访老关系,游说执委会大力支持他在南非的行动。 虽然执委会的某些委员们对于莫茗“擅起边衅”的独走行为有些恼火,认为他不顾大局,打断了国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黄金十年”计划。并且扬言要将莫茗撤职调回本土,不过得到了军部势力支持的莫大队长对于文官派系的这些调调根本就当做了耳旁风。 这些文官真是麻烦!顽固不化!难道看不出来如今军队在民间舆论中的支持度有多高吗?难道看不出最基层的村民兵主任、乡武装部长等职位已经被大量退伍军人所占据了么?难道看不出来已经被军人势力大量渗透的宣讲系统开始在民间宣扬军国主义和先军政治论调了么?阻挠老子建功立业,这帮文官真是该死!要是在南非,谁敢跟老子唱反调,早他娘的把他种荷花了。 不过不管莫茗对这帮歪嘴的文官心里有多腻歪,现有体制还是得遵守的。因此。在执委会最终做出决定前,他还是得四处活动,争取让更多的委员们支持自己。当然了,就算最后执委会会议上没有通过出兵南非的决议,他也有后手——那就是近些年来已经有些被边缘化的陆军明确向他表示,就算执委会不同意,陆军也将派遣最精锐的第一连到南非进行“野外集训”。如果南非形势吃紧的话,接着动员组建第102连、103连也在所不惜。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南非局势一旦真急到了那份上,少不得东岸共和国要来个全国总动员,陆军四个常备连、四个预备役连齐上阵了。 经过一番紧急活动,外加本土确实对南非劳务工的需求也越来越旺盛,一些原本持中立摇摆态度的执委会委员们也开始倾向于接受南非方面的意见。现阶段活跃于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数座砖窑厂、石灰矿、铁矿、农场、伐木场以及建筑队里的南非劳务工已达七千余人,据估计随着国内工业的逐步发展,各行各业对南非劳务工的需求仍将进一步扩大,保守估计三年内需要在现有基础上再增加数千人的规模。 可问题是今年下半年第一批来东岸务工的南非劳务工一千多人(原两千人,三年内死亡数百)就要返回南非本土了。当年来之前执委会可是向他们许诺过干满三年就赦免其奴隶身份,并将他们送回南非本土妥善安置的,对此执委会并不打算失信于人。那也就是说,从明年(1642年)开始,本土对外来劳务工的需求缺口将进一步扩大,这已经有点影响到国家工农业的发展大局了,毕竟这些年来东岸共和国对“奴隶经济”的上瘾程度是越来越深,已经难以自拔。 1641年3月30日下午,经过一番激烈的辩论,最后执委会还是以7:4的较大优势通过了向南非增兵的决议。决议通过的当天夜里,驻守在东方港北城军营内的陆军第1连这支华夏东岸共和国唯一的快速反应部队就被紧急动员了起来,与大批战备物资一起在东方港军用码头内开始秘密装船。 几天后,接到消息的平安县也开始大规模征召退伍军人,开始正式组建预备役陆军第103连。103连的组建就缓慢了许多,首先是县政府通知各乡武装部长,然后乡武装部长们再一一核对花名册,签发征召信。这个过程即便是紧赶慢赶,也要花费好几天时间,毕竟光是将征召信一一发放到散居在各村的每个人手上就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了。然后他们还要集合,进行思想动员,再领取服装、武器、弹药和其他装具,这过程没个十来天办不下来。他们可不像第1连那样的快速反应部队,随时处在临战状态,各类物资一应齐全。这些平日里要么在家务农、要么在砖窑厂充当工人、要么在码头充当苦力的复员老兵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和恢复性训练,然后才能再次走上战场。 以上陆军第1连和第103连是预定中将调往南非参战的部队,他们调走后,本土的防御将依赖于第3连、第4连、骑兵连以及内务部队,至不济还可以动员第102连和大量民兵协守,安全方面其实不用太过担心。 在陆军调动的同时,海量的物资也从战备仓库内被一一调出,然后分门别类打包装船。其实这对涉及到的各个部门,如物资部、陆军部后勤局、海军部、交通部港务局、南海运输公司等相关单位也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它考验的是整个体系的规划、统筹、协调能力,这些做得好不好,从一定程度上也决定了国家的战争潜力和战场投送能力。每个人、每个部门都各司其职,按部就班,整个国家就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缓缓运转了起来,开始吞噬阻挡在它面前的一切敌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战争机器(二) 金泰映坐在一个由木墩制作的椅子上惬意地晒着太阳。初秋的西湖堡地区气候适宜,正对着小西河(南圣洛伦佐河)的新木材加工厂内更是艳阳高照。一阵阵和煦的暖风从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吹来,带来了阵阵夹杂着水腥味的湿润空气,这使得金泰映更是感到一阵舒适。 他的意大利徒弟泽诺尼恭敬地给他端来了一杯啤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啤酒这种饮料在东岸共和国不算稀罕,但也绝不是什么大众消费品,在第一机械厂这样的国家骨干企业中,也只有三级以上工匠才可以每天中午午饭后免费享用那么一杯,而金泰映恰恰就是这么一位中级熟练工匠。 来东岸已经五六年了,面对着这个时刻都在日新月异变化着的初级工业化国家,金泰映的内心感受是复杂的。他一方面极为感激这个新生的国家从一开始就给了他难以想象的物质生活基础,同时也给了他机会学习从未接触过的新技术,然后才有了他现在优渥的生活。不过另一方面他也有些怨恨东岸人无端将他强掳到远离家乡数万里的新大陆来,以至于和故乡的山水、亲人等一切都隔断了联系,也许今生都再也没有机会返回洛东江畔的故乡了吧。 不过金泰映是个务实的人,既然已经没有可能再回到故乡,那么还是把那份思乡之情深埋于心底吧,毕竟他在东岸还有自己的生活。他的德意志妻子虽然在他看来又丑又笨,不过好歹一起过了好几年,也给他生了三个可爱的儿女,若是说对他们没有一点感情那也是假的;再加上他的亲弟弟金泰强也在海军第二舰队里担任士官,若是因为自己的思乡之情和对政府的怨恨导致他们受牵连,那就太不值得了。 西湖堡新建不到半年时间,目前就连城墙都没完工,更别说那些各类建筑设施了。据说是因为交通部五大建筑局目前全部重任在身,建设任务繁重,再加上建筑物资也有些紧缺。因此这边的建设进度便显得有些缓慢。不过新近从河南乡搬过来的木材加工厂是国家重点保障建设的企业,因此厂房优先于城区建设,在上月初便已经彻底完工。不光如此,就连第一机械厂在上月中旬也将六台新式蒸汽木工车床运过来安装调试完毕。 新来的蒸汽木工车床比起传统的水力车床先进了不少。效率也大大提升,不过大体上的原理并没有太多的革新,因此金泰映很快便熟悉了这种新机器。只可惜一机厂生产的各类蒸汽动力产品的质量还是一如既往地烂,六台蒸汽车床才使用了一个多月,便有一台出现了机械故障、一台蒸汽机也出现了故障。使得目前只有四台能用,叫人哭笑不得。 河面上波光粼粼,不时有一艘冒着黑烟的小火轮停靠在木材加工厂自己修建的小型码头边。然后蹲坐在河岸边的南非劳务工们便在监工的催促下一拥而上,开始在一台蒸汽吊车的配合下卸载船上装运的货物。货物是从首都河南乡运来的木材,当地原本的木材加工厂并未整体搬迁到西湖堡这边来,而是只将军用生产的部分挪了过来,至于生产家具、马车车厢、乐器甚至碗筷等生活用具的部分仍然留在那里。 这些都是从新华夏殖民地采伐回来的原木,装船前在新华夏地区做了初步的防腐、防虫处理,不过看得出来做得很不好。要不是木材品质好,这些木材腐烂、虫蛀的程度估计都会比较严重。这让金泰映这个从朝鲜国时代起就一直和木头打交道的资深木匠看得有些心疼。多好的木头啊,在朝鲜已经很少看到木质这么密实、材质这么细腻、体积还这么大的树了。这都是长了几百年的老树啊,这帮挨千刀的家伙,竟然这么随随便便处理一下就装船运回来了。 这些运回来的木材将会被送至干燥车间内进行烟熏干燥,然后方能使用。至于干燥好的木料,则统一堆放在专门设计的储放间内待用。 正当金泰映遐想间,一个大嗓门突然在不远处的车间门口大吼了起来:“都特么的别偷懒了!上头来了加工任务,一千根三米硬木长矛杆,标准直径,这是要送到南非战备物资库的。拖延不得!快,都给我回来开工!” 金泰映叹了口气,这是车间主任的声音,看来上头来了战备生产任务。听说前阵子执委会通过了增兵南非的决议。因为那里的黑人不太平,竟然妄想挑衅光荣强大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因此需要赝惩这帮挑衅文明世界的暴徒,而这也正是宣讲队这些日子以来在全国各处开始大规模宣扬的事件和论调。 而为了满足前线大规模用兵而产生的海量的物资需求,国家还特地成立了一个计划生产管理委员会。此委员会是战时机构,由执委会主席亲自担任委员长。政务院总理和军部总参谋长副之,统筹协调国内军队、企业、矿务局、农场等机构的生产活动,以最大限度地调动国内资源,发挥生产潜力,为国家赢得战争胜利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 将自己的啤酒杯塞给了徒弟泽诺尼后,金泰映便头也不回地朝车间走去。车间内目前只有四台蒸汽木工车床能用,金泰映这种熟练操作工每小时能加工4-5根长矛杆,即便四台一起上,三班倒生产,去掉维护机器和吃饭的时间,估计每天也只能加工出300根长矛杆。也不知道一千根长矛杆的任务指定多长时间内完成,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让那些即将被淘汰的水力、脚踏车床再度出山发挥余热了,不过那是车间主任操心的事,和自己无关,自己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保质保量地生产出合格的产品出来。 就在西湖堡小西河畔的木材加工厂内机器轰鸣,开始加工长矛杆的时候,远在两百多公里外的鸭子河(即雅库伊河)畔北方兵工厂内也正在进行紧张的战备生产。经过宣讲队不间断宣扬那些南非黑人们诸如抢夺东岸移民牛羊,杀害受东岸保护、心向文明世界的土著部落民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暴行,北方兵工厂的工人们都有些气愤。 宣讲队说的对!华夏东岸共和国是新大陆首屈一指的强国,很多方面都大大领先于那些旧大陆的封建国家以及土著部落。她的人民生活水平最高、识字率最高;她的文化是最优秀的文化,她的制度是最先进的制度,她给每个有能力的人提供机会而不是首先看中他们的血统;她的军人们拥有最强烈的荣誉感和爱国主义精神,他们不只是为了金钱在战斗;这个国家是我们所有人的伟大事业,任何妄图玷污东岸共和国荣光的暴徒都必须得到正义的审判! 在宣讲队的舆论宣传攻势过后,车间主任又适时宣布了丰厚的战备加班生产津贴,令工人们顿时欢呼雀跃。很快,大家都干劲十足地投入了生产之中,为了让前线的军人们能够拥有合格、足够的武器使用,大家一定要努力保质保量生产! 北方兵工厂的冷兵器车间内,长矛矛头的生产组长指挥工人们将坩埚内的铁水倒入一排排的模具内。这些模具都是特别制作、可重复利用的钢制模具,一共两百个,全都是按照三米长矛尺寸制作标准化矛头模具。待铁水在模具内冷凝后,工人们将成型的矛头从中取出,拿到机械加工车间内交给机床操作工们用机床再进行打磨、精加工,以使其尺寸精度达到使用要求。曾经也有人提出可以直接让机械加工车间车削出一个矛头出来,不过考虑到那样既废铁料、也废刀头(至今没有高硬度合金刀头),很快便被否决了。机械加工车间精加工出来的矛头很快又被厂区内通行的畜力轨道拖车装送到热处理车间内,在那里,工人们将对其表面进行渗碳处理,以使这些矛头更加坚硬、耐磨。 经过最后一道工序出来的一千二百个(多20备件)长矛矛头以及固定用的螺栓,都被小心安放在用巴拉那松木制作、打好标识的箱子内,然后再度被用畜力轨道拖车拖运到码头上。此刻一艘内河运输公司的小火轮已经等待多时了,码头工人们在蒸汽塔吊的协助下很轻松地将这些货物装进了船舱内。而在船舱内,从桔树乡罐头食品厂运来的水果、牛肉罐头;从平安织造厂运来的止血绷带;从煤河乡运来的蜂窝煤、铁皮炉子;以及少量本地产的大米、面粉早就将船舱装满了大半。 4月4日一大早,这艘编号为“平安运003”的内河蒸汽小火轮停靠在了小西河畔的木材加工厂码头边,一边进行紧张的加煤、加水,一边让码头奴隶工们有时间将加工好的一千根硬木长矛杆装上船。 事情办妥后,小火轮再度起航,然后只花了一天时间便赶到了镇海港军用码头。此时码头上早就堆满了各地运来的战备物资,南海运输公司的大型风帆运输船正停靠在这里进行紧张的装货,而在这些货船旁边,护航的海军战舰早就已经准备就绪。 繁忙而有序,工业化国家的战争机器初露峥嵘!(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战争机器(三) 四月的东方港天高云淡。离城墙不过区区百来米的城北水库一片碧波荡漾,而在水库西侧,是大片大片金黄色的豆田。这片直属于农业部的六千亩农田除了雇佣了少量本地农民外,大部分均由南非过来的劳务派遣工负责耕作。 “这些南非来的劳务派遣工任劳任怨,工作态度也非常好,至少比那些查鲁亚人或瓜拉尼人好太多了。”久未在人前露面的中央执委会委员、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陆军部部长彭志成披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头戴陆军大盖帽走在乡间的田埂上,陪在他身边的是新任陆军第103连连长龙旭,而在两人身后,六名荷枪实弹的陆军部警卫队士兵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却也不过于靠近,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彭志成今年已经四十出头,据说再干两三年就要卸任军部总参谋长和中央执委的职务,不过龙旭可不敢小看这位一手缔造陆军、掌全国军权达十年之久的军中前辈级人物。他不着痕迹地落后半步跟在彭志成身侧,对于彭志成的感叹立马接口道:“彭总说的是,这些南非人的素质确实不错。原本农田在我们手里的时候,亩产大豆不过五六十斤,现在到了他们手里,亩产不降反升,去年更是创造了685斤的单产历史新高。虽说这有施肥和优选良种的因素,不过这些劳务工的勤勉也获得了农业部同仁们的一致称赞。” “所以啊,这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所在。”彭志成神色莫名地说了一句,然后站在风光秀丽的水库边上,看着微微起着波浪的水面,缓缓说道:“国家对奴隶的渴求越来越深、对各类资源的渴求也越来越深、对工业品倾销市场的渴求也越来越深。这就像是一个瘾君子,瘾头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自拔,可偏偏兜里又没有钱去购买解瘾的东西。而恰好这个瘾君子还算孔武有力,那么就只有靠暴力抢夺一途了。如今我们国家就是这么一个样子啊,武力征服不开化的部落掠取奴隶、抢夺原材料。滋润国内的工业发展,然后将生产出的产品千方百计倾销到所有能够倾销的市场,获取的巨额利润要么再度投入国内工业建设、要么购买工业发展所需要的生产资料,这其中也包括人口。如此循环往复。” 龙旭没有说话。这个道理不光是他,所有穿越众都很清楚。如果说前些年大家还在为了生存而奋斗的话,那么自从结束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战争这几年来,国家已经很明显走上了一条工业发展和殖民扩张并行的道路。这两条道路目前来说是相辅相成的,鉴于国内贫瘠的自然资源和相对狭小的消费市场。生产能力明显过剩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势必要为自己相对欧洲来说有些庞大的工业产能寻找原材料产地和商品倾销市场。 这是整个工业体系的冲动,是整个国家意志的体现,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当寻找原材料产地和商品倾销市场受阻的时候,整个体系就会强烈反弹,甚至不惜诉诸武力。而且,随着前些年强大的外部压力,国内军国主义思想盛行,军人地位很高,大量攫取了基层权力。尤其是被军人势力大量渗透的宣传系统,更是极力鼓吹东岸文化制度方面的优越性。鼓吹军人为国奉献的“忠诚、勇武、牺牲”之精神,鼓吹野蛮人土地的富饶和发动侵略战争所将获得的丰厚收益,如此种种使得整个国家渐渐向一台战争机器开始蜕变。要不是还有文官系统在稍稍制衡一下的话,也许整个国家已经彻底走上了扩军备战、以战养战的军国主义路线。 “好在现在这个地球还很广阔,空白殖民地很多,我们不用像当年的德国、日本那样和那些欧洲老牌国家争夺‘阳光下的土地’。”彭志成突然又笑了笑,转身拍了拍跟在他身后的龙旭的肩膀,说道:“以后国家要发展,要向上打破瓶颈,要扩大生存空间。少不得要对外发动战争。不过我今天想对你说的是,我们不惧怕发动战争,但也一定不能穷兵黩武。作为高级军官,脑子一定要清楚。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能够收获什么?战争可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些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千万不能像那些满脑子马粪的旧日本军人那样只知道一根筋地开战开战再开战!” “我明白了。”龙旭点了点头。虽然目前军部一直在试图将这个国家改造成一个战争机器,但这并不代表军部都是一帮穷兵黩武的疯子。其实这还是涉及到国家发展层面的路线之争,即文官希望国家温和、平稳地发展,此过程中尽量不和欧洲大国争夺利益,能让则让。争取和平崛起。 不过军部的参谋军官们却觉得在国家起步阶段,为了凝聚人心、调动国家有限的资源,需要通过军国主义来谋求发展。即对内监视、镇压敌对分子和反对派,高度整合一盘散沙的各国移民,拔高军人地位,宣扬东岸优越论,然后通过发动侵略战争来获取国家发展所需要的资源、土地和人口。这两种路线不能说谁对谁错,龙旭本人是倾向于后者的。毕竟他穿越前不过是一高中生,今年也才27岁,正是踌躇满志,意欲大展拳脚的年纪。 “这次南非的事情就是典型。”彭志成转过身去,坐在河岸边的草地上,看着远处一只大水獭在河面上浮浮沉沉,然后说道:“国家对奴隶极度渴求,再加上当地主事人个人野心的膨胀,两种因素结合在一起便有了对外发动战争的冲动。而且这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以前的几次大扫荡说穿了都是一样的性质。只不过这次他们遇到的敌人比较强悍,至少看起来比较强悍,深感力量不足的他们自然而然地开始向本土请求增兵。” “虽然南非这次的事情有点独走的味道,几个当地最高军政长官一碰头就将国家拖入了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之中。不过我在告诫了莫茗几句之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因为这场战争对我们陆军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啊。和平了好几年,文官们如今是越发得势,陆军也需要一点拿得出手的战绩来刷一刷存在感了。”彭志成将身体靠在水库岸边一棵栎树上,笑着朝龙旭说道:“你也不要多想。目前国内八个连,每个出外驻守的连长我都会和他说这一番话。在你之前,我也和101连的徐刚谈过心,我的目的是要你们的脑子保持清醒,我要的是能征善战又有战略眼光的军人,而不是那种只知道打仗的‘马鹿’,你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了。”龙旭一个立正,坚定地说道。 “好了,别搞得那么正式。”彭志成笑了笑,然后拿出一副鱼竿,一边装饵料一边朝龙旭说道:“103连的兵源募集地是煤河乡吧,都是煤矿子弟出身,坚韧耐战、百折不挠,希望你们这次能打出自己的风格来。好了,回去吧,等你打完胜仗后再回来陪我这个老男人钓钓鱼。现在,是回到你工作岗位的时候了。” 龙旭敬了个礼,快步离去。 而在此时的镇海港码头上,部分提前报到集合的陆军第103连士兵已经在排队领取自己的物资:步枪、军刀、弹药、土黄色咔叽布军服、帆布武装带、牛皮弹药包、牛皮军靴、大盖帽、牛皮水囊、木制饭盒、简易止血包、干粮袋、罐头甚至手纸。 这次增兵南非的举动其实也是一次评估国内动员能力、组织能力、投送能力和工业生产能力的好机会。计划生产管理委员会一经成立后就进入了角色,他们对国内部分涉及军用物资生产、运输、仓储的单位进行了局部动员,令其进入战备生产状态。后来发现效果还不错,这些企业仅仅在几天内就保质保量地将前线所需要的大量物资生产了出来,然后在委员会的统筹协调之下内河运输公司也按时将物资运送到了镇海港码头上的战备物资库。战备物资库的管理人员也在第一时间内就将物资分门别类登记在册,然后按照规定一一发放到了士兵们的手中。整个过程忙而不乱,涉及到的十几个单位进行了一次完美的行动,显示出了如今东岸人相对高超的统筹、组织、协调能力,为今后进行更大规模的全国动员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与此同时,国家情报总局也趁机对国内舆情、民情进行了一番测试,测试结果显示民间舆论在宣讲队和《真理报》的轮番轰炸洗脑之下对“赝惩暴徒”的呼声很高,对获得战争胜利也充满了信心,总而言之,民间对发动这场侵略战争持广泛的支持态度。这对于宣传系统来说又是一个宝贵的经验,即如何在战争阶段引导国内舆论,以更好地为对外侵略扩张提供民意支持这一个课题他们算是有了一些积累。 工业化国家的战争机器一旦发动起来,必将雷霆万钧。(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战争机器(四) 卡玛静静地站在自己的“王宫”前,看着几名一脸肃然的年长祭祀围着一头被宰杀的牲畜翩翩起舞。说是王宫,也不过是几间像样些的木屋罢了。不过就是这些木屋,在遍地茅草棚子的卡玛部落中也已经是独一份了,毕竟,在南非这个地方找点木材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面前是一头低声哀鸣着的小牛犊,它四肢被捆,脖子上被尖刀捅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洞。血洞里正汩汩往外流着鲜血,让方圆几米内斗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这头牛是要献祭给“神灵”的,按照祭祀们的说法,因为卡玛部落近一年来的所作所为触怒了神灵,因此招致了这场与西面东岸人的冲突。神灵的怒火必须用祭品来浇灭,而凡人的罪孽洗刷也同样需要一定的祭品——王宫外面,十来个战俘已经被捆绑在地,他们身旁是手执利刃的卡玛部落战士,这些战俘将被公然杀死献祭给神灵,以洗刷卡玛部落的罪孽。 近些时日来,西面的东岸人是越来越不安分了,他们也越来越不掩饰对土地的贪婪和对卡玛部落的恶意。先是那些投靠了东岸人的走狗八旗部落突然东进,抢占了山西面一片水草丰茂的宝地,并毫无理由地开始抓捕任何在这片草地上放牧的科萨人或科伊桑人。一些科萨部落试图抵抗,但毫无悬念地都失败了。还有一些自忖不能力敌的部落频频派人跑来自己的“王庭”,请求强大的卡玛部落出兵,驱逐这伙邪恶残忍的八旗部落。 关于八旗部落,卡玛还是知道一点的,这得益于他在这些部落里安排的不少探子。八旗部落顾名思义一共有八个,每个部落都有一面东岸人授予他们的旗帜。这些部落实力有大有小,不一而足。其中实力强大的有两千余人口,其中壮丁大几百;实力弱小的则只有千把人,壮丁也只有可怜兮兮的两三百人。八旗部落的中坚战士被唤作“武士”,这些都是半脱产的军人。就如同卡玛自己统领的精锐的侍卫军一样。 八旗武士的总数量大约在三千人左右,每过五天便会集体操练一天,操练的内容主要是结阵接敌。长矛是他们使用的主要武器,八旗武士们手持长矛结成方阵。如同刺猬一般前进接敌;长矛阵中辅以少量弓箭手,作为远程输出力量。 东岸人对八旗武士们还是较为看重的。据说他们每月都会将八旗武士们集中起来进行一次联合训练,东岸人把这叫做“会操”。会操之中,既考量单个部落的军阵,以及多个部落的联合军阵。同样也会考校武士们的个人技艺。会操之中,夺取第一名的部落将会被赏赐大量财物,与之相对应的是,最后一名将会被罚没大量财物。同样的,个人武艺考校中,每个部落排名前十的将会获得赏赐,其中佼佼者更是有机会成为武士阶层里面的军官;最后十名第一次是被警告、第二次罚款、第三次就是剥夺武士身份成为自由民了,今后将失去种种特权。 这样严厉近乎于严苛的制度保证了八旗武士们奋发进取的心思,同样也是这几年来八旗武装战斗力飞速提升的秘诀所在。说实话,作为一个统治者与管理者来说。卡玛还是挺欣赏东岸人设立的这些制度的,并且他也准备将其中合适的改良后在卡玛部落中推行。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东岸人越是表现得出色,那么卡玛部落的压力就会越大。 “神说,东岸人注定是卡玛部落的敌人!”小牛犊已经瞪着大眼睛,失血过多而死,一名德高望重的祭祀将鲜血涂在脸上,然后闭上眼睛说道:“他们掠夺我们人丁去充当奴隶,抢夺我们的牛羊和粮食,甚至还用烈酒来腐蚀我们战士的意志。消灭他们!这是神的意旨!东岸人必须被消灭!” 卡玛神色不动。木然地站在祭祀面前,仿佛正在聆听神的意旨。而在与王宫相隔不过两百米的地方,两间尖顶小木屋旁,几名欧洲人面孔的男子一边远远眺望着这边。一边神色凝重地聊着天。 “波特少尉,就你和东岸人交手的情况来说,他们的战斗力究竟怎样?”一名金发碧眼,长着满脸大胡子的男人问道。 “哈格尔先生,我很难对您的问题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事实上当初东岸人从未与我们爆发过正面的冲突,从来都是那帮战力羸弱的所谓八旗部落前来对我们进行骚扰。”波特少尉想了想后说道。“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东岸人的正规军队绝对比您哥哥手下的那帮雇佣军战斗力要强。您明白的,我说的不是战斗技术,而是战斗意志。” 波特少尉穿着一件白色羊毛短衫,头上戴着一顶船型帽,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就像是某个落魄的军官一样。事实上他目前的处境也很落魄,当年荷兰人接手开普敦殖民地后,海伍德骑士撤走前曾将波特少尉推荐给了新来的德扬总督。德扬总督或许是碍于面子,或许真的是需要一个了解南非情况的干练军官,因此便继续雇佣了波特少尉,让他统帅好望堡中的英格兰民兵协助荷兰人守卫殖民地。 不过在荷兰人从本土运来了大量移民,并且雇佣了享有一定声誉的哈格尔兄弟雇佣军后,波特少尉就尴尬地发现自己逐渐被边缘化了。首先是新来的德意志雇佣军在防务上面占据了主导权,他们将波特少尉手下的那帮“乡巴佬”们挤到了一边。接下来便是荷兰西印度公司重新组建了本地民兵,并将民兵的指挥权收归己有,这样一来波特少尉就更是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最后,德扬总督总算记起了还有他这么一号人,这不,随着与卡玛部落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协议,波特少尉便被一脚踢到这边来教野蛮人如何使用火枪。 小哈格尔略有些不悦地转过头去,很快又转移话题,朝身旁另一个身着教士服的中年男子说道:“斯特罗姆牧师,这就是野蛮人的宗教仪式?真是一群愚蠢透顶的人啊,愿他们尽快迷途知返,回归主的怀抱。” “全能全知的主才是他们灵魂的唯一归宿。”斯特罗姆牧师手握十字架,低声呢喃了句:“最近几个月来已经有一些迷途的羔羊皈依了主的怀抱,他们的虔诚毋庸置疑。”说到这里,斯特罗姆牧师下意识地看了眼堆放在房间内的珍贵皮毛、肉脂以及粮食——这些都是信徒所赠。 “不过魔鬼的诱惑无处不在,更多的主的羔羊仍在魔鬼的蛊惑之下不知回返。”斯特罗姆牧师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那几位祭祀,“当然了,东岸人那帮异教徒更是一群已经完全堕落的魔鬼。太多主的虔诚子民在他们的威逼之下只能在夜间独自默默向主祈祷,他们应当被彻底消灭。” 说到这里,在场的三人一起低声向主祷告。 “那么,波特少尉。”祷告完毕的小哈格尔再次转向波特少尉问道:“您认为这帮野蛮人已经能够熟练使用火枪了吗?” “不,他们中只有一小部分能够熟练使用火枪。”波特少尉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说道:“时间太短,这些野蛮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征战,他们在一起练习使用火枪的时间并不长。他们中目前也仅仅只有少数人掌握了如何装药、装弹、击发而已,至于使用火枪的队形和战术,他们更是一窍不通。不过说到这里我得诚实地提醒一下诸位,这些野蛮人并不是毫无组织和纪律的乌合之众。相反,他们的军纪很严明——甚至可以说严酷,而且他们也不怕死,非常勇猛,也在长期的战争中掌握了一定的战术,因此不可小看。” “你对这次野蛮人与东岸人之间即将爆发的战争怎么看?”小哈格尔问了一个他所关心的问题,同样这也是德扬总督关心的问题,因为这关系到开普敦殖民地还值不值得继续在这个部落身上投资。 “我不是很看好。”波特少尉摇了摇头,“首先这些野蛮人在别的方向还有敌对的部落,无法把所有兵力都用在东岸人身上。其次他们的装备很简陋,大部分是长矛、短矛和铁制刀具,弓箭都不是很多。防具更是几乎没有,他们信奉的是用最勇猛的冲击将敌人冲垮,但是这种过时的战术如果撞上东岸人的密集火枪阵,那将是一个极大的悲剧。最后,他们的补给也很差劲,他们之所以连年征战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现有的土地、草场养不活太多的人口,而部落里新出生的人口又史无前例地达到了高峰,因此向外扩张就成了必然。不过同样的,他们的给养差得要死,战士们需要抢掠敌人才能获得足够的口粮,但东岸人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抢劫对象。”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坚持进行这场该死的、时机一点都不成熟的战争?”哈格尔有些难以理解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战争机器(五) “因为东岸人将城堡修到了他们的家门口。”波特少尉有些泄气地说道,“若是他们再不有所动作的话,西面河谷地带的那几个依附于他们的野蛮人部落要么被东岸人征服,要么被迫迁徙,而且他们也将失去一个冬季牲畜过冬的绝好场所,更别提还有声望方面的隐形损失了。多种因素综合之下,他们必须进行这场战争,虽然这场战场发起的时间和地点都不是他们所挑选的,但他们认为自己没有退路。” 几个人正说话间,那边祭祀们已经结束了某阶段的仪式。接下来便是更加残忍血腥的一幕——活人献祭了,即便是波特少尉、小哈格尔这样在战场上厮混了多年的老雇佣兵,对于眼前的这一幕仍然无法接受,实在太残忍、太野蛮了。而斯特罗姆牧师,更是双眼紧闭,手握十字架,嘴中不停地念着什么。 “这是传统。”沙维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几名欧洲人身旁,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自顾自说道:“神灵指引了我们一切,也保佑我们的一切,但是这需要用鲜血来献祭。” 欧洲人都沉默不语了,也许今天来参观他们的这个出征前的宗教仪式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一百桶火药和铅弹送来了吗?”沙维朝斯特罗姆牧师问道,他懂一点科萨人常用的语言,因此很多时候都是他来充当双方之间的翻译。 “送来了,就在那边的大车上,希望这些火药和铅弹能给你们带来好运。”斯特罗姆牧师断断续续转述着小哈格尔的话。 沙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这帮尼德兰人虽然打着支援卡玛部落的名义送来了一百桶火药、铅弹和火绳,不过他们可不是不收钱的。虽然其价格比起平时来稍微便宜了那么一些,不过对于连年征战经济状况不是很好的卡玛部落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不过谁让如今大战在即,部落里对这些战争物资也很是缺乏呢,就是再贵也得咬牙买下了。 想到如今部落里缺衣少食的窘境,沙维就一阵摇头。持续多年的残酷的部落兼并战争虽然让卡玛部落成为了附近地区一个极为强盛的大部落,但是正如文明世界的国家之间穷兵黩武会引起经济危机一样。野蛮人自然也不能免俗。大量青壮年男子被编入军队,导致牛羊没人放牧、土地没人耕种,即便卡玛部落在战争中胜多负少,赢得了大量的战利品、俘虏了大量的奴隶。但急速扩张的部落人口规模仍然让部落的经济状况开始缓慢变差。 沙维平时也帮卡玛打理一些部落内部的事务,对于部落的经济状况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从大前年开始,部落的主食——高粱的产量在达到顶峰后就开始逐渐下降,虽然这有气候日渐干旱的原因,不过高粱播种面积的减少却也是不争的事实。除了高粱之外。部落重要的经济作物——西瓜、芝麻、花生、亚麻也减产严重,这使得卡玛部落在与不多的几个友好部落进行易货交易时往往缺少足够的交换商品。 造成以上这一切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耕地劳动力的严重不足。虽然卡玛发动的许多战争带回来了大量奴隶,不过一来这些奴隶也要吃饭,二来他们的工作效率也就那样,再加上卡玛交代过要善待普通奴隶,争取将这些人逐步同化成卡玛部落的人口,这些都导致了奴隶工作效率低下,农田产量迟迟无法提高,播种面积甚至还略有下降。久而久之,部落的粮食生产开始逐步下降也就不那么令人感到惊讶了。 农业上如此。畜牧业上也相差不离。这些年来,随着气候的异常变化,可放牧的草场开始越来越少,这极大地限制了牛羊群的规模。要不是卡玛带着部落战士们东征西讨,抢来了大片的土地和草场,并且逐渐禁止了部落里大规模宰杀牲畜祭祀神灵的陋习,也许卡玛部落的牛羊数量还要更少。不过饶是如此,牛和山羊的数量加起来也才堪堪超过了一万头,而且随着与那些尼德兰人交易的频繁,缺乏硬通货的卡玛部落只能将成批的牛羊送到那些外来者的手里。换来部落紧缺的火枪、弹药、皮甲等物品,这进一步限制了牛羊数量的增长。正因为如此,卡玛部落才对于失去山西面“神之湖”畔的水源和草场不能接受,因为那里水草丰美。是一个良好的牲畜过冬场所,这对于赖此为生的牧民们极为重要。 不管怎么样,这场战争看来是必须要打了。沙维深深地叹了口气,东岸人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啊。部落如今在各条战线上战事频繁,此番要不是东岸人将城堡直接修到了山口附近,相信卡玛仍然会继续忍耐下去。直到他认为部落已经对于和东岸人开战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为止。 但是很可惜,部落如今还没有做好准备。虽然半年多前东岸人的那些八旗部落东进以后卡玛就开始逐渐调整部落的征战重心,一方面开始逐步结束与东方一些部落之间的战争,为此吃些小亏也在所不惜。另一方面,卡玛还让部落不断地拿出牛羊、芝麻、花生、亚麻等“硬通货”与北方一些友好的部落交换铁制品、箭头、止血草药等战争物资。不过时日还短,延续了十多年的政策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调头的,目前卡玛部落大量的战士仍被牵制在东方,与那些敌对的部落对峙着。这样一来,卡玛设想中的击败东方敌对部落后,携全部落一万五千名精锐战士向西面的东岸人发起雷霆一击的计划便破产了。 如今的卡玛部落陷入了两面作战的窘境——虽然东岸人目前并没有明确向他们开战,面对这样棘手的情况,即使是万能的卡玛也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这位坚毅的君王很快便向沙维等他信赖的将军和祭祀们表示,东岸人是邪恶残暴的敌人,他们的贪婪永无止境,必须用鲜血浇灭他们的无耻欲望,伟大的卡玛部落必须击败这股凶恶的敌人,保住神赐予部落的牲畜过冬营地。 在威望卓著的王者的命令下,卡玛部落的战争机器也开始缓缓发动了起来。大量的牛羊、亚麻被送到了尼德兰人手里,换来了一些火枪和弹药;与此同时,部落还雇佣了相当一批尼德兰军人来指导部落战士们使用火枪的技巧以及衍生出来的战略战术——这些当然也花费了不菲的代价。 在求助于尼德兰人的同时,卡玛部落也开始充分挖掘自身的战争潜力。首先是卡玛下令,将来到部落三年以上的奴隶壮丁们编入军队,并向他们许诺,战后给予他们自由,并赏赐土地和女人给他们。这些政策激起了奴隶们的一些士气,也增加了卡玛部落军队的力量。其次,他将所有火枪手们——大约七百多人编成了一队,因为尼德兰人告诉他们,火枪手只有集结在一起排成密集队形进行齐射才是时下最流行的战术,卡玛对此深以为然。最后,他将部落内一些老人及顽固奴隶们的口粮克扣了大半下来,以保证战争期间前线的战士们有足够的食物吃。 关于这最后一点,新来的斯特罗姆牧师曾经向伟大的卡玛王提出过异议,不过被卡玛一句“如今所有部落都是这么做的”搪塞了过去。斯特罗姆牧师此时转而向开普敦的尼德兰人总督写信,请求殖民地当局支援一些宝贵的粮食给斯特罗姆牧师,而正直、怜悯的斯特罗姆牧师将代表新落成的卡玛部落教堂亲自向这些野蛮人们施舍食物,以光大主的荣耀。虔诚的德扬总督对斯特罗姆牧师高尚的灵魂大加赞扬,他很爽快地向卡玛部落无偿支援了部分小麦,这令包括沙维在内的很多人都对他们起了很大的好感。甚至于,不少人当场就皈依了主耶稣的怀抱,成为了一名基督徒。 在理顺了部落内部事务后,五月初,在将地里的农作物收割完毕的时候,卡玛部落举行了一场祭祀仪式,以祈求神灵保佑部落能够取得对东岸人的伟大胜利。而现在,仪式已经进入到尾声阶段了,卡玛部落战士们将那些奴隶们一一杀死,在祭祀的带领下大声赞美着神灵。 沙维再不理身旁的几位尼德兰人,大步朝卡玛走去,他已经奉卡玛的命令在部落内进行了大规模动员,超过六千名部落战士和四千名奴隶战士被编入了军队。再过一阵子,就是他们出征的日子了,除了这些战士之外,还有数量庞大的运送粮食、箭矢、火药等物资的人员。毕竟,这上万人出征,种种事情千头万绪。虽然卡玛部落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不过沙维仍然有很多事情亟待与卡玛进行商量。(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战争机器(六) 这些日子的河中堡一直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之中。红、绿两旗东进后,断断续续有和野蛮人交战的消息传回来,而也是在这时,他们才了解到东边那个据说很强盛的野蛮人部落叫做卡玛部落。不过不管是卡玛部落还是玛卡部落,对于东岸人来说都只是一个野蛮人部落而已,他们仍旧按照着自己的节奏进行着战前的准备。 2月中旬时陆军第104连被动员起来后便一直在河中堡附近进行着艰苦的训练。这支在上次的东进行动中表现不尽如人意的预备役部队在那次战争结束后,就在连长肖白图的带领下定期展开了大量的体能、队列及射击训练,并一直持续到了今年。经过这一番整肃后,104连的精神面貌和技战术水平获得了不小的提升,如今虽然比不上主力常备连队,但和当年比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104连在进行着训练,南非的其他两支本地部队——南非骑兵连和南非野战炮兵连自然也不能落下。南非骑兵连的连长是老资格的骑兵军官列昂尼德,这个曾经桀骜不驯的哥萨克骑手在东岸军队里碰碰擦擦多年后似乎也被磨平了棱角,如今已是一个满脸风霜之色的中年军官。当年他曾经追求过的女穿越众黎小薇在换了n个男朋友后最终在执委会有意无意的劝诫之下还是嫁给了一个穿越众,失望之下的列昂尼德最终在老上级徐宇的介绍下娶了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一位小姐为妻。 结婚之后的列昂尼德一门心思扑在了军队训练上,在本土时他指挥下的骑兵部队每次对抗训练总是第一,让徐宇很是欣赏。几年前闹出了在执委会大楼持刀事件之后,被发配到南非的列昂尼德在国家力量同盟会的同志莫茗的照拂下继续掌管新组建的南非骑兵连。南非骑兵连这支以陕西流贼为骨干的骑兵部队在列昂尼德的训练之下,如今已经成了河中堡地区最重要的武装力量之一,无论是追踪、搜捕野蛮人部落,还是侦查敌军情报,抑或是冲击将要崩溃的敌方军阵,南非骑兵连均展现出了水平之上的素质。目前已经扩展到了110骑的南非骑兵连在2月底的时候便在留守的刘昂命令下开赴东方,袭杀卡玛部落的斥候。以战代练。 南非野战炮兵连也是近来河中堡地区重点建设的一支技术军种。目前共拥有六磅炮两门、八磅炮两门以及一门十二磅炮,拥有正式炮兵45人,全部都是经过多年严格训练的经验丰富的炮手。本来按照东岸军制,每个野战炮兵连只有四门火炮。不过由于南非野战炮兵连是地方军队,本来军制就不健全,因此后来莫茗就给南非炮兵连从本土要过来了一门珍贵的十二磅陆军火炮,作为南非野战炮兵连的镇连之宝。 拥有五门火炮的南非野战炮兵连目前正集中在城东郊靶场内进行各项训练。与他们一起进行训练的,还有由部分民兵和八旗旗人组成的南非工程营和辎重营。值得一提的是。这两支部队都是没有军籍、甚至连服装也没有统一的临时部队。不像南非骑兵连和野战炮兵连,这两支部队虽然是地方部队,但士兵们都是脱产职业军人,由河中堡地方财政实打实地支付工资的。而这两支所谓的工程营和辎重营,说穿了其实就是地方民团武装而已,因为战争临时组建,打完就撤销建制,工资比起正规军来自然也是极少的。南非驻屯军司令部给他们准备好工具(工兵铲、铁锹、十字镐等)、少量武器、口粮和酱菜,他们来报到训练,为前线的战兵们作战提供后勤保障。 训练期间每个士兵每月只有1-2元不等的工资。军官和士官们则要稍微高一些。这两支部队除了少量带队军官和士官由河中堡民兵组成之外,大部分士兵都是出身八旗的南非土著自由民。这些自由民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跻身武士阶层,因此平日里的生活很不如意,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此次大战来临,莫茗大笔一划,在这些人中挑选了身强体壮的三百多人编入了新近成立的南非工程营,然后又挑了六百多人编入了负责此次大战后勤运输的南非辎重营。 以如今东岸陆军大大超出同时代欧洲的火力输出密度,这相应的对后勤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起来。而且,随着火炮的大规模列装,这对道路交通的要求也越发地高。因此。组建专门的工程部队和辎重部队势在必行,而这也是陆军部在前次大裁军当中坚持保留住工兵部队和辎重部队的原因所在。 在河中堡上下都在进行着紧张训练的情况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5月5日,新任南非战区最高长官、南非开拓队队长、南非保安司令莫茗搭乘运兵船返回了河中港。与他同来的。是新近调入南非驻屯军序列的精锐的陆军第1连和配属给陆军指挥的一个炮兵连(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四门火炮)。至于陆军第103连,则大概在五月中旬抵达河中港。 由常开胜担任连长的陆军第1步兵连号称全军第一连,长期驻守在首都地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还是特殊的大连队编制。所谓大连队编制。是目前陆军部正在研究的一种新编制。因为很多基层军官反应,目前每排16人(排长1人,士兵15人)的编制在排队齐射中显得火力略有些单薄,因此陆军部就拿第1连当试点,将每排人数改成了21人(排长1人,士兵20人)。再加上一些扩充的枪匠、伙夫、军医、传令兵、旗手等人员,陆军第1连的规模史无前例地达到了240人,远超普通连队180人的规模。 除了编制大以外,陆军第1连还是全军第一个装备32-丙型燧发步枪的连队。与目前大规模列装的32-乙型步枪不同的是,32-丙型步枪的枪管下方原本通条的位置装了一个固定刺刀用的装置,可在此固定一把专用钢制刺刀。至于放通条的位置,则被挪到了枪管侧面。32-丙型燧发步枪装上新定型的41年式钢制刺刀后,全长达到了令人恐怖的175米,这意味着在近距离拼杀的时候,士兵们终于可以不再扔掉步枪、拔出腰间的军刀和人格斗了。他们可以将刺刀从刀鞘内取出,利用带内螺纹的刺刀空心刀柄与带螺纹及凸起状卡口的固定装置固定住,然后便可以与敌人进行厮杀了。 而平时射击时为了装弹方便,刺刀都是取下放在腰间刀鞘内的,此时可以当一把匕首来使用。而当军官们下令上刺刀进行肉搏战的时候,士兵们再将刺刀取出固定好,这样一来,火枪兵也有了肉搏能力。刺刀的列装还是得益于本土第一机械厂日益提高的机床加工精度,他们加工出来的刺刀空心刀柄与卡口大多能够匹配得上,在技艺精湛的老师傅的加工之下合格率甚至超过了75。 第1连抵达河中堡后,早就整装待发的第2连立刻护送着一批辎重部队乘坐小船前往贝格河上游的城堡建设工地上。在这个被命名为高达堡(gouda)的地区,目前已经集中了红、绿两旗全部、南非骑兵连全部以及八旗炮兵(四门火炮)。野蛮人目前也只有斥候或小部队在此地出没,一边侦查情报,一边骚扰工地的建设进度。 不过他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首先在几个月前,高达堡这边就已经开挖了一道护城河,河水由旁边的贝格河引入。护城河内侧河岸还拉了整整三道铁丝网,大批八旗武士驻扎在其中,这些土著小部队看着这个设防完备的阵地都傻眼了,完全没法下口。反倒是他们一个不小心,遭到了出击的南非骑兵连的袭杀,损失不小。 铁丝网内就是正在热火朝天建设着的城墙了。红、绿两旗近三千人口男女老少齐上阵,目前也只是粗粗完工了一小部分,要全部完工非得再来个一年半载不可。不过对面的野蛮人显然不会再给他们这个时间,依照近期的形势来看,也许秋收后大战就将彻底展开。 高达堡工地所需要的建筑材料以及人们生活所需要的各类物资均由小木船从下游逆流而上输送过来。两百多公里长的补给线,在没有良好道路设施的情况下,即使途经之处全是平坦的大草原,用大型货运马车运送也是吃不消的。因此,水路运输是最好的捷径了,不但运量大,关键是还比较安全,毕竟有河流阻隔,敌人袭击起东岸的运输船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5月15日,第2连护送着辎重营给高达堡工地运来了海量的物资。与此同时,河中堡的秋收行动也已经开展了好几天,待秋收结束后,陆军第1连、第103连、第104连、南非野战炮兵连、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以及八旗武士两千余人将陆续朝此地增援,以确保高达堡的顺利完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血河(一) 1641年5月20日,高达堡,晴,气温十二度。 朱亮站在城内唯一一座瞭望塔上,举着望远镜朝前方望着,而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十多分钟了。原因无他,前方山间的一支数目不小的军队正在缓缓前行。在他身后,是两名来自定远陆军军官学校的实习参谋,他们一人在仔细估算着敌人的人数,一人在记录他们的兵种构成和武器装备。 “大约三千人到四千人之间。”一位年轻的参谋红着脸说道,他的这个数量范围实在也太大了,上限和下限之间足足相差了一千人。 “大概在三千七百人到四千人之间。”朱亮看了他一眼,然后加重了语气纠正道,年轻的实习参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们几乎全都没有护具,大部分人手持木矛、少部分人装备了短矛和大盾,不过看起来士气不甚高昂。”另一名实习参谋紧接着说道。 “中士,你从什么方面判断出他们的士气不高?”朱亮很快发问。 “他们的脚步很沉重,很多人低着头,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这说明他们不认为这场战争能够给他们带来荣誉。”实习参谋很快回答道。 朱亮不置可否,继续举起望远镜观察起来。这些野蛮人的阵型相当松散,也许是他们疏于训练,也许是他们真的士气不高。不过这样也好,对手弱总比对手强要好吧。全军戒备的命令早就已经传达了下去,少数在外面放牧的红、绿两旗的牧民们开始在南非骑兵连骑兵的掩护下驱赶着羊群通过吊桥缓缓通过护城河,进入到了尚未完工的城堡城墙内。 一些骑兵在那些老陕西流贼军官的带领下呼喝着在那些野蛮人的军阵外纵横驰骋,试探着他们的虚实。不过野蛮人的表现看起来没有之前朱亮等人估计的那么不堪,一些步弓手很快被组织了起来,使用手里长射程的步弓开始驱逐骑兵们。骑兵手里的燧发手枪不是步弓的对手,因此他们又徘徊了一阵,给牧民们撤退争取了足够时间后也缓缓退回去了。 吊桥被拉上,护城河外再也没有一个东岸人。萧瑟的秋风吹起。大地一片枯黄,看起来无比肃杀。 高达堡内一片静寂。陆军第2连和骑兵连的士兵们还好,他们已经见惯了生死,眼前这些场面还吓不倒他们。虽然城墙才修了一部分。不过就凭眼前这几米宽的护城河、三道铁丝网也足够防守了。高达堡东北方临河,东南方是山地,不便兵力展开和调动,想必野蛮人的首领面对这样的地形也很头疼吧。不过相比较而言那些八旗旗众的表现就有些不堪了,虽然城外的野蛮人还不足四千人。虽然城内有七八百名常年训练的八旗武士,虽然城内有小两百名东岸火枪手,虽然城内有百来个东岸骑兵,虽然城内还有四门大炮,但是他们就是害怕。他们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他们的亲人也在这里,他们害怕战争失利这个灾难性的后果。 “让八旗旗民们继续修砌城墙,一切照旧。”作为南非驻屯军司令,朱亮开始下达命令:“通知八旗武士首领莫大勇,让他整肃手下。然后在城内开始巡逻,任何乱跑乱叫不听号令者全部就地正法。还有,往河中堡的传令兵派出去了吗?” 正在记录朱亮命令的参谋很快停住了笔,然后说道:“已经派出去了,司令。一共四人、八匹马,分两组,沿河两岸向西北前进,路上向任何遇到的辎重部队传递敌情,预计他们在半途就会遇上河中堡前来增援的部队。” 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河中堡地区的秋收行动当在5月18日前结束。待秋收结束后。南非战区最高长官莫茗将会亲自带领已经划归南非驻屯军序列的陆军第1连、第103连、第104连、南非野战炮兵连、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工程兵营等主力部队,外加部分配备了火器的河中堡民兵沿贝格河前进,增援高达堡地区。与他们一起行动的,应当还有征调的八旗武士两千余人。算算时间。他们差不多已经出发了,传令兵很可能在半途就遇到他们,让他们知晓野蛮人大军已经到来的消息。 这次南非驻屯军的规模达到了史无前例的4个步兵连、两个炮兵连、一个骑兵连,总兵力接近一千人。再加上三百多个配备了火枪的河中保安团民兵、配备了部分火器的工程营和辎重营、近三千名八旗武士,这次东岸方面的总兵力也达到了五千三百人,是东岸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 之前这帮东岸军官们谁也没有组织过如此大规模的战役。这次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包括莫茗等人出征前心里也都有些忐忑。不过事已至此,再难也得迎头而上了,就不信他们现代化的军队组织模式,那么多参谋军官在出谋划策、查漏补缺,那么多专业人士在奔走忙碌,还比不过那帮尚处于蒙昧状态的野蛮人! 朱亮又观察了会,发现野蛮人的大军在高达堡东南方狭窄的地形内展开后就一直停留在那里。十几名看起来有点身份的野蛮人爬上了旁边的一座高坡,开始往高达堡这边张望,似乎也是在瞭望敌情,以决定接下来的行止。朱亮也不理他们,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任你有百般本事,你总得实打实地进攻过来才有用。如果就凭你们在城外摆个阵势就能让我们怎么样,那只能说你太天真了。 城里的红、绿两旗普通旗人们在武士们的威逼下强打起精神,尽量不去思考城外的事情,继续如往常般开始修筑城墙。而出身红旗的莫大山则将两旗近八百名武士分成十几组,开始在城内巡逻,而那些东岸陆军士兵们,则安静地坐在军营内,等待着上级的命令。在经历了最初的小混乱后,高达堡内的一切看起来都显得那么秩序井然。 高达堡的城墙才只修了一小段,因此完全遮不住对面山坡上窥视的目光。那些野蛮人首领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这令他们一时间都有些踌躇。进攻吧,一是兵力不足,二是敌人数量似乎也不少,且训练有素,攻起来多半要吃亏;但若是不进攻吧,今天这阵势都摆出来了,难道耍猴看么?这真是一件令人万分纠结的事情啊。 “让八旗炮兵将炮前出至护城河边,向这些野蛮人进行射击。”野蛮人的首领还没拿定主意,这边朱亮已经开始下令了。敌人的军阵离护城河不到八百米,这个距离已经在8磅火炮最大射程之内了,虽然那么远的距离准头上肯定会有所欠缺,不过敌人那么长的军阵,怎么可能打不中。唯一可虑的就是实心铁球打那么远后动能不足,威力也大大下降。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城内军资充足,杀杀那些野蛮人的威风和士气也好。 十几名八旗炮兵驭使着挽马将两门8磅炮推到了城东侧护城河边的一处修建好的土炮台上。两名东岸人培养出来的八旗炮手在使用目测法估算了一下距离、风速后,又互相商量了一下,然后便各自回去指挥装药、装弹、调整射击参数。 “轰!”很快,第一门8磅炮怒吼着射出了今天的第一发炮弹,在它打完后不到十秒钟,第二门火炮也开始了射击,两枚8磅实心铁球一前一后朝野蛮人的军阵飞去。 越过长长的数百米的距离后,第一枚实心铁球落在敌阵前方近处,旋即很快弹起,连续撞倒了数名野蛮人后方才停止。而第二枚实心铁球则不是很走运,它可能受了风速影响打得有点偏,落在了离河滩不远的一处泥地上,仅仅是微微跳起了一下后便停止不动了。看得出来那边的土地比较松软,很好地吸收了炮弹的动能。 “首发命中!谁打的?!传我命令,奖励全炮组十块钱!”朱亮举着望远镜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这帮八旗炮手到底是运气好呢,还是真的业务素质比较强,竟然在火炮有效射程的边缘就打出了首发命中,这如何能不叫人惊奇。 “让他们继续射击!”朱亮一边下令一边举起望远镜再次观察,只见野蛮人的军阵起了一番小小的骚乱,尤其是被炮弹击中的那块附近更是逃散了十余人,让朱亮心里更加鄙视:“士气不高,对火炮射击没有思想准备,哼哼,就这水平还想来进攻我。” 山坡上的野蛮人首领也坐不住了,他们飞快地派出了几名亲信下山弹压。而那位野蛮人首领也在踌躇了十多分钟后,猛然下达了命令。片刻后,刚刚被弹压整肃住的野蛮人军阵开始缓缓向后撤退。 这就退了?朱亮满脑子问号,“骑兵连,前出侦查!”他很快下达了命令。(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血河(二) 1641年5月25日,西南风五级,晴。一支在南非土地上堪称规模庞大的军队正沿着波光粼粼的贝格河河岸边逦迤前行。 这支部队中打头的是一千多名排成四列纵队的八旗武士,这些人头戴着皮帽,身着颜色统一的东岸牛仔布衣衫,有些讲究的人身上还罩了一件镶铁片的皮甲。他们肩膀上都扛着一枝三米标准长矛。这些长矛都是东岸本土生产的制式长矛,渗碳铁制矛头是由车床加工出来的,用螺栓固定在矛杆顶端,拆卸、组装极为方便。更难得的是,得益于高精密度的标准化生产,无论是矛杆还是矛头,都能够互相替换。八旗武士们对这种新式长矛也相当喜爱,纷纷表示有了这等“神兵利器”定能将那些野蛮人一举击溃。 紧跟在八旗武士身后的是肖白图的陆军第104连,这支士兵均来自本地的军队在本土作战时士气极为高昂,一路上军歌声不断,队列也走得极为整齐。和他们并排行走着的是工程营的士兵们,这些人就比较不堪了,服色杂乱不说,就连队列也走得极为糟糕,甚至还不如前面的那些八旗武士们。不过这也难怪,这些人本来大部分就是普通旗民么,说是工程部队,其实也就是随军夫役罢了,况且集中训练时间也不长。平时宿营的时候修建一下临时营地,遇到小河小溪的时候搭搭桥,需要从补给船上提取物资的时候去当一下搬运工,如此而已。 在这两支部队身后是精锐的陆军第1连、南非野战炮兵连和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的徒手炮兵们。第1连240名官兵身着深蓝色军装,抬头挺胸,步伐一致,秩序井然,身上带着一股首都地区部队的淡淡傲气。不过也有兄弟部队暗暗嘲笑这帮走路鼻子朝天的家伙们,嘲笑这支由首都子弟组成的部队是少爷兵,几乎常年驻守首都,就连镇压土著这种事情都很少做。远远不如他们的小兄弟——同样由首都子弟组成的预备役第101连。至于两个炮兵连,他们的总共九门火炮连同炮车被安放在了随军一起出发的小型运输船上,所以他们目前都成了徒手炮兵,身边牵着15匹挽马跟在陆军第1连身边一起步行前进。 此次行动的最高长官莫茗带着一帮参谋、随从和南非驻屯军司令部成员。跟十天前从镇海港起运到河中港的陆军第103连走在一起,紧随在第1连身后。而在他们后面的,则是负责殿后的另外千余名八旗武士。 整支部队逦迤出去达数百米之长,与这支陆上部队同行的,则是河面上连绵不绝的归属于辎重营的几十艘小型运输船。船上还坐着押船的三百多名河中保安团民兵。大部队所有人的作战物资及补给全部都放在船上,以便轻装,加快行军速度。反正运输船都贴着河岸航行,一旦遇到敌军,在有骑马斥候提前预警的情况下,也有足够的时间靠河结阵,掩护辎重营和工程营从船上卸下物资、构筑阵地。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骑在一匹极为神骏的卢西塔诺马之上的莫茗抬起手腕看了看,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今天已经走了十七八公里,虽然是轻装行军。但士兵们的脸上还是略有些疲惫之色,莫茗沉吟了下,正待下令就地扎营、打水做饭之时,只见前方突然奔来了七八匹快马。 “司令长官,前方发现了野蛮人大队,据我们组多名斥候交叉观察,野蛮人的数量大约在五千五百人左右,他们赶着大批牛羊。” “司令长官,我们组从十多公里外的河湾处发现了正在行军的野蛮人大队,数量据估计在八千人左右。其中大约两千人的装备比较齐全。普遍装有皮甲。很遗憾,我们不能继续靠近,被他们的步弓手驱逐了。” “司令长官,我们在前方约七公里处发现了野蛮人大队。数量据估计在六千五百人至八千人之间,队形较为严整。值得注意的是,他们装备了火枪,我们组一名斥候不小心被击中落马。另外,我们没有看到大炮。” …… 几名斥候流水价地将观察到的情况一一报来,莫茗身后的参谋军官们拿起笔刷刷地开始记录。一边记录一边互相小声讨论。半晌后,当斥候们早就退下去的时候,南非驻屯军司令部的参谋们开始向莫茗汇报:“据多方情报印证,野蛮人大队离我们大概只有不到七公里的路程,数量据信应该在七千人以上。其中两千人装备较为不错,普遍着有皮甲等护具,武器为长矛、短矛、长刀以及一面大木盾;少数人——据我们估计约五百至八百人装备了火枪,至少少数人射击水准不错,知道通过排枪齐射来增加命中率。其他野蛮人士兵均为装备了木枪的普通士兵,此外还有数量不详的步弓手,使用的箭头为铁制箭头。步弓射程约为60-80米,斥候们反映其准头不错,看得出来训练有素;他们赶着数量不小的牛羊群,应该是作为出征时的给养。最后,野蛮人应该也是知道我军主力离此不远了。以上便是我们根据情报总结出来的情况分析,给司令长官阁下参考。” 莫茗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开始下令:“传令全军,沿河就地扎营。辎重营船队立刻收拢靠岸,开始卸货,炮兵予以配合;工程营开始构筑环形工事,拉起防御铁丝网,河中堡民兵统一由萨尔瓦多中士临时指挥,坐镇营地,居中策应;莫武、刘忠二人统帅本部八旗武士,与陆军第1连、第103连、第104连一起东向列阵。作战参谋,重复一遍我的命令!” “是!”作战参谋一个立正,然后开始重复莫茗的命令:“辎重营……” “立刻下去传令!”听到作战参谋复述无误后,莫茗立刻挥手让他带传令兵去分头传令。 命令被下达后,整个营地便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迅速开始运转了起来。辎重营的船队在岸上人员的指挥下一艘艘挨个靠岸,然后船上辎重营的士兵们首先协助炮兵们开始将船上的九门火炮及炮弹、火药桶等物资一齐卸下来。接下来随时可能爆发战斗,没有火炮这仗可就不好打了,因此他们现在完全是在跟时间赛跑。河中保安团则在萨尔瓦多中士的指挥下在营地内维持秩序,兼且保护司令部和指挥中枢的安全。 而第1连的连长常开胜中尉则被莫茗授予了前敌指挥的重任。他将指挥前线所有陆军三个连及两千余八旗武士,与可能来犯的野蛮人大部队进行战斗。他也不是第一次上战阵的菜鸟了,几乎经历了东岸共和国所有战争的常开胜也是国内的一员“宿将”了,他第一时间就将紧急穿戴好胸甲的约两千两百名八旗武士排成两个5020的长矛方阵,长矛方阵间隙内尚有约200名着皮甲的八旗步弓手。 方阵面向东方,左侧是第103连和104连两个连360名官兵,右侧是精锐的陆军第1连240名官兵。总共约600名步兵身着胸甲,清一色燧发步枪,掌旗手已经举起了鲜红色的美洲鹫陆军旗。两个长矛方阵中间,是两个炮兵连九门火炮的阵地,不过此时炮兵还在后面推着炮车,尚未进入阵地。 整个列阵过程仅仅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而且竟然有序,未曾发生任何混乱。列完阵后的士兵们鸦雀无声,默默看向前方,显示出了良好的个人素质。 不一会儿,炮兵兄弟们也将火炮推上来了。工程营的士兵们在两个方阵间隙内紧急挖了九个火炮掩体,给炮手们一点遮护,以免他们收到野蛮人流矢的伤害。九门火炮分别是四门4磅炮、四门8磅炮和一门12磅炮,炮兵们将发射药包和火药桶小心地放置在掩体内部,然后将实心铁弹、葡萄弹、爆炸弹、散弹一一摆放在固定的位置,以便随时取用。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的连长李文长负责指挥全部九门火炮,作为东岸陆军火力输出主力的炮兵在此战中的作用极为关键,历经多次战争、甚至还在海军船上当过舰炮炮长的李文长有信心给敢于来犯的野蛮人一个终生难忘的记忆。 河岸营地边的铁丝网在快速构筑,工程营的士兵们甚至还在莫茗的命令下紧急开挖一条浅浅的壕沟。方阵两侧不时有骑兵进进出出,这是侦查敌情的斥候,他们不断将野蛮人大队的最新消息一条条传递给此地的最高长官。营地内不时也会有一些传令兵快速跑到阵地前方,将最新的情报和指令一一告诉常开胜等前线陆军指挥军官。 夕阳渐渐往西边地平线处坠落,数千名战士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老长,如同一幅油画。(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血河(三) 卡玛脸色阴晴不定地站在一处小河湾边,清澈的贝格河水哗哗地从脚边留过。原野上到处是枯黄的野草,原本河两岸密集的羚羊、狮子、猎豹、河马甚至鳄鱼完全失去了踪迹,也许他们也感受到了这片土地上有史以来人类之间的最大规模的战争,因此先一刻逃之夭夭了。 自从部队进入山西面以后就一直被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东岸骑兵追踪着,那些骑兵甚至胆子大到停下来仔细观察卡玛部落大军的细节。你去驱赶时他便上马逃走,但总是过不了多一会儿又兜回来了继续侦查,如同那些该死的苍蝇一般令人讨厌。卡玛部落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也就是说,目前的战场对于东岸人来说是单向透明的,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糟糕的事了。 当然,卡玛部落也派出了相当数量的斥候去侦查敌情,不过他们总是遭到集结起来的东岸骑兵斥候的骚扰与拦截,效率极低。不过饶是这样,这些经验丰富的斥候战士仍然依靠身上长射程的步弓成功击破了敌人的拦截,并且还趁其不备杀死了两名东岸斥候,夺马两匹。 刚才前出最远的一组斥候战士来报,他们发现了东岸人的大队,他们就在这条河下游不远处扎营列阵,很显然他们已经做足了准备。听到这个消息后,卡玛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不是那些对外界一无所知的人,他知道东岸人火枪的厉害,尤其是在他们排成密集阵形的时候,正面冲锋完全就是找死。 不过显然在这场双方之间的遭遇战之中,东岸人的准备也不是很充足,这从他们列阵掩护辎辅兵们修建过夜营地就可以看得出来。不趁他们立足未稳的时候冲上去进攻,等到他们扎稳了营盘的时候再打,那样付出的代价就比较大了。 思来想去,卡玛最终还是决定搏上一搏!他很快叫来了心腹爱将沙维,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手下的头号大将。希望他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 不过沙维显然有些踌躇:“卡玛,战士们赶了一天路,已经很疲劳了。而且,大家都还没吃饭……” “这些不是理由。”卡玛伸手止住了沙维的推脱。“沙维,我很失望,你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你曾经独自猎获过雄狮,你不应该如此胆怯,但为什么面对东岸人的时候却表现得如此进退失据呢?难道不怕了他们的火枪阵?不要忘了。我们也有750名装备了火枪的战士!东岸人的战士最多只有三千人,而我们这里却有足足九千名战士,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这里是平原,卡玛,我的王。”沙维沉默地解释道,“正如我不愿意在山口附近攻击东岸人设防严密的城堡一样,我同样不倾向于在这片平原地带和东岸人展开主力会战,这是不理智的行为。平坦的地形很适合东岸士兵排成严密队形施展出火枪的威力,而且更适合他们的骑兵纵横驰骋,这对我们很不利。真正适合我们的地形是山区。那边崎岖的山路将极大限制东岸人步兵大规模地展开,同样也极大地限制了他们令人头疼的骑兵进行大范围迂回。而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对于那片山岭的熟悉是与生俱来的,我们熟悉那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每一个有水源和可以藏食物的地方,那里是我们天生的战场,而不是这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沙维的话很有道理,卡玛也无法反驳。这次卡玛决定出兵本来是为了挫败东岸人在山口附近修建堡垒的企图,不过在发现无法攻破他们修建的坚固城防设施后,他们的目标便转向了截断东岸人的补给线,从而围困这座堡垒。但是现在他们陡然发现似乎连这一条都很难完成了。这令他们的内心都有些沮丧。 不过卡玛还是坚持:“沙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试着对东岸人的营地发起进攻——趁他们现在还没有扎成稳固营地的时候。现在,带领你的部下出发吧。加快行军速度!” 沙维沉默了下,然后提了个要求:“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么我遵守。但是我要求使用奴隶士兵进行第一轮攻击,精锐的部落战士暂时不要动用。” “可以,我也正准备这么做。”卡玛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所有人只带一天口粮和饮水。轻装前行,沙维,你来带领他们。我交给你四千名奴隶士兵、两千五百名部落战士和五百名步弓手,到达东岸人扎营的地方后立即发起攻击——好吧,由你做决定是否展开攻击。我来督促后队,让他们驱赶牛羊,尽快赶上你们,到时候再看情况是否进行后续攻击。” 科萨人虽然已经进入奴隶社会的水平,但是他们依然缺乏车辆这种后勤运输利器。寻常出战的时候都需要在战场附近事先囤积粮食,而这些粮食都是靠人一袋袋背过去的。战争规模大的时候他们也会驱赶着一大群牛羊跟在身边,就如同蒙古人那般,当做自己的给养。此次出征也不例外,上万名战士的粮食消耗不是小数,因此卡玛部落在出兵的时候顺手将河谷地带那些依附于他们的部落里的牛羊强行征走了大半,当做一路上的给养。 几公里的路程对于擅走山路、身体强健的科萨战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们几乎只花了一个小时出头就抵达了东岸人扎营的那处河岸,并且还保持了良好的体力。一路上东岸人的斥候骑兵自然是不断地在队伍周围进行窥探、骚扰,不过沙维命令战士们不要理会这些苍蝇,一路心无旁骛、直奔东岸人的营地。 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太阳早就消失在了西边的地平线上,此刻大地已经被一片黑暗笼罩。而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此时天地之间渐渐笼罩上了一层薄雾。东岸人的营地似乎仍未修建完毕,他们在地上竖起了很多木杆,木杆上挂着亮堂堂的灯。他们在营地外列阵的军队似乎已经散去,也许他们觉得在雾中列阵对他们来说太过危险,又或者说他们的营地已经有了一个粗粗的雏形,能够多多少少为他们提供一些掩护了。 西南风仍旧吹拂着,不过却吹不散有越来越浓烈趋势的雾。面对如此大雾,士兵们有些犹豫,卡玛想了想,开始为士兵们鼓劲:“这场大雾是我们的祖先灵魂在庇佑着我们,他们让东岸人的眼睛被迷雾笼罩,让他们的火枪失去了准头,让他们在不可预知的未来中恐惧。战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向眼前的敌人射出你们愤怒的投矛吧!” 一番鼓动后,沙维又向准备担当冲锋主力军的奴隶士兵们许诺,只要他们成功冲入东岸人的营地,不但财物任他们自取,卡玛王还将赦免他们的奴隶身份,并另外赐予他们土地。 被自由身份和土地蛊惑得双眼发红的奴隶战士们大声欢呼,他们没有和东岸人交过手,他们也不知道东岸人的战斗力究竟如何,他们只知道只要勇猛地冲进眼前这个据说只有三千人守卫的营地,杀死他们见到的一切敌人,然后他们就自由了,并且还将得到梦寐以求的土地,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么? 这些奴隶士兵们也是老战士了,在被卡玛部落俘获前很多人也参加过一些部落间的战斗,经验还算丰富。因此,沙维只花了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就将出击队形一一排好,然后在每个出击队形前都派上了少许部落战士充当奴隶士兵们的指挥官。五百名步弓手是沙维手上较为精悍的一支力量了,投不投入他们完全要看接下来战局的发展,可不能在战况不利的时候就将他们派上去随意消耗。至于剩下的约两千五百名部落战士,沙维则将他们运动到了另一个方向,在奴隶士兵们发动大规模冲锋吸引了东岸人注意力的时候,也许他们能够从另一个方向占得一些便宜也说不定。更别说,这两千五百人里还有五百名装备了新近购入的苏尔式火绳枪的火枪兵。 感谢神灵的庇佑,这场及时降下的大雾对于眼前的科萨人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的。关键时刻,这五百名火枪兵趁着夜色与大雾贴近东岸人的营地,然后展开排枪齐射,应该能给东岸人造成很大的惊喜。 从容安排完整个攻击阵型和出发序列后,沙维又在心中默默地向信奉的神灵进行了一番祈祷,希望神灵以及卡玛部落的祖先们能够庇佑子孙击败东岸人,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祈祷完毕,沙维抽出了一把锋利的短矛,左手挽起皮盾,大步走到阵型最前方。 此时东岸人也发现了不妥,他们的炮兵开始向黑暗中开火进行骚扰性射击。沙维感觉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一声令下,早就等待多时的四千名奴隶战士依照不同波次从东北方向开始向东岸人的营地发起了大规模冲锋。(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血河(四) 1641年5月25日夜,莫茗面色凝重地站在几个木箱叠成的掩体后,仔细观察着营地外的一切。早在一个小时前,斥候就陆续将外界的情报开始往回传递,直到野蛮人大队靠近过来,他们被彻底逐回营地为止。 不过短短的一个小时,已经足够莫茗等人做出相对清晰的判断了。虽然夜幕已经已经笼罩大地,而且外面降下了大雾,不过几千人的动向是瞒不住的。东岸军队的营地是一个面向东偏北方向的沿河三角形营地,一共拉起了两道铁丝网。因为时间仓促,第二道铁丝网还没来得急挂上倒刺。两道铁丝网之间间隔约二十来米,此时工程营的士兵们一面在紧急给第二道铁丝网挂倒刺,一面往两道铁丝网之间大量抛洒铁蒺藜。 第103连、104连两个连的士兵被分配在可能会受到敌重点攻击的东南侧。两个连360名官兵全部顶盔掼甲,排成三行,准备进行三段轮射,以维持住持续不断的火力。而在他们身前,则是一行行手持长矛的八旗武士,他们将在敌人靠近铁丝网时使用长矛进行戳刺攻击,以阻滞敌人的行动,给火枪手增加更多的射击时间。 河中保安团三百多名火枪手在萨尔瓦多中士的指挥下在第二道铁丝网西北角列阵,经历过多次实弹射击训练的他们其实底子不差,只要克服掉初次上战场的恐惧、紧张等心理,相信他们能够发挥出相当不错的水准。况且,保安团里还是有不少上过战阵的老兵的,有他们在做榜样,对新兵的安抚作用是巨大的。 至于最精锐的陆军第1连,则被莫茗捏在手中充当预备队,到时候哪里紧急就调往哪里。而在一段段铁丝网之间也会有一些人为留下来的间隙,间隙间被挖了一道道深坑,坑底也洒满了铁蒺藜。而在内层铁丝网的间隙口上,安放着一门门火炮。炮兵兄弟们将炮弹(主要是散弹和葡萄弹)放在粗粗挖好的掩体内,准备给靠近的野蛮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总而言之,训练有素的东岸士兵们已经在短短的两三个小时内将营地整成了一个刺猬。他们准备还算充分,气定神闲。在开战前甚至还有时间分批次吃完了晚餐。 夜幕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呼喊声,紧接着便是略显杂乱的奔跑脚步声。 “注意,野蛮人开始发起攻击了。”一些老资格的士官和排长开始向自己手下的士兵们发出了警告,第103连、104连士兵们有的满不在乎、有的紧咬着嘴唇、有的沉默地捏着步枪、有的则粗重地喘息着,脸上表情不一而足。不过有一点相同的是,在带队军官将手中的指挥刀高举起来的时候,他们都在同一时间一脸坚毅地将自己手中的步枪平举向前。 “轰!轰!”炮兵兄弟们已经向前方打了十来发实心铁弹,黑暗中也不知道造成了什么战果。 “射击!”全副武装的常开胜听着脚步声,估算了一下距离后猛然挥下了自己手中的指挥刀。 “砰!砰!”一百多杆步枪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击发,虽然受到了潮湿雾气的影响,但发火率仍然超过了七成。黑暗中隐隐传来了一些惨叫声,但这些声音很快便被更加密集的脚步声所掩盖。射击完毕的第一行火枪手们快速后撤装弹,第二行的火枪手们快步上前,站在木头箱子叠成的简易胸墙后开始射击。黑暗中一道道枪焰从枪管内喷射而出。如同一朵朵绽放着的死亡之花,夺走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呼!”数百根投矛带着破空声越过数十米的距离投射进了东岸人的营地内。虽然他们顶盔掼甲、全副武装,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被射中头部、四肢,惨叫着倒地,其中尤以只装备了皮甲、皮帽的八旗武士为多。他们单薄的防具完全挡不住破空而来的锋利投矛,很多人被从前胸到后背射了个透心凉,一声不吭地就倒了下去。医护兵们在辎重营士兵们的协助下猫着腰将受伤的士兵抬下火线,运到河岸边给他们进行紧急救治。 冲得最快的野蛮人已经冲到了第一道铁丝网跟前,挂在木桩上的火把照亮了他们狰狞的面孔。这些人身上大部赤裸着,只有腰间围着一条短裙。他们面对着铁丝网有些不知所措,有些鲁莽的家伙刚准备翻越时却被上面的倒刺刺得连连惨叫。不过后面的人可不知道前面为什么停顿了下来,他们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冲,因此很多野蛮人刚在铁丝网前站稳脚步就被后面人整个地挤倒在铁丝网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铁丝网前响起。冲在最前面的野蛮人被后面汹涌的人潮整个拍在铁丝网上。充当了后面人的垫脚石。后面的那些野蛮人踏着他们的身躯,冒着密集的火枪子弹和步弓射击,翻越一米多高的铁丝网,手举短矛,嚎叫着跃进了第一道铁丝网内。不过他们的惨叫声在这个时候又陡然增大了起来。第一道铁丝网内地面上密布的锋利铁蒺藜轻易刺穿了他们的脚掌,很多人痛得直接坐在了地上。但这让他们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东岸陆军士兵们从容地进行着火枪齐射,随着第一道铁丝网处的野蛮人越来越密集,他们的战果也越来越大。这个时候,炮兵也在李文长的指挥下统一换装了散弹,在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上,从炮口飞溅而出的玻璃渣、破铁片、碎石子、铁钉等物品在密集的人潮中制造了极为恐怖的伤亡。往往一发散弹射出,就能在前方一个扇形区域内制造出一片空地,在这个扇形范围内的野蛮人无一不惨叫着倒地,很多人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就浑身被打满了血洞栽倒在地上。 不过野蛮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在多重火力打击之下,越过第一道铁丝网冲进网内人数也越来越多,一些凶悍的人更是强忍着剧痛怒吼着冲向二十多米外的第二道铁丝网,不过他们很自然地被八旗武士们的步弓射死,极少数冲到近前的也遭到长矛戳刺,不甘地倒在地上。随着冲进来的野蛮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尸体甚至都覆盖满了两道铁丝网之间的空地,而铁丝网外的野蛮人也在往内投掷着短矛,以干扰东岸士兵们的射击节奏,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莫茗举着望远镜的手也有些微微发抖。战斗实在是太惨烈了,野蛮人不顾伤亡的打法极大地震撼了他,第一道铁丝网内外的地面上铺满了厚厚一层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极为浓厚的血腥味,甚至渐渐有掩盖住火药燃烧的硝烟味的趋势。 打了很多年仗了,直到今天他才真真正正地认识到传说中的人海战术是什么样的。这帮野蛮人太疯狂了,这都死伤了好几百人了吧,居然还在前赴后继地往前进行着决死冲锋。这些野蛮人普通士兵就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么?莫茗有些不理解,也许他们在黑暗与大雾中看不清楚左近的情况,因此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也许这些野蛮人是真的不知道恐惧为何物,莫茗隐隐不愿意相信后一种可能。 越来越多的野蛮人冲到了第二道铁丝网之前,他们踩着同伴们的尸体,怒吼着举着长矛、短矛甚至长刀向躲在铁丝网后面的东岸人杀去。不过他们的努力被在铁丝网后严阵以待的八旗武士们的长矛阵给遏制住了,一千多名手持三米标准长矛的八旗武士在军官的统一指挥下不断地将长矛向前刺出,然后收回,再刺出,再收回。每次刺出都会导致大量野蛮人胸口、小腹部位飙血、惨叫倒地。当然,野蛮人的反击也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不过前面的人死伤后后面的人立刻补上,以确保长矛阵线的稳固。 游弋的八旗步弓手们气定神闲地游弋在第二道铁丝网后,不时拿手中大威力的步弓朝外面的野蛮人进行精准射击。他们的打击目标主要是那些看起来似乎是军官的野蛮人,以及一些跳得特别欢的家伙们。他们给野蛮人造成的伤害也是巨大的,很多野蛮人军官或勇士在这些精准的步弓射击下无声无息地倒地。失去了指挥的野蛮人混乱不堪,只能一窝蜂蒙着头朝前冲,像之前那种小范围的集群投矛射击是越来越少见到了,这让东岸士兵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火炮仍在继续射击,它们恐怖的杀伤力在这场战斗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即使是那些看起来似乎不怎么畏惧死亡的野蛮人士兵也对这种能够撕裂人身体的怪物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感,它们有意无意地让开了火炮射击的范围,拥挤在其他火炮射击不到的狭小范围内,不过这却给东岸火枪手们进行排枪齐射提供了极好的靶子。 铁丝网前血流成河,死尸遍地,宛如人间地狱。(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血河(五) 战斗已经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在野蛮人悍不畏死的连续冲锋下,第一道铁丝网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此时双方争夺的焦点已经处于第二道也就是最后一道铁丝网了。一千多名八旗武士怒吼着将手中的长矛不停地戳刺戳刺再戳刺,将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野蛮人不断刺倒在铁丝网前。而在他们身后,103连和104连的火枪手们站在用木箱草草垒起的胸墙后,仍在不断地向前发射着弹丸。 野蛮人的尸体越堆越高,而与此同时,与他们处于交战第一线的八旗武士们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这些人不断遭到野蛮人近距离投掷过来的短矛的攻击,很多人因此失去了战斗力。据站在营地正中心的莫茗的估计,已经伤亡了不下百名八旗武士,剩下的很多人身上也有轻伤,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身边的作战参谋几次把目光投向了莫茗,而且陆军第1连的连长常开胜也有些跃跃欲试——他们今晚还没开张呢,不过莫茗仍然没有下令将手中这支唯一的预备队投进战场。毕竟,虽然野蛮人已经逼近到了第二道铁丝网处,但是营地的防线仍然非常稳固,暂时看不出任何有被突破的迹象。而且,他也有些隐隐担心营地西北方也爆发战斗,外面一片漆黑,谁知道野蛮人有没有在那里埋伏着部队呢。经历了和这帮科萨人的几次战斗交锋后,莫茗可没有任何轻视他们的想法。河中保安团毕竟是民兵性质的部队,战斗力什么样也完全没有谱,万一野蛮人在那里也投入了重兵进行攻击以求突破,这场面打成啥样还真不好说呢。因此,还是将第1连暂时捏在手中比较保险一点。 东南方的野蛮人据身边的参谋估计已经死伤了不下一千人,其中约有三分之一以上是死于炮兵部队的散弹攻击,剩下大部分也是死于火枪齐射,至于死在八旗武士的长矛和步弓下的着实并不多。第103连和104连的360名火枪手已经打出了节奏,他们机械地进行着三段轮射。以维持持续不断的火力。甚至于,为了增强他们的火力,莫茗还命令辎重营的一些打过实弹的民兵将备用火枪都拿了出来,一边在后面装弹一边递给前面射击完毕退下来的士兵。让他们更快地投入下一轮射击,这样等于变相增强了火枪阵的火力输出密度。 已经夜里八点多了,雾气越来越浓,莫茗身上的呢子大衣也已经渐渐被雾气打湿。不过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在对传令兵和作战参谋们发出一个个的指令。就在这个时候。之前一直未曾爆发战斗的营地西北角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排枪齐射声。 莫茗一惊,立刻命令一名参谋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几分钟后,弄明白了事情经过的参谋回来报告:“西北角那边也有野蛮人进攻。萨尔瓦多中士接到士兵报告,说远处黑暗中隐隐发现很多疑似照明火把的火光。雾中看不真切的萨尔瓦多中士命令两门火炮朝指定地点进行射击,果然发现了野蛮人的惨叫和骚动。原来这些野蛮人已经在黑暗和雾气的掩护下行进到了很近的范围以内,他们被发现后立刻向我们发起了反击,目前双方已经展开了对射。” “野蛮人的火枪部队?数量呢?水平怎么样?”莫茗有些吃惊,随即又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们有没有大炮?” “河中保安团的实习参谋根据野蛮人射击的频率和密度估算,其火枪手的数量大约在350-500人之间。训练水平看起来很差,他们用的是火绳枪。在遭到我方大炮火力侦察之后就开始胡乱开火还击。而他们开火的距离却在火绳枪的有效射程之外,看得出来他们对武器的性能了解有限,或者说他们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法好好使用火枪。”参谋回答地很有条理,几分钟的时间就将所有情况都了解了一个清楚,看得出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中士,你叫什么名字?哪一年毕业的?”莫茗瞥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参谋,问道。 “我叫李慎,定远陆军军官学校39届步科毕业。”年轻的参谋站直身体,有些兴奋地回答道。他知道,这种在大人物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如果把握好了的话也许能让自己省下好些年的奋斗。 莫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观察起了战局。此时西北角的野蛮人火枪手已经逼近到了五十米的范围以内,他们排成了一行。但没有军官组织进行齐射,而是各人拿着手中的火绳枪朝东岸营地这边自由射击。而在他们两侧,也有相当数量的野蛮人挽着大盾、手持短矛无声无息地朝铁丝网冲来。 “轰!轰!”分散在西北角各处的四门火炮开始了散弹攻击,从炮口飞射而出的散弹如同犁地一样将眼前的土地犁了一个遍,在炮口扇形打击范围内的野蛮人如同割麦子般成片倒下。剩下的也纷纷调转方向,即便是再无畏的野蛮人勇士。也经受不住这种远超出他们想象之外的残酷的打击方式。 河中保安团的士兵的齐射不是很整齐,总有沉不住气的人抢先开火,也有精神高度紧张的人在看到别人开火半天后才反应过来,然后匆匆忙忙打出枪膛里的铅弹。不光如此,他们交换队列的时候也有些混乱,战场上的紧张使得他们中很多人身体僵硬、动作变形,再加上不时有人被对面的野蛮人发射过来的弹丸击倒,这样一来,火枪齐射的火力密度和频率比起东南角那边的正规军们就大大不如了。 河中保安团的火力输出不够,那么相应的配属他们战斗的千余名八旗武士的压力就陡然增大了起来。首先是一些飞过来的铅弹不时将他们击倒,其次那些手持冷兵器默不作声冲过来的野蛮人似乎也不是善茬。这些人目光坚定、训练有素,投掷短矛的时候动作整齐划一,准头也相当不错。这不,排成长列的八旗武士在他们如雨点般落下的短矛中死伤惨重,很多人下意识地想转身逃跑。不过在看到背后充当预备队兼督战队的陆军第1连整齐的军阵后,他们又纷纷打消了逃跑的念头,硬着头皮手持长矛站在阵线内,等待着和野蛮人的近距离交手。 “咦,野蛮人似乎将精锐部队投入到了西北面的战线上呢。”莫茗略有些诧异地自言自语,“他们倒是懂得声东击西的打法。这么看来,东南面攻击的那些人多半都是仆从军,西北面的才是主力。” 虽然有些惊奇这些野蛮人的战术,不过莫茗却不准备过早投入预备队,他准备再等等看看。西北面的野蛮人的攻势相当凶猛,尤其是两侧的野蛮人投矛手,他们冒着东岸人的子弹和炮火将密集的投矛射向了铁丝网后的东岸士兵,并在他们的队列中制造了一个个缺口。尤其是最前面的八旗武士,在短短的十来分钟内伤亡数字已经逼近了一百,他们大部分死于野蛮人的投矛和火枪攻击,少部分死于步弓射击。 这一侧的野蛮人的远程火力看起来相当强大,火枪手、步弓手、投矛手轮番上阵,维持着不间断的远程火力。尤其是那些手持步弓的野蛮人箭手,射速奇快的他们甚至将河中保安团的火枪手们压制地有些抬不起头来。虽然是晚上准头欠佳,虽然保安团的战士们都穿上了盔甲,但还是有很多人中箭倒地。尤其是高举着军刀进行指挥的萨尔瓦多中士,他的左手手臂就中了一箭,帽盔上还插了两枝箭矢,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萨尔瓦多中士是曾经的王德枪击案的“凶手”,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者也是个狠人,他浑然不把自己中了一箭当做什么大事,而是继续高举着指挥刀站在一个火盆旁边,以让所有士兵都能够看得到他。在他的指挥下,河中保安团的士兵们渐渐渡过了最初的混乱期,排枪齐射也开始打出了节奏,将第一道铁丝网外约三十米处的野蛮人火枪手打得纷纷倒地。 这些野蛮人可不像东岸士兵们有成堆的装补给品的箱子当胸墙用,他们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和东岸人进行对射。不过火绳枪繁琐的射击过程、以及他们低下的训练程度都严重制约了他们的火力输出,因此,在几轮对射后,这些野蛮人火枪手就开始大量伤亡。再又对射了一段时间后,也许野蛮人的指挥官也不忍心将宝贵的火枪手继续浪费在这里,很快就将这些野蛮人火枪手撤了下去。 这些人撤下去之后,那些野蛮人投矛手和步弓手的攻势顿时也为之一滞。他们在投完了最后一批投矛后,借着夜色和大雾的双重掩护,纷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血河(六) 西北角的战事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相当突然,整个战斗过程不过才持续了四十多分钟而已。不过这四十多分钟的战斗造成的伤亡却着实不小,不但八旗武士们伤亡了一百多人,就连河中保安团的民兵们,也有三十多人中枪或中箭倒地,就连那些站着的人当中,带伤的也不在少数。 一批工程营的士兵在军医官的指挥下抬着担架快步走了过去,一边检查倒地士兵的伤势,一边给他们进行治疗。至于那些受伤的八旗武士们,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军医官们可没时间来给他们进行治疗。 西北角的战事暂告一段落后,莫茗再次将注意力转回了正在争夺第二道铁丝网的东南角战场。刚才在西北角爆发激烈的枪声后,这边的野蛮人的攻势陡然加快了起来,他们舍生忘死地朝着最后一道铁丝网发起了今夜以来最为猛烈的一波攻势。 在这番攻势中,第二道铁丝网部分地段几乎遭到了野蛮人的突破,当面负责阻截的约百余名八旗武士在敌人凶猛的攻势和血腥的近距离搏杀中吃不住劲,向后溃散,导致大约四十来个野蛮人冲进了营地内。幸好当时看到情况不对的莫茗立刻命担任预备队的陆军第1连连副江志清紧急带了四个排的士兵上前,火速消灭这股突破进阵地的野蛮人。 江志清带着84名火枪手快步赶过去后,先是一阵排枪齐射,然后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过去一阵刺挑劈砸,总算消灭了这股顺着缺口爬进来的野蛮人。接下来他们也没时间再次给步枪装弹,端着明晃晃的刺刀的他们肩并肩排成紧密的阵型,死死将疯狂涌过来的野蛮人挡在铁丝网外头。直到刘忠带着新抽调的数十名八旗武士赶过来接替了他们的阵地后,江志清方才带着士兵们退到后面,将刺刀卸下,给步枪装弹。 战况越来越激烈,几乎就在江志清率部清剿那帮突破进来的野蛮人的时候。又一波野蛮人将当面约七八十个八旗武士击散,冲进了营地内。没奈何之下,莫茗再次命令第1连的一名资深排长带着两个排的步枪手和一个排的掷弹兵赶过去灭火。在一阵排枪齐射和炸弹轰击后,突破进来的野蛮人再次被消灭干净。缺口也在随后赶来支援的八旗武士的协助下再次封闭。 在这两拨救火队派出去后,莫茗身边就只剩下常开胜率领着的三个排的陆军士兵和一帮参谋、传令兵了,形势似乎陡然紧张了起来。不过好在刚才那阵凶猛的攻击也是野蛮人最后的回光返照了,在不计伤亡的决死攻击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效果后,野蛮人提着的那口气一泄。攻势顿时萎靡了下去。再加上这会儿西北角的野蛮人也败退了下来,这边的野蛮人指挥官看再攻下去怕是也只能徒添伤亡,于是在又稍稍作势攻了一下后便吹起了撤军的牛角号。 撤军的号角响起后,之前还仿佛波浪般汹涌地攻过来的野蛮人顿时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呻吟着的伤员。野蛮人退去了,东岸人却不敢掉以轻心,除了部分辎重营、工程营的士兵在协助军医官们搜索、救治伤员外,其他所有战斗兵全都严阵以待地站在第二道铁丝网后,死死盯着前方。而炮兵兄弟们也开始给火炮换装了爆炸弹,开始朝前方黑暗处进行侦察性射击。只可惜此刻的能见度实在太低,也看不清远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十一点半左右,在野蛮人消失了近两个小时后,莫茗终于下令陆军第1连的士兵上前接替激战了半个晚上,目前已经极为疲惫的第103连和104连,以让他们能够喘一口气,好好休息一下。而河中保安团的士兵们由于激战时间较短,莫茗没有让他们撤下来,而是让他们原地休整。至于这两处的防务,则交由刘忠、莫武二人统领的八旗武士们负责。 军医官很快跑过来向莫茗汇报了一下今晚这几个小时的战斗伤亡:“截止今晚十一点。河中保安团计有24人阵亡、5人伤死、49人受伤;第103连计有10人阵亡,3人伤死、28人受伤;第104连计有12人阵亡,4人伤死,29人受伤;第1连阵亡2人。伤死1人,受伤6人;总计有61人死亡,112人受伤,受伤的人当中大约有四分之一伤势较为严重,需要紧急做手术或者截肢,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很可能活不过明天。预计最终死亡人数很可能将达到80人左右。至于那些伤亡的八旗武士,目前尚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但是大致伤亡数字在四百以上,其中死亡人数约占一半左右。” 莫茗挥了挥手,示意军医官立刻去救治伤员。东岸人的伤亡居然达到了173人这个令人看起来有些心悸的数字,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野蛮人居然也动用了数量不小的火枪部队。和他们直接交锋的河中保安团猝不及防之下伤亡惨重,其78人的伤亡几乎占到了东岸军队总伤亡数字的接近一半。 至于那些八旗武士们的伤亡,则被莫茗选择性忽略了,那些仆从军在东岸将官们的眼里都是属于随时可以牺牲的炮灰,死了也就死了,算个球啊。而且,他还没找莫武和刘忠二人算账呢,在战斗进行到关键时刻的时候,东南角营地内的八旗武士竟然有两批人在野蛮人的拼死攻击之下抛弃阵地,向后溃散,要不是作为预备队的陆军第1连够给力,也许今晚就让那些野蛮人给得手了。这教莫茗如何能忍? 那近两百名溃散的八旗武士已经被莫、刘二人收缴了武器,单独看押了起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本土长山苦役营的终身苦役生涯,而他们的家产也将被没收、家人也将被全部贬为奴隶,降入下两旗。 处理完这些事情,莫茗又开始去慰问伤员,抚慰他们的情绪,表彰他们英勇战斗的行为。一番折腾之后,眼看已经凌晨五点多了,莫茗干脆也不再睡觉,开始撰写战斗报告。写完报告后又草草吃了勤务兵端上来的一碗稀粥,此时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大亮了。 莫茗披上自己的军大衣,在几名参谋的陪同下走出营地,看向了眼前遍布着尸体的战场。这是怎样一个令人震撼的场面啊!两道铁丝网之内的地面上密密麻麻铺满了不止一层的尸体,铁丝网内外的尸体数量尤其密集,大部分野蛮人都是在攀爬铁丝网的时候遭到排枪齐射而死亡,少部分则死于八旗武士的长矛戳刺。至于几门火炮的控制范围内则更是一片地狱般的场景,无数的野蛮人浑身是洞地躺倒在地面上,有些人更是被打成了一堆烂肉。地面上到处是残肢断臂、充满腥臭味的内脏器官和死不瞑目的野蛮人头颅。 饶是莫茗已经见识过了很多次战场的血腥场面,在看到眼前这副场景后还是显得极其不适应,刚刚喝下去的那碗米粥更是隐隐在胃内翻腾。而他身后的那几名年轻的实习参谋此时已经忍不住弯腰在那里干呕了,这样的场面对于他们这帮初次经历如此大规模战斗的年轻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血腥了。 大量鲜血顺着地势汇集在一起流进了不远处的贝格河内,将大片河面都染得通红,如同血河一般鲜艳刺眼。莫茗皱着眉头又走了两步,然后挥手叫来了负责打扫战场的辎重营、工程营的负责人,吩咐他们:“尸体尽快处理掉,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浪费,也许高达堡那边如今也正打得激烈着呢。他们那里兵力有限,急需我们的支援,吃过早晚后立刻拔营启程,向高达堡兼程进发。去处理尸体吧,尽快!” 辎重营和工程营的负责人应声而去,他们既要收拾营地、安置伤员,又要准备早饭、往船上装运物资,还要打扫战场,根本没太多的时间处理战场上的尸体。在将本方的尸体匆匆收殓起来后,他们将那些密密麻麻的野蛮人尸体通通就近抛入了河内,顿时将河水染成了一片血红,如同血河一般。 1641年5月26日上午十点,收拾完毕的东岸军队离开了昨晚激战了半夜的营地,继续向贝格河上游的高达堡地区进发。野蛮人的死亡总数最终被统计了出来,辎重营的指挥官向莫茗证实,他们和工程营一起共向河内抛了大约两千七百余具尸体,预计野蛮人最终的死亡人数当在三千以上。 而在大部队启程的同时,一部分辎重营的船只被分了出来,许多行动不便的伤员被安置到了上面。河中保安团也分派了40名士兵,配合莫武带着的大约三百名八旗武士一边押送着昨晚溃散的两百名八旗溃卒,一边护送着这些运载伤员的船只往下游的河中堡而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血河(七) 1641年5月28日中午,莫茗带领的这股刚刚经历血战的援军终于抵达了高达堡地区。他们在离城数公里处就被在外四处游弋着的南非骑兵连发现,然后迅速被接引进了才刚刚打好地基、只有一小段城墙的高达堡内。 南非驻屯军司令朱亮第一时间就赶过来向莫茗汇报这些日子来野蛮人的动向。 “野蛮人一直没有动,甚至连像样的骚扰都没有。”朱亮汇报道,“之前我曾经将南非骑兵连派出去侦查,结果发现山口后方只有一小片野蛮人的营地。他们在那里安置了大约千余名士兵,不过火力不俗,火枪和步弓数量不少,骑兵没法靠近攻击。而且我也担心这是野蛮人引蛇出洞的伎俩,因此也没敢派兵出城去剿了他们。现在听弟兄们说起路上遭到野蛮人大队伏击的事情,我这才明白敢情这帮野蛮人是去袭击我们的补给线了啊,不过却好死不死碰上了我们的大部队。” “他们伤亡了两三千人,当然不会再有什么过激的动作了。”莫茗登上了城内的瞭望塔,观察起了城内外的情况。规划中的高达堡面积并不大,城周大约只有八百米的样子,使用的建筑材料除水泥、石灰从本土运输外,砖头全部是在河中堡附近烧制而成。高达堡建成后,东山山脉以西这一片广阔的大平原地带便有了东岸人的落脚点。而且,水草丰茂的南湖地区也将收入囊中,好好开发一下的话,这里将是下一个粮食和畜牧业基地。 当然了,在本土执委会诸位委员们的眼中,高达堡最大的作用可不是什么农业基地,而是作为向东深入科萨人聚居地的一个前进基地。说白了,这就是一个为捕奴队提供后勤补给和休整的据点。如今东岸本土对奴隶的渴求越来越大,今后高达堡的重要性必将越来越大。 城墙到现在才稀稀拉拉地建了两三百米长,城内的建筑更是少得可怜。仅有的公共澡堂、食堂、住所等还是用新华夏运来的三等木材搭建的临时木板房。所谓的三等木材。其实就是不适合用来造船的木材。目前本土将新华夏地区采伐出来的木材暂时粗略地划分为三等,其中可以用来造战舰的为第一等,可以用来造商船的为第二等,其他造不了船只能用来造临时木屋、廉价家具等物品的自然就是第三等了。 高达堡的建设进度缓慢。莫茗也是了解的。这里深处前线,离河中堡有两百多公里之遥的距离,建设所需的物资都必须用运输船从河中堡一船船地拉过来。这其中的艰辛外人也很难想象,别看贝格河下游水量丰沛,适合航行。但是到了上游地带水量就没那么丰沛了,很多地方甚至河道淤塞,需要组织人力疏通后才能通过。不光如此,由于全程逆流,每艘船上还需要配备大量的水手来划船,有时候还得在岸上配备拉纤的纤夫,这样才能将一船船这里急需的各类物资运送过来。 高达堡附近的河流虽然大家习惯上都称之为贝格河,但是在教育部最新出版的地图册上,这段河流被定名为“高达河”。之所以叫高达河,是因为这条流经高达堡东北方的河流仅仅是贝格河的一条支流罢了。叫做贝格河相当不准确。高达河水面宽阔,通行百吨以下的内河平底船没有太大问题,如果疏浚一些河道将其和下游河中堡彻底贯通,再以本土的小火轮来回运输的话,那么单程一趟下来也就不到两天的时间。不过这也只能想想罢了,本土现今是绝对不可能在殖民地配备小火轮这种划时代的运输利器的。 高达河从东面那连绵的青黛色山脉中蜿蜒流出,滋养了两岸无数草木、动物乃至人类的生活。这里有着大量的犀牛、河马、羚羊、鬣狗乃至鳄鱼,这里水草丰美,成群的野牛和野生大象在这里徜徉,是一个看起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动物宝库。以莫茗在南非主政多年的眼光看来。这个地方背靠青山、河流,南临大湖,农业潜力相当之大。而且沟通东山山脉两侧交通,地理位置也极端重要。若是人口充足好好拾掇一下的话,这里应该能成为不亚于河中堡的通衢枢纽。 “这是个好地方啊。接下来我会关照河中堡甚至本土,全力支援高达堡的建设,并且争取在高达堡也设一支地方部队,如果不成的话至少也要解决一个保安团的编制。”莫茗四处看了几眼,发现没啥更多的看头。便转头朝跟在自己身后的朱亮说道。说完后他又自失地一笑,说道:“都忘了你不是南非的人了,再过一年多你们也要卷铺盖滚蛋回本土去了。算了,到时候我亲自来监督这边的建设。” “呵呵,我为党国立过功,我为南非流过血,你们不能这样啊。”朱亮也哈哈一笑,说道:“高达堡建起来后,这东进捕捉科萨人奴隶的行动就不再是劳师远征。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发,通过高达河河谷地带进入山东面,然后无论是南下、北上还是继续东进都不再是难事。我们可以从容地扫荡这片区域,征服不服王化的部落,吸收吞并前来归附的部落,一步步壮大我们的实力。相信这次大破卡玛部落主力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这片地区,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高达堡可能会很忙呢,一些夹在几大部落之间艰难求存的小部落应当会很乐意地来投靠我们吧。特别是在有八旗部落做示范的情况下,由不得那些饭都吃不饱的穷苦土著们不动心。” 莫茗笑了笑,没再说话。事情已经明摆着了,25号晚上那一战卡玛部落怕是也伤了元气,三千名青壮年男人的损失对于一个人口不过数万的土著部落来说绝对是极为沉重的打击。即使死伤的多是仆从军或奴隶兵,那也等于是损失了三千个壮劳力,以后部落的生产生活必将受到极大的影响。更别提经此一战,山东面这片河谷地带的那些遭受过他们劫掠的部落多半会不会再惟他们之命是从,除非他们花大力气重新整顿那里的秩序,但是显然东岸人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报告,部队已经换防完毕,请司令长官阁下下令。”一名作战参谋沿着木质楼梯蹬蹬蹬地走了上来,然后大声汇报道。 莫茗看了看手表,已经中午十二点了,随即问道:“士兵们都吃完饭了吗?” “都吃完了,目前已经在整队,就等出发了。”作战参谋肯定地回答道。 “嗯,那就出发吧!”莫茗将军大衣的扣子系好,又紧了紧腰间的指挥刀,然后大步向瞭望塔下方走去。 城内小小的校场上,吃过午饭后休整了半个小时的陆军第1连、第2连已经整队完毕。卡玛部落的溃军在今天早上就已经通过了高达河河谷进入了山东面,他们赶着大群牛羊,数量大约还有五六千人,士气看起来低落无比。得到侦查情报的莫茗可没有什么纵虎归山的想法,当年多尔衮如何追着李闯屁股狠打的经典场面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呢,就算揪不住卡玛部落大军的主力,那也不能给他们整合山东面河谷地带那些科萨人部落的时间。这些部落已经是东岸人的菜了,莫茗如何能让卡玛部落再虎口夺食。 因此,在一抵达高达堡后,莫茗立刻命令陆军第2连、南非骑兵连做好出战准备,替换前次作战中颇有些损伤的陆军第103连和104连,与精锐的陆军第1连一起行动。至于笨重的炮兵部队,则被他果断舍弃在了高达堡内,此次追击卡玛部落败军,贵在神速,炮兵实在太慢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不辞辛劳的莫茗将高达堡的防务委托给了104连的连长肖白图后,就亲自带着第1连、第2连400多名步兵,以及刘忠率领的一千五百名八旗武士,再辅以部分工程营的官兵,每人携带三日食水,以南非骑兵连为先导,沿着高达河河谷朝山东面进发。 当天下午,他们就缀上了一支担任阻击任务的野蛮人部队。这支部队大约四五百人,以密集的投矛和弓矢将追得最猛的南非骑兵连死死阻住,在东岸大部队追来后,这支部队还且战且退,不过最终还是没能敌住东岸人的火枪齐射。击溃这股敌人后,南非骑兵连趁着天色未晚继续沿着平坦的河谷谷地向前追击,到傍晚时分时,他们又截住了一支大约两百人的野蛮人部队。 这拨野蛮人赶着大约七八百头牛羊,显得异常惊慌,看样子是担任后勤的部队。在看到被东岸人包围后,除了少部分人进行了无畏的抵抗外,大部分人还是默默投降了。而他们赶的那些牛羊,自然也成了东岸人的战利品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巴西局势(一) 抓获这股两百余人的野蛮人后勤部队后,天色也已经渐晚。在这片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莫茗也不敢托大组织连夜追击。因此,他命令士兵们拉起铁丝网沿河就地扎营,同时将那些抓获的近两百个科萨俘虏也用铁丝网圈起来死死看守住。 放弃了连夜追击,基本上也就等于对卡玛部落的作战到此暂时告一段落了。卡玛部落的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而且从这里越往南路越难走,到时候山脉连绵、地势崎岖,即便自己有着一个连的骑兵怕是也很难追上那帮擅走山路的科萨人了。 也罢,就到此为止吧。莫茗轻轻吁了口气,算那帮科萨人走运,愿你以后老老实实,不要再和我们东岸人较劲,这样也许你的王国还能多存留个几年几十年。不过明早还是得继续向南追击一阵,给这帮野蛮人施加一些压力,让他们没法在这里停留从而整合此地势力。 5月29日,大军再度启程,一直向南追击了二十多公里,再度击溃了一股两三百人的科萨人部队后才终于停了下来。连续两天长途急行军,饶是训练有素的第1连和第2连的士兵们也有些疲惫。因此,在确认卡玛部落的人没有敢于停留而是直接跑进了南方的山区后,莫茗便果断地结束了追击行动。与此同时,对这片河谷地带残留的不少科萨部落的征服与整合也开始同步进行了。 卡玛部落的大军已经败退,而且这帮人当初还抢走了这些部落的相当一部分粮食和牛羊,这些部落的土著们对卡玛部落的意见都很大。再加上东岸人挺着明晃晃的刺刀而来,此刻即便是再傻的科萨人也知道应该向新主人表示臣服了。 5月31日,闻讯赶来的陆军第103连、104连与莫茗原本带领的部队一起,在河谷地带掀起了一股迁移风潮。这些新近投靠的科萨人部落都是墙头草,焉知这帮人不是在东岸人和卡玛部落之间两头卖好?因此,还是将他们强制迁移到河中堡附近为好,然后从那边置换一些可靠的八旗部落民过来,这样才能真正断绝卡玛部落在这里的根基。科萨人们对于离开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当然是很不情愿的。不过在东岸人数百枝火枪的现实威胁下,这些科萨人还是服从命令,带上了他们的粮食、牛羊,离开了这里。 这次迁移行动共涉及到了十余个科萨部落。总计约三千六百余人。这些人全部被编入了八旗,以补充他们损失的人力,再加上抓获的大约三百名卡玛部落的俘虏,此次作战共收获了以科萨黑人为主的人丁近四千人、牛羊一千余头、粮食两万多斤,黄金、象牙、皮毛若干。总的来说收入还算丰厚。更重要的是,此战一战确立了高达堡附近地区的局势。卡玛部落的人短期内应该不敢再窥视这片土地,而东岸人则可以依托高达堡逐渐站稳脚跟,再徐图东进、南下,扩展新的土地。 就在高达堡附近的科萨黑人们忙着迁徙的时候,一份来自执委会的信件被本来过来的特使递交到了莫茗的手上。莫茗看完后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将其交给了身旁的陆军各连连长、连副,嘱咐他们互相传阅。 “什么?巴西局势有变?”第1连的连长常开胜第一个喊出了声,惹得其他人纷纷对其施以白眼。不过常开胜却犹不自觉,仍然大着嗓门叫道:“巴西人对于葡萄牙新国王若昂四世承认荷兰人对巴西东北部的占领表示强烈愤慨。话说葡萄牙新国王是怎么回事?他们和西班牙不是同一个国王么?” “去年年底葡萄牙爆发起义独立,布拉干萨公爵成为葡萄牙的新国王。老常,你一点不关心国际形势么?连我一直在南非都知道这件事,你竟然一无所知?听说你在本土包养了两个落魄而来的德意志贵族姐妹,还生了小孩,嫂夫人最近正闹腾不休,难怪没时间看报纸呢。”第2连连长朱亮嗤笑道,他早就对牛逼哄哄的第1连很烦了,此刻找到奚落常开胜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听朱亮这么说,本来脾气略有些暴躁的常开胜却难得地没有反唇相讥。而是转过头去,没有再理他:“戚处长,巴西人为了反对葡萄牙国王和荷兰人签订的和约,准备组织一次对荷兰新印度公司的大规模攻势。这里面又没我们什么事,本土为何如此紧张,甚至还要求南非尽快结束对土著的战事,将兵力调回国内?” 前来传信的是执委会下属机构——中央人事处的处长戚王平。此君穿越前是个公务员,穿越后奋斗了这么多年也慢慢爬到了中央人事处处长的高位,再加上正值壮年(36岁)。如今也算是文官系统内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了。不过他此刻面对的是一帮丘八,因此也不便摆他大处长的威风,而是耐心地解释道:“最近巴西人的动作很大,他们一面大规模组织民兵,一面四处寻找盟友,还向我们下了大笔军火订单。而且,随着巴西人大量抽调人手北上,原本被他们压制着的瓜拉尼人也开始活跃了起来。这些人在西班牙传教士的挑唆下,频频进入巴西人的势力范围内,袭击他们所遇到的一切外来者。甚至于,一些浑水摸鱼的瓜拉尼人也在那些神棍的带领下侵入平安县境,驻守在煤河乡的陆军第3连兵力薄弱,防不胜防。因此,本土急需从南非抽调兵力回国,镇压那些胆大包天的瓜拉尼人。” “呵呵,就那帮瓜拉尼人?”肖白图站在一旁撇了撇嘴,说道:“唬谁呢?就那些浑身上下都没几片布的土著能给我们造成什么麻烦?我看这其中另有原因,戚处长,给我们交个底吧,到底咋回事?” 戚王平嘿嘿一笑,谁说这帮丘八傻的?人家心里可明白着呢。“其实呢,主要还是担心巴西与荷兰人的战事再起会令荷兰人对我们产生一些很不好的看法。毕竟,我们亲葡萄牙和巴西的立场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保不准荷兰人哪天发了神经就会向我们开战。而且,这次巴西人邀请我们出兵与他们一起向荷兰人发起进攻,他们甚至还为此筹集了大笔军费给我们花销。当然了,执委会可没打算为了这些钱就去巴西和荷兰人打生打死,不过这不也是一个筹码么?荷兰人若是在巴西吃不住劲,最后需要我们断绝对巴西人的援助,那么他们就需要在其他地方向我们做出让步,比如远东。” “原来是这么回事。”常开胜嘟囔了一句。话说到这份上,众人再不明白那就说明他的战略眼光也太差了。荷兰人和东岸人因为经济、宗教和政治原因双边关系一直很冷淡——甚至可以说有些恶劣,东岸人也不指望和他们修复关系,毕竟这事根本性的矛盾,不可调和的。既然没法修复关系,那么手头掌握一些能威胁他们利益的筹码就比较重要了,比如介入巴西局势、比如威胁开普敦殖民地、比如阻挠荷兰人在马达加斯加西南海岸捕奴、比如禁止荷兰人的船只在马岛须鲸港靠泊等等。 这其中对荷兰人利益威胁最大的要数前两者了。巴西这些年来得益于东岸大量物美价廉武器的援助,荷兰西印度公司比历史上流了更多血,他们一定对那些装备了东岸板甲和大炮的巴西军队记忆深刻。如果有机会,他们肯定会要求东岸人立刻断绝对巴西的一切援助,事实上他们这些年来已经就此好几次向东岸施压了,只不过一直没啥效果,而这也是他们敌视东岸人的一大原因。至于南非开普敦殖民地,别看荷兰人目前在那里建设得有模有样,但是按照莫茗的话说就是,只要下决心拔了它,光河中堡全部动员起来就差不多能击败那里的荷兰守军了,毕竟他们的主力就那三百德意志雇佣军而已。 双方都有自己的命根子攥在对方手里,那么开战的成本就大了很多。双方都要仔细计算自己的利益得失,盘算自己手中的筹码,这个时候东岸人所要做的当然就是加重自己手里的砝码了。荷兰和东岸,17世纪迄今为止最为奇葩的两个国家,从新大陆到非洲到将来可能的远东,已经全面杠上了。随着东岸人孜孜不倦地探索东方航线,双方之间的矛盾激化只怕就在顷刻之间,这个时候也是应该将宝贵的陆军主力调回国内了。 几名还没在南非撒够野的陆军军头们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接受调回国内的事实。毕竟,戚大处长拿出来的那份信件中,除了执委会的印戳外,还盖了红彤彤的军部印戳。这些丘八们可以对执委会的命令讨价还价,甚至一些强项点的军头如常开胜、肖白图等人还可以把执委会的指示当做放屁,不过军部的命令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不敢不遵守。(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巴西局势(二) 1641年6月6日,从高达堡地区撤回的陆军第1连、第103连和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在河中港码头上开始装船,等待返回本土。南海运输公司的两艘从马岛拉军马过来的运输船已经在此停靠好几天了,他们一边在装运高粱、白酒、花生、芝麻等河中堡特产,一边等待着陆军的到来。 陆军当天就装运完毕,然后两艘运输船在第一舰队去年(1640年)新入役的两艘护卫舰“金枪鱼”号和“鼠尾鳕”号的护航下离开了河中港,朝本土东方港驶去。在他们离去后,南非的局势就只能靠河中堡自己了。不过好在经过上个月的一战后,卡玛部落已经伤了些元气,而南边的那些荷兰人目前看来实力还是有限,没法对东岸人造成足够的威胁。因此,在将河中保安团调回河中堡镇守局面后,莫茗将陆军第2连、第104连、南非野战炮兵连和南非骑兵连都留在了高达堡这边,趁着无人掣肘的大好局势,在大量八旗武士的配合下频繁进入山东面河谷地带,然后南下、北上、东进,忙得不亦乐乎,四处捕捉那些散居的科萨人部落,以获取奴隶。 抛开南非的事不谈,7月上旬,搭载陆军的船队返程时在巴西南部圣维森特岛停靠。数百名东岸陆军出现在圣维森特的事实在城内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在巴西人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孤单的时刻,东岸人的到来被很多有心人看做具有着别样的象征意义。而圣维森特城内的各国商人、外交官、船长或军官们怀着或无所谓、或切齿痛恨、或热烈欢迎、或忧心忡忡等各种复杂的心态,注视着东岸人肆无忌惮地宣示自己的存在感。当然了,还有一些有心人已经通过最快的渠道开始将消息往外进行传递了。 新近调任驻圣维森特全权代表的前东岸驻波尔多代办处特使许信已经在码头上迎接东岸船队的到来了。许信已经在波尔多待了好多年,去年年底的时候外交部考虑到他劳苦功高,再者也要培养新人,因此就把他从波尔多调到了离本土不远的巴西圣维森特担任全权代表。至于波尔多那边,则由外交部从本土另行安排人接替。 担任船队临时指挥官的“金枪鱼”号护卫舰舰长丁一愚海军中尉,以及中央人事处处长戚王平代表船队与许信一番寒暄后。便坐进了一辆大型马车,朝位于城内的东岸商站而去。圣维森特的东岸商站位于岛屿西南部分一处风景优美的半山腰上,四周花丛环绕、绿树成荫,看起来完全就不是一个商站而是一个贵族庄园。事实上这个商站原本便是从一个葡萄牙破落贵族子弟手上收购过来的。收购过来后工商部和国家情报总局联合对其进行了一番改建,然后这里便成了东岸共和国驻巴西的商站兼情报站。 商站内有大约三十来个半大小子在做仆役,这些十五六岁的小孩都是许信当年在波尔多时搜罗的。当时这些人大多是因为身体欠佳不适宜远航,再加上波尔多的商站也确实需要一些人手干活,因此就将他们留了下来。一边调养身体。一边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有时候许信还会教他们认字和简单的算术,所以这些半大小子在如今这个知识无比珍贵的年代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知识分子了。许信被调来圣维森特商站后,他从波尔多那边抽调了二十个少年过来,同时又在本地收罗了十来个瓜拉尼小孩,这些少年便算是圣维森特商站的第一批员工了。 商站的主建筑是一栋看起来很有些历史的石质城堡。整个城堡的风格相当厚实、坚固,这也是东岸人最喜欢的风格,他们不注重艺术方面的欣赏,只注重实用性与安全性。即使是白天,采光不是很好的客厅内也要点上蜡烛和油灯。几位充当仆人的法兰西少女给客人们端上来几杯热茶,然后便低着头下去了。 客厅内除了主人和两位访客外,还有一位来自本土的官员——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此君来圣维森特既是公干也是为了私事,说公干是因为他是作为东岸纺织业的掌舵人来圣维森特参与和巴西本地商人们关于进一步开放市场的商谈的;而私事则是因为他把他的第三任妻子也带上了——他这个结婚没两年的小妻子是巴西阿尔梅达家族的小姐、布兰科最小的一位堂妹,正好借这次机会回家探探亲。 丁一愚和戚王平两人对陶晨曦点了点头,然后便坐了下来。几位东岸的中生代军政官员们围在在一起,一边点起烟斗,一边开始商谈一些事情。 “我们这次回程戏也给你们演了,接下来怎么商谈就看你们的了。”丁一愚这个海军部前一等参谋说道,“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几天。其间该怎么谈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也帮不上忙,一句话,停留期间我们会努力配合你们的。” “其实也没啥谈的。”许信摆了摆手说道。在波尔多待了多年,这个年近40的中年男人如今也日渐富态,“巴西人完全就是病急乱投医,竟然指望我国政府直接出兵干涉巴西局势,这有些太过于天真了。如今欧洲的葡萄牙人为了专心对付西班牙人,而与荷兰人签订了和平协议。不过为了获得这个为期十年的和平协议他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竟然承认了荷兰人对巴西东北部巴伊亚、赛阿腊、伯南布哥、皮奥伊、马腊尼翁等七个地区的占领。真是昏了头了,这叫本地那些巴西人如何能够答应,特别是那些有家产或土地被荷兰人没收的巴西土生贵族家庭,他们现在对本土的葡萄牙王室无比失望。要知道,那七个地区可是巴西的蔗糖、烟草重要产地,说是最富庶的地区都不为过,他们怎么会甘心让荷兰人长期占据。这不,刚刚平息没两年的战争马上又要打响了,你们等着看吧。” “这次巴西人被他们的国王给抛弃了,呵呵。”丁一愚将瓷杯捧在手心,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他们也算有骨气,竟然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和荷兰人抗争一番,勇气可嘉啊。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如何?准备了多少物资金钱?又准备了多少军人?光凭一腔热血可赶不跑荷兰人啊!” “这些人钱倒是不少,毕竟巴西的富庶可是有名的。”许信好整以暇地靠坐在蒙着一张美洲豹皮的椅子上,凸出的肚腩显示了他如今发福的身材,“就算如今东北部被荷兰人夺去了,但是其他广大的巴西中南部沿海地带仍然有大片的粮食、烟草、棉花和少量甘蔗种植区,另外他们还向欧洲出口木材,向我们出口棉花、羊毛、皮毛、干果和牲畜,还在拉普拉塔和加勒比海地区大量走私,因此手头的钱其实是不少的,这从他们轻易就能够向我们贷款十万二十万元就可以看出一点端倪来。更关键的是,新荷兰(即巴西东北部荷占区,非澳大利亚)的一些巴西糖业大亨也和南边暗通款曲,这些人可是很有钱的,随便拿出一点来就够给南方的这些巴西人以很大帮助了。” “当然了,有了钱还得有人有枪,不然还是不行。”许信抽着烟斗,继续说道:“前些日子,阿尔梅达家族的布兰科特地去了一趟东方港,拜访了执委会的诸公,还下了一大笔军购单子。其中包括1500枝燧发步枪、300套盔甲、2000把军刀、10000根三米标准长矛以及20门大炮,这明显是要大干一场的节奏啊。据说,他们还另外派了人到欧洲去雇佣军队来南美作战,并且开出了高价,估计能忽悠来不少苦哈哈的苏格兰、德意志和波西米亚雇佣军。而他们本土应该也能凑出不少民兵出来,关于这一点,你们可别忘了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圣保罗人旗队啊。” “旗队?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们不就是捕奴队么?那种经常穿着西班牙教士服装诱捕瓜拉尼人的人渣捕奴队?”丁一愚皱着眉头思索着说道,“我记得咱们北方边境就经常有一些巴西旗队路过,他们好像是深入内陆地区去捕捉瓜拉尼人奴隶的。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甚至可以被称做人渣,被他们捕捉到的奴隶一般来说都很悲惨。当然了,他们也凭借捕捉奴隶狠狠赚了一大笔钱,看到他们发财了,更多的圣保罗人也跟着加入旗队发财去了。这有点像欧洲那些去当海盗的水手,都是看到别人发财后跟风的,所不同的是海盗是不合法的,而这些圣保罗人旗队却是葡萄牙王国和巴西地方自治政府都认可的合法组织。” “不错,我说的旗队就是这些圣保罗人,就是这些人渣。”许信肯定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巴西局势(三) 其实,历史上所谓的圣保罗人旗队是由巴西当地人(主要是圣保罗人)自发组成的一种殖民探险队。在当时,随着伯南布哥地区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制糖中心,巴西的富裕之名开始在欧洲流传。因此,很多贫穷的欧洲人便抱着发财的念头不远万里来到了新大陆,不过这其中能发财的只有少数,大部分人生活还是过得很苦。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很多人便萌生了向内陆拓展碰碰运气的想法,特别是当时巴西内陆存在金矿的传说甚嚣尘上的时候。 因此,在1580年代的时候,由官方派遣的“殖民开拓队”(entradas)和由民间组成的“旗队”(bandeiras)便纷纷深入巴西内陆地区,一边寻找金矿,一边猎捕印第安人。甚至于,这些颇富冒险精神的家伙还越过教皇子午线所规定的西葡边界进入西班牙殖民地境内捕捉奴隶,也正是这些人前赴后继地探险、开发广阔的内地,才有了后世851万平方公里面积的世界第五大国巴西。 “这些旗队数量少的只有几十人,多的动辄几百几千人。比如,1629年由安东尼奥塔巴雷斯率领的旗队就包括了69名白人、900名马梅卢科人和2200名印第安人;1639年,进攻巴拉圭传教区的旗队人数也超过了2000人;甚至历史上还出现过一支由1000多名白人和12000名印第安人组成的超级大旗队。”对这些历史典故耳熟能详的许信侃侃而谈,“也就是说,对巴西人来说,人手永远不成问题。最近25年内,圣保罗人就从内陆地区掠来了超过30万印第安人,他们能够轻易组织一支数千乃至上万人的军队。当然了,这些军队的装备将很成问题,可能就连长矛和弓箭都配不齐,而且战斗素质也很差劲,不过他们数量优势真的是很大的。” “那为什么巴西人不想办法收复荷兰占领的东北七个将军辖区呢?”丁一愚有些不解了。这些巴西人傻吗?有这实力还不赶紧收复失地?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无法给出一个令你满意的答案,在我看来这很可能还是涉及到一个双方之间的实力对比问题。”许信想了想后说道:“巴西人的那些主要由印第安人组成的大规模旗队也只能用来敲敲边鼓,担当主力作战肯定是不行的。西班牙人当初对南美的征服就证明了印第安人孱弱的战斗力,我想对于这一点巴西人自己也很清楚。不然他们也不会不远万里地去欧洲寻找雇佣军了。这些印第安人可以依托以白人为主力的军队进行配合作战,那样他们的数量优势就够荷兰人头疼了。但也仅此而已,而且巴西人也不是很信任他们,巴西人只信任白人以及马梅卢科人(白人和印第安人混血)。这次巴西向我们订购的大批武器,我想主要还是用来武装领地内的白人和马梅卢科人的。至于那些依附于他们的印第安人,我想那一万根长矛的订单才是为他们所准备的。” 戚王平听着两人说话,一直没有插嘴,不过这却并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思考。许信的这番解释并没有能够彻底说服他,他记得出发前曾经看过资料室内大家群策群力记录的一些关于巴西历史的零散消息。而其中有一条高摩撰写的消息曾经吸引过他的注意力,那就是关于荷兰西印度公司现任新荷兰地区负责人——来自拿骚—锡根的若奥莫里斯(葡萄牙语,荷兰语里称做约翰莫里斯范拿骚-锡根,德语唤做约翰毛里茨冯拿骚-锡根)伯爵的消息。 莫里斯伯爵身世显赫,其父亲是荷兰执政、奥兰治亲王、沉默者威廉的次子,他在位的时候利用他的军事才华对荷兰军队进行改革。使其成为了一支颇有战斗力的职业军队,曾多次击败西班牙人。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莫里斯伯爵自从1637年1月担任新荷兰总督以来,采取了自由贸易的政策,鼓励农业发展,并将土地发还给服从荷兰统治的巴西家族。对于非新教的巴西人、犹太人,莫里斯也抱有宽容的态度,允许他们继续自己的原本信仰,同时还在新荷兰建立了囊括各个阶层的议会。他还利用自己崇高的名望和深厚的人脉关系,从欧洲吸引了大量艺术家、建筑师来到累西腓。这些人为累西腓的城市化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在民政和艺术方面有成就,莫里斯伯爵在军事方面一样在行。在他的指挥下,荷兰军队南征北战,数次击败葡萄牙、西班牙和巴西军队。使得荷兰占领区面积不断扩大。到了今天,已然囊括了巴西东北部七个最富庶的将军辖区了。 如此一个耀眼的人物待在累西腓,对于巴西人和东岸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不过这主要是巴西人的麻烦,和东岸人的关系并不大。东岸人并无意直缨荷兰人之锋,他们能够给巴西人提供的最大限度支援就是武器和物资方面了,或许还有人员训练。即派遣教官训练巴西人的军队。至于派出陆军进入巴西境内与荷兰军队直接作战,这在目前看来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不过巴西人对此却还有奢望,并且为此筹集了巨额军费,甚至他们还透过布兰科向东岸人婉转地表示可以免除东岸人所欠的债务。 虽然巴西人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东岸人并不打算接受。当然,东岸人明面上也不直接拒绝巴西人,相反他们还很高调地跟巴西人打得火热。这次返程的船队在圣维森特停靠,两个连的陆军在码头亮相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东岸人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向荷兰人示威,让他们意识到东岸人也是能够威胁到他们的重大利益的。这个筹码对于东岸共和国来说是重要的,他们将来打通东方航线与荷兰人爆发冲突时,这个筹码便可以拿出来反复向荷兰人施压,以便争取荷兰人在远东航线上面给予东岸人方便。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指出这个主动挑衅荷兰人的计划是“疯子行为”,是“赌国运的冒险”。这种论调在主张埋头攀科技、和平崛起的文官派系中极为流行,他们无法容忍军人们一次又一次的军事冒险或政治冒险,更无法容忍军人们在国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去挑衅一个庞然大物般的殖民帝国。军人们理所当然地无视了文官们的批评与指责,他们固执地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推动着国家朝他们预想中的轨道前进。 “对了,巴西人除了表示免除大量债务外,还表示可以进一步开放圣保罗的市场,将圣维森特设为贸易通商口岸,允许我们的商品尤其是纺织品在此进行直销。要知道,在此之前可都是一帮巴西本地商人在代理销售我们的商品,这次他们真的是下血本了呢。”之前一直在默默听着其他几人高谈阔论的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突然说话了,而他的话也让其余诸人听了后一阵摇头,巴西人如此急切,但最后恐怕还是要令他们失望了。 “喂,老陶啊,注意你的屁股。你可别因为当了巴西女婿就一屁股坐到人家那边去啊,最近你老婆枕头风吹得很厉害吧,哈哈。”许信开玩笑地向陶晨曦说道。 “枕头风那是天天吹啊,也就这两天她住娘家去以后我耳边才清净些。”陶晨曦也笑着说道,“我那便宜大舅子布兰科还来找过我两回呢,让我在国内活动活动,特别是在几位执委会委员们面前吹吹风,让执委会能够下定决心直接干涉巴西战局。这不,为了给我些动力,他们还许诺要送给我圣保罗附近老大一片棉花种植园呢,嘿嘿。可惜啊,如今的政策风向不对,我是赚不了这个便宜喽。” 几人又胡吹海侃了一番,最后都回房间休息去了。 1641年6月9日,在圣维森特港休整了好几天的东岸船队再次拔锚起航,踏上了返回东岸本土的旅程。而在此之前,华夏东岸共和国驻圣维森特全权代表许信开始频繁出席巴西当地贵族、大地主举行的宴会。他在多个公共场合高调宣扬支持巴西的言论,认为葡萄牙王国与荷兰人签订的和平协议内关于巴西的内容是“不适当的”,并明确表示东岸共和国将以极其优惠的价格向巴西人提供足够武装数千人的武器装备。 除此之外,他甚至还向外界暗示东岸人有可能将向巴西人出售从不外销的攻城重炮,以及轻便的陆军用12磅钢制长管加农炮。他的这番表示令巴西人欣喜若狂,同时也更加坐实了东岸人亲巴西的立场,当然这也让令新荷兰地区的荷兰西印度公司高层们恼火万分。因为他们知道,随着东岸人的有限介入,荷兰人势必要花费更大的代价来对付那些如同臭虫一样讨厌的巴西民兵。他们是生意人,对于任何增加成本的行为都是极其厌恶的,看来是有必要找东岸人好好谈谈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战备之轨道(一) 1641年4月,自从陆军第1连和第103连相继装船前往南非地区之后,执委会就开始制定一系列的预案。毕竟,他们也担心荷兰人万一想不开而突然向东岸共和国开战,那样要是没有预先准备的话,可就措手不及了。而且,随着执委会诸位委员们普遍判断将来东进马六甲海峡必定要与荷兰人爆发冲突,那么从现在开始进行战争准备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从4月初开始,在政务院的统筹之下,外交部下属的贸易局开始加大了从欧洲进口优质煤炭、石墨、水银、铅、铜、锡、亚麻、石蜡、马匹等战略物资的力度。当然了,人口的引进也在同时进行,原本已经逐渐停滞的法兰西移民因为形势变化再度开闸,可以预期,大量的法裔移民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通过各种渠道蜂拥而入东岸共和国境内。为了抵消大量法裔移民到来的影响,民政部同时也加大了立窝尼亚移民的引进力度,同时还从土耳其人那里大量购买波斯、柏柏尔、希腊、哥萨克、鞑坦奴隶,以平衡国内的族群势力。 与此同时,科洛尼亚城的东岸代表也正式向前来交易的商人们宣布:华夏东岸共和国将敞开收购除铁之外的各种金属矿物、硬煤、羊毛、棉花、船材、牲畜、硫磺等物资,尤其是智利的硫磺,东岸人更是将收购价直接上浮了30,并明确表示有多少收多少。当地的商人们也不傻,他们从东岸人的举措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因此很快便驾船离去搜罗物资,争取在科洛尼亚城关闭之前做一笔大生意,大捞一把。 4月10日,之前因为建筑队任务繁重以及材料紧缺而被取消掉的连接东方港和米林湖的运河工程开始再度被人提及。大家有些担心,如果一旦和荷兰人全面开战,东岸沿海也许将再次遭到封锁,那么沟通鸭北方子湖重工业区和南方人烟稠密的首都地区的近海通道将被切断。那样的话。北方的钢铁、机械、煤炭、布匹等工业品无法南运,而南方的粮食、肉类、油脂、食盐、皮毛等生活物资无法北运,这样一来就只能依靠效率极其低下的陆上运输了,更别说此刻从东方港向北还没一条正式公路呢。 因此。连接首都地区和北方米林湖的通道问题就显得相当重要了。因为只需要将东方港与米林湖打通,那么内河小火轮便可通过米林湖、两湖运河、鸭子湖直抵北方的平安县,这样就保持了内陆地区的畅通,维持了国家南北两极的稳定。当然运河工程此时被人们所提及并不是说要开凿这条长度可能近百公里的运河,而是作为修建一条从首都地区直通米林湖的陆上交通线路的陪衬被人提及。在座的人都不是没有实务经验的书呆子。开凿一条总长上百公里的运河对于如今国力有限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是一项极为沉重的负担,短期内是不现实的。 更何况,在原本的计划中,这条运河途经的内格拉湖、内格拉湖沼泽区、米林湖等水系都是半咸水水系。因此,这条运河一旦开通到首都地区的话,那么就很有可能对当地土壤、水源等造成污染,这也是大家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这条耗费巨大的运河计划其实早在去年就被枪毙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修建一条从棉农乡抵达北面米林湖的陆上通路。 早在去年年中,交通部下辖的设计所工程师们便规划了一下线路。整条道路从棉农乡向北修筑。途径镇远乡后继续向北修筑50公里后蜿蜒向东北,直抵后世乌拉圭七月十八日镇附近的圣米格尔河畔。圣米格尔河宽度、水量、水深都还可以,除部分航段可能需要稍加疏浚外,整条河通航吃水浅的内河运输船没有任何问题。这条陆上道路全长约在80公里以上,途径的地区都是平坦的大草原,而且平均远离海岸二三十公里以上,安全性方面也毋庸置疑。 从去年开始,交通部建设四局、五局便开始从南北方向同时平整土地、夯实地基,经过大半年时间的奋斗,目前路基已经构筑完毕。只等开始正式建设了。不过令所有人包括很多穿越众在内所吃惊的是,这条修建中的陆上交通线竟然不是如同1号公路般的柏油马路,而是钢制轨道,俗称铁路。 轨道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境内并不鲜见。无论是矿山、码头还是砖窑厂,都使用了许多钢制轨道用来运输物资。不过像如今这般一搞就是几十公里的大规模铺设铁路还是头一回,要知道,按照如今东岸共和国的标准,间距1500毫米(不同于后世1435毫米标准轨距)的钢制轨道每米约重40kg以上,70-80公里长的铁路可能需要三千吨以上的钢铁。 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根据目前平安钢铁厂月产600吨生铁、250吨钢的产量来说,铺设这么一段铁路可能需要大力压缩其他方面的用钢需求,然后攒上一两年方才够用。 面对这样的现实困难,执委会却没有打算退缩。在建设狂人、政务院总理马甲的一力坚持下,这条铁路无论如何也要上马。而且军方从国家战略安全方面考虑也对马甲的意见予以了强烈支持,轨道马车比起传统的公路用四轮马车来说无论是载货量还是行车速度都不是后者能比的。毕竟,光滑的金属之间的滑动摩擦可比粗糙的柏油路面小了很多,孰优孰劣大家一目了然。 因此,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平安钢铁厂就在政务院的命令之下开始转产,即压缩生铁的生产比例,加大钢的生产量。至于轨道用钢的配比,则是自然科学研究院冶金所经过长期试验研究出来的一种碳钢,该碳钢承重力强,且有一定的韧性和弹性,进一步减小了马车轮对与轨道之间摩擦系数,非常适合用来制造钢轨。 从去年年中开始直到今年四月份,除了保障了铸炮用钢之外,政务院压缩了其他一切非必要的用钢需求,到目前维持累计共生产了1600多吨轨道用钢。第一机械厂利用这些钢水共铸造了3000多根工字型钢轨,每根钢轨长125米,重约500公斤。与此同时,位于河南乡以及西湖堡的两家木材加工厂也开始按照交通部下发的标准尺寸加工枕木,一机厂也开始用车床大量加工钢轨之间的连接件、固定用螺栓等零部件。 而为了加工出这些产品,木材加工厂和第一机械厂甚至添置了大量新机床,同时培训机床操作工的工作也在同时展开。而为了给这些新添的机床提供动力,一机厂锅炉车间也开始加班加点,给这几家厂建造大型动力锅炉及传动设备。由此可见,搞工业从来都不是孤立的,而是一个完整的体系。这个体系相辅相成,互相作用,缺一不可;每一个工业技术进步都是整个工业基础一点一滴得来的,不能有任何短板,也容不得任何侥幸。 在这个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指出目前的畜力轨道马车载货量有限,其实完全不必要修建如此高标准的钢轨。在实际使用中,修建每米重不到10kg的轻轨就已经够用了,这样能节省很多钢出来。不过政务院对此一概否决,坚持使用高标准的钢轨。马甲甚至扬言,哪怕钢不够用铁路停下来在哪等着,也要全部使用拥有高承重能力的重型钢轨。 从今年年初开始,交通部下辖的交建四局抽调部分人手从棉农乡开始向北、交建五局从米林湖畔的原陆军哨所位置从北向南,开始南北对进铺设铁路。钢轨与枕木之间的连接用大号螺栓固定,而钢轨与钢轨之间则用特定的铁制连接件连接。每两根钢轨之间都留有一点细小的缝隙,这是给夏天高温时钢轨热胀冷缩而留下的间隙。而正是因为这个缝隙的存在,才有了火车通过时“咔咔”的声音。 从1月份到4月份,三个多月过去了,交通部下辖的两个建设局数百名职工外加两千多名南非劳务工加班加点,一边继续夯实地基,一边埋设碎石子道砟和枕木,然后再在枕木上方铺设钢轨。截止目前,从两个方向对进的建设局加起来共已铺设了大约20公里的钢制轨道。以这个修筑速度来测算,交通部非常乐观地预计,这条长约80多公里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第一条铁路将会在年底的时候彻底完工,明年上半年就能投入使用。 这条铁路修建完毕后,交通部还将在旁边继续修建一条复线,以便南下和北上的货车可以相对而行。这样一来,首都地区的物资就可以通过大鱼河——大鱼湖水系用小火轮运输到棉农乡码头,然后换装轨道马车,从棉农乡途径镇远乡一路向北直抵米林湖畔,再也不惧敌人的海上封锁。(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战备之轨道(二) 五月的东岸野外处处是一片迷人的深秋景色。梅林河(圣米格尔河,因河岸边大量种植移民带来的梅树而得名)畔,五百多名新来的法兰西移民正与本地原本的居民(三百名明人、一百名查鲁亚人)一起,挥汗如雨地修建着一座码头栈桥。 这座执委会新设立的梅林港码头是将来国内南北运输重要转运站。梅林港在未来的规划中,既是一座内湖港口,同时还设有一个铁路站。无论是梅林港码头还是铁路站都归交通部直辖,在此设有一个大规模的转运货场及仓储基地,用于转运或临时存放南来北往的物资。 带着铁锈的钢制轨道从码头(兼铁路站)货场内延伸而出,朝西南方蜿蜒而出,一直消失在地平线上。这条正处于修建中的钢制轨道就是目前在东岸共和国国内赫赫有名的棉梅线(棉农乡——梅林港)铁路,该铁路总长在80公里以上,耗费极其巨大。不但交通部下辖的五大建设局有两个派驻在了这里,进行艰苦的铁路修筑工程,就连第一机械厂、平安钢铁厂、河南木材加工厂、西湖木材加工厂、大鱼河兵工厂、北方兵工厂、建筑材料公司、内河运输公司、陆军部、内务部等单位都被动员了起来,全力保障整条铁路的修建。 而在紧邻铁路站的地方,几间巨大的厂房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厂房门口挂着一木牌,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交通部南方车辆厂”几个大字。此时工厂大门紧闭,几名内务部警察持枪在门口警戒着,而在厂房内部,巨大的机器轰鸣声正响个不停。 南方车辆厂的机加工车间内,几台特制的大号车床正在蒸汽机的带动下发出隆隆的声音,高速旋转的刀头正对固定在工作台上的125米钢轨进行着车削加工,以使其精度更加符合要求。这种车削工作极其费刀头,不过谁让如今东岸人一直没找到铬铁矿的存在呢?没有铬、钨、锰等金属,高质量的合金刀头就只能是一个空想。 加工好的钢轨就堆放在旁边。十几名工人正在一台小型蒸汽吊车的协助下将这些钢轨运到一辆木质平板轨道马车上。每当装满几根钢轨后,马车的车夫便驾驶着马车缓缓离开车间,顺着轨道驶向厂房外面,然后拐上已经铺设好的部分棉梅线铁路。朝位于南方的工地上运输钢轨。当然了,有些拉钢轨的马车也会将部分钢轨运到码头上,然后在蒸汽塔吊的协助下将钢轨吊上停靠在目前临时使用的木质栈桥边的内河小火轮上。这些蒸汽小火轮将把钢轨运到南方的棉农堡码头,然后和这边一样通过轨道马车运输到建设工地上,给交建四局的职工们铺设铁路用。 这种为了轨道专门设计的马车就是由南方车辆厂车厢车间生产。这种轨道专用马车有着多个型号。有四轮的、六轮的,甚至还有八轮的重型车厢。与轮子数量相对应的,挽马的数量也要成比例增加。该系列马车统一使用钢制凸缘车轮,每两个车轮通过一根车轴固定连接在一起,被称做一个轮对。轮对之间的距离被严格控制在规定范围的偏差内(小于1500毫米轨距),以确保车轮不会下道脱轨。 受限于目前的加工水平(缺少高精度磨床)以及材料限制,车轴与车轮之间并没有使用轴承,而是采用传统的滑动摩擦。对于这种情况,交通部的技术员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们只能选择往车轴内加蜡、油脂等润滑剂进行润滑。以减小车辆的磨损。 而车厢底部也创造性地安装了一些减震弹簧。弹簧用铜制作,经高温加热(850度)一段时间后放入40-60度的植物油内淬火处理,持续几分钟后取出并清除油垢,然后放入炉中回火(400-450度,持续五分钟),最后放入20度的水中。经过这样处理的弹簧弹性均匀持久,能使用很久都不失掉弹性。当然了,还是受限于材料问题——缺乏一些稀有金属,无法制作高弹性合金铜,这种方法制作的弹簧寿命比起现代来说短了许多。不过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先将就着用吧,至少这也是一项远远领先这个时代的科技。 马车的制动装置是一块用铸铁制造的踏面闸瓦。闸瓦通过传动部位与车轮踏面相对,当驾驶员即将到达目的地需要减速或者因为意外情况需要紧急停车时,便进行手动制动。这个时候闸瓦便在传动部位的作用下紧紧抱住车轮,靠摩擦力来使车辆减速或者停下。在这一过程中,车辆巨大的动能通过摩擦转化成了巨大的热能,无论是车轮还是闸瓦的温度都会急剧升高。在这个时候,如果材料不是很过关的话,是很可能会出问题。导致车轮或闸瓦表面出现龟裂的。不过在南方车辆厂的几位穿越众设计师们看来,现有的轨道马车以及早期的蒸汽火车的速度都不是很高,时速大概在几十公里上下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使用铸铁闸瓦问题不大。 车厢为标准木质车厢,不分前后。两侧装有许多挂钩,便于系挂挽马的牵引缰绳。 目前南方车辆厂已经生产出了八辆实验性质的四轮轨道马车,四辆分配到了南边、四辆留在梅林港做试运行。试运行的结果总的来说还可以让人接受,新设计、生产的车辆在刚开始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过车辆厂的技术员和工匠们都及时给排除掉了,并认真记下了每次故障发生的原因和次数,以便将来更好地改进车辆。 自然科学研究院的高级研究员、目前已经正式加入华夏东岸共和国国籍的托里拆利一开始对于他的穿越众同行们将一辆货运轨道马车设计得如此精巧——或者说麻烦——很是不解。在他看来,一辆拉货的马车而已,完全不必搞得这么复杂,很多部件完全是可以简化设计的。他很不理解穿越众们为什么会将其搞得这么复杂,因为这样制造成本会比较高,维护起来也很麻烦,当然故障也会比较多。因为增加了很多零部件,相应的故障点也就增多了,这是很明白的道理。 不过在穿越众设计师、南方车辆厂厂长祁永杰将执委会和政务院的最高指示告诉他后,托里拆利顿时激动了。因为祁永杰告诉他,执委会决定开始尝试研发蒸汽机车,即将蒸汽机作为车头来提供动力,同时将许多车厢连在一起形成列车,由蒸汽机车头拉动列车前进。由于蒸汽机车头理论上能够提供的动力很大,因此这种被穿越众设计师们称做“火车”的车辆无论是载货还是运人效率都将非常高,拉起数百吨的货物轻轻松松。 托里拆利不是没有眼光的庸人。相反,他很聪明,眼光相当犀利,动手能力也极强。他很快就发现了目前南方车辆厂生产的一系列轨道马车中使用了相当多的传说中的“火车”的技术,比如凸缘车轮技术、车厢减震弹簧技术、闸瓦制动装置技术,以及两个车厢之间连接用的车钩缓冲装置技术——这种技术还是前阵子托里拆利亲自参与的呢,他和一帮锁匠们一起埋头研究了几个月,经过多次设计、制造、试用、改进、再试用、再改进这么一个痛苦而又快乐的循环过程,终于研制出了符合上级要求的车钩缓冲装置。 当然在托里拆利看来,现阶段想要研发蒸汽机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首当其冲的就是作为核心提供动力用的高压蒸汽机,就穿越众现有的最大08兆帕气缸压力的蒸汽机来说,先不论其性能和可靠性如何,但就这输出功率恐怕就还稍微嫌小了一些。不是说这个蒸汽机驱动不了列车,而是只能驱动轻载的列车,一旦挂载的车厢过多或者装运的货物过重的话,火车的速度就会慢得令人发指。因此,说到底,还是需要继续开发更大输出功率的蒸汽机——而关于这一点,第一机械厂锅炉车间的技术员们已经在开始努力了。 除了核心的高压蒸汽机以外,南方车辆厂还需要克服一系列的技术障碍。比如蒸汽机车车架、走行机构(涉及到动轮、从轮、导轮、轴箱、转向架、牵引装置等一系列技术)等技术,此外还要设计一个煤水车。而且蒸汽机的设计恐怕还要优化,无论是气缸密封还是阀动装置都要重新考虑、优化设计,以最大可能提高蒸汽机输出功率。 总之,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克服的技术难点不计其数。如果真的研制成功火车这种现阶段工业皇冠级别的东西的话,那么几乎可以明确地宣布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工业水平已经再次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好在穿越众现在也不急,大家慢慢研究、试制,这是一个长期的技术积累过程,就不信花个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就没法突破这些技术障碍。(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战备之轨道(三) 1641年6月1日,小雨。 汉斯上士一边拿牙签剔着牙齿,一边出了镇远乡铁路车站大门,朝北方走去。中午吃的萝卜炖牛肉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家伙烧的,肉一点都不烂,让他本就有些粗大的牙齿缝都塞满了肉丝。早知道就不该贪吃这免费提供的工作午餐,而是应该去城里吃碗热乎乎的胡椒羊肉粉丝汤,又香又辣,可比这老得跟棉花似的炖牛肉好吃多了。 “妈的,这南非黄牛就是没拉普拉塔牛好吃,也比不上新华夏运过来的驼峰牛,真他娘的难吃。”汉斯上士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翻身骑上了一匹栓在铁路站旁边栎树上的战马,检查了一下装具后,便朝前方工地上骑去。 去年他和法比安两人双双以上士军衔从陆军第4连中退役,其中法比安如愿以偿地回到了老家定远乡担任武装部长——这本来就是内定好的事情,要知道法比安可是上头重点培养的干部呢。至于他本人,曾经的汉斯上士,则因为和镇远乡的“贵族”欧阳乡长有些旧交情,因此就被分配到了镇远乡担任武装部长。 说实话,镇远乡才一两千人口,基本都是以养羊为生的牧民,这武装部长的工作实际上清闲得很。只要每年一次下乡到各个村里与当地民兵主任一起核实一下各村的民兵人数,然后考察一下民兵们的训练状况即可。其他时间你就是整天躺在办公室内睡大觉也没有关系,当然你如果被风纪警察揪到睡觉的场面就麻烦了,很可能会因此丢掉职位。 镇远乡和牧场乡两地是骑兵连的兵源募集地,两地有很多哥萨克、鞑坦牧民,骑术卓绝,每月一次的骑兵训练是汉斯最喜欢看的热闹了。不过自从今年年初以来,他的这项唯一的乐趣便被取消了。两地大量的牧民被征发了起来,每月固定时间都要到棉梅线铁路工地上与交建四局的职工们一起参加铁路修筑。 如今棉梅线铁路南段早就已经修到了镇远乡,并且还在这里设立了一个车站,然后修路队继续向北。又修出去了七八公里的长度,效率还是相当不错的。汉斯骑着战马慢慢徜徉着,细小的雨滴打在他的脸上使他感到一阵凉丝丝的,分外惬意。路旁就是修筑在差不多和地面齐平的路基上的笔直铁路。一根根125米长的钢轨被用铁制连接件固定连接在一起,也许这些钢轨都已经生产出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表面都有些锈迹斑斑的。不过看起来还是相当结实、耐用,比起当初他在矿山见过的那种包铁木质轨道强得不知道哪儿去了,承重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钢轨底下每隔一段距离就固定着一根枕木。据说是用来将钢轨受到的重压力均匀地分散到整个路基上。这些枕木大部分是采伐自新华夏地区的硬木,少部分进口自拉普拉塔,然后经过熏蒸、烘干处理,拿来当枕木再合适不过了。不过交通部修铁路着实是占用了太多的硬木资源,导致本来准备大造商船的南海运输公司的丁灿林丁老总极为恼火,多次在公开场合指责交通部不顾大局,看不到眼下国家运输吨位有多紧张。 枕木旁边散放着大量的不规则状碎石子,被称做道砟,据说能够有效吸收车辆通过时产生的噪音,同时还有利于排水。 汉斯很快就来到了建设工地上。此时大批灰头土脸的南非劳务工们正在内务部警察们的监督下干着活。他们在交建四局职工们的指挥下,几人一组,有节奏地喊着号子,将手中沉重的石夯夯到地面上。在他们的努力下,原本有些松软的泥地陡然变得致密、结实了许多,地面也平整了许多。在他们夯过的地基旁边,一些黑人劳务工们正在使用大铁锤破碎石子,每破碎完一大块石子,旁边便有人用扫帚将其扫入簸箕内,然后倾倒在固定好枕木的地基上。再均匀铺开。 地基下方是一条条挖开的排水沟,黑人劳务工们正在交建四局的工头带领下清理沟内的积水,然后运来红砖、砂石和水泥,准备砌一个防渗漏的永久排水沟。不过漫天的雨水将他们的劳动成果毁掉了很多。他们必须不停地排干沟渠内的积水,然后快速平整好沟底,再修砌水渠。 由于这里靠近一条小河,平时年降雨量也不少,大概接近1000毫米的样子,因此地下水位很高。再加上从昨晚开始便一直下着雨。因此这一段沟渠内的积水直接没过了脚踝,离膝盖也不远了。南非劳务工们赤着脚趟着冰冷的雨水,然后拿着木勺将沟渠内的积水舀到放在旁边的木桶内。外面雨越下越大,他们很多人都冻得嘴唇发青,长期泡在水里的脚也被泡得发白、大面积脱皮,很多人的脚丫子都被泡烂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不过这些劳务工们却不敢有任何偷懒,也不敢有任何一丝怨言,因为旁边那些穿着油布雨披,腰间挂着军刀的内务部警察们正冷冷地盯着他们。他们也冻得厉害,很多人嘴里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成了白雾,不过他们似乎是将满腔怨气都发泄到了眼前这些正在干活的南非劳务工身上,似乎是这些人才害得他们在这种冷雨天气下还在野外折腾。 上午的时候,曾经有几个干活不积极或者口出怨言的南非劳务工被这些充当监工的内务部警察们拖到了旁边一顿暴打,那惨叫的声音几百米外都隐约可闻。如今这几个身上血迹斑斑的倒霉家伙正被这些警察们像扔破布一样扔在一旁,也不知道死了没有。几只军犬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不时拿鼻子闻一闻他们的身体,令这帮在一旁干活的劳务工们看得心胆俱寒,手底下的动作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汉斯将马缰扔给了旁边一名镇远派出所的警察,然后提着一个食盒,径直朝旁边一个木头搭起的遮雨棚而去。遮雨棚下坐着几个人,领头一个赫然是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的王大监。由于政务院下了文件,要求邻近铁路的定远乡、棉农乡、镇远乡、梅林港等地机关、企业干部职工都要轮番到筑路工地上参加劳动,因此在这里看到王大监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王大监大咧咧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他的两个手下也在一旁。其中周大河手里拿着一张纸,貌似在给他汇报着什么东西,而另外一名少年安德森则在旁边拿着刀替他切开一个从新华夏运来的椰子。 “现场办公啊,王大监,还真是敬业啊。”汉斯操着一口德意志腔汉语笑嘻嘻地说道,然后随手将手里的一个木制食盒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从城里带过来的羊肉粉丝汤,还有蒸饺、烤羊排,我骑马过来的,都热乎着呢,快吃吧。” 正在切椰子的少年安德森欢呼一声,直接一把将食盒抢了过去,打开盖子,然后对着热气腾腾的蒸饺一阵猛嗅,陶醉地说道:“我最爱吃的韭菜鲜肉水饺,唔,里面还放了虾仁和肉渣,真是太香了。” 王大监一巴掌拍在安德森的颈脖子上,笑骂道:“兔崽子,就知道吃,和你爹当年……咳咳……一样臭毛病。”说完,又朝汉斯笑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奶奶个熊,在这个四处漏风的破地方,浑身冻得跟冰块一样,冷风嗖嗖地往衣领子里钻。还是吃碗热汤暖暖身子舒服,小周,快一起来吃吧,不然全被安德森这个混小子吃完了。你俩吃完后再去挖会排水沟,我们今天的任务才干完了三分之一呢,别再搞得拖到明天。” 周大河应了一声,端了个木墩过来坐下,然后和王大监、安德森两人一起吃起午饭来。汉斯上士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了个烟斗,又从桌上王大监的包里顺了一袋烟丝点上,然后靠在遮雨棚的木梁下,定定地看着远方。 南方地平线处缓缓驶来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轨道马车。马车在轨道上平稳地走着,平板车厢上摆放着沉重的钢轨,时速大概在十来公里的样子,不快也不慢。钢制凸缘车轮与轨道摩擦着发出隆隆的噪音,每越过两根钢轨之间的缝隙时便发出“哐当”的一声响。马车很快抵近了终点,驾驶员拉下了制动手闸,钢制车轮与钢轨之间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滑行了一段距离后,轨道马车精准地在最后一根铺设好的钢轨上停稳,显示出了驾驶员精湛的技术。 前方路基边,罗纳尔德警官和博格丹协警一起指挥着几十名南非劳务工开始卸载马车上那些沉重的钢轨。整个场面看起来热火朝天,棉梅线80多公里的铁路就这样在沿线广大干部群众、交建四局五局的数百名职工以及两千余南非劳务工的辛勤努力之下,一点一点地往前延伸着。(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战备之船舶(一) 1641年6月20日,晴。东方港,执委会行政大楼二层,交通部办公室内。 “什么?你跟我要船用木材?你这不是难为我嘛,我找谁要去?现在木材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变戏法,哪能给你拿出多余的木材来啊?”萧百浪揉着额头,一脸苦相地朝坐在他对面的南海运输公司老总丁灿林说道。 “萧部长,部里这次也太偏心了啊。”丁灿林有些郁闷地说道,“本来预定给我们的2000立方米的船用木材硬是一点也没剩下,全被挪用到北边的木材加工厂内加工枕木去了。我就想问一句了,到底啥时候才能给我们造商船啊?合着这新成立的铁道总局是亲儿子,咱南海运输公司就是后娘养的啊。” 丁灿林嘴里说的这个铁道总局是刚刚成立的副部级单位,同样归属于交通委员萧百浪领导。该局统筹管理国内的铁路运输、维护、保养,轨道马车的生产、修理,南方车辆厂(已从交通部内正式划拨给铁道总局管理)的日常运营、新型铁路机车(蒸汽火车)的研发等事宜,是国内除了纺织工业总局外第二个经济部。在很多熟知铁路发展潜力的穿越众眼里是一块了不得的大肥肉,因此很多在部委里厮混、郁郁不得志的酱油穿越众们纷纷开始大显神通、各走门路,为了那几个有限的职位几乎打破了头,场面一时极为惨烈。 “你瞎扯个什么?”萧百浪不满地拍了拍桌子,提高了嗓门说道:“大鱼河海军造船厂不是已经在替你们造着一艘标准排水量650吨的笛型运输船了么,你还想咋样啊?” “我的大部长哎,你也说了只造了一艘啊。”丁灿林一把将戴在头上的礼帽揪下,着急地说道:“海军部财大气粗,一口气下了一艘快速巡洋舰和一艘护卫炮舰的订单,听说还在执委会那里游说诸位领导们批准拨款再开工建造一艘战列舰,以完成那个什么狗屁的‘四四’舰队计划。卧槽,我也不奢望跟海军那帮军国主义狂人比,可好歹也不能被落下那么多啊。目前我手头才七艘笛型运输船。总运输吨位刚刚过4500吨,再看看如今我们的经济规模,这完全不成比例啊。起码再给我添两艘这种大肚的笛型运输船,让我的船队规模达到十艘。不然像现在这样。运输吨位总是紧巴巴的,不得不大量雇佣了法国、西班牙、葡萄牙甚至荷兰的运输船来帮忙跑运输,这每年给的租金就海了去了,一点也不经济啊。” 刚才丁某人提到的海军部‘四四’舰队计划是王启年最近提出来的,即以四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四艘“扬武”级原型及其改进型(即“超勇”级准飞剪船再放大长宽比、改横帆为纵帆)快速巡洋舰为主力战舰。辅以大量“马岛”级护卫炮舰,作为国家的海上力量的主体。 按照这种标准配置的东岸海军舰队,至少在南大西洋这一片海域内是没有任何敌手的。当然了,这种规模的舰队也给国家带来了极为沉重的财政压力,毕竟海军那总计大几百门火炮摆在那里呢,全体打一发训练弹就要耗费三百元左右。再加上舰船日常维护保养、修理、人员薪资等等费用,每年的耗费是极为巨大的。这还是和平时期呢,如果是战时的话那耗费还要打着滚往上翻,就更是一个无底洞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海军真的是一个贵族军种、吞金巨兽,如果国家财政不够宽裕或者工业生产能力不够强大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玩大海军了。真心玩不起。 “我也知道老是租人家的船不划算,但这不是救急嘛。”萧百浪稍稍坐直了身子,说道:“我知道租金贵,不划算,而且还不安全,不过这路也要一步步走不是。我就不说别的了,上半年统战部在加勒比海附近招募来的六百多名海盗能分点到你手里?我看你是别痴心妄想了,这些都是海军给自己即将下水的战舰预备着的,没你们南海运输公司啥事。我看你啊,还是多打打那些马来奴隶的主意吧。这还现实点。” 萧百浪的话一出口就说中了丁灿林的痛处。是啊,那几百个海盗都是经年老水手,谁不眼馋啊?今天他丁灿林跑来交通部一是想要点好处,另外一个也是抱着万一的念想看看能不能分到一些招募来的海盗到他的商船上去做水手。不过如今看来显然是没有可能了。萧百浪是中央领导,比他更熟知很多事情的内情,他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没戏了,那些海盗水手都是海军部给自己留着的,别人谁也别想染指。 话说东岸人为了解决水手不足的问题可谓是伤透了脑筋。去年成立的统战部这一年多来唯一的工作就是为东岸共和国的战舰、商船招募到足够的水手,因此。无论是加勒比海盗、流浪的落魄水手或者新华夏地区送来的马来奴隶,都是他们的“统战”对象。 从去年年初到现在,统战部已经“统战”了大约近千名欧洲海盗,此外还开设学习班培训了两百名河中堡地区挑选后送过来的马来(贝齐米萨拉卡人)人奴隶水手——这些都是给内河运输公司和南海运输公司准备的。不过很显然,他们的工作做得还不够,至少南海运输公司的水手数量现在看起来还不是很足。 “妈的,真是不爽。”丁灿林嘴里还在失望地骂骂咧咧,“以前是人等船,现在是他娘的船等人,邪门了!算了,我今天就是来发发牢骚,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码头上一堆事情等着我处理呢。有一批运往布里斯托尔的武器马上就要装船出海,英国人那边随时会爆发内战,那个老王党亚伯拉罕的代表几乎每天都要到码头上催我一遍,烦都烦死了。唉,我先走了啊,萧部长。” “急个屁啊。”萧百浪骂了一句,随即开口说道:“你的那些破事都交给你的秘书去办。英国佬的那船武器赶快给人发了,支持王党是我们国家一贯的政策,别拖延了。好了,你现在去收拾一下东西、交代一些任务,然后跟我出一趟差。去北边,河口堡!有好东西给你看!” 丁灿林愣了一下,随即便走出门外和他的秘书交代起了接下来几天的工作。交代完后,他便和萧百浪一起一前一后走出了执委会行政大楼。很快,他们两人在几名内务部警察的簇拥下乘坐着一辆小型客运马车离开了东方港,朝西边而去。 四轮客运马车轻盈地行走在1号公路上,柏油铺就的路面异常平整,再加上车厢底部安装的减震弹簧,人坐在马车里面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颠簸。嗯,如果将车轮换成橡胶车胎就更好了,只可惜化工部门竟然无人知晓如何使橡胶硫化,目前还在反复试验和摸索,短时间内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马车花了一个多小时便赶到了定远乡。萧百浪在谢绝了乡长林有德的午餐宴请之后,又和丁灿林等人在乡政府内借了几匹骑乘杂马,沿着大鱼湖朝北方的棉农乡而去。到了棉农乡后也不停留,匆匆吃了几个肉饼当午饭后便再度北上,在下午时分抵达了镇远乡。 镇远乡是首都地区最偏远的一个乡镇了。当地的欧阳乡长在得知萧百浪等人还要继续北上时,二话不说,命令乡派出所所长罗纳尔德警官带上几名派出所警察一起随行保护。就这样,已经膨胀到十余人的队伍沿着正在修筑的铁路线一路北上,中途在交建四局的野外活动木屋内宿营了一晚后,第二天又花了大半天时间抵达了米林湖南岸的梅林港。 梅林港这座人口不足千人的港口城镇如今已经展现出了作为一个新兴城市的蓬勃朝气。当地居民们在大鱼河青年干部学校派来的干部组织下,正在努力地修建着铁路车站和货运码头。与此同时,一批从北方征发过来的处于农闲期的农民们也在建筑队工头的指挥下给这座城市兴建着居住房屋、下水道、饮用水净化设施、公共厕所、仓库等生活设施。也正是在这些人的辛勤努力之下,东岸人才创造了相比于这个时代欧洲国家一个又一个堪称奇迹的“东岸速度”。 梅林港有一家处于萧百浪分管之下的南方车辆厂,不过他却没有心思去参观。6月23日,萧百浪一行人搭乘了一条从梅林港返航的运输钢轨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向北方进发。在穿过了风光秀丽的米林湖后,小火轮顺利进入了水流平缓、连通米林湖和鸭子湖的两湖运河,最后在运河北段近鸭子湖出口处附近的河口堡(后世佩洛塔斯附近)码头下了船。在这里,同样处于他分管之下的现代特种船舶厂正静静地坐落在运河岸边。(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战备之船舶(二) 现代特种船舶厂是一家年轻的造船厂。始建于去年12月底的船厂在活跃于南鸭子湖地区的交建三局(为河口堡、香山堡、西湖堡修建各类设施)的重点照顾下,只花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将厂房、宿舍、仓库、堆场、船坞等设施基本修建完毕。而后,在从大鱼河海军造船厂、镇海造船厂及其职业学校内抽调了大批技术员、工匠和学徒后,现代特种船舶厂的骨架算是搭了起来了。 在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磨合了一下之后,该厂目前已经初步运转了起来。4月份的时候,一艘由船舶设计所特别设计、交通部订造、海军部监造、镇海造船厂承造的730吨级风帆多功能船在两艘内河蒸汽小火轮的拖运下停靠在了现代特种船舶厂的船坞内,开始进行计划中的多种实验性改造。 该船由新华夏地区采伐回来的硬木制造,历时十个月方才制造完成。整船长583米,宽93米。设计船重300多吨,标准排水量730吨,满载排水量近850吨,长宽比达到了63:1的高数值。该船采用类似“超勇”号的飞剪式空心船艏设计,三桅风帆,前桅挂横帆、中桅后桅挂纵帆,正常情况下航速达到了10-12节左右。 如果单从数据上看的话,这艘船对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多少显得有些平平无奇。因为早在从前期的“扬武”号再到后来的“超勇”号的建造上,自然科学研究院船舶所的设计员们通过这些年来的不断努力与试验,已经积累了大量关于飞剪船的参数,对于如何设计飞剪船也有了一定的心得。 因此这艘新近建造的730吨级多功能船虽然航速达到了惊人的10节以上,但也没到令他们感到特别振奋的地步。因为这在如今已经初步掌握了飞剪式风帆船设计的东岸船舶设计师眼中实在算不得多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慢了。这条船真正特殊的地方在于船尾,即原本的弧形船尾在中间被开了个槽,安装了一个明轮桨。 “这条船明轮浆安装在船尾处,是为尾明轮,区别于安装在船腰处的腰明轮。”现代特种船舶厂的穿越众船长、前初中物理老师韦华向萧百浪介绍着说道。“当然了,目前明轮桨是装上去了,但传动部分还有一些小问题,因此明轮目前还没法转。” “你这个明轮……”丁灿林站在干船坞内。盯着船尾处的那个巨大的明轮说道:“和腰明轮不太一样啊。我看那些内河小火轮的腰明轮的传动轴都安装在明轮桨的正中心,靠自身的转动来带动明轮桨旋转。最初的时候我甚至看过他们使用链条来带动明轮桨旋转,但是你这个和二者都不同……嗯,有点……” “有点像火车车轮的传动方式对吧?”韦华哈哈一笑,说道:“其实是一个原理啦。我们这里最大的革新就是将蒸汽活塞的连杆直接与明轮桨连接。利用明轮桨与轮船行驶时的惯性使气缸来回做活塞运动,带动明轮桨旋转,这样就省去了飞轮和齿轮这些东西,效率也上升了不少。喏,这事还是铁道总局那边向我们提出来的呢,他们派来的几个技术员就在那边。我们之前是准备在船两侧各安装一个腰明轮做动力的,关于尾明轮这东西说实话平时还真没什么研究。这不,正好铁道总局的人正在研究列车走行机构的一些技术,也出了一些成果,便拿来和我们共享了。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我们省了研发的时间和精力,他们也有机会验证自己还不是很成熟的最新技术,方便以后改进。大家一起研究,一起进步嘛。” “列车的走行机构可比你这个复杂多了。”萧百浪是交通委员,平日里对于火车的各项技术研发极为关心,因此对于目前在研的一些技术也比较熟悉,只见他说道:“至少它不只一个轮子,如果是四轮、六轮甚至八轮轮对的话,这个光如何将气缸活塞的动力有效传导到车轮上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里面涉及到了传动系统的整体设计、金属材料的冶炼、车轴的加工、润滑剂的选用乃至轴承的研制加工——嗯,这个有难度。也不是必须要有的——等一系列技术,复杂程度不是你我坐在这里可以想象的。要不然,有些人怎么会把火车这玩意儿称做现阶段我们的‘工业之花’呢。呵呵,好在这些东西啊。只要肯花时间、肯投入资源、肯投入技术人员,攻克它们都不存在原则性的障碍。我相信,只要我们持之以恒地进行研发投入,终有一天会摘取这朵娇艳的工业之花的。” 萧百浪一不小心就发表了一通即兴演讲,不过他很快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多了,哈哈一笑掩饰了过去。然后话题一转说道:“明轮桨的问题先不说,这个动力是怎么解决的?能够提供多大的输出功率?” 萧百浪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别看现在内河运输公司的35吨级小火轮在内河、内湖、沿海地带跑得挺欢的,不过这蒸汽机的水平可不敢恭维。锅炉体积大、笨重,气缸密封差,热效率利用低下,输出功率小,这些都是交通部上下对这种10马力小型蒸汽机的一致看法。 这种小型蒸汽机气缸压力不到03兆帕,全重(锅炉+气缸)超过了六吨,每小时消耗平安矿务局出产的精煤约50-60千克,这样的性能只能说差强人意。好在随着国内机床工业的进步,蒸汽机各个部件的加工精度也提高了不少,如今其可靠性提升了很多,平均无故障时间较最开始甚至一口气提升了几十倍。 这样一种蒸汽机用在小小的35吨级内河平底运输船上其实是不太经济的,毕竟其本身重量加上附属机械部件、燃煤、锅炉用水、部分备件以及烟囱等设施,就已经占掉了船只四分之一的载重,这效率也太过低下了一些。不过当初政务院本着多多培养蒸汽机使用、维护人才,并在实践中逐步改进、完善船用蒸汽机设计的目的,强力主导了本土内河运输公司三十多艘运输船的蒸汽化改造项目。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才有了本土内河中蒸汽小火轮满地跑的壮观场景。 “现在使用的动力是一台一机厂锅炉车间新近开发出来的‘大力水手-1’型船用单缸蒸汽机。”韦华介绍道,“该蒸汽机气缸压力约为08兆帕,输出功率30千瓦,嗯,大概40马力的样子。能有这么大的输出功率还是得益于我们基础工业的进步,比如气缸内壁铜质弹簧密封涨圈的使用,比如气缸各部件加工精度的进一步提高(减小了摩擦力)等等。同时我们还优化了设计,比如在气缸外壁加了一个保温壳,减小了活塞做功过程中热量的散失。再有的就是,我们增加了水蒸汽的温度,大概在280度到300度之间的样子,这进一步增加了气体的膨胀力,而且润滑剂的大量使用也减少了蒸汽机内部的摩擦,这些叠加在一起等于变相增加了蒸汽机的输出功率。” “一机厂锅炉车间又出新品了?”丁灿林在一旁愣愣地问道。他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目前一机厂出产的蒸汽机型号繁杂,可能有十来种之多。既有早期生产的野蛮人-1试作型、野蛮人-1型、野蛮人-1改、野蛮人-1机器通用型等工矿企业专用蒸汽机,也有内河小火轮所使用的野蛮人-2及其甲乙丙三个后续改进型号,还有蒸汽塔吊专用的野蛮人-3型大功率蒸汽机及其改进系列,听说最近他们还在研究更为强大的轧钢用的野蛮人-4型蒸汽机。 这些蒸汽机中很多前期制造的加工精度差、零件无法互换,维护成本高昂,一机厂也被各大用户们的质量投诉搞得头大如斗,最近已经在尝试从客户手中召回部分设计本身就有缺陷的蒸汽机了。同时开始化繁为简,简化型号,尽量使用通用零件,以便于维护。此刻丁灿林一听一机厂又出了个什么“大力水手”型号的蒸汽机,顿时为他们感到一阵悲哀。 “大力水手系列是专为舰船而研发的蒸汽机,功率强大。当然了相应的体积和重量也不小,还真只能用在船上了。”韦华也吐槽着说道,“你看这台40马力的蒸汽机,这么庞大、这么笨重,就算真能达到他们所说的输出功率,我估计正常情况下也只能为我们这艘多功能船提供3节左右的航速加成。这和我们本身10-12节的航速比起来虽然加成也不算小了,但真的和我们预想中差了不少。” “慢慢来嘛。”萧百浪安慰着说道,“这艘多功能船多久能完工入役?” “嗯,差不多再有一个月就可以了。”韦华盘算了下后说道,“我们厂目前任务不是很重,正好可以好好拾掇一下这船。在明轮桨后部船体内固定一个钢制罩子做保护、船体重要部位也加挂一些钢板、还要安装蒸汽操帆设备、安装捕鱼设备、改造处理渔获的船舱、重新设计食物储藏室、安装火炮等等。等全部搞定差不多要七月底了,到了那时候,这艘集探险、运输、战斗、通讯联络和捕鱼为一体的‘破浪’号多功能船必将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哈哈!”(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战备之物资(一) 1641年6月30日,星期日。 本来星期天是华夏东岸共和国不多的法定假日,不过物资部下属的国家储备粮库的职工们今天却全部在加班加点,没有一个人能够请假休息,因为就连堂堂中央委员、物资部部长邵树德都蹲在国内最大的一座粮库——定远储备粮库内核查库存账目。 5月份的收获季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各地已经陆陆续续将本年度粮食入库后的最新账本送了过来。经过秘书们归类整理计算后,如今呈现在邵树德面前的便是这么一串数据:全国三个物资部直属储备粮库、七个县属储备粮库(包括南非、新华夏、马岛等海外储备粮库)共储存了大约八千五百吨土豆、三千吨小麦、三千五百吨高粱、八百吨大豆以及两百五十吨水稻,此外还有一些花生、芝麻、干果之类经济作物因为产量过小而没有列入统计。 总的来说,这总计约一万五千多吨粮食按照去年国内的粮食消耗速度,基本够目前全国总计约五万人口(包括七千多名南非劳务工)消费一两年时间了。得益于大量牛羊肉、鱼虾海鲜、奶制品以及家禽禽蛋的摄入,东岸百姓的每日主粮消耗并不高,平均下来每个人每天大概1斤出头的样子。因此,东岸共和国境内直接从事农业生产(不包括畜牧业和捕鱼业)的人口虽然只有不到五千人的样子,但每年生产的粮食却也能够养活全国人民并且还略有盈余,再加上每年还会从南非解送回本土相当数量的高粱和小麦,这几年积累下来拥有了一到两年的粮食储备也就不那么令人感到奇怪了。 “去掉一年的战备库存,也就将近五千吨的粮食可以拿来出售,还大多是便宜的土豆。唉,按照最近的粮食离岸价,也就能凑个二十来万元啊。这缺口还远着呢,他妈的,别的人穿越了捞钱那是一个容易啊。怎么我们穿越了就这么苦逼呢。穿越也十年多了,这国家财政就没一年让人省心的。债务也一天比一天重,现在就已经背了五六十万元的债,我看接下来几年这债还要更重。唉!”邵树德坐在办公桌后低声嘟囔着,愁容满面。 今年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财政窘境是可以预期的。先不说最近执委会决定加大进口各类战略物资所需要支付的费用,那个大概还能应付。因为今年上半年东岸纺织品无论是在法兰西、托斯卡纳、新大陆还是奥斯曼帝国,销售增长势头都极为强劲,为国家赚取了大量的外汇利润;单就说从年底开始直到明年四月份将会被葡萄牙人大量送到新华夏殖民地的明人。其数量保守估计将有六千人以上。而东岸将为这些人支付最多可达180万元的巨额费用,这笔钱怎么弄如今执委会也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呢。 180万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可是40多万英镑!要知道,当初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在国内征了两次船税才筹集到了这么多钱,那可是一个将近五百万人口的老牌国家,你让东岸这个成立不到十年、人口才四五万的新大陆小国如何支付得起这笔钱。 邵树德也是中央十一名执委之一,对国家的财政状况极为了解。按照上半年的经济形势,今年华夏东岸共和国将会在欧洲及新大陆等各大市场上获取大约130万元左右的利润。这其中在西欧地区销售的纺织品、皮具是大头,大概占到了60万元的样子;而销售到奥斯曼帝国的各类商品总额也达到了30万元的样子;另外全年销售武器利润5万元;销售到新大陆的各类纺织品、皮具、建材、五金、刀具、燃料等商品利润总计约35万元,,加起来大概130万元左右。 至于越来越丰厚的科洛尼亚城贸易收入(全年大约20万元以上)。则需要留着维持国家运转。就这还没算接下来几个月内将会爆发性增长的各类继续物资的进口以及欧洲移民的引进,这又是一个吞金巨兽,大概需要15-20万元左右以防万一。这么一算下来,如果不出现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的话,可以预见今年东岸共和国会出现大约65-70万元的巨额财政缺口无法弥补。 这是个很要命的事情,因为在东岸还没法直航大明的情况下,一旦失信于葡萄牙人,那么就意味着从大明移民到东岸的事情便会暂时中断。更别说还有其他一系列隐形的损失了,因此为了堵上这个财政缺口,如今看来无非就是两条路途可走了。 其一是借款。即向邻近的拉普拉塔、巴西这些有长期合作关系的土生白人贵族借款。不过这个借款如今也有些麻烦,且不说东岸政府有没有能力偿还,单就前次向罗德里格斯商会借款二十万元、向巴西人分两次借款二十万元的钱还没有还呢,人家乐不乐意借还真是个问题。在邵树德看来。罗德里格斯商会大概是不太可能再度向东岸追加借款了,倒是巴西那边有很大的可能。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还是得涉及到如今的巴西局势上来。别看东岸人穷,政府债台高筑,但单就军事实力、科技水平乃至工业生产能力来说,东岸共和国在新大陆东南角这一片可是实打实的地区小强、头一号。先后和西班牙秘鲁总督区、英格兰东印度公司掰过手腕。并且还滋润地活到了现在,这就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因此,如今正深陷于战争漩涡的巴西土生白人集团就把目光盯上了南方的东岸人。 上个月的时候,布兰科就曾经隐晦地向东岸外交部暗示过,目前正处于荷兰人统治下的以糖业大亨维埃拉为首的巴西土生白人集团与圣保罗地区的巴西人暗通款曲,并赞助了很大一笔军费。布兰科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如果东岸人能够直接介入巴西局势,向荷兰人开战的话,他们圣保罗的巴西土生白人还将另外凑出一笔钱来,和北方糖业大亨赞助的军费一起交给东岸人,作为与荷兰人开战所造成的损失的弥补。据信,这笔军费的数额视东岸人的作战时间和成果而定,最高可达五十万元之巨。而且,布兰科甚至表示,如果东岸人与巴西人在对付荷兰人一事上达成同盟,那么巴西人还将以他们的名义担保,负责说服那些运送移民过来的葡萄牙人接受分期付款的协议。 不得不说,巴西人很有诚意,开出的条件也相当丰厚,令东岸人心动无比。而且,以东岸人的既定国策来看,和荷兰人爆发全面冲突也是迟早的事,那么何不现在就答应了巴西人,加入到巴西这个大赌局中来呢? 不过执委会在经过多次讨论后终究还是没有同意巴西人的提议,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目前东岸人还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无论是陆军人数、海军舰船数量还是战争物资的囤积,都远远没有达到可以打一场可能持续很久的全面战争的地步。 既然还没有做好和荷兰人撕破脸的准备,那么为了应付眼前的财政难关,就只能仔细想想别的办法了。而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第二条路了,卖东西!卖一切能卖的东西! 如今欧洲最紧俏的商品是哪些?第一是武器,第二是粮食!这两样是如今欧洲最紧缺的物资,也是最好卖、最能卖出价钱的物资。三十年战争打到这个份上,各国的物资消耗都很大,尤其是战争物资的消耗。只可惜几个主要交战国西班牙、奥地利、法兰西等自己也有很大的军工产能,尤其是哈布斯堡帝国,其在米兰的军工厂规模和产量甚至还高于未进入战时生产状态的东岸兵工厂。因此,要想在军火生意上赚他们的钱就比较困难了,东岸人目前卖出去的军火生意都是有一单没一单的,相当之不稳定。 武器不好赚,而粮食这种物资就不一样了。由于持续了多年的战争破坏,目前各交战国尤其是德意志地区粮价飙升,就连东岸出产的土豆都在几年前60元每吨的到岸价基础上又涨了20左右。 “看来,目前国内唯一能够卖的也就是那些储备粮库的粮食了。大炮虽然欧洲人也很喜欢,但毕竟销量还是有限,远远比不上粮食啊。”邵树德若有所思地轻声说道,“娘的,要是一狠心卖个一万吨粮食,其中多掺些昂贵的谷物,就算是以低廉的离岸价成交,这凑齐财政缺口所需要巨额资金便也不是奢望了。只是这样一来,今年的粮食可就紧巴巴了,甚至可能还不够吃。不过老百姓家里应该还有些余粮,唉,怎么弄都是个头疼事啊,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就派兵出去抢吧。娘的,反正轻车熟路,也不是第一回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战备之物资(二) 自从七八年前结束了和西班牙人的战争,双方在罗洽港签署了和平协议后,华夏东岸共和国除了在该港原西班牙人留下的简易码头基础上稍微修缮了一番后,便把注意力转向了北方,开始重点经营鸭子湖流域重工业区以及首都农牧业区。罗洽港这个优良的深水港就像被人遗忘了一般无人问津,资源、人口都与她无缘,只能眼睁睁看着北方地区的蓬勃发展。 这种情况在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得到了改变。工商部在派人考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后,很快便向政务院提交了一份关于在罗洽港分阶段兴建码头、货场,并设立大宗商品交易市场的报告。政务院很快就批准了这份报告,并动员了兵团堡的执委会近卫学兵团近五千名学兵在课余时间来码头参加建设。这些热情而单纯的学生们还是很给力的,在他们的努力下,目前罗洽港已经修建起了两公里长的码头泊位,足够同时停泊数十艘大型船只了。这还不算,他们还在港口周围修建起了一座拥有十来个炮位的海防炮台,让这座天然的深水港口又多了一重保护。 执委会突然起意建设罗洽港,其主要原因还是为了钱。鉴于近些年来东岸共和国稳定地向欧洲出口了多年粮食,这已经吸引了欧洲很多粮食商人的注意,尤其是最近正处于势衰期的一些来自北德意志的汉萨同盟商人。这些商人们曾经在立窝尼亚移民的事情上给予了东岸人很大的帮助,前后输送过上大约万名来自那里的拉脱维亚人、爱沙尼亚人、萨莫吉希亚人、立陶宛人来到东岸定居、生活,虽然他们自己也在这种移民生意中狠赚了一笔,但至少也和东岸人混出了点香火情分不是?因此,得知东岸人将在本土设立粮食这种在欧洲极为紧俏的物资的交易市场时,他们便第一时间赶过来了解情况。 7月2日,对于这些过来打探情况的老相识,暂时主持这个商品交易市场的外交委员高摩及其下辖的贸易局局长韩纲热情地向他们介绍:“这个市场的设立初衷主要还是为了交易方便。华夏东岸共和国将在未来半年内敞开出口超过一万吨的各类粮食,诸位大可以不必为了收购一点点粮食而跑上几天甚至一个月的航程,省了很多事。而且。在这里交易,除了正常的手续费之外,我们将不再收取任何其他的费用,你们可以以最低的成本购买到最优质的粮食。而我们则可以节省一些海运及销售中间环节的费用。因此,这对大家其实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听说罗洽港这边全是大宗交易、且不再收取像科洛尼亚那里多如牛毛的规费后,这些汉萨同盟的商人们都很兴奋。少了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那么就等于他们的成本降低了很大一块。而且,正像东岸人所说的那样。对于在新大陆人脉关系不是很广阔的汉萨同盟商人来说,为了收购一两百吨的粮食而连续跑几个港口实在太不划算,有了这么一个集中交易的市场对大家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唯一不爽的可能就是那些拉普拉塔的西班牙商人了吧,不过谁在乎呢?到最后,所有的购买者都跑到罗洽港来购买粮食,那么那些拉普拉塔人也只有跑到这里来销售粮食了吧?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除了粮食之外,今后我们这里可能还会陆续增加布匹、皮革、烈酒等商品的大宗交易,当然这个可能要延后一段时日。”高摩继续向前来的商人们画着大饼,这些都是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情呢,而且也得考虑邻近的科洛尼亚城西班牙商人们的心情。 不过这并不妨碍眼下这些德意志商人们兴奋的互相转告这些好消息。东岸人给出的各类粮食离岸价格也相当有吸引力。比如:土豆的离岸价是40元/吨、小麦的离岸价是160元/吨、高粱的离岸价是110元/吨、水稻的离岸价是180元/吨。这些粮食的价格都是东岸人根据自己国内的行情再参考国际价格后制定的,水稻的价格先不论,这土豆、小麦和高粱的价格还是很有一些利润空间操作的。如今欧洲市场上的粮食尤其是谷物价格简直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疯涨,他们如果在这里购买个几千吨东岸粮食,然后贩卖到欧洲,那一转手就是十几二十万杜卡特的巨额收益。反正从汉堡、罗斯托克、但泽等地出发的移民船只回程时也需要捎上一些货物以不至于跑空,因此这些粮食简直是最好的回程携带的商品了。 当然了,如果换成东岸人到当地去直销这些粮食,那么是得不到这么高收益的,尤其是在东岸海上运力如此紧张的时刻你还得承担海运的风险和费用。总的来说不是很划算。还不如在罗洽港以离岸价与这些德意志商人成交呢,这样大家都方便。 接下来几天内,这些来自汉萨同盟的德意志商人陆续收购了大约三千五百吨土豆、一千吨小麦和一千五百吨高粱,足足装满了十几艘大帆船。这些贪心的汉萨商人即便高价租一些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商船。也要将身上的每一个铜子都花光变成粮食。最终他们共支付了大约45万元的巨额费用给东岸共和国贸易局,而东岸人为了表示对他们大采购行动的支持,甚至派遣了第一舰队两艘护卫舰为他们一直护航到了巴西的圣维森特港为止。 汉萨商人走后,高摩以及贸易局的韩大局长甚至还没来得及喘息几天,邻近的西班牙拉普拉塔督办便派了穿越众的老朋友——莱奥上尉来到了最近在这片区域内大出风头的罗洽港。莱奥上尉前来倒并不是兴师问罪来的——他也没那个权力,他来主要还是因为最近东岸人在大量收购硫磺、铜、铅、挽马、硬木、棉花等战争物资。这引起了西班牙人的不安。 拉普拉塔的很多商人都收到了这个风声,作为当地最高统治者的托雷斯督办自然也听说这个消息,因此他便立刻派了深得他信任的莱奥上尉前来罗洽港询问兼考察。毕竟,东岸人大量收购、囤积战争物资,最紧张的应该就数和他们有过过节的西班牙人了。鉴于东岸人三番五次表现出来的强势武力,拉普拉塔的那几条破船和数百民兵可挡不了多久。所以,还是把情况先弄清楚为好,万一东岸人有啥不轨企图,说难听点自己也好提前准备转进不是。 不过他很快弄清楚了东岸人大量囤积物资的企图其实并不是针对西班牙人。东岸人的贸易局长向他坦言,最近东岸与荷兰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东岸人大量囤积战争物资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听到这个消息的莱奥上尉极为兴奋,荷兰人是双方共同的敌人,直至今天即使偏远如拉普拉塔的一些港口,也屡屡遭到荷兰海盗船的威胁。因此对于荷兰人,双方的态度其实是高度一致的。 在弄清楚情况后,莱奥上尉又向外交部长高摩转交了一份由秘鲁方面捎过来的信件。信件由西班牙语写就,高摩以为又是关于要求华夏东岸共和国打击边境走私贸易的老生常谈,因此他也不以为意地收了起来,准备过两天回去的时候再转交给上头。 不过莱奥上尉看到高摩不甚重视却有些着急了,他看着左右无人,便低声提醒高摩这是秘鲁总督奉西班牙国王命令专门写给华夏东岸共和国“执政王”马乾祖阁下的信件。这封信件极为重要,总督大人在信里邀请东岸人和西班牙人一起出兵攻打圣保罗地区的巴西人,以惩罚那帮背叛伟大的腓力四世陛下的叛徒。 听到莱奥上尉用神秘的表情说出这么一番石破天惊的话语,高摩顿时也惊呆了。这可是重大外交事件,他可不敢擅自决断,因此在匆忙将此地的一干事务交由贸易局局长韩纲来处理之后,他立刻带着莱奥上尉搭乘船只返回了东方港。这种事情还是交到执委会上面来集体考虑吧,他可不敢做主,也没法做主。这涉及到了国家的重要外交抉策,不是他单独一个人就能扛得下来的。 1641年7月8日,莱奥上尉在高摩的引见之下来到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内,与已经事先得到消息的执委会主席马乾祖坐在一起,展开了秘密会谈。没人知道双方的谈判结果是什么样的,反正莱奥上尉在第二天深夜乘船离开东方港的时候也没人看到他是什么表情。而负责与他商谈的东岸共和国外交委员高摩、执委会主席马乾祖也没有向外透露任何口风,而是与他们的机要秘书一起将材料整理好后,便与执委会的其他诸位委员们坐在一起开始了闭门讨论。 执委会讨论结束后的第二天,即7月11日,乘着阿尔梅达家族的布兰科前来东岸装运武器的当口,外交委员高摩以私人的名义约见了他,并将约见的地点定在了城外水库边的他的庄园别墅内。(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讹诈 高摩的别墅位于东方港城北水库岸边,周围绿树成荫,湖光粼粼,站在别墅顶端的阳台上,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带着一股东岸特有的悠远、苍凉与粗犷的格调。 虽然是国家高级领导人的别墅,但也不过是一套以大理石、青砖、红瓦为主要材料制成的三层小洋楼罢了。在21世纪,可能还不如中国农村某些土豪修建的房屋漂亮的,唯一胜过那些土豪的可能就是用料方面了。 出于安全原因,这些别墅的墙壁统一造得很厚,墙体通常都是由打磨光滑的大块条石砌成,厚实而凝重。上下楼层间的地板使用的是如今已经广泛运用于各个场合的水泥预制板,便宜却又结实耐用。地面上铺了一层木质地板,地板没有上色,还保持着从外地采伐回来时的条纹,看起来极为自然。每层楼都开有几个窗户,窗户使用的是那种彩色的碎花玻璃——就如同欧洲的那些古老的教堂一样,拼成了各种图案,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这些别墅均由交通部建设局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慢慢开发建造,本来是专供穿越众居住的,前期共建设了不到五十套。不过建成后有些令人尴尬的是,大部分穿越众对建设局建造的这些制式别墅都不是很感冒,嫌这些房屋看起来太过笨重,采光不好也不够明亮,而且式样也过于老派。他们宁愿多花一点钱,在湖岸边购地自己设计建造自己喜欢的风格房屋,也不愿意来买这种“便宜货”。 到后来没办法,还剩下的二十来套房屋总不能完全空置在那里吧?最后还是萧百浪出了个主意,即将这些房屋向一些移民中的特殊人才开放,以成本价向他们出售,一边回笼资金,一边趁机拉拢这些已经逐渐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中坚的人才,也好为那些后来的移民们做些榜样。 这个政策一出台后,果然在移民官员、军人和技术人才中引起了轰动。他们将这种能够与掌握东岸最高权力的一群人在一起居住的待遇视为莫大的荣耀。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已经逐渐走进了一个较为核心的圈子。今后随着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日渐强大,他们的财富、权势也将水涨船高。 到了最后,这剩下的24套每套售价五百元的别墅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后,终于被人瓜分殆尽。在这其中。很多人原本是凑不出五百元这笔购房巨款的,不过他们的一些穿越众老上级在这个时候纷纷慷慨解囊,借钱给他们去购买别墅。尤其是军队里的一些高级军官们,他们眼都不眨地就能拿出数百元的资金,借给自己手下一些屡立战功的心腹爱将们。因此这24套别墅最后竟然被一帮立有武勋的丘八们夺走18套。剩下的6套分别被莫茗出资赞助的托里拆利、维维安尼二人,在北方开办榨油作坊的徐文选,平安钢铁厂高级技术员皮埃尔,定远乡武装部长法比安,以及最早“从龙”的定远乡副乡长葛罗特获得。 这些人当中不少在购买了湖畔别墅后大多数时间却都无法住在这里,他们只是将这种别墅当做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而已。能够与掌握国家最高权力的五百位“贵族”中的某些人做邻居,在他们看来这就已经是极大的荣耀了。 高摩一把推开了一扇推拉式的木门,走到了别墅二层的阳台上。不同于一般的穿越众,华夏东岸共和国十一位中央执委中的大部分都选择购买了这些制式别墅,高摩就是其中之一。他左边的邻居便是物资部部长邵树德。而在他的右边,则居住着低调的内务委员焦唐。阳台上放置着几张未上漆的桌椅,桌椅所用的木材极为名贵,看得出来似乎是产自新华夏地区的紫檀和红檀。这也是东岸人如今喜欢的调调,即装饰风格尽量简朴、低调,但用料无一不考究至极点。 “尝尝来自东方明国的茶叶。”在佣人上前给两人沏好茶后,高摩伸手示意布兰科自己取用。 布兰科脸色紧绷,低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心事重重地坐在茶桌前,看着阳台外的风景。 阳台坐南朝北。面向阳光。别墅前方不远处就是波光粼粼的东方县水库,这座巨大的人工水库东岸人陆陆续续一直修了差不多七八年的时间,历经多次扩建、改造,目前已经成了附近一个巨大的人工淡水湖。湖泊四周栽种了许多果树。将湖岸点缀得异常漂亮,当然这里栽种得最多的还是栎树——那是一种优良的造船用材。据说在这个人工水库的底部,还有几条水管暗道通到东方港城内的饮用水处理厂,为城内居民提供了巨量的的生活用水。 湖泊北岸有几条小溪汇聚了进来,在小溪两岸,几十名看起来是军人模样的男子正在洗刷着战马。他们一边和战马亲昵地交流着感情。一边互相交谈着什么,人群中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笑声。他们穿着统一式样的白色棉布衬衫,下身穿着深蓝色镶边军裤,脚上套着高筒马靴,腰间束着熟牛皮腰带,整个看起来简洁、干净而又大气。 这些军人面容年轻,笑容灿烂,和巴西圣保罗那边的那些整日里愁容满面、油腔滑调的雇佣军看起来似乎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似乎天生就有着一种荣誉感和优越感——好吧,也许不是天生的,但至少后天培养出来了,布兰科知道,这种气质是需要优渥的生活条件、高尚的社会地位以及不断胜利累计出来的自信才能铸就成功。而欧洲那些乞丐般的军队就无法与之相比,他们甚至都不是职业军人,而是临开战前才被匆忙召集起来,战斗力能有几分就不言而喻了。 布兰科叹了一口气,就凭这一点,东岸人提出的那些非分的要求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就因为那些西班牙人的贪婪而葬送掉了?”良久后,布兰科才终于吐出了一句,“高,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和我们并肩作战?我们会付给你们足够满意的军费。你们自己也知道,和荷兰人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那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将我们这么一个现成的盟友往外推呢?高。我太失望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说服我的家族以及我的朋友们要与东岸人交好,但到头来你们却这么对待我们。” “从我个人的情感角度来讲,我是十分愿意支持你们的主张的。”高摩安慰着布兰科,嘴里说道:“但我们的政府内部有很多和我意见不一致的人。他们认为西班牙人的邀请很及时,而且西班牙人还给了我们领土方面的许诺,这种巨大的利益是他们所无法拒绝的。而且,贵方最近在巴拉圭地区接二连三的失败也使很多人看到了机会。” 高摩指出的事情说到了布兰科的痛处。自从1639年开始,西班牙政府批准武装传教区内的瓜拉尼人之后。原本屡次深入巴拉圭境内捕捉奴隶如入无人之境的圣保罗旗队便迭遭打击。瓜拉尼人为了本身自由而战,他们英勇抗击了圣保罗人的侵袭;而且他们也不再随便相信陌生的教士,以免上了那些经常身穿教士服、冒充耶稣会教士而诱捕他们的圣保罗人的当。最近一次在巴拉圭的大规模战斗中,一支两千多人的巴西旗队惨败后甚至仅有30人得以生还,让人在为瓜拉尼人的英勇而唏嘘不已的时候,同时也对那些巴西旗队的战斗力更加嗤之以鼻。 布兰科沉默了很久,最后才慢慢说道:“高,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我很感激你能够说服你的同事们暂时不要答应西班牙人的无耻要求,但这注定是要让我们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吧。好吧,你们赢了。高。我们的新国王正在半岛上和西班牙人开战,他无暇顾及我们,甚至要将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着的土地割让给荷兰人,我们的处境无比危险。我回去后会尽量说服其他几个家族,同时也会尽量说服若奥费尔南德斯维埃拉的代表,我想他们应该会在这个时候认清形势,做出正确的判断的。好吧,我想他们大约会答应在接下来的几个月的时间内陆续向你们提供不超过二十五万元的低息贷款。年息一分,借款期为五年,你们可以选择用实物来偿还。但实物不得超过一半。这就是我所能做的极限了,而你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断绝和该死的西班牙人之间的任何秘密协议!” 高摩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布兰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布兰科离开后。高摩轻轻走到隔壁房间,房间内坐着马乾祖、刘为民、焦唐、萧百浪等一干大佬。高摩朝他们笑了笑:“戏终于演完了,真是累啊。呵呵,差不多到手25万,可惜啊这钱转眼就要分20给秘鲁的那位贪婪的古铁雷斯总督,以酬谢他的精彩助攻。话说这位总督的脑子还真好使。仅仅就凭国王让他相机行动、打击葡萄牙人殖民地势力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整出这么一笔大生意,这不服不行啊。” 而就在东岸人在欣喜从巴西人那里讹诈到了一笔救急的款子之后,刚刚回到自己船上的布兰科也立刻找来了自己的贴身仆人。贴身仆人明白的他的意思,向他轻声汇报:“两只东岸大角山羊已经被我想办法带上船了,一公一母,全都活蹦乱跳的。另外东岸人一直在收集粪土制硝,但不清楚为什么他们制得硝土的效率那么高,根据零散刺探到的消息,东岸人似乎认为洒上草木灰有助于提高产量。最后一个消息,东岸人最近硫酸产量突然大增,他们一定找到了什么了不得好办法,可惜东岸人对此看得很严,我们一直无法探听到有效的情报。” “让他们不要着急,慢慢来,只要肯花钱,总会找到愿意向我们出售情报的人的。好了,这事一定要保密,知道么?万一东岸人知晓了我们所在做的事,这后果谁都承担不起。”布兰科面容严肃地低声说道。 “我明白的。”对方也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东岸人码头广场的绞刑架上几乎每日都会新增一两具晃荡着的尸体,他可不想自己是其中一员。(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破浪”号的首航(一) 1641年7月29日,星期一,晴,西南风四级。 河口堡码头内,刚刚完成改装没多久的“破浪”号多功能船正静静地停泊在波澜微起的河面上。一些南非劳务工们正在工头的指挥、以及蒸汽塔吊的协助下往船甲板上装运着物资,除了少量武器弹药、建筑材料以及粮食、烈酒、布匹等生活物资外,最主要的物资就是那一箱箱沉重的钱箱了。总计一百万元、重达三十吨的银币装在这些巴拉那松木制作的箱子内,它们将被运往新华夏地区,作为今年年底开始的与葡萄牙人东方移民交易的首笔资金。 财政部为了凑够这笔首款可是伤透了脑筋。先是将上次那笔粮食交易获得的款子直接划拨了过来,然后又划拉了一些从波尔多以及士麦那港交易完成后拿回来的货款,接着又预支了一部分下半年的建设专项资金、各种补贴什么的,最后还将巴西人送来的首笔贷款全都拿了过来,最后才勉强凑足了这一百万元的费用。 至于后续的费用,财政部还需要继续等待从波尔多、托斯卡纳返回的运输船带回来的货款了。不过这可能还不够,就算巴西人很快就将剩下的十五万元贷款送上门来,财政部估计可能还要出售一批粮食或者在国内开征新税,要不就是向西班牙人要求预支下半年科洛尼亚城的贸易收入分成,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将这个巨大的财政窟窿暂时糊弄过去,不至于立马宣布破产。 陆军第3连的连长廖猛登上“破浪”号甲板的时候耳边犹自盘旋着财政部长汤圆喋喋不休的嗓音:“廖连长,你这次可一定要慎重啊!你是我们国家的中高层军官,这一百万元的巨款对于我们国家的意义有多么重大我想你一定很清楚,总之千万慎重,人在钱在,人不在钱也得在!这钱要是丢了,我们可就真的付不起那些明朝移民的费用了,到时候说不定很多债主还要上门来催债,我们可就只有破产赖账一途了。这对我们的信誉可是极大的打击啊,所以一定要慎重,确保把这笔钱安全地送到新华堡。” 想到这里,廖猛哂笑了一下。这钱对于国家来说就意味着人口——而且是来自东方、同文同种的明人,他如何能不知轻重。不过这也不能怪汤圆这么担心,他这个财政部长如今做得也不舒心啊,天天有人问他要钱。可尼玛国家财政现在如此艰难,他又能从哪里变得出钱来呢?他也只能不停地拆东墙补西墙。像个裱糊匠一样在四处补窟窿。 这个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了!葡萄牙人吸我们的血也吸得够久了,接下来我们要自己打破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垄断封锁,挺进南海,自己去明国移民,不再受他们的剥削。王铁锤的第二舰队四月中旬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向北进发了,希望他们这次探索航线的行动能够顺利吧。 “老廖,物资和人员差不多已经装载完毕了,下面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海军那边已经打信号过来问过几次了。”已经从平安矿务局局长的位置上卸任、专心担任陆军第3连副连长的白水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军装,走过来说道。 廖猛闻言回头看了看。他的陆军第3连240名官兵都安静地盘腿坐在船舱内,而甲板上的水手们此时也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嗯,我没意见。按照规定,此行由海军临时护航编队总指挥负责,让他们自己安排吧,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 陆军第3连是全军第二个进行大连队制改编的部队,全连共计240人,出发前更是全体换装了最新的32-丙式燧发步枪。按照陆军部的命令,他们将乘船前往新华夏地区,替换已经离开本土达两年之久的陆军第101连到那里去驻守。全力保障如今对本土已经越来越重要的新华夏殖民地的有序运转。 第3连原本的驻地是平安县煤河乡,平日里负责弹压当地的瓜拉尼人,以及搜捕一些由境外势力(主要是耶稣会)支持的反政府宗教分子及地下传教者。如今按照轮换原则,他们被整体抽调至新华夏地区后。煤河乡地区的防务将由陆军第1连接替,而首都则由陆军第103连换防驻守。 由于“破浪”号是第一次远洋航航(之前已经在鸭子湖内短时间试航过几次),为了应对航行途中可能发生的各种故障,现代特种船舶厂的穿越众高级工程师、“破浪”号多功能船的缔造者之一——张啸特意担任了该船的船长一职。这个精力充沛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在甲板上走来走去,进行着出发前的最后一道检查程序。 船只舯部偏后位置一根巨大的呈扁平状的烟囱拔地而起,此时锅炉内蒸汽已经烧热。烟囱开始缓缓往外冒着滚滚黑烟。 “呸!平安矿务局干脆关门算了,这什么破煤炭,燃烧热值这么低!尼玛我40马力的蒸汽机每小时要耗煤160千克,这续航力怎么能够上得去?!”张啸一边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一边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 刚刚卸任平安矿务局局长没多久的白水脸上有些尴尬,天气良心,这平安矿务局出产的每一吨精煤他都严抓质量、精挑细选,保证其燃烧热值尽可能得高。可无奈这地方的煤炭品质天生就是差,这能怪得了谁啊?算了算了,不跟这个技术宅一般见识!这次到了新华夏殖民地,得找个机会考察一下南方的塔马塔夫港。听说后世那边有个优质硬煤矿,埋藏很浅,开采也方便。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储量不够大,不过现阶段对东岸共和国来说也差不多够用了,毕竟自家的工业规模也不大么。 检查完毕后,张啸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让瞭望手挂起信号旗示意准备完毕,同时命令水手们在蒸汽机的协助下缓缓升起了几面风帆。安装在底仓内的“大力水手-1”型蒸汽机可不光是为了明轮提供动力的,它还能为升降帆、转动帆桁、起降铁锚、吊装货物等提供一定的动力。虽然因为蒸汽机马力还不够大,为水手们在这些方面提供的帮助还不是太大,不过这已经省了他们不少力气了,受到了大家的一致欢迎称赞。 今天河面上刮的是西南风,风帆在风力的灌注下已经鼓胀了起来。随着排在前面两个泊位的海军“红鳟鱼”号护卫舰以及南海运输公司“方丈”号笛型运输船的相继起航,“破浪”号也拔起了首尾双锚,修长的船体在河面上开始缓缓加速,向东北方而去。紧跟在“破浪”号身后的,又是一艘南海运输公司的商船“蓬莱”号,而在“蓬莱”后后面不远处,第一舰队的快速巡洋舰“扬武”号也正在缓缓升帆,准备起航。 此次前往南非及新华夏的船队共有五艘舰船,其中护航的海军战舰两艘,运输船两艘,当然还有一艘排水量达730吨的多功能船“破浪”号——她也是舰队中最为重要的一艘船,不光因为她是蒸汽、风帆双动力,更因为其船舱内还装载了一百万元的巨额银币。按照海军部及南海运输公司事先制定的计划,船队离开河口堡码头后,将先沿着阿根廷海岸南下,前往马岛须鲸港运送一批武器弹药和建筑材料,同时也在他们那里补给一下给养,修理一下船只。然后船队将离开须鲸港,转向东偏北,然后再折向东北,顺着西风与洋流朝南非河中港驶去。 到了河中港后,船队将卸下一些武器弹药、布匹、盐巴、铁制品等物资。然后南海运输公司的两艘运输船将在“红鳟鱼”号护卫舰的护航之下装载一批高粱、小麦、烈酒、羊毛和木材,以及一批滞留在这里的波斯、俾路支女奴和小孩,然后返回本土。至于“破浪”号多功能运输船,则将与“扬武”号快速巡洋舰一起,与从河中港出发的两艘南海运输公司商船结队出发,前往新华夏地区运送物资补给,兼且拉回一些木材。 这也是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本土与几个海外据点之间的一种最常见的运输方式了。在这条航线上,不光活跃着东岸自己的船只,还活跃着相当数量的葡萄牙、西班牙和法兰西商船——这些都是东岸人高价租来的,不然根本完不成那么繁重的海上运输任务。 为了与整个船队的航速保持一致,“破浪”号并没有将所有风帆都升起来,但饶是这样,她修长的船身以及空心的船艏仍然轻易地破开了水面,在整个船队才刚刚驶进了鸭子湖水域的时候,她就已经轻易地上升到了第一位。 经过科学论证设计的修长船身,再加上蒸汽动力驱动的明轮桨的辅助,这航速果然够给力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破浪”号的首航(二) 船队驶出了炮台林立的鸭子湖出海口后,开始转向南偏西,顺着洋流与侧风向南航行。从7月29日开始,船队越过了拉普拉塔河口、圣马蒂亚斯湾,顺着绵长的巴塔哥尼亚海岸线一直向南,最终在8月10日这一天抵达了正下着大雪的马岛须鲸港。 冬天的南大西洋是狂暴的,尤其是一年四季天气都极为恶劣的须鲸港,这边的海面上常年刮着五级以上的西风,入港航道内终年涌动着巨大的浪涌,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触礁或搁浅,十分考验船长的驾驶技术。 在旗舰“红鳟鱼”号护卫舰的带领下,各舰纷纷降下了大部分风帆,一边小心地控制着方向,一边顺着水流艰难地朝港口内驶去。而就在大家都在紧张地控制着船只航向的时候,“破浪”号多功能船已经早早就降下了风帆,然后启动了主机,此刻修长的船身在尾部明轮桨“哗哗”的划水声以及烟囱内冒出的滚滚黑烟中,以25节出头的低速慢慢通过了这段海水流向多变的海域,进入到了相对平静的须鲸港码头泊位内。 “破浪”号关闭主机、降下首尾双锚后,张啸满意地从轮机舱内走了出来。这一路上行来,“破浪”号大部分时间都关闭了主机,只靠着风帆顺着海流前行着,全程保持着4-6节的“低速”。也就是在离须鲸港没多远的时候,在征得船队总指挥官李毅中尉允许后,张啸开启了蒸汽机,给锅炉缓缓增压,最后依靠纯蒸汽动力安全通过了那段有很多涌浪的水道。 事实证明,在天气或者海况较为恶劣的情况下,蒸汽动力的船只具有更好的操控性和安全性。而在水流多变、涌浪较急的区域,如须鲸港入港水道、如麦哲伦海峡,蒸汽动力船舶的优越性更是无与伦比。只是如果能把驱动船只前进的明轮桨换成螺旋桨就好了,明轮桨的效率在低速情况下是够用了,但是远洋航行的时候还是稍显慢了一些。令人惋惜的是如今船厂始终没有解决螺旋桨主轴水下密封问题。因此只能先用明轮船对付着,等以后解决了技术难点之后,再统一改装为螺旋桨驱动。 “破浪”号的载重约为730吨,此时船舱内除了运过来的物资之外。还装了大约300吨精煤。如果使用蒸汽动力(假设中途不出任何故障),按照每小时耗煤160千克、航速3节来算的话,那么理论上能够航行5600多海里。 5600多海里是什么概念?从东方港出发沿直线横跨南大西洋,然后抵达南非河中港,这其间的距离也不过才三四千海里。这意味着华夏东岸共和国已经可以不看洋流、风向的脸色,而直接从本土走近路抵达南非殖民地了。当然了,这些煤炭也只够单程使用的,要想顺利往返那么你还需要在河中港设立一个大型储煤基地,用来给过往的蒸汽船加煤。 不过实际情况中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从东方港直航河中港,一路上也不是每时每刻的风向都不对,很多时候还是可以利用风帆来为航行提供一些动力的。因此,“破浪”横渡本土和南非之间的大西洋其实花不了太多时间,平均下来全程其实还是能够达到4-5节的航速的。这样从东方港到南非所花的时间其实也就一个月出头的样子,比走南线还短了十天以上。这样一来煤炭基本上也就勉强够用了,如果本土再提高一些蒸汽机效率、船舱里再多装载一些煤炭或者换装燃烧热值更高的动力煤的话就更保险了。 有了这个认识的张啸异常高兴,如果“破浪”号真的成功进行了远距离跨海航行的话,那么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工业史上一个里程碑式的创举了。嗯,下一步出发前往河中港的路上要不要试试机帆混合动力航行呢?如果成功的话,那接下来向交通部申请建造在两侧安装腰明轮的同级船“斩波”号就没有多大问题了。 当初现代特种船舶厂在往上报计划的时候,可是一气报了两艘同级船。其中之一即是“破浪”号,而另一艘就是“斩波”号了。这两艘船船型、排水量、帆面等数据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破浪”号只在尾部安装了一个明轮桨。而“斩波”号则是在船腰两侧各安装一个明轮桨。现代特种船舶厂的厂长韦华准备将这两种船都造出来,然后试验一下看看哪种船更给力一些。 只不过当时交通委员萧百浪的“亲儿子”铁道总局正在大力上马铁路,消耗了很多新华夏运回来的硬木资源;再加上饥不择食的海军也开始不再坚持全部使用巴西红木建造战舰,而改用新华夏地区的硬木制造护卫炮舰。因此这木材资源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后来不出意外,“斩波”号多功能船的计划被萧百浪枪毙掉了,只给现代特种船舶厂批了建造一条船的许可。只不过如今情况又不一样了,只要张啸能够证明“破浪”号确实性能优异,能够承担起多种任务,最重要的能够有效缩短横渡大洋的时间。那么交通部肯定就不会再拦阻自己建造新的这种蒸汽动力的船只。 而且,这种船只之所以被称为多功能船,还真的就是因为其承担了多种功能。比如船上安装了特制的测量水深的锁链,比如船上安装了由蒸汽绞盘操控的大型捕鱼拖网,比如船上专门装设了用于蒸煮海水的小型海水淡化装置等,船艉二层船长室旁边甚至还开辟了一个小型的外科手术室。除此之外,这艘船的甲板上还一共安放了18门火炮,其中包括两门威力强大的24磅舰炮。 船的重要部位加挂了一些钢板,这使得船只的防护力大大增强,同样也使得船只的自身重量达到了三百多吨。从这里我们可以轻易地发现,这艘“破浪”号多功能船其实就是为了探索陌生航线而量身定制的。她的各项功能无一不是为了海上探险而设立,换句话说,这艘船在海上的生存能力较普通船只强上了很多。 这不,船队在通过拉普拉塔河口的时候,张啸就下令水手们使用大型拖网捕了一网鱼上来。鱼都是新鲜美味的鼠尾鳕类,捕上来的渔获当场就在专门的船舱内开始处理。在留下了足够全船人两天的食用分量后,剩下的鱼都被处理干净后用盐码了起来,当做储备食物。 而那个小型海水淡化装置船员们也试用开动了一下,海水在装置内被蒸煮,产生的水蒸气在管道内冷凝收集起来,然后就可以当做饮用水使用了。这个装置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太消耗煤炭了,无法长期使用,只能用来应急。另外,蒸汽机锅炉减压时排出来的水蒸气也通过特殊管道收集了起来,以供下次再用。毕竟是在海上航行,能节约一点淡水是一点。 这艘船目前算是由南海运输公司和海军部共有,不过估计很快她就要划拨到海军那边了。因为开辟、探索远东航线,不正是“破浪”号最擅长的事情么? 折腾了几个小时后,其他四艘船只终于也都安安稳稳地停泊在了须鲸港码头内。港口内的泊位空空荡荡的,这个时节没多少人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偶尔前来港口内避风的还尽都是些不良商人的船只。 须鲸港的乡长、前陆军中士马蒂亚斯亲自前来码头上迎接本土过来的船队。因为他听说本土这次会给他运来一批移民,要知道,须鲸港的人口经过这么多年的增长,才陆陆续续有了四百多。这么点人口搞什么都不方便,因此本地的居民们也就在港口附近开辟了一些田地,种种蔬菜、土豆和红薯,另外还养殖一些大白猪、肉牛,以便在有本国船队经过的时候可以获得充足的补给。 当年从火地岛以及智利带回来的一些骆马和绵羊如今在岛上繁殖得还不错,出产的少量毛线也大都在本岛就地消费。此外,农业部还在岛上设立了一个小型军马场,养了大约两百多匹马。 岛上唯一堪称产业的大概就是由乡政府组织居民们自发捕杀一些海豹、海狮以获取皮毛,兼且提炼润滑油了。不过每年捕猎的这些动物的数量都被严格限制住了,以确保种群数量不至于快速减少,从而濒临灭绝。 新来的三百名移民(法兰西人和瓜拉尼人各占一半)很快便被乡政府组织人手安排了下去。接下来他们将利用船队运过来的建筑材料为自己建造房屋,然后在此地定居、生活。鉴于须鲸港极端重要的地理位置,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些年来不断加固这里的码头、炮台以及城防设施,以使其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在须鲸港卸完物资、人口后,五艘船只补给了一些新鲜淡水、蔬菜和肉食,同时也安置了一些病号在此地修养,然后在8月12日这一天再度扬帆起航,离开了须鲸港。(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破浪”号的首航(三) 离开须鲸港后,在终年刮着的西风吹拂下,整个船队转向东偏北,以6节的高速朝南非西南海域驶去。 在这种顺风顺水的环境下,“破浪”号优美的船型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在升起所有帆布后,“破浪”号单凭风帆就已经达到了12-13节的超高速,更别提她还有蒸汽明轮桨提供的3节左右的航速加成了。也就是说,在这片吹拂着强劲西风的海域上,“破浪”号的速度是独一无二的。即便是她单独出海,在动力全开、最高15-16节的航速面前,那些慢吞吞的荷兰海盗船也只能望洋兴叹。 “以后可以在船上进行一番改装,还可以用来捕鲸,嘿嘿。”站在船艉顶层甲板上,张啸意气风发地说道,“加一个用火药发射捕鲸叉的小型火炮,然后便可以进行捕鲸作业了。如今国内工业大发展,尤其是机械工业的迅猛发展,对高级润滑油的需求也越来越大。而鲸鱼则恰恰是一种能够提炼出大量油脂的动物,市场前景相当广阔。毕竟现在用橄榄油和蜡来给机器润滑不是太合适,而单靠须鲸港那边捕杀海狮海豹提炼油脂这产量又不太够。嗯,还是捕鲸更划算啊。只是我们现在的人手还不足,不然倒真的是可以组建一些捕鲸船队来马岛附近海域捕鲸了。” 鲸鱼是一种洄游性生物,主要栖息在南大洋,即南纬60度以南南极洲附近海域。该海域因西风漂流带与其他海域隔离开来,水温较为寒冷,但生物种类丰富,因此成为鲸鱼的主要栖息地。在此海域,鲸鱼的密度远远超过其他地区。而每当南大洋进入冬季,海水开始冰冻之时,鲸鱼便会离开该海域,转而向北去寻找温暖的海水。这个时候,马岛附近海域就会经常有体型硕大的鲸鱼出没,如果有一些捕鲸船在此海域活动的话。一定会大有收获。 当然,正如张啸所说的,东岸共和国目前人口太少、底子太薄,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和船只出海捕鱼。这只能作为一个长期的目标。 从离开须鲸港后开始不久,“破浪”号便降下了大部分风帆,然后开启了蒸汽机,依靠蒸汽驱动的明轮桨提供部分动力,与其他几艘船只一起维持住了6节的航速向前进发。张啸这是想试验一下目前使用的“大力水手-1”型蒸汽机及其传动设备的稳定性与可靠性。毕竟出海这么久了,这蒸汽动力还没正儿八经地试过呢。虽然之前他们在鸭子湖内已经能够做到了连续120小时无故障运转,但那是在风平浪静的内湖,如今是在风波险恶的南大西洋,这情况会怎么样还很难说呢。 试验的结果只能说喜忧参半。在8月12日从须鲸港出发,至9月7日抵达南非河中堡为止,蒸汽机一共创纪录地连续运行了26天。在这26天中,整个蒸汽动力系统出了许许多多的小故障、小毛病,几乎有将近一半的零件已经被更换过。而且到了最后一个星期的时候,气缸内一个弹簧涨圈失效。导致气缸气密性开始下降,其直接后果就是“破浪”号的航速慢慢下降了1节左右。 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大的故障,这已经让张啸较为满意了。毕竟,当初“破浪”号第一次试航的时候,才刚刚开出去几百米呢,蒸汽机就突然罢工,船只当场就停在了河面上。让兴致勃勃前来参加首航仪式的交通部以及海军部的一帮人落了个灰头土脸,而他们现代特种船舶厂上至厂长、工程师,下至技术员、工匠和学徒,一个个更是脸上无光。 从那以后。厂长韦华就开始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开会,高调提出严把质量关的问题,并把一些负责质检部门的工作人员全部派到为蒸汽机提供零部件的第一机械厂,手把手地指导他们的机床操作工们如何更好地加工现代特种船舶厂所需要的各类零部件。“破浪”号上的蒸汽机现在所使用的零部件就是那时候加工出来的。如今虽然也已经损坏了不少,但其原因更多是材质的问题,而不是加工精度的问题。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的冶金业的短板,即缺少锰、铬、钨等有色金属,生产出来的各种钢材质量普遍有些欠缺。对于这个问题。大家目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谁让东岸本土没有这些矿产呢,先凑合着用吧。零部件容易损坏那就多生产一些备件放在那里,随坏随换,以尽量减少损失。 虽然问题多多,但是“破浪”号多功能船依旧创造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历史上的多项纪录。其一,便是该船创造了26天这个蒸汽动力船连续运行最长时间纪录(中途停机检修了一天);其二,便是该船一共航行了约4500海里这个蒸汽动力船的最长航程纪录;其三,便是该船挑战了多种不同海况,验证了蒸汽明轮船在马岛西风带大风浪海域内的可靠性。总得来说,这次试航收获很大,对于今后蒸汽动力船的改进提供了极为重要的一手资料。 在河中港内对“大力水手-1”型蒸汽机进行了一番彻底的大修后,9月9日,“破浪”号多功能船与“扬武”号快速巡洋舰一起,护送着两艘装载了四百多名八旗奴隶以及大批武器弹药、食品之类物资的笛型运输船,离开了南非河中港,转向南方,朝新华夏殖民地驶去。 10月3日,逆流而上的四艘船在强劲的东南风的推动下,终于艰难地抵达了位于马达加斯加北端新华夏湾内的新华堡码头。谢天谢地,新华夏地区目前还处在旱季的尾声,让习惯了在雨天来到新华堡的一众水手们长舒了一口气。 随着国内对优质硬木资源的需求越来越大,新华夏殖民地现在在执委会诸位大佬们眼中的分量已经越来越重,更别提如今新华堡更是承担了开拓东方航线的桥头堡与始发港的重任。码头上的爱尔兰工头们驾轻就熟地指挥着一批八旗奴隶开始给停泊在栈桥边的几艘船只卸货,他们显然是第一次看到“破浪”号这种居然装了一个扁平状烟囱的船只,不过他们也没敢多问,只是埋头开始卸货。 “破浪”号船舱底部的那一百万元银币是此行护送的最重要的一批货物了。新华夏殖民地的最高长官史钦杰在看到钱款到来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再过两三个月可能就会有第一批来自东方的明国移民到来了。而且交易地点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是新华夏殖民地,如果到时候史钦杰手头没有钱来支付这笔移民费用的话,他真想象不出来到时候该怎么办?那些愤怒的葡萄牙船长们会不会顺势把新华堡给拆了? 好在本土的第一笔钱款已经到位,而且竟然还是一百万元之多,足够他支付第一批移民的费用了。听说本土还在四处筹集后续的资金,那么这次移民在钱款方面的问题应该就不大了。 四百多名新来的八旗监工、奴隶被管理人员领到了居住区,他们将在那里进行一番关于如何在热带地区生存下去的紧急培训,以避免重蹈他们一些前辈们的覆辙。培训完毕的他们将会被送到此处海湾湾口处的炮台工地上,开始安装此番从本土运过来的一些海防重炮。 炮台的地基、炮位以及地下存储设施已经修建了不少,现在就等安放火炮了。炮台一共三座,从北至南依次坐落在海峡北岬角顶端、紧邻北岬角的小岛以及南岬角顶端这个位置,分别被称作一、二、三号炮台。三座炮台以石头和砖块混合砌成,到目前为止一共修了不到二十个炮位,按照计划,最终的海防炮位总数是三十六位,也就是说这里最终将会安装三十六门海防重炮。 这三十六们海防炮中有三十门分别安装在一号和三号炮台上,至于小岛上的那个二号炮台,则只分配到了六门火炮。和东方港四大炮台的布局差不多,这三十六门火炮互成犄角,形成交叉火力,基本没有射击死角。如果敌人开始登陆攻击某一个炮台,那么他们很快便会陷入另外两个炮台上一些火炮的射击,腹背受敌,损失会相当大。 毫无疑问,当这三十六门海防重炮全部都安装到位,并培训出大量熟练炮手之后,任何敌人舰队来攻打这里时都得仔细掂量掂量。毕竟,这样的炮台阵容实在是太过于豪华了。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像东岸这样一口气便能铸出如此之多的高质量钢炮,而正是有了这些大口径重炮的存在,才能使得东岸人的每一个港口都固若金汤。 海防炮台修建完毕后,工程量更加巨大的陆防要塞工事的修建也将纳入正式日程。没有陆军保护的海防炮台是脆弱的,这些陆防要塞修建完毕后,本地的陆军驻军就将会把军营移到这里,而新华堡的防御则将交给城内的民兵们负责。(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艰辛的建设 廖猛有些头重脚轻地从“破浪”号的甲板上爬了下来,他是个旱鸭子,一上船就晕头晕得厉害。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没啥改变。因此此番长途航行,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破浪”号船长室内的木板床上,以做修养。现在到了新华港的码头上,脚踩着坚实的陆地时,他却又腿软脚软——这是晕陆了。不过好在症状较轻,还可以坚持。 看着手下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口令声中于码头上列阵,他们大部分人的精神看起来都还不错,廖猛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苦笑。在忠心的勤务兵的搀扶下,他被送到了城内的招待所休息,至于军务则只有委托给副连长白水暂时主持了。 新华堡经过几个月的修建,和以前又大不一样了。得益于一座设计年产红砖超过四千万块(目前估计实际年产两千余万块)的轮窑竣工投产,新华堡的建设在旱季来临后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期。 首先是新华堡城区的建设。从2月底开始,史钦杰就命令八旗奴隶们开始到附近的山上开山采石。由于此地多喀斯特岩溶地形,使用火药开山开出来的很多都是大型的条石。这种大块石头无论是用来修建地基还是墙体都十分得适合,只要稍加打磨就能使用。因此,在不惜工本的情况下,八旗奴隶们硬着头皮深入上游山区,将一块块大型条石开采出来,然后用独木舟顺着河道拉到下游木材加工厂码头,然后使用几辆临时打造的粗糙马车将石块拉到建筑工地上。 这些条石的大规模使用极大地缓解了此地砖块不足的窘境,有力地支援了工地的建设。截止本月(1641年10月)月初,新华堡的城墙修建长度已经超过了六百五十米,这已经达到了本土一些小城堡的周长长度了,无奈史钦杰对新华堡的要求甚高,城周在规划中竟然达到了一千二百米以上,因此目前的城墙实际只完工了一半左右。 面对这样的建设狂人,此地驻军长官、101连连长徐刚曾经无奈地向他表示,宝贵的建筑材料应该用在海岬口的三座炮台上。而不应该用来修建无用的城墙。因为在徐刚看来,东岸人只需要将海岬口的炮台修建起来,然后封锁那道狭窄的进出水道,那么敌人就无法攻击到深处海湾内部的新华堡。除非他们放弃从海湾口登陆,转而从别的地方绕行进攻。不过那样一来问题更大,这意味着他们最少也要穿越将近二十公里长的山路——密布热带雨林的山路,这纯粹是作死。 因此,在徐刚看来。修建新华堡的城墙完全无用。新华堡四周连绵的山势和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就是最好的屏障,除了那些土人以外没人能够知晓这些密林中的道路。不过史钦杰还是坚持在新华堡修建完整的城墙,理由是今后早晚要和南方的土人开战,听说这些土人已经建立了封建王朝,那么最好还是将新华堡这个东岸人在此地唯一的立足之地修建起城墙来最安全。 不过史钦杰也不是不明白事理之人。新华夏湾湾口处几座炮台极为重要,控扼海湾、拒敌于大门之外就全靠它们了。因此,他也拨了三四百个八旗奴隶给他,后来徐刚带101连南征返回,又给他塞了四百多个马来奴隶。这总计八百个奴隶在监工的指挥下,一面在三处选定的炮台地址处伐木、清理场地。一面开始修筑炮台。 花了七个多月时间,总算陆陆续续修成了二十来个炮位,如今只要将火炮安装到位,再将炮手培训出来之后,新华夏湾就不再是无遮无挡任人进出之地了。将来人手和物资充裕之后,还将继续把剩余的炮位修建完毕,同时陆防要塞、守军营房和航海灯塔也将陆续修建起来,总之这是一个长期的工程。 城内的房屋建设也没有落下。除了之前就已经修建完毕的仓库、医院、政府、卫生所、武器库等设施外,几排整整齐齐的居民房屋也已经修建完毕,总数大约有一百来套。被一条十字相交的马陆分隔为四个居住片区。当然了,这些房屋目前来说是远远不够城内如此之多的自由民居民居住的。城内现有自由民五百多人,大部分都是爱尔兰男人,再加上分配给他们的马来妻子。这人口就超过一千了。现在的房屋才仅仅满足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居住需求,大部分人现在仍然只能挤在潮湿的木板房内,等待每个月的建筑材料配额下来后去“摇号”。摇到号的就能分到两万块砖头,然后每个居住片区的负责人便会组织全片区的人手利用空余时间为他们修建房屋。 这些爱尔兰人的每日工作也是极为繁重的。他们这些日子以来要么在开挖沟渠、埋设地下排水管道,要么在木材加工厂处理木材,或者在修筑灌溉水渠。总之没一刻得以清闲。甚至在他们出力挖沟的时候,新分配给他们的马来妻子还要在一旁负责挑土,工作之艰辛可见一斑。 目前唯一支撑他们干下去的动力就是新华夏殖民地政府宣布将分配给他们的土地了。这片土地位于椰树溪水库附近,大约四千多亩的样子。按照规定,每户家庭可分得十亩,所有被分配到土地的居民前两年的收益将和政府作四六分成,后三年五五分成,连续耕作五年后土地即归个人所有,以后每年只需缴纳20的土地收获就行。 这个分配制度是国家农业部统一制定并施行于本土及所有海外殖民地的,虽然前五年等于是大量剥削了这些分到田地的农民,不过这些爱尔兰人却不这么看。他们在国内都是失地农民,对于土地的所有权极为看重,听到能够分到一块永久属于自己的耕地,一个个顿时亢奋地无以复加,就连干活的效率也陡然提高了不少。而且,上头还告诉他们,只要努力工作挣钱,他们还可以以每亩五元钱的低价向政府额外赎买最多不超过二十亩的土地。这样一来等于每户家庭最多可以拥有高达三十亩的耕地了,这在爱尔兰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因此,这个时候他们对政府的拥护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只要有人敢于来挑战东岸人的统治,挑战这些爱尔兰农民对于土地的渴望,那么他们就敢和这些人玩命。 这四千亩土地是在四月份雨季刚结束的那会开辟的。当时史钦杰组织人手在划好的土地上点了一把火,直接将上面的野草、小树、灌木丛什么的统统烧成了灰用来肥田。烧荒结束后便开始平整土地、清除上面的小石子、开挖排水沟等等,等这些都弄完后,这些农夫们便开始了耕地、播种。 陆军101连的弟兄们相当给力,他们几次征讨南方的贝齐米萨拉卡人都大胜而归,不但前后捕捉了两千多名奴隶回来,还为新华堡弄回来了大量的驼峰牛。这些驼峰牛在耕地的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同样的,那些奴隶在修建灌溉设施的时候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地里播的主要是红薯和玉米种子,每亩地播四垅红薯块茎和一垅玉米种子,实行红薯、玉米间种。这两种作物都是深根农作物,能够较好地吸收深层土壤的肥力,非常适合热带淋溶作用较为强烈的地区种植。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两种农作物可都是高产作物啊,就凭新华夏地区这种贫瘠的砖红壤,你不种点高产作物那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 四月中旬的时候新华堡方面统一组织这些爱尔兰农民进行了播种,到了八月上旬的时候便已经生长成熟,可以收获了。由于是第一年开荒,再加上土壤较为贫瘠,也没有施用化肥和杀虫剂,因此这第一季的收成较为寒碜。 平均下来每亩地只收获了120斤玉米和430斤红薯,与人们最初预想中的每亩收650-700斤的粮食相去甚远。不过这些粮食对于如今人口还不是特别多的新华夏殖民地来说,已经足够丰富了。四千多亩农田总共收获了大约250吨玉米和900吨红薯,这些粮食差不多已经够所有人包括奴隶在内敞开肚皮吃一年了。更别说这里无论是光热条件还是水资源都很丰富,农作物生长周期极快。这不,上一批作物刚刚收获完毕,8月中旬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播种。这批作物预计将在12月初雨季刚刚开始还不甚大的时候可以收获,收获完毕后的四千多亩农田便进入了雨季休耕期。 这两个种植季大概能够收获超过两千吨的玉米和红薯,从此以后新华堡终于可以不用再从南非千里迢迢地运送粮食过来了。更重要的是,收获的这些粮食还将为妥善安置几个月后到来的那些明国移民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塔城煤矿(一) 早上起来打了一通太极拳,然后又拿井水洗了把脸,张啸神清气爽地走出了招待所1号客房的大门。这说是招待所,其实也不过就是几间农家小院罢了。 七八间前后两进的单层客房,一间柴房、一间厨房外加一个猪圈便是招待所的全部家当了。客房坐南朝北,便于采光,同时也便于晾晒衣物;柴房、厨房和猪圈位于客房西侧,坐西望东。一道低矮的围墙将这些客房都围了起来,同时客房也将围墙围住的面积分割成了前后两个院子。 前院面积大约有两三百个平方,相当宽敞,院子内也收拾得较为干净、整洁。一口水井、几颗从东方运过来的小荔枝树苗、两畦绿油油的青菜以及几个搭起来的丝瓜架子,无一不透露出了一股生活的气息。院子内的草地上一些老母鸡正带着大群小鸡在草丛里觅食,偶尔一条肥嫩的青虫被揪出来后便立刻遭到了几只小鸡的哄抢;猪圈里养着四五只正哼哼唧唧的肥猪,也许已经到了例行的早上喂食的时刻,它们一个个都叫唤得很厉害。 一个年轻爱尔兰农夫提着一大桶猪食骂骂咧咧地走过去喂食,猛然间看到走出客房的张啸时,立刻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先生,早上好!” “你好。”张啸也笑着点了点头。 “先生您昨晚睡得还好吧?这边什么都好,就是太湿热了,第一次来的人一般都很难适应,我也是花了好久才适应过来的呢。”年轻的农夫继续说道,也许能够和这样的大人物交谈是一种荣耀似的,他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这里的旱季其实还可以了,白天最高温度只有30-31度的样子,晚上可能还要更低一些,再加上不时有凉爽的海风吹过,总得来说能让人睡一个好觉。不过雨季可就讨厌了,那淅淅沥沥的雨声能让人听到崩溃。墙脚总是长满了苔藓,地上到处是水坑,还有那讨厌的蚊虫……” 也许这个爱尔兰人真的太需要人和他聊天了,总之他一边喂猪一边啰啰嗦嗦地说个不停。张啸耐心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不愉快的神色,仿佛这个爱尔兰农民嘴里讲的东西很有趣一样。事实上他也对这个爱尔兰农民很感兴趣,因为就他以前的经历而言,他碰到的大多数移民——无论是东方移民还是西方移民,他们都要么是出于语言障碍。要么是笨嘴笨舌,总之很少有人能够如此流利且逻辑分明地讲出这么一大段话来。 这种情况在农民中比较常见,因为他们天性比较害羞、保守,但在产业工人中却不多,军人中更是绝少有这种人的存在,这得益于后两者生活中的高度组织化以及不时开展的各种学习活动。而这,其实也是工业社会的老百姓和农业社会的老百姓之间的一个显著区别,即民众的民智是否提高,民众是否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等等。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是指你来到新华堡之前,我很感兴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讲讲。”张啸拿起一把木勺,从桶里舀了一勺粘稠的猪食,然后倒进了面前的石质猪食槽内,立刻引起了几头猪的哄抢。它们吃得是如此开心,以至于那肥大的耳朵上也沾满了猪食。 “先生,这是我应该干的活,您怎么……”爱尔兰农夫一脸尴尬地看着正在喂猪的张啸,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 “呵呵,这没什么。”张啸喂完了最后一勺猪食,然后笑着说道:“在差不多十年前的时候。我也喂过大半年的猪,现在还真是怀念当初的那段时光啊。劳动不分贵贱,我的朋友,记住这句话。好了。不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是的,先生。”爱尔兰人涨红着脸说道,“我叫夏尔麦金莱,来自金塞尔,哦,你可能没听说过那个地方。但这没关系。我如今是东岸人了,户籍就在本地,是的,新华堡甲字12号就是我家。我和我的弟弟哈里——对了,他如今是一名光荣的海军中士——在几年前的时候从英格兰人那该死的好望堡逃到了东岸。在好望堡的一年中,我和哈里差点被英格兰人杀死……” “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张啸面带笑容地说道,“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在到好望堡之前是干什么的?你似乎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东西?” “是的,睿智的先生。”麦金莱一愣,随即说道:“我和哈里曾经在一艘荷兰商船上当过很长时间的水手,我们去过很多地方,加勒比、巴西、几内亚、罗安达等等很多地方。后来我们的商船不幸被英格兰海盗俘虏了,我和我弟弟被贩卖给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然后便来到了好望堡。而在当水手前,也就是年少的时候我为了糊口曾经在一家煤矿干了几年。” “唔,真是曲折的经历呢。”张啸评价道,“这些会在以后成为你宝贵的财富的。你弟弟哈里如今怎样?” “哈里是我的骄傲。”说到这里,麦金莱的胸脯陡然一挺,“哈里在‘自由贸易’号战列舰上当中士,他非常努力,也非常出色。他的战友们对他都很友善,尤其是他的船长对他关爱有加,据说要提拔他当见习航海长呢,他教了哈里很多东西,哈里很尊敬他。” “嗯,出色的年轻人。”张啸称赞道,“我相信哈里会成长为一名出色的海军军官的。他平时有什么困扰吗?” “他一切都好,除了不能时时聆听上帝的意旨以外,这令他很痛苦。”麦金莱忧伤地说道,“哈里比我虔诚,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曾经跟我不止一次地抱怨,军舰上连一个可以告解的神父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东方僧侣。哈里很忧伤,也很愤怒,但就连他敬爱的郭船长都对那些僧侣礼敬有加,他又不得不静下心来重新审视那些东方来的教士们。” “你真直爽,直爽得可爱。”张啸呵呵笑了起来,然后又问道:“那么你也认为新华堡应该建一座教堂吗?但是我想城里那些柏柏尔、马格里布或鞑坦人应该会有不同意见。好吧,这个问题是敏感问题,我们暂时不去讨论。那么,为了酬谢你的直抒胸臆,我请你吃早餐,怎么样?”说完,张啸从兜里摸出了两张餐券,朝麦金莱笑了笑。 “先生,我很荣幸。”麦金莱紧张地将手在肮脏的围裙上擦来擦去。 早餐也是招待所食堂准备的。由于其招待对象的身份一般来说都不低,因此菜色看起来还算丰盛:红薯粥、水煮玉米棒子、咸菜、煎荷包蛋、酱牛肉、烤梭鱼、凉拌海参。麦金莱来新华堡大半年了,却也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此刻一顿狼吞虎咽,其情其景看得张啸哈哈大笑。 张啸就着可口的咸菜一口气吃下去了三碗红薯粥,然后笑着说道:“我吃饱了,剩下的全你的了。” 麦金莱嘴里塞满了食物,瞪着牛一般大的眼睛朝张啸连连点头。 张啸再次大笑,说道:“慢慢吃,不急!难道你还有工作没完成吗?” 麦金莱此时才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猛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一会还要去后院粉碎那些煤块。” “嗯?煤块?”听到这里的张啸神色一动,紧接着问道:“你说的是那种烧火用的煤块?” “是的,先生。”麦金莱一边吃一边点头回答道:“就是那种烧火用的煤块。我们在南边找到的,那些贝齐米萨拉卡人就懂得用这东西来做燃料烧火。前阵子徐长官带兵南征了好几次,最远一次甚至抵达了南边的那个海角之处。他们在那里俘虏了很多土著,当然也缴获了很多这种煤块。据审讯,土著们是在海角附近捡到这种煤块的,我想那里也许有一个天然的露天煤矿。” “煤炭品质怎么样?”张啸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问道。 “据我在煤矿工作多年的经历来看,这些煤炭的品质相当不错,至少比我们本土挖出来的那些煤炭强多了。”麦金莱毫不迟疑地说道,“用这些煤块去烧火,火力往往比我们从本土带过来的那些煤炭更强劲,烧得也更持久。毫无疑问,这是一种优质的煤炭,丝毫不比我在英格兰的那些煤矿内挖到的煤品质差。” “真是太棒了!”张啸有些激动地在屋子里踱起了步来。 麦金莱不明所以地望了望他,然后继续低头猛吃桌上的早餐。 “我需要去看看那些煤块!”张啸突然走到了麦金莱身边,有些热切地说道:“麦金莱,带我去看看,快!” “如您所愿,我的先生。”麦金莱最后往嘴里塞了一把酱牛肉,用肮脏的袖口使劲擦了擦嘴巴,然后站起身来说道:“先生,请我跟来,那些煤炭就堆在后院那里。”(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塔城煤矿(二) “老徐,人呢?老徐!”张啸站在史钦杰的办公室外,一把抓住了刚和史钦杰等人开完碰头会的陆军第101连连长徐刚。 “什么事啊?这么急?”徐刚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纳闷地问道。即使是二三十度的气温,徐刚也穿着一身一丝不苟的笔挺军装,手上戴着的手套更是洁白得一尘不染。 “问你个事。”张啸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你们在今年七月份的时候是不是远征过一次南方?” “我们从四月份开始每个月都要往南边出击个一两次,七月份月初和月末的时候我们都出击过,我不知道你问的究竟是哪一次?”徐刚正色说道,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如他一直不苟言笑的脸庞一样。 “就是那次你们出征到南边那个海角处的那一次,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圣玛丽岛南方的那个海角。”张啸说了半天还是没说清楚到底是哪里。 “哦,你说的是那个地方啊。”徐刚很快反应了过来,然后点了点头:“7月4日我带着全连官兵抵达过那里。那边有一些土著村落,应该也是贝齐米萨拉卡人,这些人以捕鱼和种植水稻为生。当天我们就征服了邻近区域内的五个村落,捕获奴隶八百多人,这也是我们单次捕获奴隶最多的一次。现在这些奴隶中的一部分还留在本地修筑城墙,一部分则已经被装船送往河中港补充八旗人手了。回来后我研究了一下参谋们绘制的地图,发现那个海角应该就是后世马达加斯加东部的塔马塔夫港。” “是个港口?那就更好了!”张啸乐得一拍大腿,笑着说道:“你们是不是缴获了很多煤炭回来?” “煤炭么?是有一点。”徐刚点了点头肯定道,然后他转身吩咐身后的副连长寿道士:“去把战斗记录拿来。” 寿道士很快就把战斗记录拿了过来,然后翻到了7月4日那一天的纪录:“击破贝齐米萨拉卡人抵抗力量一支,毙伤敌166人,俘847人;缴获驼峰牛122头,稻谷三万两千斤,刀剑弓矛205件,煤炭八千五百余斤……” “对了。就是这个!”张啸右手打了个响指,说道:“有没有问这些土人哪来的煤炭?” 寿道士将战斗记录又往后翻了一页,这里是每次战斗后对俘虏的审讯记录:“土人交代,当地离海岸线十公里左右的小山包内。有好几处地方可以捡到这种可以燃烧的黑色‘石头’。他们发现这种石头用来生火特别耐烧,特别是在雨季来临木柴全是湿漉漉的时候他们几乎全是用这种石头来做燃料了。但是他们也发现这种黑色石头不太适合拿来冶炼金属,因为那样会使铁的脆性变大,用这种方法打制的刀具很容易折断,远不如使用木炭冶炼的铁好。” “这是优质硬煤。拿来烧火做饭简直是太浪费了。”张啸立刻说道,“塔马塔夫港附近肯定有一个煤田,储量多少我不得而知,但肯定足够我们目前用的了。徐连长,我建议我们立刻出兵将那里占下来!这对我们国家太重要了,你也知道的,如今我们本土的平安煤矿出产的煤质量实在太差,就是烧火都嫌它灰大。现在有这么一个现成的煤田摆在我们面前,我们还犹豫什么呢?干吧,执委会肯定会批准的!现在我们几乎平均每个月都要花费上万元宝贵的外汇资金用来向欧洲进口优质煤炭。如今我们终于能够自己开采煤炭,摆脱对外界的能源依赖,那么我们还犹豫什么呢?更妙的是,这个煤田就在海港附近,运输极为方便。塔马塔夫港我也是知道的,海湾内平均水深十米,完全能够停泊大型运输船,比起到南非内陆去采煤不知道要便利多少倍啊!” 徐刚沉默了起来。马达加斯加的煤炭资源怎么样,他不是很清楚,但也隐约知道后世马国南部地区的萨库阿煤田储量巨大。虽然称不上世界级的煤田,但其储量也绝对不可小视。这在当时还吸引了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国家过来勘探、开采,这个煤田的煤炭主要埋藏地在马国南部内陆地区,离海岸大约百多公里的样子。在海岸边其还有多个延伸带。 除了这个大煤田以外,在马国南部和北部一些地区还有一些中小型煤田,由于这些煤田的煤炭储量不够大,很难吸引到外国资金,因此一般都是当地人自己在开采,供应的用户也大都来自周边地区。不过后世中国一些大型煤企看不上的煤田不代表穿越众也看不上啊。东岸共和国现今才多大的工业规模。后世一个大家看不上的中小型煤田在此刻绝对可以撑死东岸人的胃口了。更别说这个煤田还恰好处于一个优良港口周边,采掘出来的煤炭可以直接装船运输,成本极为低廉,比起目前工商部内有些人挖空心思想去南非内陆采煤要靠谱多了。 想到这里,徐刚也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我也建议可以将这个地区拿下,国家工业发展蒸蒸日上,对优质煤炭的需求也与日俱升。再不解决煤炭尤其是优质动力煤的瓶颈,这还谈什么发展,还谈什么蒸汽时代!这样吧,张工,你和我进去找一下史队长,将情况和他说一说。这个事情还是得他拿主意,光靠我们两个是不行的,最好还是以马达加斯加开拓队的名义向执委会反应,不然本土的那帮官僚们是不会重视的!” “好,我们进去找史队长谈谈。这件事对于扩大新华夏殖民地的势力范围和影响力很有好处,对国民经济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我想史队长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张啸也毫不犹豫地说道,说完,便和徐刚一起再度返回了史钦杰的办公室。 几个人随即便在办公室内闭门商讨了起来,寿道士自觉地在门外站起了岗,阻止一切闲杂人等靠近。一个多小时后,张啸面带喜色地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徐连长,那边现在没什么别的势力了吧?嗯,就算有咱也要将他们通通剿灭!这个煤田对国家的意义极其重大,谁挡在面前我们就干掉谁!难得史队长这次这么支持我们的工作,我看还是趁早把这事办了吧。正好现在来接班的陆军第3连的官兵们也在,两个连合作一股,先去把那个地方占住了再说。” “也好,我去和廖连长商量商量,应该问题不大。”徐刚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 1641年10月7日,在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史钦杰的支持下,陆军第101连的连长徐刚带着全连官兵,以及配属给他指挥的半个第3连(6个排、126人),乘坐刚刚在新华修船所内做完简单保养的“破浪”号多功能船朝南方行去。 由于海面上刮着东南风,“破浪”将风帆降了下来,船上的蒸汽机已经启动,船舯部的扁平烟囱内冒出的滚滚黑烟在海风的吹拂下很快便消散于天空之中。整条船在尾明轮“哗哗”的划水声中以5节左右(顺着洋流)的航速向南方航行着,反正船舱内还有将近190吨煤炭,张啸也不在乎,烧就烧了呗,这船又不是没有煤炭就不能航行了。 10月9日,“破浪”通过了圣玛丽岛与西方海岸线之间的狭窄海峡。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两艘三四百吨级的盖伦帆船,这些船的桅杆上悬挂着五花八门的奇怪图案的旗帜。在这里已经厮混了将近一年时间的徐刚告诉张啸,这些都是聚集在圣玛丽岛上的欧洲海盗船。这些欧洲海盗船少的时候有五六艘,多的时候达到十来艘,聚集有数百人。 对于这些欧洲海盗的存在,新华港的东岸人抱着既不结交也不敌对的中立态度。毕竟这些欧洲海盗的主要目标是行经此地的荷兰商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双方在这件事上其实挺有共同语言的。而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些欧洲海盗在岛上开荒种地,很多人还娶了当地土著妇女为妻,他们对于新华夏地区的东岸人的“来自文明世界”的商品十分渴求,经常拿一些农产品或渔获前来交换,有时候也会拿一些不好出手的赃物前来交换。 在史钦杰的指示下,东岸人每次交换时都没有刻意压低这些海盗们手中的赃物。对于他们拿来的农产品和渔获,也都给予了公平的对价,因此很是赢得了这些海盗们的好感。再加上东岸人在此地强大的武力(180名火枪手、400多民兵、200多八旗监工),这些海盗也不敢起什么非分之想,因此双方一时间倒也和平相处了起来。后来在东岸人修起了坚固的炮台和城寨后,这些海盗便彻底地放弃了掠夺东岸人一把的企图,转而将新华堡作为一个补给和交易的场所。毕竟海盗也是人,也需要享受一些文明世界的商品,也需要过一过文明世界的生活,不然就他们这么拼死拼活地抢劫以至于身上背了几个国家的通缉令,这又是图啥呢?(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塔城煤矿(三) 两艘海盗船就像没看到东岸人的船只一样,径直朝北方而去。他们的航速很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远方的海平面上。 “他们是去北边抢劫那些马任加地区的阿拉伯人的,或者是去抢劫那些阿拉伯人近亲——科摩罗岛上的阿拉伯人后裔的。”徐刚推了一把滑到鼻梁上的眼镜,慢悠悠地说道:“当然了,有时候如果那些葡萄牙人不太注意的话,他们也不介意上岸去掳掠那些葡萄牙人一把。就我所知,去年他们就曾在蒙巴萨附近登岸过一次,抢劫了好几天,当地的葡萄牙驻军却一直没有什么反应,让他们从容撤退了。” “葡萄牙人对德尔加多角以北的东非海岸地区的控制力是越来越差了,我记得他们甚至还没能剿灭当地的由阿拉伯人撺掇的叛军势力吧?”张啸笑了笑,说道:“他们的海军力量也不足,阿拉伯人才几条船,却一直没法彻底剿灭。” “还是他们的地盘太大了啊。”徐刚捋了捋有些被海风吹乱的发型,说道:“其实他们的海军总体实力还是很强的,只不过要占的地盘实在太多,这些船一分散布置便显不出什么优势了。你想想葡萄牙王国才两百万左右的人口,却占了巴西沿海等新大陆殖民地,几内亚部分地区、刚果、安哥拉、莫桑比克、赞比西河流域、蒙巴萨以及索马里等非洲地盘,阿曼、果阿、锡兰、马六甲、帝汶、澳门等亚洲领地,同时和西班牙、荷兰以及奥斯曼帝国在从欧洲到非洲再到亚洲的广阔地盘上进行着敌对活动,这是他娘的一种怎样的作死精神啊。如今玩了这么久还没玩崩,就已经算他们有本事了。” “老徐你也会开玩笑啊。”张啸哈哈一笑,说道:“他们就快玩崩了。几内亚湾附近的埃尔米纳堡让荷兰西印度公司给拔了,巴西地区也被蚕食得不像样子;刚果也屡屡被袭击,很多哨所被荷兰人拔除;安哥拉也岌岌可危,甚至就连东非的莫桑比克岛都被荷兰人的舰队围了好几次;如今蒙巴萨、桑给巴尔、摩加迪沙等地在起义叛乱,东方的锡兰、马六甲又在荷兰人的压迫下朝不保夕,我看葡萄牙人的殖民帝国崩溃在即啊。” 两人就这样一边吹着凉爽的海风一边闲聊着。而“破浪”号则在以5节的航速继续向南行驶着。10月10日,“破浪”号多功能船在塔马塔夫附近的海岸内停泊了下来,徐刚指挥着陆军官兵们轻车熟路地乘坐小船朝岸边划去。 岸边是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色,相当多数量的木质高脚屋倾倒在地。显然几个月过去了这里仍然没有得到恢复。农田仍然荒芜着,里面长满了杂草,在这里原本的主人被击破掠走后,还没有谁来宣示过对此地的所有权。 “这样最好了。”徐刚也从小船上登上了岸,站在平坦的海岸边。他说道:“我原本还担心西边的麦利那人会将扩张的脚步伸到这里来,但幸好他们没有。否则,我们可能就会遇上一点小麻烦。” “麦利那人?那是什么?这边的土著?”张啸第一次来马达加斯加,不是很了解这边的情况,因此出言问道。 “那是占据着马岛凉爽的中央高原地带的一个土著王国,同时也是岛上不多的土著封建王国之一。传闻中他们在中央高原上兴修水利、种植水稻,还修建起了一系列由粘土和石头混合筑成的城墙,那里有一些极为繁华的城市。他们崇拜祖先,建有家族祠堂;他们重视农耕,使用铁质农具;他们居住在高脚房屋内。就如同那些马来、印尼人一样。”徐刚一一介绍道,这些情况其实也都是从那些欧洲海盗、阿拉伯人或者抓到的贝齐米萨拉卡人奴隶口中得知的传闻,并没有实地验证过。 “对了,这个岛其实和台湾岛很像。中央地势高,四周沿海地带是平原,其中西海岸的平原面积广阔一些,而东海岸的平原则只有狭长的一块。当然,和台湾不一样的是,这里的中央高原地带才是本岛最为核心的菁华地带,也是岛上传统的农耕区。那里现在是麦利那人控制的地盘。”徐刚继续说道。 张啸一边听一边点头:“我们现在还不能和这样一个人口众多、又有一定组织能力的封建王国交战,我们没这样的实力。所以还是先埋头干自己的事吧,塔马塔夫这个地方我们只负责挖煤就是了,暂时不适宜进行任何程度扩张。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暂时和西边的麦利那人交好,先稳住他们再说。” 两人正交谈间,士兵们已经将这边整个都搜索了一边,最终证实这里已经几个月没有人光顾了。七八个被士兵们押着的贝齐米萨拉卡人开始带着人去查看他们曾经捡到那种黑色“石头”的地方,士兵们每找到一处,便在手绘地图上点出来。然后继续寻找下一处。 忙活了几个小时过后,看着一副大型手绘地图上画着的斑斑点点,张啸基本上也确定了这里确实有一个储量还不算小的煤田。不过最终勘址、挖井、开采的活计还得专业人士来弄,他也只是负责打个前站而已。已经登岸的士兵们分成了两拨,其中一拨开始带着工具到几处煤炭埋藏较浅的地方去开挖煤炭,准备弄一些样本回去做对比;而另外一拨则开始收集一些贝齐米萨拉卡人遗弃的房屋木料,开始在海角地带搭建一个木制的军事哨所,这是准备下次来的时候方便住人。 这边的土地和新华夏地区很相似,都是贫瘠的砖红壤,四周也都是密密麻麻的热带雨林。森林一直延伸到了西边大约十公里左右的小山丘边,那里已经是中央高原地带的边缘了,属于低矮的丘陵地区。那片丘陵依然被大片原始森林覆盖着,遮天蔽日,密密麻麻。森林中动植物众多,也许还有几条通往中央高原地带的小路,不过一般人很难找到就是了。 “有了这片森林也好,至少它将我们与那个麦利那人的王国隔离了开来,不至于让双方立时就对上。他们在中央高原专心做他们的土皇帝,我们在海边平原专心挖我们的煤炭,双方互不相干,这样最好不过了。”张啸站在一个小土坡上,眺望着西边茂密的原始森林,说道:“这边的木材资源也很丰富啊,一点不比新华夏那边差。唉,这里真是个宝库,要是好好开发的话,一定能为本土创造出巨大的财富来。” 此时士兵们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木质哨所,并在上面升起了一面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与此同时,他们还在这附近埋设了大大小小的七八个石碑以宣示主权。石碑上用汉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法语各刻了一段文字,文字大意就是此地于1641年10月10日被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舰队发现,并被正式命名为“塔城”,以后此地即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外领土,任何国家或组织不得侵占,否则华夏东岸共和国将保留自由行动之权利。 士兵们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才返回了船上,他们将挖回的上千斤煤炭样本也带了回来。做完这一切后,当天晚上“破浪”号多功能船便启动了蒸汽机、挂起了风帆,然后在东南风的吹拂下以5-6节的航速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10月13日,“破浪”号安然返回,停靠在了新华堡码头内。张啸、徐刚二人在和史钦杰一起进行了一番细致的交谈后,大家一致认为这个煤田具有很大的开采价值。因此,当天晚上,史钦杰就以马达加斯加开拓队的名义向执委会写了一份报告,要求执委会批准塔城煤矿的开采事宜,并附上了一份详细的开采计划书。张啸、徐刚以及新来的陆军第3连连长廖猛也一起在该报告上署了名,以增加这份报告的说服力。 10月14日,在耽搁了数日后,“破浪”号、“扬武”号等四艘船只即将离开新华港返回南非。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时候返航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个月后还会有第二批运银船过来,将此次明国移民费用的尾款带过来。 几艘船上装载了大量木材、椰子、驼峰牛以及风干的海货,毕竟总不能让回程时的船舱空着吧。在此驻守了将近两年时间的陆军第101连也随船返回本土,他们的任务将由新来的陆军第3连接替。 就在大家在码头上依依告别,准备扬帆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两艘灰头土脸的船只从湾外驶了进来,而他们的桅杆上悬挂着的正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海军旗! “那不是‘共同市场’号和‘超勇’号么?”突然有眼尖的人喊了出来:“那是第二舰队的人!”(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铩羽而归的舰队 航行进新华夏湾内的正是第二舰队的船!不过她们的状况看起来却不怎么样,走在前面的“超勇”号艏斜桅不知道去哪了,前桅桅杆也断了一截,帆面多多少少也有些破损;而后面的“共同市场”号的样子看起来还行——如果你忽视她艉楼二层、三层船长室和舰桥被炮弹多次打烂的门窗的话。看起来,他们似乎是遭遇了一场战斗。 “打了一架,成这副德行了!”对着前来查看情况的众人,王铁锤苦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没啥大事,也没有人伤亡,就是这事有点憋屈,奶奶的!” 第二舰队的这两艘战舰很快被拉进了修船所的船坞内,开始进行一番整修与保养。而在城内,王铁锤已经跟史钦杰等人谈起了此行北上寻找航线的曲折经历。 “六月(1640年)上旬的时候我们在奥斯曼人的许可下,在他们的军港巴士拉内进行了一番休整。”王铁锤点起了烟斗后,才缓缓说道:“休整、补给了一番后,我们开出了波斯湾,在马斯喀特附近被一艘葡萄牙船只发现,不过很快便趁着夜色摆脱了他们的视线。接下来我们一直沿着波斯和印度海岸航行,一边绘制地图,一边收集沿线水文信息。6月25日,我和老韩的船为了躲避风暴而进入了一条河流内避难。那条河流事后据我和老韩分析,很可能就是印度河。风暴过去后,我们两艘船挂起了葡萄牙旗帜,然后顺着印度西海岸的方向南下;我们为了避免遭遇葡萄牙人的船只,一直航行在远离印度海岸线的地区,不过路上还是遭遇了葡萄牙人的巡逻舰队,我们没理他们,调整航向逃离了他们的视线,不过我估计葡萄牙人肯定有所察觉了。在东印度地区,无论是英国人、葡萄牙人还是荷兰人,如‘共同市场’号这般庞大的战舰都很少见。我估计他们猜测到了我们的来历,但是出于种种原因,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我们了。” “7月15日,我们在锡兰岛西南部的加勒堡附近海域遭遇了一支荷兰舰队。奶奶个熊。我们当时忘了把葡萄牙旗帜收起来,这帮荷兰人大概七八艘船只,看到我们就冲了上来。”王铁锤深深地吸了口烟,辛辣的烟味稍稍舒缓了一些他的情绪,只见他继续说道:“我们这个时候也不好再降下葡萄牙旗然后升起我们的海军旗。不过我估计就算我们这样做了这帮荷兰人也照打不误。他奶奶的,那炮火真猛烈!这帮红毛占着上风直接就围了过来,竟然想一口吃掉我们两艘船。老韩的‘超勇’号跑得快,我让他先走,我的船边打边撤,最后一路向东突围,到了晚上才甩脱了这几艘荷兰船。妈的,要不是我们船少,我真想狠狠揍这帮荷兰人一顿,太嚣张了!” “荷兰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加勒附近海域?加勒堡不是葡萄牙人的据点吗?”说到这里。史钦杰不由得出声问道:“我知道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之前一直在锡兰岛互相交战,难道加勒堡已经被荷兰人给占了?呃,他们不是已经签署了一份为期十年的和平协议了么?难道是欧洲的消息还没传到这边来?” “加勒堡多半已经在荷兰人的手里了!”韩德智刚刚从修船所回来,此刻听到史钦杰的问话后立刻出声答道:“荷兰人的那些船就是从加勒堡的方向开过来的,看样子是巡海的舰队。至于荷兰人和葡萄牙人签署的那份和平协议,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只限于欧洲范围内,双方的海外殖民地目前仍然处于战争状态。比如巴西,比如锡兰岛,目前就已经打成了一锅粥。葡萄牙人一面要面对北方的泰米尔人建立的贾夫纳王国。一面要应对跨海而来的荷兰人攻击,处境是相当不妙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荷兰人如今在各个海域都这么嚣张么……”史钦杰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朝王铁锤说道:“老王。你继续说吧,你们摆脱了那些荷兰人的追击后又怎么办的?” “我当时不死心,还想再往东闯一闯,于是和老韩一起顺着洋流和西南风朝马六甲大概的方向而去。不过想来当初我们在摆脱荷兰人追击的时候走岔了方向,再加上那些日子的天气也一直不是太好,我们一直没法确定自己的方位。只知道按照自己估测的方位顺着洋流往前航行。”王铁锤又端起茶杯喝了口,然后和站在门口的韩德智相视苦笑了一下,说道:“现在想来当时也是运气,我们要是没有迷航,而是按照正常的航线走的话路上不知道要遇到多少拨荷兰人的船队呢,那样我们多半就完蛋了!老韩估计没事,跑得快,但我的‘共同市场’号就难说了。荷兰人来个三四艘的还能对付,再多就有些吃不消了,如果来个七八艘的我也得落荒而逃啊。” 听到这里,史钦杰等人都紧皱眉头。以前只知道荷兰人厉害、荷兰人船多、荷兰人满世界做生意抢殖民地,却没想到荷兰人在远东的船队规模也如此庞大,即使都是武装商船,就那数量也够让东岸人头疼的,毕竟蚁多咬死象啊。当然了,东印度群岛是荷兰人的命根子,这里船的密度高也是可以想象的。 不过荷兰人的海上实力确实也是毋庸置疑的。史钦杰隐约记得,在这个年代,去掉那些不适宜远航的船只,荷兰人在全球范围内仍然有超过六千条船的庞大规模,海上马车夫的名号可真的不是白叫的啊!任何一个国家这个时候要想和荷兰在海上争雄,那真的一定要三思三思再三思。英国那么一个有航海传统的国家,在对上荷兰人的时候,仍然花了二十年时间,拉了好几个帮手,打了三场战争,这才把荷兰耗得精疲力竭。请注意,英国人并没有彻底打败荷兰人,而是把他们拖垮的,由此可见荷兰人当初的实力。 “7月31日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片海岸,但并不知道这是哪里。”韩德智接着王铁锤的话说道:“老王跟我说这里是安达曼海,我估摸着也是。后来我们在这条海岸线附近来回走了好几遍,绘制了大量地图然后再进行对比后,才最终确定这里应该是后世缅甸的毛淡棉附近。我们在这里休整了两天,更换了一下破损的帆布和漏水的船板,同时还上岸与一个土著村落交易了一些新鲜肉食。8月上旬,我们离开了毛淡棉,然后朝南方航行。没有再去尝试通过马六甲海峡,这没戏,那边的荷兰人或者葡萄牙人都不会允许我们涉足那片海域。于是我们也没去触那个霉头,而是顺着海流返回新华夏。不过在经过亚齐附近时仍然遭遇了一队荷兰船只,对方欺负我们船少,围上来恶战了一番,最后那队武装商船发现啃不动我们于是便又撤了。而我们也归心似箭,懒得和他们再做纠缠,就也闪了。喏,船上的那些损坏处就主要是在这场战斗中产生的。” “那些荷兰人对自己的地盘看得很紧,除了一些与他们做过利益交换的少数英国、法国或丹麦船只能通过外,外人只要一出现在那附近就会遭到他们的敌视。”王铁锤郁闷地说道,“这次我和老韩是实力不足,没底气和他们叫板。不过我们想要直航大明,荷兰是绕不过去的坎,这事情一定要尽快解决。依我看哪,我们干脆集中几艘主力舰只硬闯一次那里算了!” 众人一起摇头失笑。王铁锤自己也笑了,然后摇了摇头:“算了,就算赌上全部家当硬闯成功了又如何,荷兰人时候堵上门来我们也没辙。这事不好办啊!还是得和荷兰人谈谈,看看有没有可能用其他方式来解决,但我感觉可能性极低。娘的,现在荷兰人是垄断了远东航线啊,怎么就没人跳出来对荷兰人的这种吃独食的行为表示质疑呢?只要有人起头,我们肯定第二个响应啊。” “实在不行就只能偷渡了,不过不是从马六甲海峡偷渡,那样成功率太低。”坐在里面的“破浪”号船长张啸突然说道,“我们可以顺着洋流往东走,然后再靠近荷兰人地盘的时候折向南方,贴着澳大利亚海岸线走,绕过新几内亚岛后北上,直接从菲律宾以东洋面抵达大明沿海。” “那样到了澳大利亚近海后,无论是洋流还是风向可能都很不利,怎么走?”王铁锤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后,说道:“没办法的。虽然我没走过新几内亚岛那一片,但我也知道那里的风向、洋流多变,很难走的,除非……” “除非是蒸汽船才可以在那种复杂环境下航行么?”张啸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现在这不是问题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所谓的偷渡航线 “你们有蒸汽船了?!”王铁锤的眉头陡然舒展了开来,哈哈笑道:“我就说嘛,刚才在港湾内好像看到一艘装着烟囱的船只,我还奇怪呢,不过脑子一时没往这方面想。唉,出海几个月,这人都变傻了。” “只能说在蒸汽船上有了初步的突破吧。”张啸矜持地笑了笑,他是“破浪”号的主要研发人员之一,自家人知自家事,因此如实向王铁锤说道:“目前造出的这艘‘破浪’号多功能船也仅仅是实验性质的。其动力主要还是以风帆动力为主,以蒸汽明轮动力为辅。因为现在船上使用的‘大力水手-1’型蒸汽机的技术还不是很过关,还有很大的改进余地。而且我们的煤炭燃烧热值也太差,这影响了船只的续航力。总的来说,这艘船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突破,今后的船只也会越来越好。过不了两年,也许我们就会有输出功率更大的蒸汽机,也许我们就能够给船只安装上螺旋桨,总之请大家对我们现代特种船舶厂抱以信心吧,哈哈。” “张工,反正你也是个临时船长,你回去后就跟上头说说,把‘破浪’号划拨给我们第二舰队呗?”王铁锤突然来说精神,坐直了身子说道:“我们第二舰队说是一个舰队,不过和主力齐聚的第一舰队完全没法比啊。总共才那么三四条破船,却还要独自对抗南非、东非乃至远东地区的欧洲国家海军威胁,这任务明显过重,力量明显不足啊。算了,我自己写报告吧,强烈要求‘破浪’号划归第二舰队序列指挥,不然老子这舰队司令就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 “先别忙着玩以退为进这一招啊。”张啸笑吟吟地摆了摆手,说道:“现在还有很多现实问题没解决呢。第一个就是大力水手型号蒸汽机的后续改进系列,这个得督促第一机械厂的人抓紧完善。你可能不知道,如今第一机械厂锅炉车间的任务有多重,他们一方面在继续改进之前生产的一系列野蛮人型号的蒸汽机。嗯,主要是1-3代;同时他们还在大力研发轧钢专用的野蛮人-4型,以及初步开始研发蒸汽火车使用的野蛮人-5型。总之他们的任务重得很,我们得随时催促他们。不然天知道他们有没有将心思放在研发、改进大力水手型号蒸汽机上面,要是在这上面被卡了脖子,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了。听说一机厂的副厂长、锅炉车间的负责人李红星目前正在筹划将锅炉车间从一机厂独立出来,新成立一个专门做蒸汽机的企业,我看你可以在这方面使使劲、帮帮忙。也许他就会倾斜更多资源到大力水手系列蒸汽机上面了,这样我们蒸汽船的整体研发进度就会快上许多。” “这个我义不容辞。”王铁锤拍着胸脯保证道,“还有没有别的问题,一并提出来。老王我好歹还有些老关系,也许能帮上你们什么忙也说不定呢。说吧,我听着呢,该写报告写报告,该署名署名,该打招呼打招呼,说吧!” “下一个就是关于开发塔城煤矿的事情。”史钦杰看了一眼张啸等人。然后亲自说道:“本土平安矿务局出产的煤质量奇差,这对于船只的续航力来说是个很大的障碍,毕竟船舱的容量、吨位都有限,多装燃烧热值高一些的煤炭就能多航行一些距离。前阵子我们在离这两天多航程的南方塔马塔夫港附近,发现了一座对于现阶段的我们来说绝对算不上小的煤田,煤田出产的都是优质硬煤,质量堪比后世马达加斯加南方的萨库阿煤田。这个煤田出产的煤炭无论是作为炼焦用煤,还是作为动力煤都相当合适。我们这边已经准备联名向执委会申请占下塔城地区,然后设立塔城矿务局,主导塔城煤矿的开发事宜。这事。你怎么看?” “这事是大好事啊!”王铁锤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坚决同意!没说的,把我的名字也写上去!这事对于我们海军来说绝对是头等重要的事,放心吧。关于这事我会写信给执委会的萧委员、王委员,请他们两位帮帮忙,尽量促成此事。” “那我就放下一半的心了。”史钦杰和张啸等人相视而笑,“这事事关国家工业发展大局,我想马总理也一定会同意的,物资部的邵部长也八九不离十。这事差不多就能成了,嘿嘿!” “对了,我们是不是偏题了?”这两天刚刚从晕船中缓过来的廖猛坐在一旁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刚才众人还在讨论如何绕开荷兰人在东印度群岛的势力,另辟蹊径前往大明沿海呢,这一眨眼的功夫大家又转到什么开发煤矿上去了,这楼歪得也够厉害的。 “对,对,继续刚才的议题。”王铁锤兴奋地说道,“现在有了蒸汽快船,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顺着夏季时的西南季风直接从新华堡向东航行,然后在澳大利亚北海岸或西海岸设立一个据点?这个据点将拥有最基础的防御设施、足够一万人吃半年的粮食以及一个大型储煤仓库。对了,必须还要有修理船只的能力。做到这些以后,我们的船就可以在此稍作停留后,接着可以寻机沿着帝汶海向东,绕过新几内亚岛后经所罗门海再向北,直奔大明沿海海域。就是回程的时候还有些麻烦,如果燃煤不足——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那么就需要在大明沿海有一个据点,这个据点我选济州岛,你们觉得怎么样?” “济州岛不错。”张啸首先赞同,“就凭朝鲜王国那孱弱的战斗力,我们的大船往那一开,再派少许陆军登岛,岛上的朝鲜人就是瓮中之鳖了。以后就以这个岛为基地,以大明北方沿海处处漏风的境地以及当时政府事实上丧失了对地方控制力的情况,我们大摇大摆地上岸收集流民,或者干脆强行掳人,估计都没人能给我们造成什么麻烦。” “其实我们还有另一种方法。”张啸想了想后又说道,“我们也可以在印度沿岸设一据点,据点建设一概如之前我们所说的,然后我们的船一路依靠风帆动力航行至锡兰岛附近海域,接着开启蒸汽机,全速向东航行。以荷兰人那些老式帆船不到我们一半的航速,恐怕是很难拦截上我们的。这种方法的优点是耗煤量非常小,而且是成熟航线,顺风顺水,荷兰人就算发现了我们的船只也只有干瞪眼,除非他们调集大量船只封锁马六甲海峡,不然休想阻止我们的蒸汽快船的穿行。我想了想,如果是以‘破浪’号为蓝本建造船只的话,一条船一次起码能运个五百人。造的船只数量越多,我们一次能够运输的人口数量越多。不过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荷兰人老看你在他们眼鼻子底下钻来钻去,时间一长肯定会忍不住,到时候还是会调集大量主力舰只封锁海峡。这条航线,看起来终究还是不如走南方帝汶海、所罗门海一线妥当,不过作为备用航线也是不错。” “走太平洋航线怎么样?有没有论证过?”史钦杰盯着面前的一幅手绘地图看了半天,最后突然问道:“我的意思是从本土经须鲸港穿麦哲伦海峡,然后沿着智利海岸一直向北,接着再走西班牙马尼拉大帆船航线沿北太平洋赤道附近向西进入中国沿海。这条航线怎么样?有没有可行性?” “没有太大可行性。”王铁锤只稍微瞄了一眼便说道:“事实上关于这条航线海军部的一帮参谋们很早就论证过了,结论是不现实。首先是我们没法在智利或秘鲁的西班牙海港停靠补给,这里对西班牙人的重要性就和东印度群岛对荷兰人的重要性一样,容不得别人半点染指。这里所有城市都是限制交易城市,不允许任何没有特许证的外国或本国船只进港,所以走这一段将会没有补给点,这相当不利。而且横穿太平洋的时候我们可没本事找准那些小岛,你让我们找块大陆简单,但在茫茫大洋中找个小岛就要看运气了,不可能每回都能找上。而只要有一次没找准,那么麻烦就大了。所以,我只能说这条航线不现实,至少现在不现实,只能作为上面备用航线的备用航线,排在最后一个选择。” 几个人又纸上谈兵般地商量了半天,最后将几种方案都形成了文件,各自署名后便准备提交给海军部参考,剩下的事情就不归他们管了。 1641年10月14日,因为第二舰队回归而在此耽搁了一天的“破浪”号等四艘船只拔锚起航,离开了新华夏湾,朝本土驶去。与他们一同离去的,除了大量货物以外,还有几份由马达加斯加开拓队提交执委会的报告,其中就有最为至关重要的关于设立塔城矿务局的申请书。除此之外,还有几封私信,史钦杰等人相信,这些私信绝对能为他们在此地的事业提供更大的助力。(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蜂拥而至的移民(一) 1641年11月20日,新华夏殖民地。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终于拉开了一年一度的令人烦恼的雨季的序幕。而在此前两天,大规模的旱季农田收割工作刚刚结束,新华堡的自由民和奴隶们抢在大雨来临前险之又险地将总计约一千吨(200吨玉米、800吨红薯)的粮食收进了仓库内。加上前一批收获的粮食以及仓库内剩余的不少高粱米,新华堡的仓库内目前已经堆满了超过2400吨各类粮食。至此,本年度新华堡的农业种植活动已经全部结束,接下来就是为期四个月的雨季休耕期。 这2400吨粮食加上一些采集的椰果、海货以及一千多头驼峰牛,差不多够一万人吃上一年了。而新华夏殖民地目前的所有人口算上八旗奴隶(1500余人)、马来奴隶(2500余人)、自由民(500余人)和军政企业系统人员及其他(约450人),加起来差不多共有近5000人左右,即使此刻立刻就来个五六千明国移民,现有的粮食储量差不多也能够应付得过来。 而且,这些明人来了以后也不是白吃白喝白养着,新华堡政府也会组织他们修城墙、修炮台、伐木、采石、烧砖、开垦荒地甚至开挖煤矿。这么庞大数量的劳动力不好好利用一番真是可惜了,毕竟他们也不会立马就被运回本土,在等待船只到来的间歇期内完全可以组织他们将新华夏殖民地好好建设一番。如今这里到处都是建设工地,到处都需要人手,而那些新近被政府掳掠而来的本地土人又懒又笨,干活积极性极低,还老挖空心思想逃跑,让监工们烦不胜烦,一个奴隶只能当成半个来使用。 不得已之下,对于第二年来的八旗奴隶新华堡方面在和河中堡方面沟通后,人为地将他们的服役期延长了一年,即从一年变成了两年。理由是如今的新华夏地区已经不再显得那么危险。各种疾病尤其是疟疾的发病率下降显著,目前奴隶的年死亡率已经降到了15-20左右,未来可能还会进一步降低。这些八旗奴隶踏实肯干,吃得少。干得多,能忍受艰苦环境,比那些马来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为此,史钦杰甚至有个想法,即将这边的马来人全部送到南非去。跟河中堡置换一些八旗奴隶过来。但莫茗也不傻,这些马来人不好管理,好吃懒做,他也头疼啊,但新华堡方面的面子也不好一点不给,因此这两年来人种的交换行动一直在小规模地进行着。 雨季来临,大部分工作都不得不停止。如水利设施、伐木、修路等工作都停止了,不过修建炮台和城墙这种大事可没人敢停下,给新移民们准备的木屋也在紧张地冒雨施工当中。另外,修船所的技术人员和新招募的工匠们也在尝试着建造一些不大的渔船。用来近海捕鱼。要知道,马达加斯加附近海域的渔业资源极为丰富,尤其是对虾、剑鱼、梭鱼、龙虾、海参等海产品更是后世此地的著名特产。多造一些渔船出来,为本地多捕一些鱼虾,既能给全体居民多增加一些蛋白质的补充,同时也能极大地减少粮食的消耗速度。 更重要的事,执委会在新华夏殖民地发展造船业的决心早定,因此先从造简单的渔船入手,也能尽快培养出一些造船人才,为将来建造更大吨位的商船积累经验和技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直到一个多月后,在时间跨入1642年的时候,新华夏地区等待已久的明国移民终于来到了。1642年1月1日这一天下午,足足五艘葡萄牙籍的大型风帆盖伦船在新华夏湾的海岬口外下锚停泊。请求入港。在派人仔细检查了这几艘葡萄牙船只后,东岸方面允许他们依次入港,将新来的明国人分批送到岸上来。 城内的居民们几乎全部被动员了起来,在码头上帮忙以安顿新来的明国移民,就连驻扎在一号和三号炮台要塞区的陆军第3连,都派遣了部分士兵回到码头上来维持秩序。占据新华堡居民主流的四百多爱尔兰人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些新来者。默默地将洗澡水和红薯玉米粥为他们准备好。 据和葡萄牙人事先沟通得知,此番新来的明国移民共有近三千人。不过其中也不乏鱼目混珠的朝鲜人和日本人,甚至还有少数越南人混迹于其中。负责甄别的陆军士兵们按照官方发放的比对手册一一将他们揪了出来,然后再统计数量,准备一会儿和葡萄牙人讨价还价。 今天天空还下着小雨,史钦杰在秘书罗德里戈打伞陪同下,缓缓走在码头边,仔细观看着这些新来的明人。也不知道葡萄牙人从哪里搜罗来的这些人,来源似乎很杂,这从他们的长相、身材和偶尔露出来的口音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本来还可以从他们的着装上进行一些辨认,不过此刻看起来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没有任何着装可言,换而言之他们全部都穿得破破烂烂的。 有些小孩甚至完全光着屁股,他们也毫不以为意,用好奇而又畏惧的眼神看着码头上一帮衣冠楚楚、披甲执刀的军人,这些人中甚至还有一些他们压根就没见过的大胡子、蓝眼睛或金头发什么的,这令他们很是好奇。不过他们也不敢多看,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同样在影响着他们,使得他们只是偶尔将目光转过来一小会儿,但很快又缩了回去。 大人们普遍木讷、老实、麻木,看得出来大多都是一辈子待在村里种地的庄稼汉。他们对外界的认识仅限于居住的村子这么一个狭小的范围,他们的社会关系也及其简单,大部分局限在左邻右舍或地主东家。他们中很多人估计和之前几批移民一样,很多人在刚开始时甚至无法用语言将自己的感情或意思完整地表达出来。 他们需要长期的改造。史钦杰暗自叹了口气,多年的贫穷、饥饿、疾病和战乱严重地摧毁了他们的生理与心理,他们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与改造,才能够慢慢融入东岸现有的体系。也不知道这些葡萄牙人从哪里找到的他们,这些人看起来都像是大明北方常见的穷苦百姓,虚弱而又麻木。也怪不得满清能长驱直入,窃占中华,多年的战乱已经使明国腹地的秩序完全崩溃。地主文人腐败堕落,普通百姓穷困而又麻木,奋起反抗满清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利益可言,甚至于那些新来的满清征服者也未必就比原来剥削他们的汉族地主阶级残忍到哪去。这是一个怎样操蛋的社会啊,史钦杰不由得仰天长叹,这样的大明要是还不亡那就真的没有天理了。 这几年运来的明国移民是一年比一年凄惨,看得出来那边的局势恶化得很快。穿越众们甚至都不用从故纸堆里去了解这些事情,他们只需要从来到东岸的那些明国移民们的状态上面就可以看出些许端倪。而这,也正是军队以及政府内部很多人加速推进远东航线开辟的原因之一。 爱尔兰民兵们将下船的移民每五十人编为一组,然后将他们领到旁边一个大型木结构房屋内,分开男女进行洗澡、洗头等个人卫生活动。房间里用砖头水泥砌了几个大型的澡堂,一些八旗奴隶不时将一桶桶烧好的热水倾倒进去。得益于硫酸的大量工业制备,因此澡堂的洗澡水里也加入了一定比例的宝贵的硫酸铜溶液,这主要是起杀菌消毒作用的。每一批人进去洗澡后,站在门口的八旗奴隶便将他们脱下来的破烂衣物取走送到灶膛里统一烧掉,然后给每个洗完澡的人发一套从东岸本土运过来的牛仔布衣裤。 洗完澡的明国移民再被人统一领到澡堂旁边的食堂内吃饭。饭菜没别的,就是简单的红薯玉米粥和咸菜。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些食物最适合他们。毕竟,他们虚弱的身体短时间内可无福享受那些香喷喷的鱼肉,还是先拿这些简单的食物调养一段时间再说吧。 三千名明国移民的安置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初步结束。无论是新华堡的军政官员们,还是下面具体干活的爱尔兰人和八旗奴隶,大家都累得不成样子。不过现在还放不得松,因为给新移民们准备的木屋还没有彻底完工,接下来几天内他们就将组织这些新来的移民们自己动手,用木材加工厂挑剩下不要的木板为自己搭建临时居住的木屋。而且,关于热带地区的生活常识、一些忌讳以及生活中要注意的事项都得向他们交待清楚。当然了,在所有这些之前,最先要进行的恐怕还是语言学习,即让这些明人们学习一下东岸国的官方语言,免得以后交流不畅。总之,事情千头万绪,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家恐怕是要忙得脚不沾地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蜂拥而至的移民(二) 1642年1月10日,大雨。 葡萄牙人的船只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新来的3022名明人中去掉一些滥竽充数的朝鲜人、日本人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史钦杰仍然为他们向葡萄牙人支付了总计约90万元的费用。其中,86万元是移民费用,而剩下的4万元则是用来支付一些购买的东方树苗、农作物种子和牲畜的费用。这些种子在将来都会发挥极大的作用,比如那些荔枝树苗,新华夏这个地方特别适合这种作物的生长,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本地的一大特产。 除了荔枝之外,还有新大陆的腰果、咖啡、可可、烟草等等,都是可以在本地大量种植的经济作物。至于甘蔗这种东西,虽然气候适合,不过实在太过于耗费地力,暂时被史钦杰忍痛放弃了。 雨季来临后,新华夏地区的大部分户外活动都已经停止,不过这并不代表大家都没有事做。除了“下刀子也不能停”的海防炮台及陆防要塞的修建之外,椰树溪边的木材加工厂内、新华堡城外的砖窑厂、水泥厂和石灰厂内,以及码头附近的修船所内,到处是忙忙碌碌的明人移民。这些移民在修养了一段时间后,现在已经开始被组织起来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了。他们白天在各处干活,晚上还要上夜校被统一教授一些主要是生活常用语的语言课,此外还有卫生常识、热带生活注意事项以及政府律令等课程。 这样的集体生活可能将伴随他们最长几个月的时间,直到前来接他们去本土的船只抵达为止。到了那时候,身体状况好的优先走、语言和其他方面学习好的其次,给他们上课的政府工作人员也不断向他们描绘本土的土地多么广阔、生活条件多么优越、当然规矩也很重等等,以这些内容不停地对这些新移民进行思想方面的教育。 凯尔中士不紧不慢地走在厂房内。此时时间已近中午,但这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幸好制作砖坯的厂房建在地势较高处,周围排水设施也一应俱全,因此倒也不虞厂房遭到雨水浸泡。厂房是砖木混合结构,部分承重墙体或柱子由砖石砌成,而其余部分则是由劣质木板和茅草草草而就。房顶铺满了防水油布和茅草。四周的墙体上开了很多小窗,大部分窗户只糊了一层油纸,只有少数几个窗户上才镶嵌了一些玻璃——这可是好不容易从本土运过来的透明玻璃,运气好才没有在长途海上运输中破碎。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让人开始担心厂房后部那些由油纸糊好的窗户能否抵挡住如此猛烈的雨势。厂房内很多地方都洒了石灰,这是为了吸收空气中的潮气。雨季就是这么讨厌,空气湿度极大,这对于此处三百多名制作砖坯的工人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感到高兴的事。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制作的砖坯在烧制时破损率极大,而且很多时候会烧出“面包砖”等不规则形状的砖块出来。而这。毫无疑问会招来工头们的斥责与打骂。 凯尔中士随便看了几眼,便发现这些洒在各个角落的生石灰很多都受潮反应掉了。空气实在太潮湿了,就连厂房内部的墙壁上都长了不少青苔。天上的乌云依然没有一丝要消散的意思,屋内有些昏暗,凯尔中士命工头点起了火盆,这才亮堂了一些。制作砖坯的厂房一个有五个,这只是其中之一,五个厂房加起来共有约1600多名工人在制作砖坯,规模可谓极大。如果他们的技能都很熟练的话,一年制作个近四千万块砖头将不成问题。而砖头这种物资。对于东岸人尤其是海外殖民地的东岸人来说,绝对是战略级别的物资。没有砖头就什么也没有,难道你想学荷兰人那样弄一些粘土和石头来修筑城墙? 这1600多名制砖工人可不全是那些八旗奴隶,他们的总数加起来还没1600人呢。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后来的明国移民,少部分八旗熟练工留在这里以老带新,教他们如何快速、保质保量地制作出合格的各种用途的砖坯。而大部分八旗工人此时已经被调派到了海湾口,正在那里冒雨排水、砍树、修建未完工的部分海防要塞。由此可见,掌握一门技术是多么地重要,就比如眼前的这些八旗奴隶,他们就因为制作砖坯技术好、速度快。就得到了机会留在厂房内带徒弟。而不用像他们的那些同胞一样,去到海湾口原始森林密布的地方砍伐树木、清理空地等等,要知道,这可是要冒得疟疾的风险的。 这边的一千多明国移民大部分是女人和小孩。毕竟制作砖坯不是什么重体力活,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活还是能够胜任的。凯尔中士仔细观察着,这些人普遍营养不良,女人瘦弱干瘪,小孩更是颧骨突出、瘦骨嶙峋的模样。不过看得出来。在吃了一个星期的饱饭后,这些人的气色都明显好转了不少。这一个星期来,所有人红薯玉米粥一天三顿管饱,小孩还能额外得到一杯牛奶和一块咸鱼,这日子和以前在大明那暗无天日的生活相比简直像是不真实的一般。 一边是为了一点能活下去的吃食就能互相抢掠、厮杀、易子而食;一边是干净整洁的房屋、衣物,只要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就顿顿都能吃上那种香甜的“芋头”和金灿灿的“大米”,娃儿们还能喝上牛奶、吃上鱼肉。在很多明人百姓的眼里,就算是大明的皇帝顿顿也就只能吃这些东西吧,嗯,可能皇帝还能多吃几个肉饼。难道这就是那位来给大伙儿上课的官爷说的什么“工业社会”、“科学管理”、“生产力”等什么东东给整出来的差距? 人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这话放在如今也一样适用。老百姓是最讲究实际的,他们不懂什么“华夷大防”、什么“忠君爱国”,饭都吃不上了,哪还顾得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算眼前这些人都是蛮子,那又如何?他们给自己新衣服穿、给自己地方住、给自己饭吃、教自己手艺,而且据说他们中那些领头的大官原本也是来自中土的炎黄后裔,和大伙儿流一样的血,那样也就难怪他们对大伙儿这么好了,果然是自己人啊! 眼前这一千多明人刚来砖窑厂三四天,很多人制作砖坯已经很是像模像样了,学习的进度比当初那些八旗奴隶快多了。这些人每天工作14小时,其中8小时在干活,6小时学习。每天差不多能制作十几万块砖坯,按照三天烧一窑的节奏,每窑他们都能为新华夏殖民地各处的工地提供40多万块的各类红砖,有力保障了殖民地的各项建设。 一些马来奴隶在监工的监督下低着头走进了厂房内,他们将阴干好的砖坯小心地码放在平板牛车上,然后驭使着牛车离开厂房,通过一道长长的封闭式连廊走向大约几十米以外的轮窑,等待那边的奴隶工们将这些砖坯按照工头的指点一一码放进窑内,然后点火烧制。而烧制好的砖块,则统一堆放在一处平地上,等待着施工工地派人来拉。 凯尔中士在整个厂房内都转了一圈后,命令工头们将房间内的石灰更换一下,接着便穿戴上油布雨披,在几个随从的陪同下离开了砖窑厂,向邻近的椰树溪畔的木材加工厂而去。木材加工厂附近、椰树溪上游地段有好几个归他负责的伐木营地,大约两百多八旗奴隶在此地伐木,然后就地去除无用的树枝、扒掉树皮,一切处理妥当后再顺着椰树溪拉到下游的木材加工厂内去进行处理。目前新华夏殖民地采伐的树木,大约50的原木是只做初步的防腐、防虫处理后就送往本土;剩下的50则在木材加工厂内进行烘干处理,烘干完毕的木材部分留在本地使用,部分则和那些原木一样被返航的运输船拉到南非或本土,供那边使用。 凯尔中士将自己的雨披紧了紧,袖口和裤口都用绳子牢牢扎紧了,就连脸部都用毛巾遮了一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伐木营地位于东南边的森林边缘,环境极为复杂。虽然那边的很多水坑已经被填平掉了,不过最近连降大雨,森林里积水之处众多,难免孳生大量蚊虫,他可不想像最近他管理下的几个得了疟疾的八旗奴隶一样,整天缩在卫生所的角落内打摆子。虽然以他的级别是有资格得到药物救治的,不过那也得遭一通罪不是,最可怕的是当时不能根治,那么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野外一片白茫茫的,四处都笼罩在浓密的雨雾之中,河岸边的土地有些湿滑,凯尔中士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因为雨水长时间浸泡而软化的泥土公路上,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到了伐木营地。(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蜂拥而至的移民(三) 负责看守营地的几个鞑坦民兵举手向凯尔中士敬礼,凯尔回了一个军礼,然后大踏步走进了营地内。营地内的遮雨棚下,堆满了大批经过初步处理的原木,这些原木的直径都很大,看得出来生长了不短的年头。 高筒军靴踩在砖砌的硬化路面上,凯尔中士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这泥土路真是要命,等以后材料和人手宽裕了,一定要在椰树溪两岸修一条硬化路,再栽上行道树。伐木营地内到处是拉锯锯木的声音,大片连绵着的遮雨棚下,很多工人都在埋头处理着刚刚采伐回来的树木。对于一些特别粗大的树木,还需要用水力锯床来处理,虽然外面下着大雨,但是伐木营地内的工作看起来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各项工作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现阶段国内工业大发展,各项建设也在飞速展开,对于木材的需求两开始呈几何级增长,而目前新华夏殖民地很显然已经成了国内最主要的一个原材料供应基地。据估计,自新华夏殖民地设立以来,其为国内创造的财富已经不下五十万元,更别提接下来将要提上开发议程的塔城煤矿——目前国内找到的唯一一个优质煤田。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执委会还是将新华夏殖民地当做一个单纯的移民中转港口的话,那么到了现在,国内的工业已经有些离不开这个优质、稳定的原材料供应基地了,本土也已经无法舍弃这个新开发没几年的会下金蛋的母鸡了。 和砖窑厂一样,伐木营地内除了八旗奴隶和马来奴隶之外,还有将近三百名明国移民。这些人大部分在营地内负责处理前面运下来的树木,只有极少一部分跟随伐木队前往山里面去伐木。留下来的人中,有二十来个木匠出身、或者曾经干过木匠活的明国移民,他们是从全部移民中遴选出的“人才”。这些手艺人如今都被委以了重任,即负责在伐木营地内传帮带,争取带出一批知道该怎么处理原木的学徒出来。没办法,新华夏殖民地各方面的人才实在是太匮乏了。光凭木材加工厂的那十几个正经木匠们来带学徒,那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做好防蚊工作,不要喝生水。”凯尔中士站在伐木营地内唯一的一排砖房屋檐下,对负责此地的八旗监工头头说道。“有人得了病立刻进行隔离,不得耽搁!记住,这里是热带!算了,这些你也不懂!总之按我说的做!好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敲锣让大家歇工吧,该吃饭了。” 八旗监工很快便敲起了食堂门口的一面铜锣,随着清脆的锣声想起,工人们先是在工作地点附近整队,然后排着队伍依次走进了食堂。食堂就是这几间砖瓦房,里面放着几张巨大的长条桌。长条桌是供自由民工人吃饭用的,而八旗奴隶工们则只有捧着饭碗坐在屋里的树墩上吃饭了,至于那些被征服的马来奴隶们,则只能蹲坐在墙脚,吃一些自由民和八旗奴隶们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了。小小的一个伐木营地。等级制度之森严,也令这些有幸被划入自由民行列的新来明国移民们暗自咋舌和庆幸。 凯尔中士坐在靠近窗口的一张八仙桌上,几名爱尔兰厨子给他端来了饭菜:土豆炖牛肉、烤鱼排、几张香喷喷的肉饼和一大碗牛杂汤。此外,还有一杯啤酒和一个新鲜的椰子供他享用。至于那些自由民和奴隶们,可就没这么奢侈了。自由民和八旗奴隶们还好,他们的主食是蒸熟的红薯、少量土豆炖牛肉和一小碗牛杂汤;而那些新近被征服的马来奴隶的待遇就差多了,他们只能就着一大碗只飘着一点油星子的汤,啃一些红薯或玉米棒子充饥,而就这些食物还不一定每个人都够吃,还得先等自由民和八旗奴隶们吃完了才有。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作为被征服者,能有这样的生活条件就偷着乐吧。况且东岸人也没断绝他们“上进”的路子,前阵子执委会通过运输船给史钦杰捎来了一份文件,文件里命他酌情在新华夏殖民地尝试成立一个新的组织——“岛屿八旗”。岛屿八旗一旦成立。那么以后就会减少往南非输送马来奴隶的数量,而将专注于成立控制在新华夏殖民地自己手里的附庸部落和国家。而史钦杰经过考察后,觉得设立岛屿八旗还是很有必要的,只不过目前这些被征服的马来人还不是很可靠,还需要再观察观察。等出现一些愿意和东岸人合作的马来奸以后再提拔他们去统治这些马来奴隶,以更好地为东岸人服务。 “今天怎么多了一道烤鱼排?以前怎么没有?”凯尔中士熟练地拿着木筷。夹起了一块鱼排吃了起来。鱼排上抹了一些香料,烤的火候也恰当好处,闻起来令人馋涎欲滴。 “这个我知道,长官。”凯尔中士的一名随从闻言立刻接口道,“昨天修船所的那帮工匠们终于将那几条渔船造好了,配上从本土运来的渔网后,今天早晨他们就组织人手在海湾内开始捕鱼。他们的运气还不错,一上午就捕了大概三千多斤鱼虾,大部分都是梭鱼。捕上来的鱼被送到各处食用,伐木营地这边也分到了一些,大概两百多斤的样子。这两百多斤鱼大部分都被码成咸鱼了,少部分则被拿来熬汤给那些新来的女人和小孩喝,还有的鲜鱼就是直接拿来吃了。” 新华夏湾的渔业资源有多丰富凯尔中士还是很清楚的,当初登陆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了一番,清澈的海水、四处游动的鱼群给了他很深的印象。湾内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鱼群和虾群,梭鱼、剑鱼、金枪鱼、对虾、螃蟹、龙虾、海参等海产品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实行近岸捕捞了,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这次从本土讨要的大型渔网到位,几艘百来吨级的渔船也建造完工,因此如何开发本地丰富的渔业资源,以更好地承载将来可能会有的更多的移民到来,便被提上了议事日程。今天早晨开始的捕捞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少数不专业的渔夫操船在新华夏湾内转悠了一圈,在平时观察记录下的一些鱼群密集处下网捕捞,忙活了一上午,总共捕上来了三千多斤各类鱼虾,其中大部分都是本地盛产的梭鱼。 “今天上午史队长也到码头上去看了修船所的那帮人所捕到的鱼。”凯尔中士的随从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说道:“他很高兴,并当众宣布说下午就会召开渔业工作会议,要成立捕鱼队,在附近大力开展捕鱼活动,以充分挖掘新华夏地区的渔业资源潜力。呃,这都是我的老乡告诉我的,他当时就在其中一艘捕鱼船上。他还说,过一阵子这边可能还要成立一个海产品加工厂,用于加工处理捕鱼队捕上来的渔获,目前都已经开始招人了。新来的那批明国移民中有相当一部分曾经生活在海边,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捕鱼的技巧和经验,因此即将成立的捕鱼队成员将以这些人为主。捕鱼队成立后,先期先在新华夏湾内进行捕捞,将来捕鱼队可能还会走出新华夏湾,到西面和东面的海域内捕捉诸如剑鱼、金枪鱼之类的深水鱼类。呃,我知道的暂时就这么多了。” 凯尔中士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随着明国移民的蜂拥而来,新华堡的人手终于没有那么短缺了,那么很多事情、很多项目就都可以着手办理了。虽然这些人一两个月后可能就要开始陆续被本土过来的运输船接走了,不过现在还没走不是?那就得好好利用一下这段时间抓紧把几个因为人手不足而耽搁已久的项目完成,比如城内房屋的修建、比如城墙的修建等等。 凯尔中士对新华夏殖民地的热爱是毋庸置疑的,他甚至已经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接到了这边来居住,也在这边花钱购置了三十亩农田。因此,对于任何有利于新华夏殖民地建设与发展的事情他都会很高兴,毕竟,他的根基已经被挪到了这里。新华夏殖民地被建设得越好,其重要性就越高,而这边的所有军政官员和普通小老百姓也会跟着沾光受益。 吃完午饭后,凯尔中士在这边略作停留,视察了一番这边的排水设施是否良好后,这才再度踏着泥泞的土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新华堡城区而去。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每天中午一次的碰头会了,碰头会由史钦杰主持,主要内容就是总结一上午的工作进度,并将一些遇到的问题拿到会上来讨论解决。这个会新华堡全体中层以上干部都要参加,他可不想迟到。(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蜂拥而至的移民(四) 下午一点,新华堡会议室内,碰头会正常进行,目前正在发言的是新任新华夏派遣军司令、陆军第3连连长廖猛。 “这一批来的东方移民中有很多来自日本、朝鲜甚至占城的人,前阵子我清点了一下,计有日本人265人,朝鲜人62人,以及占城人11人。这些人里面绝大部分为青壮年男子,而且曾经参加过战争。尤其是那些流浪的日本野武士及其后裔,他们在南洋的这么多年里辗转多处,颠沛流离,生活要多清苦有多清苦。此时我们只需要花费极小的代价,便可以将他们收编,做为开发塔城煤矿的先锋队。”廖猛说道,“我们所付出的仅仅是一套服装、少许自由民们吃的食物,以及事成后给予他们一定数量土地的许诺,便可以换来一支还算堪用的保安部队。诸位,要知道陆军第3连肩负守卫海防要塞的重任,须臾不能离开,向南方开发塔城煤矿还是需要组建非正式部队。因此,我提交的组建‘挺身队’的计划还请大家仔细考虑一下。” 凯尔中士、裴索宁、莫大山等人虽然也列席了会议,不过他们只有旁边的权力,如无人提问他们,却是没有发言权的,因此这个时候也只有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廖连长,军务方面的事情你做主。你这个组建以日本野武士为主体的挺身队的计划我同意了,不过这些人真的有战斗力么?”史钦杰在略作考虑后就同意了廖猛的提议,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对于自己不擅长的地方就大胆放手让底下人去做,不过他还是对那些日本流浪武士的战斗力略有些怀疑。毕竟这些人已经流落在外多年,有些人虽然一直在为人充当雇佣军上阵作战,但更多的人则一直在从事着保镖、护院之类的低烈度工作,甚至有些人已经完全丢弃了武士的身份转而干起了农夫、小商人一类的低贱工作,这战斗力还能保存几分真的很成问题。 “我大略考察了一下,有些人状态保持得不错。有些人则马马虎虎,有些人就完成不行了。”廖猛也实话实说,道:“不过他们的底子还在,只要给予充足的营养和良好的待遇。有了精气神后,恢复五六成以前的实力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让我们连的安达上士去和他们交谈过,他们普遍很渴望能够参加我们的挺身队,为东岸共和国尽忠。而且,他们的对手一般也就是那些土著马来人后裔而已。战斗力也很孱弱,我想挺身队的战斗力再不济应该还是能够轻松应付他们的,这点我很有信心。” “最后一个问题。”史钦杰好像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听说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信奉天主教的?而且信仰很顽固,不然他们也不会被逼而流落他乡。这与我们的政策不是很符合啊,如今国家一直在各种正式非正式武装力量中推行去宗教化,我们这边却在大规模招募基督徒,这与政策有些不符吧?” 史钦杰公然这么说倒也不怕什么,他们都是无神论者,而列席的三人中凯尔中士和莫大山都是佛教信徒。而裴索宁更是信仰科学的无神论者,因此倒也不虞他们听到什么。 廖猛先是沉吟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其实没多大关系。说难听点,这些即将被招募的挺身队队员都是些廉价炮灰而已。塔城那块地方,我们还没有正式踏足,那里之前也一直只有少量贝齐米萨拉卡人在进行有限度的垦荒种植而已,可以说环境还是相当原始的。这就意味着我们先期投入开发的人员会有很大的减员,因此派他们去那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我们只要将他们的家小扣住留在新华堡这边,便不怕他们闹出什么花样来。再加上可能遇到的土著袭击事件,我认为他们的存活率并不会太高……” 话说到这里其实就不用再说下去了。大家都懂的。这些日本人其实也就是替东岸人去趟地雷的,先让八旗奴隶和挺身队的人去塔城地区搞开发,等那边开发得差不多了,新华堡这边再想办法抽调人力过去支援建设。这样能减少很多因病减员。 “好,那就这么办吧!”史钦杰拍板将这件事情定了下来,“接下来我们谈谈以明朝移民中的前渔民们为主体,组建近海捕鱼队的事情。嗯,还有与之配套的海产品加工厂。” …… 碰头会结束后,廖猛立刻在参谋、副官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城外的一处遮雨棚下。在这里。大约250名左右的男子正在几名东岸军官的督促下进行着简单的军事队列训练。这些人满面风霜之色,但神情还算坚韧,毕竟能在颠沛流离之中活了那么久,然后又乘船跨海来到新华堡的都不容易,差一点的早就被生活残酷地淘汰掉了。 他们统一身着蓝色牛仔衣裤,头上戴着皮帽,乍一看去一副标准的南非八旗武士的打扮。而事实上在东岸人的眼里,挺身队的地位和八旗武士也相差无几,都是炮灰么。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挺身队的人都是自由民,如果混得好了的话还能够有机会转正获得正式军籍。但是八旗武士就没这个机会了,他们永远只能在八旗这个系统内打转,别说军籍了,他们连东岸国籍都很难获得——除非是特别特别优秀的人才才有那么一丝可能获得东岸国籍。 这支挺身队共有250人,其中超过180人是日本野武士及其后裔,此外还有朝鲜人39人,占城人11人,以及为了凑够250之数而挑选过来的20名相对来说身强力壮的明人。这支部队的正式番号也已经被确认了下来,即“华夏东岸共和国新华夏保安司令部直辖挺身队第1中队”,平日里简称其为“挺身队1中队”,或者干脆就称其为“挺身队”。 挺身队的指挥官也已经定了下来,经新华夏派遣军司令廖猛陆军中尉推荐,新华夏保安司令史钦杰正式任命陆军上士安达十五担任挺身队司令兼1中队中队长的职务,至于他的陆军排长职务,则由副排长暂代。安达十五是日本下级武士家庭出身,自幼贫困,辗转多地,最后来到东岸,通过多年打拼后如今也已经有了不低的地位和不菲的财富。他的励志经历,简直就是眼前这帮挺身队队员们最好的效仿对象,是他们“东岸梦”的最好寄托。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安达十五为人方正、忠于职守,对东岸共和国有很强烈的认同感,因此由他来统领挺身队为东岸共和国开疆拓土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安达君,挺身队我就交到你的手上了。”廖猛走到依然穿着一套深蓝色东岸陆军军服的安达十五面前,看着他说道:“你依然是陆军的一员,希望你能秉持自己的立场,忠于国家,带好挺身队,为塔城煤矿的顺利开发保驾护航。” “请司令长官放心,职部一定会尽到自己的义务!”安达十五一脸坚毅地说道,“挺身队250名官兵保证完成自己的任务,如未做到,甘愿全体自裁谢罪。” “好!我相信你们!”廖猛拍了拍安达十五的肩膀,赞赏道:“这么有精气神的一支部队,真是堪比正规军了。对了,武器方面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目前挺身队的编制是250人,下辖四个小队(每小队60人)和一个中队部,按照计划,四个小队将由两个长矛小队、一个猪突小队(使用武士刀近战)和一个火枪小队组成。保安司令部之前共给我们派发了120杆标准三米长矛、120套胸甲和120把军刀,还欠60杆步枪没有发下来。”安达十五略有些犹豫地说道,“希望司令长官阁下能酌情予以解决。” “嗯,这个问题我已经知道了。”廖猛很快便说道,“原本是准备让你们使用步弓作为主要远程输出力量的,不过考虑到热带地区气候湿热,弓弦保养不易,威力便也会大打折扣。因此我向保安司令部建议给你们配备武器库里库存的32-乙型旧式步枪,史司令已经答应了。放心吧,60杆步枪下午就会给你们送来。装备齐全后,你们可就要抓紧时间训练了,不光个人技能要练,这战术配合也不能落下。你也是老行伍了,这个我就不多说了,反正你自己看着办,我只关心部队能不能战,你明白了吗?” “职部明白了!”安达十五双腿并拢立正,行了个军礼说道。 “好了,去训练部队吧,下雨也不能停!”廖猛也回了个军礼,严肃地说道。 接下来的日子内,挺身队便开始在新华堡城内外展开了一系列的训练。这些人底子本就不差,此时天天大鱼大肉,营养也跟得上,再加上又给了他们以后分地的许诺,这些人一个个都爆发出了无穷的潜力,队伍的战斗力与士气也节节攀升。(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不速之客 1642年2月1日,天空依然阴雨。昨天下半夜,几艘从本土过来的运输船由于天黑视物不清,一直在港湾外徘徊,直到今天早晨时分才被允许进入湾内码头停靠。 三艘运输船给新华夏殖民地带来了财政部好不容易筹集到的80万元资金,同时还有相当数量的武器弹药、棉布、皮具、五金制品等商品。按照计划,新华堡这里将要和河中堡一样,建设一个大型货物储运中心,以后和奥斯曼帝国的交易所需的各类货物,都将从新华堡仓库内直接发货,这样就方便了很多,也快了很多。 三艘运输船以及一艘护航的海军战舰没有准备在此多做停留,目前本土的海上运力依然极为紧张,他们可没太多时间在外面晃荡。因此,史钦杰马上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大量木材、椰子、风干海货等本地特产装上了船。当然了,他也没忘了这几艘运输船往回拉的最重要的货物,那就是人。 在本地民兵们的组织下,1200名相对身强体壮的明人移民被挑了出来,然后他们在水手们的协助下一一登上了船。他们在离开前已经被告知,回到富饶的本土后,他们将被授予房屋、土地、农具、种子和耕牛,然后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滨湖地带开荒种地,从此过上他们之前想也不敢想的神仙般的生活。以后,他们自己种的粮食能自己吃,如果农闲时节愿意去建设工地上干活的话,他们还能吃到那香喷喷的牛肉,这样的日子在如今遍地烽火的大明哪里去寻? 这些移民已经在新华堡养了差不多一个月,身体状况大为改观,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有了健康的血色,而不再是之前那副一脸菜色的苦样。移民们登船的速度很快,到了下午时分,差不多就全部登船完毕。而新华堡给他们准备的新鲜淡水、蔬菜和肉食也及时送到了船上,在将少数伤病员安置到新华堡内疗养后。四艘船竟然没做任何停留,直接连夜拔锚起航,离开了新华夏湾。 1200名明朝移民走后,新华堡一下空荡了很多。随着上个星期搭乘第二舰队两艘战舰前往南方塔城地区的600多名八旗奴隶离开后。新华堡附近的居民(包含奴隶)数量一下子从八千余人骤然下降到了六千余人。随着塔城煤矿的逐步开发,新华堡人口的持续下降已成必然。不过塔城煤矿的意义极其重大,在新华堡地区有余力的情况下,史钦杰肯定会大力支持那边的建设的。 运输船队离开后的第二天,即2月2日。天空难得地放晴了一天。本来这是令人感到舒适的一天,而刚起床的史钦杰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还让的他秘书罗德里戈给他准备了一些渔具,正准备好好放松一下,到海湾内享受下海钓的乐趣呢。而就在这时候,海湾外隐隐响起了一阵隆隆的轰鸣声。 是炮声!史钦杰马上做出了判断,海湾口的那几座炮台上的火炮练习时的发炮声他也听过不少次了,自然能够分辨什么是雷声,什么又是炮声!听到炮声没什么,至少最近三座炮台上已经安装完毕的二十多门海防重炮就经常开炮练习,可问题是今天没有安排炮击训练啊! “罗德里戈。去看看什么情况。”史钦杰直觉有些不安,因此赶紧出声说道。 “好的,阁下,我这就去看。”罗德里戈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朝屋外走去。不过他还没走到门口,门外突然快步跑进来了一个身着陆军服装的军官。 史钦杰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陆军第3连的副连长白水中尉。只见白水此刻一脸紧张之色,额头上也满是豆大的汗珠,一进门就听他直嚷嚷道:“老史,大事不好。我们的渔船被人袭击了。刚刚我在三号炮台上看的清清楚楚,三艘风帆盖伦船,三桅的,看起来就像是武装商船。正在追击我们的四艘渔船。事情发生的地点就在海湾口,还好我们的捕鱼船离炮台不远,很快就躲进了港湾内,那几艘船应当不至于追进来。卧槽,不过现在看样子他们已经在交火了,这几艘船的胆子也真够大的。竟然还不依不挠,难道真想冲进来啊!” “哪个国家的船只?这么嚣张!这附近恐怕已经没人还不知道这里是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领土了吧?”史钦杰有些愕然,还真有人冲上门来挑衅,这事情闹的! “没有悬挂旗帜,看不出来是哪个国家的。”白水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过猜也猜得出来,附近除了与我们隔莫桑比克海峡相望的葡萄牙人以外,就只有在这边西南海岸附近设有几个捕奴点的荷兰人了。我猜是荷兰人,他们嚣张惯了,经常去莫桑比克岛、索法拉、洛伦索侯爵城等地打秋风,葡萄牙人完全拿他们没办法。这次不排除他们抢得顺手了,然后就一路跑到我们这里来看看情况。” 白水所说的荷兰捕奴点位于马达加斯加岛西南海岸,后世图莱尔附近。自从几年前荷兰人接手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好望堡之后,就一直受困于移民人口的不足。除了从欧洲本土招募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混不下去的移民外,荷兰人还从东印度地区弄了很多马来人、爪哇人以及华人到开普敦殖民地去种地做工。 由于东岸人现实的压力,荷兰人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缓慢地建设着开普敦,他们的巴达维亚高等法院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效率宣判了一批又一批治下的臣民“有罪”,然后将他们通通发配到开普敦殖民地来,为东印度公司种植蔬菜、苜蓿,放牧牛羊。 不过饶是这样,好望堡的德扬总督仍然无法满足。尤其是在东岸人通过一场辉煌的胜利彻底击败了入侵的卡玛部落大军后,被东岸军事实力震动的德扬总督便开始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增加开普敦殖民地的实力。他先是在与东岸人关于两国殖民地划界的问题上稍稍做了些让步,换取了暂时的和平;然后他便开始用火枪甚至火炮等卡玛部落急需的武器,与他们交换战争中俘获的奴隶。 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派出驻扎在那里的一些荷兰船只到莫桑比克沿岸骚扰袭击葡萄牙人的殖民地,不时还上岸掠夺一番,很是捕获了不少当地的赞比西人。在袭击海峡西岸的赞比西人的同时,他们自然而然地也将目光转向了海峡东面的马达加斯加岛。这座巨大的岛屿西南部是平坦的草原地带,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带半游牧性质的土著部落。与中央高原或北方的那些土著相比,西南海岸的土著文明层次较低,目前大多还是奴隶社会,因此便成了荷兰人良好的掠夺对象。据东岸人估计,从开普敦殖民地转到荷兰人手上开始,他们已经在图莱尔附近的广阔陆地上掠取了不下一千名土著奴隶。而在他们的努力下,此时整个荷兰开普敦殖民地的人口数量估计也已经攀升到了三千人以上,初步有了一定的实力。 “走,我们到炮台上去看看。”史钦杰也不废话,直接手一挥就朝码头走去。码头上有几艘独木舟,史钦杰等人带着几名卫兵坐上了独木舟,然后几个爱尔兰水手便开始划起了船,朝海湾口炮台而去。 一个多小时后,史钦杰等人便从海湾内炮台的侧后方登上了位于南海岬上的三号炮台。这个炮台内驻扎了5个排的陆军官兵,以及大量由本地居民或新来明朝移民中机灵者组成的海防重炮炮手队伍。 三号炮台目前阶段共安装了两门24磅炮、四门18磅炮和四门12磅炮,火力相当不俗。此刻炮台上一共约有50多名炮手,都正乱哄哄地喧哗着,有的人更是在各个炮位之间走来走去,看起来有些混乱。 这支炮手队伍刚刚组建不到一个月,实弹还没打过几次呢,军事素质也很一般。此刻乍然遇到敌对船只来袭,他们一时间确实有些惊慌。刚才在看到一号炮台开炮后,他们也顾不得火炮都没校准过,射表还没建立完善呢,便也急吼吼地朝海面上的敌船开了几炮。只不过这火炮射击的结果嘛,自然是极差的,几发炮弹无一例外地都落进了海里,只是白白地浪费了宝贵的火药而已。 “慌什么慌?不许乱开炮!”白水一上炮台后便走到了自己部队的营房内,然后带着陆军士兵跑到各个炮台上去弹压,将那些惊慌失措的炮手一一驱赶回了各自火炮的炮位上。这些做完后,他也顾不得安排史钦杰等人,径自走到了那两门24磅火炮炮位旁,开始仔细指导他们向海面上的三艘荷兰船只开炮射击。 而此时那三艘荷兰船只在遭到炮台上的火炮射击后,一时也有些惊慌。他们没想到那些看起来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的海岬上居然隐藏了这么多海防重炮,因此也正急急朝外调头。(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突然恶化的局势 1642年2月2日这一天在原本的历史长河中也许是平平无奇的,不过如今在穿越众所在的这个时空内却产生了别样的浪花。 说实话,史钦杰曾经在脑海中无数次推演过东岸共和国与荷兰人交战的场景,其中有在某天深夜荷兰人纠集大批舰队偷港;其中也有荷兰人攻下葡萄牙人在东非的某些据点后开始大举围困新华夏湾;其中还有葡萄牙人与其宿敌荷兰人联合起来瓜分了他史某人殚精力竭、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新华夏殖民地。不过他从来没有设想过战斗会从一起毫不起眼的袭击渔船事件展开,而且会来得这么突然…… 白水仍然在指导炮台上的这些新兵们怎样更好地炮击敌人,这些人的训练还很不足,此时炮弹落点打得惨不忍睹。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之后,此刻他们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几十发炮弹下去,倒也有一些炮弹击中了敌船,给那帮荷兰人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史钦杰看着眼前炮弹横飞的海面,思绪却渐渐飘到了别的地方。荷兰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他们还袭击我们的渔船?他们以前很少出现在这片海域,因为这里并不在任何航线位置上,那么他们现在是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东岸人身上了吗?难道东岸人在新华夏地区的蓬勃发展已经使得他们渐渐难以容忍?还是他们觉得东岸人在这片海域的据点已经威胁到了他们从开普敦到巽他海峡附近的巴达维亚航线的安全? 我该怎么对待荷兰人这次袭击我们渔船的事件?这到底是一次孤立的事件还是一系列摩擦或阴谋的开端?我是应该向荷兰人表示自己的强烈抗议,还是就当此事没有发生忍过去呢?就在史钦杰患得患失思考着的时候,周围猛然传来一阵喝彩声,原来是一发18磅炮弹打中了荷兰人艉楼的船长室!不过这发幸运的炮弹显然没有造成多大的效果,那个穿得跟公鸡一样华丽的荷兰船长仍然站在舰桥外面的围栏上,大呼小叫地指挥着。 荷兰人的三艘船只艰难地在海湾口进行着转向,只不过他们的运气不是很好,既逆流,风向也不是很顺,因此几艘船在海湾口显得是那样地笨拙。这种移动缓慢的靶子给了两侧炮台上一帮还不是很熟练的菜鸟炮手们一个极好的打靶机会。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他们不断调整炮管方向、角度以及装药量,各种炮弹如爆炸弹、实心铁弹、链弹等轮番上阵,如雨般落在几艘荷兰船周围。海中到处是冲天的水柱。不时有几发炮弹落在对方的船体上,使得船上的荷兰水手们大呼小叫,惊慌不已。 “老白,要不……要不要让大伙儿先停下来?这几艘荷兰船来得很蹊跷,再打下去打沉了可就不好收拾了。万一酿成国际事件,这……”史钦杰看了半天,然后找到了正在指挥射击的白水,犹犹豫豫地说道。 “什么?停下来?”白水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看身后一脸忧虑之色的史钦杰,然后问道:“为什么停下来?这帮荷兰佬袭击了我们的渔船,我们再不狠狠揍他们一顿怎么能罢休?老史啊,虽然你是我上司,但我也得说,对敌人就不能仁慈,也不能瞻前顾后!今天这事有什么问题先打完了再说!” 说完。白水将一把烧红的铁钎插进了炮门。只听“轰”的一声,一颗24磅实心铁球飞越了数百米的海面,一头扎进了离三号炮台最近的那艘荷兰船只的侧舷,溅起的木屑击伤了附近多名正在操弄火炮的炮手。不过这艘荷兰船只的噩运仍未结束,从一号炮台飞过来的一发链弹直接命中了中桅最大的一块帆布,将其本就有些破损的帆布撕扯了个七零八落,失去了大半效力。 这艘荷兰船只当时追得最猛,当然此刻也最深入海湾,竟然位处于二号炮台所在小岛(二号炮台尚未安装火炮)西南方约百余米处,正在和流进海湾内的逆流以及东南风做着搏斗。艰难地进行着调头。不过看来它一时半会儿很难完成这个动作,于是看到有便宜可占的东岸人立刻集中了超过一半的火力朝它身上重点招呼了过去。另外两艘荷兰船不想惹祸上身,毕竟拿自己的木头船身去和两岸水泥修建的半封闭式炮台对轰实在是太傻了,不过他们此时明显也显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放弃同伴而逃走。 东岸人很快用炮火为他们做出了决定,几发看着就十分瘆人的18磅、24磅铁球落在这两艘犹豫徘徊着的荷兰船只周围,吓得他们不敢再在此停留,开始向外海驶去。而那艘荷兰船眼看两位同伴弃他不顾而走,顿时一片混乱,甲板上的水手们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那响亮的声音甚至在隆隆炮声中都隐约可闻。 没有了分担火力的“小伙伴”,这艘倒霉的荷兰船在二十多门长管重炮的反复蹂躏下迅速增加着伤痕。虽然两侧炮台上的东岸炮兵基本都是菜鸟,火炮也都是新炮,准头不是很高,但架不住密集火力轰击啊。尤其是东岸人的火炮身管较长,炮弹出膛速度快,偶尔一发落在船身上的炮弹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更别提那些讨厌的链弹什么的了,船上的帆布现在被打得七零八落,船身也有了几处破损,整条船只开始有些操纵不灵,荷兰人心里渐渐升起了不妙的感觉,这是要被击沉的节奏啊。 终于,在被又一发链弹打断了前桅桅杆后,这艘荷兰武装商船在准头越来越高的东岸海防重炮连续打击下,终于吃不住劲了。他们的水手在顶桅上升起了一面白色的旗帜,宣示了屈辱的投降。两侧炮台上的菜鸟东岸炮兵们发出了一阵欢呼,他们迅速派人乘坐小艇登上了荷兰人的船只,然后在第一时间内控制了整条船。船上五十多名荷兰水手垂头丧气地被押了下来,陆军派来的参谋已经准备好对他们的审讯了。 史钦杰叹了口气,不理身旁那些军人们欢呼的声音,带着随从们上了船,然后忧心忡忡地回到了新华堡内。在他回去后没多久,负责审讯的陆军参谋便将审讯记录抄了一份过来递交给他。 “荷兰人果然是有预谋的!”史钦杰看完后心里暗叹一声事情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啊。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孤立的事件,这分明是荷兰人对东岸的态度开始逐渐转变的信号啊。按照审讯得来的消息,此番三艘荷兰武装商船从阿姆斯特丹前往摩鹿加群岛,路过开普敦等待季风时接受了当地德扬总督的请求,沿路袭击遇到的敌人船只或据点。事实上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无论是从欧洲到东印度的船只,还是从东印度到欧洲的船只,这些荷兰人一有机会就会袭击敌人的海外堡垒、商馆或船只。以前他们袭击的主要对象是葡萄牙人和英国人,如今东岸人也有幸加入到了这个名单内。 “以后这条航线不太平了啊。”史钦杰再度哀叹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早就说那帮疯子整天在巴西撩拨荷兰人会出事,他们还无动于衷,继续我行我素。卧槽,如今报应应到我身上了,这真操蛋!这帮军国主义狂人惹下的事情,凭什么要我来承担苦果!” “不行,得想想办法!”史钦杰又琢磨了一番,然后猛地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然后继续低声嘟囔着:“新华夏这边实力薄弱,只有第二舰队驻泊的两条船,完全不够用。而且第二舰队的母港在河中堡,他们也不可能长期驻泊在这里,总要定期去南非那边走走的,那么以后这里难道一直靠炮台来被动防守么?这样不行啊,得想想别的招。荷兰人的航线要么是从开普敦经马达加斯加岛南侧海域顺着西南季风直抵巽他海峡,要么就是沿着非洲海岸线近地航行,最后经锡兰岛走马六甲海峡进入香料群岛。唔,无论哪一条航线都绕不开马达加斯加岛啊,换言之,他们航行的时候完全可以顺路来我这里骚扰一番啊。而且,从南非过来的船只可能经常会半路遇到这些荷兰人,毕竟大家走的是同一条航线,那么以后是不是每次都要加大海军的护航力度呢?如果从南非过来的运输船在半路被荷兰人劫了,新华夏这边岂不是要被卡脖子?” “妈的,这事情一定要慎重。”史钦杰烦躁地想着,“看样子,我得到西面的莫桑比克岛去走动走动了。我们的葡萄牙邻居一定也深受这些荷兰商人(海盗)的困扰,听说就连莫桑比克岛都被围困了好几次了。在对付荷兰海盗这件事上,我们之间应该很有共同语言,那么,就走一趟吧,看看能不能和这边的葡萄牙人联合起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共同防御 1642年2月7日,天空依旧阴雨连绵。空空荡荡的新华堡码头上,一艘来自莫桑比克岛的葡萄牙船只缓缓停在了栈桥边。路易吉巴拉尔迪掸了掸白色猎装上的灰尘,然后踏上了甲板上的绳梯,顺着绳梯熟练地下到了码头上。 他的船只旁边停靠着一艘荷兰风格的三桅帆船,看起来吨位有四五百吨的样子。船板上有很明显的修补痕迹,也许这就是东岸人捕获的那艘荷兰船只了吧?上帝保佑,这个可怜蛋竟然一头钻到了人家设防严密的海岸炮台的交叉火力内,也许东岸人不将其当场击沉的唯一理由就是怕沉船会堵塞航道了吧。 “路易吉巴拉尔迪先生?”史钦杰的秘书罗德里戈打着一把油布雨伞,走到巴拉尔迪面前,用疑问的语气问道。 “是的,我是来自锡耶纳的巴拉尔迪。”巴拉尔迪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葡萄牙语说道,“我奉了费尔南多将军的命令,来与你们共同商谈贵方前些时日提出的事宜。” “那么,请跟我来吧。”出生于里斯本的罗德里戈点了点头,然后礼貌地递给了巴拉尔迪几把雨伞,示意他跟上。 巴拉尔迪也没有多话,将雨伞分发给了他身后的几名随从后,一行人跟着罗德里戈沿着疏港公路朝城内走去。 疏港公路仍然是由碎砖瓦加石子铺就的路面,在雨季大雨的浸泡下虽然没有发生大规模软化现象,但某些路面仍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翻浆,搞得走路的人鞋子上往往沾满了泥浆。不过这样的路面在巴拉尔迪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即使是波尔多、佛罗伦萨这样的大城市,城区内的大部分路面也都是泥地。下雨的时候往往泥泞无比,再加上居民们泼洒的污水、倾倒的垃圾,这路面给人的印象就是污水横流,难以下脚,行人们往往掩鼻而过。 公路两边有许多遮雨棚,棚内蹲坐着许多面无表情的黑人奴隶。偶尔还夹杂着一些马来奴隶。这些人的脚边都放着一些铁锹之类的工具,看起来正处于干活的间歇期。下雨还要干活,东岸人还真是残忍的主人呢,呵呵。 公路穿过了一片茂密的椰树林。然后一直延伸到了一片巨大的平坦广场上。广场地面上铺着红砖,非常平整,看起来东岸人是真的准备在这里大干一场了。那些马斯喀特、波斯商人之间早就在互相传递着东岸人将在这里设立一个大型贸易中心的传闻,如今看来这多半不仅仅是一个传闻,而是东岸人真的在如此筹备。可以想见。一旦东岸人的这个市场成立,他们依仗着自己手头掌握着的大量物美价廉的商品资源,应该能够慢慢将原本前往莫桑比克岛进行交易的各国商人船只吸引走。 这样一来,其实就已经宣判了莫桑比克岛作为一个贸易港口的死刑。这座局促的小岛无论在硬件设施,还是商品数量种类提供上都无法与海峡东面这座新近崛起的港口城市相竞争。也许,莫桑比克岛唯一的优势就是正好处于航线上,而东岸人的这座被称为“新华堡”的港口城市则稍稍偏离了一些。 在疏港公路和广场之间挖着一条细小的排水沟,排水沟上面铺满了带渗水孔的矩形水泥顶盖。排水沟内的雨水正哗哗地往一个方向流动着,与之相对应的,虽然连降大雨。但无论是公路还是广场上的积水都很少,大部分都顺着排水沟流入了复杂的地下管道网络内,最后顺着一个巨大的通道排进了海湾——正如巴拉尔迪在船甲板上看到的那几个直通大海的圆形水泥管道。 真是精巧的工程,同时也是耗费巨大的工程。巴拉尔迪摇了摇头,圣塞巴斯蒂安城堡的费尔南多将军决计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和物资来修建这种巨大的城市下水设施的。而且看起来也很没有必要,东岸人太奢侈了,他们看起来几乎就是在以建设自己首都的态度在建设这座殖民地城市。在费尔南多身边担任了多年书记员的巴拉尔迪很清楚,无论是葡萄牙人、荷兰人还是英格兰人,他们此时都是在以一种掠夺的心态在经营绝大部分的殖民地,他们追求的是赚快钱。而缺乏耐心去好好经营殖民地,除非那个殖民地很重要,不然是很难得到适当的投资的。 而东岸人则不同,他们每到一地都修建起了宏伟的城墙、威武的炮台、坚固的码头以及开垦出来的平整的农田。这里面的投资是巨大的。光是那些大型条石、砖块、水泥和石灰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投资,更不幸的是,这些物资殖民地往往没有产出,需要千里迢迢地从欧洲本土运输,那样成本就更高了。就比如那著名的西班牙大帆船船队,每年从塞维利亚出发的船只上面就携带了大量的砖块。这实在是太荒唐了,这样成本高昂的砖块也许真的只有那些殖民地贵族或大商人才用得起吧。真是太嫉妒这些东岸人了,他们的政府允许他们在本地烧砖,他们还掌握着不为人知的烧制水泥的技术,这一切都使得他们能够以较为低廉的成本来建设自己的城市。 穿过一座用厚实硬木制作的城门后,巴拉尔迪一行人终于进入了掩藏在高大城墙后面的城区。城区内的建筑有些是由木材建造而成,有些则是由砖头建造而成,此时街道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偶尔路过的一两个手上往往还拿着一些干活的工具。雨天都不休息,真是一群勤劳的家伙啊,巴拉尔迪不由得暗自感叹。比起那些喜欢坐在树下发呆的黑人,这些明国来的移民还真是勤快,也许自己以后可以建议将军大人多招募一些明国移民到莫桑比克去垦荒? “路易吉巴拉尔迪先生?”史钦杰站在他办公室的屋檐下,矜持地朝来人点了点头。 “我是巴拉尔迪,尊敬的史先生。”巴拉尔迪摘下了礼帽,微微鞠了下躬,说道。 “请坐。”史钦杰朝屋内的座椅指了指,然后说道。 巴拉尔迪也不废话,直接带着随从坐到了史钦杰办公桌的对面。 “那么,路易吉,费尔南多将军对我的提议有何看法?”史钦杰单刀直入地问道。他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忧虑了,虽然王铁锤已经一再宽慰自己不用太过担心,荷兰人每年往返欧洲与东印度之间的船只不过才二十多艘而已,一般来说是很难威胁新华堡的安全的。不过考虑到第二舰队薄弱的战斗力,一旦荷兰人如同当年围困莫桑比克岛一样封港,那么东岸人的处境就将很被动。更别提如今他刚刚批准了南方塔城地区的建设,那边可没有新华堡这边如此完备的防御设施,多半是很难抵挡住荷兰人的侵袭的。那么,这个时候,拉拢下同样饱受荷兰人之苦的葡萄牙人,争取双方一同建立一个针对荷兰人的共同防御体系——或者说是准同盟,便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费尔南多将军对此表示同意。”巴拉尔迪也没有绕圈子,直接向史钦杰说道:“该死的荷兰海盗,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窥视着富饶的莫桑比克岛。他们还在东方的锡兰岛无端对我们发起攻击,去年更是勾结柔佛等地的土著,一举侵占了我们已经统治了一百多年的马六甲城。他们禁止王国的船只在马六甲停靠,并对所有来此交易的各国商船征收重税,肆意破坏当地已经成型多年的贸易法则。没有比这更恶劣的事情了,费尔南多将军也认为我们双方是时候联合起来对抗无耻荷兰人的威胁了。” “那么组建定期巡逻舰队的事情?”史钦杰开始问到了核心问题。组建华葡联合舰队定期巡逻双方的各大港口,这才是这次双方联合的应有之意。 “正如您之前所提出的那样。”巴拉尔迪说道,“双方各出三艘船,组成一个联合舰队。至于舰队的指挥权,则由双方各委派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来协商指挥。联合舰队的巡航路线为蒙巴萨——桑给巴尔——莫桑比克岛——索法拉——洛伦索侯爵城——塔城——新华堡,如何?这份巡航路线图既综合了您提出的意见,也照顾到了我们在此地的各大港口,您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这份巡航路线图很不错,我没有意见。”史钦杰想了想后说道,“但我有个事情必须弄清楚,你们将要派出的三艘船里面到底有没有专业战舰?” “没有,都是武装商船。”巴拉尔迪诚实地回答道,“但我们的水手都是最顶尖的,他们的经验很丰富,也很勇敢。” “既然这样,我想我们只需要派出两艘船就够了,因为我们的船都是专业战舰,其中更是有着一艘装备有66门火炮的强大战舰。我们两艘战舰的火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你们的三艘武装商船,因此我认为我们只需要出两艘船就够了。”史钦杰说道。 “这个我得请示一下费尔南多将军才行。但是我认为问题不大,正如您所说,你们的战舰在性能上超出了太多。”巴拉尔迪耸了耸肩膀,说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联合舰队 “共同市场”号战列舰缓缓停靠在了新华堡码头上。王铁锤忧心忡忡地从甲板上爬了下来,他这次回来本是来装运一些建筑物资的,不料刚一靠港就听到了荷兰人袭击我渔船的事件,顿时心下感觉不是很妙,不过心底隐隐也有一丝兴奋的感觉升起。 他在码头上没有多做耽搁,而是直接跑到修船所内找到了正在视察的史钦杰。新华堡的这家修船所经过大半年时间的运转和积累,目前已经初步培养出了几十名初级工匠、学徒级别的工人,再加上从本土拨过来了十余名专业造船技术员,修船所目前基本可以为国内任何一种船只进行修理、维护和保养。当然了,修船所的同仁们也没有满足于现有的成就,尤其是在史钦杰的殷切希望和大力支持下,修船所开始面向全堡招收工人,且待遇极为优厚,为将来扩大规模埋下伏笔。 截至上周,已经招募了近百名年轻工人,基本上都是这次来的明朝移民。史钦杰为此也难得地强项了一把,他决定将这批造船厂工人以及新组建的新华港海防炮兵、捕鱼队、海产品加工厂、挺身队等机构的人员的户籍通通落在本地,为此哪怕得罪本土一干亟盼人口的同僚们也在所不惜。这么一算下来,他此次怕不是将要截留下将近六百人,再加上少数身体弱无法再次远航只能就地安置的移民,这三千名新来的明朝移民估计得有七八百人留在新华夏地区。 这七八百人口加上原先的四百多爱尔兰人,以及百余名从土耳其买来的鞑坦、柏柏尔人等,整个新华堡的正式居民人口妥妥地突破了一千。史钦杰已经筹备在本地经济再发展发展后就写报告请求中央在新华堡撤堡设乡,正式将这片土地纳入全国经济统筹安排之中,以获取更大的投资。 修船所的工人们正在对前阵子缴获的荷兰武装商船“旅人”号进行一番彻底的维护保养。无论是破损的帆布、桅杆,抑或是漏水的船板,还是爬满了浮游生物的船底,这次都将彻底清理一遍。马上就要和葡萄牙人组建联合巡逻舰队了,史钦杰属意将“共同市场”号与眼前这艘缴获的荷兰武装商船一起送过去。至于第二舰队剩余的两艘船——“超勇”号巡洋舰和“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则因为要承担南非河中港与新华港之间的运输和护航任务而只能被剔除在外。当然了,现在又多了条新华港至塔城之间的近海运输线路需要船来跑,总得来说船还是不够用啊。 史钦杰叹了口气,船不够用还是得立足本地来解决。本土那帮官僚是靠不住的。大鱼湖海军造船厂和镇海造船厂目前正开足了马力建造运输船和战舰,而现代特种船舶厂估计也在加紧完善远洋蒸汽船,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来为海外殖民地建造船舶。那么,还是得靠自己啊!目前新华港的修船所已经能够建造一百吨级别的渔船了,等新一批的工人培训完毕后。再请求本土支援一些工程师过来,相信在新华港建造数百吨的运输船就不成问题,那样很多麻烦就能迎刃而解了。 “老史,这和葡萄牙人的联合舰队是怎么回事?具体是怎么操作的?”王铁锤将史钦杰拉到了无人的地方,轻声询问道。 “还不是叫前阵子三艘荷兰船来闹的事情给逼出来的。”史钦杰平静地说道,“你也很清楚,如今我们的航运安全其实是很脆弱的。尤其是从河中港到新华港,以及从新华港至塔城这两条线路,荷兰人或者海盗若是要使坏的话,还是很容易找到机会下手的。目前东面圣玛丽岛上的那帮海盗暂时算是和我们相安无事。但那些荷兰人呢?他们会不会暗中对我们的船只下手?你别告诉我不知道他们的海盗传统。因此呢,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联合海峡西面的葡萄牙人一途了。他们在本地的海军实力也不是很足,才那么三五条大船,就连摩加迪沙、蒙巴萨一带的阿拉伯海盗都剿灭不了,更别提让他们对付荷兰人了。荷兰人若真来找他们的晦气,我看他们也只有当缩头乌龟一途。同样的,新华港这边目前除了你的‘共同市场’号没有固定任务以外就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海上力量了,荷兰人若来,我们一样只有缩在新华夏湾内当乌龟。所以呢。我们和葡萄牙人组建联合舰队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抱团取暖、各取所需的好事,对面莫桑比克岛的葡萄牙人也答应了。联合舰队一旦组建起来,真遇到荷兰人杀过来的情况,我们双方的力量凑在一起。多少也有一搏之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好吧,我并不反对组建联合舰队。但是我想知道这个舰队是怎么操作的,我可不想自己的船整天被束缚在这个舰队里。”王铁锤说道。第二舰队的主要任务可是开拓向东直抵大明的航线,虽然上一次行动遭到荷兰人阻截而铩羽而归,但这不代表今年他们就会停止这种尝试。况且他也从与本土的信件来往中得到消息。目前已经差不多快要建造完工的两艘战舰中将会有一艘配备给第二舰队,以补充第二舰队的实力。而且,估计将“破浪”号这艘蒸汽船划归第二舰队指挥的事情多半也八九不离十了,这样一来,第二舰队的阵容就稍微能够看得下去一些了,那么旧事重提、直抵东方的任务也就势必不能再拖延下去。 “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和葡萄牙人的费尔南多将军商议妥当了。”史钦杰清了清嗓子,说道:“联合舰队由五艘大船组成,其中葡萄牙人出三艘武装商船,我们派出你的座舰以及这艘刚缴获的荷兰武装商船‘旅人’号加入其中。联合舰队的母港有两个,即新华港和莫桑比克岛;巡逻范围为北至摩加迪沙、蒙巴萨、桑给巴尔,南至克利马内、索法拉、贝拉、洛伦索侯爵城,东至塔城一线的广大海域。当然了,北方的摩加迪沙、蒙巴萨等地过于遥远,加之要跨越赤道,这方面的巡逻不是重点。重点还是在莫桑比克岛与新华港之间的海域,以及往南至洛伦索侯爵城这一片,这里是重点巡查对象。联合舰队冬季时驻扎于新华港,夏季时驻扎于莫桑比克岛,每间隔十天进行一次巡逻,以维护这片海域的安全。” “先这么着吧。等过阵子‘超勇’号以及本土支援过来的船只入役后,我再调整加入联合舰队的舰船序列。”王铁锤考虑了一下后表示同意,然后又突然问道:“荷兰人为什么突然发神经攻击我们的渔船?是东印度公司的船只还是西印度公司的?按理说和我们结下梁子的是西印度公司啊,这边的船都是东印度公司的,为何会对我们暴露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你忘了荷兰东印度公司是西印度公司的大股东了?”史钦杰有些好笑地看了王铁锤一眼,继续说道:“而且,我估计你们第二舰队硬闯马六甲海峡的时候引起了荷兰人的注意,他们多半通过分析认出了那是我们的船只。他们很可能判断我们有进军东印度群岛、染指香料贸易的企图,要知道这可是他们奋斗了几十年,和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以及英国人连番血战才抢下来的肥肉,他们是断不会允许我们的船只越过马六甲海峡的。这次的袭击行为很可能表明他们已经将我们列为了一个危险的潜在对手,如果我们再执意东进的话难保会爆发更大的冲突。” “那这个冲突是一定会爆发的。”王铁锤坚决地说道,“我们要东进,要冲破马六甲海峡,要进抵大明沿海,那么这一战就不可避免。赶快写报告给本土吧,让本土加快战争物资的准备,虽然我们不惧怕战争,但也得预防万一吧。” “这是当然,我会写详细报告给本土的。”史钦杰点头确认道,“其实,荷兰人与我们关系恶化也不光是你第二舰队的事情啊,我估计巴西那边的荷兰西印度公司一定早就对我们恨之入骨了,本土那帮军国主义狂人可是卖了大批武器给葡萄牙人啊,他们造的孽可不少了。” “呵呵,那是自然。”王铁锤也笑道,“我们和荷兰人的矛盾是全方位的,他们简直就是压在我们头顶上的一座大山啊。只有搬走这座大山,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才有可能打破生存瓶颈,获得进一步的发展。” 1642年2月15日,三艘葡萄牙船只来到了新华堡码头内驻泊,联合舰队正式宣布组建。第二天,由“共同市场”号领衔的联合舰队五艘舰船离开新华夏湾,南下朝塔城方向而去,开始了其组建以来的第一次巡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斩波 联合舰队离开后没几天,即1642年2月20日,第二批葡萄牙移民船来到了新华港。他们足足带来了三千余名明国移民,数量众多的移民几乎将小小的新华堡码头塞爆。在支付完所有移民的费用后,史钦杰猛然发现自己手头还结余了大约七八万元现金,在略微思考了下后,他决定将这笔钱留下来,用做接下来和马斯喀特商人或奥斯曼帝国交易时购买一些奴隶,以增加国内的人口。毕竟,人口在任何时候都是东岸共和国进口的最大宗“商品”,也是他们消化自己外贸盈余的最主要途径。 就在这批移民刚刚抵达这里的时候,第一批抵达此地的明朝移民约千余人已经在码头上排好了队,准备搭乘船只前往本土了。“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蓬莱”号笛型运输船以及一艘租用的法国运输船依次停靠在码头边,待一会儿,他们将搭载这千余名移民和一批木材、少许煤炭样本返回国内。“共同市场”号和“旅人”号已经出海巡逻去了,接下来他们只能依靠刚回来没几天的“超勇”高速巡洋舰护航至南非河中港。至于从河中港返回本土的那段航程,则由海军第一舰队的护卫舰来护航。 就在新华夏地区一片忙碌的时候,几个月前的本土河口堡现代特种船舶厂的码头内,厂长韦华正和几名海军军官仔仔细细地在一艘静静停泊着的船上检查着什么。 “这条船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韦华嘴里叼着个烟斗,一边走路一边朝身后的新晋海军上尉李毅说道,“这艘多功能探险船要算是海军两大舰队序列里的第一条蒸汽船了吧?嘿嘿,你小子走运啊,也不知道王大部长到底看中了你哪点,竟然让你干上了这艘‘斩波’号的舰长。” 听到韦华嘴里的调侃,和他私下里颇为熟悉的李毅一点也不生气,只见他也用略有些调侃的语调说道:“你当我这上尉军衔是大风刮来的吗?嘿,还不是因为我在罗洽港外海逮住了一艘袭击我们运粮船的荷兰海盗船啊。这就叫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啊!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丁伟、黄杨那几个家伙们惊讶的面孔。哈哈,到底还是让我老李先拔头筹,生生从这帮牲口手中夺下了‘斩波’号这艘船。” 李毅说的事情发生在上上个月,即1641年11月中旬。当时在从镇海港到罗洽港之间的固定航线进行例行巡逻的时候,他发现内河运输公司的一艘运送粮食的72吨级小火轮因故障抛锚停泊在罗洽港以北十余海里处洋面上。而在这艘小火轮不远处,一艘未悬挂任何旗帜的疑似海盗船正一边朝小火轮进行恐吓性射击,一边试图靠近以捕获这艘轮船。就在这个时候,巡逻至此“红鳟鱼”号护卫舰立刻抢占上风。以一通猛烈的炮火迅速击溃了这艘已经降下了大部分风帆、暂时无法自如行动的敌船的抵抗。 二十多分钟后,这艘猝不及防的海盗船悲剧性地被打破了船体,沉入了南大西洋的海底。而弃船逃生的水手们则自然而然地成了东岸人的俘虏,经过一番突击审讯,这伙人交代自己来自荷兰。原来,大约在两三个月前的时候,荷兰西印度公司突然对所有停留在累西腓的荷兰船长们宣布,他们可以自由攻击遇到的任何一艘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船只。至于因为此种攻击行为而导致的外交纠纷,西印度公司将承担全部责任。 此话一出,在场的荷兰船长们虽然没有当场表示什么。但是很多人的心思都瞬间活络了起来。这些无法无天的船长们在海上厮混了很多年,没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听说东岸人一个个都富得流油,而且他们的海上交通线一贯很繁忙,运输的还都是粮食、布匹、军火等紧俏物资,那么也许去顺手做上一笔无本生意也不错。特别是在一些曾经去东方港卖过渔获的荷兰船长们绘声绘色地宣传了一番东岸的富饶之后,当天夜里就有几个性急的船长渡海南下了。 在得到这个重要的信息过后,李毅迅速将其回报给了第一舰队司令部和海军部,然后这个消息又很快被反馈给了执委会。执委会当天就召开了紧急会议进行磋商,大家一致判断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这意味着荷兰人在对东岸的政策上有了某种程度的转变。即他们对东岸人肆无忌惮地偏袒葡萄牙人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们开始鼓励旗下的船只对东岸人实施自由的攻击行动,就如同他们在非洲以及远东对所有他们遇到的竞争对手所做的那样。而这样一种极富侵略性的举措,也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东岸人依旧坚持之前的政策没有改变的话,也许他们会考虑一些更为激进的措施。比如贸易封锁,乃至全面宣战。 很不幸,荷兰人这次遇到的对手和以往不太一样,不可以常理揣测。东岸从上到下都被军国主义分子绑架了,他们立刻对此事做出了回应。首先,他们将一份措辞严厉的外交抗议信借由一名前来出售海鱼的荷兰船长转交给了荷兰西印度公司。要求荷兰西印度公司在三个月内就此事作出正面回应;与此同时,外交部贸易局宣布对来自荷兰的船只所载商品一律加征125-75不等的为期三个月的临时惩罚性关税,直至荷兰西印度公司对此事作出合理解释后再考虑是否取消此关税。 这个政策一出,双方之间的火药味便渐渐浓厚了起来,而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则仿佛看到了某种他们所期盼已久的可能,开始频繁地派遣使者来到东方港。不过他们都没能从东岸人的嘴里得到更多的有价值的信息,甚至就连东岸人是否已经下定决心要与荷兰人开战也不得而知。 穿越众肯定是不想与荷兰人全面开战的,不过话虽如此,但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人们所无法预料的。因此,必要的防备手段也必不可少。在1641年8月中旬的时候,现代特种船舶厂的厂长韦华就开始向上级申请建造“斩波”号双明轮船,并为此进行了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甚至他都已经命令工人们利用部分节省下来的材料先期建造了一部分船体了。而这次严重的袭击运粮船事件发生后,执委会迅速批准了由他提出的“斩波”号的建造申请,同时开始加紧进口硫磺、巴西红木、铅、铜、亚麻、蜡等战略物资。 此时已经是1642年的1月底了,“斩波”号在经过五个多月的紧张施工之后,目前已经基本具备了出海进行海试的条件。“斩波”号的基本参数与之前建造的“破浪”号一模一样,排水量都是730吨,飞剪式空心船艏、三桅风帆。而与“破浪”的不同之处在于,“斩波”号一共安装了两个明轮桨,分别位于船舷两侧,由一台“大力水手-1改”型船用蒸汽机驱动。 “大力水手-1改”型蒸汽机是由第二机械厂(由第一机械厂锅炉车间独立出来后改组成立)在原来的基础型号上加以改进、优化后制成,其额定输出功率比原来略有些提升,达到了36千瓦左右的样子,约合483马力。而且这台蒸汽机的气密性也比原来好了一些,很多部位大量使用了黄铜密封垫圈,这些都进一步提升了这款型号的蒸汽机的性能。 “斩波”号的两台明轮桨叶片由铸铁制成,不太容易损坏。与“破浪”号火车车轮式的驱动方式不一样的是,“斩波”号蒸汽机的传动杆直接连接至明轮桨的中心轴位置,直接带动明轮桨的旋转。同样的,这个轴里面依然没有使用轴承,而是通过传动杆与桨轴之间的滑动摩擦来带动明轮桨的转动,这样设备的磨损速度就大大加快了,需要维修人员密切注意、精心维护。 “蒸汽机的额定输出功率是36千瓦,大概每小时耗煤125千克的样子。怎么样,比起‘大力水手-1’基础型那个四处漏风的蒸汽机强太多了吧?哈哈,输出功率上去了,单位时间煤耗下来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续航力啊!”韦华得意地笑着说道,“这意味着我们可以以更快的速度航行更远的距离,如果船舱里塞满煤炭的话,我们甚至可以从这里直接跨海航行到海对面的南非河中港。怎么样?这是一个了不得的创举吧?哈哈,我们的工业是在一点一滴地进步的啊!我相信,如果我们继续努力下去,研制出更好的蒸汽机,开挖出更优质的煤炭,这艘船的续航力还要进一步加强。” “真是不错!”李毅也满脸喜色地说道,“我都快等不及地想开出去到海上兜兜风、找找感觉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探险船队的出发 现代特种船舶厂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发展,如今也已经初具规模了。该厂现阶段共有工程师数人、技术员十多人、各类工匠60多人、学徒150余人,总计两百余人。这个规模虽然比不上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和镇海造船厂两大传统造船厂,但比起刚创立时那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的寒碜规模那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随着国内工业的进一步发展,对于内河运输的运力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尤其是长山铁矿扩产、平安煤矿扩产、新建一座大型砖窑厂等国家大型工程的陆续展开,对于内河运力的需求激增,目前在役的四十余艘内河运输船完全不敷使用,很多货物往往需要在码头上堆放很久才能够运走。鉴于这种情况,交通部一边下令现代特种船舶厂开始使用巴拉那松制造新设计的72吨级内河蒸汽运输船——这种木料国内储量很丰富,相当廉价,更不用占用那些宝贵的硬木资源;一边开始让联合工业信贷银行挤出了一笔钱贷给现代厂,让他们添置机器、招募工人。 扩充人手后的现代特种船舶厂开始将目光逐渐转向了需求广阔的国内内河运输市场,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先得想办法把“斩波”号多功能探险船整利索了。因为按照海军部的计划,下个月(2月)“斩波”号与已经做完维护保养的“破浪”号就将离开本土,前往新华夏殖民地,然后以那里为基地探索远东航线的各种可行性。 现代特种船舶厂当然对此不敢怠慢,要知道这可是政治任务,容不得一点马虎。很快,1月28日,“斩波”号在鸭子湖内航行了将近两百公里,平均航速达到了5-55节左右。这还是在未使用风帆的情况下,如果他们当时张开所有风帆的话,估计不用一天时间就能从河口堡直接航行到平安镇。这速度远不是那些普通风帆船能够比得上的。 “破浪”号此次也在现代厂内进行了一番保养与改造。技术人员们对这艘船的蒸汽机动力系统进行了大改,使得气缸的气密性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这意味着蒸汽机的输出功率得到了变相的加强。经过测试,改造后的“破浪”号在鸭子湖内的航速达到了35-4节左右。比起原来直接提升了20以上,这意味着船只的续航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现在二机厂就没有输出功率更高的蒸汽机了吗?”李毅站在甲板上,手摩挲着下巴,有些贪心不足地问道。二机厂全名叫第二机械厂,刚刚成立不过两三个月而已。由以前的一机厂锅炉车间为基干成立,厂长是原一机厂副厂长、锅炉车间主任李红星。作为国内唯一一家专业的蒸汽动力系统供应商,二机厂刚一成立就有了大小技术人员近三百人,技术力量可谓无比雄厚。 目前他们的主要研发任务就是船用蒸汽机“大力水手-1”型及其后续改进型号,以及为铁路机车而研发的大马力蒸汽机“野蛮人-5”型和轧钢专用的“野蛮人-4”型。除了这几个之外,他们的工作基本上就只剩下对现有的蒸汽机型号进行整合、小修小补等等了。综合来看,他们的任务也不轻,但考虑到他们目前已经培养起了一大批技术人员,其中更是有几个高中学历的技术尖子,那么完成这些任务也就没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了。 “呵呵。你还真是贪心不足啊。”韦华转头朝李毅笑了笑,说道:“暂时是没有了。30多千瓦输出功率的蒸汽机说实话在机帆混用的时代也能凑合着用一下了,你也不看看我们船才多大。等以后有了更大体型的船只再说吧,到时候即便你们不说,上头交通部的那帮官老爷们也会催着李红星上马更大马力的船用蒸汽机项目的。实在不行,现在的这种483马力的蒸汽机也可以改进一下嘛。嗯,平时我们不是老是说气缸内有蒸汽泄露吗?那么我们就采用复涨式蒸汽机,即把两个蒸汽机串在一起,上一级气缸里的蒸汽漏到下一级气缸内继续推动活塞做功,这样就减少了很大一部分蒸汽泄露造成的热能损失。应该能提高不少输出功率的。不过这种复涨式蒸汽机一般用在大型船舶上,你们这些船还是太小了,单缸就够用了。” “什么是复涨式蒸汽机?我怎么没听说过?给我科普下呗。”李毅豪不知廉耻地问道。 韦华用鄙视的目光看了一眼李毅,没好气地说道:“三涨式蒸汽机听说过没?那就是三个气缸串在一起!两个气缸串在一起的当然就叫复涨式蒸汽机了。小李啊。平时没事的时候别老和那些来这里的欧洲破落贵族小姐们纠缠不清的,和常开胜那厮一个德行。你可是有老婆的人,还在外面养私生子,这像什么话啊!我看你还是把时间多用在学习上比较好!这对你有好处,真的,听我的没错。” “嘿嘿。”李毅讪讪一笑。没有再说话,而是站在船艉甲板上看着船上忙忙碌碌的水手们。如今水手数量不足也是制约华夏东岸共和国航海事业发展的一大瓶颈,位于大鱼湖南岸的航海学校虽然几经扩招,但就目前来说每年也就只能够提供大概一百多名毕业生的样子。这些人对海军部来说都是“自己人”,属于可以放心使用的部下,穿越众海军军官们一般都喜欢提拔他们来做船上的士官,以更好地贯彻自己的意志。 除了这些外,就只有靠统战部利用东岸海军内一些海盗出身的官兵去加勒比海忽悠一些海盗来投了,但这数量也有限。而且随着东岸年年去加勒比海招募落魄的海盗,这些年来这招也越来越不管用了,因为想从良的海盗大部分都被东岸人招来了。每年招来的海盗基本都去了海军,而交通部花大力气甄别、培训的那几百个马来奴隶水手则只能分配到内河运输公司以及南海运输公司的运输船上去了。 李毅的“斩波”号额定船员为105人(含炮手),与“破浪”号的人数一样。当初为了凑满这一百来个水手可真是伤透了脑筋,因为今年海军对水手的需求缺口实在是太大了。按照海军部的计划和造船厂的进度,差不多两个月后就会有两艘新的战舰入役——高速巡洋舰“精武”号和护卫炮舰“石首鱼”号。更别提王启年夸口的“四四舰队”计划中尚缺的一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了,虽然这艘战列舰建造与否还在争论之中,但毫无疑问,这两年来海军对水手的需求是越来越大,正常的水手培养途径完全无法满足海军飞速增长的胃口。 因此,可想而知为了凑齐“斩波”号的水手数量李毅是费了多大的一番劲了。他不知道求爷爷告奶奶托了多少人情,这才勉强凑齐了船上的大部分人数。但饶是如此,炮手中间仍然有相当一部分是岸防炮兵出身,很多人根本就没出过海,要想让他们适应海上的节奏,看来仍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磨合。而且“斩波”号是机帆船,船上装有蒸汽机,这对水手们来说也是新事物,他们也需要时间来熟悉设备,学习如何使用、维护以及保养设备,这些都需要时间。 “每条船的船舱内都加满了400吨精煤,都放在底舱,就当压舱石吧。”韦华突然又说道,“这些煤理论上够‘斩波’号不间断航行3200小时了,当然很多设备的寿命可能没这么高,不足以支持你们航行这么久。唔,‘破浪’号经过这次的整改后,煤耗也下来了,大概每小时耗煤135-140千克的样子吧,400吨精煤也够她航行3000小时左右了。再加上还有风帆,总之你们的续航力看起来是无限的。再加上船上还有捕鱼拖网、小型海水淡化装置,你们在海上的生存能力绝对完爆这个地球上现存的所有船只。” “装了400吨精煤差不多就是极限了,可惜啊。等到了新华夏那边再看吧,前阵子他们写报告回来说发现了一个优质煤矿,希望这会儿他们已经出煤了。煤的燃烧热值越高,我的续航力就越高啊。”李毅叹着气说道。 “破浪”号与“斩波”号的纸面数据差不多,因为加挂了很多钢板以及大量使用高密度的硬木制造的缘故,其空载排水量就有300多吨。而标准排水量为730吨,其实这个数据也不准确。因为设计的目的是用做海上探险船,因此船里面杂七杂八的设备比较多,火炮、弹药、淡水、啤酒、烈酒、粮食、燃料、备品备件等物件都往多了配备,因此造成其标准排水量高达730吨。而满载排水量只有850吨,因此一艘船装个360吨-400吨燃料就是极限了。 1642年2月1日,“破浪”号与“斩波”号探险船满载驶出了河口堡码头,然后穿越鸭子湖进入了南大西洋,低调地朝南非河中港驶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经济圈 探险船队出发后,本土依旧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自己的步伐。 从1641年年中时分开始的针对欧洲移民的禁令开闸后,从波尔多、佛罗伦萨以及里加(在汉萨同盟的协助于41年年初设立)这几个商站内一下子涌来了大批欧洲移民。11月下旬,两千名法兰西移民(含七百名儿童)在东方港登陆;12月上旬,一千五百名意大利人分乘几批船抵达了南方的罗洽港;1月初,两千名立窝尼亚人在镇海港上岸。这总计五千多名欧洲移民的到来极大地改变了国内的人口数量,如果再算上新华夏地区前后两批将要运来的六千余明国移民,以及这些年来国内人口自然增长、邻近地区越境偷渡的人数,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预计将在下个月达到历史性的五万六千人左右。 人口一下子激增了30有余,这对于立国才几年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首先是管理这些新增人口的干部数量严重不足,这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大鱼河青年干部培训学校这些年来每年大约只能毕业几十名行政干部,这些人经验不足,完全没法管理这些初来乍到的移民。最后没办法了,只能从东方县、平安县这些核心统治区抽调老干部去安置这些新移民的地区上任,而将那些经过多年统治秩序良好的核心统治区留给那帮刚毕业的愣头青们练手。尽管这样,以东岸工业化社会严密的组织结构,干部数量的缺口仍然很大,后来只能将相当数量的部队老兵、士官退伍,然后让他们到地方上上任,这才勉强将局面撑了过去。 经过此次事件,执委会深刻认识到了培养干部是一件比爬科技树还要重要的事情,必须当做大事来抓。不过现在转变政策,要出成果也是几年后了,眼下只能靠大量抽调老兵、军官去当地方官。这其中的影响和副作用一时半会儿还真难说得清。不过这次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口也是特殊情况,执委会也是怕和荷兰突然爆发战争,到时候移民渠道差不多就要断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先主动招募大批移民过来,然后再好好花一段时间消化消化。 按照执委会的计划,新来的这些移民将全部拆开,分散安置到全国二十个乡镇(不含海外地区,计划新建两个乡镇)之中。安置的原则还是新老搭配。即以对华夏东岸共和国认同度较高的老居民来以老带新,以尽快让他们能够适应东岸这个和他们之前生活的地区完全不一样的工业化社会。目前,全国五万多居民中,能够熟练听说汉语、会书写几百个常用汉字、主动维护国家利益的这部分“真东岸人”才不过三万有余。以三万多人来同化几乎和他们数量差不多的人口,这非得需要花费相当的时间不可。 当然,优厚的生活条件、良好的成人教育和不断的战争胜利都能够加速这个过程,这就需要政府的统筹规划、一揽子安排了。毕竟,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原有的各种资源——如成人夜校教育资源、粮食以及消费品资源、土地资源、住房资源、交通资源等等在短时间内都会呈现出紧张之势。在这件事上,政府如何加大投入、积极协调。以及合理疏导新移民与老国民之间的矛盾,对于如今底子还有些薄,立国年头也有些短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如果我们用形象点的语言来描述的话,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就像是一条吃涨了肚子的蟒蛇,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被它一口吞下去的食物。尽管我们可以给这条蟒蛇喂一些有助于消化的药物,但归根结底还是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消化食物,然后将其转化成自身的力量。 这五千五百名欧洲人口中,最受东岸人重视或者说警惕的当属那两千名法兰西人了。鉴于国内数量庞大的法兰西裔移民群体,作为掌握着国家资源的穿越众及他们的少量铁杆追随者其实一直是不太愿意大量引进法裔移民的。原因就是他们不愿意让国内某个族群的势力过于庞大,这不利于同化。也不利于他们统治。毕竟,这么大的人口基数,万一里面出个野心家什么的利用民族或宗教矛盾挑起社会动荡,那么穿越众的事业可就有土崩瓦解的危险了。虽然目前国势蒸蒸日上。国民生活水平较高,大家对穿越众及其追随者的统治相当认可,大规模社会动荡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但也得以防万一不是。好在目前军队尤其是陆军的构成主要还是以立窝尼亚人、明人以及哥萨克、鞑坦人种为主,不然如果就连军队中都大量充斥着法兰西人的话,那么乐子可就大了。 如今国家实行高压统治和民族沙文主义政策。强制同化外来移民;同时也将一些宗教神棍牢牢掌握在手里,严厉打击地下讲经会等被定性为“邪教组织”的宗教机构,以确保能够利用宗教更好地维护政府的统治地位。这几年来,由于信徒告密而被抓捕的耶稣会神父已经不下十人,他们以及国内那些追随他们的狂信徒们全部被拉到了山里秘密处决,东岸人对这类地下活跃分子的打击是从不手软的。为此,宗教事务处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守夜人”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有海盗、有刑事犯、有流亡者、有变节的神父,总之都是一群人渣,他们对于打击受境外势力资助的地下“邪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1642年1月中旬的时候,七百多名法裔小孩被送进了兵团堡学习。与此同时,剩下的一千三百名成年法裔移民被分散安置到了东方港、罗洽港、河南乡、牧场乡、棉农乡、镇远乡、梅林港等多个乡镇,一千多人像撒胡椒面一样一下子就撒了下去,每个地方也就分到了区区一百多人,几乎将他们集群居住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除了首都及其周边地区以外,此次重点分配人口的地区当属前次规划中的鸭子湖流域的农业区了。更具体点的话,就是西湖堡、河口堡以及香山堡三处,而在这三处里面,以种植业和木材采伐、加工为经济基础的西湖堡又是重中之重。 早在1640年10月份,随着八百名垦荒的居民(400明人、100查鲁亚人、300法兰西人)的到来,宣告了西湖堡农业基地的设立。经过一年多的辛苦建设,本地居民在交建三局建筑队职工的帮助下,已经开垦出了上万亩农田以及足够灌溉数万亩农田的水利灌溉设施。虽然去年该地因为误了农时而没有大规模种植粮食(只收获了部分土豆),但是农业潜力是十分巨大的。因此,在新一批移民到来后,政务院大笔一挥就将立窝尼亚人、意大利人各一千人分派到了这个地区,开始垦荒种地。当然,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都挤在西湖堡周围,其中大约有一千人被带到了西湖堡东北方约三十公里处的卡马匡河入湖口附近,开始在那里修建一个新定居点——大丰堡,寓意为粮食大丰收。 等到新华夏地区的明人都过来后,政务院还将迁移一千名明人以及数百名瓜拉尼人过来,最终西湖堡和大丰堡这两处的人口总数估计将达到四千人以上,成为国内又一个人口稠密之地。这些人将在两地开垦出十万亩以上的农田,以种植水稻和玉米为主,同时放养一些山羊和肉牛,农闲时还可以下湖去捕鱼,以尽可能增加他们的收入。可以想见,在这个农业基地开发完毕后,华夏东岸共和国从此将不再有粮食短缺之虞。相反,他们还可以大量出口一些粮食到国外,以赚取利润来反哺工业。 剩下的一千名立窝尼亚人和五百名意大利人,五百人被打散分配到了煤河乡的平安煤矿,那边最近在计划扩产,正是大量需要人手的时候;五百人被分配到了平安镇及其附近的桔树乡,那边的码头、工厂和农田也正需要大量人手呢;此外,最后五百人则被集体拉到了香山堡海对面的三炮台乡。 三炮台乡在镇海港以南的一处半岛上,后世时有大桥与里奥格兰德相连,因镇海港周围的三号海防炮台修建于此而得名三炮台乡。这五百名移民在少量法兰西移民的指导下在此设立葡萄园,种植葡萄。新来的南法兰西移民带来了先进的葡萄种植技术,如果不好好利用的话就太傻了。其实不光是三炮台乡,附近的香山堡也是一个良好的葡萄种植区,且已经付诸实施,只是规模还不够大而已。这些居民们将以种植葡萄为主,同时放牧山羊,再种植一些蔬菜,以供应镇海港内规模庞大的产业工人及海军官兵们消费。 这些新移民分配下去后,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出,国内已经逐渐形成了以平安镇为核心的重工业集聚带、以镇海港为核心的造船产业区、以东方港为核心的首都商业经济区三大经济圈。在接下来持续不断的资金、人口投入下,这三大经济圈一定能带动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经济腾飞。(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伟大的航行(一) 1642年2月26日,两艘探险船在劈波斩浪之后,终于抵达了南非河中港码头。在这次历时26天的航行之中,由李毅指挥的双船编队没有再走先南下须鲸港,然后再东进、北上河中港的老路;而是自出发后就一直沿着南纬30度左右的航线向东航行,期间无论是风向还是洋流都不是很顺,船只只在有限的几天中能够利用一下侧风作为助力,整个航程主要依靠的还是蒸汽动力,最终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一共花了26天左右,算下来平均航速65节出头的样子。 与南方航线5600多海里的航程不一样的是,北线的航程只有4000余海里,距离上近了不少。但缺点是无法利用南大西洋的洋流和风向,这导致他们的平均航速只能维持在6节多一点的样子,与上次航行时南线平均航速6节左右差不多。但值得一提的是,这个6节的航速是指东岸的普通运输及护航炮舰的速度,并不是飞剪船的航速。事实上上一次“破浪”号机帆全开走南线的时候平均航速就达到了13-14节左右,最高时甚至达到了接近16节的超高航速。 因此,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如果两条船走南线充分利用洋流与风力的话,尽管距离上远了40,但航速却能提高一倍。最终他们所花费的时间即使算上中途在须鲸港停靠补给也不会超过20天,比起北线来快了6天多,而且中途还能停靠补给个一两天。这一两天可以补给食物、加煤加水、维护机器,其可靠性比起北线来强了不知多少倍。 通过这次实地验证后,李毅等人也终于明白了各条航线的实际情况。在他们心目中,北线至此已经基本被判了死刑,因为其与南线相比,无论哪方面的劣势都比较大。同样的,他们也证明了飞剪船在顺风顺水的环境下其优势将会被无限放大,超高的航速配上几乎无限的续航力。以及相较蒸汽船低了很多的维护及运行成本,使得这类船只在固定航线上仍然有着极强的竞争力。比如李毅就建议以后本土大力建造大型飞剪式货船,在本土与南非之间的固定航线上跑运输,其竞争力比起“破浪”号这类机帆船肯定要强很多。毕竟它们的运行成本极低。 2月28日,在河中港休整补给了一天半以后,两艘船再次扬起风帆,烧起了锅炉,朝新华夏地区驶去。从本土到河中港。两艘船一共消耗掉了160多吨煤炭,虽然河中港已经修建起了一个储有一定量煤炭的仓库,不过李毅等人却并没有打算在此地加煤。船舱里的煤炭才用了20多一点,剩下的足够他们航行到新华堡一个来回了。而且据说那里可能有燃烧热值很高的优质煤炭,那么谁还会用现在船舱里的那些平安矿务局出产的只会占吨位的劣质煤炭呢? 他们没有加煤,相反却按照计划往两条船上塞了足足五百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八旗武士。这五百人几乎将两条船挤爆,不过此刻也只能让他们忍忍了,反正也就十来天的航程,这些八旗武士的身体素质也算强悍,撑到新华港应该问题不大。 这五百名八旗武士由出身正红旗的莫大勇率领。五百人被编为两个中队,与塔城地区的挺身队编制差不多。这五百人可是从全八旗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强者,战力颇为不俗。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自从和卡玛部落的“血河之战”结束后,莫茗领导下的东岸共和国南非开拓队已经顺利将高达堡修建完毕,彻底将南湖地区这片水草丰美之地收入囊中。不光如此,这些日子来莫茗亲自率领陆军第2连、第104连、南非骑兵连等部队轮番出击,几乎将山东面所有能找到的土著部落都杀了个遍。 大半年的战斗下来,他们虏获了大量人口、牲畜和财物,八旗部落的总人口在这时候也节节攀升。截止本月初,其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创纪录的两万人左右。要知道,这还是在本土向他们索要了大量新增劳务工的情况下达到的人口数字,如果算上目前活跃在本土的过万名南非劳务工的话。八旗部落的实力恐怕还要再上一个新台阶。 这五百名最为“精锐”的八旗武士将跟着东岸人一起出发抵达新华夏地区,然后视情况看是否要带上他们继续向东探险,开辟直抵大明的新航线。因为要是向东航行的话,很多海域对于穿越众来说都是极为陌生的海域,当地气候、水文、地理等信息众人几乎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大概印象,这对于探险是很不利的。有些地区可能还会有一些土著。而这些土著对待外来者的态度也是一个未知数,很多时候恐怕还需要进行战斗,因此带上这几百名八旗武士就很有必要了。 按照计划,这五百人都将被配备精良的武器装备,铠甲、军刀、长矛、弓箭等一应俱全,甚至这五百人中还有一百人曾经被培训过如何使用枪械,有些人被培训过如何使用火炮。真到了关键时刻,比如遇到欧洲海盗或者荷兰人什么的,将武器往他们手里一塞就能发挥作用。 3月1日,在艰难穿越厄加勒斯角的风暴海域后,双船编队又在东南风的吹拂下逆着莫桑比克暖流涉水而上,最终在3月15日这一天清晨抵达了风平浪静的新华夏湾,整个航程历时15天多,平均航速在75节左右。经过这一个多月的长途航行后,两艘船一共消耗了将近270吨燃煤,占全部燃煤携带量的三分之一左右。同时还消耗了一些备用的蒸汽机及其传动系统的零部件,幸好出海的时候李毅等人携带了相当数量的备件,特别是那些易损件,更是准备了十几二十套左右以备随时更换。 新华港对于“破浪”号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拜访了。早在去年10月份的时候,“破浪”号就已经在张啸的指挥下运了一次银元过来。不过在时隔五个月再次抵达这里的时候,“破浪”号的船长已经换成了海军中尉安处。至于她原来的船长张啸,由于原本就是客串的性质,因此现在他已经回到了河口堡的现代特种船舶厂内专心担任高级工程师一职,正为研发更先进的螺旋桨推进器船舶而努力着。 新华夏地区的雨季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阶段,此时的天气开始逐渐转向晴朗。海岬口的炮台与陆防要塞的各类设施和上次到来时相比又完善了不少,看得出来即便是处于雨季大家也仍然在加班加点地搞着建设。尤其是海防炮台这种堪称锁钥级别的防卫设施,更是没人敢马虎。在和二号炮台上的东岸军人们打了一通旗语后,两艘船丝毫没受阻碍地穿过了海岬口的狭窄水道,顺利进入了新华夏湾内。 新华夏湾内碧绿的海水轻轻拍击着海岸,几只海鸥在远处天际翱翔着,微微起伏的海面上七八艘渔船正在捕着鱼。听口音似乎是来自大明南直隶地区的一些渔民们在船头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偶尔拉上来一网沉甸甸的鱼,大伙儿欢快的笑声就能在海面上传出去老远。 按照规定,这些渔民们打上来的鱼在上缴给海产品加工厂后,厂里将会把其中的20以现金折算后返还给这些渔民,算是他们打渔所得到的“提成”。这种返还制度有效地提高了渔民们的积极性,使得每条渔船的捕鱼量在最近一段时间内一直都处于稳步上升期。 如今新华夏地区的明国移民数量已经达到了3800余人,其中大部分人都还在等待着本土或南非过来的船只来运载他们。本地最高长官史钦杰自然不会看着这些人整日里无所事事,他几乎给每个人都安排了活计。眼前这些渔民就是例子,这些渔民们驾驶着的本地修船所生产的百吨级小渔船帆缆齐全,几乎就是缩小版的风帆运输船。史钦杰给每条船都超配了一倍的人手,并让他们轮流操纵船只,以熟悉船只性能和各种操帆技术,这在客观上起到了培养后备水手的目的。 而除了渔民外,事实上史钦杰在和王铁锤商量后,还挑选了大量明人到华葡联合舰队本方船只上去当实习水手。而后来为了培养更多的水手,在和葡萄牙人沟通后,史钦杰甚至还派遣了一百多人到葡萄牙人的船只上去接受培训,充当实习水手。这样一来,整个联合舰队几乎成了东岸人培养水手的实习场所,这倒是一开始大家所未预料到的事情。 如今七算八算下来,最后这六千余明朝移民估计要被新华夏地区扣下来超过1200人,这其中除了部分人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就地落户以外,大部分都是被本地扣下来充当各类工人、渔民、地方部队以及水手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伟大的航行(二) 五百名在狭窄的船舱内与煤炭待了半个月的八旗武士们此时终于能够下船了,李毅瞅了瞅他们,感觉在煤仓里待久了以后这些人显得更黑了。 好吧,也许这是自己的错觉。李毅摇了摇头,然后大步朝码头城区内走去。新华夏地区的一干官员们看起来都忙得很,目前竟然没有一个人来迎接他们。走到正在热火朝天修建着的城区后,李毅在街道上逮住了正视察住宅建设工地的史钦杰。 史钦杰头上戴着一顶用树藤编制的安全帽,背着双方站在太阳底下。由于天气炎热(30度),他的棉布衬衫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显然对李毅等人的到来比较意外,不过在听闻李毅等人的任务以及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后,他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可惜王铁锤巡海去了,不然你们还可以和他讨论一下。”史钦杰叹了口气说道,“就连老韩的‘超勇’号都护航在外没回来,目前我们港里除了一条在试造的笛型运输船外,连一艘船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海军军官了。算了,我也帮不了太多忙,只能尽量给你们做好后勤补给工作了。说吧,需要我们做那些工作?” “煤!”李毅言简意赅地说道,“我们需要大量的煤炭。对了,上次你们说的塔城煤矿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出煤了没有?品质如何?” “那个煤矿已经折腾了好一阵子了,我派了好几百个八旗奴隶在那边。”史钦杰肯定地说道,“不过这边的天气你也知道,雨季不适合大规模建设,尤其是塔城地区那种缺乏基础设施的蛮荒之地,很多奴隶都得了疟疾,甚至就连监工和挺身队的官兵们都有几人得疟疾死去。再加上连降暴雨,煤矿积水严重,这些奴隶一边要建设房屋,一边要采挖煤矿。产量一直很低……” “说了半天没说到重点。我是问你们现在有没有煤炭了,品质怎么样?”李毅着急地问道,他的额头上也急出了一层细汗。 “喂,小李啊。我可曾经做过你的上级,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史钦杰白了李毅一眼,嘴里却说到:“当然存了一部分煤了。那边的煤炭埋藏很浅,基本就和露天开采差不多,几百个奴隶断断续续也采了个把月了。目前应该有不低于一千五百吨的存煤。品质么,我也看了,就烧火来说比我们原本用的平安煤矿出产的煤强了太多了,燃烧热值绝对高出去了一大截,这质量是没的说的。” “一千五百吨!这么多!”李毅有些惊喜,“那样事情就好办多了。这样吧,给我们…唔…六百吨好了,嗯,就六百吨。我把我们船上那些烂平安煤都送给你,你给我每条船各装上三百吨塔城煤。奶奶的。船只吨位紧张,还要装一些士兵,实在塞不下更多的煤了。下次回去,一定要让现代特种船舶厂的家伙们搞一些真正的大船出来,至少是1000吨以上的。现在的这种满载850吨的船还是太过局促了一些,放起东西来总是觉得不够。” “行,你们任务在身,我也不废话了。”史钦杰爽快地说道,“这样吧,罗德里戈。你一会派人给船上送一些熏肉、腌肉什么的;新鲜椰子也采摘一些,地里的蔬菜尽量挑新鲜的送上船去。嗯,还需要什么吗?” “再弄几头活牲畜给我们。”李毅掰着手指头说道,“新鲜淡水不急。等出发那天再装不迟。武器、火药、粮食我们都不缺,钱我们也带了一部分,现在煤炭也解决了,船上各种零部件我们更是准备了很多套。嗯,也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了。这样吧,给我一些备用船板;另外。再抓紧时间给我们两艘船进行一下维护保养,船底刮一刮,然后再抹抹焦油。对了,最好再给我几只会抓老鼠的猫,船上的那帮闲着没事干的兔崽子们整天在斗老鼠赌钱,老子的一套礼服都被老鼠咬了个洞。奶奶个熊,给我几只猫,我要把这窝老鼠一窝端了!” “行,行,都满足你。”史钦杰笑着说道,“我让罗德里戈来负责这事,什么事情你只管找他就是了。对了,现在新华堡这边可没有煤炭,所有煤都堆在塔城那边没运回来呢。你们恐怕还是得自己开船去那边装运,也不知道顺不顺路。” “顺路,当然顺路了。”李毅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们也是要南下的,到时候直接停塔城那边装煤。对了,那边的港口条件如何,没什么暗礁或淤塞之处吧?我怕船只搁浅了,那样就闹笑话了。” “放心吧,‘共同市场’号战列舰都能停泊,还停不下你的船?”史钦杰说道,“都测过了,平均水深在十米以上,能停大船。港口位于海角内凹处,正好还能避风,一个天然海港,目前已经修建起了一条木质栈桥,你们的船完全可以停靠过去。只是,你们这次的航线是怎么走的?我原来听王铁锤说过这航线最好还是能贴着澳大利亚海岸线走,然后绕过新几内亚岛再北上。如果这样的话你们应该从这里往东走啊,怎么会往南?难道你们确定的航线不是这样的?” “我倒是想4月份的时候直接北上,然后走北印度洋,顺风又顺水,开起蒸汽机来航速能飚到十多节。”李毅擦了把汗,然后叹气着说道:“但这次上头给我们的任务是探索南印度洋航线,以尽量避开敏感的东印度群岛地带……” 事实上按照王铁锤原本的想法,船只离开新华港后,将一路向东航行,然后试图捕捉到那股西南风以顺风航行。这个时代的荷兰人传说就是这么走的,他们的船只在进入印度洋后便会利用这股西南风直抵巽他海峡。不过同时问题也来了,别看穿越众的一干海军军官们平日里都牛逼哄哄的,可问遍了众人,包括穿越前担任过船长的萧百浪,他们对于如何利用这股西南风航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股风什么时候刮,在哪里能够捕捉到都需要仔细去探索。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顺着这股风能够抵达的目的地是巽他海峡,这不是找死是什么?因此,在海军部的一再规划下,最后还是决定将航线选定在南纬35度至40度之间的海域内,即顺着这个纬度一直向东航行,然后再设法寻找到澳洲大陆。毕竟,寻找一个大陆总是显得比较容易。 寻找到澳洲大陆后,李毅等人将先上岸补给、休整一下,然后继续沿着澳洲南海岸向东航行。当越过澳洲大陆与塔斯马尼亚岛之间的海峡后,船队将转向沿着澳洲大陆东海岸朝北,顺着珊瑚海进入所罗门海,然后穿过新几内亚岛附近海域,向北直插中国沿海地区。 这条航线比顺着澳洲大陆北海岸走远不了太多,但安全性和隐蔽性却强太多了。要知道,荷兰人在班达海可是有种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的,护卫着他们的丁香生意。而无论是班达海还是帝汶海,其实都在荷兰人的巡航范围之内,贸然过去的话很容易就会与他们遭遇,然后引发一系列不可控的事件。既然如此,那么大家还不如走澳洲南海岸呢,那里完全是一条荒凉的航线,从这里走完全不必担心遇到敌船,建立补给基地的话也比较安全。 而且这条航线还有一个特别的好处,那就是澳大利亚丰富的煤炭资源。一路上所经的西澳、南澳、维多利亚、塔斯马尼亚、新南威尔士、昆士兰等地区均有储量丰富的煤炭资源。其中,便于开采(埋藏于不超过3-4米的地下)、方便运输(靠近海港)的地区共有四处,即墨尔本附近地区(阿格莱希anglesea、阿尔托纳区、巴克斯玛什等)、塔斯马尼亚岛的罗瑟韦尔(rosevale,有泰马河直通大海)、纽卡斯尔附近的猎人谷以及昆士兰州的鲍文盆地。 这几个地区中间,前两者出产的煤以褐煤为主,黑煤所占比例不高,不过胜在运输极为方便,有的煤田甚至就在海边;而后两者基本上都是可以露天开采的优质黑煤,但离海岸还有一定距离,比如著名的猎人谷煤矿区,煤田普遍在离海岸数十公里的内陆地区。这些煤在开采出来后可以给东岸人的蒸汽机作为燃煤补充,以提高船只的续航力,这对于长途航行的东岸船队极为重要。当然,最后开采哪个主要还是看哪个煤矿先被找到,反正在人力物力有限的情况下李毅是倾向于在墨尔本附近的阿尔托纳区开采煤矿的。虽然其出产的多是燃烧热值较低的褐煤,但胜在开采简易(煤炭埋藏浅)、运输方便(就在海岸边)不是,比起猎人谷地区需要在陆地上运输几十公里到海边方便多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伟大的航行(三) “原来是这么走。”史钦杰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本土还没有勇气做出与荷兰人撕破脸的准备啊。不过这条航线安全么?我是指气候、风浪等条件,毕竟南印度洋的西风带可比须鲸港那里强多了。这里不像那边还有南美大陆阻隔,风浪会小一些,这里可全是光秃秃的大海啊,风浪肯定会非常大的,你们的船吃得消么?” “咆哮西风带的大名我们早就从很多欧洲水手的嘴里听到过了,他们谈之色变,认为那是一条不折不扣的死亡航线。当然,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说到这里,李毅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们会试图靠近西风带,以借助一点风力与洋流,但不会太过深入。别忘了,我们可以有蒸汽动力的,因此,我们只需要借助西风带一点点的威力就行了。嗯,我们基本上不会向南越过南纬40度,一般来说我们会在35度到40度之间航行。这里的西风不够大,洋流不够快,但对有蒸汽动力的我们来说足够了。” “但愿如此吧。”史钦杰还是有些担心,“这条航路对我们来说是陌生的,其实对世界上绝大部分水手来说都是陌生的。我们不知道那里的海况、气候,我担心会有巨浪、会有气旋、会有冰山。总之,你们一切小心吧,你们为国家做的贡献大家都记在心里。兄弟我也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就一句,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凯旋。” “呵呵。”李毅擂了史钦杰的肩膀一拳,然后又来了个熊抱,笑着说道:“我会回来的,我会开辟这条航线,我会让所有人都记得我的名字。哈哈,以后我会不会也成为一个著名的航海家呢,想想就令人激动啊。” “破浪”号与“斩波”号在新华堡休整了两天,在补给完各类物资后。李毅等人与新华堡方面依依惜别,然后开始扬帆南下,并在3月19日中午抵达了塔城港。如今的塔城看起来乱糟糟的,除了少许七八间砖瓦房以外。大部分人(奴隶)都住在一片片草草搭就起来的茅草屋内。港口内只修了一座木质栈桥,两艘蒸汽船一左一右停靠在栈桥两侧。 史钦杰的秘书罗德里戈上岸交涉了一番,很快,挺身队的队长安达十五快步走了过来向李毅问好。李毅和安达十五也算是老相识了,在说了自己的要求后。安达十五二话不说,立刻回去组织人手装运那些乱七八糟堆地堆放在草地上的煤炭。这边的煤炭都经过筛选,去掉了很多粗大的煤矸石,勉强可以算是精煤了。 燃煤的装运工作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下午才结束。至此,两条船的船舱内各装运了三百吨燃煤、大量蒸汽机零部件、备用船板帆布、武器弹药、蔬菜食物以及各种酒类、一些牲畜、少许银元以及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除了这些以外,自然还有五百名八旗武士了,他们是探险船队的御用打手。 在补充满了大量新鲜淡水后,3月20日傍晚,探险船队没有再逗留。在塔城港近千名开拓者沉默的目光注视下,两艘船直接扬帆起航。南下朝未知的海域行去。 …… “强森,我们现在在哪了?这该死的风,怎么这么小?这不够的!”李毅身上穿着一件长款风衣,头上戴着海军制式筒形军帽,走到了他的大副强森上士身边问道。今天已经3月26号了,这些天两艘船一直在沿着南偏东的航线在行驶。一直航行到了今天,他们才稍微捕捉到了一点微弱的西南风。 强森是航海学校第一届的毕业生,虽然他的年龄并不大,今年才23岁,不过在海军里也算是老资格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跟着李毅。从“红鳟鱼”号护卫舰开始就一直是他的副手,两人的配合相当默契。 “长官,我刚用六分仪测算过,我们目前应该是在南纬32度左右。航向南偏东30度。航速么,应该在6节-7节左右,当然如果您需要更精确的数据,一会我会安排人去测量的。” “不用测量了!”李毅摆了摆手,严肃地说道:“继续向南!向南方航行,我们需要更大的洋流和风力!不然就以现在这样跟蜗牛一样的速度。我们得需要半个月以上才有可能抵达澳洲大陆的西海岸附近。” “长官,我得说……”强森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阻道:“再往南的话洋流和风速确实都会加强,但是风浪也会加大。虽然按照资料上来说这个纬度上不太可能会出现漂浮着的冰山或气旋,但波浪会大上很多。尤其是我们的飞剪式船体,船只左右摇晃的幅度可能会继续加大。最关键的一点是,这样我们很可能会错失澳洲大陆——如果那片大陆真的存在的话。因为如果我们航行到南纬35度左右的话,按照海图上标注的数字,那里已经是澳洲大陆以南了。您知道的,我们目前没法测算经度。” “不用废话了,强森,执行我的命令。”李毅不容置疑地说道,“继续向南,航行到35度海域,然后转向向东,测量航速。如果我们船只的航速仍然没有达到12节以上那么就继续向南,直到船只速度达到12节,或者船身左右倾斜度超过20度为止。明白了吗?” “明白了,长官,我会照做的。”强森上士敬了个礼,然后下去安排了。很快,“斩波”号的桅杆上挂起了跟随旗,两条探险船继续一前一后朝南方驶去。 3月28日,海上风浪渐渐大了起来,强森上士站在甲板上,有些担心地看着海面。这里已经明显越过南纬35度了,大概在38度的位置,从理论上来说,这里甚至还没有进入“咆哮西风带”以内,充其量顶多算是外围地带而已。不过就是这个外围地带,其威势就已经很不一般了。 今天刮的是西南风,大概有5-6级的样子,海风卷着海水,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涌浪。不时有一个涌浪狠狠拍击在海面上,发出一阵巨大的轰响,同时在海面上形成大片白色的水沫区。满载排水量不过850吨的两艘船就如同两片无助的落叶般在海面上起起伏伏,海面上不时打来的浪花甚至将强森上士的海军服都给打湿了。 船上的排水孔已经全部打开,开始往外排放着打进甲板的海水。海面上的海风继续呼啸着,桅杆上的旗帜也被吹得呼啦啦做响,瞭望舱内的瞭望手已经下到了甲板上,因为再待在上面的话他很可能就会被甩进海里,那样就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李毅也坐在船长室内的椅子上看着远方的海面。船舱玻璃窗上全是一片细碎的水花,那是某个打过来的大浪造成的影响。今天的风浪着实不小啊,看这天空也不是很晴朗,也许一会还要下一会儿雨,嗯,也许能给我们接济一点新鲜淡水。 又一个巨浪打来,只听“哐当”一声,船长室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油画摔在了地上,外面的玻璃镜框摔了个粉碎。勤务兵从门外艰难地挪了过来,李毅挥挥手让他退下去了。 船身的摇晃幅度已经达到十七八度了,而且涌浪往往有4米多高,看起来十分吓人。再往南风浪应该还会更加剧烈,不知道自己单薄的船体能不能够吃得消这种恶劣的海况。其实李毅这个时候都有些庆幸自己是顺着洋流和风向在航行了,真不知道后世那些直向南穿越西风带的南极科考船、捕鲸船什么的是如何与西风带搏斗的,想必一定很惊险。 想了想后,李毅很快站起了身,然后披上自己的雨披走上了甲板,找到正在忙碌指挥着水手们操帆的强森上士,问道:“航速如何?” “长官,航速已经达到了11节以上,快逼近12节了。”强森的衣衫已经完全被海水打湿,只见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珠,继续说道:“我建议不要再往南了,那样很危险。如果我们越过南纬40度的话,说不定会遇上一些漂浮的冰山,也许还会有一些气旋风暴,那样我们就惨了。” “我同意你的意见了,强森上士。”李毅点了点头,面色严肃地说道:“现在天气不好,完全看不到阳光。因此你要注意点,保持住这个纬度,别走岔了。再航行…唔,再航行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就转向朝北方航行,澳洲大陆应该就在我们一天航程内的地方。” “遵命,长官。”强森用力点了点头。外面天气很恶劣,完全看不到一点阳光,那样就无法随时准确地测量船只所在的纬度了,确实得加倍小心。万一迷航了不知不觉走入咆哮西风带的话,那样乐子可就大了,强森上士可不确定自己这条船会不会被那些巨大的海浪给拍散架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伟大的航行(四) 1642年4月5日,晴,西南风四级,已经是从塔城港出航以来的第17天了。 “斩波”号甲板上,一名随船道士正站在那里,嘴里不停吟诵着什么东西。而随着他的声音,四名水手将一个扎好口的麻袋缓缓扔进了海中。这是出发以来死去的第九名八旗武士了,这些生长于南非大草原上的孩子也许无法适应长期颠簸的海上航行,自出航以来很多人就一直萎靡不振,少数熬不住的更是直接就死去了。不过幸好船上的水手们和那些八旗武士军官们一直都严密关注着他们身体健康状况,一旦发现有人死去立刻就会将尸体投进海里,因此没让船上爆发什么传染病。 仪式结束后,李毅戴上了自己的军帽,然后走进了三楼舰桥,开始下令:“现在我命令,船只转向正北,全速航行,如果发现陆地轮廓,第一时间汇报。”命令下达后,军官们很快各就各位,并且把消息通过信号旗传递给了后面的“破浪”号。 调整好帆桁的两条探险船以6节的速度全速向正北方向航行,并于4月8日清晨由“斩波”号的瞭望手首先发现了一片连绵的陆地。得知消息的全体船员们顿时欢呼雀跃,在海上漂泊了20天了,虽然这对于经常一个多月上不了岸的东岸水手们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大问题,但谁让这次是探索陌生航线呢,而且还是如此荒凉偏僻的一条航线,大家的精神压力从一开始就相当大。 出航时有很多军官怀疑自己手上的那份手绘地图到底精不精确,那片传说中的名叫“澳洲”的大陆到底存不存在,以及这条航线到底能不能走通。如今这一切的疑问都烟消云散了,毫无疑问大家发现了大片的陆地,而且看起来这片陆地并不是某个岛屿,因为它看起来绵延出去很远,直达远方的海平面尽头。 两艘船已经很久没上岸了,在风浪较大的南印度洋航行了这么久。不光那些八旗武士们有些晕,渴望下船上岸休整休整,就连很多水手们也迫切地希望能够将脚踏上坚实的陆地。而且不光如此,大家还希望能够补充一些新鲜淡水。水舱里那些充满了可疑绿色悬浊物的淡水他们可是不想再喝了。 “斩波”号降下了所有风帆,改用全蒸汽动力航行。她在前面领着头,“破浪”号紧随其后,两艘船此时开始转向正西,逆着风向和洋流缓慢地航行着。岸边到处是一片荒凉的景色。李毅站在船艉甲板顶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发现这里是一片平坦的大草原地带,看得出来比较干旱,航行了大半个小时竟然连树木都很少见到。 两艘船就这样以2-25节的低速沿着海岸朝西航行着,一直到了下午天色将黑的傍晚时分,岸边的陆地上才开始出现了大片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李毅翻了翻手头的资料,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很接近澳洲大陆的西南角了。这里是地中海气候,不像澳洲大部分地区,这里每年的降水还算丰富,因此孕育了岸边的大片原始森林。考虑到天色将黑。两条船可不敢在这种不熟悉的近岸海域摸黑航行,万一触礁或者搁浅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两条船都关闭了主机,下了首尾双锚,就这样停泊在海面上过夜。 4月9日清晨六点钟,刚刚吃完早餐的水手们在军官的大声命令下收起了船锚,发动了蒸汽机继续朝前航行。而两条船上的航海长和实习筹谋们早就站在舰桥内,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岸边的地形,开始绘制地图,并且与手头已有的地图进行比对。以确定如今自己到底身处什么地方。 在穿过一片岛群后,几名实习参谋在对比了手头的地图后,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他们一致认为如今船队正位于大澳洲湾内的格兰德角附近,李毅在听取了他们的分析后也认可了他们的意见。既然确定了自己的位置。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李毅摊开了手上一份密级很高的大比例精确地图,在仔细寻找了一番后,直接将手指往地图上某处一点,说道:“就这里!继续向前航行150海里,我们在这里下锚上岸。” “遵命。长官!”强森上士瞄了一眼那份地图。那份地图是用铅笔画的,看起来很精确,精确到海岸线的每个褶皱都描绘了出来。上面很多地方还标注了经纬度,一些较大的河流也被画了出来,据说是国内那帮贵族们的祖先流传下来的海图。 也不知道他们的祖先当初花费了多少努力,历经了多少艰难险阻才完整地探索出了这片海岸,强森上士都有些肃然起敬了。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感慨这些东西的时候,强森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大步走出了舰桥,他要去向水手们传达命令了。 两艘探险船在4月12日中午终于抵达了李毅在海图上敲定的地点。这里是一片优良的避风港湾,一道斜插如海的半岛将汹涌而来的海浪阻隔在外,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湾。两艘船上同时放下了许多小艇,强森上士带着水手们划着小艇进入了海湾内,开始测量水深、标注航道。 在忙活了大半天后,一直到天快要擦黑时,强森上士才终于带着水手们回到了大船上。很快,两艘探险船一前一后沿着标注好的航道驶进了这个天然港湾内,然后选择一个近岸处下锚停泊。谢天谢地,这里的海底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有粘滞性的淤泥,这使得铁锚能够牢牢固定在海底。 第二天天一亮,两艘船上便放下了好几艘小艇,水手们划着小艇将大批八旗武士送上了岸。这些八旗武士手持长矛、步弓,将四周仔仔细细搜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类活动的踪迹。在确认这是一块荒无人烟的土地后,李毅也乘坐着小艇上了岸。 他用脚上的牛皮军靴使劲在地上蹬了蹬,然后咧嘴笑了。这里就是后世西澳地区的奥尔巴尼港啊,一座天然良港。而眼前这块不大的海湾应该就是所谓的皇家公主湾了,皇家公主湾东面的海湾应当就是后世的乔治王峡湾了,这里应当也是后世西澳地区最早有欧洲人活动的地区。当然,如今这里归东岸人了!两名水手在海滩上埋下了一块石碑,正式宣示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对这里的主权要求。 既然宣示了主权,那么李毅接下来就过起了给这片新“发现”的土地命名的瘾。这个地方大概是此刻地球上最孤独的地区了吧,嗯,那座孤零零的山就叫孤山,这片海湾就叫孤山湾吧。一名海军实习参谋站在李毅身后,在听到他的话语后立刻忠实地在一份新绘制的地图上写下了这个名字。 水手们在一些八旗武士的护卫下上岸寻找水源去了,而剩下的四百多名八旗武士此时也已经悉数上岸。在踏上坚实的陆地上,他们中很多被风浪折磨得快要发疯的家伙们几乎都快感动得哭了。八旗武士首领莫大勇奉李毅命令,带着一帮精神头还算好的八旗武士开始去内陆森林边缘砍伐一些树木。 按照李毅的想法,部分身体状况实在太差,已经不适合继续跟随船队航行下去的八旗武士将被临时安置在这里。而现在大家需要做的,就是为他们修建一道简单的防御和居住设施,比如木栅栏、房屋什么的。一些没有活干的水手们也加入了进来,他们从船舱内搬出了很多拉锯、伐木斧,然后去森林边砍树。 大伙儿就这样一直忙活了好几天,直到为即将留守此地的大约七八十名八旗武士建起了一道木栅栏围墙、两座瞭望塔和一排十来间木屋后,才终于准备收工回船。莫大勇在留守此地的八旗武士内任命了一正一副两名管理者,嘱咐他们在此地坚守岗位,如果有余力的话最好再在海岸边修起一座木质栈桥,以方便下次有船只来到后停靠。 探险船队给他们留下了足够吃两年的粮食、一公一母两头驼峰牛、一些粮种农具、工具武器以及盐巴布匹等生活物资,甚至还遗留了两门4磅小炮给他们。虽然这地区没发现有土著活动,而且就算有的话多半也处于石器时代,但有备无患总没错不是。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4月15日,休整了好几天的探险船队离开了那些孤独镇守在此地的数十名八旗武士,离开了孤山海湾,开始顺着洋流与西风,继续朝东前进。这次有了东西方向绵延的澳洲陆地做参照物,沿着大澳洲湾海域向东航行的东岸探险船队的旅途便顺利了许多。沿途风浪也不甚大,洋流、风向都给足了面子,这往澳洲东海岸而去的航行当真是惬意无比。(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伟大的航行(五) “斩波”号和“破浪”号这两艘探险船顺着自西向东的洋流与西南风,关闭了蒸汽主机,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向东航行着。之所以关闭蒸汽主机,主要还是为了减少煤耗以及机械磨损。虽然目前两艘船加起来才消耗了不到一百吨燃煤(每小时消耗80千克塔城煤),而且机械备件也带了很多,但海上长途旅行,能省一点是一点吧。他们时而靠近海岸,考察一下沿岸的地形与植被;时而远离海岸,到南面大风浪区加速航行。 1642年4月26日,沿着澳洲南海岸航行的东岸探险船队抵达了澳洲大陆与塔斯马尼亚岛之间巴斯海峡,在花费了少许时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后,两艘船在李毅的命令下转向北方,驶进了澳洲大陆上的一处海湾内。此海湾被两个相距仅两三公里的海岬封闭在内,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湾。两艘船在水手们标注好的航道内小心翼翼地驶了进去,然后在海湾内下锚停泊。 “强森,带上五十个水手上岸警戒,这地方可能有土著出没。”李毅站在舰桥上,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岸上情形,一边说道。这里就是墨尔本了啊,海岸边全是一马平川的草原与森林,远处还有一些不高的山脉。这里深处海湾之内,陆上又有大河、森林和富饶的平原,地理位置还这么地好,真是上天赐予东岸人的绝佳土地。 “遵命,长官。”强森行了个礼,然后到甲板上去挑选水手去了。被挑选到的水手一人被分发了一枝步枪,然后便分乘多艘小艇划上了岸。五十个火枪手,足够对付一些不开眼的土著了。对于那些尚处于石器时代、文明层次甚至比那些班图黑人还低的澳洲土著,无论是李毅还是强森上士都没有太过在意,派五十名火枪手上岸,也仅仅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莫大勇,带上你所有还能动弹的手下,立即带上工具。给我上岸到指定区域内去采挖。记住,挖掘深度不得低于四米,一处不行就立刻换另一处,直到给我挖出煤炭来为止!快去吧!”李毅朝恭敬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八旗武士说道。 莫大勇低声应是。然后迅速走了出去。虽然李长官的命令有些没头没脑的,比如他怎么知道哪些地方会有煤炭的?难道他的祖先曾经来勘探过这里吗?不过上峰的命令他可不敢违背,因此他很快便召集了自己的手下,带上了铁锹、铁镐、麻袋等工具,分批搭乘小艇朝岸上指定地区而去。李毅给他们划定的地区位于后世墨尔本的阿尔托纳区。这里有着埋藏极浅的煤炭——大部分是褐煤,少部分是黑煤。同样的,在海湾外面的阿格莱希地区(anglesea)也有一个这样的煤田。 这两个煤田都不是什么储量丰富的大煤田,不过还是那句话,在17世纪,这样的煤田已经不算小了,尤其对暂时没想过在这里大办工业的东岸人来说,这里的褐煤只是给路过的船只提供一些燃料而已,消耗能有多大? 虽然褐煤的燃烧热值不高,但和本地出产的少部分黑煤搭配着烧的话。也能够给这些船只提供相当的续航力了。在李毅的想法中,最理想的还是开采到东海岸纽卡斯尔内陆的猎人谷煤矿带,这里大都是露天埋藏的优质黑煤。不过这在目前看来也就只能想想而已。本土不提供大量的技术人员和物资,单靠李毅手底下这几百号人,休想开采出那些深处内陆地区的煤炭,就是开采出来也很难外运。因此,想来想去,还是先凑合着用墨尔本附近的这个以产褐煤为主的煤矿吧。褐煤就褐煤,总比没煤用的时候烧木炭强吧。 “打信号给‘破浪’号的安处少尉,让他带一批人上岸搭设帐篷。设立临时营地。”李毅放下了挂在胸前的望远镜,继续开始下令:“营地搭建完毕后去那边的森林处伐木、建造房屋!” 很快,接到命令的“破浪”号上也放下了大批交通艇,然后一群水手们携带着大量物资开始登陆。与此同时。百无聊赖的李毅开始组织水手们利用船上的渔网,在海湾内进行捕鱼。虽然一直在高纬度地区航行,气温不算很高(10多度),但食物储藏室内的那些木桶里的腌肉、熏肉仍然散发出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气味。因此,航行过程中的捕鱼活动一直深受水手们的喜爱,尤其是“斩波”号、“破浪”号这种装备了大型拖网的多功能探险船。在航行过程中便经常下网捕鱼,为大家提供宝贵的蛋白质补充。 到了傍晚时分,上岸搭设临时营地完毕的安处少尉乘坐交通艇来到了静静停泊在港湾内的“斩波”号上。“一整天都没发现有土著过来骚扰我们。”安处少尉轻松地说道,“临时营地已经搭建完毕,拉了两道铁丝网,晚上莫大勇带两百个人驻守在那里,看守那些我们带上岸的工具、粮食和武器。不过看起来他们还没找到煤田所在地,接下来还要继续挖,天知道他们还要花费多少时间。” “嗯。”李毅上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坚决地说道:“不管找几天也要找出这个煤田来,这里可是我们已知的澳洲煤田中最容易开采的一处了。难不成我们要去猎人谷的内陆地区,或者塔斯马尼亚岛的泰马河深处去挖煤?那样都不现实,还是这里最靠谱!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内再找不到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直接打包上船去纽卡斯尔附近的猎人谷去找矿吧。” “如果找到矿了呢?”安处少尉追问道,“找到矿以后你准备如何安排?还像在奥尔巴尼…嗯,孤山港那边安排人留守设点吗?” “当然了,这里是重要的中途加煤补水点,当然要留一部分人手在此地了。”李毅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准备留一百个八旗武士在此地,先建立一个初级的据点,等以后再想办法扩建,你觉得怎么样?” “这里作为最容易开采的一个露天煤田,自然是要设点的。”安处望着李毅,有些不理解地问道:“但你不觉得这里和孤山港有些重叠了吗?孤山港离此地也就十天左右的航程,如果机帆并用的话甚至还用不了十天,我认为这两个点之间只需要存在一个就可以了,我倾向于墨尔本,因为这里有煤炭。” “你不能这样想。我在这里设置两个点,自然是有我自己的考虑的。”李毅摆了摆手,说道:“从墨尔本沿澳洲东海岸北上经新几内亚岛,至济州岛附近海域,一路上洋流、风向多变,沿途气候、水文条件也极为复杂,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我估算着怎么着也要航行一个月左右才能到。” 安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李毅的判断。 “这是去程。回程的话虽然能快一些,但少说也得二十天以上。”李毅继续解释着,“当我们的船上拉满人口从明国沿海取道菲律宾以东洋面南下时,就目前的国际形势来说我们唯一能走的只有继续顺着澳洲东海岸南下返回墨尔本。从明国弄来的人口将就地在墨尔本修养一些时日,然后乘船向西抵达孤山港。这一段航程比较艰难,你别看我们来的时候只花了10天,如果机帆并用甚至只要六七天,但反过来走可就是逆风逆水了,我们很可能要走二十来天才能从墨尔本抵达孤山港。” “移民抵达孤山港后将继续休养一段时间,休养完毕后乘船沿着澳洲西海岸北上,接着顺着南印度洋终年的逆时针环流抵达新华夏地区的新华堡。”李毅一边说一边用铅笔在纸上画起了航线图,“这一段航程也比较艰难。其大部分时间都在赤道附近区域航行,食物、饮水很容易腐败变质。而且,我们也不能忘了这炎热的天气很容易使移民的健康状况快速恶化,甚至爆发传染病。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走了,这已经是最优选择,毕竟澳洲北海岸这条航线我们暂时不能去碰;还有我们总不能从墨尔本继续向东航行做环球旅行吧,那样距离就太长了,航程搞不好也要将近两个月,纯粹是作死。”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我们可以顺着黑潮走北太平洋航线,然后在北美西海岸登陆休整,最后再沿着整个南美洲大陆西海岸南下,绕过合恩角,抵达须鲸港,再返回本土。当然了,这条航线也实在太长了,只能作为备选航线。”安处笑着说道,“好吧,看来你是对的。奥尔巴尼、墨尔本这两个据点都不能少。最后一个问题,当初为什么不选择珀斯作为西面的据点呢?” “谁让我的船走过了,然后先找到的是奥尔巴尼呢?”李毅一脸无辜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伟大的航行(六) 1642年4月28日,小雨,东南风三级。 果然是人多好办事,在四百多名八旗武士和百来个东岸水手的通力协作下,他们只花了两天半的时间就在这片不大的沿海地带上掘到了第一个储煤点。该储煤点煤炭埋藏深度还不到三米,非常适合采掘。 找到这个储煤点后,李毅立刻调集了大量人手开始在此点附近开挖,果然发现这里有一个不小的储煤带。虽然其中几乎都是碳化程度较低的褐煤,但李毅等人已经相当兴奋了,这个煤田的出现几乎就在一瞬间轻易解决了困扰东岸人许久的蒸汽船中途加煤难题。 要知道,如果没有找到这个煤田的话,那么东岸人就只有从塔城地区运输大量煤炭过来到孤山港和此地储存。而这必然会限制到这两个补给点的各项建设活动,因为从本土过来的船只携带了大量的煤炭,肯定会挤占到其他物资的运输空间,这对这两地的长远建设其实是很不利的。不过如今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东岸人从塔城出发的船只除了携带少量煤炭以外,腾出来的船舱就可以装运大量生活物资和生产资料,以供应这两地尽快建设,以便能够容纳大量的明国移民。 “我决定了,在这里留一些人手,先把架子搭起来。等以后明国移民大量涌入后,再逐步展开后续建设。目前这里的任务主要是挖掘出更多的煤炭出来,以供应今后可能路过的本土蒸汽船只。”李毅弯腰抓了一块挖出来的煤炭看了看,然后转头朝安处说道:“就是可惜了大多是褐煤。不管了,嗯,我们带300个人走,剩下的90多人都留在这里。和孤山港那边一样,我们给他们留一些武器、粮食、种子什么的,再帮他们建一个木质寨子,就这样!” 安处点了点头。李毅说的没错,在这里有个木头寨堡。再留下近百名武技娴熟的八旗武士,足以对付那些可能出现的澳洲土著了。那些愚昧野蛮的澳洲土著绝对无法和身披铠甲、手握强弓、火炮的八旗武士对抗,因此这边的安全其实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对了,孤山港已经由我命名了。这墨尔本地区的命名权就交给你啦。怎么样,我够意思吧?哈哈。”李毅拍了拍安处的肩膀,笑着说道。 安处也不推辞,想了想后,随即将远处的绘图参谋喊了过来。命令他在地图上将此地命名为“金山港”。因为墨尔本地区据说历史上曾经发现过金矿,因此将此地命名为金山倒也说得过去。 5月1日,在帮留守本地的92名八旗武士初步整修出了一个粗略的营寨后,李毅命令将船上最后的两头驼峰牛留给了留守人员,同时遗留给他们的还有大量斧子、拉锯、柴刀等工具,以及大量粮食和种子。在做完这些后,两艘船依次离开了金山湾,然后转向东再转向北,朝最终的目的地——大明沿海驶去。 澳洲东海岸对于东岸共和国的探险船队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走的航程。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南赤道暖流在地球偏转力以及澳洲大陆共同作用下,所形成的自北向南走向的东澳大利亚暖流。这条暖流顺着澳洲大陆东海岸南下。而这,很明显对东岸人的航行造成了一定的阻碍。不过所幸的是,如今的澳洲大陆正值夏秋季节,东海岸的中南部地区与马达加斯加一样,盛行东南信风,因此航行的时候多多少少还能借助一些风力,这大大抵消了逆流航行所带来的不利影响。 5月10日,两艘船行驶到了鲍文盆地以东洋面,这里已经位于了澳大利亚北部海域。在这个时候,由于南半球已经进入了深秋时节。太阳直射点北移到了赤道附近。因此原本因北半球的气压带南移而形成的西北风也大大减弱,而此地原本的东南风开始渐渐占据主角。这样一来,东岸探险船队的风帆始终没有降下来,他们依靠着海面上刮来的东南风。在蒸汽动力的辅助下,逆着洋流坚决地向北行进着,并于5月16日进入了俾斯麦海。 进入俾斯麦海之后,两艘船在后世的拉包尔港附近上岸,主要是为了一些新鲜的淡水,同时大家也准备趁机采摘一些新鲜的椰子——这是航行途中难得的补充。因为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每个海岸都有椰子树的,这种原产于马来地区的树木还没扩散得像后世那么厉害。水手和船舱里尚存的八旗武士们也被获准轮流上岸进行一番短暂的休整,李毅、安处两人也小心翼翼地等上了陆地。 这座后世被命名为新不列颠岛的热带岛屿在此刻仍然还是一片荒芜,岛上的环境极其恶劣,到处充斥着密密麻麻的热带雨林,让人看了头皮发麻。两人也没兴趣深入该岛内陆探索,当年日本人建设此地时可是死了不少人的。那都是1942年了,以当时的技术条件和工业发展水平尚且不能彻底征服此地,那么可想而知如今的东岸人对此就更束手无策了。 两人登上陆地也仅仅是为了缅怀、抒发一些心中某些特殊的感情而已。比如远远跟在他们身边的参谋们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什么“联合舰队”、“山本五十六”之类的词语,但都面面相觑、不解其意。他们只知道此地离最终的目的地——东方明国沿海已经不远了,如果本土发下来的洋流图与气候资料没有错的话,那么他们大胆估计从这里到最终目的地大概只有半个月左右的海上航程了。至于到了明国沿海后大家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那么就需要看两位长官如何安排了。 他们的两位长官没在这里耽搁多久。5月17日,在拉包尔附近略作停留一天后,东岸探险船队再次出发,他们往西北方向斜穿过整个俾斯麦海后,又跨越了赤道。进入北半球后,不但洋流开始对航行变得有利,就连信风也开始帮起了东岸人的大忙。南半球的东南信风随着太阳直射点的逐渐北移,开始越过赤道在北半球形成了西南季风,这大大加速了东岸探险船队的航速。 在此过程中,东岸人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与荷兰人占据着的香料群岛,以及处于西班牙人统治下的菲律宾群岛之间的距离,以确保不被这些殖民者发现自己的到来。5月25日,“斩波”号与“破浪”号穿越重重波涛,在台湾岛东北部的宜兰河畔临时停靠,补充淡水。 “两艘船加起来至今已经消耗了约两百吨出头的煤炭。也就是说,目前我们的燃煤储备才仅仅消耗了三分之一而已。不过蒸汽机及其传动系统的零部件消耗量较大,很多易损件甚至已经消耗掉了接近一半的备件,这值得引起我们的重视了。”安处海军少尉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型笔记本,一边计算一边说道:“不过总算还好,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到达了明国沿海附近。说实话,出发前我甚至都无法相信我们真的能够顺利抵达这里。不过我们真的做到了,这是一项壮举啊!” “嘿嘿。”李毅笑了笑,说道:“以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历史上会记载我们今天的这项开辟新航线的壮举的。好了,这里不能多作停留,毕竟这附近各种海上势力纠缠不休,情况错综复杂,我们要尽量避开麻烦。补充完淡水,大伙再稍微休息休息,然后就上船撤吧。下一步,我们去济州岛,去骚扰下那里的棒子!那边几乎没有像样的海上势力,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在那里折腾。对了,出发的时候不要开启蒸汽机,从这里北上顺风又顺水,只需要差不多两三天的时间就能抵达济州岛附近。” “济州岛上此时应该有朝鲜人的军队的吧?可能还有一些他们的海军船只。”安处此时表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只见他继续说道:“我们手头才有不到三百个八旗武士,以及两百人左右的水手,想占领那么大一座岛怕是有难度吧?或者,我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就算被我们攻下了也守不住。” “先去看看再说。”李毅拍了一把安处的后脑勺,满不在乎地说道:“再说了,济州岛只是我们之前确定的第一优先岛屿,实在不行就去占别的岛了呗。大明沿海那么多岛,随便占个有深水港湾的不就行了。当然了,你有些东西说得也没错,我们人手是不足,这次我们主要是去看看,打探打探,为下一步出动大船队摸清情况。济州岛这种大岛,必须要1个连的正规陆军、至少一千名战斗经验在三年以上的八旗武士,以及四艘以上的海军大船才能够勉强说占下来。好了,别磨蹭了,上船!咱们北上!”(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伟大的航行(七) 1642年5月27日正午,由李毅上尉率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两艘船只缓缓驶近了济州岛北侧的济州港口外洋面。不幸的是,岸上的朝鲜人似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李毅站在船上用望远镜望去,只见很多似乎穿着号衣的朝鲜戍卒在岸上乱成一团。一些人骑着马往城里赶去报信,一些人则提着长矛弓箭等冷兵器走上了码头边窥视着海上。 “这些棒子似乎对我们的敌意很大啊。”李毅放下了望远镜,喃喃自语道:“也许他们把我们当成倭寇了?” “长官,倭寇是什么?”强森上士有些不解。 “唔,那就是日本海盗。海盗你懂的,他们都很凶残,所以这些朝鲜人很害怕。”李毅轻松地说道,“这些朝鲜人的战斗力不值一提。你别看他们现在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只要我命令莫大勇带人上岸打一个突击,这些人就得崩溃。” 强森上士有些难以置信。东岸军队里也有极少数朝鲜人在服役,而以他的认知来说,这些人的表现其实和大部分东岸人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区别。他们一样训练、一样行军、一样战斗,看起来就是东岸诸多民族中一个很普通的群体而已。不过长官把这些朝鲜人说得如此差劲,一定也是有原因的。嗯,是了,一定是他们的文化和制度实在太差劲了!东岸的制度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东岸的文化也是最优秀的文化,东岸的军人是有荣誉感的职业军人,我们可和那些愚昧的农奴士兵不一样! “我们需要一些物资方面的补给,尤其是新鲜蔬菜和肉食。强森,你立刻挑选50个水手,带上步枪上岸。同时莫大勇也将率他麾下三百名八旗武士上岸,一同接受你的指挥。我命令你们去岸上劫掠那些朝鲜人散布在城外的村落,征收一些粮食和牲畜回来。现在去执行命令吧!” 强森上士敬了个礼,随即下去筹备去了。很快。两艘船上依次放下了大量小艇,小艇上满载着八旗武士和水手,朝岸上划去。 第一批二十多名八旗武士上岸后,他们立刻在登陆点附近围成了一个弧形防御圈。用步弓斜指着外面,狠狠盯着远处那些蠢蠢欲动的朝鲜人。但是那些朝鲜人只是远远看着,他们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冲上前来进行战斗,也许他们惧怕这些长得黑漆漆却穿戴着精良铠甲的“海寇”的战斗力,但更多的原因可能还是海面停泊着的两艘巨大的战舰给他们带来了强烈压迫感。使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登岸的士兵越来越多,这些朝鲜人就更不敢有些动作了。他们普遍装备着冷兵器,但多数都是长矛,最基本的皮甲和弓箭都很少能够看得到。从这一点看来,也许他们不主动进攻是正确的。于是很自然而然地,当三百名八旗武士和五十名火枪手全部上岸并且整完了队形后,这些朝鲜人依旧一动不动。他们既不逃跑,也不进攻,就那么傻乎乎地看着已经陷落在“海寇”手里的码头。 强森上士将指挥刀一举,莫大勇立刻带着排成三行的近三百名八旗武士朝前方有朝鲜士兵的方向扑去。他们快步小跑着。却仍然维持着大体的队形,看得出来经过东岸人多年的悉心调教和战争洗礼,这些八旗武士的战斗力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乏善可陈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挡在前方的约两百多朝鲜士兵大部溃散,少部分则在和八旗武士们的交战中被杀死或者俘虏。整个战斗进行得异常轻松,耗时甚至还不到半个小时。三百名八旗武士仅仅开始了几轮步弓射击,这些朝鲜人就开始了溃逃,而在八旗武士的两百多名长矛手开始了小跑冲锋后,这些朝鲜人就彻底崩溃了。他们只造成了八旗武士两人死亡、六人受伤的轻微伤亡,而那些东岸火枪手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进入战场整个战斗就结束了。 “报告长官,我们击溃了超过两百名朝鲜士兵。并且杀死杀伤了其中72人,俘虏49人。据金泰强中士审讯他们后报告,这些死伤者和俘虏中甚至没有任何一名军官,据信他们都成功逃跑了。”强森上士站在已经登岸的李毅上尉面前进行着战斗汇报。而在他们旁边,则是一大群被绳索捆绑着的垂头丧气的朝鲜俘虏。 “我再拨给你五十个水手,立刻去给我收集粮食、牲畜和淡水。”李毅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道:“现在是下午一点,七点钟之前所有人都必须返回。记住,收集粮食的队伍由你指挥。收集过程中切忌分兵,如果遇到朝鲜人大队立刻全军折返码头,依托我们的舰炮进行防御。” “遵命,长官。”披挂整齐的强森上士立刻下去指挥部队去了。 “三百个人,怎么着也不够占领这座岛吧?”安处少尉很快也来到了李毅身侧,说道:“这岛上总共有多少棒子?军队又有多少?” “不知道,但估摸着有几万朝鲜人,军队么,感觉一两千人还是有的。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资料室里也没关于这方面的资料。”李毅很干脆地说道,“我们这么点人肯定占不了全岛,就算在海边占个据点也很难做到。毕竟莫大勇的手下还不到三百人,够干什么?而且我们还没有坚固的工事,别忘了朝鲜目前可是有几百万人口,还有着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政府,他们的动员和战斗能力再差,也能够轻易击溃我们留守在这里的小部队。事实上要想长期占据这里,我们得有一个坚固的城池,还得有至少一千名训练有素的战士和众多的大炮,而这些短时间内我们都没法解决。” “那怎么办?”安处有些忧心,“本土可是让我们在此地占下一个可作为将来移民基地的岛屿呢。我看着济州岛就挺不错的,是中国北方外海最适合做基地的岛屿了。要不是我们力量太小,占下来绝对可以,而且岛上还有朝鲜人的马场,牲畜众多。这里如果不行的话,那我们去哪里?南方海域肯定是不行了,那里是郑家的地盘,我们本钱小,暂时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那难道去渤海湾内?” “渤海湾内更不行。”李毅直接摇头,“那里靠近满清的核心统治区域,别忘了如今拜孔有德等人之赐,他们已经有部分水军和船只了。如果我们将基地选在辽东半岛附近的某个岛上,等我们两艘船走后,万一满清哪天发疯调集船只进攻那座岛,就凭莫大勇的那三百人能顶得住几天?所以说以我们如今孱弱的力量,还是在别的地方想办法吧。任何在大明、满清、朝鲜和日本海上力量辐射范围之内的岛屿都不行。” “这些地方确实不行。”安处此时也摇了摇头,说道:“你别忘了这个基地最好还要有足够的船材,因为我们的船只需要修理;最好还出产煤炭,能够给返程的蒸汽船提供燃料。嗯,食物饮水也要够丰富。我擦,这个地方到哪里去找啊?” “只能向北去找了。”李毅将腋下夹着的一卷地图展开,然后用手指沿济州岛、对马岛方向划了一条大弧线,一直延伸到了北海道附近,然后手指又往北海道上方一戳,说道:“就这里了!这个地方人烟稀少,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势力对此地宣示过主权,但一直都不太重视,也没有直接派员管理,正是此地难得的势力真空地带。更绝妙的是,这个地方不但各种木材资源极其丰富,而且还盛产煤炭,渔业资源也很不错,正适合当我们前期的过渡基地。” “啥?!库页岛?”安处少尉凑过来刚瞄了一眼,就立刻失声喊道:“怎么选了这么个鬼地方?大哥,这里气候太寒冷了,而且港口冬天可是要封冻的啊!我们的船只怎么进出港?” “那里有暖流经过,港口封冻期不长的,大概三个月左右。只有近岸地区才会封冻,而且冰层很薄。”李毅一边在地图上寻找着什么,一边说道。 “现在可是小冰河时期啊,平均气温比较低。”安处继续无力地说道。 “那也顶多封冻期长一些,冰层厚一些而已。”李毅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那你给我说说,现阶段一个有木材、有煤炭、有大量动物性蛋白来源,且周围没强大海上势力的岛屿,在哪里?台湾岛么?对不起,那周围是郑家的天下,而且是未经开发的热带,死亡率很恐怖,更别提周围还有荷兰人出没了。” 安处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找好地方了。”李毅将地图一卷,说道:“亚历山德罗夫斯克,位于库页岛西侧,鞑靼海峡之内。那里是一个河口,且河道曲折,入海口附近还有天然防风堤,非常适合躲避风浪。而且日本暖流支流经过附近,使得库页岛中南半部西侧的封冻期没北部那么恐怖,我估计我选的这地方封冻期不会超过四个月,大概每年12月到次年3-4月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伟大的航行(八) “封冻期四个月?”安处有些犹豫,“我算算啊,我们最好利用南半球冬季的季风航行,也就是说,我们得在4月份以后抵达澳大利亚,然后花一个月时间跑到大明沿海来,这样最经济,速度也最快。而这个时候库页岛西侧鞑靼海峡内中南部地区的一些港口应该已经解冻了,我们的蒸汽船队可以到这里来补充燃煤、修理船只,然后南下到大明沿海地区搜罗人口。搜罗到的人口再运回库页岛修养,大体流程是这样的吧?” “不错。”李毅点了点头,说道:“库页岛渔业资源极其丰富,大马哈鱼你总知道吧?动植物资源也很丰富,当然此地粮食的收成可能不会太好,不过没关系,一年有个几个月的时间种两茬土豆也够了。而且此地也不会养太多人,人多了以后就开始往澳洲金山港外运。” “还是觉得不靠谱啊。”安处嘴里嘟囔着,“这么冷的地方,冬天零下二十多度呢,还得弄一些土炕,很麻烦的。” “一个前期过渡据点你怎么这么挑剔啊?”李毅不满地将手中的地图卷敲在安处的后脑勺上,说道:“这里我是老大,我说了算。前期就这里,等以后我们在东亚地区的人手充足了以后,再想办法把济州岛这种暖水港口拿下,作为我们在大明外海的移民中转基地。要是现在猴急占着东海上的岛屿的话,我估计等我们明年的今天过来,差不多就可以为莫大勇他们收尸了。就他们那三百人手,丢到库页岛上我还担心被当地的赫哲人、阿伊努人什么的给灭了呢——虽然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两人又扯了一会闲篇,一直到下午六点多钟,出去收集粮食和牲畜的强森上士回来了。他的手下们似乎在外面进行过一番战斗,为此还抓了上百个朝鲜俘虏。除了这些俘虏外,他们一共征集了大约三万多斤粮食,这些粮食均由朝鲜俘虏们用马车拉了回来。说真的,李毅对这帮人能够收集到这么多粮食还真是感到有些意外呢。说不定他们还是打破了某个官仓才得到的粮食。不过他对这些粮食也不是很在意,船舱里还有相当多的红薯、土豆、玉米什么的,够大家吃很久了,他如今下令收集粮食纯粹是顺手为之罢了。 相对粮食而言。他如今更关心的显然是收集的活禽。出门在外的水手,哪能不吃肉呢?但那种变质的腌肉或熏肉总是让人倒尽胃口,因此活禽才是水手们的大爱。唔,收集到了两头牛、六头猪、十来只羊、五十来只鸡,不错不错。能够让弟兄们好好大吃一顿了。不过话说这朝鲜李朝军队的战斗力还真是渣啊,自己一百个火枪手、三百黑人士兵就能在这济州岛上大摇大摆征集粮食,而那些李朝军队大多只能守在城里不敢轻举妄动——好吧,也许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调集大军。不过他们的战斗力弱确实也是不争的事实,人数差不多的对阵,往往一轮步弓、火枪齐射,然后再由黑人士兵们来个冲锋就打垮他们了。难怪当年数量稀少的倭寇就能将这里搅得鸡犬不宁! 狠狠鄙视了一番李朝军队孱弱的战斗力后,眼看天色将黑,李毅干脆下令将抓到的约150名朝鲜俘虏带上船。然后东岸人又放弃了白天刚刚占领的码头,全部回到了船上。拉起锚链、扬起风帆,走了! 1642年5月30日清晨,一路沿着日本近海航行的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鞑靼海峡。海面上的风很冷,海水的温度也很低,不过很明显已经解冻了。李毅站在船头,一面看着绘图参谋们绘制的海岸线图,一面和自己带来的地图做对比。 “这里是霍尔姆斯克。”“这里是苏维埃港。”“这里是乌格列戈尔斯克。”李毅的嘴里一直在小声嘟囔着这些地名,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时分的时候,两艘探险船一前一后降下了大部分风帆。停靠在了一处河口外海。在派出小艇测量了河流航道的水深后,两艘大船干脆开了进去停靠在了河流入海口处,并落下了首尾双锚。 岸边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白杨与白桦树林,那高大挺拔的身姿。让人看了心生震撼。森林边是大量的草地以及令人讨厌的沼泽区,不过这些在擅长建设的勤劳的东岸人眼里都不是什么问题。 “第一件事,搭帐篷、伐木、造屋,不用我吩咐了吧?就是把你们在孤山港和金山港所做的事情再做一遍。”李毅裹了一件呢子大衣,穿着长筒马靴,走在库页岛松软的草地上。这座七万多平方公里的岛屿是后世沙俄趁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从满清手里夺走的。后来成了俄罗斯境内的第一大岛。该岛资源丰富,木材、煤炭、石油天然气以及渔业资源都相当丰富,曾经被人称做远东的科威特。而且地理位置也相当重要,处在鄂霍次克海与日本海中间,从这里出发可以利用黑潮直抵北美大陆,真的是一个战略地位相当重要的岛屿。 受气候以及洋流影响,该岛北部一直比南部寒冷,海港的封冻期也更长,因此该岛上的大部分人口都居住于南半部分。此时沙皇的哥萨克刚刚探索到鄂霍次克海周边;而日本的松前藩也刚刚派员到岛上巡视,妄图宣示主权;而这座岛屿名义上主人——满清政府却仍然对此一无所知,岛上的赫哲人、阿依努人更是不知道在今后几十年中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哼哼,先占了这地方,斩断老毛子以后探向这里的熊爪子。”李毅悠然自得地点起了一个烟斗,笑着说道:“我现在突然想到这里的一个新的用途了,我们可以在这里和日本的松前藩进行贸易。日本人不是闭关锁国吗?那好,我就不信德川幕府连这么偏僻的松前藩北海道领地都能有效管辖到。这帮苦哈哈的松前藩日本人能忍得住和我们的贸易才有鬼了,我们可以向他们出售一些价廉物美的工业品,换取他们手里的金银,甚至人口!嘿嘿,我聪明吧,小安?” “那你得去南面的科尔萨科夫(大泊)港附近,听说日本人在那里设立了捕鱼点。同时还派员在那里向岛上的土著们收税,这帮随风倒的墙头草土著们目前可是把日本人奉为那里的主人呢。”安处少尉没好气地说道。他没有如同李毅那样将海军冬季常服也穿起来,而是穿了一套厚厚的便装皮衣。刚刚从冰封世界中解冻没多久的库页岛中部地区是寒冷的,气温不过才零上几摄氏度而已,确实得注意保暖措施。 “嘿嘿。”李毅笑了笑,然后转移了话题,说道:“第一要务还是造木屋啊。哦,对了,抹土炕也是要紧之事,不然几个月后的冬天怕是会很难熬的。嗯,船上的蜂窝煤、铁皮炉子全部搬下来。河中大曲也搬二十箱下来,再把从朝鲜人手里缴获的粮食也全留给岛上。嗯,我得去督促他们干活了,奶奶个熊,这鬼天气真冷!” 在济州岛上被捕获的150多名朝鲜俘虏此时正和大约一百名八旗武士一起,在森林边缘砍伐着那些巨大的树木。他们将在河口附近为自己建造一些新的居所,同时修建的还有一条木质栈桥,以方便入港大船停泊。在做完这些后,他们的最大任务就是在附近地区开始探矿,没错,就是找煤矿。按照穿越众掌握的资料,库页岛的煤炭资源极其丰富,而亚历山德罗夫斯克附近恰好就有那么一座。这里的煤炭品质都相当不错,当年的沙俄政府能够在此地纯靠人手工开采,那么东岸人当然也能够这么做。开采出来的煤炭经过洗选后就地堆放在海边,供以后过来停靠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船只补给所用——而这其实也是东岸人将这里选为一个临时补给港口的原因所在。 为了纪念中国历史上对这片区域的统治,李毅特地将这个港口命名为“黑水港”,取唐朝时设立的黑水都督府之意。在将许多牲畜、工具、粮食和生活物资搬到岸上帐篷内临时存放起来后,第二天(6月1日)一早,两艘探险船便升起了铁锚,然后朝南方驶去。船上载着两百名全副武装八旗武士,他们将沿着朝鲜海岸一路劫掠,主要目的是掠夺粮食和人口;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甚至将进入大明沿海,并挑选秩序崩溃、防御力量薄弱的地区登陆上岸,掳掠人口。所有抢到的人口、粮食、牲畜甚至金银都将暂时运到库页岛上的黑水港储存起来,等待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返回本土时带上。 登陆作战人员由两百名八旗武士(60名步弓手、120名长枪手、20名炮兵)和一百名水手组成的火枪兵编成。李毅相信,在同等数量的敌人面前,东亚地区此时能够胜过他们的敌人还不会太多。(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伟大的航行(九) 1642年6月5日,由海军上尉李毅领衔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悄然出现在朝鲜咸镜道造山湾外海,然后由两百名八旗武士和一百名水手组成的东岸军队便在雄武里与洪仪里之间的海岸突然登陆,而当地的朝鲜官员和百姓对于这支突然出现在他们领地上的入侵者却一无所知。 登陆后的东岸军队没有分兵,而是聚集在一块,四处袭击所有他们遇到的朝鲜村落,掠夺粮食、牲畜与人口。措手不及的朝鲜人根本无法抵抗,少许被动员起来的朝鲜军队也在火枪齐射之下当场崩溃。他们使用的那些鸟铳根本不是东岸人的32-丙型燧发步枪的对手,这些匆忙赶来的朝鲜军队非但没有解救当地的百姓,反倒将自己也折了进去。 6月7日,在当地肆虐了将近两天的东岸军队大摇大摆地驱赶着抢来的少量牲畜、粮食和大约三百多名朝鲜男女朝海岸边走去,而在此过程中当地的朝鲜官府便再也没有派出什么得力的军队过来收拾局面。也许满清牵制了他们大量的军队,也许他们的动员能力很差,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重视这件事情,总之他们让东岸人带着战利品从容撤退了。 6月10日,东岸探险船队抵达了罗津湾以南的三海里、富居里一线,上岸大掠,以死一人、伤三人的轻微代价击破了数座村子,掠取丁口两百余、金银粮食牲畜若干。 6月12日,“斩波”号单独出现在镜城外海(“破浪”号返回黑水港运送战利品),击沉了三艘朝鲜小船,俘获水手数十,当地朝鲜官府大震。 6月14日,一直在这片海域徘徊的“斩波”号探险船突然闯进朝鲜兴南港,炮轰敌城。当地朝鲜军民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三百名东岸士兵趁乱登岸,捕获了近百名朝鲜渔民及码头力工,并将朝鲜商人存放在码头上的大量皮毛、草药、粮食和食盐等货物抢掠一空。 6月15日。连夜南下的“斩波”号突袭了朝鲜元山津,截获朝鲜渔船一艘,并炮轰其城镇。当地朝鲜官员献上了大量金银、牲畜、粮食和数十名童男童女后,东岸人的船只这才离开了港口。 6月18日。返航的“斩波”号与再次前来的“破浪”号在图们江口汇合,随后两船溯江而上,连续击破了多个朝鲜村镇,俘获大量丁口与财物。要不是再往上江面航道水深不够以及一支数千人的朝鲜大军很快就赶了过来,李毅他们怕是还要再带着人在此地继续劫掠个几天。 从6月5日出发到今天。三百名东岸士兵在朝鲜咸镜道沿海地区几乎如入无人之境。在这场历时两个星期的连续作战行动中,东岸人一共击溃了大小四股朝鲜军队,其中最大的一股大约为六七百人,最小的一股仅两百余人。共俘虏朝鲜士兵三百余、男女百姓约八百人,而自身伤亡却不过区区二三十余人,战果可谓辉煌无比。除此之外,他们还缴获了一艘大约一百多吨的朝鲜渔船,以及二十余万斤粮食、八十多头猪羊,大量皮毛、金银、药材等贵重物品。 自从几年前东岸取消了加勒比海的私掠行动后,这次可谓是东岸共和国海上力量近年来第一次有组织的海盗抢劫行为。而收获自然也是极为丰厚的。同时,他们也看清了朝鲜李朝那虚弱已极的军事力量和地方动员组织能力,那些装备奇差、士气不振的朝鲜军队在东岸人的眼里和两脚羊也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在东岸军队里属于仆从军序列的八旗武士都能轻松完爆他们。可以说,如果这些朝鲜人再没有任何改善措施的话,他们的沿海以后还会一次次上演如今日这般屈辱的一幕幕。 6月21日,饱掠而回的东岸探险船队在黑水港内下锚停泊。港口内的八旗武士正在莫大勇的带领下驱使着约数百名朝鲜男女奋力修建着整个港口城镇,这些人有的在伐木、加工木材,有的在平整土地、填埋沼泽,有的则在修建着木屋、码头栈桥等设施。整座城镇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看着那些浸泡在寒冷的海水中修建码头栈桥的朝鲜俘虏,安处少尉还有些感慨和不忍,李毅上尉却是熟视无睹。当年压榨科萨人和马来人时什么残忍的事情没做过,眼前驱使民夫干点活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东岸人也没有往死里逼他们,他们准备了相当多的换班人手,每一拨人在海里待上半个小时后就可以获准上岸,然后东岸人将发给他们一套厚实保暖的鸭绒大衣,以及一瓶驱寒用的烈酒。而且,他们的家人也能够在一天中都吃到饱饭。 “咦。这些人是谁?”李毅突然站住了脚,指了指站在八旗监工人群中的一些身材矮小,却敦壮结实,且做土人打扮的男人。 “长官,他们是居住在附近的原住民,应该就是您常说的赫哲人。”早就看到李毅下船的莫大勇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听到李毅提问后立刻大声答话。 “他们来干什么的?”李毅将腰间的军刀解下,随手扔给了跟在他身后的副官强森上士,然后找了个树墩坐了下来。 “他们是前些时日您带队出发后不久过来的。”莫大勇小心地摸出了一袋弗吉尼亚烟丝,然后给李毅的烟斗点上,继续说道:“当时来的只有几个猎人打扮的家伙,他们似乎对我们的存在感到很意外,但却没有太多的敌意。我谨遵您的命令,没有对他们动粗,而是暂时与他们维持了良好的关系。这不,我拿仓库里的一些鸭绒大衣、烈酒、精盐、白糖和金属小刀与他们做交易,他们非常高兴,给了我们很多张皮,就堆放在您身后的桌子上。” 李毅闻言转头望去,随即便惊喜地叫道:“好家伙!熊皮!品相还这么好!这是…驼鹿皮?还有水獭、貂鼠、狐狸皮,哈哈,都是好货色啊!奶奶个熊,带回本土给萨曼莎做一个貂鼠坎肩,给西尔维娅做一套狐皮围脖,那老子所有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哈哈!买了,老子处置些战利品的权力还是有的。强森,记账,我也不占公家便宜,该给钱就给钱!” “大勇啊,做的不错!”李毅使劲拍了拍莫大勇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暂时我们在这里的力量还比较弱小,因此拉拢团结这些土人是很有必要的。对了,这里我看得有几十个赫哲人了,他们是你雇佣来的?” “是的,我以每人每天五斤粮食的‘高价’雇佣来的。他们都是不错的猎手,身体素质很好,能吃苦耐劳,意志也很顽强,我前后招募了56人,让他们来协助我们监督这些朝鲜人干活。”莫大勇龇着一口黄牙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也提防着他们呢,只让他们仍旧使用自己的旧武器。不过他们看起来真的很淳朴,对我们的商品也很向往,我觉得可以拉拢他们为我所用。” “嗯。”李毅不置可否,待抽了几口烟后才说道:“要向他们适当展示一下我们的力量,让他们生不起反抗之心,然后再给他们一些商品以示拉拢,这样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至于数量嘛,不宜多,毕竟我们现在在此地的力量还很薄弱,他们人数一多的话很容易反客为主。好了,你也上过南非驻屯军的随营学校,有些课程也都学过,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把握好这里面的度。” 莫大勇忙不迭地连声应是。 “还有一艘船送给你们。”李毅随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海面上随波摇晃着的一艘渔船,说道:“缴获的朝鲜人的船只,吨位大概在一百来吨的样子,硬帆船,你们可以用来打渔。唔,我们走后,你们最好抽空建一个船坞,等以后冬天港口内结冰后还可以将渔船拖进船坞内安放,省得被损坏了。” “长官,你们这就要走了?”莫大勇问道。他早就清楚了自己的命运,那就是在此地留守,并建设好港口以及城寨,以等待下一拨东岸共和国船队的到来。如果人力、时间都有富余的话,最好再找到附近的煤矿,并着手准备开采。如果干完了这些,那么他的考绩就可以称得上优秀。而有了这个考评,再有人保举推荐的话,他就有很大的可能会获得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国籍与军籍——这对八旗子弟来说可是了不得的荣耀,是很多人一生为之奋斗的原动力。 “估计快了!”李毅吐了一口烟圈,眯着眼看着南方的森林,说道:“我们接下来可能还要去一下南边的大泊地区,看看能不能找到经常逗留在那一带的日本人。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与日本人做交易,顺便再问他们购买一些北海道的阿依努奴隶,以及雇佣一些日本武士当雇佣军,以充实黑水港这边的防御力量。”(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伟大的航行(十) 李毅这么说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事实上他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全盘的计划。历史上在库页岛南、北部区域持续多年的“山丹贸易”可是大大有名的,所谓的山丹贸易,其实最初主要指的就是居住在黑龙江中下游地区的各少数民族——也就是山丹人,与跨海前来库页岛的虾夷地的阿伊努人,以及本岛北方原住民如鄂伦春人、费雅喀人等之间进行的易货交易,后来这个贸易又加入了松前藩的日本人。 这个贸易的规模在此时虽然不是很大,但在本地区(黑龙江下游、库页岛、鄂霍次克海周边、虾夷地以及日本松前藩)却极为重要,影响也很大。从大陆上过来的山丹人携带了衣服等各种消费品,阿伊努人携带了鱼干等商品,日本人携带了丝绢等商品,而本地的原住民则提供了大量名贵皮毛、鹏羽等稀缺商品,双方在库页岛上共同进行易货贸易。 “为什么称呼那些前来交易的大陆上的满洲人为山丹人?”站在出发前往大泊港的“破浪”号探险船前甲板上,安处少尉有些疑惑地向李毅询问道。 “这是日本人的叫法。”李毅干脆地说道,“日本人最初是从阿伊努人的传闻中知道了山丹人这个称呼。而所谓的山丹,其实很可能是山鞑的音译。因为那时候附近的居民都称呼黑龙江中下游的那些各民族人为鞑靼人,而山鞑其实就是居住在山里的鞑靼人的意思,久而久之就被讹传成了山丹人。反正你知道意思就行了,这些山丹人在我看来其实就是建州女真一直在捕捉的生女真而已。这些人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以渔猎为生,还处在原始社会的层次,不过他们确实也是非常合格的炮灰武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最好也招揽、拉拢一些,这样也变相削弱了满清的后劲。”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遇上松前藩的日本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可以用商品向他们交换一些他们手头的阿依努奴隶。他们在虾夷地与阿伊努人进行着长期的战争,并且还占了一定的上风,我想我们可以向他们购买一些奴隶,这应该非常廉价。而我们目前正在寻找的煤矿。以后一旦开发起来肯定也需要大量的人手。”安处右手摩挲着下巴,思索着说道。 “你还想花钱买奴隶?你脑子坏掉了吧?”李毅不满地拍了一下安处的后脑勺,说道:“缺奴隶上岸去劫掠朝鲜人就行了,何必花钱买?算了,不和你扯这个了。大泊港快到了,注意操纵船只,这个港口的水深很一般,尽量走航道中心。” 大泊港是此时南库页岛地区有数的大港,山丹贸易的很大一部分便是在此地进行的。大泊港这个名称也是后世日本人占据库页岛时的名称,李毅直接就拿了过来用。至于此时这里叫什么名字,大约是叫母子泊的样子,意思是指这里有一大一小、一内一外两个锚泊地。这个港口在后世时是俄罗斯的一处海军基地,大名唤做科尔萨科夫便是,在库页岛也算是一个数得着的大港了。 今天已经是6月24日了。按照计划,李毅等人不会再在这里停留过长时间,因此他迫切地想在走之前与这里的原住民甚至海峡对面的日本人搭上线,以尽快打开这里的局面。大泊港内停泊着数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其中既有制造简陋的独木舟,也有拥有高大船楼的大船。黑龙江流域各民族的文明水平都很低,造船技术就更不说了,也许造一艘独木舟对他们来说都算是高科技,因此这艘停泊在众多独木舟中间的不小的帆船就显得有些扎眼了。 “破浪”号吞吐着白烟,小心翼翼地停泊在大泊港外港的深水航道内。随着水手长的一声大喊。船舷两侧几乎同时放下了大量的小艇,强森上士在一群东岸水手的护卫下搭乘小艇朝岸上划去。 岸上有数十间简陋的木屋,还有一大片平整的草地。草地上,穿着各种服装、操着各种口音的原住民正在进行着贸易。只不过“破浪”号入港的动静实在太大,这一刻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互相之间的交易,朝港口上看去。在他们看来,码头上那艘正缓缓停下的船只比日本人的楼船还要高大许多,也要漂亮许多。只是那不停地吞吐着烟雾的烟囱让人感觉有些奇怪,也令人有些恐惧。尤其是船只驶近后划水明轮桨的巨大身姿更是深深震撼了眼前这帮土包子们,有些不明所以的鄂伦春人甚至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草地上。 这一定是神灵的杰作!更多的原住民如费雅喀人、乌尔奇人、阿依努人也跪了下来,他们虔诚地朝船只所在方向跪拜着,嘴里还喃喃自语,仿佛在祈求着什么。只有那些见过世面的部分山鞑人、松前藩的日本人和少数跨海而来的虾夷地阿依努人依旧站在那里,神情复杂地看着码头上的那艘威武的大船。 强森上士小心翼翼地站在大泊港的海滩上,他身边围着数十名上好弹药的持枪水手,在他身侧,还有来自国家情报总局的探长许小次郎。小次郎原本是第一批移居东岸的日本破落武士后裔,曾长期在东岸驻波尔多情报站服役,后来他的上级许信考虑到他没个姓氏也不像话,便提议他改姓许。原以为他可能会不太愿意,没想到小次郎听后欣喜若狂,当场答应改姓许,并以许信的家臣自居。 此次小次郎跟随探险船队一起出发到远东,原本就是预备万一遇到日本人可以方便地由他出面进行交涉。此刻只见他朝强森上士点了点头,然后便拄着军刀,大踏步地朝前方走去。他身上披着一件国家情报总局下发的黑色呢子大衣,脚上是锃亮的熟牛皮军靴,头上戴着一顶冬季皮帽;腰间束着皮带,皮带钩左侧挂了一把东岸制式的32年式机制士官刀;右侧是一个牛皮枪套,枪套里插了一把1633型燧发手枪。 这样简洁流畅的装束在眼前集市上这群穿得像叫花子一样的原住民们看来,这视觉上的冲击力就很不一般。虽然这些服饰不一定符合他们的审美观,但无论如何都使穿着它的人看起来很精神。 “我是日本国松前藩的今村吉之助,请问阁下是……”小次郎还没说话,站在一边的几个日本人倒是先开了腔。他们大多做商人打扮,尤其是领头的一个人,他身上甚至连武器都没有,不过他身侧倒是跟了四五个腰挎太刀的武士,看起来似乎是他的护卫。 “鄙人乃许小次郎,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此番前来大泊是准备与诸位进行交易。”小次郎不慌不忙地说道,几名身材高大的波兰裔水手举着步枪站在他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面前的那些身材矮小的日本武士。而那些来自松前藩的日本武士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们,这些武士常年与虾夷地的阿伊努人厮杀,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在这种场合自然不会露怯。 “交易?你们来交易什么东西?华夏东岸共和国又是哪里?你们不是山丹人,那么你们来自哪里?”今村吉之助仿佛没有看到身后的武士正在和对方那些红毛夷互相运气,而是疑惑地问道。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去过南方那些繁华的商埠,曾经见到过前来长崎进行贸易的葡萄牙人以及荷兰人,因此他很怀疑站在他面前的这些人也是来自泰西。只不过眼前和他说话的这个家伙却是正宗的日本人,这一点他十分肯定,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成了这些红毛夷人的首领,且先观察一下他们的言行吧。 “我们的商品非常丰富。锋利的武士刀、坚固的铠甲、优质的布匹、上好的皮具、耐用的铁制品、辛辣的烈酒甚至…精良的铁炮。”说到这里,小次郎压低了嗓门,故作神秘地说道:“贵藩在虾夷地与阿伊努人时有冲突,征战不休,想必对精良的武器也是相当渴求的吧?” “贵方手里的这种铁炮也提供?”今村吉之助有些动心了,他曾经见过荷兰人演示那些来自泰西的铁炮,比之国中制造的要好太多了。如果这些人能够向他们出售这种看起来相当不错的铁炮,那么对松前藩征服虾夷地的大业将有很大的裨益。在这些现实好处面前,他们要求些许商业上的利益便无足轻重了。 事实上今村吉之助之前对这些外来者还是相当警惕的。虽然松前藩目前连虾夷地都还只占了一部分,离摆平岛上的那些阿伊努人还差得老远呢。不过秉持着日本人贪婪的性格传统,松前藩对于远在虾夷地以北的大泊地区也一直虎视眈眈。(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伟大的航行(十一) 日本人对库页岛的觊觎由来已久。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早在宽永十二年(1635年),松前藩第二代藩主松前公广便派家臣村上扫部左卫门巡视库页岛,其探查的主要区域便是南部的大泊及其附近区域。后来几年间,松前藩还陆续派了小规模的探险队进入库页岛南部,绘制地图、寻找特产;同时在大泊设立商馆,试图向当地原住民收税,并在大泊港所在的阿尼瓦湾内设立了渔场。到了1644年,也就是两年后,松前藩在为幕府绘制的全国地图——《正保御国绘图》中首次将库页岛、虾夷地纳入了日本领土范围。 从中可以看出,松前藩一直对富饶的库页岛是垂涎三尺的,对于任何强力的外来者均抱有了警惕与排斥的态度。不过眼前这些外来者开着巨大坚固的、武备精良的船只过来,而且看起来他们还能提供犀利的铁炮,那么也不是不能和他们商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藩内在虾夷地上开采了一些砂金,再加上在库页岛地区山丹贸易所带来的一些收入,松前藩的财政状况其实还是比较宽裕的,那么购买一些前线急需的战争物资也就理所当然了,相信公广殿也会欣然答应此事的。 “这种铁炮出售的条件很高。”小次郎打了个马虎眼,说道:“这需要我们的更高级别的长官首肯才有可能实现,而他显然会综合考虑多方面的意见才能做出最终决定。现在我只能说确实存在这个可能,但也仅此而已,这需要我们进一步‘增进了解’,你懂的。” 今村吉之助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大家初次接触,说话最好点到为止,况且他也需要回藩内向他的主公禀报。 小次郎这边在交涉,而那头强森上士的手下已经携带了相当数量的货物到岸上来。有看起来就很不错的金属刀具、有细密结实的渔网、有厚重耐用的布匹、有保暖的大衣、有驱寒的烈酒、有雪白晶莹的盐巴、甚至还有一般人很难见到的锋利军刀与盔甲,这些每一样都深深吸引了集市上这些鄂伦春人、费雅喀人、阿伊努人的目光。 水手们笑嘻嘻地示意他们自己挑选,这些人顿时一拥而上。拿起自己心仪的物品仔细观看了起来。他们有些人抚摸着厚实耐磨的牛仔布,有些人试穿着鸭绒大衣与棉大衣,有些人试了试那些锋利的剥皮小刀与剔骨尖刀,有些人则专注于那些雪白的盐巴和爽口暖胃的烈酒。东岸人搬过来的商品都很有代表性。基本全是生活消费品,这对于尚处于原始社会的库页岛原住民来说无疑是最有吸引力的。 在场的唯一不爽的恐怕就是那些携带者衣物、盐巴跨海而来的山丹人了,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手里的大量货物将积压着卖不出去。而卖不出去的后果就是他们也无法交换到自己急需的商品,这使得他们的脸色很难看,但又摄于东岸人大船的威势而敢怒不敢言。 随后登岸的李毅上尉很快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本着不放过每一个贸易对象的原则。李毅决定看一看对方带来的货物。在与对方连比带划后,这些山丹人终于明白了李毅的意图,他们很快便高兴地搬来了自己的货物。李毅随手翻了翻,大致是一些山货,有獐子、山鸡、野兔等猎物,也有一些狐狸、貂鼠乃至熊瞎子的皮毛;除了这些之外,便是大量的充满民族色彩的服装了——这些原本就是库页岛的原住民们将要购买的商品,但是如今这显然受到了东岸人提供的货物的冲击。 李毅略作考虑后,便大包大揽地决定将这些山丹人卖不出去的商品全部吃下。那些野味、木耳、山笋什么的采购回来正好当做回程时的食物储备,而那些名贵皮毛则更不愁销路了。不光说欧洲,就是东岸国内那些富起来的一部分人对这些奢侈商品都有很强的消费欲望。而且这些皮毛在南半球几乎很难见到,运回国内的话多半能卖出天价。其实这些山丹人要是想办法搞一些野山参过来的话,李毅等人绝对会第一时间高价收购掉的。这些野山参一旦运回东岸国内,李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些年事日高的穿越众们将会爆发出何等强烈的抢购欲望。至于山丹人带来的那些服装就有些鸡肋了,不过可以先存放起来,以后赏赐给干活麻利的奴隶,这也是一个办法。 李毅大包大揽的做法让这些山丹人欣喜若狂,他们拿自己的商品与东岸人进行交换,然后再拿交换到的东西去与那些原住民进行易货交易。李毅等人对于和他们的这种交易简直乐得合不拢嘴。一件名贵的皮毛东岸人往往只需要支付一把尖刀以及两瓶河中大曲,一大袋木耳更是只需要一把剥皮小刀,利润丰厚得令人难以想象。更妙的是,在这种“不对等”的交易中。偏偏还每个人都认为自己赚了,简直让人无语。 李毅乐呵呵地看着这些山丹人与自己的手下比划着进行交易,一边暗暗想着自己的事情。与这些野蛮人进行贸易当然很重要,但却不是李毅最关注的事情。他所关注的主要还是如何利用贸易拉拢这些野蛮人,进而为东岸人所用。这些生活在苦寒之地的野蛮人以渔猎为生,个体力量强悍。意志极为顽强,偏偏还非常单纯淳朴。一旦成功招募了他们,并将之同化,这些人绝对会成为东岸人统治此地的绝佳助力。甚至于,当东岸人在别处用兵的时候,还能够将他们抽调过去进行战斗,就如同沙皇的哥萨克一样,为东岸共和国的开疆拓土发挥自己的巨大作用。 交易在当天傍晚进入了尾声,东岸人搬来的商品被抢购一空,而收获到的则是多达六百件的名贵皮毛,这些货物在东岸、欧洲价值数千乃至上万元。除了皮毛之外,他们还收获了一堆野味、鱼干、木耳、冬笋等食物,这些都被存进船上的食物舱内。最后,李毅还私人收购了两只不知名的猛禽,这是一个本地猎人卖给他的,而代价则是他身上的佩刀以及一件做工极为考究的羊驼毛呢子大衣。 从第二天(6月25日)开始,李毅等人便一边出售剩余的商品,一边开始招募愿意跟随他们出海的土著居民,并给出了丰厚的报酬。也许这些土著们对于东岸人还不太熟悉,心里尚存疑虑,总之一天下来才只有寥寥三五个人过来应募。 李毅也不着急,反正他也是顺手而为之罢了。结果一直等到了6月30日,也就是他预期中待在大泊的最后一天,他才总共招募到了大约七八十人。这些野蛮人很多都尚处于氏族社会,家里一切由族长说了算。有些家族由于人丁过多而负担较重,再加上也贪东岸人提供的财货,因此便鼓动一些家里的年轻人到东岸人那里去应募。这些前来应募的大部分都是孑然一身的年轻人,当然也有拖家带口的中年人,在李毅的关照下对这些人一概照单全收。 东岸人也在海滩上架起了几口大锅烧水,还搭起了几个木头棚子。每个前来应募的人都被领过来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由理发师将他们统一理成了光头。理完发的应募者都被按照身高体型发放了一件土黄色咔叽布军服和一双熟牛皮军靴,当然了,还有一套田野灰色泽的呢子大衣。这些穿上新衣的应募者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有的还在地上走走跳跳,新奇中夹杂着些许兴奋。 李毅叼着烟斗笑呵呵地看着他们,这些都是棒小伙儿,而且还都是心甘情愿来应募的,和那些被掳掠来的朝鲜人不同,完全可以把他们当做忠诚度比八旗武士稍差一些的治安军来使用。澳洲的金山港和孤山港开发,正是这些人发挥自己实力的大好舞台。 眼看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招募到更多的人手,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李毅终于下令“破浪”拔锚起航,离开了逗留了一个星期之久的大泊港,朝岛中部地区的黑水港驶去。 如今万事俱备,自己的任务基本上也可以说圆满完成了。接下来他们就将返航本土,将情况形成书面报告呈递给海军部和执委会后,再由上级定夺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许此行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喝那些日本人建立直接的贸易联系。当天小次郎向对方提出开展双方之间贸易的提议后,今村吉之助等人当晚就搭乘船只离开了大泊港,朝福山城(松前藩大名的居城,亦称松前城)而去。不过一直等到6月30日,这些日本人也没有消息传来,无法再拖下去的李毅等人只好离去,在嘱咐了一名在当地行商的日本商人帮忙打探消息后,匆匆返回了黑水港。(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伟大的航行(十二) 黑水港码头上此时依然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一千余名被掳掠来的朝鲜人正在八旗武士的监督下卖力地修建着整座城市。李毅等人刚去大泊转悠了一周,回来时黑水河口就已经修建起了一条简易的木质栈桥,已经可以同时供两艘船只停泊了。此时“斩波”号探险船正静静地停靠在栈桥一侧,一些修船匠们正在水手的协助下修理漏水的船板,“破浪”号见状只能吞吐着白烟停靠在另一侧。 港口已经初见雏形,不过这在李毅看来仍然不够。首先不说这个港仍然缺少一家修船所和一个大型货物储运中心,单就这泊位和航道就仍然有很多欠缺。 黑水河入海口这一片以后还需疏浚疏浚,目前6米以上的深水泊位着实少了一些,只有寥寥几处,万一以后东岸有大批船队入港的话可能就有些麻烦了。不过说实话,黑水港在库页岛上的众多港口中条件已经算是比较优良的了。一是因为它是一处河口港,便于船只躲避鞑靼海峡内的大浪;二是因为海岸边遍布密密麻麻的高大冷杉、白桦、白杨树林,便于避风;三则因为附近有日本暖流支流流过,每年封冻期短。因此综合来说,黑水港在这一片确实是难得的优良港口。 当然,这个港口再怎么优良它依然是一个冻港。每年仍然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港口会封冻,虽然冰层不是很厚,但却也不是东岸共和国目前拥有的那些木头船可以破开的。因此,还必须在附近海域为东岸的船队寻找一个可以过冬的暖水港口。由于冬季时周边地区盛行的猛烈西风,因此这个港口还要有一定的防风能力。李毅想来想去,附近只有南边虾夷地西侧海内的利尻岛比较不错。 该岛面积不大,但中央有一座火山,因此海拔较高,削弱了海面上刮来的风力,给船只提供了一个良好的避风场所。而且岛上降水丰富,植被也很茂盛。又深处于日本暖流的影响下,因此整个岛终年不冻,是一个理想的船队过冬暖水基地。李毅打算等回程的时候就去那边实地考察一下,利尻岛上目前估计只有零星的阿伊努渔民居住在那里。这在东岸人看来就是无主之地。如果那边真的适合的话,那么东岸船队的过冬场所就有了。 此次大泊之行招募到的七十多名原住民在水手的协助下依次下到了岸上。他们身上一色的羊皮帽、田野灰呢子大衣和熟牛皮翻毛皮靴,让岸上正在监督朝鲜人干活的数十名赫哲人看了极为眼红。在用当地土语打听了一番原委后,当场就有四十多名赫哲猎人表示愿意加入东岸人的部队,随他们出海。这些人平日里卧冰吃雪。生活得并不容易,但却都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和钢铁般的意志,此刻听说能够轻松地赚大钱,他们一个个自然是千肯万肯了。只要东岸人给他们的亲人支付一笔对东岸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安家费,他们就愿意跟着东岸人出海,去闯荡未知的人生。 李毅自然对此欣赏应允,在将他们整编了一番后,他赫然发现手下的新招募的部队已经超过一百二十人,多少能够发挥一点作用了。在略作思考后,李毅将这支部队命名为挺身队第2中队。并呈文上报军部和执委会批准。澳洲孤山港、金山港孤悬海外,防御薄弱,却又是东岸人东方航线上不可或缺的重要节点,因此少不得将这些挺身队员们调派过去驻守。 而在李毅的计划内,目前黑水港内的这一千二百余朝鲜人中的相当一部分,也将被运去澳洲的这两个地方定居、拓荒,为往来的东岸船队提供足够的补给物资,省得什么东西都得从本土或新华夏地区万里迢迢地转运。 “今天已经7月1号了,才刚刚完工了码头栈桥一座、仓库两座、居住木屋三十间、食堂一间、澡堂一间、柴房两间。接下来起码还要修建两个瞭望塔、居住木屋80-100间。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最好还要修建一圈木栅栏围墙,总之任务很繁重啊。”李毅手插裤兜。在规划中的城区范围内徜徉着。 地面上到处是一些凸出地面的树根、树墩之类的东西,因为就在一个多月前,这里要么是布满参天大树的树林,要么就是泥泞的沼泽。如今在这些被掳掠来的朝鲜人的努力下,却都成了东岸人在远东第一个据点的城区。 “这里的粮食怎么解决?”安处突然问道,“总不能全靠抢吧?不知道这里的土地适不适合种地。” “种地?”李毅抬头看了看四野,近处是一片片巨大的森林,远处则是连绵的山脉,山上同样覆盖着茂密的森林。“就这条件,怎么种地?唔,好吧,也许稍微开垦点荒地出来也不难。这里虽然气候寒冷,但土壤还算肥沃,一年种个一茬庄稼的话收成应该也不会差就是了,不过暂时我们恐怕没这个人力。与其这样,其实我看还不如出海捕鱼呢。要知道,这附近的北海道渔场可是世界三大著名渔场之一啊,不去那里捞一把鱼真是对不起自己了。正好我们现在有了一艘现成的渔船了,对,就是那艘从朝鲜人那里抢来的。我看船体也挺新的,状况也还不错,拿来捕鱼正好。” “也只能这样了。”安处点头道,“捕到的鱼可以先用盐码起来,这里气候寒冷,应该能保存很长时间。对了,这里的大马哈鱼很有名呢,早上莫大勇他们在河里捕了不少,眼看该吃午饭了,走,一起尝尝鲜。还有那些收来的山货,一起炖上了,估计也好吃了。” 此时已经中午十一点半,已经有一批轮班的朝鲜人蹲坐在公共食堂外面吃饭了。他们的午餐是从新华夏地区装船一直运到这边的烤红薯,甘甜的红薯在这些常年饱一顿饥一顿的朝鲜人看来完全是美味珍馐。他们一边就着鱼汤一边吃着红薯,虽然干了一上午的活,但脸上却全是满足的神情。 在朝鲜的时候,他们一样每日辛劳耕作,到头来却仍旧无法混个肚饱。如今被这些凶神恶煞般的海寇给掳掠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每日的工作量未必比以前增加多少,但却能吃上了饱饭,而且还是一天三顿!老天,一天三顿是啥概念?在朝鲜那是只有贵人才能有的待遇啊! “这些朝鲜人的身体状况比当初那些明人好很多啊。”李毅突然叹了口气,“果然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这才养了一个月,很多人基本上就都达到出海标准了。” 莫大勇很狗腿地给两位长官端来了午餐,萝卜炖牛肉、炸猪排、清蒸大马哈鱼以及一些山货野味,看起来相当丰富。他一边给李毅、安处两人摆放餐具一边笑着说道:“这些人确实不错,刚来的时候就能干力气活,看得出来平日里的生活条件尚可。长官您尽可以多带一些人走,反正入冬后这里也干不了什么活,多留一些人在这里还得浪费粮食养着,不划算。” “嗯。”李毅一边嚼吃着端上来的美味,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带五百人走,给你减轻点压力。然后再给你留五十吨粮食,加上上次抢来的小三十万斤粮食还没动,都留给你,加起来差不多有200吨了。你们再抽空捕点鱼,养活你们这不到一千人一年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当然了,如果你们有时间清理出一些地出来,再抢种个一茬土豆红薯啥的,虽然第一年收成肯定惨不忍睹,但总比没有好。唔,那样一来粮食就更宽裕了。” “是,长官。”莫大勇连忙应是,“下午我就组织人手开垦出一片田地来,种一茬土豆,应该能赶在下雪前收获。” 李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7月3日,“破浪”号与“斩波”号都已经整修完毕,船况已经达到了近日来的最佳。今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五百名被挑选出来的朝鲜男女不安地被押上了船,他们的目的地将是东岸人在澳洲的两个据点。他们走后,剩余的七百余名朝鲜人将继续留在黑水港进行建设,监督他们的是两百六十多名八旗武士,以及李毅特地留在这里的50名船员。黑水港的一切事务接下来将由强森上士主持,莫大勇担任他的副手。 李毅尽量将两艘船船舱内用不着的东西都留在了本地,比如大量武器弹药,比如一些生活消费品,比如五十吨粮食。前次从塔城出发一直到今天,两艘船装载的600吨精煤才消耗了不到310吨,在估算了一下返程所需燃料后,李毅大胆地在这里留下了大约八十吨燃煤,以作为储备。 一切都搞定后,两艘探险船升起了风帆,满载着五百名朝鲜男女和120名征募来的挺身队第2中队官兵,离开了黑水港,朝南方驶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伟大的航行(十三) 1642年7月5日,东岸共和国的两艘探险船在东南风的吹拂下逆风抵达了虾夷地附近的利尻岛。李毅带领“斩波”号探险船在岛屿北侧转悠了好半天,最好才选定了后世日本的鸳泊港作为东岸船队的过冬场所。 这个岛深处日本暖流之中,西北侧的礼文岛是其天然防风、防波堤,而鸳泊港所在地的西侧一个延伸至海内数百米的小型半岛又将从西北方向涌过来的海浪挡在外面,确实是一处良好的天然避风港湾。加之其终年不冻,岛上降水丰富,还可以开垦出部分耕作农地,作为黑水港的前哨港和过冬基地再适合不过了。 岛上的少数阿伊努人惊惧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帮突然出现的外来者前来此地做什么。李毅等人没有太过关注他们,只是用船上剩余的少许布匹与他们交换了一些海产品,算是提前联络一下感情。 7月6日,东岸探险船队离开了利尻岛,一路南下,穿越对马海峡、走台湾以东洋面,直奔澳洲大陆东南角的金山港本而去。此番南下,在赤道以北洋面两艘船一直是逆风航行,不过当越过了赤道进入南太平洋后,两艘船又可以顺着东澳大利亚暖流南下,相当便捷。因此,两艘船此次也只花了大约一个月出头的时间就从利尻岛抵达了墨尔本,与几个月前北上时所花费的时间差不多,中途除了在拉包尔港附近补充了一下新鲜淡水和椰子外便未再做任何停留。 金山港如今已经是隆冬季节。海面上刮着凛冽的寒风,两艘探险船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驶进了金山湾。 谢天谢地,他们还活着!这是进入海湾后李毅脑海中所迸发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的,他留在这里的九十多名八旗武士还活着,他们此刻正站在码头上唯一的一座木质栈桥上朝两艘大船用力挥舞着手臂。 随着蒸汽绞盘的快速动作,“斩波”号放下了首尾双锚,稳稳停靠在了栈桥边。身披棉大衣的李毅第一个跃下了栈桥,他与到栈桥边来迎接他们的每一个八旗武士都轻轻握了握手,并用力拍打了下他们的肩膀以示鼓励。孤独戍守在这里的他们是不容易的。值得在 跟在他身后下船的是百来个挺身队2中队的士兵们,以及数百名朝鲜移民。经历了一个月的海上长途航行,这些人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太妙,很多人甚至是被抬下来的。就连那些勇猛的赫哲人、鄂伦春人也是一样。这些最多只乘坐过独木舟在鞑靼海峡内航行过的勇士们何曾见识过大洋上面的惊涛骇浪。经历了他们永生难忘的噩梦般的一个月后,此刻一个个都成了软脚虾。当然,这些人都是幸运的,因为在航行途中已经有将近二十个伙伴永远离开了他们,他们被埋葬于海洋的深处。与黑暗同眠。 那六百个带过来的朝鲜人的死亡率还要更高,一是因为他们的身体状况本就没那些库页岛人强壮,再加上他们所居的舱室条件也要更差、更拥挤,因此在航行途中一共有将近150人被扔进了大海,一个月的死亡率就高达四分之一,可谓触目惊心。 挺身队和朝鲜人加起来将近550人,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放在金山港这边,很简单,因为粮食不够吃。当初路过这里的时候,李毅命人给他们留下了十五吨左右的粮食以及少量种子、农具。不过考虑到当时已经是4月底了,留在这里的九十名八旗武士既无时间也无人手开垦出一片农田来进行播种。因此,这十五吨粮食也就将将够他们再吃半年时间的。如果他们趁着冬天将田地平整好,一开春就播种生长期短的土豆和红薯的话,那么也许他们的粮食能够刚好维持到收获。但是如果再加上一些新来的人之后,这脆弱的粮食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了。 这个问题比较麻烦,李毅挠了挠头,船舱里倒是还有三四十吨粮食,不过那是留在船上以防万一的,而且也得给接下来要去的孤山港留些粮食。因为李毅也没法确定孤山港那边今年来没来得及收获一茬粮食。不过在考虑再三后,李毅还是忍痛命令水手们从船舱里卸了十五吨红薯和五吨玉米下来,同时也将食物舱内一些即将变质的咸鱼、腌肉、熏肉什么的一股脑儿扔给了他们,省的浪费。 在计算了一下金山港这边的粮食总量后。李毅觉得他只能在此地留下大约150名朝鲜人了,因为人数再多粮食就不够吃了。他们困在这片荒凉的地方,既无法打猎,也没法捕鱼,只能依靠存粮过活。 150人很快被挑选了出来,这些人全部是当初在济州岛上俘获的朝鲜军士。还算身强力壮,留他们在此地挖煤种地正合适。不过说到挖煤,这过去了三个多月,金山港这边倒也存下了一批煤炭,就堆放在码头边的草地上。李毅粗粗估算了下,感觉大概有八百多吨的样子,只可惜其大部分是褐煤,燃烧热值较低。而且这些煤炭大部分还没有经过洗选,里面夹杂着不少粗大的煤矸石,实际燃烧热值可能还要更低。不过总算聊胜于无吧,至少它也是煤炭,也能烧不是? 新登陆的150名朝鲜军士只来得及休息了一个晚上,便被八旗武士们连踢带打地叫了起来,然后赶到码头边开始和八旗武士、挺身队的士兵们一起洗选煤炭,给即将出航的东岸探险船队两艘船准备燃料。在他们忙活着的时候,李毅也带着“斩波”号和“破浪”号在附近洋面上捕起了鱼,为金山港这边多储备一些食物。只可惜也许这边并没有什么优良的渔场,又或者李毅等人运气不佳,在折腾了好几天后,他们才一共捕捞到了十吨出头的鱼虾。如果去掉不能食用的部分,这些鱼虾可能还不足十吨。不过饶是这样,这么多鱼虾用盐码起来后也够他们食用一个多月了,能节约下来很多粮食。 在洗选了几天煤炭后,这些人总算粗粗整出来了大约三百六十多吨燃煤。这些燃煤配上两艘船煤舱里尚存的三十来吨煤,也差不多够这两艘船航行到新华堡了。 1642年8月16日,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的两艘船再次离开了金山港,在码头上90多名八旗武士以及150名朝鲜人的目光注视下,转向正西,朝澳洲大陆西南角的孤山港驶去。 孤山港位于大陆西南角,此去除了最开始一段还能顺风航行以外,全程便是既不顺风也不顺水的艰难航程。可能在这里有人会说,为什么不走澳洲北海岸,那里既顺风也顺水,非常适宜航行。不过这不是为了躲着荷兰人么?不然你以为谁会走这段既不顺风又不顺水的狗屁航线啊。 就这样在海上晃悠了足足二十来天,一直到9月8日,两艘船才艰难地驶进了孤山港所在海湾内。与金山港一样,当初路过的时候探险船队在这边留下了大约七十多名八旗武士驻守在这里。如果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这些八旗武士仍然稳稳地守在当初为他们修建的城寨内。果然澳洲土著的战斗力就是渣啊,石器时代的原始人还能称之为人类么?恐怕他们和动物唯一的区别就是会使用一些简单的工具了。 孤山港这边的情况要乐观一些,至少他们在城寨周围开垦了一些荒地出来,并且种植了一些生产周期短的土豆,并且在7月下旬的时候收获了一茬。虽说因为是荒地,亩产只有六百多斤,但也收获了将近七十吨粮食了,几乎堆满了城寨里的几个木制粮库。 这种情况让李毅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因为此地粮食不足而带着一帮子人长途跋涉返回新华堡了。因此,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剩余的大约三百名朝鲜男女以及挺身队2中队的百余名官兵全体留驻此地。他们将在此地一边开荒种地,一边建设港口及城区,因为接下来也许国内很快就会启动大规模的东方移民计划,孤山港作为重要的中转节点,无论如何也得建设好。 在执委会的远景计划中,在今后几年间可是将会调动十艘以上的运输船来开展规模庞大的东方移民行动的。孤山港地理位置极端重要,无论是去程还是返程的船队都会在此停靠补给、修理船只。甚至于,将来和荷兰人交恶后,东岸的舰队还能从这里北上,直抵巴达维亚和香料群岛,一定会给荷兰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盘桓了几天,替孤山港的居民了捞了几天鱼虾后,1642年9月14日,两艘船依次离开了孤山港码头,转向正西,然后顺着西澳大利亚寒流北上,再顺着南赤道暖流和东南信风,朝新华夏殖民地驶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返回(一) 1642年10月7日,历尽风波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顺着东非海岸南下,在科摩罗附近海域转向东行,最终停泊在了风平浪静的新华夏湾内。 探险船队的归来并没有再新华堡内引起什么大的动静,这全都因为他们这次探索东方航线的行为本就是一次秘密行动。中下层的官员百姓们根本不清楚他们是去干嘛了,很多人甚至以为他们是去奥斯曼帝国做生意去了。当然新华夏殖民地的主要军政官员们可没有忘记他们的伟大事迹,他们当然清楚李毅等人是干什么去了,他们也当然清楚如今这两艘船的安全回来意味着什么。 两艘船上的水手刚一下船就被领到了澡堂内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史钦杰的秘书罗德里戈便带着他们直奔公共食堂内,在那里,一桌丰盛的饭菜正等着他们。而在与公共食堂仅一墙之隔的招待所内,李毅、安处以及新华夏地区的几名主要军政官员正围坐在一张八仙桌上,几名史钦杰的私人厨师正流水价地将做好的食物端上桌来。 牛排、龙虾、金枪鱼等本地特产自不用提,史钦杰甚至还整了一头烤乳猪过来犒劳犒劳大伙,可谓下足了血本。不过桌上最吸引人的还是一盘盘炒菜,在海上漂泊半年的人最见不得新鲜的绿色蔬菜,他们几乎是跟这些蔬菜有仇一样拼命地往嘴里塞。一盘韭菜炒蛋和一盘香菇青菜几乎才刚上桌没几分钟就被吃了个精光,让史钦杰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水手还真不是人干的活计。”愣了半天的史钦杰唏嘘地说道:“狂风巨浪、海盗袭击,有今天没明天的,唉,怪不得国内各行业就属水手待遇最高、福利最好呢,实在是付出也很多啊。” “你终于说了句公道话。”李毅一边大口嚼吃着芹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哪像你们,整天待在办公室里优哉游哉的,没事去海边钓钓鱼,晚上再到招待所找个女服务员按摩按摩。哪像我。一出海就半年,也不知道我的两个小老婆有没有跟人跑了。” “我呸,你说的那是本土吧?咱们新华夏地区可都是俭朴持家的,不兴那些奢靡的玩意儿。”史钦杰笑骂道。他脾气比较怪。为人也相当正直,在数百穿越众中一直过着相对俭朴的生活,简直如同传说中的清教徒一般。要不是他性格上有些软弱,做事喜欢瞻前顾后的,绝对是穿越众中前途无量的角色。但好在他也很懂得放权。即关键时刻有魄力让擅长做事的底下人放手大干,而这也是上级始终让他待在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这个关键职位上的原因所在。 “最近我们这里也不太平啊。”史钦杰抿了一口香山堡所产的香山干红葡萄酒,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今年马岛东南边的多凡堡地区来了一支法国人的远征队,他们在当地登陆后立刻修起了堡寨,然后开始了殖民统治。这事我还是听从那边流亡出来的一些阿拉伯人后裔说起来才知道的呢,法国人这次来势汹汹,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多凡堡李毅等人还是知道的,后世名叫陶拉纳鲁,是马国东南部的一座港口城市。只不过多凡堡这个名字此时还没有出现。因为法国人还没来得及在当地修建好著名的多凡堡城堡,这要到1643年才会出现,不过穿越众们内部早就用起了这个称呼。 “法国佬在加拿大殖民没捞着太多好处,便开始到非洲来碰碰运气了。”李毅抓起了一只大龙虾啃了起来。龙虾是新华夏地区的特产,硕大的身躯、鲜美的味道几乎成了新华夏地区招待客人的标准菜。 “当然可能也有往东方拓展的意图在内,比如香料群岛啊,印度啊,中国啊什么的。”李毅继续说道,“法国人也想要挣钱啊。你以为他们看着荷兰人、葡萄牙人在东方大把捞钱不羡慕么?肯定早就嫉妒得双眼通红了啊!多凡堡的位置大家都知道,确实是一个前往东方的良好中继点。法国佬将堡垒修在这里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据我所知,荷兰人的航线就经过多凡堡附近。” “那法国人不怕惹恼荷兰人么?若是他们将海军舰队驻扎在这里,相信很容易就能切断荷兰人的海上贸易线了吧?”安处少尉傻傻地问道,他的手里拿着一根猪蹄髈。正吃得满嘴流油。 “笨!”李毅将油腻腻的右手拍在安处的头上,骂道:“荷兰人敢惹法国佬么?惹急了法国人,人家直接从陆地上端了荷兰人的老巢!你别忘了,法国可是欧陆强权,而且现如今正是其开始走上升期的时候,惹不得啊。” 法国在三十年战争后期才开始插手欧陆战局。明显打得就是渔翁得利的主意。而事实上法国也是三十年战争中少数收获了战争红利的国家之一,李毅模模糊糊地记得法国似乎侵占了神圣罗马帝国的阿尔萨斯—洛林、斯特拉斯堡等东部地区,同时在东北部以及东南部地区的领土也有所扩展,着实是赚了一票。这个时候法国由著名的红衣主教黎塞留当政,人口也达到了两千万的惊人规模,崛起之势非常明显,因此向外扩张与殖民也就显得自然而然了。 “妈的,荷兰就敢惹我们,谁让我们是小国来着。”安处一听就有些郁闷,穿越这么多年了,白手起家创下了如此大的家业,有时候想想还真挺自豪的。不过和那些欧洲老牌国家一比,这国力就弱到爆了,和人家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现阶段甚至连挑战的资格都没有。 “荷兰人在图莱尔附近也正式设了据点了。”史钦杰的心情有些不佳,只见他猛地将玻璃酒杯中的红酒吞下,然后说道:“这帮荷兰人渣四处砍伐树木、捕捉奴隶,进行掠夺性开发,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史钦杰可是一直将马达加斯加岛看做是自己的自留地的。虽说以东岸共和国如今的国力,就算再给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够开发马岛多少面积,但是看着别的国家总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晃悠来晃悠去,这心里不爽是肯定的。 “马岛这块香饽饽,看来被很多人盯上了啊。”李毅终于吃完了他的那个龙虾,不过他很快又令人崩溃地拿起了第二只,一边吃一边口沫横飞地说道:“法国佬咱先不谈,他们目前和我们没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还有合作的可能。但是荷兰人在图莱尔附近修据点可就值得警惕了。我记得历史上他们是没有在这里建立正式据点的,但是现在有了,我个人感觉可能还是我们在南非和新华夏的军事存在令他们感到了些许不安。因此,他们在这两地设立了殖民地,一边巩固自己的航线安全,一边就近监视着我们的发展,如果有可能的话,能挤走我们独霸这两地就更好了。” “我们跟荷兰人的矛盾虽然是根本性的,不可逆转的,但现阶段应该还不至于恶化到这种程度吧?搞得像到开战的边缘了,嘛,需要降降温啊,我们还没准备好开战。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能拖一天就多一分胜算。”陆军连长廖猛拿着餐巾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说道:“按照后世的外交术语来说,我们需要和荷兰增进了解、求同存异、提高双边互信,共同维护南大西洋和南印度洋的海上秩序。” 廖猛这话令周围几个人都感到有些意外。这个论调不像是军国主义分子说出来的话啊,唔,看来这厮是军队里难得的温和派呢。也是,要是军队里到处充斥着满脑子马粪的军国主义狂热者,那才是悲剧呢。 “你想维护南大西洋和南印度洋的海上秩序,也得人家荷兰人能正眼瞧你一下啊。”李毅自嘲地说道:“我们现在这局面,充其量只是对荷兰人造成了一些麻烦,但远没有致命,因为这是双方之间巨大的国力差距所决定的。我们孱弱的海军注定了我们无法和荷兰人长期对抗,荷兰人唯一需要考虑的恐怕就是摆平我们究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如果为了摆平我们需要付出在巴西失败、丢掉开普敦殖民地、到香料群岛的商船被大量击沉的重大代价,我想荷兰人会慎重考虑针对我们的政策的。我对此很乐观,因为他们是商人,不是政客。商人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为了国家利益服务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李毅的话不无道理。事实上荷兰东印度公司从上到下就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商人,当年荷兰和葡萄牙开战的时候,他们国内的商人还在向葡萄牙人出售武器。很多时候,资本家的利益与国家利益并不是一致的,这就给了东岸人很大的回旋空间。如果此时把荷兰人换成法国人的话,那么恐怕东岸人的处境就很不妙了,那样还是早点做好战争准备为妙。因为法国是一个封建集权国家,万事由国王和大贵族们说了算,他们一旦看你不爽了,多半第二天就会上门对你宣战!(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返回(二) “对了,荷兰人最近有没有找我们进行过什么谈判?”李毅突然想到了这茬,立刻很感兴趣地问道。 “怎么没有?四月份的时候,累西腓的那个什么狗屁伯爵派了几个代表去过东方港一次。这些人自称能够同时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西印度公司,甚至还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荷兰政府。好家伙,他们一上来就先兴师问罪,责备我们胡乱破坏自由贸易的原则,并对荷兰商品加征了高额的惩罚性的关税。他们要求我们立即取消这种歧视政策,并赔偿荷兰商人们的损失。”史钦杰又给自己倒了杯香山干红,朝李毅说道。 “后来如何了呢?”李毅追问道。 后来自然是不了了之了,反正东岸人的那个所谓的惩罚性关税是在一月份的时候开始生效的,此时已是四月份,差不多也已经过期了。既然荷兰人派人过来谈这事,那么东岸人也正好就坡下驴。 而且,按照史钦杰的说法,那帮荷兰人自己也很心虚,听说那边的巴西人最近时来运转,连续在几次小规模战斗中都占到了上风,让荷兰人很是苦恼。没办法,谁让人家巴西人的大炮比你多、比你好,而且几乎全员都装备了性能出色的燧发步枪呢?更别提他们还有那质量上乘、轻便坚固的防弹板甲了,荷兰的雇佣军与他们周旋了这么久才败退下来就已经很对得起领的那份工资了。因此,这帮荷兰人在嚷嚷了一番关税的事情后,便话锋一转,开始要求东岸人彻底断绝对巴西人的武器援助,否则就将“严重伤害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感情”。 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感情是什么东西东岸人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询问东岸人的船队是否能够在锡兰岛、马六甲附近自由航行与停泊时,荷兰人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这个要求。他们对任何妄图染指香料贸易的外来者都抱有天然的敌意,哪怕这个人保证不进行此类贸易时也无法令他们完全放心。他们所想要做的,就是完全独霸香料群岛、亚齐、锡兰以及印度部分地区,将他们的贸易基地重重保护起来。将所有觊觎者的目光都遮挡在外面。 “最终谈判也是不欢而散,双方也没有约定下次谈判的日期,看起来是完全谈崩了。”史钦杰最后总结道,“不过其实情况也没那么严重。荷兰人捏在我们手上的把柄也不小,而我们在开辟东方航线以后,马六甲的作用是大大降低了。因此,其实我们是可以调整在巴西的政策的,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挑个好时机。以及看看能否从荷兰人那里榨出点油水来,迫使他们在某些方面让一让步。” “这种走钢丝、玩火的外交手段很危险!”李毅直接评价道,“这需要对国际形势有深刻了解,以及对敌我力量判断清晰的人来主导,我真怀疑外交部那帮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万一没撩拨好让荷兰人急了,这头老虎可是要吃人的!到最后还不是我们当兵的去给他们擦屁股?算了,不扯这些没用的了,一步步看吧。老史你们这边可要小心了,力量足不足?万一荷兰人突然爆发,本土和这边的联系多半会被切断。你们能不能够独立坚持住?别想当然啊,战争说不定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要做好被长期围困的准备。” “这边新修建的物资储运中心差不多快完工了,物资储量也不小。”史钦杰想了想后才说道:“说白了,维持我们这个殖民地运转的基本生活物资如布匹、食盐、纸张、酒类、建材等物资储备相当充足,供殖民地现有人员使用个几年不成问题。而且本地煤炭、木材、渔业资源丰富,粮食产量也还可以,吃喝不愁的,根本不怕荷兰人封锁。就是火药数量少了些,一旦开战。三座炮台的消耗估计是个无底洞,这个得尽快解决啊。综合来看,新华堡不怕荷兰人封锁,反倒是塔城那边很危险。那边的建设才刚刚展开没多久。防御力量也很单薄,如果荷兰人来的兵力够多,我估计很难防住。” 史钦杰这话也不是纯粹瞎说的。如今新华堡这边确实是万事俱备,不但海湾口36个海防炮位已经建设完毕,就连陆防要塞也已经基本完工。不光如此,奴隶工们还准备在北海岬的高地上面修建一座巨大的灯塔。该灯塔中使用了本土运过来的大型凹面聚光镜。即使在最黯淡无光的夜晚也能够为过往的船只提供清晰指示。当然,它更重要的工作是为海防炮兵们的夜间观察提供充足光线。 至于史钦杰所说的火药问题,目前也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解决方案。本土平安县桔树乡的北方火药厂刚刚随船过来了一批技术人员,他们将在新华夏地区培养人才,并开设一间新的火药厂——新华火药厂。该厂位于新华堡西北方隔海相望的那座半岛上,目前当地沿海地区的树木已经被清理出了很大一片出来,工人们已经在那里修建了两座木质栈桥,大批的建筑物资正通过渔船、独木舟送上海岸。 这座火药厂规模宏大,估计占地将在一千亩以上,设有三个车间:养猪车间、硝土车间和火药车间。养猪车间将饲养猪这种能够产生大量粪便的动物,收集下来的粪便将被送到硝田里接受硝化细菌的硝化,制取硝土。最后,这些硝土将在火药车间内经过最后一道加工工序,加工成火药。整个生产流程一如桔树乡的北方火药厂,无论是生产技术还是加工流程都一模一样。从本土过来的技术员们乐观地估计,以新华夏这边如此适宜的温度与湿度条件,这硝土的产量应该会高上很多,弄到最后,说不定还要靠新华夏这边向本土大量出口硝土呢。 唯一令人感到担忧的可能就是硫磺需要从本土运入了,或者他们也可以就近向荷兰人购买。不过考虑到战争期间贸易线可能会被切断,那么还得预先储存个大批,以免急需火药时却没足够的硫磺用。这个火药厂之所以建在西北方的那座半岛上,主要还是为了减少硝化细菌对附近土壤的污染,加之其气味也比较重,因此还是离主城区远一点比较靠谱。 为了修建这个火药厂,史钦杰甚至都暂停了新华堡内的住宅房屋建设,以及城外的贸易广场的建设,总之一切为火药这种战略物资让路。毕竟和可能爆发的战争比起来,商业又能算的了什么? “新华堡这边如今是越搞越红火了啊,自由民人口也达到两千多了,各类工厂一应齐全,比河中堡的工业基础强,哈哈。”李毅吃完了今天的第二只龙虾,拿餐巾擦了擦手,笑着说道:“这样也好,以后我们往远东运物资,很多东西都可以就近从你们这直接发货了,比从本土运输方便许多啊。” 李毅等人没打算在新华堡久待,毕竟他们身负重任,还得迅速赶回本土向海军部和执委会述职,以尽快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不过考虑到弟兄们在海上漂泊了大半年,如今可以说是身心俱疲,因此他们还是决定在新华堡多留了两天,顺便保养一下船只。 1642年10月10日,保养船只完毕的探险船队两艘船离开了盘桓了三天之久的新华港,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艘新华夏造船厂制造的650吨级笛型运输船——这艘船满载了建筑物资往塔城港那边输送。这种笛型船载货量大,需要的水手数量少,虽然航速较慢,但却非常适合东岸如今的国情,因此仍在国内大量建造。 这艘船是新成立没多久的新华夏造船厂出产的第一艘大船(渔船不算),使用的木料全是本地产的红檀,归属于同样新成立的东非运输公司。该公司隶属于交通部,但同时也接受马达加斯加开拓队的领导,主要负责新华夏殖民地与南非河中堡、新华港——塔城港,以及新华港——苏伊士港之间的运输任务。当然该公司目前还只有光溜溜的一艘船,无论是运输吨位还有水手数量都亟待扩充。 这艘船目前已经在塔城港与新华港之间跑了几个来回,质量看起来还算比较可靠。受到这艘船成功建造的鼓舞,目前新华夏造船厂一边开始招募新学徒,一边开始了第二艘船的建造,以期尽快给东非运输公司的船队形成一定的规模。 三艘船在塔城港分手,“斩波”号和“破浪”号船上拉了一堆的木材,在匆匆加了一些燃煤和新鲜淡水后,他们又乘着莫桑比克暖流南下,朝南非河中港驶去。 10月30日,东岸探险船队顺利停靠在了正值仲春的南非河中港内。在和当地的主要军政官员们略微叙了叙旧后,两艘船再次拔锚起航,最终于11月20日停泊在了东方港军用码头内,圆满完成了此次南印度洋航线的探险任务。(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再次出航前的准备(一) 由李毅率领的探险船队于1642年2月1日从河口堡出发,返回本土时已经已经是11月20日了,整个行动历时9个月零20天。他们不但成功论证了这条航线的可行性,而且还在澳洲大陆的西南角、东南角各设了一个中继点,最后还成功地在远东地区设立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据点。 在仔细阅读了他们提交的航海日志、探险日记、工作报告等一系列文件资料后,无论是海军部的参谋还是执委会的官僚们都大为感叹,这帮家伙的经历简直可以写成一部小说了。要不是该项计划需要低调进行,以多少照顾一些本地老国民尤其是那些立窝尼亚人和法兰西人的情绪,执委会都准备给李毅这帮人开个庆功大会了。 不过庆功大会虽然没开成,但是《真理报》内参上却大书特书地整整屠版了两个版面,使得几乎所有穿越众都知晓了李毅等人行动的过程。至此,李毅的名声在穿越众内部陡然上升,直追目前海军内排名前三的陆、王、郭三人。 而在执委会内部正在讨论接下来一整套行动方案的细节时,李毅却已然回到了自己位于南方罗洽湖畔的私人庄园内,与家人悠然地度起了属于自己的假期。 “李哥啊,这次你们可是大大地出了风头了,兄弟我很是羡慕,草,堪称是一次史诗级别的航行啊。”新晋海军中尉桑凯坐在一张紫檀木椅子上,转头朝李毅笑着说道。他也在罗洽湖畔购地建了套自己的庄园式别墅,平时和李毅一家子也多有来往,关系处得不错,因此这次度假两家便凑在了一起。 李毅的妻子出身于佛罗伦萨的一个商人家庭,这还是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介绍的,据说和帕斯奎尔家族还多少有那么一点渊源。他们这么些年一共生了四个儿女: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最小的一个儿子才三岁多一些。这两天这个小儿子貌似得了感冒,因此便留在家里休养。李毅甚至还专门请了一个明朝过来的郎中留在家里护理自己的小儿子。这倒不是李毅小题大做,实在是东岸共和国目前的医疗水平实在太低下了,得了病基本只能挨着,因为没有药物。也不知道如何制造药物,那么穿越众里少数的几位医生便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感。 因此,从明朝过来的一些医生便成了香饽饽,他们不但被给予了极高的待遇,卫生部甚至还组织他们编写教材。在国内大力推广中医教学。当然,西医也不能偏废。自从化学工业起步,浓硫酸能够量产之后,穿越众又试制了大量盐酸,并逐步开始了有机化学的深入研究,尤其制药工业的研究更是重中之重。不过就目前而言,化学制药业依然没有丝毫进展,坐落于平安县桔树乡的北方制药厂目前只拿出了硫酸钠、硫化亚铁这种无机药物出来糊弄人,令卫生部的一干官僚们大为失望。 李毅的长子李泽民今年已经九岁了,去年刚刚被送进了兵团堡41届进行学习。今天还是向教官请假才得以赶回来的。小小年纪的他穿着一身墨绿色军装,头戴大盖帽,脚蹬小皮靴,腰间紧紧束着武装带,看起来竟也有几分不凡。 不过李毅的妻子对此对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坚持认为她的儿子是贵族,不应该和那些农民的儿子一起在一个操场上、一个水坑里摸爬滚打。他应该学习礼仪、社交以及诗歌文学之类的知识,而不应该像个粗鲁的军汉一样,整天弄得脏兮兮的,身上还老是弄出些小伤口。让自己每次见到都是一股揪心般的疼痛。 “我自己就是农民家庭出身。贵族不学习、不努力那就连农民都不如,孩子从小多吃苦,长大了他会明白这对自己是一笔财富。”李毅对此嗤之以鼻,他虽然外表很温和。但骨子里还是个军国主义分子,对那些整日里玩弄嘴炮、自诩优越的人非常看不惯。因此,他将自己一个九岁、一个八岁的两个儿子都送进了兵团堡,让他们从小就学会踏实做人,不要沉迷于财富与权势之中,从而迷失自己的本心。 “亲爱的。泽民是长子,他应该学习如何经营家族产业。”李毅的妻子萨曼莎忧心地说道,“我们在罗洽港的农庄、香山堡的葡萄种植园和酒庄、河南乡的家具厂、新华夏的剑麻种植园以及在佛罗伦萨的一间商店都需要专业知识才能打理,你已经把我们的两个儿子都送进了兵团堡,而拒绝让他们学习上流社会需要的知识与礼仪,这是很不恰当的。我听说,白斯文的儿子都能够在学校刊物上发表诗歌了,待人接物也很得体,那些小姐们都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你个女人家不懂。”李毅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你知道的东西太少,还不懂这个社会的本质,以后你就会明白的。你看王启年、陆铭、王铁锤,还有陆军的朱亮、谢汉三等人,他们哪个不是把自家孩子送进兵团堡的?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可以用心教教泽海,他才三岁半,以后家族产业就交给他打理吧。” 萨曼莎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丈夫,还好丈夫没有将自己最小的儿子也送进人称“兵团监狱”的执委会近卫学兵团,自己有充足的时间来把他教育成一个优雅的绅士。 其实李毅的这种行为在如今的穿越众中并不少见,尤其是那些军人家庭当中几乎所有人都把自己一个或两个孩子送进了兵团堡。这样一来,几代人以后,以这部分世代从军的穿越众后裔及其本时空追随者后裔为核心的军事贵族集团就将成型,而这个集团必将深刻影响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政治走向与外交政策。 桑凯的妻子丰塔娜过来挽住了萨曼莎的手臂,两个同样出身意大利的女人带着孩子们到湖边草地上准备食物去了,让两个男人留在那边自由聊天。 “小桑啊,你小子动作够快啊。”李毅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拿手指点了点桑凯,说道:“这现代厂刚出来个螺旋桨推进器的船,就被你盯上了。大前天我在海军部内看到对你的任命书,我还很奇怪呢,你不是在陆铭的船上当副官嘛,怎么调到一艘什么‘蹈海’号上当船长了?仔细一看,我勒个去,怪不得呢,原来这‘蹈海’号也是一艘多功能探险船啊。只不过他们这螺旋桨轴的水下密封怎么解决的?可靠不可靠?船不会漏水么?” 事实上海军早就想要装备螺旋桨推进器的船只了。只不过之前现代特种船舶厂一直无法解决尾轴管的水下密封及漏油问题,所有迟迟没有生产这种船舶,而是连续生产了两艘明轮试验船来验证其性能。不过海军及现代厂一直没放弃对螺旋桨推进器的研究,因为其可靠性比明轮船强太多了。 这次现代厂的一干工程师们在集体讨论、反复试验后,终于试制出了螺旋桨尾轴管水下密封件。该密封件分为密封腔、轴套和桨轴三部分组成,轴套采用的是青铜材质,桨轴则是普通碳钢,而螺旋桨则是铸铁制造。 最初大家想到的轴套材料是产于中美洲的铁梨木,不过考虑到需要千里迢迢向西班牙人购买这种珍贵的树木,大家便决定试试导热性能良好的青铜轴套,实在不行的话再换回铁梨木轴套。该轴套导热性能良好,且非常耐磨,能够完美地承担起轴套的功能。为了减少桨轴与轴套之间的摩擦,大家还在桨轴的表面烧结了一层石墨青铜(铜里加入8石墨、6锡、10铅),以减少两者之间的摩擦系数,同时也能起到良好的密封作用。 轴套与桨轴之间采用油润滑。而为了防止润滑油的泄露问题,现代厂的工程师们群策群力,自桨轴外侧表面加工了一些挡油螺纹。因为当油附着在光滑的桨轴上的时候,很容易因为桨轴转动的而被甩出去,桨轴转动越快,油的泄露速度越快。不过当桨轴外侧表面有了螺纹之后,当桨轴转动时,想要外泄的润滑油便会被螺纹挡住,从而留在密封腔内。当然,大家还设计了双保险,即在密封腔前端还加装了几个弹簧密封涨圈,既阻止了润滑油外泄,也挡住了海水进入,可谓一举两得。 不过也有人提出可以不用润滑油,而是在轴套与桨轴之间加入许多石墨环,既能起到润滑作用,也能起到良好的密封作用。因为石墨的特性,其本身便是一种具有自润滑作用的物质,而且其还是一种非常理想的密封材料,高温、高压、高速的情况下仍能适用。在这种设计中,其实石墨环是起了一种滑动轴承兼密封材料的作用,现代一些航空发动机便是采用此种润滑方式。 现代厂的厂长韦华在综合听取了各方意见后,一拍大腿,决定干脆直接开造两艘船,采用不同设计的螺旋桨水下密封件。一种使用铁梨木轴套+烧结了一层石墨青铜的钢制桨轴,使用润滑油润滑;另一种则使用青铜轴套+大量石墨环,无润滑油,这两种都试一试就知道哪个好了。而交通部也很快批复同意了他们的意见,因此,现代厂一气开工建造了“蹈海”号和“伏波”号两艘螺旋桨推进的蒸汽机帆船,并于本月初顺利完工。(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再次出航前的准备(二) “蹈海”号和“伏波”号者两艘船的船型与之前的两艘明轮船大体一样,不过尺寸稍稍放大了一些,达到了满载1150吨的水平。这两艘船采用的仍然是“大力水手-1改”型船用蒸汽机,输出功率为483马力,在不使用风帆的情况下其航速达到了55-6节左右,性能还算令人满意。 听说第二机械厂在原有“大力水手-1改”型船用蒸汽机的基础上改进气缸密封设计、并使用了更高精度的镗床加工气缸内壁,使得最新的“大力水手-2基础型”船用蒸汽机的输出功率一下子提升了30左右,达到了628马力。不过这种蒸汽机目前还在进行最后的紧张调试,这两艘船建造的时候却没有赶上,因此还是继续使用以前生产的483马力的老蒸汽机了。 “目前新一轮的东进行动主要是海军部在推动。”桑凯从旁边的茶几上端起了一个瓷杯,喝了口茶后继续向李毅卖弄他打探来的小道消息:“王委员想要加强海军的影响力,那么向东直航大明沿海自然是最好的捷径。一旦执委会真的下定决心组织大规模船队直航大明沿海,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国内几家造船厂必将开始大造特造包括运输船、战舰、蒸汽船在内等各种船只,那么海军的影响力自然而然地就增强了。” “这事情好是好,但就没人使坏么?陆军那个黑炭头就那么好说话?”李毅伸手接过了他女儿泽馨递给来的一个桔子,并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口后,才说道:“陆军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他们整天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扩大陆军的影响力,第二件事则是如何削弱海军的影响力。这帮家伙鼓吹多引进欧洲人,以减少政府在移民方面的巨额财政支出,哼哼,不过很可惜啊,这么多年来他们自己人内部一直都没有统一意见,真是可笑。” “彭志成当然不同意了!”桑凯笑眯眯地也接过了李泽馨递过来的一个桔子。然后嘴角一撇说道:“这家伙在国内鼓吹扩充陆军,大量引进欧洲及印第安移民,并积极准备西进内陆地区的战略。一开始还真让他拉到了不少支持者,不过后来交通部的萧委员也加入了我们阵营后。东进的呼声才开始渐渐占据上风。毕竟,大造船只对他们交通部也很有好处,他没理由不支持。到了最后,彭志成自己手下一些皇汉派分子也闹了起来,上书请愿要求东进。执委会这才定下了基调。哈哈,黑炭头这次可是大大丢了一把脸啊,王部长好手段,不但拉到了交通部这些外援,甚至还策反了一些陆军军官。” “王部长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能量?主要原因还是东进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而已,那些皇汉派陆军军官也是为了自己理想或者说是利益才支持我们,这并不是说他们跟我们海军就是一条心了。”李毅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家和明国人毕竟都有些香火情分,很多人还是属意于多引进一些明人的。至少在我们这一代人还在台上的时候,这个政策就不会有多大的转变。” “说的也是。”桑凯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这次东进行动的细节虽然还在讨论之中,但可以确定的是规模不会小了。南海运输公司前些日子刚下水了两艘笛型运输船,现在他们已经有了总共十艘这样的船舶了。而且,最近两家船厂七个船台上除了一个在建造一艘护卫炮舰外,其余六个都在开工建造笛型运输船。这种船使用新华夏地区的木料就成,只需要极少数的水手就能开动,载货量又大,交通部从上到下都很喜欢。木料都是现成的,不需要进口,我们只需要支付一些工资和设备维护保养费而已。基本没什么成本。唯一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水手数量了,这个才是制约我们运输船和军舰数量的最大原因。” 十艘运输船自然不会都调拨到东进计划当中,本土越来越蓬勃发展的经济需要海量的运输吨位,因此能够挤出两艘运输船参与到这个计划当中已经是他们的丁老总良心发现了。两艘运输船加上四艘机帆船。这已经是六艘船的规模了;说不定海军部还会再增派一到两艘的军舰参加护航,那样规模就更加庞大了。 不过这么多风帆船怎么航行到远东地区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他们最好选择南半球的冬季时分再想办法跨过赤道,因为那时候还有些东南风可以利用。而在赤道无风区那段航程还得仔细斟酌,即如何利用洋流以最快速度跨越那里,这都需要海军部的参谋们仔细考虑。不然的话。这些运输船也就只能航行到孤山港而已,给那边运送一些物资。至于往黑水港那边的运输,估计就只能由机帆船来完成了,因为它们可以无视洋流与风向。 “不管怎么样,至少到孤山港那一段是畅通无阻的。”李毅总结着说道,“其实我也不指望这些运输船能够将这些物资都运到黑水港,这不现实,因为不但去的时候不容易,这回来的时候也很麻烦,得穿过马六甲海峡。所以啊,只要他们能够顺利把各种货物运到孤山港,在孤山港设立一个大型货物存储中心,我就心满意足了。剩下的,就是要靠执委会大造蒸汽船了,只要蒸汽船队形成一定的规模,那么一切都没有问题。” 桑凯也点了点头,然后他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竞争黑水开拓队队长的职位?我听说要设立一个澳洲开拓队还是黑水开拓队之类的职位,目前竞争者众多啊,你要是争一下的话,估计胜算不小。” “这帮人瞎搞!”李毅有些不高兴了,“怎么到处乱设开拓队?难道他们想开发澳洲?搞什么啊?澳洲目前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没有啊!依我看来,不管是孤山港、金山港还是黑水港,都没必要花大力气开发,它们只要做好过路据点的本分就好了,其他的一切还是以本土为重!如果真设了这么个职位,那么那位上任的家伙为了自己考虑肯定也要大干一番,这样必然会牵扯我们的精力、分薄我们的力量。算了,这个鸟职位我没兴趣争夺!” 桑凯失望地叹了口气,但仍有些不死心地说道:“你不争的话估计就会落到陆军的人手里了。最近为了东进行动,陆军部貌似已经开始动员组建陆军第102连了,而且将来很可能还会在当地配备一个炮兵连,这开拓队队长的宝座多半就会落在这两个连的主官头上,没的跑的。一个步兵连、一个炮兵连,再配上几个中队的八旗武士,然后再在当地招募一些人手,估计兵力能上两千。有了这两千人,以大明和朝鲜如今虚弱的国力,我们打个快进快出,掳掠些人口应该不会太费事,这可都是白捡的功劳啊。” 李毅摆了摆手,说道:“说不争就是不争了,我当了这个开拓队队长,以后就得长时间待在那边,家里怎么办?难道把老婆孩子也接过去?就算我愿意执委会愿意吗?动动脑子吧,南非和新华夏还好说,但大明绝对是敏感地带,任何去那附近上任的穿越众都会被严格审查,家人铁定是不能带在身边的。你看着吧,那个开拓队队长的人选肯定也会经常变的,没人会做得长。” 桑凯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正待再说些什么时,那边两个女人已经在喊他们过去野餐了。李毅和桑凯两人立刻自觉地终止了交谈,起身走了过去。 野餐很丰富,有美味的东岸大角山羊肉、有鲜嫩的拉普拉塔小牛犊肉、有南非黄牛肉、有新华夏驼峰牛肉、有鸭子湖的特产野鸭、有深海鳕鱼、有罗洽湖远近闻名的大虾,还有青翠欲滴的蔬菜和可口的各类水果。平铺在地面的餐布上还摆放着两瓶香山干红和两瓶河中大曲,以及一些高价进口的法国葡萄酒。 这是一场典型的东岸上流社会的春季野餐,平民们平日里只能吃一些便宜的本地土豆和南非高粱,隔三差五地再买些鱼虾海鲜之类的开开荤腥。至于说肉,除了最便宜的拉普拉塔牛肉外,其他的都得左考虑右考虑才能下决心买一点回家尝尝鲜。 几名仆役正在一旁忙碌着,李毅和桑凯两人的勤务兵则给大家端来了椅子。暮春的罗洽湖畔天空云淡,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吹来了徐徐清风,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悠远的歌声,那是罗洽湖内打渔的渔民在唱着小调。天空下正在野餐男女老少们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男主人们制服笔挺,女主人们神态优雅,兴奋的孩子们小脸则红扑扑的,宛如一副美丽的画卷。(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再次出航前的准备(三) 周大河和安德森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正在铺路的铁路线一侧,这是他们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因为这段铁路在今天正式开始了运营。而他们这些被轮番抽调来修铁路的机关工作人员们,也到了返回各自单位的时候。 这并不是之前他们曾经修筑过的棉梅线(棉农乡——梅林港),那条路早在去年年底就修筑完毕了。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交通部在取得执委会批准后,决定将棉梅线铁路继续向南延长,经过兵团堡后直抵罗洽港码头。这多延伸出的六七十公里铁路与原本的八十公里连在一起,便成了纵贯华夏东岸共和国南部地区的一条陆上交通动脉,而交通部也正式将这条铁路命名为罗梅线。该铁路全长近一百五十公里,共设有罗洽站、兵团站、棉农站、镇远站和梅林站五个车站(以后可能还要再增加一个站),将南方人烟稠密的首都地区、西岭地区、伊河地区通过内陆发达的河湖水系与北方的鸭子湖地区联系了起来,从此再也不惧敌人的海上封锁。 “周哥,你今天就回去吗?”安德森无聊地踢着铁路边散落的石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是啊,今天就回去。”周大河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一边朝铁路站旁边的一家小店走去。 小店是红砖青瓦尖顶房,孤零零地矗立在铁路站的几间房屋对面。其一共三间:一间铺面、一间库房和一间卧室,典型的东岸风格。店主是个满面风霜之色的法兰西人,坐在柜台后面,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着乏善可陈的账本。兵团堡并不是什么繁华所在,周围也只居住着稀稀落落的百来户种植棉花、养殖山羊的农民,这样一家小店开在这里,生意可想而知,因此周大河实在不知道这个店主整天有什么账好算的。 “周先生过来了啊,还有安德森先生。”店主笑眯眯地说道。周大河和安德森在兵团堡附近挖了有一阵子的排水沟了,也来店里买过几次东西。因此和店主还算相识。 这个店主名叫卢卡鲁伊兹,是一名因伤退伍的老兵,曾经长期在南非地区服役,后来还参加过本土镇压瓜拉尼人的战斗。作战勇猛,得过上级多次表彰。后来在一次与瓜拉尼人的战斗中负伤,左小腿无奈截肢,被迫退伍。如今的这家小店就是军部为其安排的,货源从不用其操心。定期往兵团堡运送各类物资的轨道马车会将货物为其从大城市捎来,价格也是惊人的低廉,算是军部给伤残士兵的一种福利。 店主九岁的儿子鲁安正在库房与铺面间来来回回,用他稚嫩的双手不停搬运着东西。他来自明国的母亲也在一旁帮忙,这个来自海门的年轻女人一看周大河进来,便笑着招呼道:“小周过来了啊,又给媳妇买东西?” “嫂子在忙啊?”周大河也连忙笑着答应道,“我来买些棉布、糖、盐,马上就要出远门了,我想临走之前给家里置办齐了这些玩意儿。” 鲁伊兹听了后也叹了口气:“你女儿刚出生还不到三个月。就要调你去新华夏那么远的地方,听说那边挺热的,疾病也很多,总之你好自为之吧。去那边熬个几年,争取混个一官半职再调回来,也不枉吃这一番苦。” “嘿嘿,我会努力的。”周大河傻笑了下。其实他哪里是要调去新华夏地区啊,他其实是被抽调到黑水港那边去,离新华夏简直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之所以告诉鲁伊兹等人自己要去新华夏,主要还是因为上头给自己对外宣传的口径就是调任西北垦殖银行新华分理处监理。其实他的真实职位西北垦殖银行黑水分理处监理。上头意欲在那边通过经济手段逐步渗透、拉拢、控制当地的那些库页岛野蛮人,以更好地为东岸人服务,因此西北垦殖银行作为国内第一大金融机构,自然是要去打先锋了。黑水港这个地方周大河以前也没去过。不过他最近参加了一个由国家情报总局组织的培训,很是学习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因此,他很快便知道这个地方倒是离他当年逃离的大明近在咫尺,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命运一直在拨动着某些人轨迹。 “要买什么布自己挑吧。”鲁伊兹朝货架上努了努嘴,说道。 周大河点了点头。直接到货架上拿了一捆叠好的印花棉布,说道:“我就要这个了,多少钱?” “还是老价钱,给两块二角钱吧。”鲁伊兹随便瞟了一眼后便说道。这捆棉布正好一匹,刚拿过来的新货,进价两元整。目前市场上很畅销,因为这种印花布上面的颜色很明亮、色泽很深,比以前的那些棉布的花色又上了一个档次。这样好的棉布,在欧洲据说能卖到4元一匹,而且还供不应求。每次运送布匹的船只一到波尔多、里窝那和士麦那港便被一抢而空,那行情火爆得让那些英国、荷兰和威尼斯布匹商人们恨得牙痒痒。 这种布的颜色能这么好,据说还是因为北方化工厂生产的一个叫什么硫酸钠的东西帮了大忙。有了这个东西,很多以前没法染上棉布的染料现在也可以染了,而且色泽明亮、均匀,很受消费者们的欢迎。 “这怎么行?”周大河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从兜里摸出了两个一元银币和一个五角银币放在柜台上,说道:“这怎么行?两块贰角是以前的老印花布的价格了,这是新布,无论是花色还是质量都比以前的好很多。国营商店的进价就得两块贰角,大叔你这是不挣钱了还是怎么着?” “大叔我的进价就是两元,我还挣了你两角钱呢。别废话了,说两元贰角就两元贰角,咋了?看不起大叔么?大叔如今不缺这钱,还没落魄到去荣军农场混日子的地步。”鲁伊兹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说的荣军农场位于兵团堡东北方二十公里处的一处小河畔,在后世的四月十九日镇附近,离大鱼湖倒是不远,不过其在行政区划上却是属于西岭地区。该地名叫荣军农场,顾名思义,自然就是养着一群伤残退役的军人了。这些伤残军人大约有一百余人,基本都已经成了家,政府给他们在那里免费一人分了三十亩地,还赠送了大量牛羊猪崽什么的。这些伤残军人每月拿个五元钱的伤残补助金,一领就是二十年,闲暇时分再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有些人还雇佣了一些越境过来的东南欧人、瓜拉尼人什么的来种地,收入倒也还算不错。 军部对这些人相当照顾,前些年民政部意欲给那些被荣军农场雇佣的偷渡客们上正式户口,并要求提高他们的工资,不过后来遭到了军部的横加阻挠,此事便黄了,那些偷渡客后来又多干了一年多才获得了正式身份。此次罗梅线铁路的修建便通过荣军农场附近,本来交通部以其居民稀少的原因不愿意在那里设铁路站,不过后来闻知消息的一群丘八立刻砸了在当地施工的交建四局项目部的大门,被逼无奈的交通部最后只能息事宁人,决定在那里修建一个铁路站。 两人正夹缠不清间,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客运轨道马车稳稳停在了兵团站站台边。一名穿着天蓝色海军军服、头戴筒形海军军帽的中年人下了车,紧随他身后下车的是一名小男孩。该小男孩黑发碧眼,头戴大盖帽,身着墨绿色军服,脚蹬牛皮靴,一看便知是附近兵团堡内的学生。 “鲁安,我来了,我们一起回学校吧。”小男孩站在车站间大声喊叫道。 正在店内忙活的鲁安闻声一把丢下了手里的棉布,箭一般地蹿出了店门,大声回应道:“李泽民,我等你好久了,要是再晚一会儿回去后就要被教官罚站了。” 周大河正错愕间,却听鲁伊兹脸上一喜,说道:“是李毅李长官,他来这边送过几次孩子,还和我聊过天呢。他是个很随和的人,也很慷慨,每次都会把战利品的大头留给手下弟兄们。虽然他是海军,但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呢。唉,可惜你是去新华夏,要是你去东方黑水港那边,就能在李长官手底下混了。可惜啊,你没这个福气。” “大叔你也知道黑水港?”周大河有些愕然。 “当然了,你当大叔是什么人?大叔的消息灵通着呢,当年几个一起拼杀过的老兄弟如今就去了陆军第102连当军官,最近他们就在附近进行野外拉练呢,据说不久后就要登船去黑水港那边了。”鲁伊兹一脸不屑地说道。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竟也起了一丝缅怀和伤感的神色,嘴里依旧喃喃地说道:“李毅长官是个好人,好人啊。当年我们一起去加勒比……”(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再次出航前的准备(四) 又是一天繁忙的工作结束,萝拉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中。姨妈安妮还没有回家,最近欧洲那边战事正烈,各类军需品订单飞涨,所有厂子都在加班。比如姨妈安妮去的那个据说由几名陆军高级军官开办的皮具加工厂,最近就已经连续加班三个星期了,说是为了完成给西班牙人的大批弹药包、皮靴的订单。 说到姨妈的这个工作,还是那位情报局的探长新左卫门先生安排的呢。这个东方人虽然看起来一副冷漠的模样,但其实却是一个热心人,以前帮自己把那个海盗邻居送去马岛是一次,这次帮姨妈解决工作又是一次。 事实上萝拉已经很久没见过新左卫门了,那个行走在阴影中的情报分子最近似乎很忙,一直在追查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的几起泄密事件。萝拉隐隐约约听说国家情报总局在厂里隔离审查了十余人,最后逮捕了其中三人,并降低了五名违规透露信息的技术员的级别和薪金。 说起这件泄密案,萝拉作为大鱼河船厂的新一代技术员,也隐约有所耳闻。大概经过就是一名技术员(同时也是荷兰间谍)在向外传递国内“超勇”号快速巡洋舰的各项数据时,遭到早就对其有所怀疑的情报人员的破门而入,两名正在接头的荷兰间谍被当场拿获。经过审讯,这名隐藏在大鱼河船厂的荷兰间谍承认他接受了荷兰东印度公司雇佣,且之前已经向外成功传递过一次情报了,即东岸人早期设计的“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设计参数。 厂里爆出了这种丑闻,大家自然都没好日子过。这不,就连平日里一贯低调的萝拉也遭到了一名情报局探员的问询,并且因为之前曾经发生过的某些事情而被暂时调离了敏感的工作岗位,这令她心里感到很憋气。因此,在想了很久之后,萝拉还是决定换个环境。听说新华夏殖民地那边的船厂刚刚开办没多久,急需各类造船技术人员。而且他们为了吸引人才也给出了丰厚的条件。即每个去那边落户的本土技术人员都将免费得到一块不超过二十亩的土地,而且还容许你再额外赎买三十亩的土地,可谓优厚至极。 虽然听说那边的土地大多是一些贫瘠的砖红壤,种地的话产出可能不会太多。但你可以选择再加钱购买一些林地啊。先不说那些林地上生长着的价值连城的树木,就算是没大用的灌木林地,清理一番后也可以种一些果树、茶树什么的。以国内如今高速发展的经济,以及国民们日渐提高的收入水平,这些投资以后一定会获得丰厚的回报的。听说那边引种了东方的荔枝树后。本土很多贵族就开始斥资在那边购地,然后准备雇人种植这种热带水果树。 比如,南非河中堡的某个被萝拉扎了很多次稻草人的开拓队队长就联合托里拆利、维维安尼两人,在新华夏湾内购买了一座方圆数百米的小岛,开始种植一些开花果树,并养殖蜜蜂。听说他们联合建立的钟表厂在国内生意相当火爆,因此购买这么一座没什么开发价值的小岛根本就不差钱。不光如此,那个家伙还吸引到了法国图卢兹男爵的儿子弗兰克一起投资新华夏殖民地的玉米深加工(即酿酒)行业,可谓混得风生水起。 当初决定招募萝拉进厂的副厂长在听说了萝拉的想法后,在挽留无果的情况下干脆大胆劝他到远东黑水港去发展。因为听说那边前期也要建设一个修船所。有了修船所以后那么再升级为造船厂就是大概率事件了。因此,在修船所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时候你就先别人一步挤进去,等到以后那边的规模越来越大,技术人手也越来越多以后,你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到时候再想办法调回本土任职,这可比你和一大群人挤在国内的三家船厂内混日子熬资历强多了。 萝拉略加考虑后便同意了这个提议,在她的想法中,新华夏和黑水港什么的没太大区别,反正都很远就是了。听到她这么回答,副厂长明显松了口气。黑水港要建修船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交通部向下辖的三家船厂(大鱼河厂、镇海厂、现代厂)摊派技术人员和工匠,要求每个单位都要出数人,以把黑水港那边的架子搭起来。在本土生活得很滋润的技术员和高级工匠们如何愿意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工作,一个个都拿出很多理由来推脱。而萝拉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主动要求去海外殖民地任职。这种送上门的好事副厂长如何会放过,因此一番忽悠之后便将萝拉忽悠到了远东的黑水港——一座尚处于蛮荒之中的城市。 “吱嘎”一声,大门被推了开来,一下子从遐想中惊醒过来的萝拉转头朝外看去。只见安妮姨妈挎着一个菜篮子走了进来,篮子里放着很多充满腥气的大虾。萝拉知道,这虾味道这么重。姨妈多半又是去那些荷兰人手里买便宜的死虾了。虽然已经和她说过很多次不差钱了,但安妮姨妈仍然一直习惯着买一些便宜的菜,偶尔买一次昂贵的面粉都心疼得要死,萝拉对此也相当无语。 “亲爱的萝拉,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姨妈一进门就开始嚷嚷着,“我遇到了博格丹,对了,就是那个阿尔巴尼亚人!他现在是副警长了,听说是因为在全县巡警系统比武中获得了第二名,因此被提升为副警长。而且,据说他马上也要被派往远东黑水港担任派出所代理所长,和你是同一个地方哦,我已经拜托他多多关照你了。” 听着姨妈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通,萝拉兴致不高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她想了想后又提醒姨妈道:“安妮姨妈,以后在家的时候尽量不要再说法语了,如果让邻居听到后报上去的话,那些风纪警察又会上门找麻烦的。哦,对了,他们现在不叫风纪警察了,已经被划入军队编制,改叫宪兵了。” 她们口中的博格丹自然就是以前镇远乡派出所的协警博格丹了,此君因为在与高乔马匪的常年战斗中表现出色,至今已经格毙三人、夺马数匹,因此在去年的时候被县警察局批准转正,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巡警。不过人的运气一旦来了,那便是挡也挡不住,在今年全县巡警系统的一次比武中,博格丹表现出色,获得了亚军。因此很快被提拔成了副警长,并且被分派到了远东的黑水港,以副警长的身份主持一个派出所的工作。可以说如果不出什么岔子的话,几年后博格丹把头上那“代理”俩字拿掉,并荣升为正式的警长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至于说博格丹与萝拉等人的结识,这事还要追溯到几年前了。当时这个潦倒落魄的阿尔巴尼亚汉子刚刚越境偷渡到了东岸,身无分文,以在城外为人收集牛羊粪便为生。当时还在学校上学的萝拉有次看他可怜,曾经施舍过他几角钱。后来博格丹离开了东方港,前往镇远乡谋生,萝拉便也渐渐淡忘了此事。 只是没想到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这个阿尔巴尼亚人穿着一身巡警制服,特地从镇远乡赶到了东方港,连本带息还给了萝拉一元钱。至此,大家才知道了博格丹已经时来运转了。所谓英雄莫问出处,这个曾经和土耳其人战斗过多年的阿尔巴尼亚人在东岸这种不看中血统、唯才是举的体制中,便如锥处囊中,很快便脱颖而出,出人头地。 今天在大街上偶然遇到博格丹,而且听说其也要前往东方黑水港任职后,不放心萝拉孤身一人赴任的安妮便拜托博格丹帮忙多照看照看她的侄女,博格丹自然一口答应了。他这个人恩怨分明,人家曾经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自己,那么现在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人家一把又算的了什么呢?小事一桩而已! 两人说完话后,便又聊起了别的。比如什么东方港码头上又有一批明人从新华夏地区坐船过来;比如近几个月来皮具加工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以至于大家的加班工资也大大增加;比如今年北方的西湖堡、大丰堡出产了第一批粮食,国内原本高高在上的大米、面粉价格应声而跌;比如从南方须鲸港运回来了一批骆马毛制作的高档面料,摆在城内的国营商店内出售等等琐碎的事情。 两人一边说一边准备着晚餐:油焖大虾、蛤蜊豆腐汤、土豆炖牛肉、高粱米饭,当香喷喷的饭菜摆放到巴拉那松木制作的餐桌上后,萝拉又在姨妈心痛的目光中点燃了一支俄罗斯进口的高档蜡烛,然后两个人便坐在一起开始享用晚餐。自己很快就要去远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萝拉很珍惜和姨妈在一起的时光。(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再次出航前的准备(五) 莫茗最近很郁闷,非常地郁闷。他被人摆了一道,准确地说是被很多人联合起来摆了一道,尤其是那些文官系统的白衬衫们(代指文官,因穿白衬衫出名)。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触动了这帮家伙敏感的神经,这些人竟然联合军部内一些对自己不满的势力,在执委会的诸位委员们面前不断挑唆,最后竟然硬是将自己从南非开拓队队长、南非保安司令、南非驻屯军司令等位置上拿了下来!据说自己接下来的职位就是北边那个刚刚成立没两天的镇海县的县长,真是岂有此理! 得到消息的莫茗当场就拔刀将办公室里的桌椅、名贵皮毛、油画、象牙饰品等物件劈了个七零八落,这才稍稍消解了一些胸中的怒气。闻讯赶来的一干铁杆如刘昂、肖白图、莫大忠、列昂尼德、萨尔瓦多、孙胜军等人也群情激奋,纷纷扬言要天诛国贼,将那些坏事的白衬衫和军部里的非国民们一一诛除,让秉持正义的国家力量同盟会的志士们上台执政。 听到这帮家伙嘴里说出的明显带有气话性质的发泄之言后,莫茗反倒被他们气乐了。他一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然后又看了看畏畏缩缩地躬身站在门外的八旗贵人们,看到这些平日里在各自部落里不可一世的各旗酋长、副酋长、克拉尔、千户们战战兢兢的模样,莫茗的心中反倒是生出了一股豪气。 这是老子建立的地盘!我一发怒,便是这些平日里掌管数千人的大酋也要吓得匍匐在地!甚至连远在南边的那些荷兰人也要紧张得睡不好觉!整个南非两座城池,四五千人口,数家企业、数十村庄、数百军士、上千民兵,哪一个干部不是自己亲自任命的?哪一个军官不是自己亲自提拔的?难道这一切就因为自己离开了就会有什么大的改变吗?当然不会! 男人做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可遗憾的?还有什么放下不的?自己如今地也有了,钱也不缺,和人合股的工厂生意也很红火,再加上有一帮志同道合的伙伴,自己的地位也很稳固。即使一时失势,总还会有再起来的机会。 只是自己心中总还是有那么一些不爽的地方,以至于自己看到那些白衬衫们总有一股抑制不住的火气在上升。算了,莫茗长舒了口气。打开房门,来到了凉台上。此地是三炮台乡,莫茗的一间占地极广的湖边别墅就建在这里。放眼望去,前方是碧波万顷的鸭子湖,湖畔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而在前方目力所及之处。则是一片片连绵的建筑物——那是对岸镇海港的城区和厂房。 这座以造船及其配套产业为核心的城市,如今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经济政治版图内也越来越重要。就在上个月的时候,执委会刚刚批复了成立镇海县的决议。该县治所为镇海镇,下辖河口堡、香山乡、三炮台乡等地区,全县如果不算即将迁入的大量新移民的话,全部一镇、二乡、一堡的人口也达到了七千余,在国内仅次于首都东方县和北方重镇平安县,算的上是一处繁华所在了。 莫茗的这栋别墅建得比较早,当时三炮台乡这边还是一片荒芜,除了一座海防炮台外便到处都是灌木丛和枯枝败叶。因此他只花费了很低廉的价格便买下了很大一块地,然后开始在此地大兴土木,修建起了一座极为豪华的庄园式别墅。 按照一些流传的小道消息,接下来自己就将是湖对岸的那座港市城中心最高的一栋三层半(三层顶上是小阁楼)建筑(县政府)的主人,而这也是那帮白衬衫们帮自己“预定”好的位置。镇海县是物资委员邵树德的“传统地盘”,当初就是他在鸭子湖流域开拓,修建起了平安镇和镇海港这两座鸭子湖南北两侧的明珠城市。如今在镇海港主政的便是当初他的政务秘书、穿越众薄森,身为镇海镇镇长的他内心之中一定非常渴望如同当初的平安镇镇长钱浩一样,以镇长的身份担任新成立的县长职务吧,而中央执委会的邵树德邵委员对此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只不过如今局面在一帮白衬衫们的操纵下似乎有了一些小小的偏差。原本飞扬跋扈的南非开拓队队长莫茗被强行拿下。转而调任和军部势力一贯走得很近的邵树德一系志在必得的镇海县县长职位。对此,最郁闷的应该还不是莫茗,而是那个胖乎乎的薄森薄镇长吧?毕竟之前这里由他担任县长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了,可没想到煮熟的鸭子也会飞。这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莫茗不厚道地笑了笑,不过事情还没完。那帮白衬衫们以为自己操纵了一切,殊不知事情还有变化呢。而且,差不多在这两天就会有结果了,自己倒想看看那帮白衬衫们到时候郁闷的嘴脸。 正在这时,莫茗的勤务兵突然敲了敲他的房门。莫茗走过去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有一封自己的信件。原本以前跟在自己身边处理这些信件的都是自己的义子莫大忠,不过在自己得知即将卸任南非开拓队队长的职务后,莫茗突击任命了一批干部。其中就有他的义子莫大忠,这个年轻人被他派到了高达堡地区担任堡主和武装部长,统管那里的军政事务,可谓是少年得志。 在挥手让勤务兵退下后,莫茗拆开了信件,这是他的好友、担任陆军部长彭志成秘书的穿越众梁建所写。梁建在彭志成身边担任秘书多年,结识的人脉很广,因此消息一贯很灵通。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大意就是莫茗极力争取的黑水开拓队队长的职务差不多八九不离十了,请他放心。此外就是黑水开拓队此次不在于占了多少地、抢了多少资源,其主要任务还是掠夺人口,越多越好。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莫茗继续往下看着。 下面讲的就比较琐碎了,比如关于此次出动的主力为陆军第102连,配属八旗武士一个营和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加强为8门火炮)。莫茗算了算,这兵力已经一千好几百了,执委会和军部果是下了本钱。八旗武士一个营大概七八百人,这还是莫茗今年上半年厘清了八旗军制后新设立的单位。 八旗武士在经过这一年来的急速扩张后,目前光南非的人口数量就达到了二万八千余人,其中青壮年男性更是超过了一万,为史上最多。莫茗深感原本八旗以部落为作战单位的军制太过混乱,比如人丁多的部落一个克拉尔领兵一两千,人丁少的却只有三四百,相差极为悬殊,实在不利于排兵布阵和指挥作战。为此,他给八旗部落厘定了一个新军制。 在这个新军制中,全部六千余名获得武士头衔的八旗兵被编成了一个协,即八旗新建陆军第一协。第一协下辖三个标,为第一标至第三标;每标下辖三营,每营下辖三哨。每哨标准兵力为250人,一个营便是765人(含传令兵、掌旗手、鼓号手、伙夫等)。这些武士平日里依然分驻各旗,但定期进行训练,单操、合操、会操一如既往,如今又加上了以营、标为单位的对抗演练,以最大化地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此次挑选的八旗新军为建制相对完整的第一标一营,由标统刘忠亲自兼任营管带,跟随东岸人出征远东的黑水港。对于刘忠这个人莫茗还是很熟悉的,木讷寡言,但有一股狠劲,操练起手下来也丝毫不讲情面。这个时代的黑人正处于奴隶社会的早期,心性淳朴、勇猛好战,远不是后世那些烂泥糊不上墙的黑人能比。再加上东岸人持续多年的从文化到社会组织等各方面的全方位悉心调教,目前他们在非洲已经是一股相当先进的力量了,其军队的战斗力自然也不可小视。他们的武器主要还是以长矛、军刀为主,辅以少量弓箭手和炮兵,其中每个弓箭手和炮兵都分到一套皮甲和一把军刀,而长矛手则统一分配了藤帽(产自新华夏)、胸甲、裙甲和臂铠,武备可谓精良至极。 有了这一千多兵力,那么大批的后勤补给物资自然也不能落下。为此,本土调集的远航船队规模极为庞大,包括南海运输公司的两艘笛型运输船、四艘多功能探险船、一艘武装运输舰和一艘快速巡洋舰;到了新华港后东非运输公司的一艘笛型运输船也将加入进来,这便是九艘船只的规模了,可谓是东岸人史上最大规模的船队。 信到这里差不多也就结束了,下面都是一些八卦消息,莫茗也无心再看。在将信件仔细收好后,他便谢绝了访客,专心宅在家里等待消息。 11月30日,执委会中央人事处的戚汪平戚大处长便亲自登门拜访。在一番叙旧后,面色复杂的他正式将黑水开拓队队长的任命书交到了莫茗手上。(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远航船队 1642年12月10日,镇海港码头,西南风三级,小雨。 身着一套深蓝色上衣的莫茗站在水泥浇筑的永固码头上,一边等待着码头工人们最后的忙碌,一边和前来送行的物资委员邵树德散着步。两人都没有打伞,任凭细碎的雨滴落在单薄的外衣上。 “最近首都那边暗流涌动,各路牛鬼蛇神都钻了出来。没办法,过两天就是换届选举的日子了,到了年底,我们这一届政府就将解散,我们也将让位给新上来的一拨人。所以,最近那边的水有些浑,一些洗牌动作也相当剧烈,很多人被调离了岗位,呵呵,包括你。”邵树德拍了拍莫茗的后背,笑眯眯地说道。 “我不放心那帮人,我怕他们上台后会把国家搞坏。”莫茗皱着眉头说道,“内定将担任执委会主席的刘为民我不担心,他为人比较低调,也比较务实,但我不放心其他人啊。那些人没什么全局经验,一旦骤掌大权,我怕会闹出什么乱子来,破坏国家的稳定。” “呵呵,你都是被一脚踢去远东的人了,还担心这担心那的干嘛。我们这帮老家伙是退下来了,但还没死呢。如果谁想胡来的话,也得看大家答应不答应是不是?”邵树德笑了笑,隐晦地说道。 莫茗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迷茫地看着微有波澜的湖面。 “关于你这次被调离南非开拓队的事,你也别怪老彭他们没替你压下来。他也不容易,这次这么多执委下台,老彭的面子现在也有些不好使了,一些新要上台的人并不买账。唉,都想安插自己人啊。你小子也是,那么招摇!托里拆利发明了摆钟,你就和他一起开厂,日进斗金不说,还那么高调。你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嫉妒你!我们平时不知道帮你挡下了多少暗箭,你小子以后收敛点吧!”邵树德顿了片刻后又说道。 “呵呵。我都想象得出来平时是哪些人在说我坏话,不就是那帮白衬衫嘛!看我的钟表厂挣钱,一个个都想来分一杯羹。想要入股!草,当老子是泥捏的菩萨么,要是在南非,我早就将他们一捆扔鳄鱼嘴里去了,什么玩意儿!”莫茗一面冷笑。一面不屑地说道。 “你这性子该改一改了啊!”邵树德稍微加重了些声音,正色说道:“再这么嬉皮笑脸,意气用事,我和老彭他们以后怎么放心把权力交到你手上?你这性子就该有人来管管,对了,你咋还不结婚呢?上个月你不是刚满三十一岁生日吗,赶紧找个人结婚啊!前阵子弗兰克不是要把他最小的一个妹妹介绍给你吗?你怎么就不答应了?人家好歹也是法国实权男爵的女儿呢,家资巨万,你咋就这么挑剔呢。你看看你那狐朋狗友弗兰克,比你大不了几岁。孩子都一堆了,最大的大女儿都十五岁了。我擦,你不会在等弗兰克的女儿结婚吧?” “你说什么屁话呢。”莫茗满脸黑线,有些不满地说道:“我这不是没看上的人嘛。急什么,我才31岁,再过几年也不算大。到时候国家实力强盛了,地位提高了,以我这条件,什么样的女人讨不到?怕是那些欧洲大贵族家庭出身的小姐都得哭着喊着来嫁给我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急哈。你看看咱们中那些结婚早的。娶的都是些普通人;结婚稍晚一些的,娶的都是附近新大陆土生白人家庭的女儿,要么就是法国、意大利和我们有生意来往的商人、小贵族家庭的女儿;等到过几年我结婚的时候,怕是就连欧洲国家的公主都能娶得了。” “那些常年不洗澡的公主么?”邵树德难得地揶揄了一句。 “那我也要。那些公主的嫁妆都很丰厚的,说不定还附带一块土地呢,我这么精明的人,当然得投资这种人了。相反,你们这些老男人就没这机会了。”莫茗反唇相讥道。 几名打着雨伞的行人从两人面前慢慢走过。莫茗随便一扫,很快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但他又有些记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清秀少女,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船厂技术员标配的灰色宽松衣裤,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包裹在里面。她走得很急,看起来很慌张的样子,不时用眼角余光瞟一下站在路边栈桥上的莫茗。 “哦,是她!是那个人的女儿!”莫茗恍然大悟般地回忆起了这个如小鹿般惊慌逃走的少女是谁了,“只是,难道她也要去黑水港。呵呵,真是勇气可嘉呢。” “好了,不和你扯别的了,我得去检查补给物资了。”莫茗和邵树德最后握了握手,然后用右手比了个v的姿势,便笑着转身朝货船边走去了。他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很愉快,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南海运输公司的两艘笛型运输船一艘满载武器弹药,另外一艘则满载御寒衣物、布匹、酒类、烟丝、皮具、染料、铁锅、刀具、农具、渔网、铁皮炉子、蜂窝煤等各种杂七杂八的货物;另外被调来的一艘四百吨级的“生意人”号武装运输舰则装了满满一船粮食,大部分是小麦和稻谷,另有少量大豆和土豆。 除了这三艘船之外,四艘多功能探险船也沿着镇海港2号石质栈桥依次排开着。这几艘船上除装载了许多备用帆布、船板、武器、舰炮、蒸汽机零件、燃煤和建筑材料(运输至须鲸港)外,总计超过650名的各色人员(陆军第102连240名官兵及大量技术人员、炮兵,以及200名输送至须鲸港的法兰西移民)也被安置在这些船的船舱内。当然,他们并不是唯一的乘客,等船队到了须鲸港后,还将装载一批军马上船,输送到南非地区。毕竟,现在东岸共和国的海上运力极为紧张,每艘船只的货舱都必须充分利用好。 海军这次只安排了一艘“扬武”号快速巡洋舰来参与护航。这也可以理解,出发的这么多船只中,真正没有战斗力的其实也就南海运输公司的那两艘运输船罢了,此外无论是四艘多功能探险船,还是那艘曾经缴获自英国人的武装运输舰,都是装备了一定数量的火炮的,遇到敌人时不至于全无还手之力。 一切确认无误后,莫茗和码头官员完成了交接,然后便登上了“伏波”号多功能探险船。在与旗舰——由李毅海军上尉指挥的“斩波”号探险船用旗语沟通完毕后,这支由八艘船组成的规模巨大的船队在大量码头工人的注视下依次离开了镇海港码头,转向南方,朝须鲸港而去。 12月20日,顺着拉普拉塔海岸航行的东岸船队抵达了波涛汹涌须鲸港外海。猛烈的西风将桅杆上的旗帜吹得呼啦啦作响,面对着狭窄汹涌的水道口,大家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船只,花了足足半天时间才一艘艘依次进完港,将不大的须鲸港码头停了个满满当当。 在将两百名法兰西移民、一批武器弹药及所有建筑物资都卸下来后,莫茗下令所有人上岸休整。须鲸港作为东岸本土与殖民地之间往返的必经港口,修建了好几排大型旅馆,以供路过的水手与乘客们休息。 12月22日,在休整了两天后,整支船队再次起航。这次四艘探险船的船舱内迎来了新客人,四十匹战马以及大量养殖在马岛的骆马被运进了船舱,它们的目的地将是南非河中港。由于有了几艘严重拖慢速度的运输船在船队内,因此这次他们足足花了20天的时间才艰难抵达了南非河中港。 闻知已经去职老长官再次归来,南非的一众军政主要官员们纷纷涌来打招呼。尤其是莫茗的义子莫大忠,在得到河中堡的快马急报后,远在高达堡的他骑马疾驰了一夜,赶在莫茗离去前匆忙见了一面。 在将军马和部分骆马交给河中堡方面后,大家又照例在本地休整了两天,水手们也趁机保养了一下船只。1643年1月13日,在八旗新军第一标一营登船完毕后,他们又装运了一些南非黄牛、绵羊之类的牲畜,然后便劈波斩浪,在1月28日清晨抵达了新华夏湾。 新华夏湾当初的木质栈桥如今已经被换成了石头与水泥砌成的永固栈桥,而且有五座之多,足够同时停泊二十艘以上的大船,可谓是东非地区首屈一指的大港。只可惜如今的新华港内空空荡荡的,除了几艘小渔船外便再无任何其他船只。据史钦杰所言,原本应该前来的进行人口交易的葡萄牙船只今年至今才只过来了两艘,只带来了大约七百名移民,除此之外便再无新的船只过来。看起来他们似乎遇到了麻烦,也许在失去马六甲城以后,葡萄牙人在面对荷兰人的海上拦截时越来越显得力不从心,这对东岸人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重返黑水港(一) 依照执委会的命令,新成立的东非运输公司的一艘运输船也将加入进远航船队。面对来自本土上级的命令,愁眉苦脸的史钦杰也只好答应了。不过也幸好他的新华夏船厂制造的第二艘650吨级笛型运输船已经建造得差不多了,不然怎么着他也不会如此痛快地放行的。 这艘新加入的运输船船舱内装载了大量水泥、石灰、标准砖、耐火砖等建筑物资,以及为数不少的驼峰牛、大白猪等牲畜,然后船队没有休整直接离开了新华港,逆着东南风于2月2日抵达了如今已经建设得稍微有些模样的塔城港。 船上的乘客们被允许上岸休整个两天。而塔城港码头上的众多奴隶工们则抓紧时间为四艘蒸汽动力的多功能探险船加装燃煤。数百名奴隶工足足忙活了两天两夜,这才将多达九百吨的塔城精煤装进了四艘探险船的船舱内,至此,这四艘船差不多就都已经满载了。 在这两天中,莫茗等人还意外遇到了巡逻至此的华葡联合舰队的五艘船只。在与王铁锤短暂地交谈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荷兰人开始加强在图莱尔据点的建设,并从东印度地区迁移了不少华人、爪哇人和印度人过来种植胡椒,以期保障自己航线的安全。不过幸好目前无论是荷兰人还是东岸人都保持了极大的克制,没有使冲突进一步地恶化,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双方之间的关系很冰冷,甚至可以说是恶劣,矛盾也许早晚会爆发。 和王铁锤分手后,2月5日,这支已经扩大到九艘船的船队在补充了大量新鲜淡水后,离开了塔城港泊区,南下朝澳洲西南角的孤山港驶去。至此,整个船队进入了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段航程。在进入南纬38度附近海域的时候,第一次航行的“伏波”号探险船船长刘大发的脸都白了。船只实在是摇晃得太厉害了,海浪也实在太高了一点。船上的抽水机和排水孔已经全部打开,水手们必须非常小心地在甲板上行走着,以免掉入海里。在这种大风浪的高纬度海区。你是别指望有任何船只会停下来救你的,这根本不可能。 “伏波”号探险船满载排水量为1150吨,使用的是青铜轴套的尾轴管,483马力单缸蒸汽机,单螺旋桨推进器。这种螺旋桨是现代特种船舶厂的工程师们在参照了已经退役的运盛一号和那艘拖船的螺旋桨以后。按比例放大或缩小仿制出来的。螺旋桨材质为铸铁,使用模具铸造,铸造完毕后又在机床上稍微加工了一下,以使其精度更高。 其实铸造及加工螺旋桨对如今已经有了最初级的工业加工能力的东岸共和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这里面技术含量最高的还是螺旋桨的桨轴水下密封技术。目前“伏波”号和“蹈海”号探险船使用的都是钢制桨轴,两者之间有差别的地方在于桨轴上不同材质的轴套,一个是铁梨木轴套,一个则是青铜轴套。使用不同轴套的用意其实还是为了测试,即现代特种船舶厂的工程师们想观察一下这两种轴套那个更好。观察的指标主要是轴套磨损程度、散热是否良好、是否耐海水腐蚀、密封程度是否良好、是否漏油等等几个方面。 海军官兵们将负责记录各种数据,回去后再提交给现代厂,以便他们最终定型国内第一款螺旋桨推进器的设计。这一路行来两艘船还算比较平稳,螺旋桨推进器运行正常。不过之前是在正常海域行驶,那都不算什么,如今进入了大风浪海域,可以说真正的考验其实才刚刚开始。 今天海上的浪已经高达4米以上,船只摇晃得也很厉害。莫茗披着雨衣,紧抓着船只栏杆,小心翼翼地在甲板上行走着。船只不光左右摇晃。其上下颠簸得也很厉害。他有些担心船只螺旋桨尾轴管的青铜轴套会出事,因为在这种上下颠簸的环境中,桨轴和轴套也在受到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作用力。而且,螺旋桨本身也有自重。这如此频繁的轴向震动有可能会损坏尾轴管的青铜轴套——因为青铜这种材质其硬度本身就相对比较软,比不上“蹈海”号上使用的铁梨木轴套,所以他相当担心。 船上新设的轮机长向他比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这令他稍稍松了口气,看来问题不大。那么就再测试个几天,然后就可以关闭蒸汽机。升起风帆航行了。毕竟,蒸汽机及其传动系统的设备也是会有磨损的,能少开一会就少开一会。 整支船队由“斩波”号领航,“蹈海”号紧随其后;落在最后面的则是“破浪”号和“伏波”号。在这四艘船中间的是三艘笛型运输船、一艘武装运输舰和一艘快速巡洋舰,整支船队整体维持着7-8节的航速,向东高速行驶着。也许是老天偏爱这支船队,也许是领航的“斩波”号探险船上的航海长经验丰富,总之他们有惊无险地越过了这段大风浪海域,于3月2日这一天抵达了澳洲大陆南海岸某处。在派人上岸通过正午日影长度和机械手表测算了一下经纬度后,他们又花时间对比了一下所处地区的海岸线,最后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确定位置后整支船队立刻转向正西,只航行了半天时间就找到了已经设为据点的孤山港。 孤山港距离上次有船进港已经过去将近半年时间了。因此,在看到本土过来了一支庞大的船队后,港内的东岸留守人员都有些兴奋。不过目前孤山湾内还仅仅只有三座很短的木质栈桥,一次仅能容纳六艘船只停泊。没办法,九艘船只能分批来。 留守在此地的八旗武士们一看到莫茗下船后,一个个顿时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老长官在南非时虽然也时常驱使他们去与别的部落厮杀,但总得来说对他们还是比较厚道的,战争中缴获的奴隶和物资总是尽可能地公平分配到每个人手里,因此大家都很信服他。 莫茗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然后也和讪讪地站在一边的百来名挺身队2中队的赫哲、鄂伦春、阿依努士兵们交谈了几句。他们中只有少数几个能说一些简单的汉语,但这并不妨碍双方传递各自的意思,因为莫茗很快命人从船上搬下来了一些精美的花布、各色酒类和烟丝赏赐给他们,这让他们立刻高兴了起来。 港内还有不到三百名朝鲜男女,这些人是这个据点的主要劳动力,城外开辟的一些田地就是他们在种植。与此同时,他们还是据点内七十多名八旗武士和上百名挺身队2中队官兵的奴仆,这一切只因为他们还没有获得正式身份。莫茗随便翻了翻留守此地的管理者——一名八旗百户递过来的记录册,上面都是记载了一些琐事,比如某日开垦荒田多少亩,某日播种几亩,某日组织部队去附近巡逻等等。 其中有一条记载道去年12月时朝鲜人暴动,杀死八旗武士一人、挺身队员一人、杀伤数人,后镇压之,斩暴动乱民十八人。这令莫茗感到有些意思,就那些拖家带口的朝鲜人也会暴动?多半是受了那些八旗武士的欺辱才不得已而反抗吧。莫茗带这些八旗兵多年,深知他们的一些德行,当年在新华夏地区时就屡有八旗兵强暴马来妇女的劣迹传出,这次多半也是此类事件激起了朝鲜人的反抗而已。 不过他并不打算深究,既要马儿跑,岂又能不给它吃草?顶多告诫敲打他们一番,让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再造次就好了,毕竟惩罚太过的话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人家漂洋过海来替你拓荒,犯些许小过算个屁啊,难道要枪毙他们不成?自己又不是苏联政委! 码头上的运输船还在挨个卸货,由于人手不足,就连很多水手和陆军士兵也参与了进来。他们将大批的建材、粮食、牲畜、农具、武器卸了下来,建材是为了在孤山港兴建一座砖窑厂所用的;粮食则是为了今年即将涌来的移民而预作储备;至于那些驼峰牛、南非黄牛、骆马、大白猪这些牲畜则留在此地配种繁殖。 与此同时,一些从本土调拨过来的砖窑厂、船厂、农业部技术人员来将被安置在这里。今后孤山港将以他们为骨干,开始建设砖窑厂、修船所,以及指导新移民们更为科学先进的种植和放牧技术。 船上的乘客们照例被允许上岸休整,由于此地百废待兴,就连木屋都不是很充足,因此大家只能沿城寨拉起铁丝网、搭起帐篷,临时居住个两天。等到各艘船上的货物卸载完毕,并补充完新鲜淡水和蔬菜后,他们就将再度启程,前往东面的金山港。(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重返黑水港(二) 1643年3月5日,在给孤山港的留守士兵和技术人员们布置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后,远航船队扬帆起航,依次离开了金山湾。在离开之前,莫茗也正式宣布赦免黑水开拓队辖区内(黑水港、孤山港、金山港)1642年度掳掠来的所有朝鲜人的奴隶身份,并给他们登记造册,从此刻起他们开始享有了自由民的权利和义务。这条命令出来后,岸边那些八旗武士和挺身队官兵们的脸色顿时有些惨白,他们意识到自己做的那些孽估计让老长官看出来了。 不理这些人的小心思,在莫茗的命令下,海军上尉李毅指挥着四艘多功能探险船、一艘笛型运输船(隶属东非运输公司)和一艘武装运输舰转向正东,朝金山港方向驶去。而另外两艘笛型运输船则在“扬武”号快速巡洋舰的护航下,转向正西,准备顺着南印度洋的逆时针环流返回新华堡。到了新华堡后,他们将从那里运输大批粮食、牲畜、建材和少量马来奴隶到孤山港来,以全力保障孤山港这个重要节点的建设。 而原本几艘船所携带的货物也进行了一番重组,“生意人”号上的那四百吨稻谷和小麦不变,而隶属于东非运输公司的笛型运输船“猴面包树”号的船舱内都堆满了布匹、酒类、铁制品等商品,以及部分武器弹药。而原来运过来的一船武器弹药,则被临时存放在孤山港仓库内,等将来有空的时候再想办法运到黑水港去。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后,六艘船便离开了海岸线,在深水区顺风顺水地朝东南角的金山港而去。这次他们只花了11天时间,3月16日正午,六艘船在金山港内九十名留守八旗武士的翘首期盼中驶进港湾,稳稳停泊在了码头栈桥边。 与孤山港相比,金山港这边的变化着实不大,依旧是去年刚来时那副荒凉苍茫的模样。这也难怪。他们这边总共才九十名八旗武士和约150名朝鲜俘虏,能做的事很有限。目前看来,他们能够在挖掘了大量煤炭的基础上,还在寨子外边开垦了约两百亩农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至少莫茗是很满意他们的工作的。 船队依旧在此休整了两天,同时也给金山堡的仓库内补充了大约一百吨粮食,以及部分带过来的牲畜,主要是牛和骆马。同样的,大约二十来名各行各业的技术人员也被留了下来。他们也将在此地兴建砖窑厂、修船所,情形一如之前孤山港所做的那样。在给所有留守此地的人员一些财物赏赐后,3月18日,莫茗再次带领船队离开了金山港,朝本次航行的终点站——黑水港而去。 虽然逆着南下的东澳大利亚暖流,但在强劲的东南信风的灌注下,东岸人的船队依旧依靠着风帆动力向北勇往直前。在以4-5节的航速驶入到澳洲大陆东北海域后,船队克服了逆风(西北风)、洋流多变、气候炎热等多重不利因素,缓慢但坚决地穿越此海域(珊瑚海),并继续向北停靠在了拉包尔附近。上岸补给新鲜淡水和椰子。在这最后一段艰难的航行中,两艘风帆船甚至需要蒸汽船用缆绳拖着才能在拉包尔附近靠岸,真的是无比辛苦。也只有蒸汽动力船,才能够在无风、天气多变、洋流复杂的海域自如航行、靠岸,当然也只有疯狂的东岸人,才会走这么一条荒凉偏僻而又充满危险的航线。 补充完淡水后当天几艘船就离开了潮湿闷热的拉包尔港,向北穿越了赤道,然后一路向北,顺着洋流与乍起的西南季风,穿越台湾与与那国岛之间海域、穿越对马海峡、进入了鞑靼海峡。 4月下旬的鞑靼海峡已经开始解冻一段时间了。顺着日本暖流与东南风的六艘船只在气温极低的海水中航行着。船队越往北,气温就越低;当越过苏维埃港附近海域向北时,莫茗甚至看到了海面上仍然残留着一些薄薄的浮冰。虽然那些浮冰的面积看起来很小,而且冰层也很薄。但都这个季节了还能看到这种景象也真够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 由于身处海峡内,因此海面上的波涛起伏不大,一些第一次航行到这里的水手也拥挤到了甲板上,他们带着惊奇的目光看着岸边那座掩映在白雪与大树之间的岛屿。他们披上了天蓝色的海军冬季常服,脚上穿着保暖的翻毛皮靴,头戴海豹皮帽。一边轻声闲谈着一边朝岸上指指点点。 这个时候旗舰上的李毅海军上尉发布了命令,六艘船还是逐渐收拢队形,统一以5-6节的航速小心翼翼地向北航行着。由于担心夜间航行会碰到一些浮冰,虽然以这些浮冰的个头来说就算碰上了也不怎么碍事,不过小心总是无大错的,因此在天色刚黑的时候几艘船统一靠岸下锚停泊,等待天明的时候再度航行。 第二天,水手们在吃完早饭后立刻升起了风帆,然后一直航行到了午后时分,这才在领航船的带领下一一开进了已经阔别大半年之久的黑水港。整个船队在1642年12月10日从镇海港码头出发,绕了半个地球后至1643年4月29日抵达远东黑水港,整个航程历时四个月零二十天。当然,这个航速如果换成全机帆船船队的话应该还能再提升一些,整个航程应该能控制在80-90天之间。但即便是混合了一些航速较慢的运输船,东岸远航船队这个航速仍然不能说多慢,甚至可以说有些快了。 这得益于他们对途经海域的气候、洋流、风向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这大大提升了他们的航速。别看一个简单的各大洋洋流路线图,以及一些信风等地理气候知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无价的。那是欧洲人前后花了数百年时间、沉了无数条船、无数才智杰出的科学家经多年归纳整理之后才得出的结论,对航海有着不可低估的巨大作用。 经历了几个月的远洋航行,无论是四艘多功能探险船,还是两艘风帆运输船,此刻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急需进船坞保养、修理。东岸船队到来的动静瞒不住岸上的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站在码头瞭望塔上的两名哨兵,待看清领头船只的船型及桅杆上高高悬挂着的红底双剑苍鹰旗后,他们立刻欣喜若狂地跑回城内报信去了。 不一会儿,城内便涌出了大批的人手,他们统一穿着厚厚的棉大衣,头上戴着皮帽,冲到码头上一边用力挥舞着手臂,一边尽情呼喊着。过了几个月如野人般的生活,此刻看到本土的船队过来,他们一个个都激动地热泪盈眶。 黑水港经过城区内六百名朝鲜人以及两百多八旗武士们半年多(下雪后没法开工)的建设,如今已经初具规模,至少该有的设施都有了。民居、仓库、食堂、澡堂、市政厅、瞭望塔、栅栏围墙等等一个不缺,甚至就连干船坞都挖了一座,那条从朝鲜人手里抢来的一百多吨的渔船就放在那里。 莫茗在李毅等人的陪同下踏着残存的积雪走进了城区内,和在孤山港、金山港时一样,城内的八旗武士在看到老长官出现后立刻情不自禁地欢呼了起来,惹得管理了他们一冬天的强森上士都极为羡慕。城内乱七八糟地散落着大量的民居,很多穿着东岸制式棉大衣的朝鲜人默默地站在门口,用满含敬畏的目光看着码头上过来的大人物。只有一些不懂事的小孩留着鼻涕靠近了观看,他们身上也穿着大人改小的棉衣,小脸在寒风中冻得红扑扑的。 莫茗招了招手,他的勤务兵立刻递上来了一个布袋。莫茗手里拎着这个布袋笑眯眯地朝这些小孩走去,一边走一边从布袋里摸出一些小零食分给这些小孩。大部分的小孩在看到他过来后立刻吓得一哄而散,只有几个胆大的小孩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莫茗走过去摸了摸他们的头,然后挨个派发零食:椰子糖、麦芽糖、可可粉、腰果、桂圆、牛肉干等等。新奇的食物消除了双方之间的隔膜,这些单纯的小屁孩立刻眉开眼笑地吃了起来。 “去年冬天死了38个人。”强森上士在得到李毅暗示后,立刻上前向新官上任的莫茗汇报了起来:“其中有13名八旗武士、1名留守水手,剩下的24人都是朝鲜人。我们这边死的14人均是水土不服,身体健康状况恶化而死;而那些朝鲜人的死亡原因就五花八门了,有吃了不知名的东西中毒而死、有互相斗殴而死、有中炭毒而死,不过大部分死因还是年纪太大或身体太弱,因而没能熬过冬天的寒冷气候。” 莫茗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强森上士偷眼看了看他,然后继续补充道:“去年下雪前我们在山里面找到了那个煤矿。煤矿埋藏很浅,质地也相当优良,碳化程度相当高。我们在山里挖了几个竖井,采掘了一些样本送了回来。后来因为即将大雪封山,因此我们便撤了回来。前几天我派人去山里看了,打的几个井都还在,稍微收拾收拾就能接着用。嘿嘿,莫队长,有个井里还掉进去了一只狐狸,都冻硬了。不过皮没坏,正好拿来给莫队长您做个坎肩。” “哦?”莫茗终于有些感兴趣地转过了头来,也不知道他是对那个煤矿感兴趣呢,还是对那只狐狸感兴趣。(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重返黑水港(三) 远航船队从本土航行至此,迭经风浪,耗费了数月之久,这燃煤的消耗自然也不小。虽然航行过程中没有一直开着蒸汽机,但四个多月的航行下来,四艘船总共还是耗费了将近五百八十吨的燃煤。不过他们当初从塔城出发的时候一共装载了超过九百吨的燃煤,这是莫茗为了生怕这边煤矿没能顺利开采而准备的预防措施。 如今船舱内剩下的这总计约四百二十吨燃煤,加上上次李毅过来时堆放在黑水港码头上的八十吨燃煤,一共是五百吨。莫茗准备将这五百吨煤全部运到南边的利尻岛鸳泊港这个东岸人预定的船队过冬基地中去,然后蒸汽船队便可以以那里为煤水基地,无论是运送移民还是出海劫掠,从这里出击都方便得很。 “煤矿要从速开采。”莫茗言简意赅地说道,末了他又加重了一下语气,说道:“其他的我看都可以暂时放一放,煤矿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立起来。我不想等太久,先从城里的那些朝鲜人中调拨一些青壮年男性过去挖煤、运输,接下来几天我理清了这边的事物后就会带人南下,去朝鲜和明国周边看看能不能劫掠一些人口回来,那时候人手应该就会充足一些了。” 煤炭确实是目前的第一要紧事务。别看东岸人手头还积存着五百吨塔城精煤,但这支持不了多久的。四艘蒸汽船一起出动的话单每小时的耗煤量就达到了500千克以上,这五百吨煤也就够他们用一个多月的。如果本地煤矿没有持续产出的话,一个月后让船上的锅炉烧什么?烧木炭么? “第二件事,立刻派人把码头上的干船坞给我好好拾掇拾掇。我从本土带来了一批从各大船厂抽调的技术人员,将来这边将以他们为骨干建立一个修船所,给来来往往的船只提供维护保养,以及蒸汽机的小修小补。” 远航船队从本土出发的时候带了相当多的蒸汽机及其传动系统零部件,接下来就将存放在码头仓库内。从现代厂、镇海厂和大鱼河厂出来的二十余位技术员和熟练工匠们将把此地修船所的架子搭起来,今后视情况可能还要在本地再招募一批学徒。他们有技术,再加上本土带过来的工具和零件都相当充足。基本上能够为停靠此地船只进行充足的维护保养,以保证其航行性能。 “第三件事,那就是尽快修建起一座砖窑来。目前我们城区这边的木头房子并不结实,如果有敌人来攻的话。能起的作用有限。我也从本土带来了一批建材厂的老师傅,以及一批耐火砖什么的,你要派人协助他们。先把砖窑修起来,水泥窑和石灰窑可以再等等,船舱里带了不少这些东西。足够我们用一阵子了。而且,我估计这边也未必能找到充足的石灰石来烧制这些玩意儿。砖窑修建起来后,烧砖用的粘土没有的话就用河道里的淤泥代替。先烧一批城墙专用砖出来,把城内的武器库、粮库、物资库以及码头仓库这些重要设施都用砖房代替,现在的木头房总不是太安全,我不放心。” “生意人”号武装运输舰的船舱内还有将近三百吨的稻谷和小麦,这是大家的命根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那大家的乐子可就大了,难道全员转职渔民去打渔么?现有的木头仓库当初建造的时候就建得马马虎虎,防火防潮性能很差。而且容积也很小,放不下携带过来的如此巨量的粮食。那么,修建坚固的砖房作为粮库就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其他的物资库、武器库也是一样的情况,都需要重新建造。莫茗准备将带来的物资暂时先全部堆放在这里,等人手充足以后再想办法到南边的利尻岛上去修一个码头和仓库,再转移部分物资到那边去,省的冬天黑水港封冻以后没有充足的物资使用。 “第四件事,通过贸易手段拉拢本岛土著,并逐步渗透到南方的虾夷地乃至日本松前藩的行动必须要坚决地进行下去!我们的力量还不是很足,必须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尽快扩充自己的实力。不然,接下来将要进行的攻打朝鲜、清国和明国沿海的事情还怎么进行下去?事事靠本土是不可能的,本土也不会调集太多兵力到这边来。这些生女真都是极好的兵源补充,个人素质极强。如果再教会他们纪律与荣誉感的话,那么就会成为我们手上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 至于接下来要进行的劫掠明国、清国和朝鲜沿海的事情,莫茗在出发之前是做过充足预案的。即以陆军第102连、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八旗新军第一标一营和部分水手为核心武力,辅以招募来的大量生女真、阿伊努人、日本人甚至朝鲜人为仆从军,分乘在这片海域享有绝对制海权的几艘大船,劫掠这几个国家防备松懈的沿海地带。劫掠的区域以北方海域为主。往南尽量不越过舟山群岛一线,以免发生不该有的冲突。以目前的兵力看来,东岸人手里的核心武力大约能凑出1100人,而仆从军的数量则为零,急需补充。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莫茗立刻挥手制止了欲言又止的强森上士,不容置疑地说道:“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人手不足。放心吧,这事情过几天就会解决了。我上面交代的这几件事情是有先后次序的,先搞煤矿和船坞,其他的都可以稍微缓一缓。好了,抓紧时间,下去干活吧。” 强森上士敬了个礼,然后愁眉苦脸地下去安排人手干活去了。新来的长官看来不是善茬啊,自己得小心做事,免得挨整。 强森上士走后,莫茗也没有休息,而是在凌乱肮脏的城区内转了一圈,然后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奔港口而去。在那边,几艘船正挨个开进船坞内,准备接受技术人员们的维修和维护保养。 “青铜轴套没有铁梨木轴套好用。”穿着灰色船厂技术员制服的萝拉仔细检查了“伏波”号的螺旋桨尾轴管后,皱着眉头说道:“青铜材质比较软,当在大风浪海域行驶时,螺旋桨轴向的大幅度震动使得轴套的磨损情况很严重。相比较而言,铁梨木轴套就好很多了。” “但是青铜轴套散热性能良好,不像铁梨木轴套那样需要注入油液冷却带走热量。”突然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萝拉身后响起,萝拉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个穿着一身黑色羊驼呢子大衣的莫茗——本地的最高全权指挥官。 萝拉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原本自信专注的眼神在这一刻也开始有些慌乱,就连话也结巴了起来:“但…但是,在低速…桨轴低速转动的情…情况下,散热…散热将不是什么问题。” “是这样么?”莫茗站近了过来,如同看到小白兔的大灰狼一般用玩味的眼光看着萝拉,半晌后才说道:“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呢。那我就写信回本土,让他们全部选用铁梨木轴套吧。虽然我们自己没有铁梨木,但这玩意儿用量小,买一批树回来够我们用很久了。我会在信里附上你的意见的,哈哈,说不定会给你的上级留下深刻的印象呢。哦,对了,这些船需要多久才能保养好?我可近期就要用呢。” “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萝拉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才轻声说道:“船坞只有一座,刮船底、抹焦油的工作只能一步步来。如果人手充足的话,一艘船三天就能弄完,毕竟我们的船并不大。但是如果人手不够的话,那么工作可能就要被迫延长了。” “一艘船就要三天,就这还是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实在是太慢了啊。”莫茗微微思考了下,很快便下了决定:“先给‘破浪’号和‘斩波’号做保养,他们接下来就要往澳洲运人了,得尽快保养修理完毕。其他几艘船我要带去利尻岛呢,先坚持用一阵子,等我回来时再做保养。就这样决定了,哦,对了,中午我会知会厨房给你做几条大马哈鱼作为加餐的,要努力工作哦。” 说完,莫茗转身潇洒地走了。在场的其他几位军官、技术员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这个清丽的十九岁女孩,那眼神中所蕴含的复杂内容几乎令萝拉都要哭出来了,自己明明和那个家伙没有什么关系的,为什么大家都用这个眼神看着自己呢? 1643年5月1日,在黑水港休整了两天的官兵们再次踏上了苦逼的出海生涯。为了提振士气,莫茗当众宣布将给每个立功的将士配发朝鲜女人,顿时惹得大伙儿欢声雷动,士气爆棚。很快,刚刚上岸休整没两天的102连、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以及八旗新军第一营千余名官兵,以最快速度登上了船。然后在“伏波”号探险船的带领下,“蹈海”号和“猴面包树”号依次跟上,离开了黑水港,南下朝济州岛驶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本土的准备(一) 1643年初的东方港,正是盛夏的美好时节。美丽的大鱼河畔,每隔一段距离便放置着一张固定在地面上的长条木椅。木椅周围是一棵棵果树,十多年前大家亲手栽下的树苗,如今很多已经结出了丰硕的果实,一如穿越众亲手缔造的这个国家一样。 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内,新官上任的执委会主席刘为民一屁股坐在长条椅上,目视静静流淌着的大鱼河河水,很长时间没有言语。与他坐在一起的是已经卸任交通委员的萧百浪,如今他正式担任了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厂长的职务,与此同时还兼任了全国河道拓宽疏浚委员会委员长,看起来怪异无比。 刘为民中学教师出身,自穿越那天起就担任了最初的七人委员会委员之一,只不过后来因为性格以及其他方面的一些原因,他逐渐淡出了东岸的政治前台,转而担任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代会主席一职。去年年底老一届政府任期到头,按照规定,大部分人将卸任现有的中央执委一职,华夏东岸共和国多年稳定的政坛开始了新一轮的——至少是表面上的政治势力洗牌。 无可奈何之下,本不想趟这潭浑水的刘为民被众人推上了执委会主席的宝座。深知自己根基不足的刘为民顿时头大无比,自从上任以来就连一天好觉也没有睡过,其第一件面临的大事就是关于如何运输东方移民的事情。 首先,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大事,一件非常复杂却又极端重要的大事。它考验的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生产能力、运输能力、武装能力,以及新一届政府的统筹、协调和组织能力。雄心勃勃的新一届政府诸位委员们提出了“大造船只”的口号,并且已经开始付诸实施。对于这一点,刘为民还是基本赞成的。随着远东地区逐渐打开局面,将来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移民聚集在黑水港乃至澳洲金山港、孤山港两个据点,以国内现有的紧张无比的运力来说,运输可能以千为单位的明国移民。那无异于天方夜谭。那么,立刻开工建造新的船只就成了必然选择。 因此,在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积累的一批事务后,今天(2月15日)一大早。刘为民就乘坐马车来到了位于东方港南城外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视察船厂里几艘船只的建造进度。除了船台内的那艘海军订造的“马岛”级护卫炮舰第五舰“石斑鱼”号外,另外两艘650吨级的笛型运输船是重点考察对象。老刘看得很仔细,爬上爬下的,这不。才视察了两个多小时,这老胳膊老腿的就有些吃不住劲了,需要坐下来休息休息。 说到这个如今东岸人已经装备了十一艘之多的笛型运输船,就不得不提及其诸多优点。比如:用料省、同等吨位载货效率高,当然最终的优点则是其所需要的水手数量极少——只需要18-20名水手就可以开动起这么一艘650吨级的中型船只。要知道,如今东岸人缺的就是水手,无论是远洋运输船,还是内河小火轮,还是海军两大舰队,都需要海量的水手来填满他们空缺无数的工作岗位。那么。既然有了这么一种成本低、运量大,偏偏还只需要极少数水手(10名东岸水手+10名马来奴隶水手)就能运行的船只,虽然其速度慢了点,但绝对是此时东岸人的第一选择。 当然,东岸人也没有放弃对大吨位飞剪船的研制与生产。由于移民行动迫在眉睫,大家也没有时间研制更大吨位的船只,因此两家船厂干脆把现代特种船舶厂“伏波”号多功能探险船的图纸拿了过来,稍微修修改改一番后,便设计出了华夏东岸共和国造船史上第一款具有实际使用价值的大飞剪风帆船——满载排水量1200吨的“飞毛腿”级三桅帆船。该帆船的设计一如之前的探险船,由于是走固定航线。风向与洋流都很便利,因此这艘船的前桅和中桅均是横帆,而后桅则是纵帆。为了减少需要的水手数量,船上还是安装了一台小型蒸汽机用来辅助操帆。 “两家造船厂船台上的这七艘船差不多要到4月底才能陆续交付。因此‘飞毛腿’级大飞剪运输船的建造估计要拖到五月初了。”萧百浪替刘为民点了下烟斗,然后也替自己点了个,一边抽一边说道。 “新华夏地区的木料供应还算充足,这便是帮我们解决了最大的问题。毕竟,这几家船厂都是国有企业,我们只需要支付工人工资。其他便不再需要什么大的成本了。也幸好这样,不然政府决计是没有财力一口气造这么多船的。”刘为民感慨地说道,“有了船,那么一切就都好说了。” “运输移民的船只从孤山港出发后,所行经的大部分海域都是低纬度海域,海况还算平稳,但天气较为炎热。在这样一种环境下,食物饮水极易腐败变质,而且还可能引发大规模传染病,因此最好将大飞剪船投入到这段海域中,凭借其高速尽量缩短航行时间。对了,交通部前阵子在‘飞毛腿’级大飞剪船的基础上开发了一款衍生型号。这款衍生型号的设计初衷就是为了移民,因此这艘船的内部结构和传统的货船或军舰都有所区别。它的内部空间比较大,但隔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小房间,每个小房间可以居住3-4人,折算下来每艘船可以运500-600人。另外,整个内部客舱空间内还安装了数个由蒸汽机驱动的换气扇,便于将船舱内污浊的空气抽离,换进新鲜的空气。此外,船上还有小型海水淡化装置,烧煤的,以确保饮用水出现问题的时候还能够继续维持一段时间。”萧百浪说道。 他目前兼任着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的厂长一职,因此对这些情况较为清楚。考虑到从明国过来的那些移民们普遍欠佳的身体状况,因此很有必要研发一款专门的移民船只,以尽量确保这些身体羸弱的明国移民们在海上的存活率。不过相对而言,这样一款船只的建造成本也是极为昂贵的。而且因为众多独立的隔舱,这种船的用途还非常有限,甚至可以说只能用来运兵或运移民,因此这进一步提高了这艘船的建造成本。 昂贵的成本、冗长的工时以及狭窄的用途,这一切都使得这款被定型为“飞毛腿—甲”型的移民运输船成为了一款昂贵的奢侈品。为此,在五月初启动大飞剪船的建造计划后,交通部甚至只打算建造个两艘来试试水,而其余全部建造“飞毛腿”基础型(即货船)。 “船的问题先就这样吧。也不知道莫茗能在那边做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收集到足够的人口。”刘为民有些担忧地说道,旋即又笑道:“就算一时打不开局面,有那几艘大船,自保却不成问题。而且他们将基地设在库页岛和利尻岛这种极为偏僻的苦寒之地,一般人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很难发现,而且那边的渔业资源极其丰富,如果有足够渔船和水手的话,那么粮食问题其实也不是不能克服。我们还是先考虑自己的问题,别到时候人他给我们抓来了,却没有足够的船只运输,那样就是我们的失职了。那么,其他几个航段的运输船只怎么安排的?总共需要多少?” “从本土到河中堡、河中堡到新华堡、新华堡到孤山港,这三个航段由本土交通部负责,依托现有的往返各地的运货船只拉人,但是船只数量可能也不太够,这运人的周期多半会拉得很长。至于从黑水港到金山港,以及金山港到孤山港这两个航段,则由黑水开拓队负责。具体怎么安排是莫茗的事,但是我估计他们的船只不够,因此还是要现代厂继续开工建造新的船只。二机厂628马力的蒸汽机也已经实用化了,因此完全可以上马速度更快、效率更高的机帆船,唯一可虑的就是到时候船材够不够用。目前大鱼河厂和镇海厂已经占用了大量的船材资源了,马上还要建造大批量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再加上目前已经开工建设的罗梅线铁路复线工程,这木材资源很紧张啊,不知道新华夏木材加工厂的极限产能是多少,恐怕得让他们扩产了。”萧百浪提醒着说道。 “那就让他们扩产。”刘为民听了半天后终于来了这么一句,“他们那边的人口现在也不少,两三千自由民总是有的。现在将原有的木材加工厂产能扩大一倍,估计对他们来说压力不大。不过这船是有了,这水手、蒸汽机修理工、修船匠等配套技术人才的培训也要跟上,只能让人等船,不能让船等人,这是原则!另外,给造船厂做配套的锚链厂、帆布厂、制绳作坊、制桶作坊、焦化厂(船用焦油)等单位的产能也要跟上,产能不足的立马招募人手,想办法扩产。最近不是来了很多移民嘛,别让他们闲着了,都去工厂干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本土的准备(二) 本土最近确实来了很多移民,这主要还是出于预防战争的需要。 由于和荷兰的关系在近两年跌入了底谷,双方之间甚至还爆发了一些海上冲突。而且荷兰最近在开普敦和图莱尔动作频频,一面通过移民增加实力,一面大肆收买当地土著,与东岸人针锋相对。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有些不对了,为此,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在去年下半年的时候与荷兰人在好望堡内进行了双方之间的第二轮磋商,重点就是如何规范和约束双方之间的行为,以尽量减少由于意外事件而造成的擦枪走火的可能。 不过荷兰人的态度很傲慢,他们根本没有把东岸人当做可以平等商谈的对手,只是一味要求东岸人在各个方面进行让步,且又不愿做出任何平等的利益交换。比如,他们要求东岸人立刻停止对巴西人的武器援助,以及将新华堡去武装化,成为自由港等等;却又不愿正面回应东岸人提出的自由停靠马六甲城的要求。他们只对东岸人提出的有偿运输移民的提议感兴趣,但是可能出于他们在明国恶劣的关系,以至于一时间找不到在大陆的代理人的原因,他们断然向东岸人索价500元一人。这是一个毫无诚意的价格,东岸人也肯定承担不起这个价格,因此双方之间的第二轮磋商再次无果而终——因为荷兰人的傲慢。 谈判既然无果,那么就得做好和对方翻脸的准备。鉴于东岸本土贫乏的自然资源,几乎什么东西都需要进口,因此东岸人一边加紧收购各类紧缺物资,一面继续在欧洲通过商业网络搜罗移民到东岸来。1641年全年共搜罗了11500余名(包括六千明人)移民进入东岸,几乎撑爆了本土有限的容纳能力。到了1642年,执委会说什么也不敢再引进如许多的人口了,因为国内无论是基础设施还是各类资源都不容许这么做。 因此,截止43年2月初,华夏东岸共和国位于里加的商站在汉萨同盟的帮助下。只发送了大约一千名立窝尼亚人、五百名北德意志人以及五百名波西米亚人进入东岸,前后共花了不到一万元来支付各类费用,可谓廉价无比。而东岸人驻佛罗伦萨的商站相比之下就要逊色多了,由于人脉关系有限。加之敌对势力(威尼斯人)的暗中阻挠,以及意大利相对富足的生活,因此今年的意大利移民输入较之去年大幅度减少,只有区区九百余人通过里窝那港口来到东岸。相比较而言,东岸人从奥斯曼帝国输入奴隶(主要是女奴)的数量倒是每年都在增长。去年又有超过一千名瓦拉几亚、摩尔达维亚以及塞尔维亚女奴通过士麦那港输入东岸;而在苏伊士港,大批柏柏尔、马格里布奴隶和波斯女奴被送到了新华堡,然后陆续转运回本土。 在这几个点大力输入移民的时候,东岸人在欧洲大陆上最大的据点——波尔多商站却在本土的授意下停止了搜罗移民的努力,他们甚至连小孩都暂时停止搜罗了,因此全年通过波尔多商站出发前往东岸的法兰西人数量为零!也就是说,国内人数第二多的族群法兰西人在去年几乎没有任何新鲜血液加入。不过他们并不是孤单的,据从新华港返回本土的船只报告,去年10月份以来,葡萄牙人输入新华港的明人移民数量也大幅度缩水。他们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这应该和他们在远东的势力逐步消退相关的。因此,不约而同的是,国内人口数量排名前两的这两大族群数量增长几乎同时陷入停滞。所不同的是,法兰西人完全是被执委会人为暂时排斥,而明人则是由于别的原因。 不管如何,虽然有了人为的控制与干预,但去年一年从外界通过各种渠道进入本土的移民数量仍然超过了五千五百人。再加上人口自然增长和少数越境偷渡,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总数在43年初达到了接近六万三千人的规模,可谓每年都在创历史新高。 有了这么多人,自然不能让他们都闲着。而且恰逢政府换届。很多原中央大员纷纷转任地方,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国内大建设,因此这些移民的到来也恰逢其时。比如,眼前的萧百浪除了担任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厂长负责督造船只外。他还兼任了全国河道拓宽疏浚委员会委员长一职。这个职务的主要职责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拓宽疏浚国内的几大内河交通动脉,如连接首都地区的大鱼河;连接米林湖与鸭子湖的两湖运河;连接长山铁矿、下伊河堡与米林湖的伊河;连接平安镇重工业区与煤河乡能源基地的雅库伊河等等。另外,需要疏浚的还有平安河、小西河、卡马匡河等中小河流。 这些河道拓宽疏浚后,将能够通行大吨位的船只,这对于缓解国内的运力瓶颈将有极大的意义。因此,萧百浪最近有相当一部分精力放在此事上。几个月下来。陆陆续续有超过一千五百人被分配到国内各条河流工地上,预计接下来的一年多他们都将一直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运河拓宽大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努力。 “马甲去南鸭子湖地区担任地区专员,一面主持发展湖西农业基地,一面便是狠抓整个造船产业链上各个企业的生产。听说他在那边可是铁腕作风啊,哈哈,那些诸如缆绳作坊、制桶作坊、帆布作坊、铁匠作坊、酿酒作坊什么的私营小企业都被纳入了整个生产链条,严格接受监管。该扩产的立刻增资扩产,没实力或拖拖拉拉的立刻就被警告,或者被要求滚蛋,让贤给有实力的投资者。”萧百浪笑着说道,“听说动静闹得挺大,很多原本独家经营的作坊被迫四处整合,合股经营。而且,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人前阵子还向上面告状,说老马强令他们向那些缺乏资金的小企业放贷,这无限放大了他们的经营风险。不过这事后来被压下了,想想也是,这点小事情和远东移民这种政治性任务比起来算个屁啊,这帮人格局太小,分不清主次。” “老马那边忙得不亦乐乎,老邵在南边西岭地区也搞得风生水起啊。”刘为民也接过了话题,说道:“他担任西岭地区专员也一个多月来,最近一直在大修水库以及农田灌溉渠道,看他样子是要在兵团堡、荣军农场这两处开辟出一个棉花、大豆种植区域。而且,罗洽港码头的扩建也在一步步进行,还说要在这里弄一个渔业港口,专事捕鱼,甚至捕鲸,不过目前看来似乎还有些困难。毕竟,罗洽港乃至整个西岭地区一直都是人烟稀少的地带,劳动力资源极其稀缺。呵呵,老邵还是有想法的人,他是想先期把地方上的架子搭起来,等到远东移民真过来时,就可以一一安置过去。这样,罗洽可就一下子发展起来了,到时候建县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嘿嘿,他想要罗洽第四个建县,估计老彭不会答应啊。”萧百浪仿佛找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一样,说道:“他这么一个大兵痞去担任伊河地区专员,也不知道会把那地方搞成啥样,他要是会治理地方搞经济那就真见鬼了。就他那军法治国那一套,还不把伊河地区本就薄弱的家底都折腾个干净啊。” 彭志成这个国内最大的“军头”在卸任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和陆军部长职务后,转任了伊河地区专员及全国铁路督办这两个职务。伊河地区目前下辖长山堡、下伊河堡以及梅林港三地,可谓是地广人稀。作为国内承接东方移民的三大基地之一(另两大是西岭地区和南鸭子湖地区),伊河地区土地肥沃、交通便利,极具发展潜力。为此,彭志成发动了不少老关系,最后争取到了国内首批明国移民安置房一千套落户梅林港附近区域的承诺,令马甲、邵树德等人扼腕叹息。 事实上,执委会和政务院为了承接可能到来的大量明国移民,已经做了很多的前期准备工作。比如移民安置房的建设、比如农田水利灌溉设施的建设、比如交通设施的建设、比如荒地的平整和开垦等等。而这些建设主要就集中在上述三个区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三个区域安置个两三万人根本不成问题。 而彭志成的另一个工作——全国铁路督办,就目前来说主要就是狠抓罗梅线铁路复线的轨道铺设,以期尽快将这两地六个站点之间用复线铁路串联起来。因为只有修起了复线铁路,车辆才可以同时南北对进,才真正意味着这条铁路的全线贯通。而这项工作,毫无疑问也将吸收大量新来的明国移民劳动力。 综上所述,本土目前基本上已经把房屋、农田、道路甚至工作都准备好了,就等人过来填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本土的准备(三) “主说仁爱世人,他必将教育我们向善……”昏暗的乡村小屋内,一身煤矿矿工打扮的加西亚神父正在布道。他身上穿着一套肮脏的矿工服,似乎是刚下班还未来得及清洗。不过他的精神却极为亢奋,鼻头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泛红。 这是一处东岸制式的乡村小屋,二十来个平米面积的卧室内足足涌进了十七八人,他们用虔诚与爱戴的目光看着加西亚神父,神情狂热得似乎是殉道者一般。但他们的脸色此刻却也有些苍白,那是害怕引起的。最近那些守夜人活动得很频繁,内地很多同道被抓捕下狱。其中有些人变节投靠了政府,有些坚贞不屈的人则被秘密处决,白色恐怖的氛围开始在国内弥漫着。 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一方面想要继续坚持自己的信仰,不愿去甘当政府走狗的奥列格神父那里去祷告;另一方面他们却也被这种危险而又刺激的地下行为折磨得快要发疯,最近桔树乡那边就有个信徒因为精神崩溃而跑去向政府告密,导致桑切斯神父惨遭守夜人抓捕,后音讯皆无,据隐隐约约传出来的一点消息显示桑切斯神父似乎已经被守夜人活埋。 “神父,我的同乡哈曼最近怎么样了?他在亚松森过得快乐吗?”休息时间,一名年轻的矿工轻声问道。他的身边还跟着他的妻子孩子,看起来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哈曼?”加西亚神父略微回想了一下这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名字,半响后他终于记得了。那个小伙子为了追求自由的信仰和生活而在耶稣会的帮助下出逃亚松森,只可惜在偷越边境线的时候被东岸人的宪兵队发觉,他的小腿被狼狗咬伤,跑出去没多远就被东岸人的宪兵抓捕了回去。后来据宪兵队内同情耶稣会的内线透露,这个小伙子在遭到严刑拷打后供出了数名帮助他的同伙,后来这些人均被秘密抓捕,未经审判后就被枪决。 如此严酷的局势让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得不很小心,但他们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信仰。奥列格神父这个政府走狗每天只会讲一些遵纪守法、关爱世人的废话,而且听说他的任命并不是合法的。事实上包括东岸人任命的主教裴德罗在内。都只是政府的一个名叫宗教事务处的机构任命的,和罗马教廷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怎么能让这帮虔诚的信徒们信服呢? 虽然东岸的生活水平远超旧大陆,但对宗教的禁锢与控制却也根深蒂固。每个村的村长、民兵主任、会计(兼税务官)、巡警等基层管理者几乎都是军人出身,深受东岸上层军官的影响。他们很多人都背弃了自己的信仰;或者至少信仰不坚定,因为他们经常去那些东岸自己任命的神职人员那里去进行各种宗教活动。 在这些人的管理下,东岸本土的宗教氛围可想而知,更别提那些受到政府纵容与资助的东方宗教所带来的冲击了。普通底层老百姓的信仰也就那么回事,如果周围没有一个良好的宗教氛围。并且还有很多诱惑(比如改信得钱财)的话,这些人迟早会堕落到异教徒的怀抱中去。而且那些人只关心自己今天吃什么,明天能赚多少钱之类的琐事,丝毫没有精神方面的追求——如果送小孩去东岸人的学校以换取奖励不算的话。因此,他们对于主的召唤甚少有回应,或者干脆充耳不闻。甚至有些已经彻底堕落的人贪图东岸人的赏金,而选择出卖主的子民。 这一切都令眼前这帮虔诚的教徒们极为愤怒与伤心,却也更坚定了他们逃出这个地狱的决心。虽然这里生活富足、治安极好,没有贵族的盘剥和肆意凌辱,没有非正义的战争。不论血统唯才是举,且政府公平地给了每个人在欧洲很难得到的学习机会,但他们仍然感受到了这里浓重的压抑气息。是的,自由在这里被压制住了!小小的一个村落,就有着东岸人的几个官员,更别提那些驻满了警察、特务、宪兵和军队的大大小小的城镇了。 军队里那些粗鄙的立窝尼亚人、哥萨克、鞑靼人以及明人就是东岸政府的忠犬,这些信奉东方宗教的异教徒们残忍地镇压每个他们所认为的邪教徒,丝毫没有任何怜悯。这打破了很多人的最后一丝幻想,因此,他们中的一些人又在耶稣会的资助下辗转逃往了邻近的圣保罗、巴拉那以及设置在内格罗河流域的传教区。以追求信仰和人身自由。当然这个过程也是异常危险与血腥的,东岸政府宣称这些人为“非国民”,一经抓获组织者即获枪毙,胁从者也将被判处苦役。令人谈之色变。 “哈曼在亚松森过得很幸福。”加西亚神父温和地说道,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在烛光下显得异常圣洁。“哈曼被一位高贵的贵族招募为了随从,每天都可以获得4个里亚尔的报酬。他甚至还因为工作出色,而获得了他那仁慈正直而又高贵优雅的主人的认可,因此特别承诺哈曼及其子孙可以世代服务于他的家族。这是无上的荣光啊。” “可……可东岸人说,那些贵族是吸血鬼。他们不给底层人受教育的机会,也不给有能力却无背景的普通人出头的机会,奴隶的子孙就世世代代只是奴隶。他们不能抱怨,甚至连质疑都不行,他们都是灰色牲口……”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人们转过头去,却发现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住口,吉奥瓦尼!”加西亚神父的脸拉了下来,很不高兴地斥道:“你去东岸人的学校去得太勤了!那个什么机床职业学校你不用再去了,回去后就把你这些日子来学到的东西都写下来交给我。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待在家里,准备等待时机回亚松森,你满脑子都是那些危险的思想,离堕落已经不远了。” 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嗫嚅了半天后才说道:“如果我突然不去上学的话会被村长问询的,我没法解释。而且,我真的很喜欢学习机床知识啊……”说到最后,少年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加西亚神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就在他正想继续大义凛然地斥责少年吉奥瓦尼时,突然,放在门外的狗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是那样的刺耳。而且,在这一阵一阵的狗吠声中,似乎还隐隐约约中夹杂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宪兵队!”加西亚神父又惊又怒,面若死灰。 只听“砰”地一声,并不结实的木门被数名大汉从门外暴力撞开,大群挺着明晃晃刺刀的士兵冲了进来,高声叫喊着让他们抱头蹲在地上。几名身高体壮的壮汉刚想反抗,瞬间其中一人就被一名冲进屋内的军官开枪击杀,剩下两人也被几把刺刀捅进了胸膛与小腹,无力地软倒在了地上。 门外,骑在高大战马上的茅德胜看着士兵们团团围住的小屋,皱着眉头说道:“大半夜的你让我带队来这里就是干这个的?这种小场面抓捕是你们宪兵队的拿手好戏吧,为什么让我们陆军来干这脏活?” “我这不是也刚接到情报就快马赶过来了嘛,还没来得及去乡里调动宪兵队,而且这里的人也太多了一些。”担任国内新组建的宪兵队头头的鲍晨安撸了撸自己一丝不苟的头发,无奈地说道。事实上宪兵队这个从以前的风纪警察过渡来的部队虽然在很多地方令各类敌对分子闻风丧胆,但究其编制并不算大,全国加起来也就几百号人,具体到某个乡镇可能就十几二十人。因此,他们出动抓捕犯人的时候往往需要当地驻军和巡警的配合。 两人正闲聊间,一群脸若死灰、生气全无的犯人在士兵们刺刀的威逼下慢慢走了出来。除了一名女人和两个小孩外,其余人的双手都被捆了起来,他们虽然信仰坚定,但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显得有些惶恐。有些人低声哭泣了起来,有些人则紧闭嘴唇一言不发,有些人则对周围的士兵怒目而视。 鲍晨安倒背着双手,在这些人面前走来走去,熟牛皮制作的军靴踩在地上沙沙作响,也令这些人的内心不断忍受着煎熬。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鲍晨安突然定住了自己的脚步,转身面对他们说道:“好消息是政策有变,你们可以不用被处死了,代价是被流放至孤山港和金山港。坏消息是,为首之人不在赦免之列。” 鲍晨安一边说话一边给他的1633型燧发手枪装弹,当说完时他猛然把击锤扳到后面,然后将枪管顶在了加西亚神父的太阳穴上,轻声道:“永别了,加西亚神父,你的学生桑切斯向你问好。” “不要……求不要杀死我。”加西亚神父的身体如同烂泥一般软瘫在地上,他眼泪鼻涕流得到处都是,但仍然抓紧机会向鲍晨安说道:“我还有用。我可以协助你们诱捕那些协助他们潜逃的西班牙人,我还可以提供潜伏在你们宪兵队里的内奸……”(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火爆的贸易 从1642年12月起,根据执委会的最新指示,国内传统的犯人流放地——长山苦役营就将不再接收新的犯人了。取而代之的是,澳洲孤山港与金山港成了最新的犯人流放地。不但那些普通刑事犯将被流放到那里,就连一些原本要被枪毙的“邪教徒”也将被赦免死刑,转而流放到那边去接受劳动改造,以充实那边的人口。 至今两个多月过去了,国内差不多已经判决了六十多名即将流放至澳洲的罪犯,其中就包括前阵子在煤河乡被抓的由加西亚神父组织的地下讲经会那一拨人。而至于那个软骨头的加西亚神父,则暂时捡了一条狗命,加入了宗教事务处的守夜人组织,开始为东岸人卖命抓捕他以前的同伴——那些耶稣会的教士们。 …… 1643年5月2日,库页岛大泊港。时隔大半年再次抵达这里的东岸人在当地的土人当中引起了轰动,这次东岸人来了三艘大船,每艘船的吃水都很深,看起来满载各种货物。 莫茗是第一次来到山丹贸易的现场,因此他很是感兴趣。只不过或许由于时间还太早,或许是由于别的原因,今年前来大泊进行交易的山丹人比起往年少了许多。莫茗大概也知道原因,这其实和山丹人如今面临的严峻局势有关。 从1639年底开始,满清的黄台吉派萨穆什喀、索海两人率军一万六千人进军黑龙江流域,对散居在结雅河口至额尔古纳河口的索伦部(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布里亚特人)进行征讨。说到索伦部的各部族,其实都是广义上的东海女真(即野人女真)的一支,这些人与海西女真、建州女真并称女真三部。 这些尚处于氏族社会的索伦人异常勇猛,但使用骨箭、猎熊矛、鱼叉、棍棒甚至石块的他们又怎么会是纪律严明、装备精良的建州女真的对手?因此,不出意外地,在清军火烧雅克萨城之后,以博穆博果尔为首的六千索伦军队只取得了一次小小的胜利,旋即就被清军设伏击败。 第二年(1640年)九月,黄台吉再次命令出征索伦部。这次投靠他们的蒙古人立了大功。席特库、济席哈二人率蒙古兵350人出其不意地从北部直趋两个多月后抓获了博穆博果尔的弟弟及亲属,然后又疾行十四日至齐洛台(今俄罗斯赤塔)抓获了博穆博果尔及其亲属956人,牲畜844头。至此,索伦部表面已被平定。 经过这两次战争后。东海女真诸部中的刺头似乎被一扫而空,诸部表面上也归顺了满清政府。不过莫茗却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东海女真中的刺头部落可是此起彼伏的,这帮野蛮人可不买什么远在盛京的大汗的帐。况且那个什么狗屁大汗收的税那么重,还要征发男丁从军。前来巡视的官员一个个鼻孔朝天,不断吃拿卡要还要凌辱妇女,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因此,很多部落再次举起了叛旗。就在今年,黄台吉就会派阿尔津、哈宁噶两人统军进攻虎尔哈部。而出兵的时间是崇祯十六年三月庚戌,我擦,不就是五月四日么?两天后?想到这里,莫茗突然一个激灵,尼玛这次黄台吉出兵两个多月就打完仗了,灭了虎尔哈部三个屯。招降四个。眼下在这边做生意的不会就有虎尔哈部的人吧?虽然他们现在买了武器立刻就赶回去的话也不一定来得及参战,但总能激发一下他们的反抗心的,毕竟手有利器,杀心自起嘛。 莫茗有心找人打听,但又语言不通,他的几个手下去和那些土人比划了半天,却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放弃。不过本着给黄台吉添堵的心思,莫茗决定以优惠价格向这些来自大陆的山丹人供应武器。反正这些生女真都是满清政权的潜在反对者,武装他们就是在给黄台吉上眼药。而这些生女真。或者说是东海女真——莫茗有些不确定,对于东岸人提供的精良铁制武器大为喜爱。 铁制三棱箭头(可选带倒钩的)、三二年式机制士官刀、标准三米长矛(渗碳铁制矛头)、单筒望远镜、止血绷带、轻便弓手专用皮甲、四一年式钢制刺刀、甚至还有涂满牛油的步兵胸甲,每一样都让这些山丹人大开眼界,然后爱不释手。 有些手上有着厚厚老茧的土人弓手抚摸着锋利的箭头。那神情温柔得仿佛在看情人一般;有些身材高大的野蛮人直接拎起了那些可拆卸组装的胸甲,看了一遍又一遍;有些人则惊奇地看着那些标准长度的长矛,矛头锋利耐磨而且竟然还能互换,这太神奇了! 买了!山丹人很快做出了决定。而莫茗抱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思,决定向这些山丹人出售大批武器,并且给予他们一个相当“优惠”的价格。比如。一袋箭头(20只)用两张狐狸皮就能换到;一把三二年式士官刀则需要用一张名贵的貂鼠皮才能交换到;至于那种可以当做传家宝的坚固的步兵胸甲,则需要一些贵重的物品才能交换了,比如他们带来的马匹。 这些人有的是名贵毛皮和牲畜。黄台吉打他们一次就能抢六七千张毛皮,以及上千头牛马,这购买力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什么?你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哦,你这个屯子比较穷?平时打渔为生,穷得叮当响?算了,怕了你了,你那些气味难闻的鱼油和鱼干我收走了,送你几杆长矛,好好和建州女真打仗! 唔…你们只有三张皮,却四个人都想配把刀?这不行,规矩就是规矩啊。不过我们现在是朋友了,这样吧,还是给你们三把刀,再送这位小兄弟一把四一年式刺刀,上阵杀建奴绝对锋利,破甲能力杠杠滴! 这位兄弟好生魁梧,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领盔甲,那就拿走吧。兄弟我正好缺一些拉车的挽马,你身后这两匹马我都拿走了,以后想买些啥继续来啊。 什么?你要把这两位小兄弟送我们这里来?拜托,我们这里粮食也很紧张,不养闲人的…呃,你想让他们到我们这里来参军?好吧,我同意了,喏,送你一件皮甲,再奉送一把军刀。什么?还不满足,我勒个去,再给你一卷止血绷带,甭废话了,拿了东西赶紧滚蛋! 虽然语言不通,但大家之间的交流却没有什么大的障碍。毕竟是易货贸易嘛,连猜带蒙带比划,很快就能做完一笔交易。而且,在码头上列阵的数十名陆军第102连的火枪手,以及虎视在侧的一个哨八旗新军,这威慑力下也没什么不开眼的家伙敢来强抢。说难听点,东岸人倒是可以一把将这边都强抢了,不过考虑到有这么一个互市地点不容易,大家还是规规矩矩地做生意比较好。 和山丹人做完武器生意后,接下来的生活用品交易也进行得异常火爆。无论是烈酒、布匹、棉大衣、皮靴、铁锅、渔网、金属小刀等老商品,还是东岸人在此地力推的烟丝、铁皮炉子、蜂窝煤等新商品,都取得了不错的销量。这都是因为东岸人有计划地携带了大量生活消费品,而这正是这些社会水平低下的山丹人最喜爱的东西。而他们为了换回心仪的商品而支付的大量皮毛、山货、野山参、鹿茸、马匹甚至砂金,令东岸人乐得嘴都笑歪了。 一上午就收购了六百多张名贵皮毛、三十余匹蒙古马、野味数十只、山货更是装满了十几个麻袋,此外还有二十多枝名贵野山参和大量鹿茸。除了这些,他们还招募了五十余名因族长贪图财货而被送来参军的当地年轻土著,或者有些人干脆就是被转卖给东岸人的奴隶。 第一次见到这种火爆生意场面的莫茗甚至都有些愣住了,这生意也太好做了吧!虽然这里面很多商品不好估价,但毫无疑问都是价值连城的。尤其是那些貂鼠皮、熊皮等北半球独有的名贵皮毛,以及鹿茸、野山参等高级中药材,在本土绝对会卖出天价的!甚至就算在大明,也能卖出一个相当不错的价钱! 就算那些蒙古马,此刻也能给东岸人带来极大的使用价值。马上大家就要出去沿朝鲜、清国和大明沿海掳掠了,这如果没有足够的装战利品的运输工具也是个麻烦事。这次从本土过来的运输船上装载了很多四轮马车的配件,得益于较高的加工精度,这些配件基本都能够在本地组装起来。但有了马车却不能没有拉车的挽马,这不,眼前这互市贸易便给大家打开了局面。三十余匹挽马到手,能装配起不少的马车来了。当然,如果这次没能交易到马匹,莫茗也有后手,那就是去济州岛上抢棒子的矮种马! 一上午的生意利润保守估计当在四万五千元以上,这真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不过莫茗却没打算在这里过多停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的。因此,这场短促的互市贸易在下午时分就结束了,东岸人收拾完东西上船,然后便连夜南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打草谷(一) 1643年5月5日,就在黄台吉下令出兵东海女真虎尔哈部的第二天,东岸人的三艘船在西北风的吹拂下一路南下,越过对马海峡,抵达了济州岛外海。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在海面上发现了一艘慢悠悠的中式帆船,似乎是朝鲜人巡海的海船。不过其制式却是传统的中式硬帆船,而非朝鲜著名的龟船,令人有些意外。 这艘船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悬挂着双剑苍鹰旗的东岸船只,面对如此强敌,肩负守卫朝鲜领海安全重任的他们果断无节操地转身开始了逃跑。不过中式硬帆船笨拙的操控性能在此刻暴露无遗,还没等他们顺利转向成功,“蹈海”号和“伏波”号探险船便在飞快旋转着的螺旋桨的驱动下,一左一右围了上去。 朝鲜人此刻似乎也发现逃不掉了,他们用船上不多的几门小口径火炮开始了绝望的还击,一些充满勇气的弓手和鸟铳兵也站在船舷内侧朝东岸人的船只展开了射击。只不过由于距离实在太远,他们的射击大多落在了海里,让两艘东岸机帆船上的水手们大声嘲笑着。 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干看着朝鲜人朝他们射击,两艘探险船上不多的炮手们在枪炮长的命令下,扯开了覆盖在炮身上的炮衣,然后调整炮筒角度、装药、装弹。“伏波”号与“蹈海”号的火力并不强,每船不过才16门火炮而已,而且其中最大口径的也不过是两门18磅舰炮,不过这样的火力在此刻远东的海面上已经是极为强大的了。 在军官的命令下,“伏波”号右舷的七门火炮次第开火,18磅、12磅、8磅铁球在五百多米的距离上呼啸地飞向了朝鲜人的船只。由于海上风浪不小,加之是第一轮炮击,因此准头不是很好,好几发炮弹落在了海里,但仍有三发打在了敌船船身上,造成了一定的杀伤。 “伏波”号射击结束后。“蹈海”号也加入了射击行动。他们的运气比较好,七发炮弹有五发命中,其中一发18磅的实心铁球更是击中了朝鲜船只的侧舷,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惹得船上的朝鲜人一阵惊呼。 这样的战斗是没有悬念的。莫茗看了一会儿后便嘱咐左右看看能不能生俘这艘朝鲜船只,然后便走回了船长室。只不过他的命令下达得稍嫌晚了一些,此时打得性起的炮手们又已经打出了两轮齐射,其中一发18磅的炮弹再次在这艘老旧的朝鲜船只侧舷上打开了一个破洞。两侧都有破洞后,海水开始疯狂涌入这艘吨位并不大的朝鲜巡海船。水手们在封堵无效后纷纷抱着木板、木桶等漂浮物跳进了海里。 “猴面包树”号笛型运输船上放下了许多小艇,八旗兵们划着小艇开始救助这些落水的朝鲜船员。这些朝鲜人都是经年的老水手,东岸人自然不会放过,抓起来改造一番后,让他们去开开商船是没太大问题的。救助水手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一个小时后,幸存的大约三十多名朝鲜水手便被一一救上了运输船,然后便被严加看管了起来。 和这艘朝鲜巡海船的战斗只是今天的一个小插曲而已,东岸人的最终目标还是西北方济州岛上的朝鲜城镇——那里有着东岸人急需的人口、牲畜和粮食。此刻东岸人的船队正在济州岛东南方的海域,莫茗站在船头上便能看到岛上高耸的汉拿山。而在汉拿山的南麓。便是李朝设置于此的旌义县了。旌义县左近还有几个村镇,如西归镇等,这些城镇内均生活了一定数量的朝鲜百姓,当然,也驻扎了一定数量的军队。 不过经过去年的一番交手后,东岸人对朝鲜军队的战斗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那就是渣啊!因此,莫茗对他们可是极端鄙视的。于是,在他的命令下,三艘船呈品字形朝旌义县方向直扑了过去。在靠近海岸浅水区后。三艘船照例下锚停泊,然后船上大摇大摆地放下了大量的小艇。小艇上满载着士兵,朝岸上划去。 此番充当前锋的自然是八旗军队了,他们在营管带刘忠的率领下只花了半个小时就登上了海岸。登岸后。刘忠只匆匆收拢了一个哨约两百多人,外加五十余名库页岛土著仆从军,便朝旌义县城扑了过去。 旌义县的城墙并不高大,也没有多厚实,通体是由火山岩和粘土混合砌成。城头上站着一些朝鲜军士,间或还夹杂着一些服色杂乱的丁壮。不过看起来他们的士气都不甚高昂、武备也很差劲。这样一种临战状态,让城下的东岸军队官兵们在看得直摇头的同时也有些欣喜,也许战斗会很轻松?也许城池的陷落只在顷刻之间? 在刘忠等人下船时,莫茗就给了他们一个很明确的信息:那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行动,一举击破朝鲜人在城外的抵抗,将城池周围各个要道的路口通通控制住,然后再等待后续部队上岸后拿下这座拥有城墙的县城。毕竟,东岸人要的不是城池,而是城池内的人口、牲畜以及粮食。 不过现在看来情况显然比战前最乐观的估计还要乐观一些,这些朝鲜人竟然完全没有勇气在城外与东岸人进行战斗!他们有些人逃跑了,有些人则龟缩进了城内,妄想依靠城池进行顽抗。出于对朝鲜军队战斗力的极端鄙视,刘忠将麾下的部队分散到几个路口,然后列成了一些单薄的阵型,死死封住了城内朝鲜人出逃的路线。至于那些逃跑的朝鲜人,则实在没有办法,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只能任他们自去了。 五十多名库页岛土著手挽长弓,在靠近城墙后,这些生活在苦寒之地的猎人们将锋利的重箭一一射向了城头。一些躲避不及的朝鲜人惨叫着从城头上摔了下来,剩下的人也吓得一哄而散。这些猎人弓手的准头实在是太可怕了,看似信手拈来的一箭往往就能直插喉咙、面门等要害部位,让人看了心生胆寒之意。 在看到区区数十名库页岛猎人就已经成功地压制了城头的朝鲜人后,刘忠大喜过望。正好此刻又一个哨的八旗步兵带着简单的攻城器械赶了过来,于是他干脆也不等正辛苦地拖曳着火炮往这边赶的陆军102连的弟兄们了,而是直接命令这个哨的哨官挑选一些精干之士攀云梯尝试一下夺城。 八旗士兵们在南非演练过各式各样的战法,其中就包括夺城与守城。那时候他们训练的场景是在东岸火枪手线列阵掩护的情况下攀云梯登城,此刻虽然没有东岸火枪手的掩护,但在那些射术精湛的库页岛猎人的帮助下,他们一样压制住了城头敌人的反击火力,因此夺城的条件便具备了。 从全哨两百多名官兵中挑选了最为精悍的五十人后,带队的军官开始向手下许诺以鼓舞士气,然后便带着五十名手下快步朝城墙冲了过去。旌义县的城墙并不高,三米多的样子,这样低矮的城墙甚至完全不用梯子也能爬上去。不过考虑到这些人身上穿着厚实的甲衣,因此徒手攀爬还是有些难度的。 “啪嗒!”一架云梯搭在城头,五六个身着皮甲,手执军刀的八旗武士挨个爬了上去,一名手挽强弓的库页岛土著则将重箭搭在弓弦上,警惕地看着城头。 当第一名八旗武士登上城头后,朝鲜人的抵抗终于姗姗来迟,这名倒霉的八旗武士被数杆长矛戳中胸腹,惨叫着跌下了城头。不过那几名露头对他进行攻击的朝鲜人也倒了血霉,在库页岛弓手快如流星的连珠箭伺候下,共有三名朝鲜军士惨叫着滚下了城头。看到敌人的弓手射术如此精准,再加上爬上城来的八旗武士那极为吓人的黑漆漆的面容,剩下的朝鲜人发一声喊后便一哄而散,城头便如此轻易地沦陷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八旗武士登上城头,东岸人算是彻底控制了这道城门左近的这片城墙。很快,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八旗武士下了城墙,在杀散了围在城门口的一股朝鲜军士后,他们便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城门,然后打开了这道单薄的包铁木制大门。 城外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声,大群八旗武士在军官的带领下涌进了城,在扑灭了少数仍旧坚持抵抗的朝鲜军士组织的巷战后,整座城市便宣告易手了!从“伏波”号上的莫茗发出进攻指令到刘忠的八旗第一营攻下城池,整场战斗耗时还不到两个小时,伤亡甚至只有十余人,端地是轻松无比。 更关键的是,这场战斗的烈度很低,无论是东岸人还是朝鲜人,伤亡都不大,而且城市也没有遭受什么破坏,基本完整地保存了下来,这对于志在夺取人口、牲畜与粮食的东岸人来说,真的是再理想不过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打草谷(二) 外面天色已经大黑,但旌义县城内却灯火通明。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官莫茗、三艘船只的船长、陆军102连的主官们以及一些随行而来的杂员一齐坐在县监监舍内,正在商量下一步的行止。 这个县监监舍看起来不大,房屋很少,建造得也很简陋。在勤务兵们点起俄罗斯高档蜡烛并放上灯罩后,整个空间内才算亮堂了一些。 “因为进城的时候天色已晚,很多物资没来得及统计,目前我们还不知道城内到底有多少我们所需的物资。102连和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目前驻扎在监舍旁边的仓库内,充当城内的定海神针。而刘忠的八旗营,目前已经以棚为单位分散下去抓捕流散朝鲜军士、城内官员以及意图作乱的宵小。”陆军第102连连长萧曦向莫茗汇报着。萧曦是陆军资深少尉了,参加过国家的历次对外战争,后调至军部内担任参谋。此次陆军组建第102连,便把他调来当了连长,而他的副手则由一名最早“从龙”的英格兰移民布朗担任。 “嗯,城内的敌对势力一定要肃清。”莫茗点了点头说道,“萧连长,我任命你为旌义县保安司令,现在记录我的命令,旌义县从今日起夜间实行宵禁,直至我们撤离为止,若有不从者即行镇压。那个,陆军102连不要动,城内的防务一切交予刘忠的八旗军。好了,去执行命令吧。今晚是我们占领旌义县的第一晚,难保有一些不甘失败的朝鲜人会跳出来作乱。” “遵命!”萧曦一个立正,道:“职部这就去坐镇指挥。” “周大河,一会去参谋处内领一些纸墨,开始书写安民告示。安民告示的内容…算了,不要写安民告示了,反正我们现在也无能力长期据守这里。听说济州岛是朝鲜流放犯人的地方,这样吧,你一会去监狱以及各处犯人流放地贴一些赦免这些人奴隶身份的告示。如果没人看得懂。就让海军的金泰强中士带几个朝鲜裔士卒去充当翻译,这些人对李朝充满了天然的仇恨,正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对象。唔,城外的流放地暂时就不用去了。等天亮了再说吧。” “遵命!”周大河也学陆军军官们敬了一个礼,然后便匆匆出去了。 “海军三位船长,你们还是尽快返回本船坐镇,以免遇到敌人偷袭,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今晚一切镇之以静。所有事情都等天亮后再说。”莫茗最后站起身总结道。 5月5日夜晚的旌义县城内并没有出现莫茗所担心的暴乱情形,相反,除了少数几处爆发了激烈的抵抗并很快被扑灭了之外,大部分城区都是死一般的寂静。想想也是,东岸人的军队在白天展示出了摧枯拉朽般的攻击能力,几乎将这些朝鲜人的胆气一扫而空,眼下他们的大部队更是开进了城内,傍晚时分城内的很多朝鲜人都看到了那些士兵高举的鸟铳、明晃晃的刺刀。当然,对他们造成更大震撼的还是那一群群面目漆黑、身穿明亮盔甲的罗刹鬼一样的士兵,有些有见识的朝鲜人更是回想起了唐宋时中土的昆仑奴。 旌义县内总共才几百士兵。白天的战斗中死伤了一批、逃散了一批,眼下根本没剩下几个人。晚上能有几位“义士”出来袭击这些侵略者的军队,就已经很对得起李朝的恩遇了。不过根据天明后102连士兵们的统计,昨晚爆发的所谓反抗更多的还是因为一些八旗士兵闯进了城内的朝鲜大户中勒索财物、调戏妇女所致。也幸好莫茗对这些人的震慑力比较强,要不然这些跟着东岸人漂洋过海的八旗兵们估计早就像在新华夏地区那样烧杀抢掠了。 几名公然淫辱妇女的八旗兵被勒令抓回了船上关禁闭,同时取消他们此次行动分战利品的资格,以略作薄惩。莫茗也不想惩罚他们太过,毕竟也得顾着军心士气不是?反抗的几位大户自然是被连根拔除了,男女老幼一共数百人被单独关押了起来,将来他们会被发配到利尻岛上去干苦役。给东岸人建设船队过冬基地。 经过昨晚一夜的统计,城内李朝的流放犯人数目也被初步统计了出来,大约有四百来人的样子。他们对于东岸人宣布赦免他们奴隶身份的布告有些兴奋,却也有些狐疑。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这些什么“东岸人”的身份,他们会在这里待多久,因此一个个在兴奋之余多多少少显得有些茫然。 不过在东岸人宣布将俘获的部分朝鲜官吏、军士以及大户们交给他们看押后,他们一个个却猛然回过了神,他们拿着东岸人交给他们的木棒,双眼赤红地死死盯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欺压过他们的老爷们。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毒打,而旁边的东岸人则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也不阻止。不在这些人里面人为地制造一些阶级矛盾,东岸人怎么能够有效地分化统治这些朝鲜人呢? 城内的各类仓储也被统计了出来,一共有金银折合五千余元、六十余万斤粮食(包括大户家储)、牲畜数百头、刀剑枪矛一千余件、箭枝八万余枝,甚至还有一万多斤配好的火药,收获可谓丰厚无比。 除了这些物资之外,便是俘获的大量人口了:未及逃跑的朝鲜官吏及其亲属四百多人、朝鲜军士及其亲属一千二百余人、反抗的被贬为奴隶的朝鲜大户三百余人,剩下的则是充当顺民的朝鲜住户约九百余人。如果再加上那些被赦免的四百多朝鲜流放犯的话,此次总俘获人口达到了惊人的三千三百多人! 统计结果出来后众人面面相觑,莫茗则兴奋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高声道:“要不是打仗的时候逃散了一些,估计俘获的人口还要更众!现在,传我命令,刘忠的八旗一营立刻出城,搜寻附近的那些朝鲜村镇。陆军第2连,立刻驱使城内的朝鲜民夫修缮城防设施,以防朝鲜大队杀来!” 命令一经下达,众人便开始忙碌了起来。首先是刘忠率领的八旗第一营七百多名官兵,他们带着紧张组装起来的一批大型四轮货运马车,开始清剿旌义县城周围的朝鲜村镇。而陆军第2连则驻扎在城内,在那四百多名刚刚翻身做主人的前朝鲜流放犯的帮助下,一面开始修缮城防设施,一面往停泊在海面上的三艘大船上运载物资和人员。 整个运输行动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5月8日这一天,船舱内塞满了足足两千人的“蹈海”号与“猴面包树”号离去返回黑水港后,刘忠率领的八旗一营终于扫荡四野结束,返回了旌义县城。也许周围的朝鲜人已经得到了消息从而往内陆逃离,也许那些村镇的人口本就不多,刘因此忠此行只不过掳掠到了六百余人口及少量的粮食、牲畜。 看着八旗军们抢掠回来的那些朝鲜矮种马,莫茗撇了撇嘴。说实话,他是很看不上这些朝鲜马的,矮小、不耐负重,那要之何用?还不如从东海女真那里交易来的蒙古马呢!因此,大为扫兴的他甚至没有兴趣再深入到汉拿山地区朝鲜人设置的一些牧场去搜集马匹。看来以后得想办法从本土运一些安达卢西亚马、土库曼马和芬兰挽马到这边来,改善一下这些朝鲜马的血统。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将这些战利品运回黑水港,毕竟几千名刚被掳掠来的朝鲜人聚集在这么一座小小的县城内,时间长了说不定会出事,就算不出事,万一爆发个什么流行病也是很麻烦的。 此番加上刘忠掳掠回来的这批人后,此时旌义县城内聚集的朝鲜人已经达到了两千人。大批粮食、牲畜、物资堆积在城内,人吃马嚼的,每日里无所事事,一个个还不时哭哭啼啼的,看着就让人心烦。因此,莫茗干脆让“伏波”号的船长陈土木中尉也装载一批粮食、物资,以及大约一千名朝鲜人朝黑水港而去。回去卸完物资后再到船坞里保养一下船只,并通知差不多已经保养维护完毕的“破浪”号等三艘船只过来接班。陈土木自然无可无不可,因此,在装完人口与物资后,停泊在旌义县外海上的最后一艘东岸船只也离开返回了黑水港。 “伏波”号离去后,莫茗便索性让人关闭了城门,除了每日里定时开门出城割取喂养牲畜的草料、打水劈柴之外,便整日里婴城自守,等待下一拨船只的到来。此时城外已经出现了一些鬼鬼祟祟探查情况的朝鲜人,莫茗也不去管他们。城头有超过一千一百名精锐的东岸士兵、八门大炮,粮食物资都很充足,他倒很想看看是哪路神仙活得不耐烦了敢来主动进攻他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烟台(一) 1643年5月15日,修理、保养完毕的“破浪”号等三艘舰只在李毅上尉的率领下抵达了济州岛旌义县近海。得到消息的莫茗立刻命人打开了城门,然后驱使城内的朝鲜民夫开始往三艘船只上装运物资——主要是粮食、火药、牲畜、箭枝等物资。 这几日来朝鲜人的探马一直在旌义县城外窥探来窥探去,一开始莫茗等人还稍稍紧张了一下,以为李朝派了大军过来征讨。他们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因为去年济州岛北面的济州府码头就已经“沦陷”过一次了,那次朝鲜人损失了数百人口及大量牲畜、粮食。后来李毅船队沿朝鲜咸镜道沿海的来回劫掠,更是让朝鲜人损失惨重的同时也大丢了颜面。因此,朝鲜人在得知旌义县陷贼后,如果尽起大军前来征讨,那么在莫茗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实际情况显然并不是这样,不知道什么原因,李朝对东岸人占据着旌义县城长达十天之久的反应就是仅仅派了一些探马过来窥视。也许他们是想等东岸人自行退去后再来“收复”旌义?莫茗摇了摇头,既然朝鲜人这么怂,那自己就暂时先如他们的意好了。自己目前手头才千余兵马,如果准备永久占据旌义,势必就抽不出足够的兵力到大明沿海去收集人口。如果这样,那还不如暂时先弃守此地,等以后本土的援兵到了以后再做新的计较。 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主要还是要到大明沿海去搜罗人口,而此时最方便的,自然是海岸线漫长、优良港口众多的山东半岛了。 “我准备在山东沿海建个落脚点,然后开始搜罗人口。大致位置我已经决定了,就在登、莱地区吧,但具体哪个落脚点我还没想好,先去看了再说。”莫茗在县城里宴请前来装运物资、人口的海军众,出言说道。 莫茗的两名专职厨师利用本地不多的食材为大家准备了一顿还算丰富的午餐。午餐主要是牛肉、海鱼以及李毅等人从黑水港带来的一些山货和大马哈鱼,大家在外漂泊已久。几个人稀里哗啦一会儿就把一桌子菜吃了个精光。 “山东沿海设点是应该的。”李毅首先赞同莫茗的意见,“其实我们所需要的就是一个港口而已,这便于我们的船只落脚。毕竟每次用小船向大船上转运东西很麻烦的,费时费力不说。还很不安全,容易遭人突袭。因此,我们最好还是在某个海港处修建一个码头。当然了,山东局势混乱,盗匪、乱兵横行。我们同时还得修建一个陆上要塞来拱卫这个码头。不过这个要塞的规模最好不要太大,我们的兵力数量不足,城太大了的话怕是不好守。” “这个是自然了。城周不会超过一千米,设计上采用本土制式的多角形棱堡,砖石水泥结构,多布设大炮。这种城堡内驻个几百能够熟练使用火器的士兵,只要海上通路不绝,在远东这种地方基本没人能攻得下来。”吃完午饭的莫茗惬意地喝了一杯跨海转运过来的珍贵的啤酒,慢悠悠地说道。当年康麻子调全国精锐军数千人攻打只有八百人(其中正规有枪的士兵还不到一半)驻守的雅克萨城堡,围了近一年硬是没打下来。后来听说沙皇特使戈洛文率领1500名火枪手正赶来增援。立刻跪了,决议割地与俄国人议和,由此可见此时远东的各项军事技术已全面逊色于西方。 而且,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内,山东局势混乱无比。各方势力如大明、大顺、清廷你方唱罢我登场,山东各地多如牛毛的地方势力如墙头草一般先降大顺,顺军一片石战败后又纷纷杀掉“伪顺官吏”,挂出“中兴大明”的旗帜,接下来在看到南明朝廷更不靠谱后又纷纷奴颜婢膝地献媚于清廷。投鞑的官员数不胜数,真真是节操掉了一地。 莫茗选的登州府位于胶东地区。本是人烟辐辏的繁华所在,万历年间全府人口已破百万。不过明末以来登莱地区多灾多难,先是连年灾荒和地方起义,然后又遭孔有德、李九成乱军荼毒。两个月前更是再遭清军洗劫,百万人口已是十停去了六七停,如今全府范围内能有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一人口已是殊为不易了。曾经作为辽东军资转运要地,以及和朝鲜联络港口而繁华一时的登州蓬莱港也是损毁严重,水城内出海的“小海”也是淤塞难行,完全失去了作为大型港口存在的意义。 因此。将据点设在人烟稀少的登州府是合适的。尤其是此时尚是小渔村的威海,以及宁海州等地,优良锚泊地众多,明廷在此的统治基础却又相当薄弱,甚至可以说基本被瓦解掉了。除了蓬莱县(即登州城)作为府治还算有些人气外,其余地方均宛如鬼城一般。尤其是曾在农历2月12日被清军攻破的宁海州, 更是残破不堪。 面对这样一种情况,也许东岸人上岸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被除本地之外的居民发现。当然就算发现了也没啥,登州原本水陆十余营近万兵马在孔有德之乱中毁于一旦,后来又遭清军打击,本地的武装力量可以说是荡然无存。如今时间才过去不到两个月,本地能有什么武装力量才出鬼了。 “据点在威海和烟台两地之中二选一,具体是哪个等我去考察一下再说。但我倾向于选择烟台,毕竟威海那边还有个卫所,虽然击破他们不会太费力,但总是个麻烦事。”莫茗明确地说道,“旌义县城内还有一千朝鲜人,以及大量的粮食、牲畜和军资,我准备全部带到山东去,然后在那里修建码头。不过修建棱堡耗费极大,这海量的建筑材料从何而来还是个问题。也不知道登州乡间有没有还在运营的土窑,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奶奶个熊,我都想把旌义县城给拆了,得到的材料就地装运到山东去修据点。算了,还是先等黑水港的砖窑立起来再说,看来今年是很难修起这个堡垒了。” “先慢慢来嘛。”李毅宽慰道,“先一边在山东左近搜罗人口、收集建筑材料,再一边搞搞建设。放心吧,我们这一千多装备精良的士卒,当地那些缙绅武装还不敢来挑衅我们。等熬过了今冬,明年上半年我们肯定能把这个棱堡修成,到时候再增加一些招募来的野人女真、阿伊努人和日本人过来驻守,就没人敢来惹我们了。” 经过此次攻打朝鲜旌义县之战,已经没人再会轻视这些粗鲁野蛮的库页岛土著了。这些猎人出身的家伙们别的先不说,单是这弓箭射术都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平。为此,前番三艘船只返回黑水港的时候,莫茗曾经特别要求他们回去后多下下功夫,争取多招募一些土著士兵过来。这些人意志顽强、吃苦耐劳,如果再教会他们军队纪律后,必将成为一支劲旅。 午餐结束后,众人又赶到码头上开始指挥装运货物与人口。 此番来的三艘船都是空船,因此正好将存放在县城内的物资通通装运上船。在往“生意人”号武装运输舰的船舱内装满了近三百吨谷物,以及大量火药、箭枝后,又将城内剩下的一千名朝鲜人装上了“破浪”号探险船。不过此时城内大约还剩有五百余头牛马等牲畜,这些都是极其宝贵的资源,不能轻弃。因此,不得已之下,莫茗下令刘忠率八旗军队继续留守此地,而他则率陆军第102连和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的兄弟们先期赴山东沿海地带打前站。等确定地点上岸后,再用船将他们和那些牲畜都一一运过来。 1643年5月17日,东岸共和国三艘船只携带了一千名朝鲜人、超过300名东岸士兵以及大批粮食、火药等物资抵达了刘公岛西侧的威海湾内。莫茗在用望远镜观察了一番地势后,发现威海卫地处丘陵环绕之中,三面环海;而且境内山溪纵横,取水相当方便,如果稍加修缮,也可在城墙边开辟出部分屯田。威海湾东侧的刘公岛成了一个天然的防波堤,将风浪遮挡在外;而且如果在岛上修建起炮台的话,还能封锁整个海湾,如此优良的条件,怪不得当年北洋水师会选择这里作为母港呢。不过唯一令人烦忧的便是此地已经有了一个威海卫城,打下他们应该不会太费力,但与现在低调行事的原则不符。算了,还是去烟台那边去看看吧。 当天下午,船队抵达了芝罘湾内。此地和威海湾极为相似,海湾内水深为十米左右,可停泊大船,东侧的崆峒群岛一字排开,为其天然屏障,确实是一个优良港湾。更妙的是,此处荒僻无比,尤其是靠近芝罘岛的这一块,除了少数渔民外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人。海湾南侧的小山丘上建有一狼烟墩台,故当地人称此地为烟台。 东岸人若是在此修建棱堡军港的话,此时断是无人能够阻止的。待到码头修成、棱堡竣工,千余军士屯驻在内,十余门大炮架设完毕,那便是来个数万军队急切间也攻不下来。 “我决定了!不去威海了,就将这里选为我们在大陆的落脚点。”莫茗站在舰桥上宣称,“现在开始测量水深,船只准备进港下锚停泊。停泊下来后第102连立刻上岸设立登陆场,准备承接人员与物资。烟台要塞,就从今日开始修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烟台(二) 1643年5月21日,芝罘湾西侧海岸。十几个当地渔民战战兢兢地蹲坐在地上,他们刚刚被一群金发碧眼的色目人士兵用刀枪强逼着理了个短发,然后又被集体驱赶进了几间用木头搭起的棚子内洗澡。这个过程绝对不是平和的,很多人哭哭啼啼,但面对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大家还是不得不选择了屈从。 两月多前清军乘船跨海过来,一路连破莱阳县、栖霞县、宁海州、成山卫后折返,围福山县不下,再攻登州,亦不下,方才撤去。在清军肆虐的这一个多月内,本地老百姓算是遭了大殃,一个个也对这些残暴的外来侵略者发自内心地害怕。因此,东岸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基本没有任何反抗。 洗完澡后大家猛然发现自己原本的那套破破烂烂的衣裤已经被人统一收走了!天啊,自己的重要财产居然被收走了,这让很多人无法接受。不过还不待他们伤心,那些貌似是军汉的色目人又捧了很多淡蓝颜色的衣裤来给每个人穿用。这些衣裤式样有些奇特,不过料子摸起来手感相当好,而且看起来很结实耐磨,倒是比他们原本身上的那套衣衫强多了。就是这个式样实在是太丑了,不过没办法,有得穿总比没得穿好,先对付着穿吧。 罗天生摸了摸满头发茬的短发,将一套天蓝色的牛仔布衣裤穿在身上,行走了几步之后,他猛然发现这套衣服竟然出奇地合身。“奇了,这帮夷人倒也有几分巧思,这衣衫竟然比宁海州城里的福记布庄的布还要好上一筹,怕不是得好几两银子一匹才能置办得下来。” 罗天生是昨天在南边的那个狼烟墩台被东岸人捉住的,与他一同被抓的还有墩台里四五个老军及他们的亲属近二十人。说起来也够倒霉的,罗天生本是德州缙绅、崇祯十年进士罗国士的族弟,此次奉兄命前往宁海州探视一位罗国士的旧友。宁海州刚遭荼毒,罗国士倒是很关心友人下落。因此特地派族人前来探视。 只是没想到路过火墩歇脚的时候,好死不死碰上东岸人派兵剿灭这个近在咫尺的墩台,于是他便连同墩台内那些刚刚躲避鞑子回来没多久的士兵、家属一齐被掳掠到了眼前这个地方。 “这里应当离芝罘岛不远,离昨日那火墩台怕是得有十里路开外了。”罗天生暗自寻思着。“这帮色目人劫掠一帮苦哈哈的军汉来此地做甚?这里全是沙子,要么就是大沽夹河两岸的害水区(沼泽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好所在。看他们这又是挖沟又是排水的,倒似要在这里修个堡寨和护城河。奇哉怪也,就凭这几百号人就想强据这里?”想到这个可能。罗天生也不由得摇了摇头,时局混乱、大厦将倾啊!这天下不止流贼作乱、鞑子入寇,就连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色目人也要来此割地自守,真是岂有此理! “你摇个什么头?还不快去干活?”一道口音古怪的怒斥声在耳边响起,罗天生顿时一个激灵,自己如今还在他们手上呢,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手段,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因此,他脸上很快堆起了一个谄媚的笑容,朝催促他干活的一名色目军汉说道:“军爷勿恼。小人这便去干活。”说完,戴上了东岸人发给他的棉布手套,抓起一把铁锹,朝前方挖土的工地跑去。 而在这时,随着东岸士兵监工们一声尖利的铜哨,整个巨大的工地上前一刻还蹲坐在地上休息的上千名朝鲜男女立刻站了起来,然后在工头的带领下默默走向自己的包干区,开始了艰苦的工作。 此地的地形主要是以沙坝为主,一如东岸本土沿海那大片沙坝土地一样,这里的沙坝也贫瘠得很。基本种不出什么粮食来,往往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改良土壤才有可能变成良田。而在沙坝的西南方,却是大片的大沽夹河冲积平原。在这片冲积平原中,杂草灌木丛生、沼泽星罗棋布。每逢汛期便洪水泛滥,的确不负大沽夹河“害水”的名声。 这片土地怎么看怎么都是一片鸟不拉屎的“恶地”,不过莫茗还是决定将堡垒修筑在这里。他初步规划的堡垒城周为一千米左右,城墙面向南方和西方的一侧为多边形棱堡结构,北面和东面为正常直线型城墙,此外。在东城墙外修建一条码头,码头上再修建起几座直插入海的栈桥,再配上几个炮台,如此,一个港口要塞的雏形便有了。 至于规划中的堡垒西南方的洪泛区,莫茗则决定修建一个小型的人工水库,一方面作为西侧和南侧城墙的屏障,一方面也可以修建一个暗道直通城内,作为要塞内军民们的生活用水来源。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要塞内也必须打一些水井、修建一些雨水收集池之类的集水设施,以防被人长期围困时断水。 这么一算下来,其实工程量还是相当大的,依照手头现有的这一千名朝鲜民工以及百来个抓获的明国渔民,还不知道要忙到猴年马月呢。如今岸上到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帐篷,铁丝网也拉得到处都是,很多物资就露天堆放在草地上,102连的士兵们只给它们草草盖了一层油布就不管了。没办法,粮食、军火、布匹等物资实在太多了,没有足够的帐篷来堆放它们,只能这么将就着处理了。 “破浪”号等三艘船只在昨天已经启程前往旌义县接人接牲畜了。如今停泊在港湾内的是从黑水港保养完毕后赶来的“伏波”号、“蹈海”号以及“猴面包树”号三艘船只,它们在昨天晚上就到了此地。船舱内装载了一些从旌义县顺路运过来的牲畜,大批黑水港处理完毕的冷杉、白桦等木材,以及大约七八十名招募来的库页岛土著。莫茗对于这些新到来的土著非常热情,在赏赐了他们大量财物后,他将这批总共约130名土著士兵编成了挺身队第3中队,作为将来烟台要塞的一支重要守备力量。 “莫队长,黑水煤矿在5月8日的时候已经正式出煤。他们在山里又多挖了几个竖井,我先前派了三百个朝鲜男丁前去挖煤,前阵子从旌义县返回的船只带来了一批新劳动力后,我又往煤矿区增派了四百人,目前他们每日能够出煤200多吨。就是运输起来相当麻烦,那个煤矿离港口足足有好几公里,我们最开始只能凭借人力将这些煤炭背出山;后来从旌义县弄回一些马匹回来后,我们的活才轻松了起来。”特地从黑水港赶来向莫茗汇报工作的强森上士拿着手头的工作报告,一板一眼地说道。 “每日出产200多吨煤有些多了,我们完全用不了这么多。”莫茗坐在一张藤椅上,说道:“在山里就地修建一个洗煤厂,采出来的原煤经过洗选后再运到黑水港码头上储存起来。至于人手你可以从那些挖煤工中挑选,我们目前根本用不着那么多人挖煤。对了,安全问题怎么解决的?这些朝鲜人服从命令吗?有没有人逃跑?” “我从去年就被我们抓来的那帮朝鲜人,以及前阵子从旌义县抓回的一些前李朝流放犯中提拔了一些人担任工头,让他们监督剩下的朝鲜人干活。他们的家人都被留在了山下的城区内,我让他们每日里用采出来的煤炭换吃食。他们也不傻,库页岛这地方单个人逃出去就是一个死字,那里到处是连绵的山脉和原始森林,单个人很难熬过冬天的,不是冻饿而死就是被熊吃了。”强森笑着说道,“目前来看情况还不错,之前还只有三三两两的人逃跑,后来又都跑回来了,我把他们全部贬为了奴隶。” “唔,干得不错。”莫茗赞许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煤矿的事情我是不担心了。但砖窑厂的事情还得抓紧,你也看到了,如今烟台要塞开始修建,我们急需大量的砖头,这事你也要务必上心。黑水河的淤泥、洗煤厂洗下来的煤粉都是上好的烧砖原料,总之这事情要抓紧了!我不希望因为缺乏建筑材料而导致烟台要塞在明年六月之前还没有修建完毕!” “我明白了,这事我回去就当做头等大事来抓。”强森上士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座砖窑预计年产量为三百万匹标准砖,我派了一百个人在忙这事,窑体差不多在本月底就能完工,下月就能投入使用。到时候我会增派大批制作砖坯的工人过去,一定不会耽误这边建设的。” “现在黑水港那边应该已经有将近三千名朝鲜人了,而我们的守卫力量还不足三百人,一定要小心了,不能出乱子。”莫茗想了想后又叮嘱了起来,“安排五百人到利尻岛的鸳泊港去修建码头。不用派看守了,那么点大的一个岛,什么吃的都没有,能跑哪去?用码头内的那艘渔船定期给他们送点食物,如果工期缓慢的话就扣下一批口粮,不怕他们不老实。另外,黑水港的第二座船坞也要正式开建,木材烘干厂也要逐步筹备起来了,还要在黑水河谷地开垦一批农田出来,河港的航道也要疏浚一下,贸易也不能耽搁,妈的,事情还真是多啊!全交给你了,这边我暂时走不开,别让我失望啊!” 强森上士闻言起身立正,大声道:“请莫队长放心,职部一定完成所有任务!”(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烟台(三) 1643年5月24日,装载着五百余头牲畜以及大量草料的李毅船队顺利返航。与他们一同前来烟台要塞的,还有已经弃守旌义县城的八旗第一营七百余名官兵。至此,被东岸人占据了大半个月的旌义县城已经完整地归还给了朝鲜人——如果他们忽视掉那被掳掠的数千人口和大量牲畜、物资的话。 狭窄的芝罘岛已经容纳不下如此巨量的人口。因此,八旗第一营已经前出到了要塞修建地点以南约五百米处扎营。他们用从黑水港运来的大批冷杉、白桦树木扎起了一个木质的营盘,营盘外还挖了一条浅浅的壕沟,壕沟内外两侧还各拉起了两道铁丝网,一切就如步兵操典上所要求的那样,一丝不苟、严格执行。 罗天生挖了一上午的坑,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即便是在族兄罗国士家里当帮闲,整日里忙来忙去的,但天可怜见,啥时候要他做过这么重的体力活了?而且还是一干好几天!这帮色目人实在欺人太甚,朝廷大军怎么还不来解救我等呢? 不过期待朝廷大军来救罗天生也就是脑子里稍稍想了想而已,并没有抱任何希望。登州府内如今哪还有正儿八经的军队哦!不说当年在孔有德之乱中被一扫而空的登州营、文登营、胶州营等朝廷经制之军,就连那威海卫、靖海卫、成山卫之类的地方卫所兵马都在去年建奴入关之战中闻风逃散,如今时间过去还不到一年,各卫实力恢复有限,基本就剩个架子了。 而且,看这帮色目兵身材高大、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火器也相当精良,看起来不是易与之辈,虽只有区区数百人,但也远不是大明那些叫花子般的卫所兵能够打得过的。更别说,他们还有那种极其高大的楼船。天爷!那么大个船!罗天生想起早上那些冒着黑烟开进海湾内的几艘大船就浑身起了一股战栗之感。不但船只威武不凡,船舱里走出来的数百名长得黑漆漆的罗刹鬼一样的兵将更是几乎把他的胆都吓没了。 这…还是人么? 虽然罗天生也听过一些昆仑奴之类的传说,但还是对这些“黑人”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吃小孩?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吃人心?罗天生偷眼看了看远处正在修建木头城寨的黑人兵将,脑海中兀自转着很多可怕的镜头。 “你叫罗天生是吧?”几位操着古怪辽东口音的军汉突然站在了罗天生面前。罗天生只疑惑了片刻。然后便很快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知道宁海州怎么走吗?”领头的一个穿着深蓝色“号服”的男人问道。 宁海州?这帮色目人要去打宁海州?罗天生凌乱了,他当然知道宁海州怎么走,他也当然知道这帮色目人多半是要去劫掠宁海州,而且他还是知道这帮色目人多半是要自己带路。苍天啊。这…必须不能啊!罗天生都快哭了,要是自己带这帮色目人去劫掠州城,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在登州混?怎么在山东混?怎么在大明混? “小人…不知。小人只知宁海州二月十二日已为鞑子所破,知州死难、阖城百姓更是死伤枕籍,此时再去怕是已无所掠。”罗天生低眉顺眼地说道,他指望蒙混过关。不过这一招今天显然不好使,他的话音刚落,便感到小腹一阵剧痛,然后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的他刚想挣扎着爬起来,猛然感到脸颊上突然有一丝寒意。定睛一看,却见一把锋利的军刀刀刃正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方,他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一问三不知,要他何用?埋了填水坑去吧。”领头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说道。随着他的话音,两名色目人士兵上来将他从腋下架起,然后朝大沽夹河旁边的沼泽泥地而去。 “小人…小人知道宁海州怎么走?小人愿带路!”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这一刻的罗天生抛弃了所有幻想,他挣扎着跪在地上磕头,呜呜说着。 “砰!”硬底皮靴再次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胸口,将他直接踹出去了两米。“刚才怎么不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他收拾收拾。一会让他带路!老子这就去拆了宁海州城墙回来修要塞,当然若是城里还有活人,一并抓回来便是,这也是为了他们好。”莫茗收回了脚。转身朝身后的参谋吩咐着。 此时第102连的士兵们已经荷枪实弹地在空地上集结完毕了,在军官们目光的扫视下,他们一个个都下意识地挺胸收腹,下巴抬高,双眼目视前方。前两天莫茗从被贬为奴隶的前旌义县官吏以及反抗大户的家人中,抽出了百来个还算年轻的女子。赏赐给前次作战中表现勇猛的官兵。这里面既有八旗兵,也有新近投靠的挺身队3中队官兵,当然也有少部分陆军第102连的士兵。 看到长官果然兑现了诺言,他们一个个顿时士气爆棚,纷纷表示愿意追随长官继续杀敌,再立新功。此番准备出击劫掠附近地区,他们一个个顿时打起了精神,准备好好施展一番身手,好让长官们能够给自己赏赐财物和女人。 “小人知道附近宁海州、福山、文登诸县乡里很是有一些家底殷实、佃户众多的缙绅,他们在去年的建奴之乱中走避得远远的,损失不是太大。军爷们若是现在去攻打,必能一股而破。反之,现在若是去打宁海州城,那城里很可能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既如此,那还不如去掳掠那些乡下的土财主,他们有的是钱粮,乡下丁壮也不甚勇健,杀他们就跟杀只鸡一样。”已经抛弃了所有节操的罗天生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轻声建议道。 “你这杀才,倒有几分见识。”莫茗轻轻笑了笑,“你的提议甚好,不过这次就算了。我们先去把那几个刚被鞑子攻破的城池拆了,把残存的百姓迁移到烟台要塞这边来屯田耕种。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时间不早了,带路出发吧!” 随着莫茗的一声令下,当先出发的是就地组装起来的三十辆四轮马车,每辆马车由两匹挽马拖曳,车上全是行军打仗的军资,如:粮食、弹药、饮水、盔甲、帐篷等。当然区区数百人行军打仗所需的物资自然用不了三十辆大车,这里面其实很多都是空车,出去拆城墙、抢人嘛,带一些空车自然是为了装人、装物资的。每辆大车由三名朝鲜夫子照料,一些诸如伙夫、枪匠、掌旗手、鼓号手、医官之类的后勤人员坐在大车上压阵。而作为征战主力的陆军第102连十个排的步兵,以及挺身队第3中队130名士兵则列队轻装步行在车队两侧。 莫茗、萧曦等主官骑着从野人女真那里交易来的蒙古马走在队伍中间,身后跟着数名参谋以及勤务人员。新任的挺身队第3中队中队长库尔汉快步跟在莫茗等人身后,这个长得像棕熊一般的虬髯汉子身背一张步弓,腰间挎着一把莫茗送给他的东岸手工打制的高级军刀,背上还斜插着一把鱼叉——那是他以前的武器。 库尔汉来自库页岛北部最苦寒的奥哈地区,是一名基里亚克人,以渔猎为生。此人平日里独来独往,一次在大泊卖熊皮的时候遇到了东岸人,由于极其喜爱东岸人的烈酒和烟丝这两种商品,孑然一身的他干脆到东岸人这里投了军。后因其身材魁梧兼之勇猛无匹被莫名挑中成了挺身队中队长,并赐了一名朝鲜官吏小姐给他。 此番出征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获取修建要塞的物资和人口。毕竟,大家在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主动出击去搜罗一些人口与建筑材料回来。鞑子两个月前刚刚蹂躏过登州府,并攻破了栖霞、莱阳、宁海、文登数州县,后来还攻破了东边的成山卫城。整个登州府被闹得鸡飞狗跳,百姓、牲畜、粮食和金银被掠取甚多,几个被攻破的州县更是十室九空、残破无比。此时东岸人过去,这几座刚遭劫难的州县根本无所抵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岸人肆虐。 出征的大军出发后,烟台要塞工地暂时由率船抵达此地的李毅海军上尉负责。他除了一边督促这边约一千名朝鲜民夫加紧干活外,还在八旗一营的营寨旁设了个粥场。粥场内架起了许多大锅,锅内煮着红薯粥。考虑到清军在登州府肆虐长达一个多月,造成的破坏相当巨大,乡野之间应该有不少的流民。这些流民家园早已被焚毁,粮食多半也在战乱中丢失,因此如果此时东岸人派骑兵出去宣传一番,应当能够吸引不少饥饿的流民到烟台这边来就食。这些百姓都快饿死了,能有口吃食就感恩戴德了,难道还会在乎这吃食是谁施舍的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烟台(四) 莫茗率领的“大军”沿着明政府修建的驿道一路前行。道路情况还算不错,他们先向南,再折向东,行了小半天后,终于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奇山守御千户所城。而在抵达奇山所前,东岸人还一路拔除了两三个烟墩,这些烟墩沿着官道布设,用来传递重要军情。只不过到了崇祯十六年的今天,这些烟墩大部分只存在于纸面上了,很多墩堡里的军户已经逃亡一空,只有一个墩堡内还有一些老军汉在耕种戍守。而这些人,毫无意外地成了东岸人的俘虏。 奇山所于洪武三十一年设立,是一座城周二里的小城,城高二丈二尺,厚二丈。墙体内层为夯土,外层包砖——一座定型的明朝卫所城池。奇山所额兵七百余人,只是经过多年的战乱,尤其是两个月前的那场鞑子破关之战,奇山所城内原本就不多的兵丁更是逃散一空。如今鞑子退去已近两月,所城内又陆陆续续有了一些逃散的军士回来屯种。 由于鞑子三月才退走,而他们从外地返回又耽搁了些时日,当他们将藏起来的种粮拿出来准备在贫瘠的土地上开始今年的春播时,其实已经有些误了农时了。不过一年不种地就一年没的吃,这些名义上为军户实则为农奴的卫所军士们依旧在城外几个屯田点内,进行着机械而又辛劳的耕作。因此,当行军速度极快的东岸军队突然出现在奇山千户所西门前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农村田园景象。 而当他们出现时,那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军户们先是愣了一下,待看清楚他们的面容后便猛地发一声喊,四散而逃。他们逃去的方向自然是奇山千户所城,而且这些人在逃跑时也没忘了带上农具——他们极为重要的财产之一。 接下来进行的便是无聊的追逐游戏,挺身队的一拨官兵先于他们抢占了大开的千户所城西门。而一些骑着马匹的军官则带着身强力壮、训练有素的步兵们在外围拉开了一个大圈子,将这些四处逃散的军户们一一围拢起来,然后就地实施抓捕。由于莫茗下达了尽量不杀伤人命的命令,因此抓捕他们也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而在陆军士兵们和这些军户在野外进行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时。挺身队的主力已在库尔汉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所城内,将意欲逃跑的一干卫所官员们当场堵住。在爆发了一场不甚激烈的短促战斗后,挺身队官兵以伤三人的轻微代价全体俘虏了这帮官员及其家属。 整场“战斗”在两个小时后终于划上了句号。东岸人顺利攻占了奇山千户所城,并俘虏了自副千户(千户不知所终)以下298人。外加少量粮食和牲畜。所城内的官仓中还存有数十枝老旧的鸟枪、少量火药和铅子,以及少数锈迹斑斑的刀矛,看起来寒碜无比。 “就这种武备、这种训练、这种士气,活该打不过鞑子!”莫茗看了武库后大失所望,然后他又很快朝身后的一名年轻参谋吩咐道:“这些垃圾武器都装车拉回去吧。返程的时候顺便拉些粮食和工具过来。另外,通知李毅,让他拨三百个朝鲜男丁过来拆城墙。这种老式城墙无法有效发挥我们的火力优势,留下来又难免资敌,还是拆了把材料运到芝罘岛去修我们的要塞和码头比较好。” 奇山千户所墙高城厚,墙体外层、城楼、瞭望哨等全是用大块的青砖修建,而城门和地基则是用大块的条石砌成。那些历经风雨侵蚀的青砖也许以东岸人的标准来说没法再用来修城墙,但拿来修城内的房屋却不成问题;而那些打磨得极为平滑的大块青石则比较重要,这些材料用来修建棱堡的地基、墙体、城门或城楼均非常合适。 莫茗一声令下,很快。这些被俘虏的298名男女老少在东岸人刺刀的威逼下眼含热泪,甚至哭哭啼啼地拆起了奇山千户所城。他们先从城内建筑开始拆起,衙门、武库、官仓、民居等建筑一概不留,拆完这些后再开始拆城墙上的望楼、城楼,最后是墙体与地基。东岸人将铁锤、铁镐、铁钎等工具发放给男丁让他们方便干活,同时也将女人、小孩都控制起来,让这帮人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在留下一半(65名)挺身队3中队官兵留守后,莫茗又马不停蹄地带着主力部队向下一个目标——宁海州进发。部队主力依旧为陆军第102连,辅以六十多名挺身队官兵和数十名朝鲜夫子(25辆马车,已返回5辆)。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朝宁海州城而去。这一段道路看起来不是很好走,由于近年来地方秩序的崩坏,道路年久失修,破烂得很。这严重制约了东岸人的行军速度。这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大型四轮马车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相当难行,要不是车轴部分加装了很多润滑油、车厢下方安装了减震弹簧的话,怕是到现在已经有车辆损坏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莫茗才理解了为什么历史上有的部队喜欢用骡马驮运军资。比如日本人的驮马师团就是如此,实在是骡子驮运起货物来比马车快啊,虽然效率低了点。但在崎岖难行的路段还是非常实用的。嗯,可以把这一条记下来,以后呈文上交给军部,让他们自己改革去。 部队傍晚时分在辛安河畔休整。这个数百人的营地沿河搭设,士兵们熟练地从马车上拿下一捆捆的铁丝网、木桩,然后开始扎营。在拉起两道铁丝网后,他们又把大车首尾相连在一起,作为一道内层防御设施。一切搞定后,他们才开始搭设帐篷、烧水做饭,整个过程全部按照步兵操典来执行,显得井井有条,让旁边那些土包子挺身队员以及朝鲜夫子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吃过晚饭后士兵们就立刻被驱赶进了各自的帐篷,军官们将带他们进行例行的政治学习,主要内容就是黑欧洲各国、宣扬东岸优越论。而哨兵们在给铁丝网挂好铃铛和倒刺后,开始在营地内进行巡逻,狼犬也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在营地内跟着哨兵跑来跑去。 一夜无事。第二天,休整完毕的部队通过一座残破的石桥顺利跨越辛安河后,此时离宁海州城已经只有十余里了。罗天生这厮虽然贪生怕死,但到底久在外面走动,这带路的活还是很胜任的。既然目标在望,那么就不能再耽搁了。莫茗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很快,两个多小时后,宁海州那残破的州城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帘里了。 二月十二日(农历)的时候,宁海州州城被鞑子攻破,知州、同知等官员死难,百姓、财物被鞑子大量掠取,原本一座挺繁华的城市也遭到了致命的破坏。因此,此时的宁海州城内只有零零星星逃散回来的一些居民。这些居民在鞑子到来前星散到了乡下或者别的城池,鞑子退去后他们又陆陆续续跑了回来。不过就目前来说,敢跑回来的大多是一些底层小老百姓,他们为了生存可没法长期在外地流浪,特别是那些还薄有一些家产的自耕农、小地主、手工业者或小商人什么的。 城墙依旧残破不堪,城内连个主持事务的高级官员都没有。远在登州的诸位老爷们也只是在鞑子退去很久之后,才派了个幕僚模样的家伙跑过来看了看,询问了下情况,然后便匆匆离去,接下来便再无下文。不过不管上头委派的新知州啥时候过来,大家都得继续生活。每个人都默默地收拾着残破的家园,检点着自己不多的家产。 不过,他们的噩梦显然还没有结束,因为一支突然出现在城外的部队将这里所有人刚刚燃起的对生活的渴望再次打了个粉碎。这支带着大量马车、拥有数百名装备精良的士兵的队伍,轻易冲进了尚没有任何防御力量的宁海州城,将整座城市控制在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如在奇山千户所所发生过的一样。分散开来的东岸人开始四处抓捕城内的居民,不过他们区区三百多兵马显然无法无法控制偌大一座城池,特别是在他们分派数十名士兵控制几座城门后,兵力更显薄弱的他们显然没法在短时间内控制住城内的局势。一直忙乎到午后三点,在开枪杀散了两股聚众反抗的城内居民后,东岸人终于如愿控制住了这座不设防的城市,掌控住了城内尚存的一千三百多名居民的命运。 1643年5月26日,就在阿巴泰统率的满清大军,带着连绵30余里、装满财物与掳掠来人口的车队刚刚离开北京近郊没多久的时候,远在山东登州府宁海州,一支小小的部队带着二十多辆大车以及一千多名掳掠来的居民,也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所不同的是,阿巴泰的大军屁股后面跟着三十万“围观”的明军,而东岸人的部队后面则只有一片荒凉。(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章 烟台(五) 1643年5月30日,小雨。 李毅百无聊赖地坐在码头边临时搭建的一处木板房内,看着一帮朝鲜民夫在几个本土农业部过来的技术员们指导下给红薯育秧。经过将近十天的忙碌,东岸人已经清理出了相当一片被当地明朝人放弃的荒地,准备复垦并种植上土豆、红薯、玉米等东方所没有的的高产作物。这些作物不挑地,适应性强,产量高,绝对适合当下的情形。 而在前方的八旗军队的营寨旁,已经聚拢起了大约数百名附近的流民。东岸人在此地支起了大片的粥棚,然后派出骑兵到远近地区宣传,以吸引附近地区的百姓聚拢到这边来。这些出去宣传的骑兵基本上都是从水手中挑选出来的明人、朝鲜人出身,且会骑马的精干之士。他们一共十余人,分成三拨,一拨往东,前往宁海州、威海卫、成山卫等处;一拨往南,前往文登县、靖海卫等处;最后一拨则是往西,前往福山县、蓬莱县、栖霞县等地。 这些东亚人出身的士兵和本地百姓在相貌上差别不大,由他们出去忽悠人比派那些欧洲人、黑人出去强多了。登、莱二府刚刚遭鞑子蹂躏没多久,失去了所有财产的佃农很多,他们成群结队地往那些没被鞑子攻破过的府县聚拢,期望能找到让自己一家老小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里活下去的吃食。 因此,当东岸人的骑兵在残破空旷的乡下野地里游荡时,便经常能遇到这些少则三五成群、多侧几十上百人一群的难民队伍。每到这个时候,在确保自身安全后,他们总会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麦饼、咸鱼、牛肉干)中拿出一部分施舍给这些饥饿的难民,然后连说带比划,劝说这些难民跟随自己回到芝罘岛烟台要塞。到了那边后他们可以在东岸人手底下干活,然后换取自己及家人的一日三餐。 很多自忖去了别的州县也很难混下去的人当场就跟了他们离去,也有少部分尝了他们提供的美味咸鱼和牛肉干的流民觉得跟他们混生活水平可能更好,也跟着去了。当然还有相当部分的难民。尤其是那些有村长族长之类的耆老带队的人就对东岸人的劝说理也不理,尤其是听说他们是来自外洋的某个国家时更是心生鄙夷和警惕,几乎将他们和鞑子等同对待了。令人遗憾的是,其实后面这一类人还要占了多数。他们宁愿去附近的文登县、登州城、黄县等地忍饥挨饿地碰运气,也不愿意跟这些可疑的短发外来者走。 这令很多明人出身的士兵们扼腕叹息,他们中大部分人也是流民出身,对这些可怜人的苦楚感同身受,非常希望他们能够到达人间天堂般的东岸去生活。无奈现实是残酷的。他们的满腔热情大多数时候换来的都是疑虑、不解和敌视的目光,甚至有不少人怀疑他们是从辽海那边跨海过来的假鞑子,是来骗他们去辽东当包衣奴隶的。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大家也只能选择走避,因为再不走的话也许人家就把你当做鞑子绑起来送到官府去换钱了。反正种子已经在这些流民们的心里播下了,已经让他们知晓了在芝罘岛一带有东岸人开设的粥棚,那么等他们到了登州城等地发现自己依然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记起今日之事,这时候不指望全部,至少有一部分人选择前来东岸人这边乞食那就全值了。 粥棚已经在外面设立了将近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内总共来了八百多名登州府的难民,大部分都是佃户出身,他们在东岸人的指挥下开挖排水沟、平整地基、复垦荒田、修建码头,忙得不亦乐乎。难民中还夹杂了少量匠户出身的手工业者,如木匠、篾匠、铁匠之类的工匠,甚至还有极少数落魄的读书人和郎中,这些人作为“特殊人才”可以不用参与那些繁重的体力劳动,转而从事与他们老本行相关的一些技术性工作,算是东岸人对他们能力的一种认可。 而令所有这些难民们都感到欣喜的是,这些自称“东岸人”的色目人每日给他们提供的竟然是一日三餐!即早、中、晚三餐。尤其是对一些明显营养不良的小孩他们还给予了优待,这些小孩每天都能吃到腥乎乎的牛奶和香喷喷的肉汤,在东岸人宰杀牲畜的时候他们甚至还能吃到一些肉。这种举措迅速收买了很多人的心,尤其是那些家有小孩的父母。看到这些“东岸夷人”并没有如同传说中的吃人心、吃小孩,反而处事公正、纪律严明——嗯,那些看起来黑漆漆的昆仑奴除外,行事颇有法度,一个个顿时都放下了心来。 管他们是谁呢,只要能给自己饭吃就行。特别是在看到自家小孩每日里跟在那些色目人军汉的屁股后面。不时讨得一些糖果、肉干乃至闻所未闻的罐头时,他们是真的从内心开始有些接受这些人了。也许这些人并没有老爷们说得那么坏?他们跟那些到处烧杀抢掠的鞑子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罗天生前天就从奇山所那边回来了,作为对他甘当带路党的奖励,东岸人将目前芝罘岛这边全部约九百名明人都交给他管理,并将他带路的事迹在明人中广为宣扬,然后当众给予了大量的赏赐——这让罗天生的脸都白了。他当然明白东岸人是堂堂正正地摆了他一道,让他趁早断了某些首鼠两端的小心思,从此死心塌地为东岸人做事。不过东岸人也没亏待他,价值数百两银子的东岸银元在前天就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上,同时还有数量不菲的各式花布。这让从没见识过如此多财物的罗天生差点瞪爆了眼珠子,心里对给东岸人做事隐隐也没那么抗拒了。 如今的罗天生身边也跟了几个帮闲,对于这几个帮闲的身份,东岸人也予以了确认,并和他们正式签订了工作合同,每人每月可领到薪饷二元或者等值的粮食,而罗天生的工资则达到了五元每月,算是对他管理者身份的肯定。 “李大人,昨日运回之第一批青石业已用完,今早金吾圭向我催料,扬言再无新石这地基怕不是要延期。小人不敢擅专,因此特来请示大人此事该如何料理?”罗天生在李毅的办公室外申请获得许可后方才入内,然后向李毅禀报起了发生的事。 金吾圭是东岸人委任的朝鲜人的管理者,他和他手下大约十余人均是济州岛上流放的朝鲜犯官家属,因此对李朝有着刻骨的仇恨。在这种仇恨驱使下,转而为帮他们出头的东岸人服务,并顺便提高下自己的地位和生活条件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目前这里的一千名朝鲜人都归金吾圭管理,人送大号“金科长”,算是这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之一了,与罗天生罗科长隐隐形成了竞争关系。罗天生及其党羽更是污蔑金吾圭为“金乌龟”,以暗中取乐。 “青石没了,就去挖!”李毅不耐烦地说道,“奇山所那边足足有1600人在拆城、运输,昨天又给他们增派了三百人,1900人还不够那就继续增派!直到够了为止!反正这里目前也用不了太多人,复垦、挖河、修水库给我留个一千壮男壮妇就可以了,其余人都可以派过去。唔,那几十个小孩子不要动,我这边还要教他们学习呢。” 罗天生一听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自己可以将那些朝鲜棒子都派到奇山所那边去干拆城墙这种重体力活,最好能把金乌龟那个碍眼的家伙也一起踢过去。至于那些大明百姓么,自然是可以留在本地干些开垦田地之类的相对轻松的活了。 “是,大人,小人知道该怎么办了。”罗天生面有喜色地说道,想了想后他又补充说了一件事:“昨日有人在营内散播朝……嗯,明国朝廷要发大军来清剿我们,很多愚夫愚妇轻信,被煽动得人心惶惶,昨夜更是有人欲趁夜逃跑……” “嗯,这事我也知道了,是那个读书脑壳读坏了的秀才闹出来的事吧?”李毅漫不经心地说道,“人已经被我拿下了,发配利尻岛种田,明日就会和我们一起出发。” 罗天生闻言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在李毅的示意下低头退出监督干活去了。 下午时分,莫茗和几个随从骑马从奇山所那边回来了。他已经将那边的事情全部委托给了102连的连长萧曦负责,而他本人则将回到芝罘岛这边来坐镇。至于李毅,他将带着目前停泊在港湾内的数艘船离开返回黑水港。到了黑水港后,李毅将率“破浪”号和“斩波”号搭载约1500名朝鲜人朝金山港而去,作为今年往回运的第一拨移民。(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一章 移民首航 1643年6月4日,黑水港码头,晴。 以五十人为一组的朝鲜人在士兵们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踏上跳板,登上了“斩波”号蒸汽船的上层甲板。每有一组人上船,便会立刻有水手过来将他们领到下层舱室内,然后命令他们安静地蹲坐在地板上,等待船只的起航。 每个人的身侧都放了一个装满凉白开的牛皮水囊以及几个面饼,这是他们今天的食物。船舱内不时有挎刀执枪的水手走过来巡视,他们一边巡视一边嘴里还在念叨着注意事项。无非就是禁止大声喧哗、禁止随意走动、禁止随地大小便,若有身体不适立刻举手报告等等内容,他们已经很熟悉了,因为这也是黑水堡的管理人员们整天都在向他们灌输的意识。 甲板上仍在源源不断地往底舱内进人,这些人和他们一样,都是在黑水港已经休整了将近一个月,且精选挑选出来的身体状况适合远航的人员。他们一个个表情麻木,在士兵的监视下,蒙着头机械地往前走着,直到把整艘船都填满了为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船舱内嗡嗡嗡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且空气也开始变得有些污浊的时候,只觉船身猛地一震,隔壁船舱内传来了越来越大的机器噪音声。随着这阵机器噪音声响起,船身也开始了轻微的摇晃,似乎是外面甲板上的水手把沉在河底的铁锚拉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就在机器轰鸣声达到顶峰的时候,随着船舱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哗哗”划水声,红檀木拼接的船身开始了前进、转向等动作;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然后船上猛地来了一次大的晃动,船舱里很多人猝不及防之下顿时翻滚了起来,秩序一时有些混乱。 “不要慌,船还要有一会儿才能开,现在请大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禁止大声喧哗!”士兵们一边抚慰大家略有些惊慌的情绪。一边上前将刀鞘劈头盖脸地砸在不听话情绪激动的人身上,直到这个人安静地坐下来为止。 “‘破浪’号还要多久才能装完人?”李毅上尉站在船舱口,看着下面有些混乱的人群,略有些头痛地问道。这些人需要长期的改造。至少首先要让他们懂得纪律与服从,而这也是工业化社会的国民所必备的素质,总之看起来还任重道远啊。 “他们等待装煤花的时间太长了一些,码头缺乏蒸汽吊机,装卸货物的效率还是太低了。也不知道本土允不允许黑水港这边装备蒸汽吊机。如果可以的话那我们以后装卸货物的效率就高多了。”一名年轻的参谋解释道,“我们也许还需要再等待十五分钟。” 李毅无奈地点点头。这次出发前往澳洲金山港,每艘船的船舱里都装载了大约一百吨的黑水精煤,这些燃煤足够他们航行到金山港还有不少富余了。而除了燃煤和基本的食水外,两艘船可以说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装,就全部塞人了。此番运走大约1500名朝鲜人后,黑水港这边大约还剩下1600人,再加上前些日子已经运往利尻岛的500名朝鲜人,这样一来整个库页岛区域控制在东岸人手里的人口数量就下降到了2100人左右。以本地目前现有的设施和资源,差不多也能够容纳得下了。不然的话。以目前局促狭小的城区、严重不足的房屋和取暖设施,这么多人挤在里面,等到漫长的冬天降临后将会是一场悲剧。 虽然目前主持黑水港建设的强森上士有扩大整个城市的冲动,但这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达成的,很多东西比如粮食产量等等什么的都需要时间的积淀。而且莫茗下达的砖窑厂建设、新船坞建设、洗煤厂建设、码头栈桥建设等等每一项都是要命的急迫任务,由不得他分心来给这些超出城市承载能力的外来者建设新家园。 因此,将现在有些冗余的人口及时分流到地旷人稀的澳洲金山港、孤山港,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况且这1500名即将起运的朝鲜人在黑水港好吃好喝地将养了一个月,目前的身体状况差不多也已经达到能够出海的标准了。 十五分钟后,“破浪”号终于升起了准备就绪的信号旗。然后两艘船一前一后驶离了码头,穿过黑水河,进入了鞑靼海峡。这里已经是日本海了,但因为身处海峡之内。波浪倒是小了很多。今天海面上刮起了微弱的西风,但不是很大,不过大家还是升起了风帆,毕竟聊胜于无嘛,能提高一些航速是一些。在转向正南后,“破浪”号居前。“斩波”号紧随其后,两艘船相距数百米,向南方航行而去。 两天后,他们抵达了后世的利尻岛鸳泊港。当然,此时的鸳泊港只是一个小小的渔村,村里也只有寥寥几十名阿伊努渔民——目前已经被东岸人迁走了,港口也没有修建起防波堤。这个东岸人预定的冬季船队过冬基地目前才修建起了一条不长的木质栈桥而已,大约五百名被送到此地的朝鲜人正用从库页岛运过来的密实木材,开始努力修建第二条栈桥。 李毅派人上岸给这些人送了些粮食,然后又点了一下名,发现五百人中大约只逃散了三十多人,大部分都还在这边。而且相信随着冬天的到来,那些逃散的朝鲜人估计又会折回来。毕竟,这座面积狭小、由海底火山形成的岛屿上可以说除了树以外啥也没有,基本就是一座天然的监狱。这些逃散的朝鲜人一没有粮食长期坚持、二也没有船只逃往大陆,他们若不想饿死、冻死在山林间,那么就只有老老实实回来给东岸人修码头以换取粮食和御寒物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们只在鸳泊港过了一个夜,在补充完新鲜淡水后,6月7日一大早,两艘船便拔锚起航,离开了利尻岛,埋头朝澳洲东南角的金山港而去。由于此时已经到了北半球的初夏,除了偶尔能借助一下侧风航行以外,两艘便再也没有任何助力,只能艰难地靠着船只自身的蒸汽动力航行。而且,有些时候就连洋流也不太对,再加上要小心躲避可能出现的荷兰人与西班牙人的船只——虽然几率很低,两艘船花了26天时间才抵达了拉包尔港附近。 由于长途航行,再加上天气闷热、海上营养补充不畅、船舱过于拥挤导致空气污浊等原因,出发时的1500名朝鲜移民已经有大约250人被抛进了大海之中,目前存活着的已经不足1300人了。面对这种局面,李毅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后只能在冬季往澳洲输送移民了,不但风向帮忙,还能避开夏季时可能会在太平洋上遇到的气旋、台风等常见恶劣天气,整个航程不但安全性大大提高,就连时间也会大大缩短,估计能把航程缩短到一个月时间以内。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还是尽快抵达金山港要紧。因此,在拉包尔港短暂停留了一天后,两艘船再次踏上了征程,顺着南下的东澳大利亚暖流,在7月20日这一天抵达了正处于隆冬的澳洲金山港。 “真是一个漫长的航程。”脸色有些不是很好看的李毅站在金山港松软的草地上,长长地吁了口气。如果从他们最后一次可能获得大规模补给的利尻岛鸳泊港算起,他们前后一共花了45天左右的时间才抵达了金山港,最初登船的1500名朝鲜人最后只有约1100多人活着抵达了澳洲大陆,死亡率高达四分之一。 “先让这些朝鲜人在此休整一段时日,正好我们也在此好好休整休整,患病的水手也就地安置,还有船体也该保养维修一下了。”李毅烦闷地说道。 而站在他身侧的安处少尉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以后真的不能在夏天走这条航路了,真是太艰难了,会死人的,一点不夸张。那么,接下来一切按照计划来么?” “嗯,以后你的‘破浪’号就留在澳洲,以孤山港为母港。那边的条件比金山港好一些,毕竟他们能经常接收到新华夏开来的船只运载的货物,以后你就以那里为母港吧,‘破浪’号在孤山港和金山港之间来回跑,运货加拉人,一个月就能跑一个来回,且全年通航。在我们移民的初始阶段,这边留你的这一条机帆船就足够了。”李毅说道。 按照最初制定的计划,东岸人将在大明和朝鲜境内搜罗到的人口运到黑水港和利尻岛临时安置下来,然后再用机帆船运到澳洲金山港。到了金山港后,他们将获得一段休整的时间,调养身体,然后再被“破浪”号拉到孤山港去,等待新华夏过来的船只装运回去。而“破浪”在拉了一船人到孤山港后,返回的时候还可以再拉一船货物到金山港,整个移民工作分段运行,井然有序。(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二章 渔汛 如今的金山港在经过了一年半时间的开发后,已经初具模样了。当然,这个初具模样也是原来相比的,自然不能和国内本土的那些城镇相比。城内的小砖窑刚刚立起来,还没来得急烧砖——其实主要原因还是缺乏足够的制作砖坯的人手。因此,城内目前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木制的,甚至还有一些土坯建筑,总之一切看起来都迥异于本土的红砖青瓦房建筑群。 城外的两百多亩土豆已经收获过两遍了,只可惜这边的土壤肥力不佳,再加上又是第一年的荒田,即使大家采取了很多措施,比如将河底的淤泥覆盖在田里,比如又在田里洒了一层草木灰,但产量终究还是不高。因此,目前城内的存粮加起来还不到两百吨,就这数量还是加上了上次路过时留下来的一百吨小麦呢,要不然还要少。 现在冬季没法种田,而开春后即使种上生长期短的土豆最快也要在12月中下旬才能收获一茬,这两百吨粮食维持到那时候真的有点紧巴巴的。看来还是得去孤山港那边协调一批粮食过来,那边开垦的田地面积大一些,本土也运过来一批粮食,情况比这边富余多了,支援一点过来不在话下。 “本土造的那六条笛型船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入役了,据说会有两条加入到新华港与孤山港之间的航行。那样一来的话,这就有四条运输船参与这边的移民运输行动了,一次能运将近两千人。”安处站在码头上和李毅闲聊着。 “想得美,本土的运输任务也相当繁忙啊,我很确定只会有一艘调到这边来参与移民运输。”李毅拍了拍安处的后脑勺,说道:“好了,以后你带着‘破浪’号就在这两个点之间打转吧,来回运人运货,我要返回黑水港了。” “我明白了。”安处无所谓道,“不就是让我一个人在这玩单机嘛,没事啦。” …… 1643年7月31日。黑水港。就在李毅的“斩波”号维修保养完毕,踏上返程的危险旅途的时候,正处于一年中最好季节的库页岛黑水港也正迎来一件盛事。 宽阔的黑水河中,一排用白杨木做成的木栅栏墙竖在河道中央深水处。栅栏墙中间开了一个口子,口子两侧是漏斗形逐渐向后收紧的另外两道栅栏墙。最后,这两道逐渐收紧的栅栏墙开口处挂上了一层渔网。随着一年一度大马哈鱼洄游渔汛的到来,东岸人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几乎和躺在家里捡鱼吃也没啥区别的增加粮食储备的机会呢? 去年的渔汛因为大家没做好准备,因此错过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肥硕的大马哈鱼溜走。但是今年不同了,从7月初发现第一批洄游鱼群开始,强森上士就一边飞快报告远在烟台的莫茗,一边开始在河道内竖立栅栏。莫茗对于此事也相当重视,由于黑水港及其附近区域实在不适合大规模垦荒种地,因此他便把主意打到了此地丰富的渔业资源头上。 出发前本土曾经给过他一份资料,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大马哈鱼渔汛的信息。可惜只有寥寥几笔,很不全面,到黑水港后他又想办法和当地土著进行了交流,最后总算得到了一些关于此地这种最出名鱼类的信息。 大马哈鱼学名叫鲑鱼。也被称做三文鱼,是一种分布于北纬35度至70度、东经110度至140度范围内太平洋海域的名贵冷水洄游性鱼类。其中,鄂霍次克海、库页岛沿岸以及千岛群岛海域是其重点产区。该鱼肉质鲜美,营养价值极高,每年夏秋季节,生长于鄂霍次克海内的大马哈鱼群便开始集体洄游至岸上的淡水河流内产卵,形成渔汛。 这种鱼体型硕大,一般都有七八斤重,大的二三十斤不在话下。它们出生在江河里,长大后进入海中生活。3-5年性成熟后又返回出生地进行产卵。整个过程极为壮观,洄游的大马哈鱼不吃不喝、逆流而上,就为了回到它们的出生地去繁衍后代。整个路途凶险无比,浅滩、瀑布无数。每当遇到这给情况。大马哈鱼总是奋起全身之力,艰难潜行。很多水浅处,它们侧着身子、甚至蹭着水底的沙砾一步步挪过去;而每当遇到瀑布或断流的时候,它们甚至会一跃而起,跳过这段艰险之处。而在一路上,狐狸、棕熊、大雕等捕食者更是守在水浅处。将洄游的大马哈鱼群视做自己一年一度的盛宴。 很多大马哈鱼在半途就因为体力耗竭、人类捕捞、动物捕食等原因死去,最终能够遍体鳞伤地来到产卵地的大马哈鱼只有20左右。而当他们产完卵后,大鱼便营养耗尽死去(此时它们也失去了食用价值),而他们遗留的尸体也将成为出生后的小鱼的食物来源之一,以供这些成长的小鱼食用从而安然返回大海。 大马哈鱼洄游的整个过程极为艰险、壮观,它们死也要叶落归根繁衍后代的本能更是令人动容。不过人们动容归动容,但该捕的鱼还是照样得捕,自己也得生活不是。 大马哈鱼的洄游路线一般有两条,一条是从鄂霍次克海进入黑龙江、乌苏里江;一条则是顺着库页岛沿岸进入日本海,然后溯游进图们江、珲春河以及朝鲜部分通海河流。当然,也有相当数量的大马哈鱼(主要是驼背大马哈鱼)会进入库页岛及千岛群岛上面的一些内陆淡水河流、湖泊内进行产卵。而每年这个时候,便会形成著名的大马哈鱼渔汛。 据历史上一些记录,曾经有人形容江河里面大群洄游的大马哈鱼密度高得几乎能“让人踏行”,当然这是夸张的文青抒情手法。不过黑龙江内的渔汛时期鱼群密度曾经高得能“别断船桨”,由此可见洄游的大马哈鱼的数量之多。 库页岛上有六千多条河流,其中相当数量的河流都有大马哈鱼洄游产卵。附近区域比较著名的产区有波罗奈河,以及南千岛群岛上的一些淡水河流,这些都是驼背大马哈鱼的主要产区。苏联时期,俄国人每年在库页岛上的河流内捕捉超过一万吨的驼背大马哈鱼;而在择捉岛上的淡水河中,即便是产量低的年份,也能捕捉到八千吨以上,产量之高,令人咋舌! 而黑水河虽然只不过是一条库页岛上的中型河流,但每年渔汛期间仍然会涌来成千上万的驼背大麻哈鱼。这些鱼从六月份就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在7月末、八月初的时候数量开始爆发性增长,一直持续到月末才会下降,而九月上旬的时候则可以见到最后一拨洄游鱼群,整个捕捞期长达一个多月。 东岸人的渔网早在一个多星期前就设立好了,他们也没贪心,只是在鱼群最密集的河道正中心挂了一道网。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每两三天收获一次渔网,每网大约有百余条,都是肥硕的成年鱼,平均重量在十斤左右。到了最近两天,他们几乎每天都要收一次渔网,每网的数量也大幅度增加,达到了六七百条。强森上士估计,依照目前这个趋势,这今后每网鱼渔获的数量怕是还要直线上升,这更换渔网的频率也会逐渐增加。 岸边数百名朝鲜女人和小孩一字排开,在农业部几名技术员的指导下现场杀鱼,然后用白花花的精盐腌制咸鱼。甚至于,还有相当一部分鱼将被制成熏鱼。这种腌制或熏制过的大马哈鱼能保存较长时间,再加上此地气候相对而言比较寒冷,保存起来作为储备粮的话可以够城内的居民们吃很久了。 只可惜去年忘了在城内挖一个大型地窖,然后可以在冬天的时候凿取冰块储存在地窖内。只要做好保温隔热措施,这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冷藏库。只要有了这个冷藏库,那么捕获来的大量大马哈鱼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急吼吼地腌制起来,而是可以直接放进库内冷藏储存了。 可惜了!强森上士摇了摇头。今年说啥也要把这个冷库挖起来,然后趁着冬天气候寒冷的时候到黑水河里去凿取冰块,再塞进冷库内。岛上的那些土著们饲养有大量的驯鹿、牛,每年冬天都会有数量巨大的种群因为衰老、缺乏草料等原因而倒毙。这个时候东岸人完全可以以一个很低廉的价格去向他们收购这些牲畜,然后自己宰杀,宰杀完毕的肉可以储存在冷库内,而皮则可以在简单处理后输送回本土进行销售。甚至,大家还可以向这些土著猎人收购驼鹿,岛上野生驼鹿群非常庞大,肉可以吃,皮可以运回本土,非常划算。 而就在大家在岸上兴高采烈地捕捉大马哈鱼的时候,目前停泊在港湾内五艘船只(包括那艘小型朝鲜渔船)也开始了行动。除了有两条运输船要运输物资到利尻岛及烟台要塞外,那条朝鲜渔船将被水手们驾驶着前往大泊附近与山丹人进行贸易、兼且招募兵员,而最后剩下的“伏波”号与“蹈海”号探险船将临时转职成了渔船出海。(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三章 物资准备 在这两艘转职成渔船的探险船中,“蹈海”号将向北航行至黑龙江口,然后使用拖网捕捉正在洄游的大马哈鱼;而“伏波”号则将前往千岛群岛附近海域,一方面探查当地海域信息,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方面则是侦查当地著名的秋刀鱼渔汛信息。 再过一阵子,鄂霍茨克海内数量极为庞大的秋刀鱼便将开始向南洄游,此时到择捉岛附近海域去捕鱼的话正合适。如果东岸人的探险船上再配备一些使用大型聚光镜的组合灯具,那么晚上的时候他们便可以实施灯光诱捕,一晚上轻轻松松就能捞上来十几吨几十吨的秋刀鱼。而当地的那些阿伊努渔民却不知道这种捕鱼方法,他们只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驾驶着一点点大的小船,使用自己的那种劣质撒网在内河或近海捕捉一些上层鱼类,他们甚至都不一定知道渔汛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守着千岛渔场(即北海道渔场)这个世界第一大渔场,如果再配上先进的捕鱼技术,和科学的渔业及海洋知识,那么这个渔场就将成为东岸人的天然海上粮仓。而且,这个粮仓看起来似乎还是无穷无尽的:大马哈鱼、秋刀鱼、远东拟沙丁鱼、鲐鱼等高产鱼类全在此地富集;除了这些之外,库页岛周边海域还有大量的蟹类和软体动物,真的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南方大明的局势日益崩坏,到了明年,随着战争的深入进行,流民的数量又将迎来一个爆发性增长期,而这也意味着东岸人搜罗到的明国流民数量将呈几何级增长。那么,如何确保这么多数量(可能有上万乃至数万)的流民的吃饭问题,必将成为悬在东岸人头顶上的一把利剑。粗粗算下来,这个数量级的流民所需要的粮食保守估计将在四千多吨以上,如果人数太多的话也许需要骇人听闻的近万吨粮食。 近万吨粮食是什么概念?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一年各类粮食总产量也不过才两万多吨,这还是在西湖堡、大丰堡等农业基地开始有稳定产出以后的粮食产量。要是之前两年的话可能每年粮食总产量也就一万吨出头的样子。养活几万流民需要的粮食是海量的,若是留有一定冗余量的话,东岸人起码要准备六千吨以上的粮食(以两万人为容纳上限)。 这六千吨粮食从何处筹措?要知道,这事短时间内可没法指望澳洲。那边自顾还不暇呢,暂时很难有富余的粮食来支援北边。从本土运更不现实,先不说数万里海途的阻隔,就是这运力也完全没法承担起这么多粮食的运输任务。那么,就只有本地解决了! 本地解决的方法无非就以下几条。第一。在自己能够控制的地域范围内屯田,而这莫茗前一阵子已经在着手做了。在烟台要塞附近排干沼泽积水、修建人工水库,复垦荒田,这便是第一步。此外,黑水港和利尻岛上目前也播种了一些土豆和春小麦。不过以上这些的共同点就是播种面积小、土地不够肥沃,且很多是生田,最后总的粮食产量可能不会太高,只能作为补充。 第二,就是就近购粮,向邻近的朝鲜、日本甚至库页岛土著购买粮食、牲畜。且不说这会花费极大的资金。就是这些国家自己估计都没多少余粮。那些苦哈哈的库页岛土著就不说了,朝鲜的粮食产量也就那样,马马虎虎,但别忘了人家有几百万人要养活,基本上很难有多余的粮食拿出来出售。你看看当年野猪皮向朝鲜征粮的事情就知道了,不是不愿意给,是真没有!而日本的情况可能还不如朝鲜,因为其人口更多,粮食只会更加紧张。因此,向朝鲜、日本甚至中南半岛上的国家购买粮食也只能作为补充。作为粮食来源的一小部分,不能作为倚靠。 第三,那就是捕鱼了,这是东岸人现在所能够想到的最合理。也是最有可能实现的方式。守着世界上渔产最丰富的渔场说粮食不够,且你又有一定的捕鱼船只和设备,更有先进的捕鱼技术和知识,如果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就真的只能怀疑你这个人智商是否在正常水平了。既然知道了本地资源如此之丰富,那么就该趁早着手准备起来了。 按照莫茗的指示。强森上士准备以以前俘虏到的上百名朝鲜渔民和城内的五十名东岸水手为核心,组建捕鱼队。当然了,捕鱼队人手有了以后,这渔船也得有。黑水港周边多的就是大木,这些木材虽然造军舰不合适,但拿来造商船和渔船倒也凑合。但是要造船目前这里也有现实的困难,比如缺乏专业人才,以及与造船上下游密切相关的配套产业。要知道,华夏东岸共和国发展了这么多年,目前海外殖民地也就新华港有一家规模不大的造船厂,而且其很多配套设备比如帆布、绳索、锚链等都需要从本土运来,由此可见在海外开设一家造船厂的艰难。人员、厂房、设备、船坞、木材处理等等,每一项都有可能成为拦路虎。 不过造不了大船,那些没啥技术含量、不需要什么额外设备的小艇却不难造。等到渔汛季节到来后,只要将这些小艇往大船上一放,然后所有人直接乘坐大船出海,到地方后再分乘小船去捕鱼,效率一点也不低。 这样三个途径搞下来,估计一开始每年还是搞不到那么多粮食。但也没有办法,谁让东岸人如今力量还不足呢。其实现在这几条船、几百个人过来就已经是大跃进了,而且打的是鞑子刚刚肆虐完毕,明朝政府地方控制力进一步下降的空子,若是平时过来的话估计麻烦不会小,至少没法短时间内在陆地上立足。总之先把据点搞起来再说,毕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流民死于战乱、饥饿而无动于衷吧。搜罗的流民到手后立刻后送至黑水港、利尻岛休养,然后等待船只运往澳洲金山港。 一开始因为运力不足的缘故,也许每年只能运个几千人,不过那已经很了不起了。几千人口那放在以往可就是一百多万元的移民费用,需要本土在欧洲卖几十、上百万匹棉布才能赚回来。这么多钱,已经完全值回本土所有的投资了。 “伏波”号与“蹈海”号离去后,停泊在港湾内的“猴面包树”号和“生意人”号也满载着水泥、石灰和大约七万块大号城墙专用砖,顺着西北风往南方芝罘岛驶去。黑水港城外的砖窑厂已经开工了大约一个多月了,目前运转情况良好。制作砖坯的工作女人小孩就能完成,熟练以后效率更高,按照目前三天出一窑的节奏,每窑出两万多块标准砖一点压力都没有。 生产出来的砖头除了大部分供应南方修建烟台要塞以外,剩下的一小部分则开始供应黑水港本地修建砖瓦房屋。按照本土建筑局派过来的技术员的想法,黑水港因为气候寒冷,且冬季降雪较大,因此东岸本土的那种风格房屋就显得很不适宜了。在他的规划下,黑水港这边的房屋要修建成俄罗斯的那种大尖顶式建筑,以便于积雪滑落下来,且房顶不能再使用以前那种单薄的瓦片了,必须使用比较厚实的。 另外就是每间房屋都要使用壁炉,这是为了冬季取暖考虑。冬天的库页岛是狂暴的,凛冽寒冷的西风,纷纷扬扬的大雪,冰封的世界几乎能让人从骨头缝里感到寒冷。因此,在每间房屋里面修建取暖的壁炉就很有必要了,壁炉以木炭为燃料,通过管道烟囱排烟。烟囱上方还将修建一个棚子,以遮挡雨雪。 这个工程量是极为浩大的。尤其是目前无论烟台要塞还是利尻岛都在分流大量建筑材料的时刻,天知道黑水港需要修建几年才能彻底完工。面对这样一种情况,强森上士决定暂停黑水港的大部分建设,先烧制出一批耐火砖出来,然后开始修建一座规模庞大的轮窑,以大幅度提高砖头的产能。 不过考虑到现在已经是7月底了,可以预见的是,等耐火砖烧制出来、轮窑建设完毕后,库页岛很可能已经快要进入冬季了,至少气温肯定已经离零度不远了,留给大家烧砖的时间也就那么短短一两个星期,基本上今年是别指望轮窑有什么产出了。 莫茗在仔细权衡了一下之后,还是批准了这个提议。为此,他甚至将每月黑水砖窑厂提供烟台要塞的城墙专用砖数额下调到了五万块,以确保黑水港有足够的自用砖头修建轮窑。莫茗相信,有这么多砖头供应,再加上就地取材,在明年六七月份清兵正式进入山东以前,烟台要塞应该能够大部分修建完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 迟来的接触 1643年8月6日清晨,两艘船静静停靠在了已经修建起两条木质栈桥的烟台要塞码头上。一些穿着统一制式短袖工作服的明人在工头的带领下开始卸载货物,他们的动作很麻利,看得出来对这类活已经驾轻就熟了。 两艘船上的水手们嘻嘻哈哈地分批下到了码头上,码头边上修起了几间小木屋。小木屋是供水手们休闲的场所,在里面你可以凭票喝一杯在远东地面上极为金贵的啤酒。而且,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你还能花费一点小小的金钱和那些朝鲜女服务员们发生点什么,而长官们对此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在码头外围,沿着陆地连接芝罘岛的沙坝,东岸人建设起了一排排的小木屋,这是给新来的流民们居住的临时安置房。此时这些房屋都空荡荡的,只有十来个小孩在木屋间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他们的小脸红扑扑的,再也不像刚来时瘦骨嶙峋、颧骨突出的可怜样。经过几个月来不间断的牛奶、肉汤的调养,他们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甚至比那些成人还要快,此刻一个个生龙活虎地玩着游戏,完全不似几个月前的“路倒”模样。 大人们都在前方干活。他们在平整地基、修建城墙、开挖沟渠、照料农田,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却又秩序井然,就像那勤劳的工蜂一样。此刻整个营地内“工蜂”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两千五百人之多,而从大沽夹河洪泛区到芝罘岛之间广大的区域内,也在他们的辛勤努力之下大变了样。 首先是面向南方的大约数百米长的棱堡地基已经被打好。他们在反复夯实了地面后,将从奇山所拆回来的大青石砌到了下面,然后再在这些打磨光滑的青石上修建城墙,用的仍然是那些历经数百年风雨侵蚀而没有损坏的厚条石。这些大块的条石极为沉重,很多都是洪武年间就采挖出来的,饱经岁月洗刷,却仍然坚硬如昔。当初莫茗组织人手拆的时候就很是费了一番手脚,只可惜用这些坚固砖石修建的奇山所却没有合格的军人来驻守。鞑子来时他们跑了,而东岸人来时他们没跑成,却干脆利落地投降了。军心士气败坏如此,即便是戚继光复生。怕是也难再收拾这个局面了。 棱堡的设计规划一改再改,最初的时候莫茗计划修建一个城周八百米左右的小堡垒;后来在实地考察了一番地形后,他又更改计划,将棱堡的城周改成了一千米。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思考,他又一次改变了计划。棱堡面向城南的一面凸出角的数量被增加了,这导致南侧城墙的实际长度将再一次被拉长,而且炮楼的面积大小也要相应地增加。 建筑师对长官胡乱更改设计的情况都快精神崩溃了,再这么改下去,怕是修到明年下半年都修不完。不过好在莫茗也适可而止了,他更改完设计后,又拍拍屁股赶去了宁海州城。奇山所的城墙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将堆放得满地都是的建筑物资拉回来,堪用的砖石拿去修城墙,不堪用的建筑垃圾干脆拿去填埋连接芝罘岛的沙坝上的一些微型澙湖。做到废物利用。 “这些碎砖块都拿去填海修栈桥。”罗天生戴着一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大盖帽,身上却还穿着一套明朝式样的长袍,这造型看起来相当诡异。他上个月就已经偷偷在几名东岸士兵的“陪同”下,深夜将在德州乡下的家人接了过来。如今时局混乱,地方防备松弛,接几个人再偷偷溜走根本算不得什么事。 将家人接到烟台来后,罗天生罗大科长对东岸人就更死心塌地了,如今他带路的名声在宁海州、福山县这一片传得很响亮,就连烟台要塞的很多明人虽然表面上对其百般巴结,但暗地里朝他吐口水的也不知凡几。可以说。如今他的命运基本上是和东岸人绑在一起了,东岸人发达了,他也就跟着发达;要是东岸人被灭了,那他也就没得蹦跶了。 至于东岸人会不会灭。会被何人所灭,这个问题实在太深奥,罗天生是真不知道,他也不愿意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麻醉自己,东岸人虽然在此地只有千余兵丁,但看起来还算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比起朝廷大军来要威武雄壮上许多。而且,听说他们今年年底还要继续往这里增兵,那么至少守住烟台、宁海州、福山这片地方应该不成问题吧?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自己大不了带上家人跟东岸人浪迹海上算了,而东岸人应该会带上自己的吧? 几名朝鲜人点头哈腰地朝罗天生和其帮闲媚笑着,然后用拿起铁锹将这些碎砖一一铲上大车,再拉到芝罘岛上去填海。计划中修建的栈桥不同于目前正在使用的木头栈桥,而是兼具防波堤功能的水泥栈桥。哪怕一时半会儿修不完,先用木头的对付着,也不能马虎偷工减料,这让罗天生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如此大兴土木,靡费人力,看起来似要久居,而不是像李闯那等流寇性子捞一把就跑。 罗天生继续往南走,他现在是要去见一个特殊的来客。这个来客是从西面蓬莱县(即登州城)过来的,大名唤做赵之秀,是新任登莱巡抚曾化龙的一位幕僚。原本的巡抚曾樱去年年底就要去职的,没想到清兵杀过来,一时无法走脱。不过他还算不错,至少坚守住了登州城,没有让这座登莱首府城市被鞑子攻破。不过其治下的登、莱、青三府却多有城池失陷,这“失地”的罪名是跑不掉了,目前其人已经上京,等待廷议决定他的罪名。 赵之秀四十来岁,身材不高,两鬓已有些斑白,显然平日里也极为操心。此时他正站在八旗第一营的营寨旁,看着那些顶盔掼甲、列队巡逻的黑人兵丁,略有些失神。八旗标统刘忠在几个兵丁的簇拥下站在他面前,他的汉语本就很一般,再加上赵之秀说话的口音也比较重,因此两人的交流便有了障碍。不得已之下,暂代营地最高指挥官的刘忠将罗天生叫了过来,罗天生早年行走过辽东,一口辽东话说得很不错,因此他很快就适应了东岸人的语言,此时过来做翻译倒也正合适。 罗天生到来后,几人便开始了正常交流。交流的信息很正常,主要就是询问东岸人的来意。赵之秀是登莱巡抚曾化龙的私人代表,请注意,这个身份很重要,因为他不代表明朝官方,而是代表曾化龙本人。 曾化龙新任登莱巡抚没多久,前阵子一直在努力恢复地方秩序。大乱过后,地方流民四起,若是不好好疏导,怕是要出乱子。近来胶密一带兴起了几股土匪,非常活跃,邻近的乡绅无奈只能练兵自保,治安形势相当之差。而且地方上的那些缙绅们也不让他省心,很多人趁着地方百姓出去逃荒,开始大肆侵占本就不多的自耕农的田地,而且吃相难看,惹出了许多纠纷,一时让曾化龙极为头大。 当清理完这些破事后,时间已经快进入八月了。此时曾化龙才有空把前阵子地方上报上来的宁海州、奇山所等地“陷贼”的文书拿出来,不过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大吃一惊。原本他以为宁海州被鞑子攻破、掳掠一空,几个饥民趁势占了州城,地方官吏们大惊小怪认为此地“陷贼”,因此本不甚在意。 没想到今天第一次看这份公文就愣住了,这帮占据宁海州城的哪是什么“流贼”,竟然是武备精良的一伙海寇!这伙人拆奇山所、宁海州城墙,在海边修造堡寨,屯田、立旗号、每日操练不辍,看这样子是要久占不去啊。而且其中多有弗朗机人经常随侍左右的“黑藩鬼奴”,看样子是其奴兵,这令曾抚台脑海中隐隐起了些不妙的念头,这伙人定是某个海外藩国兵将,来此莫不是要重演当年蠔镜澳的旧事? 这可不行!登莱乃京师海上屏障,怎可容许海外夷人占据,这断断是不能的!曾化龙心中不安,很快便派出了几名心腹前往左近暗中窥视。其时东岸人正在烟台要塞区设立粥棚,招徕流民屯田修堡,这种情形看在曾化龙眼里无疑更是坐实了东岸人意欲割据芝罘岛的险恶用心。到了这时候,曾化龙再也坐不住了,他的前任是怎么去职的他很清楚,这大明朝的官吏谁都背负不起陷城失地的罪名。他曾某人若是任由这帮夷人占着芝罘岛不去,万一有人捅到上面去,那后果是什么他很清楚。 有心发兵剿灭吧,但检点一下发现城内堪战的兵不过数百人,而且这些人还不能动,万一他们走了后有贼寇来攻府城导致城池失陷,那他曾抚台的乐子可就大了。但放眼左近几个州县,都是无可战之兵,这可就难办了!算了,还是先派人接触下再说吧,也好给自己留出些整顿兵马的时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五章 曾抚台的忧心 几个人交流了一小会便结束了。刘忠本就木讷寡言,因此草草说了几句便勒令赵之秀离开,赵之秀还想再说什么,不料刘忠一挥手,两名如狼似虎的黑人士兵上前将他架起,待跑出去一阵后,直接将赵某人扔在了地上,让这个堂堂巡抚的幕僚好不狼狈。 罗天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待想阻止时却已来不及了。看到赵之秀满面羞怒地从地上爬起来后,罗天生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今天的事情怕是难以善了了。这赵之秀代表着巡抚的脸面,出去办事的时候各级官吏哪个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今天在东岸人这里被大大地折辱了一番,这回去哪还会有好话说?怕不是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撺掇巡抚尽发大兵,几路会剿来剿灭东岸人的武装力量。 这事麻烦了啊!罗天生偷偷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回去训练士卒的刘忠,暗自叹了一口气,然后决定自己派个人去将今日之事详细通报给尚远在宁海州的莫茗。 莫茗在两天后终于接到了消息,当罗天生派来的信使结结巴巴地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莫茗先是沉默不语,良久后才说道:“这事情责任在我,怪不得刘忠。我之前一直疏于制定一个针对大明的外交准则,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回去知会刘忠,让他加强戒备、紧守营寨,若有明军大队来攻,立刻飞骑来报。还有,这次罗天生做得不错,回去有赏。”说罢,莫茗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元钱,随手递给了使者,当做赏赐。 使者点了点头,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此时的宁海州城,在两千余拆迁大军的努力之下,已经有一面城墙被损毁了大半。胶东一带的城墙和别处不同。因为沿海地区多山,因此采石极为方便,这些造就了胶东沿海各城墙的高质量。比如眼前的宁海州城墙,城墙下半部分甚至全部是由石头砌成。上半部分中心是夯土,外层包砖,端地是结实无比。 这就给拆城墙的东岸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不得已之下,最后莫茗下令一边挖墙脚一边埋设火药桶。生生炸塌了一段城墙,这才稍稍打开了局面。只不过两千多人拆个城墙实在效率太低,再加上这些被掠来的明人很多本就是宁海州城里的人,你让他们亲手拆毁自己的家园,这效率如何高得起来?更何况最近每到夜间,总有三三两两潜逃的人,即便是实行了分组连坐制也无法禁绝。 面对这样一种情况,莫茗早就已经萌生了退意。特别是在今天罗天生派人来报告曾化龙已经注意到了东岸人在此地的举动后,就更是坚定了他撤退的决心。不过,在撤退之前。还是得将这宁海州的城墙毁得彻底一些。将来这些人都是要投鞑的,将离烟台要塞这么近的一个具有完整城防设施的大城留给鞑子,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到时候鞑子以宁海州为基地,组织大军进攻烟台要塞,那样东岸人就傻了。 撤退的命令很快就被下达了下去。两千余正在忙碌的明人被东岸士兵收拢了起来,有些时候莫茗都怀疑眼前看到的一切是不是不真实的,这些明人的服从性也太好了一些,反抗意志也太低了一些。他们有两千多人,自己才三百兵,却能驱使他们毁掉自己的家园。这是一种怎样的服从与麻木啊。 前世莫茗曾经看到篇文章,讲建奴在崇祯年间数次“南略”,第一次明人遇到这种情况是满朝震惊,拼死抵抗;第二次抵抗的力度就稍微低了些。给人一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感觉;到了后面两次,明朝几乎就是逐渐麻木了,往往几万大军在几百鞑子面前逡巡不进,仿佛就在等鞑子抢完再送走他们一般。由此可见,鞑子的这几次入关劫掠对明朝影响是深远的,它从精神层面上摧毁了很多人的抵抗信念。有血性的人都在几次鞑子入寇中战死了,剩下的都是甘愿做顺民的普通老百姓,而这估计也是鞑子进关后北方迅速降服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这种情况对东岸人来说却也正合适。他们本来抓的就是顺民,那些不愿降服的刺头抓回去也麻烦得很,等这些顺民到了东岸后,只要埋头过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东岸人反正对重塑他们的三观、性格什么的也不抱希望,他们工作的重点在下一代,只有出生在东岸的新一代东岸人才是他们的重点教育对象。 8月12日,莫茗带着部队和两千余明人返回了烟台要塞,开始应付可能遇到的明朝进攻部队。虽然这可能性不大,但总得防患于未然吧。 在这两千余明人到来后,加上最近跑过来的一些流民,整个营地内的人口总数顿时超过了六千人(包括1200余名士兵),这已经大大超过了营地的容纳限度。 “房屋只够两千五百人住的,但现在有四千九百人,我们虽然可以临时赶制一批木屋,但留这么多人在这里终究不合适。我建议运1500-2000人去黑水港或利尻岛,他们可以在那里一边建设,一边等待秋冬时分上船去澳洲。”陆军第102连连长萧曦向莫茗提建议。 目前芝罘岛这边营地面积狭小,无论是房屋、饮水还是一些后勤物资都不是很充足,再加上可能爆发的战斗,还是先期运送一批人到后方去是正途。那边也正需要大量的人手建设,比如黑水港这么一座大城才只有区区1600居民,而利尻岛更是只有500多人,两地都急需大量人手投入建设。 “也好。”莫茗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反正还有源源不断的流民过来,芝罘岛这边的人手永远不会短缺,运一批人到后方去确实也是正理。这事宜早不宜迟,今天就开始挑选前往后方的人,尽量以家庭为单位,数量就按你说的,1500人吧,全部送黑水港去。那边各种物资尤其是木材资源丰富,大家加把劲,在最冷的时候来临前还是能够安置得下来的。” “好,我这就去挑选。”萧曦戴上了自己的军帽,然后直接朝门外走。 “你不用去了,这事我来办吧。”莫茗拦住了萧曦,说道:“我正好有一阵子没回黑水港了,那边现在也不知道建设得如何了,我得回去看看。你就留在这里,主持这边的大局,注意防范那个登莱巡抚,我怕他想不开会来进攻我们,虽然他手头并没有什么军队。” …… 曾化龙一脸不悦之色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几天办什么事情当真都是相当不顺。七天前自己的幕僚赵之秀从芝罘岛回来,将那帮东岸夷人如何骄横不法状说了个清清楚楚,当时听完曾化龙就一阵恼火。这些外洋夷人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前有弗朗机人侵占蠔镜澳,后有红毛夷人骚扰福建沿海,现在这新来的什么东岸夷人更是过分,竟然直接在芝罘岛上岸修起了城寨。 而且观其行事粗鄙无礼,麾下更是有许多丑恶至极的黑藩鬼奴兵,真真是一股了不得悍寇。此次自己行书登、莱、青三府内一些有名望的乡绅,向他们派捐以恢复日益颓败的登莱军务——至少得在登州左近建立起一支可战之军来。可谁想到这帮乡绅平日里吟诗作画时一个个客客气气,可轮到要拿真金白银时却推三阻四,真真是让人恼火!偏偏自己还拿他们没办法,这些人关系盘根错节,很多人的路子都能走通到京里,自己一个正四品的海防巡抚还真治不了他们。若是硬来,届时两败俱伤、斯文扫地,可就不好看了。 可若是没有银钱,这登州无可战之兵,该如何是好?如今闯贼集大军屯于邓州,与三边总督孙传庭的部队对峙,明军若是失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闯贼大军在河南纵横驰骋,离山东也就近在咫尺,这手头没兵就没有安全感。更别说这肘腋之地还有什么东岸夷人在筑城屯垦,其志绝不会小;胶密一带还有大股盗匪,横行乡间,荼毒生民,自己若不能将其一一剿灭,这登莱巡抚不做也罢。 可这城里如今不过才五六百兵丁,这点兵守城都嫌不足,如何能去征讨盗匪和夷人?登莱防务败坏,登州营、文登营、胶州营残破至斯,真是让人愁肠百结。想到这里,曾化龙不由得长吁短叹,算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还是慢慢来吧。自己刚来没多久,还是镇之以静的好,先整顿一下这登州城里的防务,再图其他。那胶密盗匪和东岸夷人,且先让他们逍遥自在一阵吧,反正如今大明处处烽火,有点盗匪也很正常,只要他们不去试图占据大城,咱就先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日子长着呢,走着瞧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 新的援军 1643年8月25日,澳洲孤山港,一支由六艘船组成的船队在穿越了南印度洋的重重波涛后缓缓停泊在了码头边。一艘武装运输舰、一艘快速巡洋舰、一艘护卫炮舰以及三艘笛型运输船,他们似乎和风浪剧烈搏斗过,很多船的状况都不是很好,船队中那艘快速巡洋舰的前桅甚至折断了,看起来凄惨无比。岸上修船所的工人们见状立刻腾出了船坞,并拿起工具,准备为这支船队中的船只进行维修。 “先为‘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和‘驼峰牛’号运输船进行维修,他们接下来要去金山港。”带队的黄杨海军中尉一下船就高声吼道,随着他的嗓音,来自东非运输公司的‘驼峰牛’号运输船缓缓驶进了船坞附近,然后在大量码头工人及修船所工人的协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开进了蓄着水的船坞内。 随后,船坞两侧平台上的工人们立刻通过大型滑轮吊组将很多沉重的船板、桅杆等物件吊上了甲板,而船坞内,一些工匠带着学徒早就已经攀爬上了“驼峰牛”号的甲板,开始了紧张的维修工作。 “驼峰牛”号运输船隶属于东非运输公司,也是新华造船厂自行生产的第二艘笛型运输船。此次本土派出第二拨船队前往东方,停靠在新华港补给的时候便宣布执委会征用了他们刚刚建造完毕没多久的“驼峰牛”号,这让史钦杰这个老实人都有些恼火,不过在看到执委会决定另行支援一批造船技术人员到新华夏来,以扩大新华造船厂的规模时,史钦杰的火气这才消散了一些。没办法,胳膊拗不过大腿,悲催的东非运输公司再次成了光杆司令,“驼峰牛”号被执委会划拨到了远东黑水港的派遣舰队里,以后就将常驻那边了。 与“驼峰牛”号具有相同命运的还有两艘老船,即最初缴获自西班牙人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以及“红鳟鱼”号护卫炮舰。这两条船也将被派往东方。作为海军部直辖的黑水临时派遣舰队的一部分。届时,这个新成立的黑水临时派遣舰队将拥有四艘蒸汽机帆船、两艘笛型运输船、两艘武装运输舰以及一艘护卫炮舰共九艘船的规模,在中国海域也就荷兰人能够和他们比一比了。这几艘船只前往东方后,剩下的一艘快速巡洋舰、两艘笛型运输船将返回新华夏基地。等待与年底时分从本土过来的一批船队汇合后,再远航前来澳洲孤山港。 孤山港内此时尚停泊着一艘机帆船,那便是新近晋升的安处中尉的“破浪”号。上个月月底的时候他往船上塞了足足一千名朝鲜人,然后顺着澳洲南海岸一路向西,花了超过三个星期的时间才抵达位于西南角的孤山港。至此。当初从黑水港南下运过来的那批朝鲜移民算是全部在这了,当然,金山港内还留下了大约不到200名朝鲜人,这些人纯属身体状况太差,已经不适宜再远航了。因此安处便将他们在本地落了籍,干脆留在那里种地放牧,以后补给过往船队好了。 “1500人从黑水港南下的,到现在就只有1000人跟我回新华夏,呵呵,这比例有点低啊。”黄杨少尉朝安处笑道。“他们还要花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新华港,然后还有新华港到河中港,河中港到本土这几段航程,都是鬼门关啊,到最后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活着到本土。” “所以我们需要速度更快的船只啊。”在外漂泊日久,安处少尉的衣领上都满是灰尘,只听他继续说道:“一个是需要吨位更大、速度更快、空间更宽敞的船只,越大的船只越不容易颠簸,人受的罪就少一些,存活率也就能提高一些;另外一个就是我们航行的季节也要选对。比如这次我们选择在北半球的初夏往南航行就显得很不明智。风向大部分时候都不对,无论是南半球还是北半球都不对!我和李毅总结了一下,觉得我们应该选择北半球十月份刮北风的时候南下,这个时候无论是北半球还是南半球的北半部分都是顺风。航行速度会有一个很大程度的提高。而且,这个季节北太平洋上还没有气旋、风暴之类的恶劣天气,船只的存活率又大大提高。” “说到恶劣天气,这次我们走南纬40度航线的时候,风那叫一个大,海面上甚至还遇到了之前几次航行时没碰到过的漂浮着的冰山。‘崆峒’号笛型运输船在夜晚航行时不幸撞上了冰山。沉没了……”黄杨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狠狠抽了两口,然后说道。 安处闻言也有些沉默。这可是东岸人的运输船队第一次有船沉没呢,也许大家把以前的好运气都用光了,这次终于有船沉没了。 “以前葡萄牙人怎么说的,没有一条船能够连续三次安然从远东返回欧洲,我们可比葡萄牙人的运气好多了呢。当然,我们的航海条件要比他们好很多,这得益于我们掌握的海洋和气候知识。这次只是个意外,放心吧,海上男儿,没什么能击倒我们。”安处拍了拍黄杨的肩膀,安慰道。 他们两个当初一起在海军部内当参谋,后来又一起下舰队,关系非常不错,他当然不希望老朋友因为这事而有什么阴影。他当然也没问“崆峒”号上船员的下场,因为这根本不用问,夜间航行撞冰山沉没,船员在那种大风浪的冰冷海域里根本活不了多久,只能给他们的家人多加抚恤了。 “海上男儿,都有这个觉悟。”已经三十多岁的黄杨倒挺豁达,只见他龇着一口黄板牙笑着说道,“若是哪天我死了,帮我照顾下我三个孩子就行了。东岸公司的股份由我长子继承,你帮我照顾到他成人。可惜‘崆峒’号了,这是艘新船,满载了一船从南非运来的高粱,这下全喂鱼了,可惜了。” “那是挺可惜的,几百吨粮食呢,还有十几个水手。”安处也叹了口气,说道。 “这次随船来的还有一些陆军的士兵,陆军第104连、八旗新军第一标第二营以及部分补充兵、炮手,总计约一千二百多人。他们将随船前往远东,加入黑水派遣军序列,接受莫茗的指挥调派。”黄杨指了指另外两艘笛型运输船,笑着说道,“这帮陆军的马粪运气倒是不错,撞冰山的我倒宁愿是他们……” “陆军104连不是南非的部队么?怎么把这支部队调过来了?那南非的防务怎么办?”安处有些不解了。 “哦,你在这边不知道。陆军部扩军,南非的第104连改称陆军第5连,另外,陆军部在平安县新组建了陆军第104连。这个连的军官和老兵大部分都是从第4连抽调的,然后再补充了部分新兵,集训了两个月后就调到远东来了。莫茗不是写信要求增加黑水地区的兵力吗,这次陆军部可是花了大本钱了,不但调派了一个连的陆军以及八旗新军一个营,还额外派了一百名补充兵及一百名炮手过去,以增强这边的实力。”说着,黄杨还撇了撇嘴,用揶揄的口气说道:“这小子还真是陆军部的干儿子啊,别人比不了的,哈哈。” “呵呵。”安处随口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如果算上这次增援的兵力,那么东岸人在黑水地区的总兵力便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两千三百人左右,如果再算上当地招募的仆从军的话,数量可能还要更多一些。有了这些人,正在修建中的烟台要塞就不会再显得多么空虚了,如果他们再培训出大量的合格炮手的话,这个要塞便是面对数万清军强攻,只要海上外援通道不绝,就无绝短时间内陷落的可能。 “哦,对了,莫茗的工作报告别忘了带回去交给执委会。”安处从牛皮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交到黄杨手里,说道:“他告诉我在信里要求执委会和陆军部继续增兵,最好从本土调派一些骑兵过来。如果实在有困难的话,可以想办法在埃及招募一些骑兵过来。那些马穆鲁克首领平日里拿了我们那么多好处,让他们出些雇佣兵应该不难。” “他要求倒还挺多。”黄杨嘟囔着接过信封,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离他们不远处,新任第104连连长茅德胜正在组织部队下船休整,而紧随着他们下船的,还有数十名被流放至此地的欧洲移民,以及大约上百个瓜拉尼、马来人。这些人将在本地军警的监督下服刑,服完刑期后,他们将会自动落户在本地,成为孤山港的居民。而本地的官员也将给他们分配房屋、土地或牧场,以充实这边稀少的人口数量。 9月1日,休整完毕的三艘船满载士兵和部分武器弹药,离开了孤山港,朝下一个目标金山港而去。他们将在那里停泊休整,等待本土第二拨船队的到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 粮食问题 1643年9月30日的黑水港,天气已经渐渐寒冷了下来。港口四周那大片笔直的白桦树林,也在凛冽西风的吹扫中洒下了大片金黄色的树叶。而在这大片金黄色的白桦与白杨树中,偶尔还点缀着一些充满绿意的冷杉,使人多多少少能在这个枯黄萧瑟的寒冷季节中找到一点慰藉。 库页岛的冬天,就要到来了啊! 一艘蒸汽机帆船吭哧吭哧地开进了黑水港码头,一群早就穿上了棉大衣的朝鲜裔码头工人立刻冲上前去,殷勤地接过水手们从甲板上扔过来的缆绳,然后熟练地将其系在岸边的木桩上。 “快找人过来搬鱼!大丰收!”“蹈海”号甲板上上,长着浓密大胡子的德意志水手长哈哈大笑着朝岸上吼道,吼完他又猛地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口河中大曲,那辛辣的酒味呛得他直翻白眼。 随着他的吼叫声,码头周围低矮的小木屋内顿时涌出来了大群码头工人,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是前阵子刚从南方的芝罘岛后送过来的明人。他们将在黑水港一边干活一边调理身体,等待10月中下旬乘船前往澳洲金山港。这是东岸人对他们说的原话,他们不明白这边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金山港是什么地方,更对别人传说中的东岸本土毫无概念,他们只对东岸人给自己分地的许诺感兴趣。 大明已经活不下去了,那么找个能活下去的地儿也是很正常的事。虽然不是很乐意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但为了挣口吃食,为了活命,也只能漂洋过海了。而且这些东岸人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处事还算公正,再加上又许诺会给自己分地,那么就随他们去吧!自己贱命一条,本来也快饿死了,还是吃了他们施的粥才侥幸捡回一条命。如今就算把命还给他们又如何? 许多穿着棉大衣的渔民从船上下到了码头上,他们两两提着一桶经过初步处理的大马哈鱼,径直朝码头边不远处的晾晒场走去。在晾晒场上,则是更为壮观的一幕。只见无数被盐码过的咸鱼被悬挂在高处,随风轻轻摆动着。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来拿眼粗粗一扫的话,很快就会发现这里怕不是得有数万条鱼!而更显而易见的是,这里的数万条鱼多半并不仅仅是全部,更多的鱼怕是已经被东岸人收走储存起来了。 晾晒场旁边。是一排上百口锅,每口锅旁边都有两名新来的移民,他们这是在煮海水熬盐。他们熬出来的粗盐会被专门的技术人员收走,然后进行下一步的提纯,以便可以食用。其实东岸人过来时带了相当巨量的精盐,完全够所有人吃很久了。但悲剧的是今年渔汛季节的大马哈鱼、秋刀鱼、鲐鱼等尤其是大马哈鱼获得了大丰收,因此这些盐在腌制咸鱼的过程中飞速消耗,最后莫茗不得不下令开始煮海水熬盐,以补充飞速下降的食盐库存。 今年大马哈鱼的捕获季已经基本结束,虽然接下来一个星期内还会有最后几小波的鱼群洄游。但已经影响不了大局了。东岸人在黑水河、鞑靼海峡、黑龙江口以及产量极为丰富的择捉岛一共捕获了超过十万尾的大马哈鱼,制成咸鱼后怕不是得有数百吨。可惜东岸人这边一共才六条船,要是船再多一些的话,估计捕获量会更大。尤其是据去千岛群岛附近侦查秋刀鱼渔汛的“伏波”号反应,择捉岛上的驼背大马哈鱼资源之丰富,令人无法想象。 只可惜东岸人的准备还不是很充足,无论是船只、人手、渔网都很欠缺,导致今年的渔获量还不够理想。要知道,当年苏联人在远东也没几条渔船,他们甚至还要向日本买渔具。但他们一年光在库页岛周边就能捕获大约八千至一万吨大马哈鱼。相比较之下,处于黑龙江上游的中国,每年的大马哈鱼渔获量甚至都不到老毛子的一半,很多时候甚至只有三分之一。而这个时代的鄂霍次克海。还没有经过后世俄国人、日本人的疯狂捕捞,渔业资源之丰富,世所罕见。因此,今年东岸人的大马哈鱼渔获量,真的只能说是一般般。 “蹈海”号是今年最后一条结束大马哈鱼捕获季的船只,在它之前。“伏波”号等几艘船只早就开始转战南千岛群岛海域,一路追踪开始南下日本沿海地带的秋刀鱼群。据最先追踪到秋刀鱼渔汛的“伏波”号描述,被大鱼追逐着的秋刀鱼不时跃出海面,密密麻麻的鱼群真的像纽芬兰那边的鲱鱼、鳕鱼一样让船速降低了一些。 目前东岸人的几艘船除了一艘定期往返烟台码头与黑水港之间外,其余四艘全部在那边捕鱼。莫茗等人乐观地预计,这个捕获季结束后,秋刀鱼及其他一些鱼类如远东拟沙丁鱼、鲐鱼等的渔获量起码在五六百吨以上,甚至更多。 20世纪日本是捕捞秋刀鱼的大国,他们每年在自己近海捕获的秋刀鱼数量极为庞大,五六十年代时达到了50万吨的高峰,后来逐年下降,但一直维持在20万吨左右。当然,这是因为日本人的渔船基本都是采用灯光诱捕的舷提网渔船,所以产量特别高。而在采用传统捕鱼方法的1947年以前,日本每年的秋刀鱼捕获量大约只有数万吨,而参与捕鱼的渔船大概为200-300艘,吨位很少有超过100吨的。 而在没有经过后世滥捕的17世纪,且在渔业资源比日本更丰富(日本沿海的秋刀鱼为春群,多为小鱼)南千岛群岛海域,秋刀鱼的密度远远超过后世。虽然东岸人的几艘船中只有那些多功能探险船上载有专业的大型拖网,其他几艘船都得临时改装;虽然东岸人的水手大多没有太多的捕鱼经验;虽然东岸人的渔网比不上后世的流网,但众人仍然相信,这一个捕获季捕获个六百吨以上的秋刀鱼不成问题。 甚至于,如果他们运气好找准别的鱼群的话,再大量捕获一些后世此地年产100-200万吨的沙丁鱼也不在话下,更别说此地还有大量的鲐鱼、鱿鱼等鱼类了。鄂霍次克海以及西北太平洋,真的是一个天然的粮仓! “蹈海”号的船舱内最终取下了60多桶鱼,计有一万余尾,按照前些日子的经验,他们这一趟大概捕获了50-60吨的鱼,算是相当不错了。晾晒场上的工人们一边往上面挂新到的鱼,此时西风很大,这些鱼基本上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风干。 而已经风干的咸鱼也被取下来装进了干净的木头箱子内,然后统一存放到了挖好的一处冰窖内。冰窖的容积不大,大概六百多立方米的样子,呈立方体状。四周墙壁为砖砌,墙面用水泥涂抹;顶层为水泥预制板,中间由砖砌成的立柱做支撑。本来莫茗是准备修两层墙壁,中间塞以棉花等物隔热保温,不过考虑到这边简陋的条件,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再说了,以黑水港这边相对寒冷的气候,再加上现在处于小冰河时期,气温本就偏低,因此,只要做好密封措施,这个冰窖里的冰可能整个夏天都不会融化。 工人们将装满鱼干的木箱挨着墙壁依次码放整齐,然后便出门去了。此时这个冰窖内自然是没有一点冰的,这需要等到黑水河结冰后派人去河里凿取。也就是说,这个冰窖其实更多地是为明年准备,即明年大家捕获到的鱼就不用为了防止变质而做成咸鱼了,而可以直接塞进冰窖内保存。包括他们宰杀的各种肉类,都可以保存在里边。 离明年清兵入关中原大乱已经不远了,那个时候将是东岸人收集流民的一个良好时机,这个时候不多加储备食物,那等到明年青黄不接、流民四起的月份,可就啥都歇菜了。今年东岸人在烟台要塞、利尻岛和黑水港周边开垦了一些荒地,也陆陆续续收获了一茬土豆,但是收成很不理想。几千亩的荒地一共只收获了一千五百吨不到的土豆,单产几乎创下了历史新低,这些地收获后,随着天气的变冷,基本上可以宣告今年的种植季已经过去了。 目前外面除了利尻岛上还有几百亩春小麦,以及烟台要塞附近还有试种的少量红薯、玉米间作田外,便再也没有任何收成了。而之前从本土带过来的数百吨谷物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也基本去了大半,看来要顺利顶住明年春夏季节的难民潮,这粮食还得想办法再筹措一些。实在不行,就只能再去朝鲜人那里“借”了。 朝鲜人经过东岸人的多次掳掠,甚至还失陷过县城,要说他们没有提防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再提防又有何用,等本土的第二批援军过来,东岸人能组织起两千人以上的队伍,那个时候去朝鲜王京借粮都可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八章 松前藩 1643年10月20日,黑水港的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据去年留守此地的那些朝鲜人所言,今年这雪已经是下得比较晚的了,去年早在十月初的时候就下了第一场雪。 随着骤降的气温,原本经常出去打猎的那些黑人士兵们也放弃了自己的爱好,转而一个个躲在屋子里猫起了冬。若不是被安排到执勤任务的话,他们绝不外出,一个个搂着配发给他们的朝鲜女人躲在温暖如春的土炕上做着自己爱做的事,他们实在是怕了这边的寒冷气候了。 位于黑水河畔的轮窑在前些日子已经彻底完工了,工人们往里面堆了大量枯枝败叶,然后点火足足烘焙了好几天窑体,前天从本土支援过来的部分技术人员对其进行了验收,结果为合格,该窑可以生产。不过考虑到现在寒冷的天气,今年这轮窑怕是没多大机会使用了,工人们目前在抓紧最后的几天时间,从黑水河周边取出了相当部分的粘土,争取在结冰前烧制一批砖块。 城内的小土窑这些日子以来倒一直在顽强地运行着,每月六七万块城墙专用砖或二三十万块标准砖的供应从没有任何中断。大部分砖头都被装船运到了南方的烟台港,然后给那边修建要塞使用。由于建筑材料的短缺,加上也缺乏足够的人手与物资开山取石,因此黑水港城区内如今只有寥寥几座砖瓦建筑,分别是政厅、武器库和码头仓库——当然还有一座地下冰窖。其中,鉴于规划中的码头仓库的庞大规模,目前还只是修建了一小部分,用于储存本土运来的商品、粮食、工具等各类物资。 政厅的规模不大,目前只有上下两层七八个房间而已,上面还有一个尖顶小阁楼。墙体外面抹了一层石灰,看起来惨白惨白的,大尖顶的建筑酷似俄罗斯人的那些惯常风格,特别是政厅正中心的弧线墙面设计。更是迥异于东岸人本土那种横平竖直的建筑风格,看起来多少有了些异域风情色彩。 每间房都修建了壁炉,因此使得房间内暖洋洋的,在寒冷的冬日里使人非常舒服。从本土支援过来的各类高级技术人员们有幸和莫茗一起分散居住在这栋黑水港目前为止“最奢华”的建筑内。由于房间数量有限,他们通常需要几个人挤一间房屋,除了萝拉以外。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这个杰出的船舶设计师被单独安排了一间较为宽敞、装饰也颇为不俗的房间,就在某人的隔壁。 此时外面虽然已经下起了大雪。但气温还没低到不能干活的地步,因此这些技术员们大多还在各自负责的工地或厂房内忙碌着,因此整个政厅内显得空空荡荡的。尤其是楼下的大厅内,除了一名在给壁炉添木炭的勤务兵外,就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人了,莫茗甚至要亲自给远道而来的客人斟酒。 “今村君,何来之迟啊。”莫茗笑着给坐在他面前的今村吉之助斟了杯香山干红,然后说道:“当年在大泊一别之后,我们都以为贵方没有和我们做生意的兴趣了,李毅还为此遗憾了好一阵子呢。只是没想到我们今天还是见面了。那么,今村君此番前来想必是有了喜讯了?” 坐在一边的小次郎忠实地承担起了翻译的工作。 “本藩前阵子忙于战事,无暇他顾。况且,关于贵我双方贸易一事,本藩内不少家老也持有异议,因此,对他们的劝说工作花费了比较长的时间。”今村吉之助上身微微一躬,有些抱歉地说道:“前日藩主在慎重考虑后,决定同意与贵方进行贸易,但必须仍以山丹贸易的名义进行。另。交易地点也设在大泊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贵方可有疑虑?” “什么样的贸易形式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们只关心贸易能否正常进行。”莫茗笑了笑。“交易地点设在大泊也没有关系,我方会在大泊开设商馆,贵方可随时前来交易。只是,贵方准备采用什么样的支付方式?” “我方将以黄金支付货款,这一点请贵方放心。”今村吉之助看着莫茗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如果贵方需要更改,或者以物以物,我方也可以酌情考虑,这一点没有问题。” “我觉得还是将全部或者部分货款改成实物好了,比如我方如果需要向贵方收购一些硫磺、粮食之类物资的话,贵方会不会觉得有些困难?还有,如果贵方能替我们在藩内或者国内招募一些生计艰难的武士的话,我方也会给予相当的介绍费用,这个可以在货款里面抵扣。”莫茗继续询问着。 其实这才是他关注的重点,与日本人进行贸易,收回来一堆金银自然是好,但如果能将这些金银里的相当一部分换成硫磺、粮食等黑水地区急需的物资,或者能招募来一些充当炮灰的日本武士的话,那就相当划算了。在这些东西里面,硫磺估计问题不大,而且价格也会相对便宜一些。但是粮食就有些问题了,因为很显然,日本国内的粮食也不太宽裕,尤其是松前藩,地处苦寒之地,自己的粮食可能还要向别的藩购买呢,哪有多余的粮食来卖给外人? 至于说招募一些日本武士的话,这个应该不难,但数量肯定不会太多。日本已经承平好一些年头了,那些失业的武士要么去国外讨生活,比如给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在东印度地区充当雇佣军;要么就是已经从事了别的行业,完全丢弃了老本行。因此,让松前藩帮忙招募一些野武士来充当炮灰,不能抱太大希望,只能作为一些补充而已。 果然,只见今村吉之助在沉吟了下后,便开口了。他显然事先也考虑过这些问题,且多多少少也得到了一些藩主的授权,因此他很快就回答了:“硫磺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大量出售。但粮食很困难,我们自己也很紧张,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们会尽力帮你们想想办法,到别的大名那里去筹措一些,但这价格可能会有些高昂,还请见谅。关于贵方提出的需要招募大量敝国的武士,我只能实话实说,一是数量不会太多,二是很多人其实都已经不是武士了,或者说是武士的后裔,他们或许有些本领,但终究不是尊贵的武士。关于这一点,我不想欺骗阁下,因为这会损害本藩的信誉。但是我可以保证,他们只要稍加训练一番,还是合格的军士,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幼年时还是经受过严格的调教的。” “今村君真是直爽之人,我就喜欢和直爽的人做朋友。”莫茗笑着说道,“粮食的问题还请多多费心,我们会给今村君和贵藩一个合理的价格的,这点请务必放心。关于你说的这些武士或武士后裔,我们也一并招募,拖家带口来也无妨,待遇优厚。服役满三年后我们将会在本土给他们分房分地,每人一套房屋、一头牛、三十亩地,此外还有一笔丰厚的退伍金。若是战死的话,家人还将得到一笔优厚的抚恤金,子女国家抚养成人,并优先招录进军队、政府或工厂中去,以便使大家无后顾之忧,安心杀敌。” “哦,如此优厚的条件?”今村吉之助也有些动容了。如果东岸人真的能够兑现这些条件的话,那很多穷苦落魄的正牌武士说不定也要举家来投了。这些人为了家人能更好地生活,并不是很怕死,他们缺的只是一个对得起他们卖命的出价而已。 莫茗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军中也有一些日本野武士出身的官兵,今村君大可以向他们打听打听。我们东岸人从不虚言,言出必践,还请今村君回去后广为告知。” “我会考虑的。”今村吉之助颌首道,“那么,下面我们来商议一些贵方所能提供的商品种类、价格和数量……” 接下来双方进行了长时间的商谈,一直到下午时分,大家才终于达成了一份初步的协议。协议内容大致是:松前藩要求东岸人以优惠价格向他们出售从火炮、板甲、燧发步枪,到牛皮弹药包、机制军刀、皮甲、手掷炸弹乃至棉大衣、军靴、烈酒、铁丝网等一系列的作战装备。价格、数量双方每年在大泊共同商定一次,交易地点也设在东岸人在大泊的商馆内。 与此同时,松前藩将向东岸人出售大量硫磺、部分粮食和海产品、草药、战争中捕获的阿伊努奴隶等物资;此外,他们还将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东岸人在松前藩乃至日本国内招募一些武士,东岸人将为此给予一定的介绍费。以上不足的部分,松前藩将以黄金支付补齐。 商谈完毕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松前藩自然是踌躇满志,准备向虾夷地的阿伊努人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势;而东岸人也得到了一些自己急需的比如硫磺、粮食、草药之类的战略物资,可谓是皆大欢喜。 虽然不知道这个生意能做到多大,能维持多久,幕府对此又持什么态度,会不会要求松前藩禁绝这种贸易,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眼前能做一笔是一笔,到时候大不了多让渡点利益出来,让松前藩自己去幕府活动,问题应该不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九章 打草谷(三) 外面纷纷扬扬的雪下得更大了,在猛烈西北风的吹扫下更是直往人的衣领子里钻。今村吉之助和他的一些随从登上了一艘低矮的日本楼船,在和莫茗等人告别后,便扬帆南下,返回虾夷地去了。 而在日本船只离开的港湾内,三艘风帆运输船也正在进行紧张的物资装运工作,码头工人们冒着鹅毛般的大雪将一桶桶冻得硬邦邦的肉搬上船。这些肉都是东岸人从附近一些土人们手里收购过来后自己宰杀获得的,肉的大部分来源是他们饲养的牛,少部分是狩猎得到的野猪、驼鹿等大型动物。东岸人对这些来之不易的兽肉补充非常珍惜,无论是内脏还是血都妥善保存了起来,坚决不浪费一点营养。 虽然烟台要塞已经分两批往后方送来了超过三千名明国流民了,但随着冬季的到来,那边缺衣少食的流民数量却依旧有增无减,据最近一次通报,芝罘岛地区滞留的难民数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千五百人。目前暂时主持那边事务的陆军第102连连长萧曦已经向黑水港这边发出告警,他们无论是粮食储备还是御寒物资的数量都严重不足,急需这边支援。虽然他们今年在大沽夹河左近开垦了大片荒地,并实行了红薯、玉米间种,但前阵子收获的时候却发现产量实在太低,不到两千亩的土地竟然只收获了三百五十吨左右的粮食。 这个单产甚至比号称土地贫瘠的新华夏地区还要有所不如,令人大失所望。粮食收割完毕后,萧曦盘点了一下自己手头的存粮,发现包括之前本土运来的数百吨粮食和劫掠来的大量朝鲜粮食在内,到目前为止烟台要塞内的存粮已经不足四百五十吨了。这么点粮食对于烟台要塞如今的五六千人口来说真的不怎么多,也就够他们维持三个月左右而已。 而这个维持三个月的结论还是建立在现有人口不再持续增加的基础上的。可事实是烟台要塞的人口一直在增加,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士兵们看着大批扶老携幼的难民艰难赶来烟台要塞乞食,未得到新命令的他们并没有阻止这些可怜人,而是仍然按照之前的上级指示将他们收容到了要塞后方的芝罘岛地区。 因此,随着渤海湾封冻期的日益迫近。不得已之下,萧曦只能紧急向黑水港求援,请求支援一批粮食过来。可问题是莫茗自己的粮食也不是很够啊,目前黑水港和利尻岛两地一共存有大约一千四百吨土豆、一百吨小麦以及大约七百多吨的各类咸鱼。除此之外。便是目前正在大肆收购宰杀的一些驼鹿、野猪什么的了,但数量比较少,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吨的样子。而目前黑水港有近五千人,利尻岛上也有五百人左右,这些人的粮食消耗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黑水港和利尻岛一年只能种植一季作物,下次粮食收获最快也要到七八月份了,这中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大家就只能靠以前的存粮度过。 不过黑水港这边唯一的好处就是马上就要送大约两千五百人南下前往澳洲金山港,这能极大地减少本地的粮食消耗。因此,莫茗在深思熟虑之下,还是决定趁着没封冻从黑水港调集七百吨土豆、四百吨咸鱼以及部分新近宰杀的肉食前往烟台港。 除了这些粮食之外,几艘船上还装了许多洗煤厂剔除下来的煤矸石、泥炭之类的东西,当做冬季取暖燃料输往烟台港。至于萧曦所说的御寒物资,对不起,真的没有了!当初从本土过来时需要携带的物资实在太多。船舱里的御寒大衣本就有限,且早就分发一空,实在没多余的了。一切搞定后,莫茗带着百余名新招募来的库页岛土著也登上了“生意人”号武装运输舰,与“猴面包树”号及满载砖头的“伏波”号一起,朝南方的烟台港驶去。 1643年10月24日,在强劲的西北风的吹拂下,他们只花了三天多的时间就抵达了位于北黄海的烟台港芝罘岛码头,而此时的烟台也下起了冰冷的雨夹雪,似乎是在用自己特殊的方式欢迎着他们。一群穿着棉大衣的朝鲜棒子在金吾圭的带领下立刻从温暖的窝棚内跑了出来。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卸货。 当一桶桶的鱼肉被卸下来时,即便“凶恶”的东岸人就在身侧,这些朝鲜码头工人们仍然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欢呼。营地内的粮食不足,这在所有人眼中并不是什么秘密。特别是那些明国难民的数量还在一天天增加的时候。这个时候后方给他们送来了大量的食物,这其中甚至还有如许多的鱼肉,这叫大伙儿如何不眼馋。 天可怜见,营地里的那些牛马所产的鲜奶都给当官的和女人小孩们喝了,偶尔宰杀的一些牲畜肉也进了这些人的肚子,他们这些干活的只能喝上一些骨头熬的汤。虽然这比起在朝鲜的日子已经好了很多了。不过谁又不想吃肉呢?如今运来了数量这么庞大的鱼肉,说不得大家都能分润一些。 打发走了过来献殷勤拍马屁的金吾圭,莫茗穿着高筒马靴走在泥泞的道路上,与过来迎接他的萧曦握了握手,然后说道:“赶紧卸货,然后把这些粮食好好储存起来。船队卸完货就会离开返回利尻岛鸳泊港过冬,另外黑水港那边也要赶在海冰封港前运两千五百个人到澳洲金山港去,时间比较紧,让他们动作快点,别一拖好几天。这鬼天气这么冷,谁知道啥时候港口就冻上了呢。” 萧曦点了点头,接着朝金吾圭仔细叮嘱了几句,然后又朝莫茗说道:“听说今年咱的捕鱼业大丰收啊,哈哈,兄弟我也能沾上你们的光,弄点大马哈鱼尝尝。听说这种鱼脂肪含量很高,营养非常丰富,吃了不容易饿,有力气,我得尝尝呢。” “有的你吃的,我都快吃吐了。”莫茗苦笑了一下,说道:“大马哈鱼、秋刀鱼、远东拟沙丁鱼、鲐鱼、鱿鱼应有尽有,直吃到你反胃。喏,那边有几个箱子让他们小心点,里面装的是玻璃罐头,而罐头里面可是大马哈鱼鱼子酱哦,我特意留给你的。” “嘿嘿,那多谢了。”萧曦闻言喜形于色,“你接下来是留在这里,还是去利尻岛或黑水港?” “就留在这里吧。”莫茗紧了紧身上的羊驼毛大衣,然后说道:“黑水港那边已经走上了正轨,我把一切委托给了强森上士,他已经管理过那里一年了,没出什么岔子,那就继续管着吧。利尻岛目前由李毅代管,不过他接下来要带三艘机帆船装载两千五百个明人南下前往澳洲金山港,那边基本上就靠少量留守的水手管理了。” 前阵子从这里送到黑水港的三千难民中,除了两千五百人将乘船前往澳洲外,剩下的大约五百个人则留在了黑水港。这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这个时候让他们远航去澳洲简直就是送死,因此莫茗干脆让他们落籍留在了黑水港,但很显然这个严寒的冬天他们中仍会有相当一部分会熬不过去而死掉。 “现在天气逐渐转冷,接下来更是会连降大雪,流民的数量应该会少一些。不过开春后就麻烦了,那时候地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登、莱、青三地产生大量流民应该是大概率事件,我们要做好流民暴增的准备。”莫茗走进了要塞内唯一一座砖石砌成的屋内,一屁股坐在壁炉边,一边烤火一边说道:“因此,我们目前的存粮还是不够,还得想办法。” 紧随其后进屋的萧曦自然明白莫茗口中的“想办法”是什么意思,但登州地区冬季恶劣的天气可以阻止人们的任何雄心。在这个时候劳师远征,危险性是相当大的,一个弄不好就会因为恶劣天气而造成大面积减员。 “我不会出远门。”莫茗看了他一眼,说道:“就在附近转转。福山县、宁海州、文登县、平度州这几个地方,放心吧,就是去乡下地区打草谷,防备坚固的城池不会去碰的。当然,本地也没什么防备坚固的城池。总之我就是带一些兵去砸几个乡下缙绅的庄子,抢一些粮食回来而已。这些缙绅都是为富不仁的狗东西,自己满仓满仓的粮食,却囤积居奇,高价售卖,丝毫不考虑普通人的死活。当然,他们就算降低些价钱那些破产的流民也还是买不起,总之这个世道如今已经烂透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就把眼皮子底下的这几个缙绅劫掠一遍吧。” “为什么不向他们购买呢?”萧曦有些忍不住地问道。虽然知道这些缙绅将来都是投鞑的货色,但他还是不想将关系弄僵了。 “一个是我们现在没钱买,商品倒是一大堆,不过都是他们不要的。再者,我也看他们不顺眼,这才是重点。老子看他们不顺眼,就要拿他们出气。”莫茗斩钉截铁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打草谷(四) 1643年10月26日,刚刚抵达烟台要塞的第三天,莫茗就趁着天气放晴,带着部队离开了营地向南进发。随他出发的部队包括陆军第2连240名官兵、挺身队第3中队260名库页岛土著兵以及小半个连的炮兵(携2门轻型火炮),总战斗兵力五百余人。 而为他们提供后勤服务的人员甚至还超过了战斗兵员的数量。由于道路条件较差,这次出动的时候大家没有携带大型货运马车,整支部队的辎重全部由众多的从济州岛缴获来的马匹驮运,以加快行军速度。弹药、盔甲、食水、药品、燃料、帐篷、铁丝网等物资全部被打包起来固定在马背上,由随军的民夫照料。为了保证部队冬季野外行军作战所必须的各类物资补给,这个驮马队的规模高达六百多人、近四百匹马,令人不得不感叹如今东岸人行军作战的巨大“排场”。当然,其实这里面相当部分是空马,这是为了装运抢掠来的物资的。 部队出门后便折向西南,朝离得最近的福山县而去。年初鞑子肆虐登州府的时候,福山县由于守备森严而未被攻克,因此遭受的创伤要小一些。鞑子退去后,逃进城内的百姓又纷纷返回了地方上进行耕种,因此福山县也是登莱三府战后经济、秩序最快得到恢复的地区之一。不过虽说福山县遭灾小,但普通小老百姓的生活一样艰难得很。他们的财产要么在逃难的过程中消耗殆尽,要么是留在家里被鞑子或别人抢走,因此身无分文的他们想要复耕田地谈何容易! 说不得还是得找乡里的缙绅大户们借贷,而那些大户们又岂是易于之辈?这些所谓的书香世家放贷收贷的手段简直令人不寒而栗,普通人要是沾上了非得被扒一层皮不可,如若运气不好的话家破人亡也未必不可能。但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向他们借农具、借种子、借耕牛外别无他法,很多人为了生存只能向他们进行借贷了。 不管怎么样,福山县的经济生产活动就在这么一种情况下磕磕绊绊地运转了起来,并在冬季来临前得到了一次收获。不过很多人在还完债后却发现。自己一家剩下的粮食只够撑到明年开春的,到了那时候,大伙儿或许还得拖家带口地出去逃荒。不过也有些人一狠心之下,干脆带着自己的土地投到了某位缙绅门下。从此做了人家的佃户,这样还能免了身上越来越沉重的税负枷锁。 就这样,乡间本就不多的自耕农数量再一次减少,土地和财富再一次得到了集中,国家的税收来源再度减少。整个国家的根基再一次得到了破坏。因此,莫茗此次瞄准的目标便是那些相对富裕的缙绅家族——事实上除了抢他们之外也没的人可抢了,为此,他的队伍里还带上了几名福山籍贯的明人流民。这些人要么是田土被人霸占,要么因为还不起债而卖儿卖女给缙绅,他们和那些缙绅家族之间都有着天然的矛盾。莫茗也不管他们之间谁对谁错,他也没那个兴趣去评判他们之间谁更有道理,他只需要这些人带路就是了。 不知道是这些带路党的辨别方向的能力有问题,还是他们根本就不熟悉这片土地,总之他们在泥泞的土地了转悠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找到了第一个目标——某张姓缙绅家。这位张老爷据说是秀才出身。本身并没有什么多了不起。不过他家祖上数代都有人进学做官,在这方圆百里之内也是响当当的书香世家。既然张家数代仕宦,那么在老家自然也积攒下了相当的财富,这不,他们家不但在乡下有阡陌纵横的土地,这在福山县城和登州城里还有几家经营粮食、香油和绸缎的商铺,每年的收入不在少数。虽称不上富甲一方,可在远近也是有名的殷实人家。 明末社会秩序崩溃,乡间盗匪横行。作为盗匪们眼中的肥羊,这些缙绅家庭自然也在乡下修起了堡寨。并训练了相当数量的乡勇,以保护自己的财产。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他们的武装力量,当年李自成进北京后派了很多官员来山东接管地方政权,后来都被这些缙绅所指挥的乡勇斩杀或驱逐了。端的是厉害无比。 因此,当10月27日一大早,冒着严寒的东岸人抵达张家庄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高高的青色围墙,以及围墙上来回走动的乡勇壮丁。这些乡勇们自然也发现了这支规模庞大的部队,他们一个个都高度紧张了起来。因为不说这些人武备精良,单说他们的人数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马队,就可以知道这伙人绝对不是一般的盗匪。 难道鞑子又来了?正当他们脑袋里转悠着这个可怕的想法的时候,只听在马儿的嘶鸣声中,两门大炮被拖了出来。看到这副场景,墙头上的乡勇队长差点腿一软摔下墙去。竟然还有大炮!不行,得赶快报告老爷去!乡勇队长跌跌撞撞地下了城墙,往后院飞奔而去。 骑在一匹矮马上的莫茗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单筒望远镜,好整以暇地观察了一下墙头,发现这些乡勇普遍装备着木矛,就连皮甲都没有,弓箭也没几幅,看起来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不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小瞧他们的想法。因此随着他的命令,第102连两百多名官兵竖起了美洲鹫旗,奏起了《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然后排成整齐的三行横队向前方开去。 墙头上的乡勇傻乎乎地看着他们,这是唱大戏呢还是打仗呢?他们觉得这伙贼寇真是傻透了,难道他们真的不是什么贼寇而是老爷从京师请来的戏班子?不过他们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因为墙下这伙穿着黄色号衣、扛着鸟铳的贼寇很快行进到了离墙头六十多米的地方,然后在几名高举着军刀的头领的指挥下忙碌了起来。 他们……这是在给鸟铳装弹?!很快有见多识广的乡勇认出来了他们的动作,不过周围大多数人听到他的嘶喊时只是略微骚动了下,这些或许一辈子都没进过城的人并不清楚鸟铳是什么玩意儿,因此他们仍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第一行蹲姿,第二、第三行依次错开,全连齐射!预备…放!”随着萧曦将自己右手的军刀猛然劈下,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响起,随即大股烟雾占领了整个阵地,不过很快又被凛冽的西北风刮去,只留下了一点淡淡的硝烟味。 齐射的效果相当理想,墙头上的乡勇们死伤惨重。据作战参谋目测观察,至少有十五人被击中倒毙,其中有大约七八具尸体栽落在了墙下,剩下的尸体据信遗落在了墙内,而那些侥幸未被击中的乡勇则发一声喊,全部蹿下了墙头。 齐射完毕的士兵们立刻熟练地给步枪装起了弹药,不过此时墙头已经没有人再敢露头了,因此他们只能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长官的命令。 一门四磅炮和一门八磅炮被炮兵推了上来。由于墙头的敌人被火枪手们横扫一空,因此他们将火炮推到了离大门很近的地方。这个时候也不用瞄准了,直接强装药直射就是! “轰!轰!”两门塞入了强装药包的大炮依次发射,呼啸而去的实心铁球一前一后,将木头制作的大门狠狠轰裂了一大片。 “他娘滴,乡下的土财主的门也这么厚!再来!”炮兵连长李文长一把摘掉了头上的军帽,有些郁闷地说道。 炮兵们立刻开始了火炮复位、清理炮膛、装药装弹的工作,由于培养炮手的需要,炮组里塞了几个新人,因此他们的动作比较慢,不过没关系,大家可以等!很快,就在墙头再次冒出了几个窥探的身影时,两门火炮怒吼着打出了今天的第二轮射击,两枚实心铁球几乎击中了同一处地方,将那本就破破烂烂的木门顿时打掉了半个,剩下的那一半也摇摇欲坠! “库尔汉!”骑在马上的莫茗高声喊道。 只听“呼”的一声,一个身披重甲如黑熊般魁梧的汉子走到了他的马前,抬头看着他。 “给我夺取这座庄子,注意,如非必要,不要杀伤人命!”莫茗下令道。 已经初识一点汉语的库尔汉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带着两百余名同样身披重甲的库页岛土兵朝大门扑去。他们使用的都是冷兵器,即弓箭、长矛、军刀混编,但常年在苦寒之地渔猎的他们战斗力绝对不可小视。 接下来的战斗果然没有什么悬念,这些库页岛土兵们互相配合着,远的用精准的箭术射击,近的用长矛戳刺,很快就攻下了这座庄子,而自身仅有四人受伤,无一人阵亡,令莫茗大为满意。 很快,嘱咐102连连长萧曦带少量人手在外面维持驮马队后,莫茗和几名参谋带着剩下的人马走进了这座已经被攻克的庄子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打草谷(五) 庄子内的男男女女此时已经被完全聚集了起来。莫茗拿眼瞟了瞟,发现大多是一些女人、仆役之流的,这些人低着头,身体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只是,主家似乎跑掉了呢! 莫茗随便看了两眼后,就对这些人失去了兴趣,在吩咐手下人开始对他们进行审讯后,他便在参谋们的簇拥下坐到了正厅内,开始等待属下们来向他汇报。 属下们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当抢劫犯当得已经轻车熟路的他们很快就在庄子内找到了银窖、粮库等关键设施,并搜检出了大量的财物。而当听到属下们回报银窖内藏有万余两白银、粮库内尚有一千多石粮食时,莫茗倒是一惊,合着这位张老员外没被鞑子抢过啊?家里油水这么足! 士兵们在庄园内进进出出,几乎将每个房间都仔细搜了一遍后,这才收兵回到了大厅前的庭院内。而此时,门外的朝鲜夫子们已经蜂拥而入,开始将粮库内的存粮与银窖内的银子一一搬出来,准备用马匹驮运走。只不过这边有一千多石粮食,超过了一百吨,按每匹马负重五十公斤来算,就算全部四百匹马一次才能运20吨。这些粮食需要东岸人运五个来回才能全部运走,更别提这个庄子里还有一些牲畜、银子、绸缎之类的财物了。 “据审讯得知,这家的主人是个学者,他从后门骑马逃走了,应该走得还不远。要不要派人追?”年轻的作战参谋儒尼奥尔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在莫茗耳边问道。 “追他干嘛?我们又不是来抄家灭门的,借一点粮食而已嘛。”莫茗摆了摆手,很无耻地说道:“这家伙跑的倒挺快,他的家人呢?” “家人据说都住在县城里。”参谋继续说道,“他家在县城有粮铺,家里收获的粮食大部分都存在粮铺里,因此庄园里的存粮反倒不多,大概只有一百多吨的样子。反倒银子不少。据我粗粗估算了一下,保守估计超过一万一千元。” “对了,我们还捕获了将近五百名俘虏,他们中大部分都是这位学者的私人奴隶。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他的雇佣职员及其家属,如家庭教师、会计、田庄管理者等等。此外,几位民兵军官也都是从县城内雇佣来的在附近享有一定声誉的勇士——虽然我觉得他们的战斗意志很值得怀疑;大部分民兵都不是自由民,而是这位学者兼农场经营者的奴隶,包括他们的家人也是。”儒尼奥尔翻着一个小本本。不停地念着:“在之前的战斗中,一共有十九个民兵被我们击毙,另有三人受伤,其余人除了少部分逃走外大部分都被我们俘虏了。由于他们不明智的反抗,造成了四名挺身队员受伤,要不要对他们进行审判?” “暂时不要对他们进行任何形式的审判,给予他们战俘应有的待遇。”莫茗回答道。他当然知道儒尼奥尔口中的审判是什么意思,即把对他们造成伤害的敌方士兵抓出来处决掉;如果找不到确切的施暴人的话,则依照南非战场上实行过的传统,对这些人实行十一抽杀律。莫茗自然不想把这种对付野蛮人的手段用在明人身上。因此他果断制止了这一提议。 “将我们所有的作战物资先卸下来存放进庄园内,往驮马上装运我们急需的粮食,然后返回烟台。现在就开始行动,驮马队所有马匹都装运完毕后,由挺身队3中队负责押运,将粮食送到烟台要塞后即行返回。如此周而复始,争取在一个星期内将这些粮食、财物全部装运完毕。哦,对了,这位秀才…嗯,学者的图书馆里的书籍也都一并装走。不得遗漏!执行命令吧,实习少尉!”莫茗开始下达了命令。 年轻的实习参谋敬了个礼,然后匆匆下去安排了。 驮马队的朝鲜夫子们很快将全部四百匹马的马背上都装上了沉甸甸的粮袋,每匹马驮40-50公斤的样子。然后他们在库尔汉带领的两百多名挺身队官兵的护送下,挨个走出了庄园,在向导的带领下朝烟台要塞的方向而去。 在他们离去后,陆军第102连的步兵和炮兵们也都收拾行装缩到了庄园内。他们将被火炮打烂的大门重新修补了一下,接着又将庄园围墙内外的尸体都埋了起来,然后派遣哨兵走上墙头进行警戒。 庄园内的俘虏们仍旧缩在墙脚。他们麻木地看着这群高鼻深目的贼寇将庄子里的粮食一一运走。他们并没有什么心痛的感觉,因为这些粮食本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对自己未知的命运感到一些彷徨罢了。 “兽医、马夫、铁匠等等拥有一技之长的人先甄别出来,登记造册,并给予他们及其家属一定的优待;被我们击毙的乡勇的家属及其亲朋好友也要甄别出来,并严加看管,这些人我们返程的时候就不要带上了,省得给自己找麻烦。另外,向所有这些人宣扬我军的政策,并赦免奴隶们为自由民。”莫茗开始下达了自己的第二道命令,很快,一名同样年轻的定远军校实习参谋应命后匆匆出去了。 所谓“宣扬我军的政策”主要内容就是“足量缴纳捐税”、“赦免奴隶为自由民”、“发还被乡绅非法侵占的土地”等等,并允许当地乡民向东岸人进行告发,东岸人将依据自己的判断酌情进行“公正的审判”。这些政策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增强东岸人在底层的威信,争取到登、莱、青三府内老百姓一定程度的支持,消除他们对东岸人的恐惧感,从而增大移民的效果。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东岸人的这种政策是将自己置于了缙绅地主阶级的对立面上。也不是没有人指出过他们应该摒弃这种走下层路线的政策,转而获取缙绅阶层的支持。不过这种论调是很经不起推敲的,首先东岸人在接下来的大变中很显然没有足够的力量保障这些缙绅的利益,从而获得他们的拥护;其次这些缙绅对待东岸人的态度是相当消极的,在他们眼里粗鄙的东岸夷人甚至连鞑子都不如;最后,东岸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夺取这大明的天下,而是为了获取人口。而恰恰是获取人口这一点,他们和这些缙绅阶层是存在着根本的矛盾的。 山东虽然历经鞑子两次入关洗劫,明王朝的控制力已经大为削弱,但终究不像陕西、河南那样已经完全成了千里赤地。相反,在中央政府控制力减弱的时候,乡村地方权力大量被缙绅阶层所接管。他们在这乱世中是千方百计地想把佃农、家奴、长工等束缚在他们的土地上,并使用各种手段阻止他们成为流民,毕竟土地也需要人耕种不是。不过东岸人打得就是被缙绅控制在手头的大量人口的主意,这叫双方怎么能有合作的基础呢? 那么,这样一来还不如直接走底层路线呢,自己搞自己的人口,不求任何人,只要那些缙绅别来捣乱就行。当然,若有捣乱者,便坚决镇压。 东岸人的驮马队第二天就返回了这座庄园,然后继续开始装运第二批粮食。在他们返回的时候,大约上百名庄子里的铁匠、兽医、马夫、木匠、教书先生等手艺人及其家属在万般不情愿中被一起押回了烟台要塞。 由于天气恶化,下起了中雪,东岸人搬运粮食、银两和书籍的行动比预期要晚了好几天。一直到11月5日中午,当最后一匹驮马队载着贵重的银两与书籍离去时,整个搬运行动才差不多宣告结束。而在此之前,大约两百多名张员外的家奴已经哭哭啼啼地被东岸人押回了烟台要塞。此时留在庄园内的除了东岸陆军士兵外,就只有一百多号乡勇及其家属了,而对于这些人,莫茗并不打算将他们带走。因为他们中很多人的兄弟、朋友、丈夫或父亲在前些日子的战斗中被东岸人杀死,难保其中某些人对东岸人怀有刻骨的仇恨,因此还是将他们留在此地自生自灭好了。 11月7日清晨,莫茗带着部队撤离了这座已霸占十天之久的庄园。这十天之中,不知道是福山县或者登州府反应迟钝还是怎么着,总之竟然没有人来对他们采取任何措施,仿佛所有人都无视了东岸人公然攻夺缙绅庄园的恶劣行径一样,令人大为感叹。离去之前,他下令将庄子里的最后一点粮食和银两散给了那些乡勇,然后便扬长而去,率军返回了烟台要塞。 返回后他们休整了没几天,从11月9日开始,莫茗再次率军出发,在福山县、宁海州、文登县甚至平度州内冒着严寒四处出击,连续攻破了十来处缙绅或富商庄园,掠夺了大约两千余人口、价值七万余元的金银、超过八百吨的粮食以及三百多头(只)牲畜,可谓大获丰收。这种行动一直持续到了12月中旬,因为登州地区普降大雪、道路难行,且很多士兵因为长期在严寒中高强度作战而生病减员,因此莫茗便果断结束了这种乡间劫掠行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东印度公司(一) 自从1602年成立以来,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跨越超过40个年头了。在这40年中,公司从一开始仅有六艘船的微小规模,发展成了如今每年拥有二十多艘船只往返本土与巴达维亚之间的庞大生意,除此之外,如今公司在亚洲地区还有56艘大船(1641年的数字)和数量更为庞大的中国戎克船,和40年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公司的领地在这四十年间也扩展了很多倍,从巴达维亚到班达,从锡兰到马拉巴尔海岸,从勃固到福尔摩沙(台湾),从阿巴斯港到穆哈,从图莱尔到开普敦,公司拥有遍布三大洲的数十个商站、近万名雇员(包括三千多水手)以及在各个国家或地区深厚的人脉关系。 可以说,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并摆脱了成立最初二十年内一直都挥之不去的财政梦魇。在那个草创的年代,荷兰人一边做生意,一边打击葡萄牙人在远东的据点和船只,另外还要在各个香料产出岛上修建商站并安排士兵驻守。为此,每年花费的金钱是一笔天文数字,以至于最初的十年间承诺给股东们的分红一直迟迟没有兑现,即使分红很多时候也只有少量现金,其余都拿从亚洲运回来的香料抵账。 为此,各地的商人们相当不满,尤其是那些泽兰、代尔夫特、鹿特丹等商部的股东们,他们认为掌握公司实际经营权的阿姆斯特丹商部的商人们贪污挪用了本该兑现给大家的巨额利润。不过那些能量颇大的阿姆斯特丹商人们最终还是压下了这种质疑,并且还取得了荷兰政府的财政援助,然后又连续发行了多年的巨额公司债,倾尽全力地投资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战略布局。 从1623年赶跑英国东印度公司独霸大部分香料贸易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美好时光终于到来了。他们的利润总额节节攀升,每年也开始慷慨地给股东们予以大量分红,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原本铺天盖地的对东印度公司的各种指责也在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巴达维亚这座荷兰人在东印度群岛的统治中心,正如东印度公司一样。拥有着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这座始建于1619年、由印度群岛委员会总干事让皮特埃茨库恩从当地人手中夺取的港口在荷兰人的建设下如今愈发繁荣,常住欧洲人及其家属数量超过了五千人,如果算上欧印混血及其后裔的话恐怕得有一两万。巴达维亚还是东印度地区最大的港口,附近的昂特拉斯岛上还有亚洲最大的修船船坞。每年12月至2月间在此季节返回欧洲的船只有时多达20艘,绝对是荷兰人控制下的第一大港。 不过在这种看似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也不是没有隐忧。东印度公司如今在爪哇岛上正面对着马打蓝王国的威胁;同时在新占领的马六甲城也和当地的柔佛苏丹关系开始有些不睦;甚至于在锡兰岛的亭可马里、加勒堡也必须组建一支巡洋舰队,以确保公司在这一片海域的绝对控制权;更别提一直和东印度公司处于战争状态的葡萄牙人与西班牙人了。 为了应付这些威胁,东印度公司势必要增加在亚洲的雇员——尤其是水手和军人雇员的数量,而这些。可都是要花钱的啊! 安东尼范迪门有些忧心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公司的财务状况刚刚转好没几年,之前那些闹腾不休的泽兰、代尔夫特、鹿特丹等商部的股东们刚刚因为收到大量分红而消停没多久,此时如果再度因为安全形势恶化的原因而截留本应拿出来分红的商业利润,那么可想而知这些人又会再度在阿姆斯特丹的东印度馆内质疑他这个总督的行为了。 他们完全不明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土著势力的好处,他们也根本不关心控制马六甲海峡和锡兰岛的重要性,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想到这里,范迪门自嘲地笑了笑,他们又不是政客,他们是商人。彻头彻尾的唯利是图的商人!商人只关心商业利益,这又有什么错?国家利益、战略布局什么的他们才不关心呢,他们只关心什么时候给他们分红! 范迪门手抚额头,将手中的一份报告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看。这是他的手下马丁盖利茨松弗里斯船长刚刚写给他的报告,弗里斯船长是由他派出去寻找日本沿海传说中的金银岛的,他已经于前些日子从日本返回了巴达维亚。 弗里斯在信中向他报告:他7月份带着“卡斯特利库”号帆船沿着日本沿海一直航行到了北海道岛附近,并没有发现所谓的金银岛,但他认为他发现了亚洲大陆和美洲大陆的两个延伸出的海角。他将由北海道岛延伸出去的海角命名为国会之地(其实是择捉岛),而美洲大陆延伸出来的海角命名为公司之地(其实是得抚岛),而两个海角之间的海峡自然就被他命名为弗里斯海峡了。 前半部分范迪门总督看得没什么太大的兴趣。那不过就是一次“普通”的地理发现而已,他更关心的是弗里斯船长叙述的下半部分。弗里斯船长在信中说道,7月底、8月初的时候他在国会之地(择捉岛)附近海域发现了一艘奇怪的船只。这艘船只看起来很大,且在船舯部有一个巨大的扁平状的烟囱。而烟囱内还在往外冒着烟,最为关键的是,这艘船的顶桅上悬挂着一面红底苍鹰旗。 这是东岸人的船只!范迪门总督看到这里时,脑海中第一时间跳出的就是这个念头。他并不是孤陋寡闻、对新大陆一无所知的人,事实上一直以来他都很注意搜集有可能威胁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国家或势力的情报。而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么一个与东印度公司在开普敦地区针锋相对的国家,他自然也花了很大的心思去了解。 只可惜有关这个彗星般崛起的国家的一切都太过神秘。外界只流传着一些经不起仔细推敲的只言片语,很多消息甚至自相矛盾,这让一贯严谨的范迪门总督无所适从。他只知道这个国家掌握着很多令欧洲人垂涎的技术,为此无论是荷兰、西班牙、法兰西还是葡萄牙都派了间谍混进去试图窃取一切值得窃取的情报,而事实上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 荷兰东印度公司对东岸人一样很感兴趣,但这个国家的海陆军实力同样也很强劲,再加上他们的地理位置非常关键,因此东印度公司的诸位委员们也仅仅就是感兴趣而已。因为每一个能够正常思考的人都明白,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和东岸人处于敌对关系,尤其对于把自己定位为生意人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而言更是如此。 不过现在也有个问题,弗里斯船长说他在国会之地看到了东岸人,这个事实大约不会错,那么东岸人在那里做什么?他们又是怎么过去的?想到这里,范迪门顿时有些警惕。也许他们在某个我们不注意的时刻通过马六甲海峡进入了中国沿海?总督大人认为这个可能性最大,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比如他们走的是南方航线,而这条航线也正是范迪门总督大人目前正在积极探索的。 早在去年八月份,他就命阿佩尔塔斯曼探查南方大陆。塔斯曼沿着后世澳大利亚的西海岸南下,然后走南海岸一直向东航行,最后一路发现了塔斯马尼亚岛(他将此岛命名为范迪门地)、新西兰南岛、汤加、斐济等地方,然后到今年六月才返回巴达维亚。 虽然不知道南方这个大陆有多大,海岸线的走向如何,海洋是如何连通的,但范迪门总督有理由相信也许东岸人真的知道这条南方航线到底通往何处。也许他们是从南方绕过大陆然后北上进入到了日本东北部海域?那么他们跑到那里去的目的是什么?弗里斯船长汇报说当时东岸人在捕鱼,那么,也许他们在那附近的某个陆地上还有个据点或港口? 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总督大人的眼睛盯着报告,脑海里却飞快地思考了起来:他们会不会是去和日本人做交易了?他们难道想挤掉东印度公司从而独霸日本贸易吗?又或者他们走通了中国人的路子,从而可以在中国大量进口丝绸、瓷器、茶叶等贵重物品回欧洲发卖?又或者他们对东印度公司的福尔摩沙岛起了什么心思,想要煽动当地的土著暴动从而赶走东印度公司? 总督大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东岸人多半真的是从马六甲海峡偷偷跑过去的,但他的直觉一直在提醒他自己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或许我应该加强在福尔摩沙的驻军与舰队?他轻声地问着自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东印度公司(二) 1643年12月25日,晴。 这一天是西方的圣诞节,但在明人移民居多的南非河中堡,却一点都没有节日的气氛。河中堡以南约上百公里的一处小山丘旁,几名身穿土黄色咔叽布军服、头戴大盖帽、脚蹬马靴的东岸骑兵,高傲地策马从一群穿着五花八门衣服的德意志雇佣军眼前走过,溅起的灰尘让这些德国乡下土包子们咒骂不已。 这里是东岸人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陆上边境,由于南非地区军马的数量已经扩充了很多,目前南非骑兵连的编制经军部批准也已经从110骑一下子扩充到了230余骑,并且逐渐接管了边境地区的巡逻任务。 而荷兰人的防务依然是靠东印度公司的德意志佣军雇员们接管,而且他们的数量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太大的扩充,依然维持在三百多人的规模。相对于东岸人持续不断的扩军,他们的发展显然滞后了许多,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东印度公司更愿意将钱花在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的战争中,却吝啬于花一点小钱从德意志乡下雇佣更多的士兵过来保护自己的土地和生意。 “从黑森乡下雇佣一个破产的农夫每个月只需要支付9盾的薪水,雇佣一千人也才九千盾,我不知道印度群岛委员会的委员们为何如此吝啬。”小哈格尔看着几名远去的东岸骑兵,不满地说道。 “9盾是以前过时的价格了,现在招募一个士兵的价钱是11盾。没有这个价钱,别人是不会跟你走的,因为他们这可是在冒着大风险。”小哈格尔的哥哥,雇佣军首领大哈格尔说道。 小哈格尔自然明白他的哥哥说的“冒风险”是什么意思,事实上这个时期接受荷兰东印度公司雇佣前往亚洲的雇员的死亡率非常高。即便是在巴达维亚这种经过充分开发的城市,当地居民的死亡率也居高不下。曾经有人这样描述巴达维亚:这里随时准备着棺材,前一天晚上你还在和一个人聊天呢,今天他就去世了,明天你就参加他的葬礼。后天他就被人忘记了。 在这个时代,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亚洲的雇员年死亡率大约在20以上,死亡原因大部分是疾病、少部分是战争。而在疾病中,疟疾又占了绝大部分。据记载。巴达维亚的居民们喜欢在城市附近修建鱼塘,而这些鱼塘都是利用域内的河流、澙湖改造的,基本都是死水,因此造成了蚊虫孳生,疟疾流行。但当地的居民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只是单纯地认为这里的空气“有毒”。 很一般的薪水、恶劣的工作条件、极高的死亡率,如此暗淡的工作情景,要不是当地有让人发大财的机会,煞笔才会去呢。而事实上荷兰东印度公司每年在荷兰港口所雇用到的水手也只占当地总数的9,很多人并不愿意到“去三个人只能有一个返回”的东印度群岛去碰运气。也只有那些单身、极端贫困、找不到其他工作的人,才会将签约做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士兵或水手当做“最后孤注一掷”的希望;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一些来自德意志穷乡僻壤的“各种嘴里嚼着草根的乡巴佬”看中了那点可怜的薪水,以及期望能够获得升职加薪而加入荷兰东印度公司前往亚洲服务。 哈格尔兄弟作为东印度公司的中级军官,享受和船长一样的待遇。其中老大每个月能领到80荷兰盾的薪水,而小哈格尔每个月的薪水则是60盾。至于好望堡内的德扬总督,他的薪水则是惊人的350盾——当然人家可没指望光靠薪水过日子。 荷兰东印度公司上万名雇员,每个月的薪水支出达到了15万盾以上,一年就是将近200万盾。这个数字可不小了,要知道在过去十年间,由于和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展开了频繁的战争,荷兰东印度公司平均每年的利润还不到450万盾(约150万元)。这点钱甚至也就和东岸人在出售纺织品上面所获得的利润相当,去掉分红的话,其实荷兰东印度公司每年可自由支配的钱比想象中要少得多。 有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实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虽然在与英国东印度公司的竞争中获胜,并赶跑了对手,但事实上他们经营的利润率是不如英国人的。因为他们有建造船只、招募人员、巩固据点等大项开支,这是必不可少的。除非他们放弃与葡萄牙人的战争以减少这方面的支出,不过那样一来他们的损失似乎会更大。 所以,当你知道荷兰东印度公司如今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美丽的财政状况后,你才会深刻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对每笔可能会导致开支增加的行为都加以驳斥——这都是没钱闹的啊。也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对东岸人的各种行为一直忍让。这仍然是因为他们的商人作风——控制一切不必要的支出。再加上东岸人的舰队实力也不错,又处在荷兰东印度公司贸易线的必经之地,荷兰人投鼠忌器,始终不愿与东岸人正式撕破脸。 当然,虽然有种种顾忌之处,但不是说荷兰东印度公司就没有底线了。他们的底线就是东岸人的船队一旦进入香料群岛与锡兰岛附近海域,那么不论后果如何,东印度公司也要倾尽全力赶跑这个不怀好意、妄图染指他们生意的对手,正如他们当年用武力赶走英国人一样。 “要说服公司上层增加开普敦的驻军数量,添置一些必要的燧发快枪、火炮,并修筑一些合理的防御工事是很困难的。”大哈格尔说道,“除非我们学东岸人那样奴役那些黑人,但很遗憾,我们目前和接触到的唯一黑人王国卡玛人处于友好关系,只能雇佣他们,但先不说这要花费多少钱财,单就是他们自己的人手似乎也不是很充足。” 自从当年的血河之战惨遭东岸人重创后,卡玛部落最近两年低调了许多。他们一边与荷兰人保持良好关系,一面收缩战线,结束了在东面连绵不断的战事,转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西面,全力对抗东岸人的走狗八旗部落的武装渗透。为此,双方在山间爆发了一系列规模不大、却相当血腥残忍的武装冲突,直到最近一年间才慢慢消停了下来。 “但是东岸人的力量一直在增加,根据我们收买到的内线提供的消息,前些日子他们似乎从东方运回来了一千多名移民。而这一千多人里绝大部分都是男人,上帝,他们都是疯子,每个男人都要接受军事训练的可怕疯子,他们一定在想怎么扩军对付我们。”小哈格尔有些忧心地说道,“现在他们已经这么嚣张了,这从那几个巡逻边境的傲慢骑兵身上就能看得出来,如果他们的士兵数量再增加,那么击败我们夺取好望堡将变得轻而易举,他们会这么做的!” “你太过敏了,我亲爱的弟弟。”大哈格尔宽慰道,“据我所知,这些人只会在河中堡做短暂停留,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将是东岸人在新大陆的本土。不过说真的,这次东岸人似乎想要大干一番了呢,一个星期前他们从本土开过来了一支由九艘船组成的庞大船队。这些船怎么说呢,都是了不得的大船,但据说船型都是近两年才兴起的快船,并不适合作战。因此,我猜东岸人投入的这支船队应当是到东方去拉移民的,但我真的很感兴趣他们怎么突破马六甲海峡的封锁。公司在加勒与马六甲均驻有装备了众多武器的专业战舰,东岸人的这些船并不能够很轻易地就通过那里。” “管他们怎么走呢,那也不会给我们增加一个银币的收入。”小哈格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道:“最好他们在马六甲海峡打一架,那样公司才会重视开普敦殖民地,才会痛下决心从源头上切断东岸人航线。开普敦再这样不死不活地下去,是没有前途的。该死的,这里连娘们都没几个,再不增加军队、加大移民的话我甚至都想到巴达维亚去碰碰运气了,那里虽然疾病横行,但至少有一些美丽热情的姑娘。” “我可不这么认为。”听到弟弟这么说,大哈格尔顿时为之失笑,“现在去巴达维亚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你很可能会被派去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甚至东岸人、中国人进行战斗,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你有很大的可能死于疾病或战争。相反,开普敦这里我认为将会迎来一个短暂的和平期——因为东岸人的重心东移。虽然这里的油水可能不如巴达维亚那么丰富,但是总不会让你稀里糊涂地送了命,好好享受这段难得的和平时光吧,我亲爱的弟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航段 1644年1月15日,新华港,倾盆大雨。 雨季的热带是难熬的,连绵不断的雨水、湿热的天气、肆虐的疾病无一不在挑战着初来乍到的人的忍耐极限。据统计,自从新华夏地区43年10月底进入雨季以来,新华港内患病的人数比平常激增了约两成。虽然很多人得的都是一些小毛小病,捱一捱也就自愈了,但还是有相当部分的人染上了疟疾。 即便东岸人在平安县以北的丘陵山区内种植了一些金鸡纳树,但目前数量还过于稀少,完全不成规模。因此金鸡纳树皮粉这种珍贵的药物产量虽然较以前有了一定的增长,但目前依然无法大量获得。就现阶段来说,新华夏殖民地也只有军政系统官员、资深士兵、技术人员染上疟疾后有资格使用药物治疗,普通老百姓得了病后就只能捱着了。 进入雨季三个月来,已经有六十多人感染疟疾,大部分都是需要去田间或水边工作的居民,这些人中死亡者占到了三分之一,但是未死之人的状况也不容乐观。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十多人感染痢疾、伤寒等疾病死亡,总之每到雨季,就是新华夏地区疾病大爆发的时刻。 其实相对而言,新华港这座城市比起欧洲人在加勒比海、非洲、印度以及印尼等地区建立的殖民地城市,从各方面尤其是卫生方面来说要好太多了。首先是城区内干爽整洁,砖石铺就的硬化路面,以及城区建设伊始就花大代价埋设完毕的地下排水管道,这两样无论是在欧洲旧大陆还是在其海外殖民地城市都不多见,甚至就连东岸本土前期规划的很多城镇都没有如此奢侈。 良好的排水设施使得城区内外的积水大大减少,这就减少了很多蚊虫孳生的环境,相对而言就减少了人们患病的几率。其实我们可以对比一下此时的巴达维亚和新华港,巴达维亚的城区范围广阔,环境复杂,城区内有小河、树林。很多居民甚至还在里面人工修建鱼塘养鱼;而新华堡的城周不过才一千几百米,面积远远比不上巴达维亚,城区内全是清一色的砖瓦建筑,除了一些水井和封闭的饮用水处理设施外。便再无任何水面,使得蚊虫几乎无孳生场所。这样一来,也就难怪两座同处热带地区的城市生活环境相差如此之巨大了。 其次便是人们的卫生习惯。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史钦杰从一开始就颁布了命令,严禁往街道内泼洒污水、丢弃垃圾,违者将被处以罚款。每天居民们都必须将各种垃圾倾倒到指定场所。然后由专人进行焚烧或填埋。居民们也将定期进行理发与洗澡,城区内的公共澡堂每天都烧着热腾腾的水,并且不收取任何费用,下工的工人们并不介意在工作之余再去享受一番热水澡,以去去身体的疲乏。 这样一来,新华堡的居民们各类疾病的发病率便降到了最低,与巴达维亚年死亡率17这个令人心悸的恐怖数字完全没法比。虽然每到雨季还是有大量的人发病、死亡,但处理得一般都很及时,因此死亡率也控制在了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相比新华堡而言,塔城的情况就糟糕多了。这座因煤炭而兴起的城市目前城墙建设才刚刚完工。但城内各类设施,城外的炮台、灯塔、永固码头等设施仍然没有完工,因此目前当地居民们的生活条件还相当恶劣。自然而然地,其居民死亡率也就很高了,为此,前阵子执委会甚至从本土给这边补充了两百名法兰西移民过来,以补充因伐木、采煤、垦荒而造成的大量疾病减员。可以说,原始热带地区的每一点建设成就,在这个时代都是由大量尸骨铺就而成的。 九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泊在新华港的码头上。这九艘船只都是从本土经须鲸港、河中堡而抵达这里的,分别是最新式的四艘1200吨“飞毛腿”级飞剪运输船、两艘带隔舱与蒸汽换气扇等设施的专用移民船“短跑冠军”号与“邮差”号、两艘1150吨级蒸汽机帆船“踏浪”号与“分水”号。以及一艘新造的护卫炮舰“剑鱼”号。 这些船中,专用移民船“短跑冠军”号、“邮差”号在最初的设计中本来是不带蒸汽动力的,不过后来考虑到这两艘船将要投入的运营航段是从澳洲孤山港到新华夏的新华港,航程漫长。尤其是回程的时候航行在热带地区,条件较为恶劣,因此建造的时候又加上了一套628马力的蒸汽机组。该船采用铁梨木轴套的螺旋桨推进器,正常航速11-12节,顺风顺水时航速能高达16-17节左右。如此之高的航速,为了避免船只重心不稳。因此甲板上方只加盖了一层移民居住的隔舱,使得整条船的运载人数达到了800人。当然,如果不改装蒸汽动力的话也许能运载更多的人,但这无疑不符合东岸人快速输送移民的初衷。 这两条昂贵的船只几乎没法运载什么货物,从新华港前往澳洲的时候基本是空舱,船舱内除了给烟台要塞输送过去的五十名炮手外便再无他人。因此是标标准准的“移民专用船”,且没有任何武备,执委会一共只建造了两艘试试水,以后什么时候再开工建造这种奢侈昂贵的船只就只有天知道了。 这两条船将与目前已经运行在这条航段上的两艘笛型运输船一起运输移民,每趟能够输送移民2500人以上。当然它们并不会与那些航速缓慢的笛型船一起航行,那样将完全发挥不出它们高航速的优势。它们将在每年五月初的时候抵达孤山港,装运移民返回新华堡;而由一艘快速巡洋舰护航的笛型运输船船队将在每年五月底时抵达。第一拨船队在抵达新华堡后稍事休整,然后将在六月下旬再次抵达孤山港接运第二批移民返回;而在八月中旬的时候,第二拨船队将再次抵达孤山港运走最后一批移民,至此,全年的运输任务基本结束。 从中可以看出,目前从新华港到孤山港这条航段,东岸人的船队一年可以跑两个来回,运走五千人以上。当然,如果移民数量过多,再多跑一两个来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样受天气、海况等因素的影响,航速将变慢,尤其是对依靠纯风帆动力航行的笛型运输船来说更是如此。因此,如果可能的话,东岸人还是愿意在每年的十月中旬之间结束一年的航行任务,然后给水手放假、保养维护船只。 四艘“飞毛腿”级风帆飞剪运输船负责的航段是从本土经南非到新华港,航行时间段和前面的有些区别,他们航行的时间是南半球的夏秋季节,一年同样可跑两个来回。这段时间风向利于航行,且南非厄加勒斯角这片冬季时的风暴海域相对风平浪静,风险也小。四艘“飞毛腿”级飞剪船一次差不多能运3600-4000人,不过它们本质上还是货船,回程时不可能全运移民——事实上在前期也没那么多人给他们运,它们除了运移民以外,还将装运一些木材回本土。当然,如果有从苏伊士港交易来的女奴或牲畜的话,他们回程时可能也会搭载一些。 最后剩下的一艘护卫炮舰及“踏浪”、“分水”号多功能机帆船将满载货物,经澳洲孤山港,前往金山港与前期抵达那里的三艘舰船(一艘护卫炮舰、一艘笛型运输船、一艘武装运输舰)汇合,然后北上前往黑水港,加入黑水临时派遣舰队的序列。届时,黑水舰队将拥有六艘蒸汽机帆船的庞大规模。其中,视情况可能会将两艘吨位较小的明轮机帆船放置在澳洲,往返于其两个港口之间,全年可通航;另外四艘船将在北半球的冬春季节从利尻岛鸳泊港启程前往金山港,一次能运3500-4000人,同样一年可跑两个来回,这便是七八千人。 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船,这需要的水手数量也相当巨大,起码也要250名水手、30-40名蒸汽机维护修理工,以及100名以上的海军炮手,这个压力是相当巨大的。为此,本土一面自己加大水手训练力度,并开设水手进修学校进行大规模培训,同时也从经过多年观察、认为相对可靠的马来水手中挑选了一部分,最后又从新华夏地区的华葡联合舰队及当地渔民中抽调了一部分,这才勉强支应过去。 不过今年的水手缺口糊弄过去了,明年的一时半会儿却没法解决。因此,在执委会的计划中,明年将只有一艘蒸汽机帆船、一艘笛型运输船下水,也许还会有一艘移民专用船但也只是有一定可能性。国内三家船厂一边招募人手、扩充船台,一面给国内的三艘主力战列舰进行蒸汽化技改,同时新建第四艘战列舰“国家意志”号,另外还承接了奥斯曼帝国追加的两艘快速巡洋舰的订单,以改善一下财政,将几年前积欠的本息已达一百余万元的巨额债务分期还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澳洲 几艘船在新华港补充了大量食物、蔬菜后,未多做停留,很快便启程南下塔城港,并于1月20日中午抵达了塔城港码头内。塔城如今说实话,作为新华夏地区的第二座城镇,各方面的发展是远远比不上新华港的。这座城市目前还仅仅局限于为往来的船只提供燃煤和食水补给,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亮点,人口也较为稀少,仅有新华堡的四分之一左右。 因此,东岸人的这支由五艘船组成的船队(四艘飞剪船返回本土)在补给完物资后,便在暂时管理当地的安达十五的挥手致意下再次拔锚起航,离开了正下着瓢泼大雨的塔城码头,南下朝南纬40度线而去,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澳洲孤山港。 2月15日,船队在经历了西风带的狂风巨浪之后,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孤零零地矗立在澳洲西南角的孤山港。而此时的孤山港港口内,两千余名明人百姓正在南半球夏季的烈日下蒙头收获着地里的土豆。他们十月底时刚从飘着漫天大雪的黑水港启程而下,经历了不到一个月的航程就抵达了澳洲金山港,然后一边在那里休养,一边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比如,当时金山港的土豆正好进入种植季,有的人便在当地居民的指导下开始将发芽的土豆块进行播种。 而有的人则在农业部派驻专家的指导下开始种植春小麦。不过这些种老了田的中国农民的水平,可不一定就比那些本土过来指导他们的半桶水“专家”们差多少,他们轻车熟路地将一亩亩田垅好,然后进行耕作、播种,非常熟练。其耕作技术与水平和国内公认的农业技术最强的英格兰移民比起来也不相上下,让本地的民政官员们欣喜异常。 最后他们一致决定将那些年纪偏大、身体状况较差的明朝老农留在本地,并分发田地给他们。等到几个月后安置房兴建完毕后,还将给他们分配房屋。如此优厚的条件,喜得这些给别人种了一辈子地的明人直抓耳挠腮,要不是被人阻止。他们估计都要下跪拜谢了。 金山港就留了将近两百名明人在那里放牧种田,多半是一些年纪偏大,或身体状况较差不适宜继续航行的明人及其家属。加上这些人后,金山港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六百人(包括九十名黑人士兵)。开辟了数千亩薄田,有牛十余头、猪羊五十余头(只)、军马十二匹。另外还有新近抓获的澳洲土著农奴一百多人,这些还生活在石器时代的澳洲土著都是在东岸人对内陆进行探索的时候捕捉到的,他们目前被留在东岸人的城市内做些取土烧砖、伐木种田之类的活计。不过不知道是智商还是天性的原因,他们总是无法做好那些看似非常简单的活计。并且还经常试图逃跑。为此,烦不胜烦的东岸人决定瞅机会将他们通通送到南非去,给八旗补充丁口。 与处在澳洲大陆东南角的金山港相比,位于西澳地区的孤山港的人口更为繁盛,目前已经拥有了八百多正式居民。其居民来源很杂,大部分是以前迁移来的咸镜道朝鲜人,剩下的要么是本土派来的技术人员及家属、要么是流放过来的犯人家庭、要么是从马岛强制迁移过来的马来人,当然此地还是挺身队第2中队的驻地,百余名挺身队官兵也在此安家落户。 说实话,执委会是将孤山港作为东岸人在澳洲的统治中心来建设的。这一切都源于此地极端重要的地理位置。孤山港不但是东岸人环南印度洋移民航线的唯一输出港,同时还是沟通黑水地区与本土的重要中转站,意义相当重大。另外,从军事角度来说,东岸人的舰队从孤山港顺着洋流北上,便可直抵荷兰人在东印度的统治中心巴达维亚,无论是战术进攻意义还是战略威慑意义都相当巨大。为此,执委会已经准备在澳洲设一个向执委会直接负责的副开拓队队长,驻节孤山港,全力保障此地的如城堡修建、农田垦荒、炮台修筑、港口建设等各项工作。以期能尽快形成一定的自保能力和物资供给能力。 而要搞建设,没有人自然是不行的,这理所当然地需要本土支援。而本土每年流放过来的犯人及其家属才不过区区百人,再加上一些就地落籍在本地的明国、朝鲜移民。每年新增人口可能也就三百到五百不等,这种人口规模能干什么事情?更别提执委会还有土著异地迁移控制使用的政策,这进一步堵死了孤山港利用本地澳洲土著快速发展的路子。更别提移民中还有一个相当让人头疼的无解难题,即男女人口比例失调问题。 其实这个男女比例不均的问题在本土的欧洲移民中就一直长期存在着,愿意去新大陆的一般以青壮年男性居多,女人的数量极少。要不然当年法国人也不会给每个愿意去北美的法国女人很丰厚的“嫁妆”了。很多早期前往海外的欧洲殖民者不得已之下娶了当地土著妇女为妻,如西班牙男人娶印第安女人为妻,荷兰男人娶印尼女人为妻,葡萄牙男人娶印度女子为妻等等,这些都造成了殖民地极为庞大的混血人群。依照各个国家的政策不同,这些混血后代所能享受到的政治权利也不尽相同,荷兰的混血后裔与欧洲白人享有同等权益,但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混血后裔却只享有部分权益。 当然,如果有的选择的话,这些殖民者还是愿意娶来自欧洲的白人女子为妻,这无关其他,主要是语言、审美观、生活习惯、宗教信仰等各方面因素造成的。也就是说,不同的人种间进行通婚自发产生的可能性极低,除非他们没的选择。就像当年的西班牙男人杀掉那些土著男人,娶土著女人为妻一样,有白人女子供选择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多看那些土著女人一眼,除非你强制硬性要求,不然人种自发融合的进程将被无限拉长。 其实来东岸的欧洲移民中男女比例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这得益于东岸人从好几年前就开始重视这件事,并同样给予了每个愿意去东岸的女人很丰厚的钱财。但饶是这样,来东岸的欧洲男女比例仍旧在3:2左右,即理论上每一个来东岸的欧洲男人中都将有一个娶不上老婆。这个问题在明人移民中还要更加突出,由于大明混乱的局势,葡萄牙人贩卖过来的明人移民中男女比例更为悬殊,基本在2:1到3:1之间,即每三到四个人中间才有一个女人。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理解,乱世中男人比女人的生存能力更强,被饥民当成食物吃掉的可能性更低。而东岸人自己在山东收拢的明人流民中男女比例也差不多如此,这从此番运到孤山港的两千多名明人就可以看出来,具有生育能力的青壮年妇女只有五百多人,而男性则为一千五百多人,比例为3:1。这还是在局势相对稳定的山东地区,若是在流民集中的河南、陕甘、湖北、山西以及南直隶部分地区,这男女比例恐怕还要更为悬殊。 因此,要想发展孤山港的人口,在本土输血能力有限的情况下,最重要的事恐怕就是要给本地现有的大批光棍居民们娶上老婆,让他们自己繁衍,这才是持久之道。不过这事又谈何容易,本土目前还有大批光棍呢,执委会每年都在花大价钱从奥斯曼帝国及一些中东商人处购买女奴。随着近两年葡萄牙人运至新华港的明人数量越来越少,已连续两年低于一千人,因此节省出的大笔资金除了用于加大战略物资的采购、偿还债务以外,绝大部分都被拿来用于从奥斯曼人手里购买巴尔干、高加索女奴,但数量缺口仍然很大。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想要搞一些女奴到澳洲来,谈何容易!而且执委会至今除了发放少量马岛土著妇女给第一批到新华夏垦荒的爱尔兰居民外,便再无任何新的动作,这说明他们对马来人、黑人、印第安妇女在某种程度上都很警惕,甚至都不愿意看到他们的混血后代在国内的数量进一步扩大。因此,在这种堪称自缚手脚的民族政策之下,海外殖民地的人口增加何其艰难,除了靠本土输血外便再无任何其他可能。 不过这些政策是国内上层执政阶层的集体意志,至少到目前为止看不到任何改弦更张的可能性,各殖民地要发展还是得老老实实地等着本土安排。 孤山港内五艘船中,两艘移民专用船将在港口内盘桓很久,可能要到五月初信风起来的时候才会装载移民离开返回新华堡;而剩余的三艘船修理完毕后,则在海军中尉刘海洋的率领下离开了码头,一路向东并于2月28日抵达了金山港,稍作休整后,接下来他们的目的地将是山东烟台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乱局(一) 1644年2月23日,崇祯十七年正月十六日,李自成率大顺军主力,由潼关、蒲坂一线渡过黄河,进军山西蒲州。而在此之前六天,李自成的使者已经携带着牌碟来到京师,约大明于三月初十进行决战,明廷怒斩其使者。 虽然李自成的使者被斩,但其亲率大军二十万进军山西的消息却已轰传天下,大为紧张的崇祯几次三番催促各镇率兵赶至畿辅,分守各处,“以扼贼军”。不过局势到了这个时候,各地的军阀、文官们就大多开始以各种借口拖延观望了。 本地的登莱巡抚曾化龙倒还算忠心,接到消息的他第一时间就行书地方上的缙绅大族们,再三请他们捐资助饷,以招募兵士进京勤王。无奈地方上的这些大族们对君父的危难视而不见,他们只愿享受国家给他们的好处,却不愿承担哪怕一点义务,因此曾化龙的提议自然是无疾而终。而他在瞅了瞅登州城内不多的数百名士兵后,担心引发兵乱的他也叹息着暂时打消了某些念头。 3月5日,就在清廷致书“西据明地之诸帅”,约“并取中原”的时候,在纷纷扬扬的细小春雪中,几艘船只缓缓驶进了刚刚解冻没多久的山东烟台港。由于冬季普降大雪,因此烟台港仍然只有一些木质码头能使用,至于第一座永固栈桥,目前还正在紧张修造中。 其实,现在烟台要塞内的劳动力并不缺乏。在分两批运走五千人后,去年底今年初,又有无数流民冒着冬季的严寒进入要塞内乞食。流民们的数量在12月中旬前后达到了高峰,那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两百多人进入营地内。此后人数虽略有下降,但每日仍维持着七八十左右的规模。这些人加上11月份时攻打缙绅庄子时虏获的家奴和佃农,使得烟台要塞内的人口一下子暴增至万人以上,其中明国流民约有九千人。 这样大的人口数量已经极大地超过了烟台要塞的容纳极限,不得已之下,莫茗紧急下令士兵们组织这些流民取用库页岛运送过来的木材给自己搭建小屋。本来冬季降雪颇多的烟台地区是不适于进行各类建设的。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芝罘岛上那连排的木屋只能容纳约四千人,如此巨大的缺口只能让他们自己临时赶制居所了。 九千人中有超过五千人是青壮年男子,此时港口已经解冻。天气也已经过了最严寒的那阵子,自然不能再让他们整日里闲着了。况且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很多来时瘦骨嶙峋仿佛随时会倒毙的流民的脸上此时也已经有了一丝红润之色,毕竟红薯粥、小米粥、咸鱼以及偶尔会分发下来的肉汤使得他们的身体状况大为改善,此时已经可以干一些体力活了。 于是。早在三月初的时候,这些人便在金吾圭、罗天生等人的组织下,开始修建烟台要塞的城墙、炮楼、码头、灯塔、炮台等设施。这些设施去年上半年就已经开始在修建了,地基早就搞好,城墙也已经修了老高一截了,此时他们的工作就是继续下去,直至所有的这些设施全部完工为止。 冒着严寒修建城墙的工作自然是极为辛苦的,况且他们还相当缺少御寒衣物以及基本的劳动工具,不过这一切都不能成为理由。如今大明的局势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李自成再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将进入北京城。然后引发一系列的事件。山东离北京近在咫尺,这个时候还是赶紧蒙头将自己赖以生存的堡垒搞好了,然后再一边收拢流民,一边静观其变。 为了更有效地指挥这些流民们干活,莫茗特地在最初投靠过来的朝鲜人及明人中提拔了一些干部来管理这些新来的流民。这些干部数量约为五十余人,以朝鲜人金吾圭和明人罗天生为首,这两人都是东岸人提拔的“科长”,在本地人的眼中已经属于正儿八经的“官”了。由他们这些本时空土生土长的人来管理这些新近投来的移民,自然要比莫茗手下那帮来自意大利和波西米亚的大兵直接管理更有效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东岸人只需将他们丢出来当替罪羊便可。以保持自己超然的仲裁者地位。 因此,当李毅海军中尉率领的六艘船(汇合了43年的第一批来援船队)抵达烟台港码头时,所见到的便是一名名理了东岸人式样短发的流民,在头戴大盖帽的“干部”的指挥下奋力干活的场景。虽然外面还飘着小雪。但这些鼻头和脸颊冻得通红的明人流民却在为了获取自己能够活下去的食物而辛苦地工作着。东岸人出台过规定,每人每日完成多少工作量,若是完不成便会被克扣口粮,若是超量完成便会给予奖励,现金、布匹、粮食任选,因此。这些流民们总的来说干活还算卖力。而在他们的努力下,烟台要塞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被修建起来。 “从烈日暴晒的南半球一下子来到还飘着雪的山东半岛,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没适应过来啊。”李毅往自己身上单薄的海军秋季常服上罩了一件呢子大衣,然后信步跃上了码头。码头上的地本就很泥泞,后来又被来来往往的人一通乱踩,更是踩成了泥坑,让李毅崭新的牛皮军靴上顿时溅满了泥点。 陪同莫茗前来迎接李毅的罗天生见状,立马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几名手下拿来了几簸箕的煤渣,将这些泥坑一一填平。 “呵呵,这不老天都下雪来欢迎你们,我刚才听底下人汇报说新来的船队带来了大量军队,来了多少人?”莫茗一边和李毅聊天打屁,一边用眼光扫着那些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正从船舱内鱼贯而出的士兵们。 “一个陆军连,外加一百炮手、一百补充兵,此外还有八旗新军一个营,都是以前刘忠的老部下,总计一千二百多人。”李毅不假思索地便报了出来。 2月份的时候李毅带着三艘机帆船抵达了澳洲金山港,然后汇合了在此地已经停泊了好一阵子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驼峰牛”号运输船以及“红鳟鱼”号护卫炮舰,一起返程朝烟台港而来。返程的时候几艘风帆动力船只在某些洋流、风向多变的海域甚至需要蒸汽船进行拖航,因此整个船队一共航行了大约40多天才从金山港抵达烟台,由此也证明了纯风帆动力的船只真的不适合走这条航线。 “加入这批兵力后,烟台要塞便有了两个步兵连近500人、200名炮手、将近1500名八旗新军,此外还有250名挺身队官兵,接下来有机会的话争取再多招募一些野人女真以及日本武士,将挺身队的规模扩充都两个甚至三个中队,那样我们就有将近三千人的兵力了。”莫茗掰着手指头,大为欣喜地说道:“如果我再在手头掌握的明人中再招募一批可靠之人,训练成炮手,那么整座要塞便固若金汤了。到了那时候,就算来个几万敌人,只要制海权在我手上,那么要塞也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撼动的。” “就是还缺一些骑兵。”李毅笑着说道,“如果再有个几百名正儿八经的重甲骑兵,那这个要塞就真的是进可攻退可守了,谁来也不好使。” “骑兵就要看接下来执委会怎么操作的了。”莫茗也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我在出发来此地就任前就已经提过了,当时军部的反应是通过里加的商站帮我们雇佣一批波兰骑兵过来。斯摩棱斯克战争结束后,波兰人财政拮据,养不起那么多军队,因此裁撤了很多战争中征召起来的部队。其中就有相当数量的骑兵,这些人和老毛子、哥萨克甚至土耳其人交战过,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战斗经验,雇佣的费用也不甚高,再加上波兰人正在向我们订购大批陆军武器,因此这事应该不难操作,毕竟我们是在帮波兰人消灭他们的‘过剩产能’,就是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波兰骑兵不难。而且你写信要求向埃及马穆鲁克首领招募的骑兵估计也不难,他们手底下有很多穷得要去波斯打劫的骑兵,只要我们出得起价钱,他们多不敢说,几百人还是能雇佣到的。难的还是如何将他们的装备、战马一起运到烟台来,这个很要命,会占用相当多的运输吨位的。”李毅看着那些人喊马嘶,正将几匹芬兰挽马通过滑轮吊杆小心翼翼地吊下来的水手们,慢慢说道。 “骑兵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啊,没有骑兵战场就等于对敌人是单向透明的,那我们的步兵还怎么出动?难道一直倚城而战么?”莫茗说道,“好了,不扯这些了。赶紧把弟兄们都带到城里去吧,罗天生,你去找人杀一些猪,今天全体加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乱局(二) 甲申三月的大明是混乱的。初一(4月7日),李自成进大同,杀代王;初九至宣府,宣府总兵王承胤放顺军入城,宣府巡抚朱之冯自缢死;初十,顺军南路偏师刘芳亮部数万人进入广平府,明总兵张汝行降,郊迎三十里。至此,明畿辅地区已门户洞开。 刘芳亮的十万大军在河南攻城略地,以断绝明朝君臣南归之路,吓得近在咫尺的山东一日三惊,屯驻在临清的山东总兵刘泽清畏惧刘芳亮军势,在纵兵大掠一番后开始南撤。而在其南撤的沿途,更是一面烧杀抢掠一面拉丁入伍,行迹之恶劣不下建奴。不过这厮沿着山东运河沿线这么一番死命折腾,倒是人为制造了大群难民往胶东沿线涌过来,只不过等这股难民潮传导到登莱地区的时候怕是要到一个多月后了。 而此时的烟台要塞在营地内万余名流民(送了三千人到已经解冻的黑水港)的努力下,如今已经初具模样。他们用从奇山千户所、宁海州拆回来的城砖、条石将南面和西面的一段城墙修了个固若金汤,城头炮台、望楼一应俱全,城墙内侧的上下楼梯、屯兵点、弹药储存室也一个不落,可以说,如果忽略还在紧张修建中的北段及东段城墙的话,烟台要塞基本上已经初步具备了抵御敌人进攻的能力。 如今天气已经逐渐转暖,流民们干活的效率也大大增加,如果能够保障建筑材料供应充足的话,可以预见,要塞整体将在三到四个月内完工。已经完工的南段城墙是面对敌人攻击的第一线,因此安装了大量的轻重火炮。两个间隔不到两百米的凸出炮楼上各安装了六门火炮,分别是面对正前方、进行远程压制的一门18磅、一门12磅长管重炮;以及用于杀伤敌军的两门8磅短管榴弹炮、两门4磅短管榴弹炮,这四门炮分别布置在炮楼两侧。此外,在两个炮楼之间那段略带折线(以减少窝弹区)的城墙上方,还另外布置了正对前方的四个炮位,每个炮位各安放了一门火炮。分别是两门12磅加农炮、两门8磅榴弹炮。 因为烟台要塞特殊的地形,陆地上前来的敌军基本上只能从南方进行攻击。如果从西面进攻的话,就要跨越大段大段的大沽夹河沼泽区以及东岸人修建的人工水库,难度不啻于登天。而要塞的东面离海岸线太近。兵力完全无法展开,而且还很容易受到海面上军舰的舰炮轰击,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指挥官都不会将进攻发起点选择在这里。至于北面,那里除了大海外便是连接芝罘岛的沙坝了,想要从这里进攻。还是等你掌握了制海权并且拥有一定的登陆作战能力再说吧。 烟台要塞城墙高约7米,厚35米,部分地段的厚度甚至高达6米以上(此处乃火炮炮位)。这样的城池虽然光从数据上来看在大明并没什么稀奇的,甚至已经被东岸人拆成一片瓦砾的奇山所城都不比烟台要塞差,但考虑到这座要塞的墙体全部是用大型条石、方砖以水泥灰浆为黏合剂砌成,坚固程度比起那些内层夯土外层包砖的明代城墙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再加上先进的棱堡设计,无任何射击死角,使得攻击每一段城墙的敌军都处于腹背受敌的窘境。这样的坚城,配上敢战、战技娴熟的军士,再加上数量众多的优质火炮。恐怕在远东还真没什么人能正面攻下来。 烟台要塞的南侧没有设城门,事实上整座要塞只有两个城门,那就是面对海岸线的东城门以及面对沙坝的北城门。居民进出从北城门走,士兵进出一般从东城门走。这两座城门目前还处于紧张的修造中,不过在今天的东城门外狭窄的操场上,却已经布满了数百名军士。黑水开拓队队长、本地最高指挥官莫茗正从排成整齐队列的陆军第102连、104连近五百名士兵身前走过,他左手拄着军刀,戴着洁白手套的右手五指并拢举在额前,向官兵们行礼致意。 数百名士兵抬头挺胸、鸦雀无声,肩上背着装上了长长刺刀的32-丙型燧发步枪。目光跟随着莫茗的身影移动。今天莫茗在东门操场上检阅手头两支最强的战力,可并不是为了满足什么排场,而是为了出战。是的,没错。就是为了出战! 开春以来,胶密一带的盗匪越发猖獗,其活动范围随着势力的增长也越发扩大,他们已经渐渐不再满足于活动在南边沿海地区,开始转而向北渗透。受其影响,登州的莱阳、栖霞等地乡间盗匪蜂起。这些人每到一地便聚众裹挟流民,然后试图攻打乡间缙绅的寨堡,以掠取财物和子女。 由于他们的人数甚众,乡间缙绅们无力剿灭,只能结寨自守。而兵微将寡的登莱巡抚曾化龙此时面对规模庞大的莱州匪患就已经很头疼了,实在无法顾及栖霞、莱阳一带的小毛贼。因此,这股人数约数千人的土匪愈发地趾高气扬起来,其一翟姓首领号为翟泰山者仗着自己是邻近的平度州剧寇翟五和尚的亲族,在肆虐完栖霞、莱阳后开始向福山、宁海州、文登三地运动,并裹挟当地流民,以壮声势。 不过他此时在无意间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即他实在不应该在这几个州县的乡下裹挟流民,这尼玛是在抢东岸人的生意啊!东岸人在从跑来的难民口中得知这个情况,立刻决定发兵灭了这股“竞争对手”,让他们知道在福山县、宁海州一带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莫茗翻身骑上一匹从本土运过来的卢西塔诺马,然后便带着部队出发了。出征的部队包括陆军两个连480人、挺身队一个中队250人,再加上一些参谋、侦查骑兵的话大约750人;此外,还有配合他们作战的600名军夫,带了三百多匹驮马。他们离去后,要塞将由炮兵指挥官李文长负责。 大军自4月27日出发后,便派出了十余名骑着蒙古马的骑兵开始沿路侦查情报。行军参谋在与情报参谋讨论了从流民那里得来的情报后,开始制定更为详细的行军计划。 从4月28日开始,情报便一条条传了回来。翟泰山这厮的位置很好找,因为他沿路闹出来的动静一直都很大,走到哪里,便开始四处抢劫、裹挟流民,标标准准的李闯起家路子,不过此时正在福山县乡里醉生梦死的他并不知道已经被一股凶狠的敌人盯上了。福山县经历的动乱相对较少,因此乡间较为富庶,翟泰山两日前来到此地后便开始纵匪四处抄略,所获颇丰。而他手下的大小贼头们见此地富裕,自然也不愿轻易离去,再加上他们抢来的绫罗绸缎、金银财宝等等装了满满几十大车,人数又已经突破了万人,这速度就更慢了。因此,一直到4月30日,他们仍然慢吞吞地在福山县内磨蹭着。 福山县离烟台近在咫尺,骑快马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情,东岸人的部队轻装前进,辎重物资都统一放在驮马背上驮运,因此行军速度极快。他们28日的时候先是往南行军,在得悉这伙贼寇已经转入福山县境后又折回往西,然后到了30日刚入夜的时候终于缀上了翟泰山这厮。 这伙人将营盘扎在一处乡下寨子外面,到处点着火盆火把之类的照明设施。他们白天似乎攻打过这个乡绅的庄子,但应该没能得手,因此纪律散漫的他们打累了便在此地过夜。不过寨子内的那些乡下壮丁看起来也是菜鸟,面对这种情况竟然不敢反击。 整个营盘内人声鼎沸,有人在破口大骂、有人在大声谈笑、还有人在哭哭啼啼,到处都有人进进出出,看之似一个剧院,又或者似一个菜市场,总之不像是一个军营。当然,营地外也安排了一些人在巡哨,但数量不是很多。 “库尔汉,让你的人开始列队披甲,准备战斗!萧连长、茅连长,三行横队,前进!”莫茗远远看了看那座灯火通明的贼匪营地,然后下达了出击命令。 挺身队250名官兵们两两互相披上了甲胄,然后有人拿着步弓、有人拿着长枪、有人拎着军刀,甚至还有人拿着斧子,总之武器五花八门,看他们自己喜好。他们稍稍整了一下队后,便在步兵队列的右侧开始行军。 作战参谋在看到480名步兵列成了三行横队后,立刻大声吼道:“步伐一致、自己默数口令,各排排长注意队形。全体都有,开步走上前放枪法,前进!” 随着莫茗驱策战马向前踱了一下后,数百名官兵便沉默地跟在他后面,队列里只有沙沙的脚步声、武器与盔甲的碰撞声,除此之外便连一丝杂音也无。莫茗身边的几名勤务人员也骑着战马,一边举着照明用的灯,一边紧紧护卫在他周围。 脚下是成片成片的麦田,并不崎岖难行。很快,他们便行军到了这股贼寇营地三百米范围内,而那边的贼寇似乎也隐约发现了不对劲。(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乱局(三) “可是西边回来的刘兄弟?”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回答他们的是几声急促的口令和愈来愈密集的脚步声。 “妈呀,官军来了。”巡哨一声怪叫,然后拿着个破锣敲了起来。很快,又有隐隐约约的叱喝声传来,似乎是有巡哨的小军官在询问情况。虽然示警的锣声已经响起,但嘈杂的营地内注意到这种情况的人却不多,大多数人在吃喝谈笑、聚众赌博,谁会管那些苦逼的巡哨喽啰们在说些什么呢? 四十多名身披铁甲的掷弹兵喘着粗气冲到了亮着火光的营地附近,然后在两名排长的指挥下从腰间打开火罐,将薄铁皮炸弹的引线点燃,接着这些臂力惊人的小伙子们便奋起全身之力将手中的炸弹扔向了对面乱糟糟的营地内。 炸弹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营地内一片鬼哭狼嚎。其实这些炸弹大多扔在了空旷处,杀伤的人员极其有限,不过其所造成的巨大冲击性影响却是不容小视的。本来正在吃喝玩乐的贼匪们猛然间遭到攻击,一时间都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官军来袭”的谣言便开始在人群中如可怕的瘟疫一般散播开来,很多人的腿肚子已经不由自主地抽筋了。 天可怜见,他们中的很多人几个月前还都是老实巴交的佃农呢,被从西边过来的那些惯匪们裹挟起来入了伙才没多久,心底里还有着对官府天然的害怕,当然他们对那些纪律奇差的官军更为恐惧。此时乍一看到很多人嘴里喊着官军来袭,且已经开始四处奔逃的场景,他们的第一念头便是撒丫子跑路,有些人跑的时候还不忘将抢掠来的那些绫罗绸缎绑在身上,看起来十分滑稽。 匆匆赶来的东岸陆军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副大溃逃的场景,脑袋一时都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过从史书上已经知道这些裹挟流民的土匪纪律有多涣散、战斗力有多差劲的莫茗等人可没有愣神,在他们的指挥下,库尔汉领衔的挺身队3中队官兵们搬开了挡在身前的不多的几个障碍物,然后便大吼着朝营地内冲了进去。 身披重甲的他们排成相对紧密的阵型。如同一把尖刀切开豆腐一样轻易切入了贼匪们混乱的人群中。贼匪们有上万人,营地面积极为广阔,但缺乏基本军事常识的他们根本就不会扎营;每两处相邻的营地之间都没有间隔,甚至连防火沟之类的设施都没有。大家将数量不多的、打着补丁的帐篷挨个扎在一起,然后外围稍稍放了一些拒马之类的防御设施,再浅浅挖了一条壕沟,一个营地便这么成了。 这种儿戏般的营寨别说等别人来攻了,恐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夜间失火就能导致全营崩溃。这种情况在明末早期的农民武装中相当常见。经常一个谣言、一场失火就会导致一支农民起义军崩溃,盖因这些人都是一些刚刚放下锄头没多久的泥腿子,纪律涣散,也根本没有任何军事常识与组织能力可言。到了后期,随着大量逃散的明军军士加入农民军,他们的军事常识、组织能力以及战斗能力才开始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但也仅限于如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之类的大股武装,像翟泰山这种乡下土寇可没什么官军来投奔,因此他们还停留在以前那种很低的军事水准上。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营地一处小小角落发生的混乱与恐慌很快便被放大。然后在全营蔓延了开来。随着“官军来了”的谣言飞速传播,更多的人加入了逃跑的行列,继而造成了全营的大崩溃。混乱的人们为了夺路而逃呵斥怒骂,甚至刀兵相向,混乱中互相火拼、践踏而死者不知凡几。纵使有些人想组织人手抵抗以挽回局势,但他们的努力在这种全营上万人的恐慌崩溃中也丝毫无济于事,反倒是把自己也陷进了混乱的人群中。 翟泰山在几名亲信的扶持下翻身上了一匹战马,然后便在一帮或骑着骡子、毛驴,或骑着马匹的铁杆的簇拥下,一边挥舞着马鞭劈开人群。一边死命朝外面钻去。不过现在整个营地内都充斥着无头无脑乱跑的匪兵,他们这大群人本就宿在营地深处,此刻仓促之下又如何逃得出去?反而他们的蛮横行径激起了一些人的怒火,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将一些亲随拉下了马来。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营地外,陆军第102连、104连的士兵们排成三行横队,一边缓步前进,一边开枪射杀没头没脑撞过来的匪兵。营地内火光通明,他们的射速很快,三行横队在军官的口令声中。机械地按照开步走放枪法前进,在队列前方形成了连续不断的弹幕,阻挡任何意欲冲过来的敌人。 英勇的掷弹兵们徘徊在队伍两侧,不时瞅准机会将手中的炸弹扔向有组织的人群,使其陷入混乱。库尔汉的挺身队官兵们已经逐渐收拢了起来,部分重甲步兵手持兵刃站在前方,挎着大弓重箭的射手们游弋在两侧,不时朝人声最嘈杂处集群射击,这更加剧了敌人的混乱。 东岸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进行着战斗,不时驱散大股敌军,顺便抓捕一些流散的匪兵。每当抓到一定数量后,就让后方的朝鲜夫子们拿着绳索过来将这些人一一串着捆在一起。这些朝鲜人本来十分胆小,不过在借着东岸人的威势下,手执一些明朝卫所抄略来的武器的他们顿时也趾高气扬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这些惊魂未定的匪兵,稍有不老实的便上去一顿痛打,倒也让他们控制住了局面。 混乱持续了大半夜。一直到第二天晨曦升起,东岸人在抓捕了最后一拨匪兵之后,战斗才终于画上了句号。莫茗在参谋们的簇拥下看着营地边黑压压一群蹲在地上的匪兵,看了一会儿后就失去了兴趣。这些人的装扮非常古怪,有的衣衫褴褛,有的光着身子披着一些绫罗绸缎,有的甚至穿着女人衣服,总之给人的感觉非常滑稽可笑。从他们的面相看来绝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菜色,看起来处于长期营养不良的状态,估计他们多半都是被裹挟起来的佃农,真正的“职业贼匪”却是没几个。 “初步统计了一下,大概抓了两千五百多人。”104连连长茅德胜走上前来说道,他的帽檐上全是露水珠,激战了一夜,精神却很亢奋,没一丝疲劳的迹象。 “战场上还遗留了七百多具尸体,以及三百多个行动不便的伤兵。大部分死伤者都不是我们造成的,而是由于昨晚他们内部的火拼以及自相践踏。军医官向我请示是否对这些伤兵进行简单的救治,我同意了。”茅德胜继续说道。 莫茗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后问道:“我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很微小。”说到这里的时候茅德胜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陆军亡一人、伤五人,都是轻伤;挺身队亡七人,伤十八人,其中三人伤势严重,恐怕无法救活。总计伤亡三十一人,毙俘敌军三千余人,大捷啊!” “大个屁!”莫茗有些气乐了,笑着说道:“这不叫打仗,这些人大多是裹挟的流民,战斗意志薄弱,战斗技能更是差劲无比,打赢他们没什么好吹嘘的!我们打这一仗的目的就是告诫远近的那些贼匪们,福山、宁海、文登这一片是我们的地盘,谁敢把狗爪子伸过来就剁他娘的!翟泰山这厮就是例子!” “翟泰山这厮抓到了!”莫茗话音刚落,萧曦和几个部下就拎着一个瘦瘦弱弱的男人走了过来。这个家伙身上倒是披着一件皮甲,头上戴着一顶皮帽,身上却没有武器,不知道是被搜走了还是混战中丢失了。 “这厮昨夜混战中坐骑中了流矢,倒地后将他压在了下面。”萧曦补充说道,“后来被挺身队的士兵们抓获,十分钟前刚刚被一些匪兵们指认了出来,错不了的。” 莫茗绕着这家伙转了一圈,就在翟泰山心惊胆战的时候,莫茗摇了摇头,道:“贼眉鼠眼的,就这号人也想拉杆子当土皇帝,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你叫什么名字?” “兄弟我是翟泰山……”这个家伙能听懂莫茗的问话,看起来倒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好好说话不会么?”萧曦收回了硬底皮靴,骂道。 “小人…小人名叫翟…翟小山,栖霞县人氏。”贼眉鼠眼的汉子哭丧着脸回答,“小人愿降,小人在栖霞还薄有些身家,愿意进献给各位大人报效军需,只求饶小的一条贱命。莱州的翟五和尚是我族叔,一向待我甚厚,小人愿为说客招抚……” “把他带回去修城墙。”莫茗一把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回头朝萧曦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乱局(四) 自从击溃了翟小山这伙流窜过来的贼匪后,“东岸夷人”在登州甚至邻近的莱州部分地区声名大震。一些自忖在乱世中无法自保的人纷纷来投,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少数在登州地区横行多年的山贼、土匪之流也主动找上门来投效,请求“入伙”,令莫茗大为光火,合着你们把老子当做土匪了? 不过这些人手底下掌握着的大批人丁却正是东岸人所垂涎的。这些年来山东地方秩序日渐崩坏,乡间饥民起事此起彼伏。一些土匪山贼之流夹杂在其中起哄,裹挟流民,四处劫掠,对乡村秩序的破坏相当严重。此番来投的几家武装内,便很是有一些这样的人,不过他们的手下中因为吃不上饭而落草的饥民占了多数,真正的铁杆土匪毕竟不多。因此,莫茗大包大揽地将一些小股、相对容易控制的武装都收拢了过来,并加以约束。 真正的土匪自然是受不了东岸人那么重的规矩的,没多久便有几伙人嚷嚷着要散伙、分家另过。不过他们显然没意识到莫茗这个“土匪头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毫无防备的他们以及一些铁杆手下大约一百多人在第二天就被吊死在了烟台要塞的南城墙下,让一干没跟着他们起哄的土匪山贼之流差点吓尿了裤子。 在又和平驱逐了一些去意已决的土匪后,东岸人将剩下的大多数人口牢牢掌握在了手中。至此,截止5月中下旬,烟台要塞区东岸人手头控制着的明朝人口已经达到了一万五千余人——这还没算上已经后运到黑水港的三千人。且随着东岸人的名声大震,相信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这边流民的数量还将快速增长。 虽然今年在烟台要塞附近又新开辟了一大片撂荒的农田,并种植上了玉米和红薯等作物,但也架不住人口如此迅猛地增加啊。再这么搞下去粮食铁定又不够吃了,难道再去抢缙绅大户的?莫茗想了想后便否决了这个念头,目前和缙绅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再撩拨他们说不定这些人真会痛下决心割肉给那位曾抚台。资助他招募军士,清理地方匪患,那样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目前还是维持双方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比较好。反正等李自成接收地方的官员到来后,这帮登莱的土豪劣绅们有的被敲打呢。到时候他们的注意力会转移到意欲均分他们田地的“伪顺官吏”身上,东岸人再干什么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群起围攻。 不过人口再这么增加下去也是个问题,现在营地内各类杂七杂八的粮食加起来已经不足四百吨了,虽然利尻岛、黑水港两地的存粮加起来还有将近八百吨。但对于如今东岸人总计掌握在手里的两万多人口(包括士兵)来说,这些粮食是不够他们支撑到能够收获第一茬粮食的8月底的。更别提马上利尻岛、黑水港那边播种土豆也需要消耗大量的种子,以及烟台港这边还养了六七百头牛马,这整日里的消耗也是一个极大的数字,这么一算来,这粮食存量就更紧巴巴了。 得想办法搞一批粮食!今天已经是5月18日了,李自成已经亲率六万大军前往山海关去征讨吴三桂、高第二人,而吴三桂则一边向清军乞师,一边派出乡绅假意向李自成投降,以延缓大顺军的前进速度。 时间已经不多了。是否应该趁这个机会去邻近的朝鲜“借”一下粮食呢?莫茗有些意动,昨天往黑水港做维修保养的几艘船只刚刚返回,顺路带来了两三百名日本落魄武士及其后裔,以及大约三百吨好不容易从日本购来的粮食。此番和日本松前藩在大泊港一番交易,双方均大为满意,东岸人得到了大量炮灰武士、粮食、药材以及奴隶,而松前藩则获得了大量布匹、皮具、优质金属农具、武器等急需的商品。总的来说,东岸人的贸易盈余较多,因为松前藩为了他们获得的货物还额外支付了东岸人大约价值五六万元的黄金。 一下子多出了一个中队的日本武士仆从军,东岸人手头的兵力是愈发膨胀了起来。莫茗大略盘点了下。计有陆军两个连541人(加上了补充兵)、炮手187人(加补充兵)、八旗武士两个营1472人、挺身队3中队276人(新近增募,超编)、新成立的挺身队4中队273人(日本武士,超编),再加上一些参谋、勤务、杂役人员。总兵力将近2800人。其中,除了新成立的挺身队4中队以外,其余部队均已证明具有相当的战斗力,可以信赖。 此外,还有挑选出来的一批由朝鲜人、明人组成的军夫队,人数大约为800多人。战斗力相当可疑。他们只能作为战场上的辎重部队配合主力部队作战,而本身的战斗力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东岸人的海军力量经这次扩充后也大为增强,目前在黑水至烟台一线已经有了大小十二条船,分别是:蒸汽机帆船五艘、护卫炮舰两艘、武装运输舰两艘、商船两艘、小型渔船一艘。其中,有战斗力的占了绝大部分,有了这些船,在东北亚这片海域,基本上是再无敌手,甚至连远在南方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福尔摩沙地区也没有能与东岸人匹敌的海上实力。 既然手头的实力如此强劲了,那么是不是该集起大军去朝鲜“借粮”呢?虽然朝鲜人的粮食定然也很不宽裕,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朝鲜人的死活莫茗可不会操心,他只为如何养活手底下这两万多人而发愁。嗯,这次就去朝鲜西海岸,带上一千多人,朝鲜人铁定难以抵挡。 不过就在这个当口,几名由西边逃难至此的原明朝卫所军士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下子推翻了莫茗原先的盘算。原来早在将近一个月前,李自成就已经派权将军郭升率三千骑兵(号称万人)赴山东,后又增派制将军董学礼率兵一千五百(号三千)入徐淮一线,以占领这些还处于大顺控制区以外的省份,顺便再招降一下那些明朝地方军阀如刘泽清、刘良佐、黄得功、高杰等人。 而郭升作为李自成钦命的统管山东的最高将领,其委派前往胶东登、莱、青三府的官员与兵将过不了多久便也要到了。根据前一阵子得到的消息,参谋们在经过一番紧急推演后,一致认为郭升的骑兵部队行动相当迅速,差不多在这几天就将抵达济南城周边。到了济南,那么离登莱就不远了,算起来也不过才几天的路程而已,到时候躲在登州城的巡抚曾化龙就不得不直面顺军的冲击。 所以说,眼下就是东岸人动手的最好时机。早的话可能将面临以曾化龙为明面代表的登、莱、青三府地主乡绅阶层的集体反噬,虽然东岸人如今堡垒初成,并不惧那些作战效能低下的乡下壮丁,但总归麻烦多多,而且还会断了流民前来的路线,颇为不值。 不过眼下就不一样了,听闻顺军派往各地的官员军将们四处宣传“三年免征”、“均田地”等口号,绝对是这些地主文人们的生死大敌。李自成这人对农民的感情太深,这两年来一直不愿向农民征收赋税钱粮,而是通过拷掠明廷官员、藩王以及地主缙绅来助饷,并且还将这些人手头掌握着的海量田地均分给当地农民。 郭升作为李自成派往山东的最高官员,自然也是坚决贯彻他的思想的。虽然远在北京的李自成目前在周围人的提醒下已经意识到了拷掠官员、太监、富商以及缙绅所带来的巨大负面影响,且已经率先在北京停止了这种不利于他坐天下的举动,但地方上目前却仍未来得及进行纠正。因此,郭升等人的到来必将使得全山东的官员、缙绅门恨得咬牙切齿。既然有这么一个吸引火力的靶子到来,那么东岸人还等什么?先把附近残存的几个缙绅寨堡破了算了,反正东岸人一直就没法得到他们的认同,且这些人早晚都是要投鞑子的,那么就对不住了,先去你家“借粮”救急,免得几个月后全部资敌! 5月19日,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做好出战准备的东岸军队,在莫茗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开出了烟台要塞东城墙,然后转向朝南,往福山县方向而去。此次他们出战的兵力包括陆军步兵两个连、炮兵一个连(携带了四门12磅加农炮)、八旗新军一个营、新组建的挺身队4中队全部,总兵力约1600余人。此外,军夫队800多人也倾巢而出,携带了五百多匹驮马,由金吾圭指挥,屁颠屁颠地跟在东岸人后面,准备往回拉人和物资。 整支部队轻装行军,速度极快,仅花了三四个小时就进入了福山县境,然后在先导骑兵的指引下直扑第一个目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乱局(五) 东岸大军在福山县内的“借粮”行动比想象中进行得还要顺利。事实上,已经吃过一次亏的缙绅们在东岸人刚进入福山县境没多远后就得到了消息,除了几个榆木脑袋的缙绅仍然留在庄子里坚守外,大多数人都是立刻卷起细软逃跑。其实他们也没太多需要带走的东西,贵重物品早就转移到了县城乃至州城,乡下庄子里不过派了一名子侄辈亲族在那管理管理佃户而已。现在东岸人一来,这些子侄辈也第一时间跨上马匹、骡子甚至毛驴,溜之大吉。 因此,当莫茗率领的大军抵达这些庄子时,遇到的往往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几个瑟瑟发抖的仆妇躲在柴房内,惊恐地看着破门而入的东岸兵将;乡下丁勇将刀枪扔得满地都是,跑回家与家人挨在一起听天由命;村里一些无赖青皮倒是提着木棍短刀过来叫嚷着说要投靠莫大王,准备浑水摸鱼,令人看得目瞪口呆。 一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当一连“攻破”了五六个庄子都是如此之后,便是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粮食、牲畜根本就没捞到多少,就连人也逃散了许多!他们花了四天时间,破了六个庄子,一共才缴获了不到一百吨的粮食以及三十余头牲畜,和以前比起来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也只抓了五百多,金银甚至才几百两,倒是一些书籍捞了不少,估计得有个上千册,让人看了哭笑不得。 就在莫茗等人踌躇犹豫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骑兵回来报告:郭升率部已于五天前进入济南,明军弃城而逃。进入济南后,郭升收编明军、整理府库,设立催饷司,向地主官僚们追赃助饷;同时宣布三年免征,并将地主藩王田地均分给百姓。山东地主缙绅文人们一片哀嚎,但摄于顺军郭升所将三千骑兵、南下督饷的白邦政部三千人以及正受其节制南下江淮的董学礼部一千五百步骑的威势,这些人大多选择了隐忍。以待时机。 莫茗与萧曦、茅德胜两人商量了一番后,决定就地宿营在某个攻占的缙绅庄子里,然后继续派出骑兵以及投靠的本地明人去打探消息,同时也正好将缴获的人员物资往烟台运送。 几天内消息陆陆续续传来。5月22日的时候,大顺青州防御使王道成单骑上任,随后府尹冯大京、同知薛柱亦先后上任。与此同时,据说郭升还派出了姚应奉、赵应元二人率五百余兵护送莱州府尹王毓奇东行上任,似要攻取登、莱二州。 时间不多了!得到这个消息的莫茗当即决定。待手头最后一批物资运回去后,率大军直扑福山县城,抢在大顺接管地方政权的官员们到来之前夺占这座近在咫尺的县城。据某些被抓捕的福山县缙绅表示,老父母(县令)前些日子被曾抚台招进了登州城议事,至今尚未回返,目前县内由其他佐官暂领。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5月24日(农历4月17),就在李自成六万大军击破吴三桂五万关宁军的军营,迫使其退入关城内死守的当天,莫茗率领的一千多军队也抵达了福山县城外。福山县是个小县。史载明末时全县人口也不过才四万多,因此城内能有个几千居民就不错了。不过由于山东近年来屡遭兵乱,福山县作为遭受荼毒甚少的地区,有相当多数量的流民、士绅来避居,因此人口激增,目前城内怕不是有万余人。 福山县作为一个小县,但在历史上中取文武进士的比例却相当高,因此也可算得上是个人文荟萃之地了。去年清兵入寇,便围攻福山县城不下,足见此地官员的组织能力、作战意志都在平均水平之上。不过。他们的组织能力再强、士气再高又如何?能比12磅陆军加农炮还要强还要高么?鞑子当时兵少,又已经饱掠了一番,再加上也缺乏攻城器械,因此只稍稍围攻了一下这座县城。发现抵抗相对坚决后便撤去了。不过现在东岸人可是携带着四门用挽马拖拽的12磅野战炮,集中起来轰他个一两天,福山县断没有打不下之理。 福山县比奇山所城大不了多少,东岸人一边派出骑兵在四周巡视,同时在北门外四百多米处开始布设炮兵阵地,四门12磅野战加农炮一字排开对准城门。八旗新军一个营作为炮兵护卫在其附近列阵。他们从驮马上取下盔甲,然后两两互相帮助穿戴起来。身材高大的科萨人士兵顶盔掼甲,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兵器,一时间倒也威武不凡。 两个连的陆军士兵率先排成了三行横队,然后举步朝城墙下方缓缓前进。前进过程中,他们还打了几轮排枪齐射,将立在城头的一些明军士兵打下了城来。这些明军乡兵倒也算悍勇,也许是成功击退鞑子围攻给了他们信心,这些人拿着老式的鸟铳、弓箭进行还击。只可惜射程太近,弓箭从城头飞越七八十米距离后到了东岸士兵的阵前便已绵软无力,根本无法对人造成什么伤害,更别提东岸人身上还都穿着明晃晃的防弹板甲了。 于是,这些勇敢的乡兵们很快就在残酷的对射中死伤殆尽。东岸士兵一分钟两发的射速可不是盖的,四五百杆燧发步枪进行的齐射轻易摧毁了城头的任何抵抗。与此同时,炮兵弟兄们也开始了紧张的装药、装弹、试射、校正的过程。 莫茗拄着军刀站在阵前,身边围了一圈情报参谋、行军参谋、作战参谋、后勤参谋、联络参谋等杂役人员,不时将最新的情况汇总到他这边来。 “西城门悄悄打开了,里面走出了大约两百多人,据巡逻骑兵观察,他们没有武器,不像是军事人员。而且这些人衣着华丽,看起来似乎是居住在城里的学者、商人、绅士以及他们的家人。他们看起来已经打算在这场战斗中保持中立,撤出交战区,职部请示是否阻止他们。”联络参谋大声汇报。 “暂不阻止他们。当然,若有人裹挟城内的和平居民离去,立刻将他们全部截下。” “军夫队的金吾圭下士报告,东城门外有丝绸商人队伍出逃,并造成交通混乱。护卫军夫队的挺身队4中队的有马大泽下士前去驱逐了那帮商人,职部请示是否征用那些商人遗落的丝绸锦缎。”后勤参谋也匆匆赶来报告。 “我授权你征用那些战利品,每样物品都要做好登记。” “报告!贝尔尼尼中士的炮兵已经准备就绪,请问是否对敌方城门进行炮击。”作战参谋走了过来,立正请示。 “我命令,对福山县城北城门进行炮击!”莫茗一边朝前方走,一边说道:“挺身队做好战斗准备,城门一旦破开即开展猪突作战。” “轰!轰!”12磅陆军野战炮怒吼着射出了炽热的炮弹。区区四百米的距离并不能使出膛速度极高的长管加农炮弹损失多少动能,这些恐怖的实心铁球呼啸着砸上了前方的包铁木门,并在其表面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大炮继续轰击,福山县北城门两侧的城墙上方此时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人影,战场上竟然出现了奇怪的静寂——除了炮声以外。 在断断续续打了十余轮炮击后,早就已经朽坏不堪的北城门轰然倒下,抱着火药桶准备上前进行爆破的数十名掷弹兵们惊愕地发现,这些明人竟然没在城门后堆放石头、沙袋等障碍物并设立第二条防线。这实在太荒唐了!或许他们缺乏组织,或许他们没有对付大炮轰城的经验,总之他们守门的少数士兵在看到城门被破坏后立刻一哄而散,向城中逃去。 东岸人当然不会放过这等良机!于是,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挺身队4中队两百多名身穿皮甲的日本武士一起齐声大吼,然后便一股脑地冲了过去。在分出部分人手占领城门后,大部分人以小队为单位分赴城内官署、府库、监狱等设施,分头实施占领。 十五分钟后,茅德胜率领第104连两百多名官兵以及八旗新军一个营,也列队进入了城内,清剿残敌、维持秩序、清点府库。 半小时后,莫茗率领剩下的102连、炮兵部队及军夫队也进入了福山县城。此时城内的战斗已经结束,士兵们伤亡甚微,攻城战斗没有一人伤亡,入城后的巷战倒是战死了九名挺身队士兵、三名八旗士兵以及一名陆军104连士兵,此外还有二十余人受伤,不过好在伤势都不严重。 士兵们谨记莫茗“屠杀和平居民并不能使我们获得任何荣誉”的教诲,没有在城内进行大规模杀戮。在控制四门后,他们除了限制居民们外出,并镇压了一批趁乱抢劫的流氓混混外,便再没有任何举动。 到了傍晚时分,战果也差不多清点出来了。除了城内近九千名居民外,东岸人还缴获了大约七千多石(约合五百多吨)粮食——这得益于当地缙绅们怕被东岸人抢劫,将粮食都转移到了城内;此外,还有价值五万余元的金银珠宝若干、字画书籍一千余册、绫罗绸缎两千余匹、草药若干、牲畜四百余头(只)、鸟枪弓箭长矛六百多件,可谓是收获颇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民族(一) 1644年3月2日,星期一。初秋的东岸大草原到处是一片天高云淡的景色,已经年近不惑的邓肯带着二十来个实习学生走在丘伊河西岸。 他们是从梅林港出发的,前往丘伊河一带考察地形、修建远东移民的居住区。目前丘伊河一带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十户萨莫吉希亚人在那放牧,他们零散居住在这片水草丰美的地区,放养着大批如今已经配种到第四代的东岸大角山羊。除了山羊外,每户人家还有政府寄养的两匹马,根据双方之间的协议,每繁衍出一匹小马,他们都可以以此为据到政府那里领取一笔相当丰厚的奖励。 同时,这些人由于分散在一个较为广阔的区间内放牧,因此他们还是政府天然的哨兵,一旦发现有海盗或敌人从海上登陆,他们便可以快马报告离此地不过七八公里的梅林港,请求那边出动民兵前来保卫他们。 随着东方移民的逐步到来,东岸人也在为承接他们的到来而进行着大量的基础设施建设。邓肯作为新近上任才一年的交通部建设总局副局长,这次便是亲自前往梅林港以东的丘伊河地区选址建设移民安置房。按照民政部的计划,丘伊河这边将修建一期移民安置房一千套——与梅林港那边一样,将来持续不断的人口过来后,这边还将继续扩建二期、三期安置房,并修建城堡、农田、水渠、军营等设施,将这个地区彻底发展起来,作为交通咽喉梅林港的东部屏障。 邓肯身后的这二十多个学生都是交建总局下辖职业学校的学生,学的便是建筑设计。这些学生今年才二十出头,各个民族都有,少年时期就进入了东岸人的学校进行学习。他们的出身都很平凡,基本都是平民家庭出身,但共同的一点是都相对比较聪明,不然也不会被挑中进入职业学校内进行学习了。 这些少年在接受东岸人多年的教育之后,对于自己如今的地位和生活都非常满意。在欧洲。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一辈子就是农夫,运气差的甚至还要去当士兵或水手糊口。但是在东岸,他们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学习机会。这使得他们拥有了维持体面生活所必备的技能。而且,整个东岸社会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是整体来说却比欧洲要好太多了。整个社会蕴藏着一种勃勃向上的气息,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安居乐业,没有盛气凌人的贵族、没有勒索无度的税务官、没有臭气熏天的街道。大家不会因为你出身低而看不起你。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脱颖而出,没有人会给你设置什么明面上的障碍。 就像老师们所说的一样,这个国家是大家共同的事业,国家利益受损,大家的个人利益也将受到损失。想想那些穷凶极恶的荷兰人、英国人以及西班牙人,他们腐朽贪婪、奢侈无度,始终在觊觎着富饶的东岸,无时无刻不想消灭、吞并东岸,让大家再做回他们的农奴。这使得大家逐渐认识到了自己和欧洲那些人是不同的。那些人不懂得自尊自爱,不懂得“忠诚、奉献、勇敢、自信”的东岸品质,他们粗鄙无礼却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令人望而生厌。 他们的政治制度腐朽不堪,没有贵族血统的平民或者贫穷的老百姓很难有进入统治阶层的机会。而在东岸则不同,大家亲手参与了这个国家的建设,成了受人敬仰的技术员、工程师,没有什么比干事业更令人感到愉悦的了。那些欧洲的所谓的我的同族,他们与我也仅仅只存在着一些血缘上的相似而已,但我们终究不是一类人。他们是他们,而我则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公民”。 这些学生们是典型的政治民族主义教育下的产物。他们有知识有文化,充满理想主义热情,少年时代在旧大陆的生活经历使得他们对于打破旧秩序、创立新世界几乎有一种殉道般的执着。因此,促使他们对东岸共和国取得认同感的最大因素便是东岸全新的政治制度。 其实,历史上的民族主义一直有多种认识。即人类在早期的前农业社会中因为地域、生活环境等因素而逐渐形成了各个不同的聚居群落,这些便是民族的早期形态。不过这种充其量只是一种原始的民族主义,民族主义集大成还是要到工业文明迅猛发展起来以后。在工业文明发展起来之前的农业封建社会,人类对民族的认同感是比较弱的。甚至连国别意识都比较模糊,这一点在西欧非常典型。 不过英国在发生资产阶级革命以后,大部分英国人的民族意识开始觉醒,一个统一的英格兰民族开始逐步成型。而作为英国人邻居的法兰西,百年战争给了他们民族启蒙,而国王扫平割据诸侯、国势蒸蒸日上使得法兰西人民的自豪感日益增强,他们的民族意识也开始逐渐成型,而到了大革命时期,经过血与火的淬炼,自尊自爱且拥有公民意识的法兰西民族开始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从英国人、法国人民族意识的觉醒可以看出,他们都是在经历了重大社会变迁、政治制度革新、文化启蒙以后才形成了独立的民族,而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也赋予了他们各自独特的民族性格。这种,其实就是典型的政治民族主义。 如今邓肯的这帮学生,他们认同东岸人的各种制度,认同这个这个国家是他们的共同事业,认同这个国家能给他们带来自豪感和光荣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民族意识的觉醒。经过国家多年的高速发展,以及不间断的东岸主义的灌输,他们已经确信,自己国家的制度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这个国家是所有人的共同国家,只要大家“忠诚、奉献、勇敢、自信”,崭新的东岸民族终将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以五百穿越众携带而来的新文化,想要同化数以万计的17世纪土著从而形成一个新的民族,这个难度可想而知,甚至几乎是不可能的。后世人们认为,同化能够成功的几大要素:一是相似的文化背景,二是共同的语言,三是识字,四是同化个体没有特质。这四个条件对于北美那些普遍具有新教背景的欧洲人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对于东岸人来说问题就很大了。 无论是欧洲人还是东方人,和穿越众的文化背景相差都很大,其中东方人可能还好一些,但欧洲人无论是语言、习俗还是宗教背景相差都很大,想要将他们改造成符合穿越众标准的东岸人难度极其之大,甚至成年人基本不可能被改造了。因此,穿越众目前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努力营造出一个具有共同的文化背景的社会,并通过强制手段尽力抹消掉来自不同地区的人的民族特质,使大家尽力趋同。这样,就能为出生在东岸本土的新生代提供一个相当良好的环境,从而逐步完成同化融合。 这个强制工作你不去做也不是不可以,但可能需要几百年的时间才能自然融合。因为人的惯性是强大的,对于有些人来说,即便周围人都在说另一种语言,他还是会顽固地说着自己的语言,并在一个小圈子内进行交流。即使你的文化比他先进,他很敬仰你,但并不代表他会主动去学习你的所谓强势文化,这种事情不强制推行的话效果很差的,往往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才会与周围人接轨。 而这对于强敌环饲的东岸人来说绝对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缺的就是时间。除非你像英属北美殖民地一样托庇于某个强大的王国,那你有的是大把时间来慢慢融合。但假设北美殖民地在17世纪就脱离英国独立,如果你还这么一盘散沙地进行缓慢融合的话,那么你这个国家不出几年就会在外敌挑唆之下分崩离析,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眼下这些建筑职业学校的学生们七八岁时就来到了东岸,自身的文化背景很薄弱,再加上长期与穿越众朝夕相处,他们的文化背景已经高度相似穿越众了。再加上共同的语言,相对丰富的知识,他们才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东岸人啊! 而至于国内统计的那些所谓“能熟练听说汉语”、“会写常用字”、“拥护政府”的高达三万五千人的“东岸”人,其中大部分其实都是虚的,他们对东岸这个国家也许是认同的,因为这个国家能够给他们尊严、能够维护他们的利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发自心底地为这个国家而自豪。相反,由于宗教不平等、高压管制、文化沙文主义的原因,他们对政府也有着相当程度的不满、也自觉不自觉地抗拒着同化,只不过他们的不满还没累积到需要爆发的程度,再加上他们自己内部也矛盾重重,因此才暂时被压制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民族(二) 穿越众以区区几百人来同化改造这些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移民,到目前为止所取得的成绩,其实已经足以自傲了。毕竟,这事情的难度终究还是太大了些,一切还是慢慢来吧。 到达前期选定的地点后,几名护卫他们的内务部警察将马匹收拢在一起,然后便等待这些建筑学校的设计师们开始来回测绘、规划。远处几名少年骑着马匹慢慢靠了过来,他们身上穿着有些肥大的旧军装,很多都已经洗得褪了色了,看起来多半是父辈传给他们的。 这些少年嘴里唿哨着,自如地在马上做着各种动作,甚至于一个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小孩都能驾驭着一匹小马驹来回做着种种让人惊叹的动作。他们似乎是在附近放牧的牧民们的孩子,不愧从小就和马匹打交道,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精通骑术了。 “雅各布森,好久没看到你这个混小子了,老雅各布还好吗?”一名中年内务部警察看见领头的少年后,笑着问道。 “我父亲他很好,雅罗斯拉夫叔叔,昨天他还猎到了一只鸵鸟呢。”少年骑着一匹神骏的土库曼马,只见他似乎要卖弄骑术一般,在将将冲到中年警察的面前才猛然勒住了缰绳,马儿高高扬起了前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鸣。 中年警察嘴角含着笑,上前一把将少年揪了下来,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打了几记马鞭后,这才笑着骂道:“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初中快毕业了吧,想好接下来去哪里没有?” “我要去定远军校,他们的骑兵科教官已经来考核过我了,只要我在接下来的文化考试中得到60分以上,就可以去上军校。”少年从雅罗斯拉夫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然后小心地掸了掸自己旧军装上的灰尘,用充满自豪的语气说道。 中年警察含笑不语,但右手却在少年雅各布森的背上拍了拍,似乎对他的选择充满了赞赏之意。事实上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军人和科学家是最受人推崇的两大职业。在各种宣传机构的轮番宣传鼓动之下,少年学生们大多倾向去当一名光荣的军人,当然,有些学习成绩出色的或者有特别天赋的学生也会被教师们劝说去进行更深层次的学习。从而走上科学家、工程师之路。至于说艺术家、音乐家什么的,话说东岸有这玩意么? 中年警察作为内务部的一名中层警官,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因此他的赞许其实还隐含着另一层意思。即像雅各布森这种立窝尼亚人与明人的混血后裔,在仕途上会比单纯的明人或欧洲人走得更为平坦。而这。也正是如今东岸人在大力推行的异族混血政策所带来的副产品。要想民族融合,单从文化上统一还是不够的,还必须大力通婚混血。因为如果两个人外貌特征差别很大的话,等于时时刻刻在提醒对方你们是不一样的,这非常不利于同化。 而鉴于不同种族的文化背景和审美观差异,他们结婚时肯定是优先选择自己的同族。因此,为了达到混血通婚的目的,东岸人从一开始就把国内人口分成了三类:即欧洲人、明人、土人,并推出了鼓励异族通婚的奖励政策。后来,穿越众发现这样效果还不是特别明显。在稳定国内局势后,他们又推出了更为“严厉”的异族通婚秘密政策,即给拒绝进行异族通婚的人限制使用,晋升的机会更多地留给了响应穿越众政策的人。 虽然此秘密政策从未见诸于任何法律条文或政府文件之中,但在内务部里厮混了多年的雅罗斯拉夫看来这却不是什么秘密。作为受穿越众信任的中级警官,他的上级们并没有隐瞒他的任何意思,而他本人也是切实响应这个政策的,是穿越众的铁杆追随者之一。 邓肯在旁边笑了笑,没有说话。如今东岸的新一代是逐渐成长起来了,这些人从小就接受着东岸人的国家主义教育。是穿越众最放心的人群,同时也是他们的核心基本盘。他们从小生活在东岸的环境内,国家的繁荣发展与对外战争的胜利给他们带来了自信与勇敢的气质。而作为代表着东岸民族未来的他们,这种品质也必将被深深赋予到东岸人的民族性格之中。 俗话说什么样的环境赋予人什么样的性格。这话一点不假。东岸共和国成立这些年来几乎就没过过几天的安生日子,先是和西班牙人开战,然后是和英国殖民公司干仗,后来又处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巨大威压之下,普通老百姓自然也从种种宣传渠道中得知了国家所面临的一切,而这些毫无疑问也深深影响到了各人的生活。成了塑造东岸人民族性格的一大外部因素。 其实说到这里还得感谢西班牙、英国以及荷兰这些国家,他们从外界给东岸人施加的庞大压力非但没得使东岸人的社会崩溃。相反,对国家有一定认同、对旧大陆相对厌恶的他们反而更加团结在了一起,忠于东岸共和国政府,这从客观上加速了东岸各民族之间的融合。相信等新一代东岸人彻底成长起来以后,经过几次血与火的淬炼,这种忠诚的品质也将被赋予到东岸人的民族性格之中。 少年们打闹了一阵后又纷纷纵马远去,邓肯看了看他们的身影,心中却还有一片疙瘩未解。这些少年从小接触的都是抗争、战斗、征服之类的充满侵略性的教育,长大之后势必会遇到更多的军国主义与殖民主义思想,在这样的环境与教育体制之下,培养出的无疑是一个个好战的军国主义分子。 对于现阶段实力弱小的东岸共和国来说,鼓吹军国主义似乎能给国家与民族注入扩张的基因,使得这个国家在后穿越者时代仍然能够继续高歌猛进、开疆拓土,而不至于庸庸碌碌地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并且,适度的军国民教育还大大有助于民族融合与同化,因为每一次对外战争都能提高大家的民族自豪感,都能提高大家对国家与集体的认同感,使得东岸民族在一次次血与火的淬炼中得以成型。 不过作为21世纪的人,邓肯当然知道任何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军国主义发展到极致的后果如何他也很清楚,到时候整个国家会被军人所绑架,穷兵黩武、四处扩张,最终结局如何真的很难讲。不过穿越众也不是神仙,他们能管好自己这一辈就不错了,一两百年后的事情即使身为穿越者的他们也无法完全预料与掌控。既然适度的军国主义对于目前以及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东岸共和国来说是有利的——因为大环境如此,那么就这样继续下去吧,执委会将来再根据实际情况作出是否修正政策的决定。 其实,邓肯的心里也隐隐有些郁闷。作为文官派系的大将,他并不是不想让国内目前略显狂热的军国主义气氛降降温,但问题是他办不到啊。不说军人强硬派势力在执委会与政府各部门里的影响力日渐扩大,就是基层权力也开始大量被他们所攫取。也就是说,如今军人势力在国内拥有最广泛的民意基础,再说难听点,如今东岸共和国全民都特么的是一群好战分子,这让秉持着和平崛起论调的邓肯很是忧伤。 算了,不扯这些没用的了。自己还是埋头多干一些实事更重要,也算为这个国家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吧。邓肯想着,然后便和实习学生们开始了选址、规划、设计,哪里修建城墙、那些修建水库、哪里修建水渠、哪里修建公路、哪里修建住宅群等等,忙得不亦乐乎。 从远东过来的第一批朝鲜移民约七百多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抵达东方港码头了。按照执委会的规划,这些人将被分配到丘伊河这一片来,成为即将修建的丘伊堡的第一批居民。与他们一起分配到这里的,还有大批从里加到来的立窝尼亚人和波兰人。 连续两年大规模开闸引进欧洲移民后,43年东岸人引进的步伐稍稍缩小了一些,除了两千名立窝尼亚人、一千名意大利人、一千名波兰人和一千名北欧人外,便只有从奥斯曼人手里购买来的约两千名巴尔干地区的女奴了。再加上新出生的人口,因此到了44年年初的时候,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七万二千余人的规模,继续创历史新高。 而可以预见的是,随着远东移民力量的逐步增加,东岸的人口数量仍将继续快速增长下去。有了人口就有一切,这条对东岸人来说几乎可以当做金科玉律的信条深深根植于每个人内心。 先将沿海这边占住了,开发好了,然后以此为根基,向内陆推进。北方的鸭子湖地区将向内陆的丘陵地区推进,而南方的东岸地区则将向内格罗河方向推进。想到这副未来计划中的宏图,邓肯顿时将原本的一些忧思抛到了九霄云外,浑身又充满了干事业的冲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湖西(一) 西湖堡的秋天是宜人的。 高大笔直的巴拉那松树、清澈见底的河水、密密麻麻的灌溉水渠、横平竖直的肥沃稻田以及冒起袅袅炊烟的乡间农家小屋,这些场景无一不令刚从赤地千里的大明来到此地的邵元义感到一阵不真实。 “请原谅,我的感情实在太丰富了。”文图拉船长擦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眶,用略显夸张的手势朝站在甲板上的邵元义说道,“我的家就在西湖堡,每次开船回到这里,我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大声歌颂伟大的执委会。我在伦巴第的时候,生活让那帮西班牙佬搅得一团糟,我被他们拉去当水手,一直干了好几年,但是他们却以我弄脏了船长的一件衣服为由而拒绝支付我的工资。他们只知道收税,却从不关心我们的生活。” 邵元义有些吃力地听着这位看不出年龄的男人用带意大利口音的汉语喋喋不休着,他刚来东岸还不到半年,是乘坐葡萄牙的船只通过南非辗转过来的。旅途之艰难、风波之险恶,他甚至现在都不想过多去回忆。因为自己是郎中,前阵子在经受了短期培训之后就被分配到了据说尚处于蛮荒之地的西湖堡地区,这里将要继续兴建一些新的定居点,以安置新来的移民,极其缺乏医生,因此自己就这样被调派了过去。 他乘坐的这条船是一艘濒临淘汰的35吨级内河明轮船,航速慢得很,载货量也很一般,因此国内目前也越来越难以看到了。文图拉是这艘船的船长,来自意大利,据说早年家庭富裕的时候曾经学习过一些知识,不过后来家道中落,无奈到西班牙人的船上干了好几年的水手糊口,来到东岸后经过一番培训后便驾驶起了内河平底运输船。船上还有两名来自新华夏的马来水手,以及一名负责维护蒸汽机的修理工。 “东岸什么都好。真的,比起狗屎般的伦巴第好多了。”文图拉船长一边和岸上路过的人挥了挥手,一边继续用他那夸张的语调说道:“但是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在这里娶老婆实在太困难了。”说到这里。文图拉船长还自以为好笑地哈哈笑了两声。 邵元义朝岸上望去,只见似乎是几个扛着锄头收工的农民,时近中午,大家都赶着回去吃午饭呢。农民身后还跟着几个蹦蹦跳跳的小孩,他们手里提着用树枝穿着鱼鳃的肥鱼。这几条鱼体型硕大。大约有五六斤的样子,即使被人拎在手里,仍然在奋力挣扎着,不时引起那群小孩们的一声惊呼。 “是的,娶个老婆实在太困难了,非常困难。”像个话唠一样的文图拉船长仍旧自顾自地说道:“我当初花了整整六十元才从那个狡猾的瓜拉尼老头手上娶回了他的女儿,真是狗屎!我本想娶一位热情的伦巴第或那不勒斯姑娘,又或者一位美丽的法兰西姑娘也行,但这太难了。说实话,我在国内并没有见到多少意大利姑娘。即使有他们也大多结婚了。又或者说,这个国家的女人数量实在太少了,跟我一同前来的罗塞蒂,一直到两个月前才结婚,他娶了一位来自东方明国的姑娘,你猜花了多少钱?一百二十元!要知道,他可是一位海军士官,每月工资五元,还有出海补助两元,他攒了整整两年才攒下了这么一笔钱。这太可怕了!” 邵元义听文图拉这么一说倒也有些吃惊。于是便出言问道:“文船长,如今国内娶个妇人竟至如此困难?” “呃,你说话的方式我很不习惯。”文图拉先是小小的抱怨了一句,然后又幸灾乐祸地说道:“啊哈。那当然很困难了。国内男女比例太悬殊了,虽然国家驻外商站一直在努力购买奥斯曼女奴,但数量仍然不够。嘿嘿,我听说政府现在有些顶不住压力了,决定从新华夏地区输送五百名马来妇女到国内来,以缓解一下压力。但是我得说。这些人其实没你什么事。这些女人的丈夫甚至早就已经决定好了,是的,就是平安县新近扩产的那帮来自法兰西的煤矿工人。不过说真的,邵医生,我不建议你娶那些马来人或者明人为妻——如果你还在仕途上有点进取心的话。” “哦,邵某愿闻其详。”邵元义感兴趣地问道。 “你得改改你说话的方式,按照有些人的说法,那就是太酸了。”文图拉船长皱了皱眉,说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早晚也会知道的。因为你是明人,长相和法兰西人、意大利人、德意志人、立窝尼亚人甚至那些柏柏尔人都不一样,我这么说并没有别的意思,因为这是事实。似乎南方的那些贵族老爷们并不愿意看到他们的臣民外表有如此大的差距,因此出台了很多政策,这里我就不多讲了,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去了解了解,这都是我和我的同乡们闲聊的时候总结出来的。大家对此抱怨很深,因为我们美丽的意大利姑娘被你们明人娶走了。但你也别多想,大家仅仅是抱怨一下而已,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 邵元义默默点了点头。说实话,他也很看不上那些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泰西女人,在他看来,这些人实在是太丑了。不过这位文船长也说了,如今国内娶个妇人甚是艰难,尤其是大明女子更是少见。自己迁居此地时日尚浅,口袋中也没几个银元,这如何娶得起故国女子。若是娶个泰西女人的话,那压力就小多了,盖因此地近泰西的缘故,泰西女人数量也较大明为多,依照往年行情自己只需花个四五十元便能成功娶妻。而且因为是异族通婚,自己还能凭结婚证去民政部领二十元奖励,那样花费又省下来一半,还是很划算的。 装满木材的明轮船缓缓停靠在了小西河畔的木材加工厂码头上,文图拉船长轻盈地跳上了河岸,与前来接收木材的泽诺尼——同样是他的老乡——随便聊了几句,然后便把活交到了那两名马来水手头上,自己一把拉起邵元义,穿过木材厂的侧门,朝北面走去。 乡间的土路两侧是大片的树林,有需要五六个人合抱、高达六十米的巴拉那松树,也有一些低矮的灌木,松树下还生长着一些二十多米高的巨型芦苇,当地的瓜拉尼人称之为“塔克罗斯”。这些芦苇既可以造房屋也可以造木筏,非常实用。道路右侧湖岸浅水区内也生长着大量的巨型芦苇,芦苇丛中不时飞出一群惊慌失措的野鸭,然后你会看到野鸭屁股后面的芦苇丛中又钻出了几个大呼小叫着的孩子。 “以前这些孩子们可没这么大胆。”文图拉扭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当时湖岸边还生长着很多鳄鱼,只不过后来都被人驱逐或捕杀干净了。现在,这里是孩子们的乐园,每当放学后就会有一群孩子们到芦苇丛中去掏野鸭蛋、抓鱼,有些胆子不小的大孩子还会去路左侧的树林里抓一种毒蛇,那种蛇很美味,但也很危险。” “这里也有学校?”邵元义有些诧异地问道。他对西湖堡所知有限,出发前也只隐隐约约听说这里是一片蛮荒之地,人口多少也不是很清楚,此时听说有学校,乍闻之下倒也有些吃惊。这东岸人对教化还真是重视啊,不但成年人要定期参加什么夜校学习,这小孩更是日日上学,而且还不收钱,真是奇了。这些孩童无论是农家子弟,还是工匠子弟,抑或是军户子弟,均能免费上学,堪称是有教无类,简直比号称文化之邦的大明还要更胜一筹啊。 “当然有学校了。”文图拉理所当然地说道,“只要人口上一定规模,正式设堡,就会有学校,然后政府会从南方派个教师过来教书。目前西湖堡的学校一到五年级总共有八十多个学生,可惜教师连校长在内才两个,数量不够,水平也不行。我大儿子马里奥三年级之前是在平安县上的学,那边教师数量多,教学水平也高,到了这边后就完全不行了。更可恶的是他们那个来自芬兰的校外辅导员,这家伙是个退伍老兵,整天在学校里教一些危险的思想。哦,不,我们意大利人是热爱和平的人,我可不想我亲爱马里奥长大以后成了一个粗鲁的兵痞,就像那些令人讨厌的西班牙人一样。” “呵呵。”邵元义笑了笑,说道:“你是意大利人,但你儿子马里奥可不这么认为。” “是的。”文图拉耸了耸肩,说道:“马里奥认为自己是东岸人,他的同学、老师以及整个童年都在这里,他爱这片土地,爱这里的一切,同时也痛恨旧大陆的一切。见鬼,他都没在旧大陆住过哪怕半天,不知道哪来的憎恨!不过谁在乎呢,好吧,不说这个了,我不是意大利人,你也不是明人,我们都是东岸人,以后少谈这个敏感的话题。”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走路,很快便到了目的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湖西(二) 这是一个小村,严格来说离西湖堡已经有一定距离了。相对应的,这里的环境也相当原始,到处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而村民们在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之后,才在沿湖地带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从西湖堡延伸而来的灌溉水渠直通道村外的水稻田里。水渠全部由砖石水泥砌成,上面还盖上了木板以防蒸发。这些年来,东岸人在农村小水利建设上面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和代价,据不完全统计,仅在本土二十余个乡镇中,就修建了多达二十一个微型水库、三十七个提水站、长达一百二十多公里的灌溉干渠,以及长度更为恐怖的灌溉支渠。 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投下去,东岸人硬是在一片原本布满森林与芦苇的蛮荒之地上开辟出了万余亩的良田。鸭子湖地区气候温暖,最热月份也很难超过30度,最冷月份也很难低于0度;且雨热同期,年降水量在1200毫米以上,极为丰富,附近又有一些淡水河流湖泊之类的水源,正是绝好的农业基地。当然,先天条件再好也需要后天开发才行。因此,东岸人才在连续几年的时间内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鸭子湖西岸地区进行大开荒,以期把这里变成东岸人的大粮仓。 文图拉船长居住的这个村子有一百户人家,房子也都是标准的东岸制式红砖青瓦房屋,即左中右三间外加猪圈、柴房、厨房各一间。村口一名小贩一边拉着装满各色货物的小牛车,一边沿途叫卖着,邵元义看了看,小车上全是一些小到针头线脑、大到农具铁皮炉子之类的农村畅销商品,不时有几个家庭主妇喊住小贩,然后上前挑选货物。 主妇们身后往往还跟着一两个小孩,这些小孩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货车上的干果、肉干、可可粉之类的零食直流口水,一个劲地叫嚷着要买。有的家庭主妇实在烦不过,便照着自家小屁孩的光屁股狠狠揍了两下,那小孩眨了眨眼睛。然后死命地哭了起来。在哭了半天发现没人搭理他之后,这小孩慢慢停止了哭泣,然后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了。 那边是一群稍大些的孩子在玩打仗游戏。他们身上穿着大人改小的旧军装,有的头上戴着大盖帽。有的就只戴着毡帽,两名红头发的小孩不情不愿地被逼着扮演了荷兰人。邵元义仔细看去,这两名小孩应当是明人与泰西人混血,眉目依稀似明人,但头发却是红色。因此便悲催地扮演了荷兰红毛。 小孩们玩的都是老戏码了,东岸人英勇奋战,最终取得了胜利。那两名扮演荷兰人的小孩似乎也底气不足,很快便败下阵来。刚刚停止哭泣的小屁孩看得有趣,想加入他们一起玩游戏,不过那群大孩子显然看不上他,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让这个小屁孩又再度死命哭了起来。这时旁边传来了一名主妇的咒骂声,她似乎认为那群大孩子欺负了她的小孩,那群大孩子闻言顿时一哄而散。跑了个没影了。 真是幸福的童年呢!邵元义有些感伤,大明的孩子在饥饿与死亡之间徘徊,尤其是北方地区的孩子们,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是注定不会活到长大的那一天了。不是死于战场沟壑之间,就是死于饥饿疾病,又或者还有更惨的被人捉去当了食物,总之大明那个世道是烂透了啊。他跟着师傅行医也有六七年了,自然看过不少这些人间惨剧,本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不堪了,此时骤然看到东岸乡间这些自在生长着的小孩们的快乐童年生活。他心中猛地一酸,差点流下眼泪来。 文图拉船长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这个小贩和你一样是来自东方的明人,七年前和他的父母亲一起移民过来的。似乎来之前就是个小商贩。他的父亲当年每天起早贪黑去镇海港抢购一些从南方运来的新鲜鱼虾、水果什么的,然后再不辞辛劳拉到河口堡、西湖堡去售卖,因此赚了很多钱。如今他父亲已经退休了,在三炮台乡下养一些山羊、种植一些葡萄;他的兄弟娶了路易斯海军上士的妹妹,去年在镇海港内开了家蔬菜商店,专门为海军供应新鲜蔬菜。生意相当不错。这个小伙子现在居住在西湖堡,并且得到了商贩许可证,如今在城内以及乡村间贩卖小商品,收入也相当不错。” “赚一些辛苦钱罢了。”邵元义感叹着说道。 文图拉船长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们很快来到了村西头的一间大院内,大院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黑色警察制服,看样子似乎是驻村的巡警。 “彼得罗夫,这是新来的医生,南方派来的,好好安排他,咱们这几个村有人生病了可都指望着他呢。”文图拉远远喊道,“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得回去休息了,再见,邵医生。” “再…再见。”邵元义尴尬地和文图拉拥抱了一下,然后嗫嚅着说道。 “我叫彼得罗夫,这里是村公所,总算有一个正牌医生过来常驻这边了。我们不知道向上面打了多少回报告,但上级总是忽视我们的呼声。难道不撤堡设乡一天,我们就是老爷们眼里可有可无的弃民么?”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然后才领着邵元义进了公所内。 公所面积不大,大约六七间屋的样子,后院还修建了一个物资库,储存着粮食、工具以及武器弹药。物资库的大门大多数时间锁着,钥匙分别掌握在民兵主任和村长手里,只有两人同时到场的时候才能把门打开。 公所的厨房内此时正传来一阵阵香味,一名身材高挑的姑娘端着托盘将饭菜端了上来。 “你是有编制的人,每天的午饭可以在村公所内解决,我的女儿娜塔西娅负责每天中午来做午饭。当然了,早饭和晚饭你就得自己解决了。”邵元义在彼得罗夫的邀请下坐在餐桌边,脸有些红地接过那位姑娘递过来的筷子。 午饭看起来还不赖,有羊肉、有鱼、有豆腐,还有蔬菜汤,主食是高粱米饭。看得出来,即便是小麦和水稻的主产区,当地的老百姓也未必吃得到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当然了,也许他们自己留下了一部分用来尝尝鲜,但大部分肯定还是拿到城镇里去出售换钱花了,自己平日里主要还是吃从南非运过来的廉价高粱。这一点,无论南方还是北方,看起来都一样啊。 还算丰盛的午饭很快吃完了。年轻的姑娘收拾完碗筷,然后用幽怨的眼神看了眼邵元义,似乎是怪他对自己的出言试探沉默以对。 彼得罗夫拿衣袖擦了擦嘴,然后又把挂在墙上的枪套取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后,抬头说道:“下午和我去一下西面山脚下的第8生产队,那边有一个民兵在追击瓜拉尼袭击者的战斗中摔断了腿,我们已经给他上了夹板。但既然你来了,就一起过去检查一下吧,也许有些地方我们做得还不够规范。” 邵元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又忍不住问道:“这里不是国家腹地么?怎么还会打仗?” “腹地?”彼得罗夫笑了,“我们国家没有腹地!鸭子湖西岸只有两个据点和二十多个生产队,分布在狭小的平原内,再往西就到那些丘陵地带了。这么小的面积,说实话我一枪就能从东头打到西头,你说能有什么腹地?那些瓜拉尼人都是居住在西面山里的土著,他们一直认为我们侵占了他们的土地,不停地骚扰甚至袭击我们,冀希望以此赶走我们。也许他们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他们是比我们先居住在这里,但很多时候,评判事情对错的方式并不是看谁有道理,而是——这个!”说完,彼得罗夫亮了亮手里的1633型燧发手枪。 “只要把他们杀死,那么就不会再有人来指控我们侵占了他们的土地,死了的瓜拉尼人才是好瓜拉尼人。”彼得罗夫补充说道。 听着这么杀气腾腾的话,邵元义无言以对。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人,尤其是还是以治病救人为本职工作的中国人,彼得罗夫的观念对他的冲击很大。不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和彼得罗夫出门去了。 初秋的阳光洒在身上非常舒服,浑身暖洋洋的。村里连一匹马都没有,因此两人只好步行。还好政府在这里修建了一条并不甚宽敞的砂石路,因此在这个多雨的季节内使人总算不用去走那些积满水坑的草地了。一边走彼得罗夫还一边抱怨,说政府只在东方县和平安县这种大城市修建了柏油马路,而对西湖堡恶劣的交通状况漠不关心。 娜塔西娅站在厨房内,透过窗棂看着远去的两个身影,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背上,一时间竟是看得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湖西(三) 有了现成的公路,那么这段不过区区几公里的路途便也不显得多遥远了,邵元义与彼得罗夫二人很快就抵达了位于山脚下的第8生产队。该处位于西湖堡北方十公里左右,背靠一片小山,周围是大片的森林。东岸人在这里修建了多个微型水库,将当地一些小溪、沼泽里的水都聚集了起来,以灌溉新开辟的农田。 不过正如彼得罗夫说的,东岸人并不是最早来到此地定居的人。由于此地优越的自然条件,可能在东岸人来到此地之前的数千年,就已经有瓜拉尼人来此地定居了。他们在这里进行着原始的刀耕火种,并繁衍生息。 不过这一切在东岸人抵达这里时戛然而止。农业部的技术员们看中了这里丰富的水资源以及肥沃的农田,因此他们也不管此地有没有定居者,大笔一划就将这片区域列为了西湖堡农业区的重点垦殖区域,并安排了第8-10三个生产队在此地进行耕种。 农业部的技术员回去后,大批的明人、法兰西人、意大利人疯狂涌进这片肥沃的土地,他们砍伐大树、猎杀动物、填平沼泽、修建水库,丝毫没有顾忌此地原住民的利益与感受。因此,这些原住民们自然而然地愤怒了,他们在西班牙传教士的帮助下,拿起武器与东岸人进行对抗,并成功杀死了数十名东岸开拓者。 不过,他们的反抗自然被视为严重的挑衅,从镇海县与平安县紧急调来的陆军两个连从南北两个方向分路会剿,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之前就清除了这片土地上所有反抗的瓜拉尼村落。即使没有参与袭击东岸人的瓜拉尼村落,东岸人也强行将之驱逐或流放,驱逐的自然是被赶进了山里,而流放的则是被流放到了澳洲。 明面上的战斗结束后,退回山里的瓜拉尼人不甘心失败,他们与东岸人展开了绵延至今的游击战。他们不时从丘陵山区冲下平原,然后袭击东岸人的村庄,损毁他们的庄稼。掠夺他们的牲畜。东岸人自然也不会畏惧他们的袭击,这些瓜拉尼人虽然有西班牙传教士的帮助,但他们的武器仍然相当简陋,大部分人使用的都是长矛弓箭。火绳枪都没几杆。而东岸每个成年男人都要定期接受军事训练,都要加入地方民兵组织,西湖堡的武装部长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枝燧发步枪,甚至每个生产队还配备了一门4磅小炮,火力可谓强大。 除此之外。东岸人也对那些瓜拉尼部落进行分化拉拢,利用他们不同部落间的矛盾甚至是仇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在有带路党帮忙的情况下,东岸人曾经一次调动了3个陆军连以及同样数量的民兵,对这些敌对瓜拉尼部落在山里的藏身地进行了大规模的血腥清洗。在这种持续不断的打击下,瓜拉尼人的抵抗力度越来越微弱,很多部落忍受不了这么残酷血腥的战争,转而向西迁徙到了丘陵深处。而留下来坚持战斗的,声势自然也是大不如前了,如今只能搞些三三两两的袭击,而且很多时候自身的损失往往比东岸人还大得多。 据亲身参与此事件的西班牙传教士记载。东岸人在长达两年的时间内,一共杀死杀伤了大约一千五百多名瓜拉尼定居者,间接因为他们而死的瓜拉尼人也超过了一千人。此外,他们还流放了超过六百名瓜拉尼和平村民,这些人据信有相当数量死在了路上,成功到达流放地的还不到一半。造成如此惨剧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这些瓜拉尼人都是农耕定居部落,与北美大陆上那些靠狩猎为生、没有明确的领地概念的印第安人不同的是,他们种植玉米、木薯,饲养牲畜,有明确的领地概念。而且保卫自己领地的意志也极为坚决,这就与志在夺取他们土地的东岸外来者爆发了激烈的、不可调和的冲突。 到了1644年3月的今天,双方之间的冲突其实已经不那么厉害了,盖因这些瓜拉尼人在长达两年的战斗中人丁日渐凋零、后援不继。如今只能做一些骚扰性质的袭击罢了。而东岸人也终于解决了在头顶悬挂了两年的长剑,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种田生活了。 邵元义与彼得罗夫二人此时见到的便是一副安定的乡村田园风景,大规模的战争已经成为过去,大家还要继续生活。因此,村口除了照例安排了一些持枪民兵进行守卫外,大部分人都在田里收割农作物。 而令邵元义大开眼界的是。田野里出现了一台由四匹挽马拉着的奇怪机器。彼得罗夫看见后,也用满是赞叹的语气说道:“这是前些日子从大丰堡那边送来到一台机器,真是神奇,能够自动收割田里的玉米,效率比50个棒小伙子还要高。这太不可思议了!” 事实上彼得罗夫说的这台机器,正是由新近在大丰堡成立的丰收农机厂出品的第一代马拉玉米收割机。这台收割机由穿越众里不多的几位老人群策群力出点子,然后由新一代的年轻机械设计人员们设计完成。这些老人出生在20世纪40年代,年轻的时候见过、甚至亲手使用维修过畜力收割机、脱粒机之类的农机设备。在西湖堡、大丰堡附近的大农业区提出需要一种高效率的作物收割机器后,农业部的一干官僚们才从档案柜里面翻出了一份设计图纸,即马拉收割机的图纸。 这份图纸已经在档案柜里静静地躺了好几年了。以前一是缺乏这方面的需求,国内的农业生产比较分散,作物收获的时候往往由农户自行进行收割,客观上缺乏研发新机器的动力;二是这种机器的技术含量也不低,很多部件需要机器进行加工,因为单凭人手工打制的话费时费力,造价高昂,缺乏实用意义。不过在东岸共和国的机加工水平逐渐发展起来的今天,再加工一些农业机械部件,便不再是什么问题了。 而恰好,国内在鸭子湖以西地区规划了大片的农业种植区,这种大农业的生产方式对高效率的收割机器提出了新的要求。因此,丰收农机厂便在这种背景下应运而生,而他们生产的第一种设备便是眼前这种玉米收割机,用来收割西湖堡农业区的早玉米。目前该型设备也只生产了一台,先拿来进行试用,以便进行改进,从而最终定型生产。 这台设备主要由切割器、分禾器、传动装置、输送机构组成。其中,最重要的部件切割器是一副做往复运动的割刀,由刀柄、动刀片、刀杆头组成,刀杆头与传动机构连在一起,用于传输动力;分禾器的主要作用则是将待割庄稼与未割庄稼进行分开;而输送机构则是由帆布或兽皮制成的输送带,输送带上装有拨齿,以更好地将切割下来的玉米棒子输送到后方的料兜里;输送机构与切割器的刀杆头连在同一根传动轴上,以便一边切割一边输送玉米。 总的来说,这台机器还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零部件强度或加工精度可能不是很高,但设计思想比起19世纪初英国人和美国人先后设计出来的畜力收割机强多了,毕竟这是中国解放后农村一直到六十年代还在使用的收割机械。这台收割机械进行一定的改装后,还能收割水稻、小麦、牧草等等,其原理大同小异,改动起来并不太复杂。 这台设备如果在西湖堡垦殖区经过试用后发现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么丰收农机厂就将定型生产了,然后农业部将会在全国进行推广,以提高生产效率、解放农村劳动力。而可能有人会说为什么不使用蒸汽动力,而是使用这种效率较低的畜力作为动力呢?这说起来就复杂了,简单来说的话就是三个原因,一是东岸人缺少锰、铬等有色金属,因此钢铁材质也就那样,做不到蒸汽机小型化;二是蒸汽机造价高昂,维护成本高;三就是蒸汽收割机太重,容易对农田造成损坏,而要减轻重量的话又得涉及到金属材料的问题。总而言之,蒸汽动力的收割机在如今的东岸受限于材料、加工的原因,总的来说性价比不高,实用性不强,不具备生产及推广意义。 邵元义与彼得罗夫很快到了这边的生产队队部内。那名左腿受伤的民兵就躺在里面,他此时正和别人聊着天,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邵元义松开夹板看了看,骨折的部位有些发紫,肿胀得厉害,但是正骨处理得还算不错,并不需要重新接骨。因此,他很快又将这位士兵腿上的夹板固定好,然后给他开了一些滋补的食物单子。 而在另外一边,彼得罗夫已经与生产队的队长兼民兵指挥官聊了起来,他们聊的内容主要是指很快就要进行的向丘陵地区的开荒行动,以及那边的瓜拉尼人情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湖西(四) “上头的命令很明确,那就是要从你们这往山里推进,设立一个新的定居点,以承接即将到来的大量东方移民。”彼得罗夫点了个烟斗,慢悠悠地说道。 “山里?哪边的山里?山里全是瓜拉尼人!要换俺俺肯定不去。”来自河南的明人生产队队长摇了摇头,说道:“孩儿们和那些瓜拉尼蛮子打了两年,虽说损伤很小,但都累了,如今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地歇着。” “我们村不是第一批。”彼得罗夫吐出了一个乳白色的烟圈,说道:“听说是大丰堡那边先来。交建一局已经派人过来打前站了,现在那边已经有大约一千名南非劳务工过来沿河而上修建定居点了。” “果然是沿卡马匡河而上呢,从这儿往山里面,到处都是森林,也就大河两岸能走人。”生产队队长说道:“不过那条河我们不是去探过了么?河道虽然还算宽阔,但只有丰水期能行稍微大一些的船,平常日子也就能走走十几吨的小平底船而已。而且河道中很多地方淤塞比较严重,要是派人清淤的话这工程量可就大了。” “工程量再大也比在未经开发的森林草原上修建起一个公路或铁路来要轻松。”彼得罗夫说道,“而且,我听说前阵子从南边开过来一条挖泥船,疏浚起河道来效率很高。” 事实上正如彼得罗夫所言,现代特种船舶厂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在新建一条1150吨级的蒸汽机帆船后没多久,就另外开工建造了一艘全新设计的挖泥船。该挖泥船通体由新华夏红檀木制成,体型胖大,长42米、宽11米、吃水16米,使用一个2立方米的抓斗挖取水底的淤泥、卵石等。 其原理是在船艏甲板上方安装一个可旋转的蒸汽吊杆——和码头上使用的蒸汽吊杆大同小异,当挖取淤泥时,将通过铰链连接在吊杆顶端滑轮上的铁制抓斗放下。抓斗由于自身重力沉入水底抓取泥土。这个时候,船上的工人将开动蒸汽绞盘,拉动固定在抓斗上的铰链。使抓斗紧闭,然后升出水面。 在抓斗被蒸汽绞盘吊出水面后,操纵蒸汽吊杆的工人将转动蒸汽吊杆到船舯部的泥舱(或随行的泥驳船)内,将淤泥倾倒进去。然后再转回挖掘地点,进行下一次挖泥工作。这种船吃水浅、效率高、适应性强,每小时可挖淤泥40立方米(约120吨)以上,而且可以24小时不间断工作(机器没有出故障的情况下),效率堪比2500-3000名挖河工人。 而为了防止船只在工作中出现意外——主要是船只侧翻。船的两侧特意建造成了斜坡状,并在里面加载了压底铁,以降低船只重心,尽量将船的侧倾幅度限制在5度以内。在这方面,东岸人可是有过教训的。 当初在这艘挖泥船之前,现代厂曾经还制造过一艘挖泥船,只不过那艘船重心过高,也无防侧倾设计,当抓斗在船只一侧挖泥时,恰逢涌浪和大风同时袭来。结果发生了船只侧翻的惨剧。交通部后来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将那艘船打捞上来,但最后也还是将那艘船拆解了事,损失可谓惨重。因此,这次在设计新船的时候,现代厂的技术人员们格外重视船只的安全摇摆性能,除了以上措施外,还在船只四个角上各安装了四个500公斤重的定位锚,以进一步稳固船身。 该船使用一台628马力的大力水手系列蒸汽机作为动力,单螺旋桨推进,航速3节。目前已经开进到了卡马匡河入湖口的大丰堡,开始进行挖泥作业。现代厂的厂长韦华、总工程师张啸也陪着交通部的几位官员们一起来观看挖泥船的工作,不过他们当然没坐在这艘被命名为“清塘军1号”的挖泥船上——他们可不想因为船只侧翻而当落汤鸡,而是坐在一艘刚刚完工没多久的1200吨级移民专用船“火箭”号上面。 去年下半年的时候。现代厂在新招募了一批人员后,扩充了一个新船台,然后开工建造了第三艘这种移民专用船。前阵子刚刚完工,然后便和这条挖泥船一起拉出来到湖里进行试航。现在该厂三个船台基本上都已经满了,除了一个船台正在为某条主力战舰进行蒸汽化技改后,另外两个船台目前正在上马新的1150吨级蒸汽机帆船。差不多到5月底的时候就能完工,然后加入黑水临时派遣舰队的序列,前往东方运输移民。 “挖泥的速度还是很慢啊。”韦华看了看“清塘军1号”的抓斗在铰链的作用下死死闭紧并缓缓升出水面后,朝站在身侧的张啸说道:“我记得现代的挖泥船,同样容积的抓斗,每小时可以挖120-150立方的淤泥,速度比这个快多了啊。” “老大,你也不看看后世那些船只用的柴油发动机功率多强。”张啸有些无奈地小声说道,“我们能以这个体积的气缸做出如此高输出功率的蒸汽机已经很不错啦,往上提高的空间真的不太多了,除非降低安全标准,或者钢厂那边干脆给我们解决气缸壁的材料难题。不然,这大力水手蒸汽机也就这样了。凑合着用吧,我看清塘军还不错,每小时能挖四五十立方米的淤泥呢,如果运行得好的话,五六十也不是没可能,这可顶好几千人的工作量呢。” “嘭”的一声闷响,一团淤泥落在了船艏后方的泥舱内,淤泥中还有几条小鱼在不甘地跳来跳去。挖泥吊杆在卸完淤泥后,又在蒸汽机的驱动下转动到原来作业位置,然后抓斗在铰链松开的情况下依靠自重慢慢落入河水中,再次抓取淤泥。 “抓斗抓泥容积为2立方米,抓石容积为15立方米,工作半径9米,最大挖深20米,载员15人,能抵御高度不超过1米的涌浪。”张啸继续在旁边解释道,这些数据在设计的时候都不知道念过多少遍了,此时他自然是信手拈来:“一条船用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能疏通从大丰堡到上游拟设立的新定居点这段河流的航道。这段下游航道本就河阔水深,其实工作量并不大。经过疏通以后,卡马匡河下游这段不到八十公里的河道内水深基本能达到3米以上,丰水期行船没有任何问题,即便是枯水期,如果是目前准备大批量应用的72吨级内河平底运输船的话,走中心航道问题应该也不大。总而言之,这条挖泥船是为我们开拓内陆地区帮了大忙了。” 张啸这话也不是瞎说。按照执委会制定的开拓内陆地区计划,新移民到来后,他们将从南北两个方向向内陆地区开拓挺进。北方鸭子湖流域主要是向西面的丘陵地带开拓,而南面主要就是越过西岭,朝内格罗河方向挺进。而向内陆地区扩展,自然还是沿河设立定居点最方便了,一是因为取水灌溉方便,二也是因为有河流的话运输补给物资会更有效率一些。 现在国内需要疏浚拓宽的河流很多,比如眼前的卡马匡河、南边的小西河;北边的平安河、雅库伊河、煤河;连接两个大湖的两湖运河;梅林港入米林湖的梅林河、丘伊堡附近的丘伊河;素有黄金水道之称的大鱼河,以及对东岸人来说具有重要意义的伊河。这些河流从上游下来的河水中均携带有一定量的泥沙,使得河床逐渐抬高,这非常不利已行船。因此,定期清淤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但以华夏东岸共和国如今窘迫的人力资源来说,这又很不现实,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挖泥船便应运而生了。这种船的工作效率堪比数千名河工,且挖取淤泥的时候不需要等到冬季枯水期在上游拦河设坝,任何时候都可以工作;且吃水极浅,便是一些小溪小河只要宽度足够也能开进去,绝对是为东岸人量身制作的河道、港口清淤利器,对国内在航运、防洪方面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 “果然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啊,尤其对我们来说,这话一点都不错。”交通部的一名官僚在看了半天后,欣慰地说道:“原本还想从南非征发劳工来清淤呢,现在有了清塘军,我看是没这个必要了。既然如此,往上游据点输送物资的船只我看就可以换大一点的72吨级的了,比35吨的运输效率高了一倍呢。” 韦华与张啸相视一笑,要这帮交通部的老爷们满意还真是不容易呢。现在卡马匡河上游、后世克里斯塔尔镇西北靠河的位置,已经在修建一个新的定居点了,城堡、住宅、水渠等等已经全线开工。等到新一批东方移民过来后,东岸人将首批迁移一千人过来定居拓荒,将自己的疆域范围一点点向西推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湖西(五) 1644年3月20日,晴。 平静的卡马匡河从山里静静流淌出来,然后蜿蜒穿过大片森林与草地后,注入了浩瀚的鸭子湖。河岸边,一座木质的简易码头已经基本完工,十几名南非劳务工人正浸泡在已经略显寒意的河水中,进一步地加固栈桥木桩。而在栈桥的另一侧,文图拉的船长的“伊运-015”明轮船正静静停泊着。 数十名南非劳务工正挑着粪箕将船舱里充满腥臭味的淤泥一点点挑上岸,而在岸边,更多的南非劳务工正坐在遮雨棚下,用这些河底淤泥制作砖坯。制作完毕的砖坯便堆放在一旁任其阴干,而在离制作砖坯的地点以东两百米处,一座巨大的轮窑已经接近完工了。 这是一座设计年产量四千万匹标准砖的大型轮窑,也是国内第四座大型砖窑厂。这座大型砖窑厂一旦成功投产,国内的年产砖量理论极限值可达16亿匹。但事实上产量不可能达到这么高,因为每一窑出产的砖块中都有5-10不等的不合格品,再加上停窑检修以及重大节假日放假,每年的产量能达到13亿匹就相当不错了。 不过这么大的产能在国内如今日益旺盛的需求面前完全就是渣啊。先不说城墙、道路、炮台、码头、水渠、水库等各类设施的巨大需求,就说这巨大的移民安置房的缺口就不是小数。假设一年来六千移民,按照两人住一套房(两万匹砖)来算,这便是六千万匹砖的需求。如果移民数量再多一点的话,那国内目前的砖头产能能不能跟上还是两说呢,那样就得组织移民们自己去鸭子湖地区砍伐树木、制造临时木屋了。况且砖头需求增加了,这配套的水泥、石灰、沙子也得跟上,虽然需求不像砖头那么恐怖,但至少现阶段的产能是不够的,扩产也是必须的。 总而言之,从现在开始到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国内的建筑产业还将一直处于高速增长之中。无论是普通的砖头、瓦片、砂石,还是略有些门槛的石灰、水泥以及某些制成品如水泥预制板等,都将处于一个需求旺盛的环境之中,而这些行业也必将极大地吸纳相当部分的劳动力。目前。民间一些略有些身家、也有些眼光的人已经开始筹集资金,投资建筑材料行业,主要体现方式便是集资造船,然后去挖取河沙,出售给交通部下辖的几大建设局。这种投资的回报率经实践证明一直很高。 此次工业部与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联合出资,在卡马匡河上游这片处女地上兴建一座新的大型砖瓦轮窑,并利用挖泥船挖来的河底淤泥制作砖坯烧砖,既清理了航道,又得到了制作砖坯的材料,可谓一举两得。这些生产出来的建筑材料,主要用于在本地修建各类诸如城墙、房屋、水库、道路之类的设施,剩下的少部分可能会用船运输到下游支援西湖堡、大丰堡两地的建设。 其实严格来说,西湖堡、大丰堡一线的沿湖平原地带还有相当部分没有被开发出来,等新移民过来后。完全可以组织他们伐木、烧荒,然后继续开拓新的农田。不过考虑到这些平原面积极其有限,东岸人今后面临的主要还是鸭子湖以西大片大片的丘陵低山地带,关于如何开发这些丘陵,便成了摆在执委会面前的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为此,农业部曾经派员在这些丘陵地区进行了长期的考察,地形、水源、气候、土壤等各方面因素都做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在经过长达一年实践的综合论证后,他们最后决定挑选了一个典型地带设点进行开发,以验证自己的发展思路。这个被选中的地点既有丰富的水源,降水气候也都很适宜;附近既有丘陵低山。也有小片的河谷平原,土壤肥力也参差不齐,正是农业部梦寐以求的实验对象。 这个点就是后世克里斯塔尔以北地区。两条河流在这里交汇,形成了一小片难得的河谷平原。土壤肥力也相当不错;但此地向北便是大片覆盖着低矮灌木丛的丘陵地带,这些丘陵坡地有的土壤肥力尚可,有的则完全不行,要想开发这些地区,却是得花费一番脑筋。 最初的时候,农业部里曾有人提议在这里开发梯田。然后种植各类农作物。不过在人地矛盾还没那么大——甚至可以说没有人地矛盾——的东岸,以破坏环境的代价来修建梯田,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况且那些梯田灌溉引水很是麻烦,多半只能当一些旱地,这粮食产量便会降低不少。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另辟蹊径,换一种全新的开发模式呢。 根据农业部的粗略考察,这片区域较肥沃的土壤是棕色森林土,一年一落的枯枝落叶经过分解后给土壤增添了许多肥力,再加上降雨丰富(但不过量),土壤透气性也好(春季土温上升快),因此这些土地较适合耕作,且大多集中于平缓的河谷地带。但对于那些丘陵谷地来说,以粘性土壤居多的它们透气性较差,春季土温上升缓慢,大大缩短了作物生长的时间;且土壤经常处于水分饱和的状态,只能用于放牧。除此之外,数量占了绝大部分的丘陵坡地土质大多为砂质土壤,蓄水不足,这些土地除非施用大量肥料,并花大代价修建山区小水库,不然是很难派上什么用场的。 农业部在经过反复论证后,最后选择了在这些坡地上种植牧草,然后饲养牛羊等牲畜的路子来利用此地的资源。在他们的规划中,这些坡地适合种地的便种植大豆,不适合的便种植苜蓿等牧草。为此,他们还准备在丰收农机厂研发出来的马拉玉米收割机的基础上,另外开发出一款马拉牧草收割机。说实话,这两款收割机的区别不是很大,需要修改的地方主要便是分禾器这一块了,根本不存在什么技术上面的难度。 有了效率比人高几十倍的收割机,便可以在这里大片的起伏坡地上种植牧草,然后统一用机器进行收割。以鸭子湖这边的气候,每亩苜蓿每年差不多能割个四五茬,这些收割下来的草料足够喂养十多只羊或者两头成年牛,比种地划算多了。毕竟,你种个一年地,就算收获两季庄稼,以这些坡地的情况来看一年顶多收获个不到两百斤小麦,和十多只羊产生的效益完全没法比。就算你种的是收成高的土豆,一年收获三次,两三千斤的产量,但这些食物的热值也完全比不上那几头牛屠宰后所得到的牛肉热值。 因此,从经济的角度来说,在不适合种植庄稼的丘陵坡地上种植苜蓿等牧草,然后喂养肉奶牛、绵羊等牲畜,绝对是最合理的行为了。这些丘陵坡地的海拔大部分不超过200米,少部分不会超过400-500米,不过其基本上都是那种起伏的平缓坡地,利于收割机械进行大面积收割。当然,在一些适合种植庄稼的坡地上,农业部也会引导当地居民们种植一些不挑地的红薯、玉米等作物。红薯秧子同样也是一种非常优良的牲畜饲料,且红薯生长到一定阶段后便可以反复割取秧子,居民们可以拿去喂养牲畜。与之同样的是,玉米的茎秆其实也可以拿来当饲料喂养,非常实用。 总的来说,这些丘陵坡地对东岸人来说也一样具有很重要的经济意义。一旦这里的牛羊养殖上了规模,每年必定会出产大量的肉类、油脂、皮革、奶制品以及羊毛,对国内下一阶段的产业规划也具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随着东岸人在棉纺织品上的突飞猛进,目前市场已经开发得差不多的他们除了进一步完善系列产品,如高级染色布、印花布、毛巾、袜子、罩袍、手帕等产品外,也开始着手准备发展另一项拳头产业,那便是目前已经小具规模的皮革加工产业。 近几年来,东岸人每年出口英国、法国、荷兰、波兰、俄罗斯、奥斯曼等国家大量的皮具,主要是鞍具、皮甲、弹药包、水囊、皮手套、皮靴等各类牛羊皮制品,每年创造经济效益二十余万元。有拉普拉塔提供的丰富廉价的原材料,再加上东岸人独享的皮具染色技术,使得东岸的皮制品在欧洲市场具有很强的竞争力,要不是皮革加工业属于劳动力密集产业,而东岸本土缺的就是人力,那么东岸的这项产业绝对不会只有现在这么点规模。 可以预见的是,从今年开始每年都会有大量的东方移民来到本土,那么人力资源的紧张状况势必可以缓解一些。这时候,发展皮革加工这种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便也可以松一松绑了,而且发展这个产业也可以间接将拉普拉塔纳入东岸人的经济体系,其所带来的经济利益与政治利益都不可小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商业与外交(一) “金枪鱼”号护卫炮舰与“方丈”号笛型运输船缓缓停靠在了波尔多港。 穿着一身羊驼毛呢子大衣的高摩在秘书的搀扶走出了船舱,他晕船的症状原本有些厉害,此时看到了陆地,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浑身的不适也减轻了很多。 真的不能再坐这慢得像蜗牛的笛型船了,真的会死人的。虽然船长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高摩住,但他仍然晕得云里雾里。为此,满载三万匹高级染色布的船只甚至不得不在东佛罗里达的圣奥古斯丁停留了整整一星期,以给高摩这位大人物下船修养的时间。 高摩这位外交元老自从卸任中央委员职务后,又担任了国家外交特使,带着一个规模为20多人的外交使团开始访问欧洲大陆,以便为国家发展打下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国家发展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有一个清晰的外交政策了。不过外交这事情首先讲究的便是实力,若是你没实力,那么外交上处处碰壁便是很难避免的。就目前来说,东岸人立国也超过十年了,但在欧洲人的印象中华夏东岸共和国仍旧是一个很缺乏存在感的国家。 尤其是对于西班牙、葡萄牙、神罗(奥地利)、法兰西、英格兰、瑞典、波兰这些欧洲老牌强国的贵族精英阶层来说,提起东岸他们第一印象便是那层出不穷的纺织品,从销量最大的白棉布到普通染色布、印花布,再到如今新推出没两年的新型高级染色布、印花布;从普通的手套、围巾、手帕、袜子、罩袍到最新推出的裁剪简单的成衣,东岸人在纺织行业的成就是毋庸置疑的。截止1643年底,东岸人全年销售的纺织品利润已经突破一百六十万元,其中在法兰西王国获利超过75万元,占比47;在奥斯曼帝国获利48万元,占比30;剩下的市场大多分布在西属陆地(美洲殖民地)、巴西、托斯卡纳、立窝尼亚、葡属非洲殖民地以及国内市场。 因此,对于东岸人的大金主法兰西人来说,东岸人就意味着大量精美的纺织品。虽然贵族们更喜欢丝绸、羊毛混纺的高档服装,对于棉布这种廉价的新生事物多多少少有些排斥。但由于东岸人无与伦比的染色技术。这些棉布依然在法国社会各个阶层中得到了强有力的追捧。尤其是在东岸人通过贿赂一些走在时尚前沿的名媛之后,身着东岸棉布服装的她们立刻被全法兰西的贵妇小姐们所效仿,市场就这样一下子打开了。 贵族们购买那些售价高昂的高级染色棉布,小商人、小官僚等中产阶级购买普通染色布。至于平民,则只能购买一些白棉布了。要不是限于和英国人的协议,东岸人的纺织品早就打到北方的法兰西岛、诺曼底、皮卡尔迪、香槟等省份,从而占领整个法兰西市场了。当然了,东岸外贸部门的官僚们也不都是傻子。这种吃独食不给别人活路的事情也只有荷兰人干得出来,东岸人可不会在实力不足的情况就去妄图挑战别人的利益,那是很不明智的事情。 “亲爱的高,看起来您的旅途不是很顺利。”穿着一身礼服的朱利安帕斯奎尔上前搀扶住有些脚软的高摩,关心地说道:“也许我们应当先休息两天再说,您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 “啊,也许你说的对,亲爱的朱利安,我的朋友。我想我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也许过几天再去拜访洛里斯男爵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高摩有些虚弱地说道。然后他又苦笑了下,“这一年来多亏你了,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大,觊觎的人也多了起来。如今看来,我们得趁早联络一些北方深得国王信任的古老家族。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回商站吧。” 高摩说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事实上随着东岸纺织品在法兰西尤其是其南部地区的大量销售,眼红这项生意的商人、贵族不知凡几。前些年的时候,由于东岸人的合作伙伴——加斯科涅的帕斯奎尔家族和洛里斯男爵,以及在下加仑、普罗旺斯地区具有深厚影响力的实权男爵图卢兹男爵的能量。这些人一直没翻起什么大浪来,甚至在他们的联手操纵下,东岸人还逃避了大量应缴纳的税款。 不过在生意做到年销售额接近两百万元的今天,东岸纺织品的光芒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大量的东岸纺织品通过普罗旺斯地区偷偷流入法兰西中北部市场。不但英国商人抱怨不已,就连法国本土的纺织手工业者也怨声载道,再加上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巴黎的一些大人物已经逐渐将目光转向了东岸纺织品。 在罗克鲁瓦的炮声响起之前,法国的当权者们一直对此采取了忍让的态度,他们假装看不见东岸纺织品在法国市场上的泛滥。他们也假装看不到那些愤怒的破产手工业者拖家带口去魁北克闯生活,他们还假装看不到那些被东岸人贿赂的海关官员们的丑态;而这一切在罗克鲁瓦战役西班牙佛兰德军团覆灭后,终于画上了休止符。 1643年底,加斯科涅、普罗旺斯地区多名官员遭到国王解职,他们有的被投进监狱,有的则被调任北美殖民地,东岸人在此地经营多年的关系网遭到重创。不光如此,新上任的波尔多海关官员以及税务官员们向东岸人的所有商品(包括纺织品和皮具,军火除外)按照售价征收了125的进口关税以及175的销售税。这对奉行薄利多销政策的东岸纺织品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因为如果调整销售价格的话(即将税收转嫁到消费者身上),占据利润大头的白棉布销量必定会出现较大幅度的下滑;而如果不调整价格的话,等于自己这一方无端承受了这多出来的30税收损失。 高档染色布、印花布什么的还好说,这玩意儿面向的客户群不一样,他们的购买力很强,是不会在乎你提不提价的,但普通的白棉布以及其衍生品就麻烦了。以白棉布为例,东岸人的生产成本(含运费)大约为075元/匹,给帕斯奎尔家族这类大代理商的批发价为175元/匹,市场上的零售价则为225-275元/匹不等(不同地区)。法国人是按照175元到岸价来征税的,等于每匹布要缴纳超过05元的税收,这一年下来便是二十万元。若是棉布不涨价的话这笔钱就只有独自承担了,而即使和代理商分摊这笔损失,那一年也要额外支出十万元。 这钱都够造一两艘战列舰了!如果再加上被征收的皮具、粮食、高档棉布等商品的税收,这一年被征走价值两三艘战列舰的巨额费用是没跑的。涉及到这么巨额的损失,那就由不得东岸人不紧张了,而这也是高摩坐船前来波尔多的一大原因。除了看看能不能在商业上挽回一些损失以外,高摩此行的另一大任务则是设法搞清楚法国人突然向东岸商品征税的动机所在,即他们到底是单纯的出于商业方面的考虑,还是包含了政治方面的意味。 高摩隐隐约约听说,去年法国人在马达加斯加的殖民远征队曾经向新华堡的史钦杰提出购买一些建筑材料,以便修建他们的多凡堡要塞及码头,但这一要求被史钦杰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甚至连理由都没有给出,就直接生硬地拒绝了法国佬的请求,因为在他看来整个马达加斯加都是他的,法国佬这是在侵占他的势力范围,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这些法国人的一切要求。 此外,法国人可能还对东岸人向他们的吞并目标——某些位于莱茵河西岸地区的德意志邦国(比如斯特拉斯堡)出售大量廉价的陆军武器(主要是燧发步枪、火绳枪、军刀),以帮助他们快速重建陆军而感到恼火,这无疑会提高法国人吞并这些地区的成本。其实东岸人也有点冤,因为他们从未与斯特拉斯堡直接进行过交易,那些武器多半也是西班牙人转手卖给他们的。但骄傲的法国人可不管这些,他们只会认为自己被冒犯了,或者他们干脆就是在借题发挥,总之东岸人如今似乎有麻烦了。如果他们不想丢掉法兰西这么一个庞大市场的话,他们最好还是想想办法。 高摩的意见是先赶紧接触一下在宗教界有些人脉的洛里斯家族,以及在巴黎也颇有些办法的图卢兹男爵,请他们帮忙斡旋斡旋,先想办法搞清楚事情的起因,然后再找出对策来。法国这个三十年战争后期才参与进来的国家,如今正处于一个蒸蒸日上的态势,大国崛起之势相当明显,现在是时候更谨慎地与他们打交道了。而且,听说他们去年新换了个宰相和枢机主教,也许事情的变数就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商业与外交(二) 1644年3月15日,高摩正躺在商站位于城外的庄园内修养的时候,穿着一身正装的朱利安突然一脸喜气地径直闯了进来。 “高,有好消息。”朱利安略有些激动地朝高摩说道,“埃兰男爵今天下午会到波尔多的郊外去打猎,洛里斯男爵以及图卢兹男爵的继承人弗兰克会一并陪同,经过他们的努力,你下午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和男爵进行交谈。埃兰男爵的家族内有人在财务总监大人身边做书记官,你知道的,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我们的事情也许就着落在这里了,你好好准备准备。” “这个人可靠吗?我是指他愿不愿意帮忙?”高摩也坐起了身,面色凝重地说道:“如果这个人也要插手进棉布生意的话,也许我们会得不偿失的,因为他必定会分薄我们的利润,这对我们很不利。与其如此,我觉得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缴纳税收呢,至少我们目前还有得赚。” “高,你想得太简单了。”朱利安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向高摩,说道:“你以为这次征税是一次孤立的事件吗?不,这不是事实的全部!据我刚刚打探到的消息来看,这次征税事件仅仅是个开始,新任的宰相是个狠角色,他已经决定重振法兰西的经济。为此,他已经从荷兰引进了三百台最新式的水力纺织机械,并招募了很多破产的手工业者,准备效仿你们组建一个大型的纺织工场。这些纺织机械是荷兰人经过多年研究改进后重新设计出来的,效率远比以前的高,虽然可能还是不如你们的,但是这之间的差距已经被缩小了。纺织工厂的产品将以棉布为主,其次还会有少量呢绒,棉布的原料从西印度群岛、巴西进口,羊毛部分由国内解决,部分从奥斯曼帝国进口——谁让英国人已经禁止羊毛出口了呢,高。我们的麻烦大了。” 听朱利安这么一说,高摩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妙。东岸人目前的棉花国内自给率只有五成多一点,剩下的则分由巴西、法属圣多明各、以及佛罗里达进口,如果法兰西人也向这边的种植园主们大量采购棉花的话。势必会引起棉花价格大幅上涨,这无疑会增加东岸人的成本。而且,更可怕的是,由于法国人的海上实力比较有限,为了运输这些原材料。他们必然也会在国际市场上大量雇佣运输船,这无疑也会推高运输船的租金。对于如今商船运输吨位仍然严重不足的东岸人来说,如果运输船租金高涨,也会提高东岸人商品的成本。总之,想钱想疯了的法国人来势汹汹,东岸人的处境看起来很不妙。 “该死!”高摩诅咒了一句,“他还真是一个特别的宰相呢。好吧,我准备准备,然后我们去哪儿见这位男爵阁下?而且,你确定他能帮上忙?你也说了。这是宰相大人的意志,改弦更张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吧?” “去我家的庄园。我们总得试试吧,不行再另外想办法。”朱利安言简意赅地说道,“一切听我安排。那位大人物的脾气可能有些古怪,尽量不要惹他生气。” 高摩点了点头,在换上一身东岸制式的正装后,又戴上了礼帽,然后带着随他而来的一名武官匆匆登上了朱利安的马车,朝波尔多郊外而去。 说实话,春天并不是一个适合打猎的季节。因为动物们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目前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并没有什么油水。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要知道男人们的猎物可并不仅仅是那些满地奔走的山鸡、野兔之类,也包括猎场周围坐着的那一群群莺莺燕燕。这些身着巴洛克风格服饰的波尔多夫人小姐们坐在场边低声交谈着。不时将目光瞟向狩猎场中那些身着猎装的绅士先生们。 而这些同样出身上流社会家族的子弟们也昂首挺胸,身上荷尔蒙激素快速分泌,恨不得马上将这些夫人小姐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埃兰男爵毫无疑问是今天的主角,这位出身北方贵族家庭的年轻人身世显赫,目前正师从一些著名学者学习高雅的神学、历史与诗歌知识,再加上其又长相俊朗。因此在巴黎的贵族小姐圈里面也小有些名气。他今天答应到波尔多郊外狩猎也仅仅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来的,常年厮混于巴黎交际圈的他偶尔也不介意品尝一下波尔多这座南方大城市夫人小姐们的芬芳。 朱利安等人低调地将马车停在庄园内,然后一行几人小心翼翼地站在某处,等待着消息。大约二十分钟过后,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只见他用矜持而又高傲的目光瞟了一眼高摩,以及他身后穿着陆军礼服的武官郑勇少尉,然后说道:“鞑靼人,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与尊敬的男爵阁下进行交谈,这是你们的荣幸,请注意你们的礼仪。那么,现在请跟我来吧。” 高摩二人面容严肃地跟在管家后面,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后,他们终于在马厩边见到了那位男爵阁下。埃兰男爵真的很年轻,身材高大、匀称,脸部线条非常柔和,配上满头的金发和修剪得极为整齐的胡须,看起来还算是比较有魅力的一个人。据说这位年轻的贵族去年曾经跟随孔代亲王与西班牙佛兰德军团作战过,当时他是一名骑兵军官,曾经亲自参与对西班牙骑兵部队的冲击,因此也算是年轻有为了,并不是什么无用的纨绔子弟。 “鞑靼人,或者东岸人,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晓。”身着红色猎装的埃兰男爵一边在侍从的帮助下整理着行囊,一边貌似很随意地说道:“不过这件事情真的很难办。宰相大人的意志很坚决,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将要发展本国的纺织业,以便将那些外国商人通通赶走,高贵的法兰西不需要吸血鬼的存在。请原谅我的直接,或许我的话让你们很不舒服,但这就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不光是你们,英格兰人、荷兰人、意大利人以及该死的犹太人通通都要被赶走,这就是现实,法兰西独一无二的现实。” “或许你们有很多自己的理由……”埃兰男爵伸手制止了将要说话的高摩,然后翻身坐上了马背,朝高摩说道:“但法兰西的意志不容违逆,你们将有幸见证一个伟大的国家崛起。你身后的那位年轻人是军官吗?很漂亮的衣服!但愿你们的武勇与衣服一样令人称赞!” “华夏东岸共和国军人的武勇无需置疑,我们在很多场合证明了这一点。”穿越前还是一名初中生的郑勇受不得激,立刻用法语回应对方的挑衅:“如果有人胆敢危害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我们将用手中的军刀做出最坚决的回应。” 高摩心中哀叹一声,这个愣头青!到底年轻气盛,受不得别人一点激,在这种场合说这种硬邦邦的话,这是要把事情弄糟的节奏啊。军部那帮人也真是可恶,非要在自己身边塞一个所谓的武官,可你们倒是挑一个稳重些的人来啊,弄来弄去挑了个这么嫩的家伙过来。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真要被他害死啊! 埃兰男爵先是一愣,然后嗤地一笑,说道:“有意思的东岸人,但愿以后我们还有机会相见。好了,我还忙着呢,你们请回吧。”说完,也不待高摩等人回话,便双腿一夹马腹,在侍从们的簇拥下朝前方驰骋而去。 看着埃兰男爵扬长而去的背影,高摩也有些郁闷。对方甚至都没兴趣再和他多做交谈,显然这事情已经没戏了,不过今天确实也弄得挺憋屈的,上赶着上门却吃了这么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自己四十多岁的人了,被这么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当臭虫一样打发,想想心里就不爽。 回到出发地后,朱利安立马上前悄悄问事情结果,虽然他也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心中未尝没有侥幸心理。不过高摩的回话击碎了他的最后一丝幻想,几个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东岸人的商馆内。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高摩揉了揉脸,说道:“新任的宰相想要搞钱,也许是他自己想要,也许是这个国家缺钱,总之他盯上了我们的生意。我甚至怀疑这件事情主要就是那个财务总监在经手,法兰西因为战争而耗尽了国库,每年征收到的三千万利弗尔(约15亿元)税收基本都花在了这个国家庞大的官僚体系以及连绵不断的对外战争之中。我们仅仅在32个省份中的6个销售我们的棉布,就已经取得了几十万利弗尔的年销售额,或许有人在想换他们来做的话也许会做的更好。哼哼,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放心吧,朱利安,我会和国内的同僚们进行紧急磋商,以尽快拿出个应对方案来的。至于目前,先静观其变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商业与外交(三) 朱利安走后,高摩走进了书房内,提笔给本土写报告。 在写这份报告前,他踌躇了好久,仔细理了理思路。首先,从目前掌握到的信息来看,法国人的财政应当是不堪重负了。虽然他们刚刚在罗克鲁瓦战役中击溃了西班牙精锐的佛兰德军团,但数量越来越庞大的法兰西军队和规模越来越大的战争即将耗尽法兰西国库里的最后一枚银币。但悲剧的是,他们还没有彻底击败敌人,他们还不能结束战争,因此他们急需将战争继续进行下去的资金。 因此,在国内加税就成为了必然,而且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为了同时应付西班牙、奥地利两大强敌,以及资助瑞典、英格兰王党等准盟友,新任宰相兼枢机主教马扎然已经开始在国内大幅征税,以维持法国越来越广阔的战线。而这毫无疑问导致了法国国内各阶层的怨声载道,无论是贵族、教士,抑或是中低级官僚、商人,还是普通小老百姓,每个人都对这位据传闻极其贪婪的主教大人没有任何好感,并且随时准备推翻他。 除了在国内征税外,法国人似乎还准备搞一些赚钱的生意,比如目前已经开始越来越流行的棉布。当多年前棉布出现在市场上的时候,最初人们仅仅是把他当做一种印度来的玩物;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逐渐习惯将这种织物用来做衣服,法国国内以及海外殖民地也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些棉花种植园,人们种植棉花,然后将其纺织成布,在市场上销售。 作为一种介于昂贵精美的呢绒和廉价粗糙的麻布之间的替代品,棉布经过多年的市场培育之后,在越来越富裕的法兰西民众中逐渐流行了起来。而在东岸人通过机器纺纱织布,推出了质量更好、价格更低廉的优质棉布后,这个市场终于迎来了爆发性增长,东岸人的优质白棉布销量逐年增长。将原本瓜分市场的乱七八糟的法兰西本地棉布、威尼斯棉布、荷兰棉布以及舶来品印度棉布一一挤掉。而后,东岸人更是陆陆续续推出了染色布、印花布以及后来更为精美的二代染色布、印花布及其衍生品如手套、罩袍、披风、毛巾等,将市场热情推向了一个更高峰。 迄今为止,即便东岸人的销售范围仅仅局限于法兰西南部的六个省份。但在众多走私品的推波助澜下东岸人的年销售额已经接近了两百万元。这是一个令人眼红的数字,因此被人盯上不足为奇,无比贪婪的法国宰相马扎然,以及依附他们的贵族、教士们早就想将其据为己有了。不过这一切在彻底打败西班牙之前他们还没敢下手,终于罗克鲁瓦的硝烟散尽。打败了欧陆第一霸权的法兰西人踌躇满志,拥有十多万军队的他们自信心与民族自豪感急剧膨胀,他们觉得已经不再需要购买东岸人廉价的火枪、大炮、皮具以及军刀。那么为了养活这么庞大的军队以及国内规模更为庞大的官僚团队,他们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贪婪,将手伸向了东岸人的口袋。 “两千万人口的大市场啊!”高摩写着写着叹了口气,“丢了实在太可惜了。只是如今国家的实力还太过于弱小,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做平等相待的对手来看待。你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先姑且不管,等到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踢开,甚至都懒得跟你废话,他妈的!” 想到这里。高摩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门外的波尔多站站长、原许信的秘书康斯坦丁过来看了一下,发现没什么事后又退了出去。 稍微疏散了一番怒气后,高摩喝了两口清茶,然后继续写报告。 “既然我们无力阻止法兰西高层的既定政策,也无法通过其他手段来规避税收,那么我建议国内需要调整目前的出口政策,即调低白棉布所占比例,提高利润丰厚的印花布、染色布的比例,以丰厚的利润来对冲掉部分税收损失。当然。利润总额占大头的永远是白棉布,但我们目前对此无能为力,征税后价格上没有太多竞争力的东岸白棉布市场的萎缩是必然的。更需要警惕的是,此波征税也许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各种针对东岸纺织品的税收也许会陆续出台,贸易部应当对此保有高度的警惕。” “此外,开拓新市场此时应当被高度重视起来。43年全年我们在奥斯曼帝国取得了48万元的巨额利润,这对于一个三千多万人口的大帝国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了。贸易部应当摒弃与英国人签订的不合时宜的旧协议,加大对奥斯曼市场的倾销力度,以尽可能扩大东岸纺织品的影响力。我建议执委会认真评估扩大在奥斯曼帝国棉布销售的可行性。英国目前深处于内战之中,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我认为他们是很难指责我们违反了双方之间的贸易协定的。作为我国的第二大出口国和第一大进口国,奥斯曼帝国值得我们下大本钱经营。” 写到这里,高摩又停笔思索了一会儿。英国的内战已经逐渐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双方几乎人脑打出了狗脑。只可惜英国海军大部分站到了资本家议会派那一边,使得倾向于王党的东岸人甚至没法和他们做生意,以间接提供一些支援。不过这样也好,插手人家内战是很招人忌讳的一件事,特别是东岸共和国的实力还很弱小,目前看起来还是严守中立比较好,免得惹祸上身。 不过几年前和英国那些殖民公司、贸易公司签订的协议如今看起来可以作废了,在那份瓜分纺织市场的协议中,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能够销售的纺织品数量被做了严格限制。当时东岸人正在全力开拓相对富庶的法兰西市场,对老百姓购买力远低于法国的奥斯曼也不甚重视,再加上其他一些因素,比如避免刺激荷兰人、威尼斯人等等,因此便同意了英国人的提议。不过眼下又不一样了,东岸人如今面临着失去法兰西市场的危险,如果此时再严格遵守和英国人达成的协议,那样岂不是自缚手脚! 因此,扩大在奥斯曼帝国的纺织品销售势在必行!对于此事,相信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的朋友,比如霍尔尼西安家族、阿勒颇帕夏、埃及帕夏、海军帕夏以及苏伊士马穆鲁克首领格里高利家族都会乐见其成吧。如今东岸人和奥斯曼帝国的合作不断加深,比如海军舰船方面的合作、陆军武器方面的合作、人口贸易方面的合作,这一桩桩大生意将两国的关系越拉越近。再这样发展下去,也许在不远的将来,奥斯曼人就会向东岸人再度提起建造战列舰的事情了。 “当然,与奥斯曼帝国的深入合作,必然会引起同样在奥斯曼拥有广泛利益的荷兰、英国、威尼斯人的不满。尤其是与奥斯曼帝国存在领土争端的威尼斯人,他们一定会采取更为激进的针对我国的政策。由此可以预见,我国纺织品在托斯卡纳市场上的销售必然会受到影响,从意大利搜罗移民的举动必然也会受到更多阻挠,我们在基督世界(比如西班牙、奥地利等国)的声望必然会继续下降——虽然目前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声望可言了。关于这里面的负面影响,请执委会诸君谨慎评估。” 外交工作牵一发而动全身,真的不容易啊!高摩写上最后一个句号,将头倚靠在椅背上,闭目思索。自己的报告该写的已经写了,就看国内如何进行抉择了。这次事件对新上台的执委会委员们的执政能力是一次考验,对新生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也是一次考验,面对着失去法兰西这个下金蛋母鸡的巨大风险,东岸人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正确的应对,然后寻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这并不是大家坐在办公室里口沫横飞地讨论几句就能够应付的。 这里面需要做巨量的工作,要动用海量的资源,即便做完这一切,那还得看老天如何安排,东岸人至少目前还做不到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二天,在和朱利安进行了一番长谈后,接下来几天内高摩又连续走访了洛里斯主教、图卢兹男爵等东岸人的老朋友,然后便登上了一艘西班牙商船,打算去塞维利亚拜访一下西班牙西印度院的高官们。但西班牙人拒绝了高摩的拜访请求,无奈之下,高摩又匆匆登上了一艘东岸人雇佣的法兰西商船,往位于波罗的海沿岸的古城里加而去。 1644年4月25日,高摩等一行人乘坐的商船停靠在了里加港码头上。在与闻讯赶来的里加商站负责人施耐德简短商谈了一番后,高摩带着一大帮子人入住了位于城内的东岸商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商业与外交(四) 立窝尼亚这个在欧陆版图上原本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地区——事实上现在也很不起眼,但是在东岸人眼里,这个地区的名字却如雷贯耳。这得益于国内多达两万三千余人的立窝尼亚移民的存在,普通东岸人对这个词已经是耳熟能详了。 里加,这座始建于1201年的城市,位于道加瓦河入海口处,是立窝尼亚地区的明珠城市。城内比较著名的建筑有建于13世纪的圣彼得大教堂、始建于1211年的多姆斯基大教堂以及曾经的统治者的象征——骑士团堡。 各方货物在这个面积只有05平方公里的城市内汇聚,如本地的木材、粮食,俄罗斯的皮货、蜂蜜、蜡、绳索,普鲁士的琥珀,荷兰的布匹,英国的呢绒,德意志的葡萄酒,斯堪的纳维亚的鱼等等,有时候甚至还会有来自东方的货物被阿拉伯商人携带着出现在这座城市内。然后,这些货物又通过荷兰或汉萨同盟的船只运到瑞典、波兰、丹麦、德意志、法兰西、英国等地进行出售,而本地的商人和封建领主们则在此过程中享受到了丰厚的收益。 东岸人的商馆,正设在城内风景秀丽的道瓦河畔。自从十多年前立窝尼亚地区被瑞典吞并以来,本地的发展就一直相当缓慢。沉重的赋税、无休止的战争极大地摧毁了本地的经济基础,男人们也被瑞典军队大量征发从军,很多人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不过这一切并不关东岸人什么事。得益于和瑞典还算良好的关系,东岸人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商馆,不过这个商馆所经营的业务范围相当狭窄——为了不触怒在此地有重大商业利益的英格兰、荷兰以及汉萨同盟。东岸人的商馆主要从事进口业务,进口蜡、铜、铅、石墨、牲畜等货物;而出口就少多了,主要是一些染色皮具和少量高档染色布、印花布。可以说,如果单从功效上来说的话,东岸人完全没必要在里加设立这么一个堪称鸡肋的商馆,不过如果你知道这个商馆最重要的功能后你可能就会理解它为什么一直存在到现在了。 自从三年多前设立后,里加商站最主要的任务从来就不是进行贸易。而是搜罗人口!众所周知,无论是邻近的波美拉尼亚、普鲁士、立陶宛,还是立窝尼亚本身,历史都不是很长。早在12世纪。条顿骑士团才在教皇的支持下向德意志以东进行殖民拓展,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征服德意志地区以东的异族部落,如波美拉尼亚人、普鲁士人等等。在征服了这两个地区后,13世纪上半叶,条顿骑士团在里加大主教阿尔伯特创建的圣剑骑士团的邀请下。进驻立窝尼亚地区,然后开始了一系列的征服战争;后来丹麦以及一些瑞典天主教领主也加入了这场殖民行动。 经过三百多年的殖民发展,条顿骑士团已经成功地将波美拉尼亚、普鲁士德意志化,并使他们改信了天主教。但由于立窝尼亚地区在历史上曾经多次易手,不论是德国人、丹麦人、瑞典人、波兰人、立陶宛人还是俄罗斯人,都曾经统治过这里的部分或全部地区,因此德国人对此地的殖民与同化屡屡被打断,一直没能成功。而此地杂居的各部落如早期的利维人,后来的库洛尼亚人、萨莫吉希亚人、斯米伽联人,以及现在的爱沙尼亚人、拉脱维亚人等。文明水平一直很低。比如其中的萨莫吉希亚人、爱沙尼亚人,甚至基本上都没有宗教信仰,而拉脱维亚人虽然很多人信仰天主教、东正教,但改信时间都很短,信仰也很不虔诚,因此正是东岸人绝好的吸收、同化对象。 文明发展水平低、无宗教信仰,在如今的欧洲,你到哪里去找这种人?也就只有处于欧洲东北角蛮荒地带立窝尼亚地区还存在着数十万这样的部落居民了。而且,这些地区邦国林立,历史上又多次被外族入侵统治。因此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完整的国家。当地居民也没这个国家意识,甚至很多人都说不清楚自己是哪个民族的人,这样的人东岸不大力引进难道去引进那些民族自豪感极强的法兰西人不成? 里加的街道说实话有些局促,但人流量着实不小。高摩站在商站二层的窗口。朝下方望去,只见狭窄的街道上到处是身穿民族服装走来走去的列托人(拉脱维亚人),他们的男人穿着麻布编织的长裤以及胸前绣着花的衬衫,而女人则身着长裙、绣花衬衫和美丽的披肩,有的人头上还带着小白帽。 “迥异于西欧拉丁世界的服装风格和民族文化。”高摩轻轻嘟囔了一句,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毕恭毕敬站在门口的施耐德,问道:“和本地的瑞典官员们处得如何?” “还不错。这些瑞典官员们不关心别的,只要我们按时缴纳税收,并且不做出什么针对瑞典王国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懒得理会我们。”施耐德回答道,“事实上这些瑞典人对立窝尼亚也不怎么关心,他们只会在这里做两件事,那就是收税和征兵。这里是瑞典对抗波兰的前线,瑞典人占领了波罗的海沿岸大片土地,波兰几乎因此而成了个内陆国,这两个国家之间的矛盾相当之大。而立窝尼亚深处对抗波兰的第一线,自然也遭到波兰人和立陶宛人的敌视。大规模的战争目前看来不会有,但小规模的越境袭击却是难免的,因此这些本地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再加上瑞典人的横征暴敛,因此每年我们很轻易地就能搜罗到大批愿意去东岸的移民。” “不要搀和进这些北方国家之间的破事,无论是丹麦人、瑞典人、波兰人还是俄罗斯人,都和我们无关。我们在这里的核心利益就是人口,立窝尼亚是华夏东岸共和国获取人口的最重要来源,只要确保这一点,其他的比如商业利益关键时刻都可以舍弃。我们国家在这里的形象如何?” “非常不错。”施耐德略有些高兴地说道,“自从西北垦殖银行从前年开始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分理处后,国内一些出身立窝尼亚的国民们就一直通过我们的银行网络往这边的亲戚们进行汇款。据统计,43年全年国内居民通过西北银行往立窝尼亚发出的汇款总额已高达三万余元,侨汇已经成了本地的一项重要收入了。很多本地居民在收到来自东岸的汇款或信件后,立刻将这笔汇款作为船资,然后拖家带口登上我们的移民船,前往本土的东方港、镇海港或罗洽港等地。甚至于,很多时候都不用等我们的船到来,他们这些人自己就会联系船只,然后组团前往东岸。” “我很高兴听到这些,卡尔。”高摩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你的工作看起来做的很不错。下一步你的工作内容将要做一些细微的调整,除了以往正常的组织移民外,你还需要定期接收一些本土运送过来的棉布。当然,这些棉布不用你自己去销售,我们的老朋友——汉萨同盟的商人们会到这里将我们的货物全部收购走,然后他们会视情况选择就近在本地销售,又或者运回附近的吕贝克、不莱梅、汉堡等城市进行销售——总之是不关我们的事了,荷兰人要找麻烦也有这些德国佬先顶在前头。你所需要做的就是与他们交割清楚,然后将所产生的利润投入到另一项工作中去,那就是想办法在附近地区搜罗女人,尤其是那些15-35岁具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只要这些人愿意去东岸,就给他们丰厚的嫁妆,金钱、牲畜、田地等等都不是问题!不要怕花钱,钱若是花不出去那它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没有丝毫价值。当然了,每笔支出也要做好详细的纪录,每年波尔多站都会有人过来审计账目,我可不希望看到你这边出什么篓子。”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卡尔施耐德点了点头,说道。 “波兰雇佣兵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高摩想了想后又问道,差点忘了这件大事。 “已经招募了两批三百多人了,都是骑兵,两个多月前就已经乘船往东岸本土而去了。”施耐德说道,“波兰多的是这样的人,简直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目前还有一批大约两百余人已经集结在了格但斯克(但泽)港,等待我们的船只返航时捎带上他们。波兰政府对我们相当友好,可能是因为他们正在想办法购买我们的廉价陆军武器的缘故,他们还向我介绍了一些步兵军官,问我是否需要雇佣一些步兵,我无法做主,因此一直没有正面回应。但我认为是值得的,这些人能够熟练使用火器,作战意志也还可以,更关键的是雇佣价格相当低廉,用在远东地区的话正合适。” “嗯,过两天我会去但泽港实地看一下。”高摩立刻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商业与外交(五) 但泽港,是波罗的海上最重要的港口之一,同时也是此时波兰最大的港口。自从1454-1466的十三年战争中击败条顿骑士团后,波兰人便获得了这片被称做东波美拉尼亚(西普鲁士)的土地的直接统治权。残存的条顿骑士团成员则在柯尼斯堡成立了普鲁士公国,并向波兰国王臣服,成为其附庸。 不过好景不长,自从1618年与瑞典爆发第二次争夺波罗的海统治权的战争后,至1629年,波兰人就已经失去了整个立窝尼亚(包括库尔兰)、普鲁士、前波美拉尼亚沿海地带,几乎成了内陆国。不过好在瑞典人急于抽身去参加三十年战争,因此,在法国、荷兰、英国的调停下,双方签订了停战条约,波兰人又收回了普茨克、但泽以及柯尼斯堡三个港口,勉强使得国内的谷物牲畜有了出口港。 高摩在施耐德和秘书的搀扶下下到了码头上,但泽港正在下着中雨,地面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泥水坑。为此,在下船前他不得不换下了皮鞋,而穿上了他不喜欢的马靴。码头上的人很多,各种口音的都有,波兰语、瑞典语、荷兰语、英语、俄罗斯语、德语等等,波罗的海沿岸所有地区的商人你都可以在这里看到。在这个时代,但泽和里加是波罗的海地区仅有的两座每年都有超过一百艘船只停靠的商业港口,每年波兰大量的谷物和牲畜就是从这里被荷兰商人运走,流向整个欧洲。不过在里加被瑞典人控制后,这些生意大部分都转移到了但泽港,因此此时就繁荣程度而言,但泽是要超过里加的。 远处,几只浑身是泥的猪在人群里哼唧哼唧的,同样肮脏的水手与码头力工们坐在这些猪的旁边,旁若无人地大声谈笑着。不时有一位衣冠楚楚的贵族或商人的管家掩着鼻子走到他们不远处,雇佣这些人装卸货物。 几名波兰乞丐发现了高摩等人的存在,立刻蜂拥过来乞讨。不过郑勇很快带着几名身穿陆军服装的随从拦在了高摩身前,他们拿起连鞘军刀,劈头盖脸地将这些乞丐打跑。整个过程看得高摩直皱眉头,这些小子在国内骄横惯了。没想到到了波罗的海这么远的地方仍然不让人省心。 一名穿着满是油渍制服的波兰人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七八名随从,看起来似乎是这个码头的管理人员。也许东岸人刚刚打的那些乞丐是受他控制的,因此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样子似乎要过来找碴。不过就在高摩担心的时候。只见那个家伙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堆满笑容地朝高摩身旁的施耐德大声说了一句什么。 施耐德也用波兰语回应了几句,然后转身朝高摩说道:“这是瓦莱格列夫斯基,在但泽港负责治安,他的叔叔在克拉科夫担任官职,很有办法的一个人,招募老兵的事情他也是参与者之一。” “斯基?他是个贵族?”高摩疑惑地问道 。据他所知,波兰语中“斯基”是加在地名后的后缀,一般是贵族在用——因为只有贵族才有封地。这家伙的名字叫瓦莱格列夫斯基,难不成也是名贵族?不过在又瞟了眼瓦莱格列夫斯基那油腻腻的衣服和鞋边都有些裂开的皮靴后。高摩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也许这家伙祖上曾是个贵族,但他本人显然不是。 果然,只见施耐德摇了摇头,用很低的声音说道:“这个家伙早就不是贵族了,仗着叔叔的推荐在但泽谋了个差事,平日里吃拿卡要,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要不是他们的国王和贵族们急需我们的武器重新武装军队,从而对我们特加关注,这家伙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谄媚。保不准是另一副嘴脸。” 高摩点了点头,示意施耐德上去和他交涉,而他则四处打量着这座名震波罗的海的大港。只可惜四周全是低矮的房屋,码头也是木质的。海水里面漂浮着大量垃圾,偶尔还能见到一些漂浮着的牲畜尸体,让人看了心生厌恶之感。码头岸边也都是泥地,一下雨就坑坑洼洼,鞋子、裤管很快就会黏上带有腥臭味的泥土,与繁荣、整洁、干净的东方港完全没法比。 施耐德很快就与瓦莱格列夫斯基交谈完毕。在往这个波兰恶棍手里塞了几枚硬币后,他又回到了高摩身边:“那些老兵们都在库房那边,我们现在就去吗?”在得到高摩的首肯后,施耐德很快便把大家领到了目的地。 伴随着让人酸倒牙齿的“吱嘎”声,低矮的木门被推开了。高摩在随从们的护卫下钻进了略有些昏暗的木屋,不过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屋里实在太臭了!汗臭、脚臭、尿骚味、食物馊味等等令人难闻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几乎熏得高摩要转身而走。 屋内的人也发现了这帮不速之客,不过在看到金主施耐德的面容,以及一群身穿深蓝色制服、腰挎军刀的人后,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一帮或躺在草堆里休息,或围坐在木板床上赌钱,或坐在桌边喝酒交谈的波兰人立马停止了喧哗,并将目光锁定在了高摩身上,因为他们的金主施耐德先生似乎还在向这位大人物进行着汇报工作。 “特使阁下,这些波兰老兵目前已经接受了我们的雇佣。按照协议,停留在波兰期间他们的薪水为每月1兹罗提(约等于3元);如果派往海外地区作战,他们的薪水将翻一倍,即2兹罗提每月,如果战斗中缴获了战利品的话,他们要求获得一定的分成奖励,具体的细则我稍后会呈给您观看。”施耐德说道,“他们还要求我们提供马料、鞍具、作战装备等物资,如果他们使用自己的马匹或武器的话,希望我们能给予一定的金钱补助。” “可以,这些要求都很合理。”高摩点头表示认可,这个价钱虽然在这些波兰人眼里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了,但对东岸人来说却是军队的平均工资水准而已——就这还是没算上海外作战补助的呢。总的来说,这些波兰雇佣兵的价格相当低廉,每月6元就能雇到一批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士兵,还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呢。 如果你想便宜点也不是不行,比如你可以学荷兰人,花9盾(3元)或11盾的价格雇佣一些德意志的乡巴佬农夫,只是这些德意志农夫的战斗水平可就不敢恭维了。毕竟,从新兵成长为老兵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虽然这些波兰老兵最近一次参加大规模战争已经是十年前了,但这些年来波兰几乎每天都处于战争威胁之下,同瑞典人的、同俄罗斯人的、同土耳其人的、同哥萨克的等等,他们经常被一些波兰边境贵族雇佣,参加这些小规模的零星战斗,因此战斗技能并未大幅度退化。 “现在,我问你来翻译。”高摩朝施耐德嘱咐了一句,然后说道:“参加过最近两次和克里米亚鞑靼人边境战争的人举起手来。” 施耐德开始用波兰语大声翻译,“哗啦啦”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参加过斯摩棱斯克战争的人手继续举着,其余人可以放下了。”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放下了手,90的人仍然高举着手。 “参加过最近一次同瑞典人战争的人手继续举着,其余人可以放下了。” 又有一部分人把手放了下来,剩下约六成的人仍然高举着手。 “参加过最近一次同土耳其人战争的人手继续举着,其余人可以放下了。” 这次放下手的人比较多,仍然举着手的已经不足一成了。 看到仍然有人举着手,高摩和身后的郑勇都有些惊讶,最近一次同土耳其人的战争已经是20多年前(1621年)的第一次霍京之战了。在那场战役中,46000名波兰士兵击败了奥斯曼苏丹率领的十万军队。不过这也算不得多奇怪,大部分以军人为职业的欧洲人十来岁就开始当兵了,经历过二十年前的战争也很正常。 将最后这一部分人单独请出来后,高摩让施耐德对他们进行了仔细询问,最后得到的结果令人震惊。这里面相当多的人(大约十来位)甚至还参加过更早的1617-1618年的莫斯科王位战争,从军经历竟然接近三十年,令人惊掉了下巴。 看着这些已经四十多岁的落魄中年雇佣兵,高摩和郑勇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决定提高他们的工资待遇,并许诺在五年雇佣期满后,如果他们愿意,东岸人将允许他们及家人移居东岸,并赐予他们土地。开玩笑,每一个老兵都是最宝贵的财产,他们多年从军的经历给他们留下了宝贵的财富:丰富的战斗经验、准确的阅读战场能力、沉着冷静的心态以及娴熟的战斗技能,这些哪一样不是新兵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即便是在专业参谋制度已经大行其道的东岸军队内部,这样的老兵也是弥足珍贵的。 “带他们上船,先送他们返回波尔多,然后船一到就送回本土。”高摩朝施耐德吩咐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商业与外交(六) 毫无疑问,波兰是一个农奴制国家。 当高摩等人骑马驰骋在波兰的乡间农村时,见到的便是很多贵族庄园及其农田。据记载,在本世纪初的时候,平均每个波兰农民每周要到领主的土地上服一天劳役,而现在,已经增加到了4-5天。他们基本没有太多时间照料自己的份地,甚至有些贵族严禁他们离开所居住的村子,农民失去了人身自由,基本被束缚在了土地上,成为了农奴。 而且,波兰的贵族数量占到了国内人口的20之多,土地、财富被极大分散,这进一步扼杀了波兰出现资本主义萌芽的可能性。当西欧国家文艺复兴后迅猛发展时,波兰仍旧在以一个中世纪农奴制国家的姿态运行着。大量的手工业、冶金、采矿被地方中小贵族把持着,他们无力也无心扩大生产,城市化速度也极其缓慢,由一千万人口组成的波兰立陶宛联邦的社会发展仿佛停滞了一般,一步步看着当年的手下败将奥地利、瑞典、俄罗斯超过自己。 高摩等人的目的地很快到达了,这是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位于但泽乡下的一处庄园。即便是处于但泽这么一个商业氛围极其浓厚的地区,广大的乡村地带仍然遍布贵族们的庄园。贫苦的波兰农奴辛勤耕种着土地、放牧着牲畜,他们的劳动成果通过维斯瓦河装运到但泽港,然后由荷兰人的商船运到西欧去售卖。也有人不甘于一辈子做农奴,那么显而易见的是,这个人除了去当兵吃粮外便再无其他选择。 康拉德瓦莱格列夫斯基穿着色彩明亮的波兰民族服饰站在庄园门口,当看到骑马赶来的高摩等人后,立刻上前用熟练的西班牙语说道:“尊贵的朋友,欢迎您的到来。” “很高兴见到你,尊贵的阁下。”由于不清楚波兰人的礼节,因此高摩便按照自己的方式向对方问好。他注意到这位自称康拉德的年轻贵族身上似乎穿着用东岸高档染色布裁剪制作的衣服,因为这种鲜艳明亮的色彩是骗不了人的,无论是荷兰人还是英格兰人都没有这种染色技术。难道对方穿成这样是故意示好吗?应该不是!那样的话他们的姿态也太谦卑了。 双方随即互相介绍了一下自己的随从。高摩介绍了郑勇、施耐德二人。而康拉德则介绍了自己的妹妹维罗妮卡以及他的管家彼得。寒暄一番后,双方便到了庄园里面就坐。 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的庄园是典型的中世纪城堡庄园,厚重、结实但却阴暗、潮湿,居住起来并不是那么令人舒服的。但这些波兰人显然已经习惯了如此。多年的战争使得他们的危机感很强,可能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如果不把自己赖以存身的庄园修建得很坚固的话,那样是没有任何安全感的。 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的根基在克拉科夫,即波兰旧都。现在的首都华沙是波兰人在从条顿骑士团手里夺取但泽这座优良港口后。为了方便与外界联系才迁过去的。波兰的经济非常依赖这座波罗的海数一数二的港口,广阔的波兰平原上的木材、粮食、牲畜、亚麻通过境内的维斯瓦河、奥德河等河流运输至这座港口,然后交由荷兰人与英国人运走发售。在西欧深陷战争泥潭,生产秩序遭受严重破坏的今天,波兰的商品尤其是粮食在中西欧地区的需求越来越大,而这也从另一面刺激了波兰国内庄园式农奴经济的畸形发展。 不过东岸人这次来波兰可不是为了与他们商谈粮食贸易的,东岸人可不缺粮食,罗洽港本身每年还在大量输出粮食呢。高摩此次来波兰主要还是为了商谈两国之间的陆军武器贸易,以及可能的海军舰船贸易,当然那得去华沙。不过在去华沙之前。他不介意在但泽短暂逗留一下,与和东岸人在里加有一些贸易联系的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商谈一下,看看双方有没有在别的领域合作的可能。 “瓦莱格列夫斯基阁下……”高摩清了清嗓子,用西班牙语说道。 “请叫我康拉德。”康拉德微笑地打断了高摩的话,说道。 “好的,康拉德,我听闻你的家族在克拉科夫是一个古老的家族,那么我想我们双方之间也许有一些合作的可能,比如我国急缺的铅、硫磺这类物资。”高摩说道。 “正如您所言,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两百年前雅盖洛大公卡兹米尔兹四世时期,当时我的先祖还是大公的一名侍卫。”康拉德缓缓说道,脸上还挂着温和矜持的笑容,他的妹妹维罗妮卡也安静地坐在一边。静静地听她的兄长讲述着家族历史。 “至于说铅矿,我家族在奥尔库什的领地上有很多。不过你也知道的,这些年来粮食价格一路上扬,目前家族的主要精力已经转向了农业种植。为此,家族甚至废弃了两处伐木场、一处盐矿以及一处硫磺矿。至于铅矿,确实还有一些在经营。不过每年的产量有限,可能还不到三百公担。”康拉德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参与家族产业经营的,因此他对这些数据都很熟悉,张口就能说来。 高摩闻言心中有些失望。三百公担才三十吨,这么点怎么够用。一万军队每月打20发实弹训练就要消耗超过8吨的铅,每年就要超过一百吨。这还是正常训练,要是战争爆发的话那消耗可就海量了,有时候一场战斗下来就会消耗全年的训练量。据统计,东岸军队(包括民兵、军校、兵团堡)去年(43年)共消耗了大约两百二十多吨铅;就这还没算海陆军火炮用的少量铅弹以及其他一些工业消耗的呢,全算上的话妥妥超过三百吨了。 如今欧洲战事方兴未艾,各国对硫磺、铅、火绳之类的战略物资都加大了采购力度,弄得东岸人想买一些铅都费了老鼻子劲。这三百多吨还是辗转多个地方从多个渠道才弄来的,钱倒不是问题,主要还是进货渠道太少,太麻烦。因此,如果能有一个稳定的供应点的话,那么就算价格贵上一些东岸人也认了。毕竟,今明两年远东地区可能会爆发大战,为此国内几乎把库存大都搬了过去,而且还不知道够不够用。接下来如何采购,还是个头疼事呢。 而波兰无论是硫磺还是铅资源都很丰富,如果能和这些地方贵族合作,让他们扩大产能,最好年产量年扩充到几百乃至一千吨,这样即便对方索要高价,那么东岸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而硫磺也是同理,东岸海陆两军如今已经拥有了大小超过800门火炮、炮手近三千人(包括大量土著炮手),每年光消耗硫磺就数十吨,再加上制取硫酸以及其他方面的一些消耗,去年全年国内共消耗了大约两百吨出头的硫磺。如果这些物资能从这里一并进口的话,那倒是省了东岸人大力搜罗了。 不过硫磺和铅虽然重要,但到底不是第一要务,东岸人最迫切的进口“货物”仍然是女人。而当双方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原本安静坐在一旁的维罗妮卡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邀请年轻的郑勇和她一起出去散步。当女士离开后,无节操的男人们立刻就这个话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严格意义上来说,波兰大大小小的贵族们虽然掌握着数量庞大的农奴,但说到底他们并不是贵族的私人奴隶,只不过他们是被人为束缚在了土地上而已。如果光从法律层面上来说的话,他们仍然是自由的。因此,想要从波兰进口“女人”,直接买肯定是不行的,还是要靠说动她们自己愿意去东岸,然后东岸人才可以想办法用船把她们运走。当然在这之前你得取得这些贵族们的同意,因为在这些封建领主们的眼里,青壮年妇女的价值也不小,她们能生育,同时也能劳动,可不是能够轻易舍弃的对象。 特别是在以庄园种植业为主的波兰,这就更是如此了,东岸人要想从人口千万的波兰吸引大量女性去东岸,非得大出血不可。不过在东岸人眼里,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因此,高摩此行就是想趁着波兰与东岸关系良好的时候,先把这些事敲定下来。比如康拉德这边,高摩就准备说服他将村里一些适龄少女“让出来”,东岸人将会为此给予他每人60-80元不等的“介绍费”。 一个女人几十元,能抵一到两吨谷物,这个价格可不低了,毕竟这些人又不是他们的私人奴隶。每年介绍五十个少女给东岸就能收获几十上百吨谷物,能抵几十公顷农地的收获了。况且如今欧洲很多地区的战火已经逐渐熄灭,生产秩序有所恢复,他们对波兰的粮食需求肯定不会再像现在这么旺盛,到时候粮价下跌就成了必然。 到了那时候,庄园里还需要那么多人种地么?如果再给那些乡巴佬一些钱粮,鼓励他们多生小孩,这生意岂不是能持久做下去?唔,虽然这样有损自己的贵族颜面,不过在可爱的银币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高摩看康拉德陷入了思考,笑了一笑也没有说话。接下来不光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其他认识的波兰大大小小的贵族领主们他都准备一一去谈,尽量多拉拢一些这样的愿意和东岸人合作的人过来。为此,他可是准备当一回散财童子了,砸钱开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乱局(六) 1644年5月末的大明是混乱不堪的。先是李自成的六万顺军与五万余关宁军战于山海关,当胜利在望之时,清军两万骑军突从右侧杀出、六万步军紧随其后,顺军猝不及防。其时顺军已苦战一昼夜,精疲力竭,加之大风突起,飞沙走石,顶风作战的他们顿时支持不住,大将刘宗敏中箭坠马负伤。李自成立马小冈阜,见已难挽回败局,遂下令撤退,吴三桂与清军追杀二十里。 第二天(5月28日),李自成至永平,杀吴三桂之父于范家庄,收拢败兵数万。其实,从中可以看出,李自成亲率的这几万顺军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去掉唐通、白广恩部明降军万余人,李自成参加一片石之战的部队在清军出现时尚有四万多人,这四万多人打得吴三桂四万余、高第一万余兵马溃不成军,以至清军突袭击败顺军后需要追击扩大战果时,吴三桂仅有一万多人能战。 而当清军八万大军突袭时,顺军在大将中箭受伤、顶着狂风的不利局面下又坚持作战了小半日,最后还成功撤退,到永平时收拢了近三万败军。在两倍清军突袭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没有全军覆没,这换成明军哪一支能做到。而且,在这场战斗中,吴三桂关宁军损失过半,总兵何进忠战死;清军“死伤千余”,镶红旗副都统萨苏喀等人中炮身死、正黄旗佐领阿喇穆等人阵亡。 而在此时的登莱地区,李自成山海关战败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大顺委任的权将军郭升依然在济宁清点库银、通过催饷司向各地地主缙绅们派捐,同时将这些动辄拥地十几万亩、数十万亩的缙绅文人、宗室们找个理由杀掉,然后将地分给那些贫苦的农民。他的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激起了这些缙绅文人们的强烈反弹,为此郭升最近一直带着他的三千步骑在四处平叛,疲于奔命,一时间倒也放松了对胶东地区的侵夺。 而割据自守在登州的曾化龙见此也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想好万一郭升率军前来他该如何应对,是奋起抗击呢还是悄然归顺呢?奋起抗击的话只怕城内的兵将不愿意。而归顺“闯贼”的话又过不了自己内心这一关,这该如何是好呢?好在现在他不需要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了,因为贼将姚应奉、赵应元二人只带了五百多人到青州,这么点人是不够收取登、莱、青三府的。也就只能在青州城附近兜兜圈子,四野之外几乎全是他们的敌人。 当然了,顺军虽然只控制了青州的一小部分,但并不能代表他们对邻近的登、莱二州没有想法。他们大肆收编两地的地方武装,只要是稍微有些名气的土匪、山贼、团练、乡勇头头都收到了大顺山东节度使郭升的委任状。比如。纵横登、莱、青地区的秦尚行、郭把牌、翟五和尚等曾经“借用”过大顺旗号的“义军”等等,而这些人也都接受了顺军的委任。最奇葩的是,这帮顺军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消息,竟然派人到烟台要塞给莫茗莫大首领也送了张委任状,官职名称唤作“大顺宁海防御使”。 而更奇葩的是,送这张委任状前来的新任大顺登州府福山县县令李振纲也一同来到了烟台要塞,口口声声地向莫茗自称“下官”,让正拿着委任状的莫茗哭笑不得。 莫茗犹豫不决,殊不知,此时李振纲这货也正提心吊胆呢。他看远近颇有些名声的莫大首领正拿着委任状颠来倒去。心中一个咯噔:莫非这莫大首领不识字?又或者他不愿意接受大顺的官职? 想到这里,他觉得该加一把火了,于是便说道:“莫大人,大顺定鼎天下,郭节帅遵奉天倡议大元帅(李自成)之命收取山东,麾下战将数十员、经年征战之士数万人。自进抵山东以来,六府百姓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而今,德州、济南、济宁、临清、青州皆降,兖州也旦夕而下,唯有这登莱二州尚有冥顽不灵之辈如曾化龙者。聚众自守,不遵王化。只可惜那曾化龙枉读了一肚子书,竟不识那气运鼎革、改朝换代之事,如今徒给家门招祸。覆灭怕是只在顷刻之间。将军乃登莱勇将,泛舟而来年余间,平乱匪、破劣绅,大小数十战竟得全胜,勇烈之名遍传登州。若是将军投了郭节帅,出兵攻取那曾化龙据守之登州城。郭节帅又何惜保举一个制将军给大人?还望大人三思!” 莫茗沉吟了半晌,没有说话,而坐在旁边的萧曦、茅德胜、李文长等穿越众军官神情轻松而又戏谑地看着李振纲,不时轻声交头接耳两句;刘忠、库尔汉两人则一脸严肃,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穿越众也还是第一次遇到,竟然有人上门给你官做,这事情闹的!虽说莫茗是国家委任的拥有全权的黑水开拓队队长,但这种接受外国政府委任官职的事情似乎还是超出了他的权限之外。接受大顺委任的官职这种事情相当敏感,一个不小心就会引得本土非议,到时候即便有几位国家卸任元老的支持,他莫茗怕是也要闹得相当狼狈。而且,看看坐在下首的萧、茅、李三人,他们可也是独立向本土写工作报告的,谁知道他们会在信里怎么说?虽说自己和他们关系还不错,也是他们名义上的上司,但也仅仅如此了。自己情报系统出身,和这帮军部丘八可没什么交集,也许他们巴不得自己走人好让自己上位呢。 这事要慎重!但明白无误地拒绝却也不合适,莫茗想了想,决定还是拖一拖再说,先自己人商量一下,弄出个统一意见来再说,这样集体做出的决定也能给自己分担一些政治上的风险。于是,他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李县令,欣闻你将去福山上任,我也很是高兴。只是那福山县城原是前明大邑,前些日子刚被我率军攻克,如今满城百姓皆已被我迁至烟台,城墙亦被炸毁。李县令此时若是去赴任,怕是有诸多不便之处。” 李振纲来烟台之前就已经见识了福山如今的惨状,此时闻言便立刻道:“前明狗官据守的县城,将军拔之何错?只是下官职责所在,不得不厚颜请教莫大人,能否发还一些百姓与粮种给下官,下官也好组织他们去耕种田地。眼下已是四月中,再不春播怕是就要误了农时了。此事,还万望将军准允。” 已经吃到肚子里的肉莫茗如何肯再吐出来!况且,从福山县搬过来的九千名居民如今已经被分散到了大泊港、利尻岛以及烟台要塞附近,进行屯田播种,怎么可能再把人还回去?前些日子烟台港这边又往黑水港、利尻岛疏散了两批六千名难民,使得这两地的居民总数突破了一万一千人,创历史新高。送了这么多人走后,如今聚集在烟台要塞后方的芝罘岛地区的明人仍然超过了两万人,容纳能力只有一万余的难民安置营地也开始不堪重负。 不得已之下,莫茗又开始在芝罘湾内的崆峒岛上修建临时安置营地,并前后输送了近六千人上岛。他们一边在岛上修建居住木屋、码头、海防炮台、航行灯塔等设施,一边开辟硝田收取硝土,同时,东岸人还在岛上设立了个小型火药作坊,用从日本购来的硫磺配制火药,以便尽快做到自给自足。 如今东岸人手头掌握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三万多人,各类粮食尚有一千二百余吨(春播消耗了近五百吨土豆),这些粮食虽说不够东岸人支撑到8月底第一批粮食收获,但如果在这期间捕一些鱼、库页岛上猎杀一些驼鹿、向松前藩购买一批稻谷、再去朝鲜“借”一把粮食的话,也差不多能糊弄过去了——前提是烟台要塞内的流民数量不能再大规模增长下去了。至不济,目前要塞内还有大量的牛羊马等牲畜,实在不行全部宰杀了也能得到几十上百吨肉食,这可抵得上数百吨粮食的热量了。 既然粮食的缺口有办法堵上,那么为什么把到手的人口往外推?因此,莫茗想了想后便说道:“这些百姓如今已在烟台入籍,屯种田地、安居乐业,想必是不愿再回到福山去受苦了。这样吧,李县令,你不如回去向郭节帅禀报一声,就说福山故县已毁,恢复不易。如今你要来烟台做这县令,如何?” 李振纲皱眉思索了半晌,到底是不愿好不容易才捞到手的县令职位泡汤,于是便叹了口气,故意以悲天悯人的口吻说道:“百姓安土重迁,这也是人之常情。将军组织百姓复垦荒地,善莫大焉,且待我回报济南郭帅,郭帅亦是农人出身,想必会对大人大为褒奖。只是这攻取登州城一事……” “这个不急。”莫茗挥了挥手,然后朝身后勤务兵说道:“饭菜准备好了吧?大家先去吃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乱局(七) 李振纲终究是没在莫茗这里得到一个准信。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人家坐拥坚城一座、精兵数千,且在城下屯田四千余亩,这小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因为你一纸委任状就替你卖命?也就只有如郭把牌、翟五和尚之流既无粮草、兵也不甚精的地方武装会把大顺的委任当回事。 不过事情办成这样却也不错了,至少这位据说从海外来的莫大首领没有明着拒绝大顺的委任。看他和手下那帮军将们的态度,怕也是打着静观其变的主意,如果大顺在山东逐渐站稳脚跟,那么他们自然会真正归顺过来;若是大顺在山东站不住脚,那自然万事皆休。所以啊,这事情终究还是要看郭帅何时能真正控制山东局面,以及京师何时派大军南下增援,没有这两样,要想让这帮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为你所驱使,那真是痴人说梦。 李振纲走后,莫茗等人立刻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主要就是商讨如何应对大顺的招揽。说实话,本土如今一直缺乏一个明确的对大明各势力的态度,他们只索求人口,其他的一切均委任给前线指挥官。莫茗以前觉得这样的政策很好,对他的掣肘最少,但如今却也有些觉得本土那帮家伙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给自己。要知道,这里面一个处理不慎,被有心人抓住不放,就会担上不小的政治风险。所以说,目前还是多拉一些人垫背比较好。 不过在场的这些军头们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一问到实质问题,就开始打太极,什么“你做主吧”、“我们听你的”之类的屁话开始放出,让莫茗头大如豆。倒是陆军102连的连长萧曦还算厚道,他表态支持接受大顺朝廷委任的职务,这并不代表什么,只是为了方便而已。毕竟,如果大家接受清廷委任的职务的话恐怕会在本土引起更大的非议。再加上目前东岸人和缙绅文人们严重对立,和南明朝廷也就没什么合作的基础了。因此,还不如暂时先接受大顺的招揽呢,反正也只是名义上而已。还方便自己在山东行事,至于以后如何,那再看呗。 莫茗看着一帮不阴不阳的下属,自己也恼了,干脆也不再征求他们的意见。直接决定接受大顺委任的“宁海防御使”一职。不过也仅仅是名义上而已,原则上一不去济南晋见上官,二不接受军事指挥,总之就是保持现有的独立状态,同时对大顺政权表示明面上的善意。大顺拷掠军饷,东岸搜罗人口,双方和平共处,共同对付山东地主缙绅武装可能出现的反扑。 搞定完这件事情后,莫茗又招来了罗天生、金吾圭二人,在他们的陪同下开始检查城堡建设工地以及附近的屯田事宜。5月份已经快过去了。留给东岸人的时间已经不多,目前东城墙已经基本修建完毕,炮兵兄弟们已经开始在炮楼上安装火炮了;北城墙仍然在进行着最后的施工,足足有两千多人投入在里面,据估算墙体最终完工可能还需要一个多月。 城堡墙体大部分完工后,目前绝大多数人力已经转向了城内指挥部、仓库、地下弹药库、卫生所、军营、监狱、住宅、饮用水处理设施、公共澡堂、食堂、厕所之类的设施的修建,所用的材料全部来自宁海州、福山县城墙炸毁后运回来的砖石。在东岸人严苛的标准下,这些砖石也许用来修墙体还不够格,但拿来修城内建筑却一点没有问题。在所有建筑完工后,城内将拥有容纳数千人同时居住的能力。城堡设计师坚信,这样坚固的堡垒在远东是没有可能被攻克的。 城堡外紧挨着墙体是东岸人开辟的大片农田。这些农田沿着烟台堡西侧、南侧与东侧城墙开辟(北城墙外为沙坝地形,土地贫瘠),形成了一个环绕着城墙的农田带。农田带从城墙往外延伸出约一百二十米。面积加起来大约不到两百亩的样子。这些田地里面大部分种植着各类蔬菜,此外还有不少大豆,供来往的海军船只补给。 农田带外围是两道相隔不远的铁丝网,铁丝网大约有一人多高,缠绕在均匀分布的木桩上。铁丝网上悬挂着倒刺,两道铁丝网之间照例插满了铁签。木桩上还固定了一些火盆,用做夜晚照明之用。铁丝网外侧是一条宽阔的护城壕沟,壕沟深两米,内部蓄满了从大沽夹河引入的河水,绕城一周后流入东侧的芝罘湾内。 护城壕外侧是大片大片的复垦农田,面积不下于四千亩,此时都已经播种上了玉米和红薯。农业部的技术人员在考察了此地的土壤质地后,郑重建议在这边实行和新华夏殖民地一样的红薯、玉米间作,即每种四垅红薯便再种一垅玉米。这两种作物都不怎么挑地,适应性强,产量还比较高,正适合烟台堡如今的实际情况。 去年的时候他们就种过一回了,产量较低,每亩还不到400斤,比号称土地贫瘠的新华堡都还不如,创下了国内红薯玉米间作的单产新低。不过这个产量比起山东普遍种植的小麦和粟米产量绝对要高上了许多,让很多在此地耕种的明朝流民大为惊奇。甚至于,在去年秋冬季节收获后,还有一些明朝流民携带了一些红薯和玉米种子不知所踪,应该是逃跑回去自己耕种了。 今年开辟的面积比去年要多上不少,因为东岸人如今手头掌握的人力资源也很丰富。这些红薯、玉米什么的早在上个月土温刚刚上升的时候就被播种下去了,生长期差不多要4个月,也就是8月中下旬的时候就可以收获。这些种子都经过了优选,再加上去年的生地经过一年时间的料理,如施加农家肥、草木灰、淤泥等等,地力如今也肥上了不少,今年的粮食产量应比较可观。 而到了8月份的时候,利尻岛、黑水港、大泊附近的土豆差不多也可以收获了,如果东岸人时间抓得够紧的话,也许还能在烟台附近再抢种一茬土豆,然后赶在11月底下雪的时候收获一下,那样整个要塞区内的粮食储备就会充足上许多了。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那时候东岸人也许还能趁乱再多收容一些难民过来。 由于田间耕作的人大多是被强行掳来的,因此干活的积极性肯定是不会太高的,但在营地内大量牛马等牲畜的协助下,他们在上个月还是很快完成了田地的深耕,然后播种下一年的希望。这些人大多是以前的佃农,他们对于东岸人给他们分地的许诺很兴奋,但也保持了一定的怀疑,毕竟空口白话谁都会说,没见到之前谁也不会相信你。而且听说这些夷人(虽然他们自称宋人后裔)要带着他们坐船漂洋过海到万里之遥的另外一片地方,这如何使得啊!自家的祖坟、祠堂什么的可都在这呢,这一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再回来吗? 有些不愿意漂洋过海的人开始陆陆续续逃跑,但更多的人选择了留守。毕竟就算不为家人考虑也得想想跑出去吃什么,如今外面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自己又没有余粮,跑出去没多久不是被东岸夷人的骑兵追回来就是自己饿死在外面空旷的原野内,实在犯不着。但留在这里的话早晚会被东岸人用船装走,然后去到某个不知名的外洋国度,这该如何是好呢?很多明人流民就这样在现实与感情之间不断纠结徘徊着,直到被东岸人装上船送到后方为止。 检查完田地后,莫茗又跑到东城外的码头边检查了一下码头的建设。由于大量建筑垃圾(拆毁的城墙、房屋)的倾倒,目前东岸人已经在海湾内填出了好长一段栈桥。等到后面把栈桥地面使劲夯实后,再用砖石水泥好好修葺一番,差不多一条永固码头栈桥就形成了。 除了栈桥外,还有相当多的流民在芝罘岛上修建炮台及陆防碉堡。虽然敌人从海上攻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因此修个几座炮台、安放十来门大小火炮,差不多也就能将整个海湾覆盖住了。除了芝罘岛外,崆峒岛上还将修建一个安放七八门大炮的炮台及小型岸防要塞。这个岛上有东岸人设立的一个流民临时安置营地,此外还有一个硝土场和火药配置作坊,战略位置也比较重要,因此不能轻忽。这个炮台修建完毕后,就将与芝罘岛上的炮台一起,牢牢封锁住海上敌人来袭的方向,再加上东岸人驻泊在海湾内的舰队,基本上可以做到将来犯敌人重创甚至歼灭。 1644年6月5日,驻节济南的大顺山东节度使郭升正式确认了莫茗为大顺宁海防御使,同时将李振纲调任大顺登州府烟台县县令。(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乱局(八) 就在莫茗得到郭升正式委任的大顺宁海防御使官职前,四月廿八(6月2日),德州实力生员谢升、卸任御史卢世榷、卸任户部侍郎赵继鼎等人趁德州城外演戏,军民出外观看之际,突然关闭城门,将留在城内的大顺德州防御使阎杰、府尹吴征文等人全部杀害,然后在城头挂出“中兴大明”的旗帜。 本已“大出血”拿出五千两银子贿赂郭升,从而得到管理德州许诺的罗国士顿时捶胸顿足,大喊“青头孩子,坏我大事”。不过意识到郭升随时可能反扑过来的主要出兵者秀才谢升、李嗣亮等人不得不拉拢罗国士这个地方实力派,以共同防守德州。罗国士随即提出了“总揽兵权”的条件,遭到谢升等人断然拒绝,双方一时间陷入激烈争吵之中。 争吵无果后,双方最后不得不互相妥协,决定奉明宗室朱帅钦(奉国中尉)为盟主,假称济王,传檄远近,立邀各地缙绅群起叛乱。 廿九日,泰安州游击高桂叛乱,杀大顺防御使郭都等数十人,郭升领兵平叛。 三十日,闻知李自成撤出北京,大顺户政府司务、前明官员魏学濂以失望自尽。当日,多尔衮大队进抵蓟州公罗店,得吴三桂报李自成西撤,急令诸王贝勒进兵追击。 随着顺军战败的消息逐渐传至山东北部一带,地方生员缙绅纷纷鼓噪杀大顺委任官吏,一时声势大震,但暂时却还和东岸人没什么交集。而这时候的东岸人却也很忙,暂时没空关注远方的更多信息。在派出一支由萧曦率领的征粮队坐船前往朝鲜西海岸的时候,莫茗本人也已经搭乘载运流民的商船来到了大泊港。 早在4月底的时候,主持黑水港工作的强森上士便派遣了一部分相对可靠的朝鲜人、明人坐船来到此地。他们在大泊港附近沿水源地砍伐大树、平整土地、修造木屋,然后又在一条河岸边土地肥沃的荒原上放火烧荒,清理出了大片田地。 大泊西北方的土地非常肥沃,这些处女地数千年未经开发,周围大片的冷杉、白桦、白杨树落叶经过多年的积累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厚厚的腐殖层。土壤养分非常丰富。这些土地比之黑水河沿岸要好上太多了,可以说,若单论农业、渔业资源的话,库页岛南半部分的价值远胜北半部分;当然。若是你加上煤炭石油天然气什么的话又得另当别论了。总而言之,从大泊向北延伸至南萨哈林斯克这片还算广阔的山间平原地带的农业潜力极其巨大,即便是因为气候等原因一年只能种植一季庄稼,其收成很可能并不会比明国山东一带种植两季的收成差多少。 更别提本地还有异常丰富的水产资源及动物资源了。先期抵达这里的数百名流民便在东岸人的组织下一边伐木烧荒,一边用渔网捕捉附近河流中生活的各种鱼类。主要是一些螃蟹以及软体动物。这些水产品营养丰富,数量巨大,给先期来到大泊开拓的流民们以极大的营养补充。其中,一些居民甚至还捕捉到了几条上百斤重的哲罗鲑,令大家喜笑颜开。 除了这些水产品外,大泊附近的山里面还生活着相当数量的驼鹿群和野牛群。护送流民们前来拓荒的五十名黑人士兵便分批前去打猎,很是捕获了一些驼鹿、野牛、野猪之类的大型动物。尤其是他们猎获的驼鹿,体重普遍在八九百斤以上,屠宰起来出肉率甚至达到了40,再加上一些肠血内脏之类的下水肉。平均每条驼鹿能获取肉400-450斤,其热值抵得上好几亩小麦一年的产量了。 “这么好的地方,除了冷之外,真的是没别的缺点了。”新来接替李毅位置的刘海洋海军中尉站在大泊港码头上,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感慨地说道。码头上,大群流民正喊着号子将一箱箱物资从船舱里卸下来。这些箱子里装着铁锹、铁钎、渔网等工具,布匹、粮食、酒类、烟丝等消费品,以及武器、火炮等一切能够支持他们在此地拓荒的物资。 刘海洋中尉是3月份从澳洲金山港抵达烟台的。他除了带来了大量的军队和物资外,还带来了几份本土的任命书。在这几份任命书中。海军部已经正式将李毅中尉调回本土任职,据说他将出任新近建造的战列舰“国家意志”号的舰长;而安处海军中尉则被任命为黑水临时派遣舰队澳洲分舰队的司令,接下来还可能要出任即将成立的黑水开拓队副队长,专门负责澳洲事宜。据说上级原本是安排李毅接任这个位置的。不过李毅在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转回本土任职,因此这个职位便落在了同样劳苦功高的安处头上。至于新来的刘海洋中尉,则出任黑水临时派遣舰队司令,也算是大大荣升了一把。 “这里作为大后方还是相当不错的,农业、渔业潜力不小,如果将这些从大明弄来的流民全部留在此地拓荒的话。我确信,不出几年这边的各项产出就足以支撑烟台要塞区养活十万人以上。”莫茗倒背着双手走在肥沃松软的草地上,信心十足地说道。 后世老毛子在这个岛上总共才几十万人,靠出口渔产品、木材、煤炭以及石油天然气为生,没有好好开发,真的是可惜了。此时大泊附近常住人口不过数百人,大多是一些生活在这里的赫哲人、鄂伦春人、阿伊努人等原住民,他们以渔猎为生,日子过得相当艰苦,却也练就了一身好体魄。 去掉阿伊努人不算,这些人以打渔为生,身材矮小,战斗力较差;那些以狩猎为生的赫哲人、鄂伦春人可都是天生的射手兼战士,是东岸人的重点招募对象。本来上个月东岸人派了第一批流民前来大泊开拓的时候,还担心本地这些原住民们会起来反抗东岸人的统治——因为东岸人毫无疑问侵占了他们的土地,为此,强森上士还从黑水港抽调了两百名全副武装的黑人战士过来压阵,以防不测。 但令人欣慰的是,这些原住民们并没有对东岸人表示出多大的敌意,相反,由于东岸人用手头的商品向他们大肆收购兽脂、鱼干、兽皮等物品,并且还雇佣他们来拓荒营地内干活,使得他们一个个都相当兴奋。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这些以渔猎为生的原住民中,即便是身手不错的资深猎人,也不能保证自己每餐都吃到饱饭,盖因他们的文明层次很低,无论是捕鱼还是打猎都效率奇低,因此,他们的生活水平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差。 而东岸人到来后,这些人不但能够以较低廉的价格向东岸人交易到相当有用的工具及生活消费品,同时很多在东岸人那里去参军的原住民都发了大财,还能顿顿吃饱饭,这种诱惑可不是这些还处于氏族社会的原住民们所能抵挡的。因此,当东岸人前来此地拓荒,并雇佣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前来做工的时候,这些人都大为欣喜,踊跃报名。 其实,这也从侧面说明如今东岸人在库页岛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强。比如,原本生活在黑水港附近山里的两百多名赫哲人,目前就已经全体迁居到了黑水港城内,小部分人以伐木做工为生,大部分人则成了东岸人的“军户”,替东岸人在山东烟台地区冲锋陷阵。而他们的小孩,则被东岸人收拢了起来,与那些明国、朝鲜小孩一起,接受黑水港内唯一一名从本土派来的教师讲课,以培养他们的国家意识。 与本地原住民对东岸人还算欢迎的态度所不同的是,满清政府以及日本松前藩大概是唯二的不愿看到东岸人在岛上扩大影响力的地方势力了(后面可能还要加上俄罗斯人)。自从东岸人上岛后,黑水、大泊两地的原住民们就已经很久没去对面的大陆上给满清派驻的三姓副都统交税了,前些日子那位三姓副都统还曾经派了几位官员带着一群包衣前往大泊“兴师问罪”,结果被东岸人当场扣下,解送黑水煤矿劳动改造,下场端地是悲惨无比。 至于那些已经在大泊开设商馆甚至行使征税权力的松前藩,在看到本土土著们一边倒地投向东岸人后,他们的心里自然也是很不爽的。但目前连虾夷地也没搞定的他们自然对此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暗暗生气。 已经被委任为西北垦殖银行黑水分理处监理的周大河站在莫茗、刘海洋两人身侧,他即将在此地正式开设东岸人在远东的第一家金融分支机构,以期通过经济手段逐步渗透拉拢那些尚处于氏族社会的原住民,将这些“野人”牢牢地绑在东岸人的战车上。在黑水地区生活了这一年多后,他已经确信,有这么丰富的资源、肥沃的土地,库页岛没理由发展不起来。假以时日,这里必将成为东岸人在大明进行各种行动的坚强支撑与后盾。(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乱局(九) 就在莫茗等人在大泊港地区指点江山的时候,一艘前往利尻岛运送物资返回的东岸渔船捎来了一封由代理烟台守备司令李文长送来的信件。 “什么?郭升派人来和我们接洽了,想要购买武器?”刘海洋看完莫茗转递给他的信件后,有些吃惊地说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郭升这厮眼光也真够毒的!这事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卖他就是了!”莫茗不在意地说道,“郭升此人倒也是位义士,据史载他一直与满清坚持作战到了康熙三年(1664年),最后与李来亨等人一同壮烈战死,比起南明那些纷纷投降满清的汉奸来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我这人最喜欢这些勇士,走吧,这边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跟我回烟台吧。” 6月15日,莫茗搭乘海军船只回到了烟台港,随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满满两船的螃蟹、海参、鱿鱼等海产品,这些都是最近转职成渔民的海军官兵们在库页岛周边近海捕捞的,多多少少能给烟台的居民们提供一些营养补充。 莫茗下船后甫一回到烟台堡内的指挥部内,身为烟台县令却一直没有到任的李振纲立刻就出现在了莫茗的面前。 “将军终于回来了。”李振纲似乎在烟台等了好几天,此时好不容易碰到了莫茗,立刻急切地说道:“将军可知近日山东风云变幻?” 莫茗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他如何能不知道山东如今的情况,刚下船那会情报参谋早就将近日打探到一些消息送到了他的手上,虽然还比较粗疏,但大体上还是将近期发生的事件都罗列了出来。莫茗仔细看了看,发现郭升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啊,有点疲于奔命的感觉。 史载:四月廿九,郭升率军三千余平定泰安高桂叛乱;临邑缙绅擒大顺县令,郭升遣军平定;莱芜缙绅杀大顺县令刘扶炎,郭升“以重兵镇压”;五月初十。明兵部主事凌炯在临清叛乱,擒大顺临清防御使王皇极、府尹刘师曾等人,并押送济南,途中被郭升派兵救下;五月十二。原明侍郎潘士良、总兵张文昌率乡兵攻破济宁东城,俘杀大顺济宁防御使张问行、府尹任崇志、掌旅傅龙等人,焚杀守城大顺军…… 总之,当德州叛乱的消息传来后,山东顿时遍地烽火。地主缙绅们纷纷起兵,袭杀大顺委任的官吏。而郭升的三千余士兵四处平叛,却总是按下葫芦起了瓢,疲于奔命。 “郭节帅如今驻兵何处?”莫茗喝了口茶,状似随意地问道。 “郭帅如今正率大军屯于临清城外三十里的油方,前明官绅顽固,竟敢抗拒天兵。郭帅目前正在厉兵秣马,临清州旦夕可破。”李振纲毫不脸红地说道。其实郭升原本带来山东的三千兵马在分兵德州、青州、济南、济宁、临清等地后,目前掌握在手头的嫡系部队不过才数百人,他现在所谓的三千多人马还是在收编了济南、济宁两地的明军后才有的规模。只可惜各地由当地生员为主力发起的所谓“秀才暴动”来得太快。大顺分散在各地的官吏、兵马很多未及反应便遭到屠杀。这些部队很多都是打老了仗的兵了,白白损失在这些乡兵的手里,委实太过可惜了一些。目前,郭升一边在收拢这些老部下,一边准备攻打已被缙绅武装占领的临清州城;而山东的另一位顺军将领、前明总兵张汝行则正率兵行至济宁附近,准备攻打同样被缙绅武装占据的这座城市。 “郭帅既然去了,那自然无妨。算了,李县令,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你的来意我很清楚,不就是想要些武器么。我这武器确实也不少。自然愿意支援些给郭帅,不过却也不能白给了,这事情我想你应该也是明白的。”莫茗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是自然。”李振纲也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下官来之前便已得郭帅吩咐。莫将军所需何物,我们一概照准。钱、粮还是人?钱有济宁、临清府库内的存银,粮也有大批从前明宗室内取出的小麦、粟米。至于说人么,那就更多了,济南、东昌、兖州三府百姓何止百万,将军要多少有多少。” “嗯。”莫茗轻轻颌了颌首。然后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没什么话说了。劳烦李县令向郭帅说一声,我第一需要大量的粮食,第二么便是壮男壮妇。除此之外,金银一般不收,当然,郭帅若实在有困难,这拿银钱来换也不是不可以……” “莫将军仁义。”李振纲赞叹了句,说道:“那么就这样说定了,郭帅用粮食与丁口向将军支付购买铳炮所需的款项。嗯,郭帅素闻莫将军麾下铳炮犀利,故想购置一些以壮声色,计需自生鸟铳五百杆、大小火炮十门、铁甲一百副、强弓两百张、皮甲三百具、长刀五百把、长矛一千根。此外,还需购置一些炮子铅药、行囊装具之类的琐碎物件,万望将军准允。” 莫茗乍一听李振纲报上来的数字与种类倒也吃了一惊,合着这郭升胃口不小啊,而且竟然对东岸人的武备了解得这么清楚,看起来真的是个有心人了。东岸人总共也没在外面打过几次仗,除了那次击溃翟泰山部流贼外就是端了一些缙绅武装了,没想到就让人将自己的底给摸了去。嗯,听闻那翟泰山的族叔是青州剧寇翟五和尚——如今已经做了大顺的地方官,消息应当就是从翟五和尚这里传出去的。 郭升来山东这两三个月间,收编了不少明军,其数量大约为两千人左右,此外还新征了数百名壮丁。这些人的装备肯定是不行的,战斗力自然也就那样了,目前郭升是把这些人与他的不到一千旧部混编在一起,然后在山东境内四处平叛。他买这些武器,应当是为自己的老营准备的,武器到位后,估计会将目前老营的装备再转给这些新近收编、征募来的军士,从而使得自己部队的装备水平与战斗力上一个新台阶。 其实莫茗更眼馋的是郭升手下这些征战多年的士卒,这些人少的也上阵过好几次了,多的见仗上百次的都有,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斗力不说和清军比,至少和吴三桂的军队是一个等级,可能还要更敢战一些,剿灭起明军及地方缙绅武装来说毫无问题。若是能收编一些此类武装,那么东岸人在此地的实力将大增。 因此,莫茗很快又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道:“李县令回去但凡转告郭帅及各位同僚,若事有不谐,大可率军民前来登州。我别的不敢说,这福山、文登、宁海州左近还是能够护得了诸位的安全的。届时大家联兵一处,同进共退,也能壮壮声色不是?” 莫茗明白,郭升对李自成较为忠心,他和他的本部应该是不会前来登州了。史载他带着济宁、临清两地的库银和大量粮秣辎重前往陕西了,后来与李自成、李过、李来亨等人转战多地,历时二十年,最后战死在兴山,可见其人之忠心。不过郭升在山东委任的近二十位防御使、府尹、同知、37位县令等地方官吏,可不见得都会随他经河南一路杀回陕西去;而且这些人多半参与了对那些缙绅地主们的追赃拷掠,并且把他们的田地分给了穷苦的百姓,算是在地方上结了死仇。 郭升的主力军队一去,这些人的下场不问可知,历史上大多被杀,少数遁走不知所踪。此时若能把他们收拢过来,便也是一分力量。这些人有的是农民军出身,有的是投奔新朝的落魄文人,更有一些是地方豪强,他们手头也多多少少掌握着一些武装力量,少的数十人,多的数百人,不过这力量还是不能和那些地方实力派生员们相比。目前郭升的主力部队还在,就已经隐隐有些镇不住了,等到郭升率军西撤追随李自成去,等待这些人的便将是灭顶之灾。 李振纲是农民军出身,曾经跟随郭升转战多省,如何能不知道大顺委任的地方官吏们的悲惨下场!可以说,只要农民军主力部队前脚撤离,缙绅武装后脚就会杀回来清算,而且手段血腥残酷,丝毫不见读书人悲天悯人的胸怀。如今顺军在山海关战败的消息刚刚传到山东,而李自成登基后撤出北京的消息却还没多少人知道。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郭升、李振纲等人,目前郭升已经开始在收集库银、粮秣,并积极与李自成大队联系,随时准备西撤进入河南。 因此,在莫茗开口说出了这番话后,他先是沉默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莫将军真是仁义之人。既如此,我也不矫情了,很多人如今拖家带口,若让他们跟随郭帅西撤,却也有诸多不便。回去后我会立即修书至各州县,让他们便宜行事,若事态紧急,便立刻东撤到青州。若青州还不保险的话,便接着再撤到登州莫将军这里,还万望将军照拂。”(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乱局(十) 李振纲当天晚上就走了,他急着返回临清附近的郭升大营回报。在他走后,莫茗立刻召来了情报参谋,以及临时代理要塞司令的炮兵指挥官李文长,询问情况。 据二人描述,最近一段时间登莱二地似乎颇有些不平静。莱州太远不说,登州城内的巡抚曾化龙最近可是动作频频,他先是召集了治下三府的缙绅们集会议事,要求他们捐资助饷,以便招募军士,以报“君父之仇”,并“安定乡里”。缙绅们对报君父之仇不怎么关心,他们更在意的是如何安定乡里,尤其是饱受东岸人之苦的登州乡绅更是慷慨捐资,冀希望抚台大人能够为他们做主。 青州各县的缙绅们虽然没有遭受东岸人劫掠之苦,却也被大顺催饷司折腾得厉害。各个家族依照田地、功名不同,纷纷被迫助饷,从五千两到三万两不等,此外还要出一些粮秣,真真是要了他们的老命。有些地主想办法将这些捐税分摊到那些自耕农头上,这本是他们常用的避税手段,不过在被那些不堪重负的自耕农们告发之后,这些缙绅的家产立刻被充公,田地也被均分给了原本的佃农。 在顺军到来之前,有些没有功名无法避税的地主会勾结乡老,将自己本应纳的赋税转嫁到自耕农头上。在自耕农不堪重负破产之后,他们再巧取豪夺将这些田产弄到自己名下,如此周而复始,一步步实现了土地的大规模兼并。明末这种例子数不胜数,比历朝历代都多,可以说明末缙绅的集体道德水平是历代封建王朝末期最低的了,土地兼并规模也是最厉害的。顺军到来后,第一个拿的就是这些缙绅开刀,比如瓜分了几个宗室及大地主的钱粮,同时将土地均分给无地的农民,而这也是他们始终无法有效控制山东局势的根本原因所在——不愿意保护地主缙绅们的利益。 曾化龙在募到一笔钱款后立刻在登州城内外开始招募军士。同时也给城内的兵将们发放了部分拖欠已久的军饷,使得他们的士气稍稍得以恢复。不过,由于东岸人在烟台地区持续了一年之久的吸引流民的举动,登州城左近的流民数量已经大为减少。前来招募军士的登州营军官们看到后大感郁闷。其实这种情况不独出现在登州城,邻近烟台的宁海州、福山、文登乃至栖霞、莱阳一带的流民数量这一年来都大为减少,甚至还有些地主的佃农负债举家潜逃的,让一帮登州缙绅们气歪了鼻子。 不过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找东岸人理论,他们深知手头的乡勇战斗力羸弱。若是勉强集结起来去打东岸人的话只会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而东岸人“铳炮犀利”、“进退有据”、“果毅敢战”,这是登州缙绅们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根据很多人的直观感受而总结出来的认识,而这个认识无疑使他们更为沮丧。他们的乡勇连郭升手下的兵马都打不过,更别说去摸东岸夷人这个大老虎的屁股了。 若是惹恼了东岸人,他们集起大队前来攻打自己的庄子,你看曾抚台会不会出兵来保你?所以啊,趁着目前东岸人裹挟了大量流民屯垦修寨堡,从而没空理你的时候,大家还是低调一点好。自家的佃农自家看好,路上的流民不要乱伸手。否则会招来祸患,这都是登州缙绅们通过血泪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 不过曾化龙开的这个会议也不是没有用处,至少在他或明或暗的鼓动下,登莱青三府的缙绅们对如今的形势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理解。在看到各地纷纷起兵袭杀大顺委任的地方官后,他们大受鼓舞,纷纷表示回去后立即组建乡兵,“肃清”地方。其中,登州府以招远、莱阳二县的缙绅们最为坚决。 李振纲走后,莫茗考虑再三,觉得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郭升那边很可能会送来大批“流民”。数量保不齐会有一万多,这么大的数目毫无疑问会撑爆小小的烟台要塞,甚至就连输送到后方的黑水、大泊、鸳泊几个港口都嫌多安置不下。那么,是不是该提前输送一批移民到澳洲金山港去呢?不过他也就是想了想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先不说海军愿不愿意冒着夏季的不利风向(南风)与恶劣天气(台风)往南航行,就说去年年底、今年年初,东岸人已经从黑水港、鸳泊港分两批次、每批2500人往澳洲输送了五千名移民了。这个数量已经达到了新华堡到金山港之间的运输船队的运输极限,再多也只是在澳洲白白晒太阳,运不走的。所以,如何安置这些流民还真是一个问题啊。 不过这个问题还是等郭升前来接洽的队伍来了再说吧。目前山东地方缙绅武装的反叛越来越剧烈。仿佛他们要将这些日子来受过的气都还回来一般,大肆屠杀大顺委任的地方官吏,甚至就连一些接收了他们田地的当地小民也惨遭屠戮。不过烟台附近的福山、宁海州两地的缙绅早就被莫茗出兵横扫过一遍,暂时还蹦跶不出什么角色来,一时间让他清静了不少。 不过这些清静终究是短暂的,从6月16日开始,陆陆续续有登莱青三地的大顺官吏狼狈逃窜至登州。他们在早先的时候已经知道附近有一个郭帅“委任”的宁海防御使,手下兵强马壮。此番山东缙绅大反扑,来势极猛,势单力薄的他们支持不住,纷纷逃往他乡,大顺地方政权被迅速瓦解。 而他们的到来也给莫茗等人带来了外界的最新消息。五月(农历)上旬的时候,青州缙绅反叛,大顺府尹、同知、防御使一同被杀,益都县(即青州城)陷落。驻扎青州的顺军将领姚应奉被杀,部将赵应元仅以身免;目前赵应元开始在青州乡野收容溃散的部下,据说已得“四百数十骑”。府城陷落后,曾经在青州大力推行“土改”的高苑、安丘、诸城、日照等县也纷纷陷落。史载大顺县令刘宪卿等人在地方上“割富济贫”、“产不论远近,许业主认耕”,并向贫民发放土地“册券”;又有日照县令王良翰“拿禁官绅”、拷问“万历以来宦家子”、缙绅“所存田产、牛只、家属,悉为小民瓜占”。 没有实力就强制推行土改注定是要悲剧的,此番缙绅反扑,这些人或逃或杀,竟无一站得住脚。到了五月中旬的时候,大顺莱州高密县令孙握玉带了数十人狼狈逃窜至烟台要塞,被莫茗收留。十七日,大顺文登县令邢某人派人前来烟台示警,言莱阳缙绅武装千余人顿兵县境,似要东进。 “尼玛,这群人还真把我当大顺的官儿了!”莫茗气得一拍桌子,他现在真的有些后悔了,接了这个一个莫名其妙的宁海防御使,如今是一堆麻烦缠身。东岸人的烟台隐隐成了黑暗中的一座明亮的灯塔,牢牢吸引着那些因为缙绅武装反扑而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大顺官吏们。这些人上任时多“单骑上任”,或带“一二随从”,眼下时间才过去两三个月,身边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才出鬼了,因此在缙绅们的反扑下纷纷失败,转而向离得最近的大顺控制区逃去。而名义上处于大顺控制区的宁海州、福山等地则成了登州、莱州两府大顺官员们天然的避难所,甚至有一些青州的官员也悄悄潜行至此投靠。 不过莫茗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大顺董学礼、白邦政部不过数千人屯于徐淮一线,南明所谓的江北四镇十几二十万兵马就畏缩不前,反而让大顺占了淮扬一带好几个州县。后来大顺军西撤的时候他们才敢进行了一些象征性的追击,不过很快就退了回来。等到清军零星骑兵南下,他们便吓得魂不附体,一日三惊,意欲难逃。这样的垃圾角色,难道和他们合作不成?山东的地主缙绅们其实原本是希望南明北上收复山东的,无奈南明的江北四镇实在都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指望不上,最后他们都在清廷派来的山东籍官员招抚下投降了满清。 东岸人那么大一个城堡杵在烟台那边,清廷只要没有眼瞎,那就铁定不会放过这个外来势力的,除非东岸人接受清廷的招抚——而这根本没有可能。因此,不趁着这个各方势力的真空期多收拢一些坚决抗清的势力,等到清军大队杀来后可就没什么机会了。到时候东岸人将独自面对清军的攻击,没有帮手的日子注定是很艰难的。 1644年6月22日,李振纲这厮在消失多日后终于再次回到了烟台要塞,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郭升派遣护送他的三百名骑兵,以及沿途收拢来的数百名大顺地方官及其亲随部下,他们都是在缙绅武装反扑中失败后狼狈遁逃的,如今被李振纲等人沿途收拢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乱局(十一) 赞帕里尼仔细擦拭手里的军刀,眼角余光却在看着前方草地上一帮穿着明国传统服饰的明人。这些明人昨天下午就到了,当时正在值哨的赞帕里尼尤记得那时的情形:一群服饰五花八门的骑兵骑马赶到了八旗新军驻守的堡寨前——好吧,或许说骑马有些不太准确,因为其中很多人骑着骡子、毛驴什么的,然后便是那个前些日子来过几次的大顺县长李振纲出来与那些八旗武士们进行交涉。 交涉没几分钟,很快,城内指挥部出来了一名联络参谋,他命令八旗新军放弃阻拦这些人入城,同时也命令值守在烟台堡东城门处的陆军第104连官兵们打开城门。赞帕里尼作为值守城门的排长,立刻奉命打开了沉重的木门,将将李振纲等十余人放入了城内,而跟随他来的其余六百多人则被临时安置在东城门外的码头仓库处休息。 晚上的时候,赞帕里尼带着一些朝鲜厨子给这些人送去了当日的晚餐,晚餐是上级特意交待下来的病号饭:一碗荷包蛋面条、小半块大马哈咸鱼肉以及四颗蒸土豆。如此丰盛的伙食把这些人的眼睛都看直了,尤其是那块足足有半斤重的大马哈鱼肉,更是被他们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这种从黑水地区捕捉来的大鱼脂肪含量很高,油汪汪的,不但口感极好,还非常顶饿,即便赞帕里尼已经吃过很多回了,但仍然觉得这种鱼是一种难得的美味。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对面的明人正围坐在一起吃早餐。早餐是水煮玉米棒子,外加一小条秋刀鱼佐餐,军官们还能额外享用半杯啤酒。这种“奢侈”的伙食引得他们议论纷纷,在磨蹭半晌后,一个看起来似乎是顺军小军官的明人挪到了赞帕里尼身边,一边看着他手上锋利雪亮的军刀,一边小声问道:“这位……军爷,敢问你们每天两顿饭都吃得这么好么?敢情跟过年似的。” “每天两顿?”赞帕里尼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不,这不是事实。我们东岸人每天吃三顿饭,早上五点、中午十一点、晚上六点各一顿;如果晚上还有作战任务的话,夜里还会有一顿夜宵。一天两顿饭是无法保证我们有充足的体能进行训练的。这不……嗯,科学!” 虽然赞帕里尼的口音有些古怪,虽然他的话里有很多东西听不明白,但顺军小军官仍然明白了大致意思:“天爷!真的一天吃三顿,还有鱼肉吃!呃。对了,你们有饷银拿没?拖不拖欠?” “饷银?你说的是军饷吧?那当然有了!”赞帕里尼奇怪地看了小军官一眼,然后说道:“我们为何而战?我们为了国家、为了亲人、为了前途而战,当然也了军饷而战,毕竟我们也要生活。军部支付了我们军饷,我们就要为军部奋勇作战,这事关职业道德。其实不光军饷,还有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战斗结束后后勤参谋都会在士兵代表的监督下将其一一登记造册,然后折算成现金。按比例发放到每个人的手中,这叫奖金。除了奖金外,海外驻守还会有补贴,开战时还会发放相当于一倍基本工资的补助。总之名目繁多,谁如果搞不清楚的话可以去问连里的司务长或者莫长官身边的后勤参谋,他们会详尽解答的。至于说拖欠军饷,这种情况不多见,一般都是常年在外作战的时候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战斗结束后会立刻发放到你的手中,绝不会再以任何理由拖欠。谁如果真的胆敢拖欠军人军饷。一旦被士兵告发的话,这个人恐怕会受到军事法庭的严厉审判,很可能会被吊死。” 顺军小军官听了后与他身后的其他人面面相觑。顺军虽说一直在拷掠缙绅、宗室、富商以获取军费,但这种方式毕竟不是正道。能获取的军费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多,能足额领取饷银的也就老营那些部队而已。至于郭升手下这种二线部队,能隔三差五地领个几两银子乐呵乐呵就不错了。在这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谈军饷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大伙最大的愿望还是吃饱饭活下去。 不过此刻在听到这些东岸夷人竟然坚持给士兵足额发放军饷,并且从无拖欠之后。他们是真的感到震惊了。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据说眼前这位东岸人的排长在大明期间每月最少也能领到6-7两银子的军饷,如果有仗打的话,收入可能还会翻倍都不止。想想大明边军的收入,步兵每日五分银,一月才一两五钱;马兵每日两钱银,一月六两,不过得自己负责马料花销,剩下的有限。令人崩溃的是,大明的这些军饷这些年基本很少足额发放过,陕西某些边军军饷甚至已经积欠了两三年了,也难怪人家要去投农民军,实在是没法活了。 赞帕里尼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见排里的老兵安大海一边挠头一边拿着纸笔过来了:“排长,这个……这个我忘了怎么填了,你帮我填一下吧。” “汇款单?你要给家里汇钱?”赞帕里尼摘下了头上的大盖帽,诧异地说道:“好吧,知道你家里弟弟妹妹多,用钱的地方多,但你也太节省了。说吧,汇多少?” “五十八元五角。”安大海掏出了一张装在盒子里的西北垦殖银行黑水分理处的“伍拾圆”存单以及一些硬币。存单上面盖着银行的公章,还有着安大海的手印,存单边缘还写着一行字,大意是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存款几许。这些字被一撕两半,用做取款时的凭证;当然光凭这些还不行,你还得知道你留存在银行那边的密码,密码可以是一串数字,也可以是一段话,总之看你和银行之间如何约定了。 赞帕里尼摇了摇头,用惊奇的语气说道:“老安,难道你这半年来一直没怎么花钱吗?竟然攒了这么多钱寄回去,啧啧,本连最抠门的兵非你莫属啊。” 安大海也摇头失笑。他和赞帕里尼是同一年的兵,都在陆军第4连服役。后来陆军部在平安县新组建陆军第104连,从第4连现役及复员老兵中抽调了一批人担任第104连的骨干,赞帕里尼和安大海又双双入选,其中号称平安县煤河乡“第一美男子”的赞帕里尼甚至还混了个排长当当。因此,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其实是非常好的,生性乐观的赞帕里尼经常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比较腼腆的安大海也不以为意。 赞帕里尼刷刷几笔填完了汇款单,然后让安大海过来签了个字、按了下手印,接着递给他说道:“去连部找林司务长签字,签完字后再上报后给勤参谋批准,然后就不用你管了。后勤参谋会将你的汇款单提交给黑水港那边处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这个时候你家里人就会收到西北垦殖银行平安分行煤河分理处的现款了。” 两人说说笑笑间旁边已经围了一圈顺军官兵,他们虽然有些地方不是太明白,但总算也听懂了这是在往家里捎钱,还一捎就是六十多两银子。军官竟然没有克扣!经手的文吏貌似也不会拔毛!这……世上竟有这等好事? “军……排长,你们还收人不?俺叫利群,河南新乡的,打老了仗了。只要你们管俺吃饱饭,时不时地再关两个饷钱,俺这条命就卖给你们了?”一名顺军小军官突然说道。 赞帕里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又一名顺军军官说道:“莫大人也是咱大顺的官,郭大帅要领兵西撤追随闯王,嘱我们在此地襄助李(振纲)大人,而李大人又是莫大人手下的官,那我们也就是莫大人的兵了。” “对,对!我们也是莫大人的兵,咱给莫大人卖命!郭帅没让我们跟老营一起西撤,就是让我们听莫大人节制的。”顺军基层军官们的热情渐渐有些高涨了起来。郭升的部队在顺军里面一直就是二线部队,待遇相当一般;而他们这伙人包括目前正在青州艰难支持着的赵应元部更是二线中的二线,原因无他,只因他们都是罗汝才的旧部。罗汝才被李自成杀死后,部众被兼并,其中高级将领的日子可能还好过一点,但普通士兵就有些艰难了,平日里受一些歧视和刁难是难免的。 不过就是他们这些人,历史上一直转战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向满清投降,从气节上来说比南明那些狗屁军队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此次随李振纲来的共有三百骑兵,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兵了,这对缺少骑兵的东岸人来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名被追杀狼狈逃来的大顺地方官吏,他们手头少的带着几十个人,多的有上百人,加起来一共也三百多人了。他们虽然战斗技艺一般、军事素养也很低,但难得的是意志较为坚决,好好整训一番的话也未必就不能战了。 赞帕里尼正思考间,却听城门口一声尖利的哨响,只见104连的连长茅德胜骑着高头大马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集合!集合!准备登船,去接运物资和人口!”茅德胜的副官扯着大嗓门喊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乱局(十二) 五艘蒸汽机帆船正停泊在烟台港的码头内,蒸汽机已经开始缓缓加压,水手们正在岸上码头工人的协助下将最后一批物资装运上船。赞帕里尼与他的同乡——海军中士罗塞蒂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坐在了船头甲板处,一边吹着清新的海风,一边默默看着那些正在快速登船的士兵与军夫们。 “不知道老家怎么样了,现在应该已经是冬天了吧,家里的葡萄藤应该已经都枯掉了。”安大海挪过来坐在赞帕里尼的身侧,从兜里取出了一包连部发放下来的免费劣质烟丝,然后抓起一撮朝烟斗里塞了起来,旁边一名有着稚嫩面庞的新兵忙不迭地给安大海点上了烟。 “说真的,林小虎,你确定你满十七岁了?”赞帕里尼也给自己点上了烟斗,然后斜觑着正给安大海点烟的新兵问道:“听说连部林司务长是你的叔叔?该不会是走了后门来参军的吧?你让我想起了刘大有那个可怜的家伙。” “我有一阵子没想起刘大有了。”安大海吸了一口烟,眯起了眼睛看向远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得有好几年了吧,那时节我们还都是第一年的列兵呢。”安大海低声说道,“那次是去攻打科萨人的部落。科萨人很勇猛,我们被迫陷入了肉搏战,刘大有就这样战死了。他是个好小伙儿,对人总是和和气气的,真的可惜了。对了,前年的时候我还去他家看过呢。” “他家现在怎么样?”赞帕里尼突然也来了兴趣,出言问道。 “还不错。”安大海倚在栏杆上,此时船只已经开始发动,慢慢离开了码头,正在调转方向,准备越过崆峒岛朝外海驶去。“他母亲的眼睛完全看不见了,安达老长官曾经带她去过县医院,可惜医生们也没什么办法,目前就在家里休养着。她那个你的同乡姐夫现在找到了工作。安达长官介绍的,去玻璃厂当了一名杂工,收入还可以。他的姐姐现在还在家里种大豆,他们用刘大有的抚恤金将那些地都赎买了下来。平时再放放羊。收入也还马马虎虎吧。他们现在有了两名儿女,大儿子很可爱,虎头虎脑的,我给他买了把木头军刀玩具,小家伙似乎很喜欢……” “这就好。这就好。”赞帕里尼吐出了一口气,安心地说道:“大家出来打仗,谁知道哪天就没命了。今天是别人,明天可能就是自己,看到他家里过得很好,我也就安心了。喂,林小虎,听见我说的没有,上战场的时候机灵点,别他妈的再冲在最前面了。好像不这样不能证明自己的武勇似的。我可不想有一天把你的骨灰交给林司务长,那样我接下来恐怕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林小虎的脸庞一下子涨红了,但摄于长官的威势,一时间也没说什么,不过那倔强的眼神似乎表明着他的不服气。安大海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船很快就开走了,这次海军停留在港口内的五艘机帆船全体出动,前往与郭升约好的莱州湾一带运人,同时也把武器装备交给他们。要不是另外几艘船已经载着102连及部分八旗武士、挺身队士兵们前往朝鲜西海岸“借粮”,那么估计莫茗还会将所有船都带上。因为按照约定。郭升需要为东岸人交给他的大量武器装备、装具行囊等支付五千石粮食(约350吨),以及大约一万名壮男壮妇。 郭升这家伙在山东这两个多月来,几乎将济南、东昌、青州、兖州这四个府的缙绅们拷掠了一个遍,很多人都交过五千两到三万两不等的捐饷。此外。他还进占了临清、济宁、济南、青州、德州等地的府库,尤其是青州衡王的内库,更是被起出了大量的银两和粮秣。东岸人只向郭升索了五千石的粮食,这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有狮子大开口。要知道,山东这几个府还是很富庶的。明末时运河沿线的山东大地主年收租动辄十万石以上,令人咋舌。当然,山东的地主们还是没法和江南的同行相比,史载明末时期苏州某地主钱某,“岁收租97万石”(约六七万吨),而不交一两银子的税,山东的地主缙绅和他们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的。 虽然眼下山东局势混乱,各地存粮收获有限。但郭升手头的粮食肯定不会少,不然他也不会在收到李自成的消息后仍然又逗留了大半个月,并搜集骡马、大车以便将这些粮秣及金银都运回陕西了,实在是收获太多了啊!李自成已经决意将主力撤到陕西与山西、河南交界处,然后与清军对抗。他手头收拢起来的十来万军队,再加上正在甘肃、青海一带平定回人叛乱的十余万人,这些人的粮秣消耗单靠地瘠民贫的陕甘、汉中等地可养不起,眼下撤退前多收拢一些物资,以后在陕西就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因此,莫茗向郭升开口索要五千石粮食,还真的不算什么,据参谋们分析,郭升手头的粮食总量很可能超过五万石,也许有十万石之多,总之五千石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船队在海上一直航行了两三天,然后终于在6月26日这一天抵达了莱州湾海上某处,乘坐小艇上岸的联络参谋很快便在李振纲的协助下与郭升派来的人接上了头。事实上郭升的人很好找,因为郭升派了足足一千两百人护送着一些大车前来装运他梦寐以求的武器装备。为此,郭升甚至离开了临清附近的油方,带着主力撤往青州一带,以全力保障能够安全拿回这批至关重要的武器,哪怕放弃对临清的攻打也在所不惜——历史上他最终也没能攻下临清。 郭升“裹挟”着万余精壮往青州府而来,吓得刚刚驱逐了青州大顺势力的地主缙绅们魂不附体,纷纷闭门自守,驱使城内民壮上城守备。不料郭升却对这些人置之不理,直接带着大量人车越城而过,往莱州湾方向而去,让这些缙绅们庆幸之余也不由得疑惑自生,郭升此獠不是前阵子一直在筹划着撤回陕西么,现在又赶着往那个方向去干嘛?真是奇哉怪也。 赞帕里尼穿着浸满泥水的皮鞋走上了沙滩,然后迅速招呼着排里的20个弟兄在岸边持枪警戒了起来。不一会儿,更多的104连的士兵们也登上了海滩,他们稍稍整理了一下队形后,便持枪排成了三行横队,面向内陆方向。与他们一同登陆的还有军夫队的数百人,他们带着棉布手套,肩上扛着扁担麻绳,在金吾圭的率领下准备开始运粮。 海岸内陆驰来了几十名骑兵,站在第一排的赞帕里尼等人立刻在茅德胜的命令下将上好了刺刀的32-丙型燧发步枪向前方斜举了起来。对方的骑兵在离东岸人约一两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几名军官越众而出,与东岸人的联络人员交涉了起来。因为距离太远,赞帕里尼始终听不清他们在讲些什么,这让他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答案很快就揭晓了,这些顺军的军官们需要检查他们的货物。军夫队的金吾圭带着人将一箱箱的物资从船上卸了下来,每卸一箱便和顺军的军官们一起检视。火枪、步弓、皮甲、军刀、盔甲、长矛,顺军军官们看得满心欢喜。当军夫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门4磅炮、四门6磅炮、四门8磅炮从松软的沙滩泥地拖曳到平地上后,顺军军官们顿时嗡地一声,围着这些从东岸人炮兵部队里除役的旧火炮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他们可从来没接触过这么轻便的火炮,这些火炮只要一匹或两匹挽马就能拖曳着行走,非常方便,绝对是行军打仗的必备利器。郭升的部队中也装备了几门火炮,不过那些火炮以东岸的标准只能算是“大口径”的火枪,离火炮的标准还差得远了,不过就这种小口径且随时会炸膛的货色郭升仍然视若珍宝,轻易不会使用。如今有了东岸人的这种轻型陆军野战炮,郭升部队的战斗力必将直线上升,对付满清骑兵也不再是束手无策了。 东岸人除了火炮以外,还将他们编制出来的每门火炮的射表也一同交给了他们,并详细向他们的炮兵军官解释了射表每个数据的含义。此外,大量的爆炸弹、实心铁球、包锡铅弹(加热后做炽热弹)、桶装火药、炮刷、通条、火药称量器具等物品也一齐转交给了他们。为此,顺军的炮兵不得不派了十几个人留在此地,专门接受东岸炮兵军官的紧急培训。 与此同时,水手和军夫们也开始将顺军带来的约五千石粮食,以及万余名壮男壮妇装船。由于人数和物资太多,东岸人可能需要运2-3次才能将这些全部运完。6月27日,第一批四千余名明人登船完毕,然后五艘机帆船开足马力,直朝大泊港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乱局(十三) 赞帕里尼有些无聊地踢着脚底下的石子,今天已经是7月4日了,最后一批顺军也于昨天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他们也许是撤退回那个叫陕西的地方了,也许是去攻打其他明国的城池了,总之他们看起来不会再回到这个荒凉的海岸边了。他们撤离的时候,还将大约历次战斗中受伤、生病而无法跟随大部队行动的两百多名士兵留给了自己这方,并宣布他们受宁海防御使莫茗节制。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大约三四百名拖家带口的降顺的明军士兵,他们也不愿意离开山东跟随郭升转战河南陕西去。郭升也不勉强,将他们一股脑儿丢给了东岸人。 可怜这些明军士兵还不知道他们落到了谁的手里。赞帕里尼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些人以为陕西就已经够远了,那么他们是否知道这个地球上还有个比陕西远得多的东岸呢?真想看看他们那时的表情啊。 返回的五艘蒸汽机帆船在昨天再次装载了四千多名明人离开了海岸,他们的目的地据传还是大泊。大泊西北方的那片夹在群山间的河流谷地,土地非常肥沃,野牛、驼鹿、驯鹿数量极多。也许上头看中了这条肥沃的黑土地带,准备将这些搜罗来的流民全部安置在那里,烧荒种地、放牧牛羊、捕捉鱼虾,将这片谷地变成东岸人坚实的大后方。 海岸边还有两三千名明国流民,他们都是郭升用来支付那批军火的“货款”。看得出来这些人不是“自愿”前来这边的,也许那位顺军将领郭升采用了和东岸人一样的方法,即强迫他们离开自己的居住地,到一个新的地方去屯垦。这些日子以来每到夜间,都会有数量不少的明人趁着夜色逃跑,他们忍着剧痛,翻越满是倒刺的铁丝网,在狼犬撕心裂肺的吠叫声中仓皇远遁。 事实上赞帕里尼很不理解这些人的行为。在他看来,如今的山东地区是整体性缺粮。他们即便逃走也很难弄到吃的。除非那些富裕的地主们肯与他们分享宝贵的粮食,但这显然不可能。他不明白这些人还有什么可失去的,难道是自由吗?他们都快饿死了难道还在乎所谓的自由?东岸人有高产的玉米、红薯、土豆等粮种,有组织大批人手开挖的灌溉沟渠。大家可以安心地在烟台附近种庄稼。更何况平时大家还有丰富的鱼肉补充营养,因此他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会逃走。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有人逃走,却也有人逃了过来。除了少数消息灵通而又一无所有的难民外,还有一些遭到当地地主们通缉的顺国官吏。这些人有的只身前来,有的带着少量随从,甚至还有带着一百多个兵前来避难的——不过他们的武器似乎大多丢失了。 赞帕里尼不认为他们丢失了军人应有的荣誉,因为当你面对数量占了极大优势的同等级敌人时,一切都将变得很困难。他们遇到了地方叛乱,然后进行了战斗,最后被迫撤退,事情就这么简单。 关于对这些人的安排,赞帕里尼也有所耳闻。这并不是秘密,上级军官们闲聊时已经将很多消息透露给了赞帕里尼这些基层军官们知晓。事实上莫长官准备对这些人进行重新编组。目前逃去烟台的大顺零散兵马已经达到了六百多人,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有马,而且似乎还都有多年的战斗经验。因此,他们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而且意志也颇为坚决。对于烟台要塞接下来一年内可能面临的情况,东岸人从上至下都有了清醒的估计,即他们要做好被数倍乃至十倍于己清军围攻的准备。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这些骑兵其实是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的。因此上级似乎准备利用自己一方掌握制海权的优势开辟第二战场,将这些机动性极强的骑兵投入到敌方的软肋地带进行攻击,以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比如。赞帕里尼隐隐听说那帮高傲的参谋们曾经制定过一个胆大包天的“沈阳阅兵”计划。虽然不知道其具体内容,但光听名字就已经很骇人听闻了!来到山东也很久了,赞帕里尼自然知道沈阳是清国的首都,带着几百骑兵去清国首都附近阅兵?不。这不现实!这太疯狂了! 登陆场上口令声此起彼伏,那是金吾圭下士带领的军夫队。郭升果然带来了五千石粮食,不过怎么说呢,他在交付粮食的时候耍了个花样。即他没有全部交付双方默认的小麦或稻谷,而是杂七杂八的粮食混合着,比如小麦、稻谷、粟米、黑豆什么的。赞帕里尼有幸看过这些粮食。大部分都不是今年收获的新粮,而是陈粮。甚至很多装着粮食的袋子上面还有某个王府的标识,里面的粮食都已经隐隐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了,但就是这种快霉烂掉的粮食,这些本应受人尊敬的亲王却不愿意将其分发给自己的领民。 还不如那些龌蹉腐败的教会呢,赞帕里尼心中暗暗鄙视了下。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去组织那些流民搬粮食。”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赞帕里尼抬头一看,原来是本连的副连长高善。高善长得五大三粗,和赞帕里尼私下里关系非常好,以前是掷弹兵排的排长,只不过这次扩军的时候他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当上了副连长。据说这厮原本就是山东德州人,职业是和尚,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人弄到了东岸。虽然听说明国的和尚是不能吃肉的,不过这个高善的第一大嗜好就是吃牛肉,拉普拉塔小牛肉、南非黄牛肉、新华夏驼峰牛肉,没什么他不吃的,因此赞帕里尼很是怀疑他对神的虔诚程度。 “高连副啊,船都没有,这粮食往哪运啊?难不成走陆路?我可是听说清国前来招降地方的两名官员已经到了德州一带了,当地的互有嫌隙的两派地主武装正在争相和他们洽谈投降事宜,其他地区的原明国官员们在驱逐了顺国官吏后也在观望风色,随时准备投降。这种情况下,你让我们走陆路运输?这也太难为人了吧。”赞帕里尼嬉皮笑脸地说道。 “别废话了。”高善笑着将蒲扇般的手掌拍在了赞帕里尼肩膀上,说道:“快看看海湾内,那是什么?” “咦,还真有船来了啊?啊,肯定是去朝鲜‘借粮’的部队,他们回来了?!也是,都去了一个月了,也该回来了。那些朝鲜人的战斗力太弱,根本没法给他们造成什么麻烦,估计他们这次行动的收获应该不小。”赞帕里尼看着海面上远远驶过来的几艘风帆大船,喃喃说道。这些帆船的桅杆顶上挂着鲜艳的红色海军旗,应该错不了了。 “那还用说,赶紧行动吧,别磨蹭了。”高善叮嘱了一句,然后顺手掏走了赞帕里尼兜里的几块牛肉干。 “猴面包树”号、“驼峰牛”号笛型船等六艘船只在外海一字排开,并落下了首尾双锚。很快,这些船上放下了大量小艇,在水手们的努力下奋力朝岸边划来。看到这一幕赞帕里尼也不再磨蹭,带着麾下士兵们去驱赶那些“流民”们装运物资,然后上船。流民们仿佛也知道这会一上船就要去过万里了,一个个相当抵触,不愿配合。不过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在看到士兵们枪管上明晃晃的刺刀后,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了顺从,然后或低声哭泣、或沉默不语地搬起了岸边的粮袋,往冲滩到海岸边的小艇上装载。 茅德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沙滩上,看到这些流民的样子后,略微皱了皱眉。郭升这家伙不知道从哪拉来的人,这些明人虽然也是满脸菜色、营养不良,但终究比登、莱、青三府的难民要好上一些。看起来运河沿线的山东百姓生活条件倒也没想象中差,毕竟是繁华地带的。依照中国人安土重迁的本性,能在老家苟活下去那就绝不会离乡背井,这些大多来自兖州、济南两府的山东百姓此番做派,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以后最好不要再搞这种集体迁移的行动了,老百姓抵触太大,干活效率就不会太高。虽然到了本土分地、分牛、分房子、分媳妇后他们会慢慢转变过来,但终究不是太妥当。如果满清政府能够抓住机会,利用掌握在手里的舆论话语权抨击东岸人的“海寇”作风的话,以后必然会使得东岸人在北方沿海一带形象大跌。事实上现在东岸人也没什么正面形象了,因为话语权总是掌握在文人缙绅手里,而东岸人跟他们是标准的敌对关系——至少在登莱地区是如此。而百姓们对于这些文人缙绅们是盲从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从不去质疑,那么以后东岸人在北方沿海一带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啊。 不过单单靠收集流民效率又太低。而且山东全境在接下来一两个月内就会被满清轻松招抚,清廷派了汉奸石廷柱、正蓝旗固山额真巴哈纳等人率军前来,那么到时候东岸人很可能就再也没法招到流民了。草,看来还是得趁这机会多掳些人,形象什么的,以后再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后方(一) 1644年7月11日,晴。 大泊港外海风乍起,烟波浩瀚,让裴钦这个甘肃汉子看得心神为之震颤。造反也十来年了,自己跟着“曹操”(罗汝才)转战大江南北,却何时见过如此浩瀚无涯的大海。也是到了此地,方知天外有天;也是在见了东岸人后,才知人外有人。 “奶奶个熊,这帮禹城人真是难伺候,反了天了。”身后传来一个略显烦躁的声音,裴钦转身一看,果是他的老搭档高萃环。 裴钦和高萃环两人都是原大顺委任的东昌府高唐州夏津县文武官员,五月的时候城中士绅举兵叛乱,包围官署,欲擒杀“伪顺官吏”。在此危急时刻,闻讯赶来的高萃环当即披甲,“持械入署”,与史载“精于骑射”的裴钦二人带着少数随从一起“出西门而遁”。城内叛乱的地主武装摄于其威势,竟然不敢拦截,任由他们扬长而去。 莫茗这个骨子里的军国主义分子对这种危急时刻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非常欣赏,在征得二人同意后,立刻将他们任命为新组建的挺身队第1大队军官,其中裴钦任副大队长、高萃环任第5中队中队长。 新组建的挺身队第1大队下辖第3-10八个中队,共约2000人。其兵源组成为:原挺身队3、4中队近六百人;新近投靠的李振纲部骑兵三百人;陆陆续续投来的大顺地方官吏所将兵丁约五百人、明降兵百余人;伤愈、病愈复出的大顺官兵两百人;新近征募的原军夫队明籍、朝鲜籍士兵三百余人。 莫茗下令将这些士兵全部打散,然后重新编组成了8个中队,是为第3-10中队(第1中队驻塔城、第2中队驻孤山)。这8个中队组成了第1大队,大队长暂由作战参谋儒尼奥尔上士代理,为此,莫茗还将其提拔为临时少尉,以便管理部队。儒尼奥尔临时少尉将带领这支部队一直到本土选派的正式军官到来,然后再转回他的作战参谋本职。 目前这支部队正分散在库页岛地区进行整训。由于其士兵来源成分复杂,有库页岛土著、有日本武士、有顺军官兵、有新近征募的明国、朝鲜军夫,他们不但水平战技参差不齐。就连相互间的语言交流也很有障碍,因此集中进行整训就很有必要了。再加上东岸人将他们都打散后进行了重编,因此几乎所有的中队都是将不识兵、兵不识将,这样的部队能有战斗力才出鬼了! 大泊港是东岸人新近开发的重点地区。大量的明国流民(约8500余人)被迁移到了此地烧荒种地,并伐木造屋、修建码头、城池、炮台,总之忙得不亦乐乎。这么多人在此地,东岸人自然不可能不派军队驻守,因此。大泊港便成了挺身队1大队第3、4、5三个中队的驻地。这三个中队750名官兵在几天前被拉到了此地,东岸人要求所有人先理发、洗澡,然后换新军装。 洗澡倒没什么,但理一头东岸人的那种“短毛”有些人却不愿意。东岸人也不勉强,不愿意理发的可以退出军职去当老百姓(老百姓已经暂停强制理发,自愿理发的有奖励)。这些人大都是走投无路来投靠东岸人的,理不理发对他们来说本不是什么大事,因此三个中队只有寥寥数十人被清退。在本地百姓中增募了几十人补充完缺额后,三个中队750名官兵统一换上了土黄色的咔叽布新军装,然后在大泊港附近开始了正常的训练。 训练的教官主要由陆军102、104连的部分士官组成。少部分由八旗武士中抽调。不过,要将一群中古时期的军队转变成近代军队是很困难的,莫茗也没指望他们能达到这种程度,总之能练成啥样就啥样吧,只要能比清廷的那些绿营军队能打就行了,其他的不多做要求。这些士兵们白天轮番训练,晚上则进行语言、政治学习。当然了,他们还要承担起此地的防卫任务,不过地方治安却由新近成立的大泊派出所负责。大泊派出所的所长由博格丹兼任,但他平日里一般都在黑水港坐镇。大泊派出所由他派出的一名心腹担任副所长,并实际主持派出所的工作。 听到高萃环所发的牢骚,裴钦哈哈一笑,表示理解。事实上他最近也被这些人折腾得头大如斗。事情起因还是在于郭升塞给东岸人的那一万一千余名所谓的“流民”,这些人其实哪是什么流民,根本就是济南府禹城、商河两县的百姓。之前这两县官绅均驱杀了大顺委任的官吏,郭升大怒之下打破了两县城池,拣选精壮得一万四五千人,然后驱使他们往滨州海边而来。一路上亡散了大约三四千人。到莱州湾海边时还剩下一万一千多。 前面也说了,这些人在老家时还能勉强苟活下去,自然不愿意背井离乡,再加上一些同样被抓走的士绅文人们挑唆煽动,这些人的抵触情绪相当严重。负责镇守此地的裴钦二人看到情况有些不妙,当机立断,将那些夹杂在其中的士绅文人全部送到了黑水煤矿去挖煤,再将全副武装的部队调动过来后,总算暂时震慑住了这帮蠢蠢欲动的“难民”。然后他又请求上级往这边多拨了一些粮食、鱼肉等物资,增加了每个人的食物供给,事情这才慢慢平息了下去。 此地约8500流民,来自禹城、商河二县的不过才五千人,剩下的三千多人大部是登莱二州的流民。这些来自登莱二州的真正流民对东岸人还是感恩戴德的,毕竟是东岸人将他们和家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而他们也是率先理短发、响应东岸人政策的移民。如今看到新来的这帮家伙如此做派,立刻恼了,平日里经常对这些人言语相讥,后来又演化到了打斗,让负责治安的派出所烦不胜烦。直到后来打斗的规模越来越大,最大一次甚至发展到了数百人互殴,各项工作受到了严重影响,因此本地驻军也加入了镇压行列,他们将率先起衅的数十人通通发配到了黑水煤矿,这才平息了事态。但饶是如此,平日里双方之间的言语辱骂还是不时发生,让大家心烦意乱。 “部队训练得如何了?”裴钦问道。三个中队在这里集体整训,每月都会进行一次比试,排名最后的那个中队将负责清扫营区厕所、值勤放哨、劈柴烧火、洗衣做饭,总之憋屈得很,因此大家训练的热情还算高涨,毕竟都不想当最后一名不是。 “一团浆糊。”高萃环郁闷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以前俺们手下的那些孩儿们都被打散了分到别处去了。如今手头都给俺塞了一群什么人啊,说句话半天都没人听懂,真是气死人了!尤其是那十几个朝鲜人,笨得要死,一个挺矛直刺的动作半天也做不好,真是自己拿根绳吊死算了,要他们活着何用!” 裴钦叹了口气。那位莫大帅明显是信不过自己这些人啊,大部分新来投效的大顺官兵都被打散了原有建制,然后掺了一些沙子进来。不光如此,每次发军饷,都是由他们派来的什么参谋官依照名册,一一唱名发放到每个人的手中;并且他们还反复询问士兵们有无被军官恶意欺压,有无实际困难需要解决等等。再加上每日不断进行的思想政治学习(主要是满清贵族、明廷士绅的黑材料),裴钦也觉得再这么搞下去,这支部队迟早会跟大顺、大明啥的脱离关系,从而变成东岸人牢牢掌控着的部队。 不过说实话,裴钦对东岸人搞的那些政治学习也挺感兴趣的,第一次参加的时候听他们讲大明农民起义的起因和过程,他甚至有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他以前造反的时候,只是隐隐觉得这个世道不对,贪官太多、土豪劣绅更多,他们将粮食屯起来,不给百姓活路,因此必须打倒他们吃大户。不过他却对百姓为什么没饭吃、赋税为何一天天变重、士绅如何转嫁义务到百姓身上、朝廷为什么拿不出钱来赈灾等等不是很清楚,经过这些天来的学习,他的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粗略的印象,才知道大明这个世道确实是烂透了,已经到了不得不打破重建的地步。 不过给他们上政治课的教官们也严厉抨击了各路农民起义军们不事生产、四处破坏社会生产秩序的流寇本质,以及这种行为对乡村社会所造成的巨大危害、对大明朝廷造成了如何致命的影响等等,这些课程让眼光原本只局限于眼前一隅的裴钦大受震动。也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渐渐开始学会从全局的眼光来分析每一件事,而不是以前那种依靠本能行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后方(二) 一艘小型风帆船缓缓驶进了黑水港码头。岸上的码头工人一把接过水手扔过来的缆绳,熟练地将其系在木桩上,然后又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铜哨。随着的哨音落下,大群码头工人从休息室内钻了出来,他们将跳板搭上船甲板,然后走上去接过码头工人递过来的一桶桶渔获。渔获主要是螃蟹,库页岛周边近海地区多的是这种体型硕大的螃蟹,如盲珠雪怪蟹、日本绒螯蟹等。 后世俄国人库页岛的一大特产便是各种螃蟹,年产量数千吨,多的时候甚至上万吨,经常有日本渔船偷偷开到库页岛海域捕捉螃蟹。除了螃蟹外,库页岛近海的海参也异常之丰富,尤其是靠近泽捉岛附近海域,一直是后世海参重点产区。那片海域非常适合海参生长,俄罗斯政府还曾经邀请中国公司前往那里进行海参等水产养殖。 除了螃蟹、海参外,还有一些鱿鱼、鳕鱼、鲱鱼、库页岛鲟之类的渔获,不过数量比较少。码头工人们将这些装满新鲜渔获的木桶小心抱住,然后朝冰窖走去。冰窖是去年下雪前建成的,容积很大,冬天的时候冰窖工人们又去黑水河内凿取了大量冰块,然后加工成标准大小的形状,储存在冰窖内。 有了冰窖以后,东岸人捕捞到的大量渔获就不用像去年那样火急火燎地制作成咸鱼、熏鱼了,白白流失大量营养。而且,从本月开始,大马哈鱼渔汛即将到来,今年东岸人做足了准备,无论是渔网、渔船还是渔民数量都比往年要多,收获定然也会远超往年,因此还真是需要这个冰窖来储存食物呢。 正在码头边整训的挺身队第6、7、8三个中队在带队的副大队长车辇指挥下,也赶过来帮助码头工人及水手们搬运渔获。车辇也是前大顺官员,时任济阳县令,五月中城内官绅欲叛乱。准备擒杀车辇,史载其“觉而先遁”。历史上其人不知所终,不过在这个时空他却是带着十来个随从逃到了烟台,投到了东岸人手下。在烟台干了一个多月的屯田官后。出身流贼的他又被调到了黑水港,出任新组建的挺身队1大队另外一个副大队长。挺身队1大队8个中队,3、4、5中队在大泊整训,6、7、8中队在黑水整训,而9、10两个中队则在利尻岛鸳泊港整训。 “车队长。来黑水这么多天了,还习惯吗?”码头边有人远远地向他喊了起来,车辇扭头望去,只见正是主持黑水港建设的强森上士,他身边除了几名随从外,前大顺邹平县令王世传也跟在身侧。王世传担任邹平县令两月,到任后追赃助饷,很是得罪了一些人,这个时候也站不住脚,便偷偷跑到了烟台过来。看着王世传剪的一头精干的短发。车辇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勺,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他如今也算是明白了,这东岸人跟大顺其实也不是一路人,只不过他们是难得的对大顺政权表示友善的地方势力而已。不过有这点在如今这个世道也足够了,至少能给山东的各级大顺官吏、兵将们提供一处最后的庇护场所,让大家不至于枉送掉性命,或者昧着良心投靠刚到山东北部没多久的那些清廷招抚官员。据说东岸人是前宋后裔,先不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单就看他们打破宗室地主的粮仓,将粮食分发给穷苦百姓。并积极组织他们“生产自救”来说,他们对华夏百姓倒也不赖。 至少在他们的组织下,有很多本会饿死的人转而活了下来,尤其是那些来之前饿得皮包骨头、连哭都没力气哭的小孩们。在东岸人的救助以及充足的营养补充(鱼肉、鸡蛋、牛奶)下,这些小孩大都恢复了健康。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是东岸人最忠实的拥护者,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也慢慢真心接受了东岸人的统治,开始主动理发、讲究卫生,并开始学习东岸人的“官话”。 也罢,只要东岸人给自己和一帮老兄弟们活路。并且不向满清屈膝投降,我便保他们又如何?从陕北杀到山西、又杀到河南、然后杀到湖广、最后又杀回了陕西,俺老车这辈子什么没见过,山珍海味吃过、官太太小姐玩过、就连京师也进去遛了一圈,这个时候便是死了也了无遗憾了。罢了罢了,既然如今投了东岸人,便收拾心思在这干吧。东岸人不是说了吗,他们来自数万里之外的东岸,即便这里待不下去了,大家也可以回东岸本土,而且还给大家分田、分牛、分房、分女人,这他奶奶的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好事! “强大人,下官觉得这里很好。那啥,地肥,掐一把都是油!俺老车当年种地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么肥的地。林子里山货多、吃食也多,这河里的鱼虾也多,总之就是比陕西好。奶奶个熊,你说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没人来占着呢。”车辇摸了摸头,说道。 强森呵呵一笑,这个明人只看到了夏天黑水港“温柔”的一面,却还没见识过冬天黑水港狂暴的一面,到了那时候,再想想夏天说的话,心里一定是感慨良多吧。不过他有些东西说的没错,附近的土地确实很肥沃,山里的动物也很多,鱼虾资源就更是非常丰富,反正强森在欧洲没见过这么富饶的渔场。这里好好开发一下,给所有人都住上温暖舒适的房屋后,全岛养活个几十万人不在话下。 “这里还没有彻底建设完工,等到城墙、炮台、灯塔、码头完工,敌人便没法对我们造成威胁;等到给大家建的房屋完工,冬天便不用再惧怕寒冷。放心吧,陕西虽然我没去过,但我有信心将黑水港建设成一座漂亮、坚固的大城市。”强森上士充满自豪地说道。 眼下这座城市是在他一点一滴的努力推动下逐渐完善起来的。截止今天为止,黑水港的码头、灯塔已经基本完工,现在的水泥码头能够同时容纳十余艘大船停靠卸货,在这东北亚地区绝对是有数的大港了。等到下雪前最后两段栈桥完工后,整个码头到时候将能同时容纳二十二艘大船卸货,吞吐能力更为强大。 东岸人还在码头附近的高地上修建了一座灯塔,给夜间航行的船只提供定位,同时也兼做瞭望塔的功能。塔顶端设有一大型燃烧火盆,火光通过一套本土运来的组合灯具(起聚光、反射功能),能够变得更加明亮,然后传到海面上很远之处。值得一提的是,东岸人将运来的另外几套组合灯具临时拿出来安放到了船上,准备等9月份秋刀鱼渔汛到来后实施灯光诱捕,那样这类带有趋光性的鱼虾产量势必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高。 至于城墙和炮台,目前看来完工遥遥无期。因为库页岛一年中能够干活的时间不长,因此大家最近都在抓紧时间修造仓库、住宅房屋什么的,以便在冬季到来前能够让更多的老百姓住进带壁炉的温暖房间内,因此城墙的修建就被耽搁了下来。砖窑厂目前已经将大部分产能投放到了黑水港这边,以加快房屋的建造速度。不过令人沮丧的是,到目前为止城区内只建成了大约三百套带取暖设施的砖石房屋,而城市内人口却已经达到了一万多人,这供需关系还真够畸形的。 “有强大人在,俺相信咱这黑水城肯定能建起来。这边土地这么肥沃,到时候多迁一些百姓过来垦荒挖煤,早晚成远近闻名的富庶地方。”车辇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地说道。据他这一段时间来的观察,他发现东岸来的人都是实干派。他们不喜欢废话,大部分时间在埋头默默做事:开垦荒地、修建房屋、开挖沟渠、伐木造船等等,他们似乎有一套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规矩”,使得没融入这个体系的外人分外不习惯。 据某个给他们上思想课的教师所言,他们这种来自农业社会、习性自由散漫的人,一开始很难适应东岸这种工业化社会的各项规章制度,需要长时间的改造才能最终融入东岸社会。虽然车辇不太明白这位教师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总感觉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在挺身队3个中队750名官兵的努力下,大部分渔获都被安全堆放到了冰窖内。负责管理仓库及冰窖的王世传跑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在几名冰窖管理人员的协助下将厚实的冰窖大门紧紧关上,并放下了悬挂在大门上方的棉被,这才赶到了强森面前,向他点了点头。 强森上士又在码头上转了转,然后拍了拍车辇的肩膀,嘱咐他抓紧时间整训部队——因为接下来可能会有大战爆发,然后便带着随从往城外的农田走去,看看5月份时播种的两千亩土豆长势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后方(三) 总得说来,东岸人如今可是将库页岛极其周边(利尻岛、礼文岛、择捉岛)当做大后方来经营的。黑水、大泊、鸳泊三地的近万亩农田就不说了,如今各处货运码头、渔业码头、过冬码头之类的基础设施也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建设。而作为本地核心城市的黑水港,从去年年底开始直到现在,砖瓦轮窑、木材烘干窑、木材加工厂、修船/造船厂等项目相继投产,如果再算上附近山里的黑水煤矿以及两处采石场,一座功能齐全的初级工业城市开始展露出了其雏形。 话说东岸人在黑水港的修船所经过长达两年时间的草创,如今人手已经较为充裕;再加上今年上半年这里还修建了一个小型的木材烘干窑,目前已经正式投入使用,那么在本地造船便被提上了正式议程。4月份港口刚解冻没多久的时候,船厂的负责人罗森博格便从莫茗处取得了在本地试造小型渔船的许可。 船厂内有从本地调派过来的十名各类技术人员,其中有总工程师一名(罗森博格)、设计师一名(萝拉)、专业技术员两名、高级工匠两人、熟练工匠四人,技术力量还算不错。而在吸收了一些明国、朝鲜造船匠人,并招募了部分半大小子学徒工后,他们总算搭起了一个修船/造船厂应有的架子。于是,在与造船息息相关的木材烘干窑也修建起来、并调试成功后,他们此时终于可以造船了。 此番这条出海满载螃蟹而归的渔船就是本厂的第一件作品——一条约150吨左右的小型单桅纵帆渔船。由于这种一百多吨的小型渔船技术含量较低,因此4月份开建的时候,他们一口气制作了三艘。本月初第一艘已经制作完毕并下水试航,就是眼前这艘刚刚靠岸的渔船。 船上配备了20名水手和渔民,他们使用一张麻绳编织的中型拖网,沿着库页岛周边海域捕捉螃蟹和鳕鱼,收获非常丰富。如果实在要挑出点什么毛病的话,那就是渔网损坏得太频繁了。其实这主要还是材质的问题,麻线也就这样了。难道你还指望有现代尼龙制作的渔网用吗?渔网材质问题没法解决的话那就只能勤修补、勤换了,看来接下来要向日本方面多采购一些这类物资呢。 至于说造船的材料,库页岛上多的是。不说远的地方,就黑水港附近的山上。到处是成片成片的落叶林、针叶林,主要树种有桦树、白杨、冷杉、鱼鳞松、柞树等等。其中白桦、白杨什么的不适合造船,只能用来修造木屋,打制家具、木桶等;但数量极为庞大的冷杉、柞树林却是可以拿来造船的,这两种树木易加工、耐腐蚀。拿来造渔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那些柞树拿来造战舰也不是不可以,这种树和东岸本土大量栽种的栎树、欧洲北美的橡树同属于一科,质地相近,是一种非常理想的船材。 东岸人在山里的煤矿旁边还设了个伐木营地,由原大顺登州府宁海州文登县县令邢大木负责。邢大木便是前番向东岸人示警莱阳乡绅欲举兵东进的那位,历史上此人到任不足一月就被莱阳官绅地主武装所杀,当地人将其“葬于香岩寺东路旁”、“百年后寒食节仍有人为之扫墓”,足见其人也不是什么残暴之徒,上任一月至少没有祸害当地百姓,可能还做了一些善事。 由于担心烟台堡的东岸人会举兵报复。因此这股莱阳官绅武装在县境边踌躇犹豫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敢攻过去。莫茗在知道此事后,立刻下令名义上归他节制的邢大木带上钱粮、随从撤离文登,以收缩战线。邢大木到了烟台后,莫茗将其安排到了黑水港这里。刚到此地的时候,邢大木还有些不适应,不过意识到如今闯王已败、登莱这边谁说了算的他很快就转过了弯来,带着一帮随从理了短发,换上了东岸人的“工作服”,担任起了伐木营地以及山下面黑水河边的木材加工厂的主管。 邢大木木匠出身。原本手艺还算过得去,只不过这么多年来一直打打杀杀的,却是让手艺有些荒废了。此番接手伐木营地和木材加工厂后,他便和两名东岸过来的技术人员一起学习如何安装、使用水力锯床等木材加工机械。他们三人后来又在移民中招了二十多名木匠。同样也招了数量更多的学徒,然后彻底将木材加工厂运转了起来。而也正是有了这个使用简易水力加工机械的木材加工厂,东岸人才能够获取源源不断的各型木材、木桶、木箱、车厢、盾牌等各处急需的器具。 剩下的两艘船在本月中旬的时候差不多就能相继完工。到了那时候,他们将与另外那艘朝鲜渔船一起,开往择捉岛附近海域,去捕捉那里极其丰富的驼背大马哈鱼资源。而其他几艘船则将分批开往黑龙江口、图们江口、波罗奈河等各条大马哈鱼洄游线路上。确保能捕获更多的鱼,以补充手头如今越来越少的粮食资源。 截止昨天,东岸人掌握在手头各类粮食已经不足500吨了,就这还是加上了新近从朝鲜虏获的六千多石粮食,以及从郭升处索要来的五千石粮食呢。消耗量这么大的原因,除了如今治下人口(加上此番从朝鲜虏获的近千名女人)已经达到四万六千余人之外,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黑水、大泊两地播种的七千亩农田一共消耗了大约七八百吨的存量土豆。 为了节省粮食,从5月下旬开始,莫茗就下令将不肯理发的明国移民由三餐减为两餐,并减少甚至停止了他们本就不多的鱼肉供应。同时他还让下辖的各种大小船只只要一有空就出海去打渔,如此左支右绌,才堪堪没有让粮食很快见底。不过现在这500吨粮食储备也已经很可怜了,还不一定够大家坚持20天呢。而第一拨粮食要到8月20日左右才能收获,这中间有长达20天的空窗期,可不是那么轻易能熬过去的。 好在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从本月中下旬开始,一年一度的大马哈鱼渔汛即将到来,随着今年船只、装备、渔网的逐渐齐全,收获量应该会远超去年。有了这些鱼肉,再加上手头掌握着的近二千二百头各类牲畜,差不多也能捱到第一茬粮食收获了。黑水港的两千亩土豆,今年是第二年了,再加上优选了种子,保守估计能收个八百多吨的样子;而到了8月下旬,烟台要塞外大约四五千亩红薯、玉米啥的也能开始收获,这差不多又能收获1200多吨;九月,大泊开垦的五千亩土豆可收获;十月中旬,利尻岛上的两千五百亩春小麦可收获。 这样一来,粮食一下子就盘活了。而如果烟台要塞的粮食收割工作进行得很顺利的话,也许他们还来得及再补种一茬土豆,差不多11月底就可收获。不过那个时候不出意外的话烟台已经大雪纷飞了,土豆会不会冻坏还两说;而且下半年清军很可能会大举过来攻城,城外的农田一旦让他们毁坏的话就得不偿失了,因此还是不要冒险抢种的好,以免靡费宝贵的粮食。 而从10月份开始,随着北半球风向的改变,移民们将被陆续装船起运前往澳洲,到时候粮食消耗的速度将大大降低。而为了增加流民们的动物蛋白的摄入量,以增强他们的体质,更好地适应远航生活,东岸人除了把近九百匹驮马分送到各处耕地、五百匹战马留在烟台要塞内备用外,他们还将手头掌握着的八百多头牛羊用船通通送到了利尻岛旁边的礼文岛上。 礼文岛面积大约有80多平方公里,气候还算适宜,森林覆盖率很高,草地也很多,因此食物较为丰富。再加上这座此岛身处日本暖流之中,气温没那么寒冷,冬季港口不封冻,最冷月气温也不会超过零下二十度。因此,这边甚至都不用派人留守照顾这些牲畜越冬,让它们自个繁衍就可以,等种群数量大到一定程度后便可以组织人手前来捕猎,非常划算。而且不光牛羊,东岸人还从库页岛的土著手里收购了相当数量的驯鹿,抓来的活驼鹿、狍子什么的动物,全部一股脑儿地送到了岛上,让它们自己繁衍去。 这座岛面积不大,但食物丰富,正是上天赐给东岸人的天然牧场。从4月份开始,东岸人陆陆续续往岛上放生了352只牛、508只羊、241只驯鹿、305只狍子、72头驼鹿以及8头捕获的大大小小的野猪。以此地丰富的食物来源,又没有食肉动物天敌的骚扰,再加上东岸舰队定期路过巡航,杜绝了外来人员的偷猎,相信这些放生的动物在经过多年的自由繁衍后,种群数量必将会暴增,然后东岸人就有了一个稳定的肉食来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序曲(一) 1644年7月的山东德州是混乱无比的。 先是在7月11日(六月初八),已经被德州地方乡绅推举为盟主、假称济王的前明宗室朱帅钦在与吴三桂一番书信往来后,开始解散手头大部分军队,并正式向清廷派遣使者以洽谈投降事宜。与此同时,以地方实力派生员为基础的他开始向清廷拟写“有功人士”名单,以备为这些人求取官职。 由于与德州土豪罗国士等人不睦,朱帅钦的单子上自然不会有他罗某人的名字,说不定还满是诋毁之辞,意欲制他于死地也说不定。尤其是在听闻清廷新委派的德州知州张有芳(与朱帅钦有旧)即将到任后,担心会被清算的罗国士顿时动了杀死张有芳的念头,并让他的死党德州仓监督张国治立即派人捕杀张有芳,同时其本人开始在城内散布满洲人来了后要屠城的谣言。 不过显然德州上下此时的主流思潮还是投降满清,因此很快便有人将罗国士派人袭杀张有芳的消息泄露了出去,朱帅钦马上派人通知张有芳,同时派人反杀了张国治,而得到消息的张有芳则躲进了清固山额真巴哈纳、石廷柱两人的军营内。在捕杀张国治后,生员谢升等人开始散布罗国士族弟罗天生在东岸海寇营中的消息,言其与罗国士暗相勾结,意欲阻挡“我大清”。至此,罗国士在德州的形势开始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 “你是说清国已经派了正蓝旗固山额真巴哈纳、石廷柱等人率大军前来了?”坐在烟台堡指挥部内的莫茗一掌拍在库页岛鱼鳞松木打制的八仙桌上,有些惊讶地站起身问道。 “是的,老爷已经确认过此消息千真万确。那满洲人自坐稳了京师龙椅后,便一直遣军攻打闯逆,不过却在一月前突然撤军回了京师。前阵子他们还派了新任户部侍郎的济南淄川县人氏王鳌永招抚山东、河南两地,现下差不多已经到了沧州一带。与其一起来的便有那巴哈纳、石廷柱二人率领的大军,老爷看了他们的先锋送过来的牌碟,上书二人统率大军数十万……”一名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坐在靠门的一张树墩椅上,低眉顺眼地向莫茗叙述着最新的情报。 此人便是德州乡绅罗国士的家人,奉他主人的意思来向莫茗通报德州的最新军情。对于罗国士此举。莫茗一直有些摸不透,他如此示好究竟是为了哪般?若说来投靠东岸人,莫茗至少此刻是决计不信的,毕竟东岸人没法保护他的家产。因此。莫茗思来想去,觉得罗国士此举多半还是在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可能现阶段德州错综复杂的形势让他也感觉朝不保夕,若万一清廷真听信了朱帅钦等人的一面之辞而要捕杀他,说不得他就得抛家舍业逃来烟台苟全性命了。 至于他口中提到的巴哈纳、石廷柱二人,莫茗却没什么印象。出来前本土那边给的寥寥无几的资料中也就对石廷柱提了一笔。此人原是明将,后降了后金,如此而已。而那个固山额真巴哈纳,他就真的一无所知了,甚至连他手下有多少人都不知道。按照本土提供的资料,一个固山额真应该下辖25个牛录,算下来应该统兵7500人(三百户一牛录);但事实上每旗的牛录多少相差很大,因此这统兵数量也差异颇大。正蓝旗是下五旗,人丁也就那样,再去掉留守老家的。分兵霸州、沧州的,他巴哈纳能带四千人来就不错了。石廷柱与之同理,估计所携汉军旗兵力约为五六千人。 这两部加起来就近万人了,再加上一些充当炮灰及后勤辎重人员的包衣、跟役,最终其总兵力应该超过了两万人,而且装备应该不错,马匹保有量也很多,机动性较强。就是不知道他们身边有没有收编投降的明军,莫茗倾向于是有的,因为他们一路平了昌平“土寇”。占领了霸州、沧州大片州县,沿途应该收编了不少明降军,估计很可能在几千至一两万人之间。这些人战斗力和装备都不咋滴,但充当炮灰是绰绰有余了。 如此算来。那么这支部队的规模就很庞大了。东岸人如今手头所有军队数量加起来,也不过才四千多人,其中能打的、可以信任的不超过三千人。这么点兵,果然只能够采取守势啊! 郭升那厮倒是机灵,上个月月底武器到手后立马就带着三四千名士兵,以及一支庞大的车马队向西进入了河南。现在应当快到陕西河南交界处了吧。而这厮临走时更是给了自己一个“权节制登莱青三府”的制将军头衔,并派人与李自成派来的联络员杨王休一起进入青州,要求赵应元、杨威、秦尚行、郭把牌、翟五和尚等人听莫茗节制。 不过这也就是一句空话而已,那些土匪山贼出身的人物能听莫茗的就奇了。莫茗不是没派人联络过他们,只不过反馈回来的信息很不理想。目前已经扩充至两千多人的赵应元根本是理都不理,自立的倾向相当明显。另外那些由地方土寇转职而来的大顺县令、掌旅、守备、州牧等人倒没有学赵应元那样置之不理,可能他们还顾着莫茗这个传说中的“道上大哥”一点面子,大多选择了敷衍拖延。不过他们还算是好的,莫茗还听消息灵通的翟小山(翟五和尚族侄)汇报,那个名叫杨威的土匪还和登州城里的曾化龙勾勾搭搭,显然打的是脚踩几条船的主意。 尼玛就凭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就想在青州挡住满清?莫茗很不看好,目前青州城里还有明军和乡绅地主武装,他们和这些名义上的大顺军并不是一路。再加上登州左近还控制在“大明”手里的地盘,以及已经被盗匪土寇占领的胶州乡野,这登莱之地也真够乱的。 不过他们是死是活莫茗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训练士卒,以及如何养活手头的四五万人。那些土寇们聚在一起如蝗虫般劫掠乡间,将本来已经稍有起色的青州、莱州地方生产秩序彻底搞崩溃,并人为制造了无数流民队伍朝传说中有粮食的烟台而来。面对这些跨府过县的流民潮,登莱二地的地主乡绅势力普遍都选择了沉默,任由他们往烟台而去。没办法,东岸人的积威在登莱二地确实有些强,没人敢招惹这支“海寇”,都知道东岸夷人一直在搜罗人口,那就放这些泥腿子过去吧,眼不见为净。等大明或“我大清”王师过来后,再一并跟这帮海寇算总账。 得到清军逼近山东这个重要情报后,莫茗立刻召集麾下的几位主要军官如萧曦、茅德胜、李文长、刘忠、库尔汉(任烟台治安队队长)以及海军的刘海洋等人一起研讨了军情。大家七嘴八舌商量一番后,觉得最近还是不要劳师远征了,就在登州左近活动活动,顺便征收一下粮食。今天已经7月20日(农历六月十七)了,清军留给大家的时间不会太多,茅德胜认为他们可能会在一个多月后就进展至青州一线,然后很快便会威胁到登州。而且,这个时节地里的麦子普遍都已经收了,清军就地征粮也比较方便,有支持大军长期作战的物质基础。 既然统一了认识,莫茗干脆也从善如流。他下令刘忠的两营八旗武士全部前出到烟台堡以南已经修建完毕的两个木质寨子内,并派兵巡逻东岸人的农田周边广大区域。再有一个月多点这四千多亩红薯和玉米就能收获了,这个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大家可就欲哭无泪了。与此同时,陆军部队开始在部分侦查骑兵的配合下,往南行进至福山县、宁海州、大嵩卫、靖海卫,往东行进至文登县、威海卫、成山卫,往西行进至栖霞县、莱阳县一带,向当地地主乡绅们进行可能是东岸人的最后一次“武装征税”。 征税行动总的来说比以前平和了许多。经过这一年多来的接触,东岸人渐渐和这些登州的地主乡绅达成了一种未宣之于口的默契,即这些地方实力派们不阻挠东岸人搜罗流民,而东岸人也不再用暴力手段劫掠他们的财产。不过不打你庄子不代表就放过你了,作为大顺委任的宁海防御使,向防区内的乡绅们征点税算个屁啊!而地主们面对这种让他们小出血、却又不伤筋动骨的征税行动,却也捏着鼻子认了。因此,大明皇帝没向他们征到税,奇葩的东岸人却在1644年成功做到了! 已经被东岸人犁过几遍的宁海州、福山县等地自然是人丁稀少、田地荒芜,而文登县、栖霞县、莱阳县三地却相对还算富庶一些,多少也能征收到一些粮食。因此,截止1644年8月中旬,东岸人从烟台堡附近一州、四县、四卫这几处地方一共征收到了九千石(约630吨)米粮豆等各类粮食,同时还有草料三万多束、大车一百五十辆。而在这个时候,青州、莱州一带因为盗匪蜂起而产生的难民潮也终于来到了烟台附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序曲(二) 裴钦拿起脖子上裹着的毛巾,擦了一把汗。今天已经是七月(农历)下旬了,正是一年中天最热的时刻。即便是在气温相对低一些的小冰河时期,正午时分的气温也有二三十度,因此,在田里忙活了半天后,他也不自觉地擦了把汗。 高萃环拿着一把钉耙,不停地在地里翻来翻去。不时翻出来一块红薯,他便捡拾起来扔进旁边的木箱里。随着粮食收获季节的到来,烟台堡全员都投入了紧张的粮食收获工作中去,不单是他们这些刚从库页岛调回来的部队,便是身为主力部队的八旗新军也轮番过来劳动,确保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四千五百亩地的粮食收获完毕。因为,敌人可不会在你收获完粮食后才会来找你麻烦。 根据最新得到的情报,南下的三万余清军(包括投降明军、包衣、跟役、汉军旗)已经占领了德州、济南、临清等地区,就连青州也不战而下。可耻的赵应元等人不愿投靠东岸人,却在清军数万大军面前认怂了,被王鳌永派来的人轻松招抚。青州既平,莱州也就暴露在了清廷的面前。据不是很可靠的消息,莱州地方士绅在听说清廷开出的允许大家留任原职、不剃发易服、免征钱粮等优惠条件后,很快也要向清廷投降了。这样一来,山东唯一没有臣服的地区就只剩下偏处胶东地区的登州了。 而登州的形势在这一个月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六月时,登莱巡抚曾化龙难得硬气了一把,派登州将领腾胤玉率军数百“击败”了横行胶密一时的“十余万”土寇,解围胶州。土寇首领之一张好贤投降内应,擒杀另外两位首领张大雅、张千出,裹挟来的部众遂大多溃散。不过就在登州乡绅对曾抚台抱有一定信心的时候,这位曾大人却不声不响地和胶州知州一起泛海南逃了,丢下登州一帮子官员军将们大眼瞪小眼。 没有了大明,还有大清。因此,在曾化龙南逃、又得到清军逼近的消息后。登州的乡绅先是略微沮丧了一下,然后便转而有些兴奋起来了。虽然大明没了让大家伤感了那么几天,但看这大清行事手段却颇有新朝气象,不似那闯逆的伪顺。竟然要均士绅的田地给泥腿子,真是岂有此理!而且五月时大清的摄政王就已经下令停止强迫汉民剃发,眼下这巡抚山东的王鳌永、方大猷也一再强调汉官各任原职,甚至还允许他们穿着原来大明的官服,只要为大清办事就行。 大明的新任山东督抚一直徘徊在淮上。不敢来山东。既然大明不来,那大家就是大清的人了。如今看来,应该是一切照旧了,这次朝代更迭中他们应该是没有什么损失,甚至还可以借此机会霸占一些田地,增加一下自家的财富,真是妙哉。当然了,他们更冀希望于新来的大清朝廷,能够将东岸海寇这个笼罩在他们头上一年多的阴影给驱逐掉,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不过不管山东形势如何风云变幻。东岸人目前都懒得去管,现阶段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抢收粮食、训练士卒、收容流民,然后再观察山东形势,以便做好下一步的行动规划。 耙了一会地,高萃环把钉耙往地上一扔,叫嚷道:“累死了。打打杀杀这么多年,这农事是一点也做不起来了,干了一会儿就浑身不得劲,还不如去跟那些黑藩兵一起练那大阵呢。嘿,老裴啊。你还别说,那些黑藩兵虽然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但这大阵是摆得极好的。我也看过汝侯(刘宗敏)、亳侯(李过)、磁侯(刘芳亮)的精锐老营,对战这黑藩兵或许不落下风。但要想取胜却也要费些功夫,非得靠那红衣大炮猛轰、大队骑兵猛冲不可,不然难得一胜。” 裴钦从腰间取出牛皮水囊,晃了晃,然后狠狠喝了两大口凉白开。擦了擦嘴,看向那些身着三十多斤重全副盔甲的八旗新军官兵们。摇了摇头,说道:“你有大炮,人家便没大炮么?我看东岸大军的炮兵甚是精锐,那什么12磅铁炮几匹马拖着就走,列阵于前后打的炮子也远比红衣大炮要远,老营那些炮手如何敌得过东岸炮兵,不被他们轰开大阵就不错了。至于说骑兵,你看那些黑藩兵,身着铁甲,就连脸都被罩盔遮住大半边,别说软绵绵的骑弓了,便是那步弓,怕是也穿不透。你又不是没穿过那铁甲,八十多步外火枪都打不穿,比穿俺们原先的两层铁甲还好使。要不然你以为郭帅…嗯,郭升为何会对这铁甲爱不释手?” “这铁甲是真好!”高萃环这时候也赞了句。他是个勇将一流的人物,身高体壮,穿上那副铁甲后简直成了一个人形推土机,用来摧锋破锐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重也不重,俺穿上后走路都不带喘气的,若是当年咱们有个千儿八百这种铁人军,怕是早就进京城了。”高萃环又说道,“老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看这些黑藩兵也不像是初上战阵的雏儿,一个个又身高体大的。穿上这铁甲,又举着这丈余(35米标准步兵矛)长矛,不惧骑兵冲阵;再佐以炮军、火铳手,还真是难啃呢。啧啧,都说鞑子厉害,我倒想看看鞑子有什么能耐能破这阵!” “鞑子许是破不了这阵。”裴钦很干脆地说道,“对付这等严整之步阵,鞑子只能用轻骑骚扰,不过他们的步弓射程又不如这火铳,这招多半无用。那就只能诱得东岸大军离城远征,再想法断其粮道,待其不战自溃。又或者埋伏于道,于东岸大军行军途中暴起突袭,方能有一丝胜算。” “暴起偷袭谈何容易!”高萃环有些不以为然,“你看莫大人手头的那支治安队,几乎全是库页岛鱼皮鞑子出身,骑术精湛、坚忍耐战,兜里揣一把黄豆就能出去不吃不喝侦查两天。人人还都有一手飞斧、神箭、下套之类的绝活,这些斥候,鞑子的比不比得上俺不清楚,但咱老营那些斥候大都是不如的。有了这等精锐斥候,鞑子要想埋伏还真不容易,到时候谁先发现谁还不好说呢。” “就是人数少了些啊。”裴钦貌似有些遗憾地说道,“黑藩兵才不过一千多人,火铳手也才五百来人,再加上两百多炮军,这出城野战怕是不够看啊。也就能守守城了,至多倚城而战。只可惜咱们挺身队整训时日尚短,器械也有些杂乱,现在上阵怕是讨不着好。不过打打那些明军却是不成问题,对上真鞑子的话怕是要吃亏。” 裴钦是骑兵出身,史载其“精于骑射”。目前挺身队1大队中保留了一个骑兵中队,他还经常去进行“业务指导”,平时也看过东岸陆军和八旗新军的训练,算是对如今烟台各部战力有了个粗略的了解。在他看来,东岸人的军队非常精锐,依照他们的话说,那就是“非常职业”。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尤其是基层军官的战术理解能力与执行能力很强,他们也非常善于阅读战场形势,以做出合理的判断与应对。看起来似乎和那个经常开办的随营军校有关,他琢磨着啥时候自己也申请去上上课,提高一下,他总觉得自己原本打仗的那些心得怕是有些落伍了。 “嘘”的一声哨响,伴随着几声口令呼喝,正在闲聊的裴钦和高萃环立马将掰下来的玉米棒子以及耙出来的红薯收好,然后整理了下衣着,向前方而去。在那里,越来越多的挺身队士兵已经在列队了,今天下午,是挺身队1大队全部8个中队分组对抗的时候,身为副大队长和中队长的二人,是必定要到现场的。 随着山东形势越来越明朗,以及黑水、大泊、鸳泊三地局势的越来越稳定,自觉已经没必要再把军队耗在那边的莫茗,便开始将正在黑水地区整训的几支挺身队逐渐抽调了回来,马上就是渔汛季节的用船高峰期了,现在再不调来后面怕是抽不出船来运输。 这8个中队的士兵除了每人领到了一套军服和部分长矛外,便再无其他任何装具了,因为东岸人的运力有限,运的机械设备、机器零件、建材、渔网、农具以及消费品多了自然就运不了太多武器。当然也有东岸人目前还不是很信任他们的缘故,有些东西比如盔甲也不能胡乱发放的。因此,这些人用的武器要么是自带的,要么是从原明军或地主乡绅那里抢来的武器,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在登州地区各卫所州县武库里淘到的一些垃圾货色。总而言之,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质量也不咋地。 不过再垃圾的武器也比拿木棍好。而且随着这些人能吃饱饭,营养摄入也比较均衡,再加上能按时领到军饷,他们的士气也在逐渐恢复,训练水平也日渐高涨。他们中超过一半都是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剩下的人对战斗也不是很陌生,因此,东岸人有理由相信,通过科学合理的训练、连续不断的思想教育以及正常的后勤保障,这些人是可以练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序曲(三) “我草你祖宗!”高萃环满面怒容地怒斥着面前二十来个缩着头的士兵,却又不敢上前去殴打他们。一口怒气出不了的他直急得团团转,良久后才稍稍平复了心情。他不是没有过教训,在大泊整训期间,他就因为麾下一些朝鲜籍士兵训练不认真而揍过他们几次。谁知道这些朝鲜人训练不行,却学会了打小报告,他们将高萃环殴打士卒的事情直接告到了东岸陆军的作训参谋那里。 作训参谋听了后虽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就连东岸陆军中都不能杜绝军官打骂士兵,但到底军事条例里写了不能殴打士兵这条,因此他便捏着鼻子处罚了一下高萃环,罚了他一个月的军饷及训练补助:六元五角,让这个罗汝才农民军出身的延安汉子郁闷得不行。 当然这些朝鲜籍士兵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以后什么脏活重活基本都是他们干了。这摆明着就是欺负你,对此,东岸军官也视若无睹。因为这帮朝鲜士兵开了个很坏的头,竟然敢以殴打士卒的罪名告发上官,这还了得,以后军官们还怎么管士兵!因此,破坏了东岸军队潜规则的他们很快便得到了悲惨的下场。 这次又是这帮朝鲜人坏事!刚刚在和第6中队的例行对抗比武中,手持长矛(不带矛尖)的他们率先支持不住,仅仅几个照面就被对面的那帮农民军出身的长矛手打得向后溃散。他们的溃散引起了连锁反应,第6中队的日本籍士兵立刻从侧翼发起了果决的猪突冲击,一番最后的抵抗后,作为裁判的东岸军官立刻判定第5中队败北,让高萃环这个要强的汉子再次火大得不行。 这次比武后,第5中队排名垫底,将负责为1大队全部8个中队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让高萃环如何不生气。其实打扫卫生什么的都是小事,接下来据说满清大军很可能要来攻取登州,那么东岸大军势必要与他们爆发大战。挺身队肯定也无法置身事外。这个时候军队战斗力还这个鸟样,你让高萃环如何不心急。今天已经七月廿五了,依照参谋们估算的速度,满清大军差不多在半月内就会抵达烟台堡城下。那时候带着手里这帮乌合之众上阵,你这不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嘛。 不过高萃环的担忧很快被证实可以稍稍延后一些了,远在陕西的李自成帮了他的大忙。自率军退回陕西后,李自成就开始谋划在山西、河南等地向清军发起大规模反击,七月初一。李自成令李过守延安,然后派大将刘宗敏、田见秀等人率军进入山西、河南、近畿一带,一路大张旗鼓,本已降清的各地顿时人心浮动。七月十一,东岸人的老朋友郭升率部由河南至武安,随即分三百火枪手攻占临洺关,为大部队打前站。 面对大顺组织的上十万人规模的大反攻,处于第一线的清真、顺、广、大总兵王景立刻向清廷告急:“贼兵八十万,三路分兵,一路上宣大、居庸关三十万;一路上固关三十万;一路上彰德、顺德二十万”;“恳乞速发大兵。星夜前来,以救危疆”。 远在北京的清摄政王多尔衮极为重视李闯的此次反攻,他明白满清的敌人只有农民军,因为只有他们能打,战斗意志也最为坚决。至于那些南明军队,那也叫军队?跟纸糊的一样,索要军饷、祸害地方是一流的,打仗就是个坑爹货。更妙的是,南明弘光政权的君臣们现在正在向清军乞和,他们也将农民军当成了头号大敌。以“剿贼”为第一要务。清军目前其实真正控制的地盘也就河北一带,山东、河南、山西也只是有部分地区被招抚,远远谈不上有效统治。因此,南明这个时候没来找满清麻烦。反倒是去找李自成麻烦,让多尔衮笑歪了嘴的同时,也彻底看清了南明虚弱的本质。 本来很多满清贵族都倾向于捞一把就退回关外的,这时候看到南明的军队在南下清军的威逼下一溃千里的丑态,且君臣也如此短视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觉得也许真的可以坐一坐这天下了。再加上投降汉臣们的不断蛊惑——不灭掉南明你让他们这些汉奸如何做人。多尔衮遂渐渐坚定了夺取这天下的决心。 而欲夺取天下,在多尔衮看来,唯一的敌人就是李自成手下这将近三十万兵马。李自成的老营兵还是能打的,这一点多尔衮非常清楚,虽然可能比不上满洲精锐,但比吴三桂、高第二人的关宁军还是强上不少的。根据种种情报,李自成从北京撤退时带走了两三万老营兵;而正在甘肃、青海一带平回乱的十余万大军中能战的精锐也不少,大约有三四万人;再加上留守陕西、湖北、山西一带的零散老营军兵,李自成手上能打的部队大概有六七万人。 只要消灭了这六七万最能打的部队,其余的二十万人根本就不在话下,让吴三桂、孔有德等人统率收编的明军就能逐一击破。因此,多尔衮立刻调集了大批八旗劲旅以及收编的杂牌明军,前往山西、河南,进攻李自成的大军。而已经南下至济南的固山额真巴哈纳、石廷柱等部,也在多尔衮的调令下紧急前往山西增援,这样一来,山东的清军顿时只剩掌握在户部侍郎王鳌永、山东巡抚方大猷等人手头的几千人,其中,济南这种重要城市内甚至只有六百兵驻守,空虚到了极点。 当然,空虚不空虚也只有王鳌永、方大猷等人心知肚明,外人很难知道。就连远在烟台的莫茗等人,他们又不是历史专业出身,又怎么可能知道这种细节?本土给他们的一些所谓“参考资料”也仅仅写了个大略,更详细的却也无法得到。因此,虽然满清在全山东仅仅只有几千兵马,但王鳌永这个胆子奇大的汉奸却利用满清的威名开始招摇撞骗,招抚了一个又一个州县。 而且,随着青州明军被招抚,清廷还派了个汉军旗出身的汉奸柯永盛来当胶州镇总兵官。柯永盛到任后即以自己携带的数百名汉军旗官兵为核心,大肆收编投降明军以及地方乡勇甚至土匪武装,以快速扩充实力。王鳌永给柯永盛提供物质方面的支持,而柯永盛则成为王鳌永招抚地方的坚实后盾,两个人狼狈为奸,配合得相当默契,青州全府很快就在他们的努力下招抚完毕。 不过清军加起来不过数千人,现在控制四府就已经很吃力了。况且控制区内尚有很多地方仍未招抚妥当。比如泰安州大顺县令周祚鼎就坚决不投降,王鳌永前后招抚数次,周祚鼎“到底不服”,因此始终无法收复这个近在肘腋之地的县城。再加上山东乡野间遍布马应试、宋二烟等“坚事逆闯”、“旗帜大书闯贼年号”的饥民起事义军数万人,清军各府县的联络甚至都常常被切断,这使得王鳌永等人一时间也无心向东进占莱州,只是一味派出人招抚。 李自成在山西、河北的大举反击使得清廷不得不收缩战线,将主力抽调回去,应付与李闯之间决定双方命运的大战。这样一来,山东的局势便更加混沌了,清军、明军残余、顺军残余、地方土匪、东岸人各据一方,纷纷在做着大战来临前的最后准备。 在将挺身队8个中队全部调到烟台堡后,莫茗又将新近招募到的部分山丹人、日本武士以及陆续投靠过来的顺军残余武装整编出了4个中队,全数调往后方大泊、黑水两地,一边驻守一边整训。 而眼前的8个中队2000人则再一次加大了训练强度,力争在大战来临前将战力再提高一些。甚至于,莫茗都准备让他们出动一下,以战代练,给清军增加一些麻烦。不过目前船只基本都出海捕鱼去了,一时转运不便,便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 除了挺身队外,莫茗麾下已经增加到200人编制的治安队也大部被放了出去,全力侦查外部敌情,以使烟台要塞的东岸人能够做到心中大致有数。就这样一直过了几天,直到8月份的最后一天,远在青州的赵应元突然派人来到烟台堡给莫茗递交了一封信,信中言清军胶州镇总兵柯永盛屡次调赵应元部队去“剿贼”,但赵应元都拖着不去,目前清军已经对赵应元逐渐失去了耐心,因此赵决定反正,并遍邀各路原大顺将领如秦尚行、郭把牌、翟五和尚、宋二烟等人齐聚青州,准备共谋大事。而莫茗,也正是他的邀请对象之一。 “赵应元这厮,原本实力不足被清军招抚,如今看到清军要借剿匪消耗他的实力,这厮又不答应了。妈的,什么反正啊,就是想当独立的土皇帝呗。不过他们这么闹一闹也好,正好挺身队1大队训练了这么久也该拉出去遛遛了,我倒要看看这厮打的什么主意。”莫茗轻轻弹了弹手里的信纸,笑嘻嘻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伊河(一) 冬春季节的乌拉圭天气通常都不是很好。阴雨、狂风都让人在这个季节出门显得相当麻烦,不过这在志在开拓伊河的东岸人眼里都不是什么问题。1644年8月20日,伊河地区专员彭志成骑着一匹神骏的战马,在大批随从的簇拥下沿着伊河、米林湖一线巡视着。 天空还飘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戴着大盖帽、披着军大衣的彭志成却一点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是站在伊河入湖口处仔细视察着一座新城镇的建设。这座新城镇位于伊河北岸,后世恩里克马丁内斯将军镇以东数公里处,离烟波浩渺的米林湖只有区区几百米。这座城镇的名字还是彭志成亲自取的,叫做奇山堡,以纪念本地第一批拓荒居民——来自大明山东奇山千户所的两百名移民。 这些人是在月初时分才来到东方港的,正好几艘运载布匹的船只从新华夏返回,因此他们便搭乘这几艘船冒险穿越了风暴海域返回本土。他们最初的三百人最终也只有不足两百人抵达东岸本土,就这还是比例高的呢。上一波一千五百名朝鲜人最后只有七百人抵达米林湖以东的丘伊堡,还不到50,令人唏嘘不已。 他们在东岸港的检疫隔离营度过了最初的十五天后,便被民政部人口普查办公室的人领到了位于米林湖西岸的伊河地区,开始与交建二局的两千多名南非劳务工们一起修建他们的家园。规划中的奇山堡并不大,城周大概八百多米的样子,比他们以前居住的奇山千户所小多了,不过就坚固性来说却又有过之。 东岸本土的几座在后世都算不得小的砖瓦轮窑日夜产出着大大小小的建筑用砖,然后供应到国内各处建筑工地,却仍然不敷使用。这主要还是缘于东岸政府给国民分发的房屋全是不惜工本的砖房:客厅一间、卧室两间、厨房一间、猪圈一间、储藏室一间,平均下来一套房要消耗两三万块砖。看起来不多,但一旦全国普及下来可就多得吓人了,不说别的,一千五百套房屋就要消耗一座大型轮窑一年的产量。而这才只够住几个人? 更别说东岸人几乎每到一个定居点都要修建的城堡了,这个也是耗砖大户。东岸本土密密麻麻的堡垒群是令任何敌人都为之头痛的,尤其是那些海盗,他们可以劫掠西班牙人那些没有城墙的市镇。却对如乌龟壳一般坚硬的东岸城堡无处下嘴。除了堡垒之外,还有灌溉水渠、水库、码头等等各类设施,不像欧洲基本都是木质的糊弄人的设施,东岸人全是以百年大计来考虑的砖石永久建筑。 面对国内旺盛的需求,政务院有意在伊河地区修建国内第五座砖瓦轮窑。位置就定在眼下的奇山堡一带。与卡马匡河流域的那座轮窑一样,这座轮窑将以伊河流域的河底深层淤泥为原料,烧制砖块,以填补国内缺口有越来越大趋势的建筑材料。 伊河入湖口处,水波荡漾,芦苇密布。面积广阔的沼泽地内,一些憨态可掬的水獭正在自由地觅食,一些没有越冬的水鸟在它们的骚扰下不时呱呱飞起,然后又落在沼泽地内捕捉鱼虾。水獭、狐狸如今在国内可是二级保护动物,如果有人随意捕杀的很可能要被判处巨额罚金乃至流放等刑罚。因此即便人们再眼馋它们的皮毛,但在军法治国的东岸也没多少人敢于触这霉头。 沼泽地附近就是流量不小的伊河了。吞吐着黑烟与水汽的“清塘军1号”挖泥船正静静停泊在伊河入湖口北侧,四个定位锚都已经放下,以稳固船身。它不时从河底抓出一团淤泥,然后又将其直接扔在岸边。河岸边是数百名南非劳务建筑工和一些奇山堡的居民们,他们挑着粪箕将最先挖出来的一批宝贵的浅层淤泥挑走,然后堆放在一片片清理出来的空地上——那里是规划中的农田。 一些年纪不大的小孩成群结队地在淤泥里掏挖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小鱼、小虾、螃蟹等等,每掏到一个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引来一阵围观。看着这些浑身粘满泥巴的小屁孩,大人们也只能摇摇头。任他们自己玩去了。这些小孩大部分是奇山堡后面几批居民的小孩——五百多名来自立窝尼亚的爱沙尼亚人的子女,剩下还有十来个则是从大明山东乘船九死一生过来的。小孩子的友谊总是很简单,他们没几天就混熟了,虽然彼此语言交流不是很顺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一起玩耍。 而在挖泥船的南侧,不时有一艘同样吞吐着黑烟的72吨级内河运输船快速走过。这些船看得出来都是新造的,因为它们用的都是螺旋桨推进器,挂了两面纵帆作为辅助动力,航速普遍在8节左右。船上装载的全部都是铁矿砂,它们从这里进入米林湖。然后一路向北抵达鸭子湖北端的平安钢铁厂码头。 “航道疏浚得如何了?”彭志成看了一会儿这片沼泽地,然后朝跟在他身侧的秘书梁建问道。 梁建闻言立刻回答道:“这艘挖泥船已经过来两个多月了,从上伊河堡往下这一段差不多都已经疏浚过一遍,只差这最后一段了。这边是入湖口,原本淤塞比较严重,只有河道中心才可以行船。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清理后,可通航的区域扩大了一倍还多,相信再有半个月时间,这里差不多就可以收工了。” 说完后,梁建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彭总,国家对奇山堡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定位是什么?纯农业乡镇还是工业乡镇?” “屁个安排!”彭志成扶起了一个疯玩中一不小心撞倒在他腿上的四五岁小孩,小孩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穿得像一团棉球一样,鼻子底下还挂着一溜鼻涕,不小心擦在彭志成崭新的军礼服裤管上。彭志成捏了捏小孩肥嘟嘟的脸,然后把他放走了。他来自大明的父母惶惑不安地站在远处,看到自家小孩跑回来后,立马揪着耳朵拎走了。 “国家没有规划,但是我有!”彭志成又补充说道,“河口附近这一大片沼泽地按照老规矩拾掇一下,挖一个人工水库,把积水都排到里面去。这些芦苇也通通砍掉,南非不是送过来很多鸭子吗,我都准备好了,用这些芦苇沿河扎一些鸭棚,让农户自己养鸭。国内目前对鸡鸭鹅的需求量很大,价格始终居高不下,毕竟大家吃牛肉都吃腻了,想换换口味。这里小鱼小虾多得很,养鸭一点不费劲,能给农户们增加不少收入。湖边再建一些小型渔业码头,渔民们自己就可以在滩涂上造小型渔船,他们可以学罗洽湖那边,用灯光诱捕鱼虾。这湖里渔业资源这么丰富,不能浪费了。” “还有,国内的麻绳、麻线不能老从国外进口。我找农业部的人论证过,这里的土地只有河口附近算是较为肥沃,其他地方土壤肥力着实一般。因此,我决定在这个地方推广种植亚麻,以逐步摆脱对进口麻绳的依赖。亚麻这种东西,还是相当有用的,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需求量都很大。钱不能老让外国人赚走,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吧。”彭志成说道,“有了稳定产出的亚麻,我们可以在这里制绳、编织渔网。我听说南边西岭地区的老邵准备在罗洽港发展远洋捕鱼甚至捕鲸,以后这渔网和缆绳的需求量肯定直线上升,我们这也算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准备嘛。至于那些还算肥沃的土壤,我准备安排他们种种大豆和蔬菜。以后这里还要建个小型船舶修理所、煤水站,给来往船只提供补给及维护。这里地理条件还算优越,发展起来只会比下伊河堡那个不尴不尬的地方更好。” 梁建点了点头,事实上作为彭志成身边多年的秘书,他早就对此地的规划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了,此次也不过是确认一下而已。之前平安县县长助理徐文选走通了邵树德的路子来拐弯抹角地向他打听了一番,问问彭专员对此地的安排如何。这个家伙这几年开办榨油作坊很是赚了一些钱,虽然比起梁建每年从东岸公司收到的分红来说差了老鼻子了,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已经算是国内最先富起来的人之一了。 徐文选做了多年的榨油生意,如今心气越来越高,这次他新拉了好几个股东——其中就有梁建的五百元投资,然后又向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申请了三千五百元贷款,准备上一个机器榨油厂项目。国内目前对这些“不涉及到国计民生”的行业是不禁止私营资本进入的,因此徐文选此次上大榨油厂的项目很快得到了工商部的批准。 目前,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收购原料太麻烦——因为国内的大豆种植始终很分散,此番听闻彭专员准备在奇山堡周围开辟一个大型的大豆种植区,并使用机器进行收割以提高效率,他便动了心思,准备将厂子开在这里。作为股东之一的梁建对他的这个主意也很是赞赏,此番帮他最后确认一番后,事情就此定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伊河(二) “到了到了!都下船吧!”随着文图拉船长的一声大吼,一名马来水手立刻将一块搭板铺在了甲板和栈桥之间。然后,大约三四十名东方面孔的男子懵懵懂懂地走下了船。 “又是男人!”“来的又是男人!”“很久没有女人过来了!”“老爷们把我们都忘记了吧!”“我想去大城市!那里有美丽热情的姑娘!” 码头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叹气和抱怨声,卡斯泰利耸了耸肩,自从去年年初从意大利来到东岸后,这样的场面他见得太多了。这个国家似乎一直就很缺少女人,关于这点卡斯泰利通过自己的眼睛就能观察得出来,而不需要任何调查与数据——因为这实在太明显了。 “卡斯泰利先生,早上好。”文图拉船长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下伊河堡城外工作着的卡斯泰利,立刻上前打招呼。话说当年他家道没中落之前还曾经试图向著名学者伽利略先生求学呢,只可惜一直没得到机会。而卡斯泰利先生是伽利略的学生兼朋友,文图拉船长一直很敬佩他,因此他很热烈地向他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文图拉船长。”卡斯泰利对这位来自伦巴第的中年船长也很喜欢,热情豪爽、工作认真,虽然有着意大利人一贯的喋喋不休和爱抱怨,但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人。 “又有新客人来了?孩子们看起来都有些垂头丧气的,他们似乎很失望。”卡斯泰利看了看正低着头默默走下甲板的东方人,又看了看码头上一群无精打采的年轻码头工人们。这十几名码头工人全部是来自塔兰托的意大利老乡,卡斯泰利跟他们很是聊的来。这些人都是好小伙儿,干活认真、热爱生活,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个更大的共同点——他们都没有老婆。不是娶不起,而是这个国家的女人数量真的是太少了! “他们有充足的失望理由。”文图拉船长咧嘴一笑,拿起腰间的牛皮水囊,喝了一口辛辣的河中大曲,然后说道:“这次来了一千七百多名明国人。后面可能还有同样数量的将在年底时分抵达本土。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已经到达的这批人中间很可能只有不到五百人是女人。” “这个消息真是遭透了。”卡斯泰利叹了口气,颇为同情地说道。他一把年纪的人了,孙子孙女都有了。但他现在突然也有些怀疑他的孙子能不能顺利娶到老婆了。 “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文图拉船长又喝了一口酒,“民政部人口普查办公室贴了个通告,据说今年将放宽马来妇女的引进名额至750人。欢呼吧,小伙子们,从500人提升到了750人。这将解决很大一部分问题了。” 甲板上的码头工人依旧有些无精打采,多了250人又能解决什么问题,要知道今年年底可是要来三千多明人呢。再说了,那些马来女人多半都被分给了大城市的光棍们,造船厂、煤矿、砖窑厂、钢铁厂也有不少光棍呢,那些人的条件那么好,肯定比下伊河堡的这些农民们有竞争力啊。 文图拉船长看到反响不是很热烈,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也明白,下伊河堡是个纯农业乡镇,人口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刚刚破千。他们的“堡主”秦煜曾经申请撤堡设乡。但被伊河地区专员彭志成驳回,理由是经济总量太小。事实上彭志成说的一点没错,下伊河堡除了一个小型修船所外就没有了任何工业设施,这里既无森林,也无矿产,土地也不是很肥沃。本地的居民们除了种些蔬菜和土豆外,便只有放牧一些山羊了,年平均收入不足50元,确实寒碜得很。这个定居点唯一存在的意义,也许就是给往返长山铁矿和平安钢铁厂之间的运输船提供补给与维护保养了。 除了偏僻与“贫穷”外。这个据点还会不时受到翻越西岭进入东岸境内的查鲁亚人、高乔马匪的袭击。和这些苦哈哈的家伙们一比,整天自嘲自己穷的下伊河堡居民们就都是大款了。尤其是那些生性凶悍的查鲁亚人,他们一无所有,往往三五成群地越过西岭。偷偷潜入下伊河堡城外的一些村庄附近,然后盗窃东岸人放牧的山羊。若是东岸人警觉性不够的话,他们有时候还会客串一把强盗,在夜间闯进东岸居民的家中实施抢劫谋杀。 面对这种凶恶的敌人,下伊河堡的居民们除了组织民兵夜间巡逻外,还请求军部派遣正规军过来清剿敌人。军部自然从善如流。他们将机动性最强的一支部队——骑兵营调了过来。由徐宇少校率领的骑兵营如今已经扩充到了四百余骑的规模,在接到军部命令后,他几乎将指挥部都搬到了伊河地区,以震慑那帮在西班牙传教士撺掇下蠢蠢欲动的查鲁亚人和高乔马匪。 8月中旬的时候,徐宇少校带着四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骑兵赶到了距下伊河堡约30公里处的后世何塞佩德罗瓦雷拉村附近。这个地方水草丰美,河汊纵横,发源于西岭山间的多条小溪流在这里交汇,最终形成了一片水草丰美、宜牧宜耕的肥沃平原。骑兵部队抵达这里后,便在迁移至此的约三百多名山东移民的协助下修建军营,然后以此为基地四处巡逻,不断打击越境的查鲁亚人及高乔马匪,使得下伊河堡周围的治安形势明显好转。 下伊河堡的居民们向往大城市的优越生活,对单调枯燥的内陆乡村生活诟病甚多。不过与之相对应的是,陆陆续续来到下伊河堡垦荒的约五百名山东宁海州移民们却对这片土地相当满意。身无分文来到这里的他们仅仅凭借政府发放下来铁锹、钉耙、锄头,然后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硬是在一个冬天内平整出了大约两千多亩农田,让本地一帮整日里夸夸其谈的来自南意大利的移民们面面相觑。 虽然地上的杂草很多,虽然土地也不是很肥沃,但他们对自己土地的热爱与执着令人动容。在赤地千里的大明为别人种了半辈子地的他们,对于分配给自己的五亩农地异常珍惜,对于每两人分配到的一头牛也伺候得格外尽心。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内心火热的他们一直在盘算着开春后在地里种什么好,是种比较金贵的小麦好呢,还是种比较便宜的土豆、玉米什么的。听说上头还要在这里设个啥垦殖银行分号,贷几只羊给大伙儿自己养,竟然还有这等好事?!第一次,他们觉得也许从山东九死一生来到这个地方是值得的。 如果再能娶个媳妇就好了!很多明国移民这样想着。 “卡斯泰利先生,您这是在设计什么?工厂吗?”文图拉船长好奇地看着卡斯泰利手头正在写写画画的东西,那看起来似乎是一组房屋。 “准确地说,这是一个码头和铁路站的综合体。”卡斯泰利停下来说道,“是的,下伊河堡的好日子要来了。嘘,可不要轻易告诉那帮整日里只知道抱怨的那不勒斯人知晓,也许政府里某些人说得对,以后我们不应当再搜罗一些市民到这边来垦荒,尤其是那些南意大利人,他们浮华而不可靠,我们需要的是勤勉的农民。好了,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谈。总而言之,你只需要知道,交通部准备从下伊河堡向北修建一条铁路,经峡谷堡(库埃沃斯峡谷附近计划新建的城镇)直抵位于北方大河之畔的一座规划中的重要城市。” “看起来这个计划很庞大。”文图拉船长评价了一下,“政府想做什么?想将这些蜂拥过来的东方农民全塞到那些空旷的大草原上去吗?上帝,那里到处是危险的高乔马匪以及如同臭虫般讨厌的查鲁亚人,离开了军队和城墙的保护,他们会很危险的。” “政府会做出部署的。”卡斯泰利说道,“谁都知道峡谷堡已经是东岸法理领土范围的边缘了,那里有世代居住于此的查鲁亚村落,还有游荡在草原上高乔马匪,是一个对任何外来者来说都不太友好的地方。因此,政府应该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南边的骑兵营应该会分派一部分人手北上,东方县那边可能也会派出一支军队西进,再加上计划中的一批迁移过来的老居民——这些人中相当部分都是训练有素的民兵,差不多也能应付任何情况了。” “真的要西进了啊。”文图拉船长感叹了句,“北边的卡马匡河一带最近就在疏浚航道,向丘陵地带进发,南边伊河地区终于也行动起来了。不过这种事真的很难说是好是坏呢,毕竟西面这半个东岸草原名义上还是西班牙人的地盘——虽然除了传教士之外他们就没有往这里派遣过几个移民,但终究会留下隐患,希望不会因此而爆发战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伊河(三) 1644年9月5日,梅林港。 作为国内重要的内河港口、铁路转运枢纽,此时的梅林港码头上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身穿制服的铁道总局管理人员满头大汗地指挥着数量众多的货运轨道马车停靠在指定的位置,然后两百多名身穿崭新制服的山东移民戴着棉纱手套,将一箱箱沉重的物资从车上卸下来堆放在一边。几名军部的参谋将这些箱子打开,拿着单子一一对照,看有没有错漏。 这些都是要发往西边下伊河堡的物资,有崭新的32-丙型燧发步枪、有41年式钢制刺刀、有铁丝网、有手掷炸弹,甚至还有几门火炮,总之几乎全是作战物资。就在上个星期,军部已经正式下令在煤河乡将陆军第3连的预备役——本已被解散的陆军第103连再度重新组建起来。该连组建完毕后,将开往西边峡谷堡一带边驻守边训练,以全力保障该地的顺利开发以及途经的铁路的施工安全。 随着国内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启动,梅林港的区位优势越发显现了出来。除了从北方工业区运输的机械及燃料外,所有从南方地区发送的武器、粮食、农具、牲畜和人口均要在梅林港转运,这使得这座兴建于三年多前的内湖港口城市的繁荣程度再上一个新的台阶。随着近几年持续不断的移民,这座新兴城市的人口截止昨日已经正式突破了两千五百人,如果再算上附近的丘伊堡、西北方新建的奇山堡等地区,这片伊河下游入湖口处一串新的城市带开始成型。 在这片以梅林港为区域核心的城市带中,工农业并举将是其最主要的经济形式。其中,梅林港将打造以南方车辆厂为核心的货运轨道马车的生产、设计、制造;同时,同样落户于梅林港的工程技术研究院车辆所将重点研发蒸汽机车,目前经过两年多的攻关,已经陆续攻克了传动系统、车钩缓冲装置、制动装置、压力弹簧减震系统等一系列的技术难题,接下来还要继续攻关轮对系统(包括轴箱、转向架、牵引装置等)、管式锅炉、轴承系统、大马力野蛮人-4型蒸汽机、道岔系统等等更多的技术难点。只有攻克了这些技术难题,东岸人才能摘取这朵娇艳的工业之花。 这些东西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做出来的。说难听点。只要你没接触过早期的蒸汽机车设计,哪怕你从现代带来了再多的东西也是白搭。这玩意儿可比舰船上的蒸汽动力系统复杂多了,光一个简单的制动系统就涉及到材料、铸造、机加工、传动等多个技术环节,工业之花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目前。一些有了一定原始积累的穿越众已经在梅林港设立小型作坊,比如车厢厢体加工、防腐,比如减震弹簧的制作等等。他们财大气粗,直接向一机厂订购一些相对落后水力机床,然后招募工人开工。这样的资本优势是本时空移民们很难比拟的。要知道一套水力机床的价格最便宜的也要三百元,还要接受国家情报总局的严格监管,并缴纳高额的保证金。这可不是还没有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的他们能够负担得起的。当然了,这些小厂也只能负担一些小部件的制造,以补充南方车辆厂本身加工能力的不足,不过整车制造以及一些技术含量较高、未来利润较为丰厚的零部件加工目前还是严格禁止私人资本进入的。 而位于梅林港以东不过七八公里处的丘伊港,则更多的是以畜牧业为主。当地的居民以落后的萨莫吉希亚人和新来的七百多名朝鲜人为主,他们放养牛群,饲养政府寄养的马匹,并兼做沿海地区的天然哨兵。另外再少量种些庄稼。每逢集市时将一些农副产品送到梅林港去出售,以赚取一些现金收入,典型的南方农村自然经济。 与丘伊堡不同的是,位于梅林港西北方二十多公里处的奇山堡则要比他们强上不少。至少这里的靠近河口的大片土地相对肥沃,用来种庄稼的话收成会相当不错。目前该堡已经先后有了上千名居民过去居住,从事农业种植、家禽饲养、捕鱼、船舶修理等工作,农业经济也占据着主体。 参谋们将检查完毕的货箱上的封条再度贴好,然后示意码头工人将这些货物通过蒸汽吊杆装上船只。而已经载满货物的船只,则在港务局工作人员的指挥下,鸣着汽笛。挨个驶出了被船只停得满满当当的梅林港码头,朝米林湖而去。货船穿梅林河进入米林湖,然后左拐进入伊河,一直朔水而上直抵下伊河堡码头。而到了下伊河堡后。大部分货物和人员都将下船,然后等待一些货运马车的到来将他们运到北面的峡谷堡。 峡谷堡位于后世库埃沃斯峡谷以东四五公里处,这里的小型地表径流很多,基本都是南面伊河的支流。土壤肥沃程度一般,森林也不多,不过战略位置却相当重要。从这里向北不到一百公里。便是后世乌拉圭的北方重镇——梅洛。梅洛地区西临内格罗河、北抵亚瓜龙河、东至米林湖,地理位置优越,开发条件较好。而更关键的是,打通了梅洛地区,然后顺着内格罗河向北,就进入了鸭子湖以西的丘陵地带的边缘,从而将国内南北方内陆地区通过地上交通联系了起来。 当然了,现在离开发梅洛地区还远着呢,第一步是先把峡谷堡这个向北延伸的第一个据点修建好。峡谷堡首批约三百名来自明国山东的移民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抵达了,而在他们抵达前,五个排(55人)的骑兵已经携带着自己的装具抵达了峡谷堡工地,保护数百名南非劳务工修建铁路站等基础设施。 这三百名明国移民大部来自宁海州,几乎全是精壮年男子,因此干活效率较高。他们从货运马车上卸下了大量物资和工具,然后在几名东岸干部的指挥下开始修建临时居住木屋、厕所、澡堂等设施。如今东岸人对于拓荒垦荒不要太熟悉,因此他们已经总结出了一条行之有效的拓荒手册。每到一个地点只需要按照手册来操作就是了,先造哪个、后造哪个、要注意什么、要补充什么手册上都写得明明白白,已经形成一个流程了。 峡谷堡这个地方,除了一些小溪流和稀稀拉拉的几片树林外,便到处是长满了荒草的平原。附近也没有什么大型的危险动物,不过在西边的山里据说倒是有一些凶恶的查鲁亚村落的存在。他们受到西班牙传教士的庇护,并且还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军事训练和物资资助。西班牙人也不傻,他们不可能对东岸人的西进行动没有丝毫警惕之心,虽然目前两国关系还算正常甚至可以说略微有些友好——因为荷兰人的关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放任东岸人在自己名义上的地盘上动作而无动于衷。 就像他们支援北方巴拉那传教区的那些瓜拉尼人对抗巴西的捕奴旗队一样,在东岸地区传教的耶稣会修士们也对武装查鲁亚人极为上心。他们在乌拉圭河以东、西岭以西的大片地区设施了好几个传教区,派遣了十几名修士过来,一面传播信仰,教导查鲁亚人种植庄稼、饲养牲畜;一面则通过从拉普拉塔地区弄来的武器如火绳枪、长矛等装备武装这些野蛮人,并挑唆他们与东岸人对抗。 这些传教士们对于自行任命了东岸大主教、并且极力压制天主教发展的东岸政府极为痛恨,因此面对东岸人咄咄逼人的西进态势,他们开始向查鲁亚人污蔑东岸人侵占了他们的土地——或许这真的算不上是污蔑,然后号召这些生性凶狠的查鲁亚人坚持抵抗,不要被东岸人的军队吓倒,也不要向东岸人屈膝投降——因为东岸人会把他们都送到南非。 查鲁亚人的抵抗意志是极为顽强的,但问题是他们的人数过于稀少。历史上整个乌拉圭的查鲁亚土著可能还不足一万人,或许只有六七千人,而且还分散在面积堪比中国广东全省的广大区域内。虽然内格罗河流域的土著密度相对来说会高一些,但也高不到哪儿去,毕竟基数就那么大。因此,为了给东岸人造成更大的麻烦,以遏制他们西进的勃勃野心,耶稣会的修士们一边通过西班牙王国上层的关系,尝试说服西印度院的官员们出面阻止东岸人的越界屯垦行动;一边也通过一些商人组织在拉普拉塔宣扬东岸的“富庶”,很是吸引了一些苦哈哈的高乔马匪前去“发财”。 而随着下伊河堡北方峡谷堡的设立,双方之间的冲突在8月下旬时达到了高峰。为此,骑兵营不得不再次抽调了数十名骑兵北上,以稳定那里的局势。8月的最后一天,全副武装的陆军第103连240名官兵也抵达了峡谷堡,担任连长的龙旭中尉在听取了一些汇报后,决意对西面山里的查鲁亚人开展侦查,以准备接下来对其进行一番军事打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伊河(四) 对于龙旭的想法,之前负责这里安全防卫工作的骑兵军官奥莱格少尉有不同的见解。他认为那些查鲁亚人像老鼠般藏匿在西面的山里,并不是能够轻易找到的。而且也许他们有一百个能战的战士,或许是两百个甚至更多,如果他们并不正面应战,而是采取游击战术的话,那样东岸人将会很头疼。 “也许我们会出现很多不应有的伤亡,敌人却未必损伤很多。”奥莱格少尉补充说道,“我建议还是就地防守比较好。白天由我们骑兵负责侦查,陆军步兵负责警戒,晚上则在营地周围拉起铁丝网,布置好哨位,这样那些野蛮人是拿我们没什么办法的。” 龙旭看了看这个三十多岁的前扎波罗热哥萨克,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有道理的。自己一来就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这显然很不现实,因此还是像奥莱格少尉说的那样,镇之以静比较好。确保铁路顺利完工以及峡谷堡的城墙的修建完毕才是自己的第一要务,其他的都不是什么紧要之事。 峡谷堡设计中的城墙长度约为九百米——一座典型的内陆小城堡,目前已经有了三百名来自山东宁海州的移民,以及大约五百多名南非建筑劳务工在这里修建铁路站。铁路站的房屋目前基本已经完工,这群来自南非的工人们目前正在修建货场、停车场、修理厂等设施。如今广泛活跃于东岸共和国境内的南非劳务工的数量已经高达一万六千余人,由于他们只需服务满三年后就能在南非获得自由民的身份,因此这些人的干活积极性还算高涨。在他们的努力下,国内一条条铁路、公路被铺好,一间间房屋仓舍被修建完毕,一车车矿石砖瓦被生产出来,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建设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南非人在修铁路,而来自山东的明人移民则在修建着城墙以及给自己临时居住的木屋。木屋是一人一间,这是上级给他们说的,他们不是很明白。其他地方的临时居住木屋都是两人甚至四人一间的,他们想不通自己这里为什么是一人一间,难道上头砍伐回来的木材太多了?不过,他们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而这也令他们感到异常兴奋。 大约一百多名穿着东岸统一发放的牛仔服的塞尔维亚女奴,分坐着十几辆大车从南方铁路线延伸出去的方向过来了。随着车夫的一声大喊,这些女奴们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包里装着民政部发放给他们的一些衣服和少量银元,懵懵懂懂地站在工地旁边。 本来哨声、口令声、号子声此起彼伏的峡谷堡建设工地顿时静寂了下来。数百名明人移民直起腰来,傻呆呆地看着那边一大群“新来的人”。 “是女人!”很快有人将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传到了建设工地上的每个角落。所有人顿时都没有心思干活了。他们都是精壮年男子,大部分人的年龄在二十来岁,少部分是十几岁或三四十岁,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光棍。 是的!由于种种原因,如战争、饥荒、贫穷等等在山东地区造就了大批量的光棍,他们连混口饱饭吃都不容易,更别说娶媳妇了。那些缙绅们家里阡陌纵横、婢女成群,而他们却穷得无立锥之地,很可能到死都讨不到一个老婆。如今万般不得已之下随这些夷人来到了东岸,没想到却时来运转——或者可以说撞了大运了。不但要给他们分房,听说接下来还要分地、分牛、分羊,如今竟然还可能要给他们分媳妇!天可怜见,谁帮我回山东看看,俺家的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而原本一直非常严厉地在旁边监督他们干活的东岸干部们,此刻也没有再催促他们干活,而是聚集到了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情。商量完毕后,他们又与护送这些女人前来的车队负责人办理了一下交接手续。这一切处理妥当后,峡谷堡政务方面的临时负责人阿涅利宣布。在接下来的建设工作中,他将把所有人分成若干个小组,每个小组分片包干一部分工作。而管理干部们则将为每个人打分,分数最高的前一百五十人将可以按照名次先后挑选一位媳妇。 这些塞尔维亚女奴是东岸人从奥斯曼帝国花大价钱买来的。这些人理论上还算是东岸共和国政府的“财产”呢,因为她们从法理上来说可是奴隶。也就是说,这些从奥斯曼帝国买回来的女奴可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她们只能被动接受“主人”的安排。按照计划,她们被分配给新来的男性移民并居住满三年后,就将可以上户口。获得自由民的一切权利。而这个在她们抵达东岸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明明白白地讲给她们听了,而她们对于这样的命运基本上也都是接受或默认的态度——这可比一辈子当奴隶当到死强多了。 作为从奥斯曼帝国进口的第一大宗“货物”,女奴贸易在如今的两国之间是越发兴盛了。奥斯曼人靠这个与牲畜出口来平衡两国贸易间的巨大逆差,而东岸人从来都是奉行“钱没有用,物资才有用”这个准则的,因此大部分赚得的利润基本上都花在购买女奴和马匹上面。从奥斯曼帝国带回来的这一批女奴大约有五百多人,除了一百五十人分到这里外,还有一百人分到了南面的宁津堡(何塞佩德罗瓦雷拉村)——以该地两百多名来自威海卫宁津所的卫所军户们命名。此外,还有大约两百五十多人则被分到了下伊河堡,预计下月中旬前会到达码头,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大约两百五十名马来妇女,算是给下伊河堡的光棍居民们一点小小的惊喜与福利了。 在向这批明人移民讲清楚了政策后,这些人的积极性立刻就被极大地激发了出来。当天就开始出现了某些超额完成任务的个人,在管理干部给这些人打了高分后,大家一片哗然,第二天他们立刻以更加迅捷的速度完成自己的额定任务,然后开始主动加班工作。甚至于到了吃饭的时间点,以前一直人声鼎沸的公共食堂内也冷清了许多,放眼望去只有寥寥数十名年纪约三四十岁的大龄明人移民在吃饭。他们的身体可比不上那些小伙子,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已经累得臭死了,再加班?饶了我吧!反正听说以后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女人到来的,急个什么劲?而那些主动要求加班的移民则到食堂处领了几个牛肉包子,匆匆吃完后便继续开始干活,直到天色微黑管理干部们来催促他们停工的时候才略有些不情愿地收了工。 面对这样一种情况,峡谷堡民政事务负责人阿涅利喜形于色,而这几天来一直在旁边担任警戒任务的陆军第103连连长龙旭也感到有些好笑,荷尔蒙真的是男人最好的兴奋剂。这些明人在他看来简直就像春天发情的牲口般,浑身充满了无穷的精力。不过建设进度倒是真的快了许多,仓库、镇政府、军营、住宅等等已经修了十几间,就连地下排水沟都挖了老长一截了。马上东面可能还会再调一批约三四百名法兰西、立窝尼亚老居民过来和这些明人新移民混居,等这些新增劳动力到位后,建设速度会变得更快。而等到城墙修建完毕后,那些查鲁亚野蛮人也就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了。 这些时间内,奥莱格少尉的上百名骑兵一直在峡谷堡周围游弋着,并且还撞上过几拨高乔马匪。据他说,那些高乔人喜欢集体行动,少的只有五六个人一股,多的甚至有七八十人,这些人装备着他们绝对买不起的燧发手枪、步枪、皮甲、西班牙刺剑,一直在游弋在西岭两侧,伺机袭击着落单的东岸农牧民、警察、信使什么的人。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哪里补给的,他们的老巢又是在何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绝对和那些查鲁亚野蛮人有勾结,因为据一些被捕获的高乔马匪承认,他们从未袭击过查鲁亚人的村落,而且有时候还能从他们那里获得补给。 他们不袭击查鲁亚人,也许是因为这些生性好战的野蛮人都很穷,没什么油水,但要说没有一点猫腻是不可能的。也许又是可恶的西班牙传教士们在从中牵线搭桥,让这些本来居无定所的高乔马匪能够在那些居住在内格罗河流域的查鲁亚人村落里休整和补给,从而获得了持续作战的能力。 真是混蛋!龙旭的左手紧紧握着腰间的指挥刀刀柄,心中略微有些恼怒。从8月底到现在的9月中旬,他已经损失了一名往返下伊河堡传递消息的信使、三名外出砍柴的移民以及一名夜间巡逻被杀的巡警。虽然那些高乔人的损失更大,但此类事件仍然层出不穷,令人极为恼火。那些高乔人明明很少能够在东岸人这里抢到什么东西,却始终阴魂不散,他们不用吃饭么?谁给他们发钱?哼哼,耶稣会的修士们,其心、其行可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罗洽(一) 罗洽港近几年来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 先是为了解决国内过剩的粮食产能,同时也是为了筹措更多的移民资金,当时执委会决定在罗洽港设立大宗货物交易中心。其时这个交易中心的主要出口货物就是粮食,交易的商人也主要都是来自波罗的海的汉萨同盟商人。当时这个以低税率著称的交易中心在第一年的成交金额就达到了45万元之巨,而第二年和第三年的成交金额虽然略有些下降(分别为20万元和28万元),但到了今年,成交金额再次攀升到了37万元的高度。相信随着湖西农业区的稳步扩张,粮食产量越来越高的东岸势必将出口更多的粮食,将罗洽大宗贸易中心的成交金额再度推上新的高峰。 随着41年推出了粮食大宗交易后,在去年年中,东岸贸易部宣布以后统一将棉花、羊毛的交货港定在罗洽港。这样一来,无论是大商人的船队、还是小商人组团租的商船,都必须在罗洽港进关销售,东岸的其余港口将不再承担棉花的进口任务。所有棉花羊毛等纺织原料在罗洽港交割完毕后,东岸人再或通过铁路、或通过近海运输船输送到东方港、平安港码头卸货,由纺织厂领回去组织生产。 乔治汉普顿一脸漠然地站在罗洽港的码头上,在他身后,“飞鸟”号三桅盖伦风帆船在引水船的调度下缓缓停靠在了一处泊位上。 “真是不错的天气,英格兰的天总是雾蒙蒙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我在马萨诸塞待久了后甚至都有点不想回英格兰了,那个地方如今只有战争,无尽的战争!令人讨厌的战争!”约翰希尔在仆人的服侍上登上了码头,朝乔治汉普顿说道。 英国内战如今已经进入到了关键时刻,去年的多场战斗中,王军大多取得了胜利,如今形势对他们非常有利。在这之中,国王直属的王家模范军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支如今已经扩充到三千余人的精锐部队是国王手里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国会军的形势极其不容乐观。为了对抗国王的精锐部队,著名军事将领克伦威尔开始组建新模范军,武器装备全部从荷兰进口。并精心训练,以期能够对抗国王的王家模范军。 惨烈的内战极大地破坏了英格兰的经济,很多原本属于国会派分子的纺织工厂被没收,呢绒出口量锐减,羊毛等生产原料大量堆积。约翰希尔等人作为铁杆的国会派分子。虽然纺织工厂处于国会军的控制区内,但由于大量工人上前线去参加战斗,工场的正常生产仍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因此,虽然国际市场上的呢绒价格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攀升,但希尔仍然无意在这么一个不明朗的时刻去大力经营风险未知的产业。因此他转而将大笔资金投入到了马萨诸塞湾殖民地自己的土地上,种植一些经济作物。不过他在英格兰本土拥有的大片牧场每年仍在产出海量的羊毛,这些羊毛除了少量供应本地区的纺织工厂生产外,大部分他都准备出售到海外去。 近几年来,欧洲大陆上的纺织工业一直处于缓慢的衰败之中,这其中除了战争因素外。还有便是新大陆廉价的东岸纺织品的猛烈冲击。在东岸纺织品(主要是棉布)的冲击下,原本还算繁荣的荷兰棉纺工业遭到了寒流的洗礼,目前只有靠着贸易保护才能勉强生存下去;而原本就处于下坡路的意大利纺织业则遭到了重创,以威尼斯人为代表的意大利棉纺工业大量破产,技工纷纷移民东岸,连带着意大利地区的经济都萧条了不少。 不过,在去年下半年的时候,欧洲人终于开始觉醒了起来。首先是法兰西人从荷兰进口了大量最新式的水力纺织机器,决意重振法兰西的纺织工业;然后是荷兰利用自己手里掌握着的海量的销售渠道开始大力发展毛纺和棉纺工业,他们学习东岸人的集中工厂制。由大商人投资,很是兴建了几个大型的纺织工厂。只有威尼斯人比较萎靡,和土耳其人的明争暗斗耗费了他们大量的财力,他们只是象征性地革新了一下工厂的机器设备。但投资都很有限,衰落的迹象相当明显。 不过这些新兴的纺织业多数是以棉花为纺织原料的,对希尔等羊毛商来说没什么作用。除了荷兰人进口了一些之外,他们手头大量堆积的羊毛便处于一种滞销状态。虽然大家都知道如今呢绒的市场需求并没有减少,因此羊毛的需求量也不会减少,再加上传统的羊毛出口国西班牙和奥斯曼帝国都没有大幅度增产。因此他们的这些羊毛应当不会卖不出去。但实际的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先不说有些市场英国人进不去,就单说荷兰等国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将毛纺产能扩充上去,就注定了这段时间内他们的商品将处于明显的滞销状态。 希尔此时已经对旧大陆四处点起的烽火厌倦到不行,因此,在慎重考虑一番后,他决定将自己手头剩余的大约八千多袋羊毛全部出售到新大陆的东岸地区。而他多年的朋友——同样是商人冒险家公司股东的乔治汉普顿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决定将手头掌握的约五千多袋羊毛全部出售给东岸人,所获得的大约一万余镑资金全部投入到他在弗吉尼亚的产业中去。 他最近决定看好国际市场上的棉花价格,因此决定在弗吉尼亚自己的土地上开辟棉花种植园,以大赚一笔。希尔对他的想法也相当支持,因此两人便相约来到罗洽港出售手头的羊毛以换取足够的资金去北美置地。 “看,羊毛的最新价格!”乔治汉普顿没有理希尔的碎碎念,而是指着东岸人挂在交易所门前的一块大黑板,高声说道。 希尔放眼望去,只见那块被涂成黑色的木板上用石膏笔写了几行大字,其中便有羊毛的最新收购价。 “85元/东岸袋,这个价格比起以前也略微上涨了一些了,我记得去年年底时还是74元呢。”希尔嘟囔道。事实上随着英格兰内战的加剧,国际市场上的羊毛价格这两年来便一直处于缓慢的上升状态,每袋羊毛的价格已经从几年前的6元涨到了如今的85元,涨幅超过了40,令一众羊毛生产商们赚得盆满钵满。 “这是一个不错的价格!”约翰希尔看了后立刻以一种较为高兴的口气说道,“我的羊毛卖出去后能收获一万八千镑,我又可以将其投入马萨诸塞的造船及捕鱼业了。亲爱的乔治,和我一起去捕鱼吧,真的,这可比你在南方搞的那些棉花种植园赚钱多了。” “不,恰恰相反,我亲爱的朋友。”乔治汉普顿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事实上从今年年初开始,弗吉尼亚、佛罗里达以及加勒比地区的棉花种植园的价值一直在上升,仅有的几桩种植园转让交易表明,每英亩棉田的价格已经攀升了10左右。这是合理的,因为可以预见棉花的需求量在今后几年应当会一直处于一个较为旺盛且紧缺的状态下。这个时候投资棉花种植园,你是不会亏损的。相信我,希尔,这是一桩好生意。” “让我来看看东岸人的棉花最新收购价。”约翰希尔一边说一边看着那块黑板,“上帝,今年的新棉145元/吨!这个价格比起去年年底的价格攀升了大约20!这太令人疯狂了,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棉花价格的上涨这才刚刚开始,也许会有一个较为漫长的上涨期!嗯,按照东岸人的说法,棉花会迎来一个较长时间的牛市!荷兰人在搞棉纺、法兰西人在搞棉纺,威尼斯人也在搞,甚至听说瑞典也有这想法,上帝,要知道棉花的主产地新大陆的地主们并不是太热衷于种植棉花。他们更愿意种植烟草、甘蔗、可可、咖啡等作物,因为这显然利润很丰厚。也只有那些不适合种植这些经济作物的农地上才会被种上棉花或小麦,如今看来,棉花的种植面积短时间内无法快速增长……” “但需求却在快速增长!”乔治汉普顿补充完了希尔的下半句话,“很显然,需求将会在今年迎来一个爆发性的增长。但种植园主们由于惯性、缺乏合格的棉花种植知识、奴隶数量不足、工具不够等原因,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将种植面积进行快速扩张。因此,棉花价格的长期上涨将成为必然,我们应当早做准备。希尔,听我的没错,投资于棉花种植业吧,这比你在马萨诸塞捕鱼要靠谱得多!那边才有几个人,能消费得了这么多鱼吗?” “我会慎重考虑这件事的,乔治。”约翰希尔点了点头,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罗洽(二) 罗洽港修建有一个大型仓储中心。里面储存着海量的粮食、棉花和羊毛,当然了,这里面还有大量的用巴拉那松木箱装着的银元——这是用来支付所收购货物的货款。 西岭地区专员邵树德此刻正在新任罗洽大宗货物贸易中心主任韩纲的陪同下,巡视着这座新兴的港口城市。罗洽港地理位置优越,海岸边是一片天然的深水锚泊地,后世乌拉圭准备修建的用于向中国出口铁矿石的罗洽深水港便位于此处。这座码头经过建设局以及兵团堡的学生们历时三年陆陆续续的不断修建,如今已经成了国内仅次于东方港的第二大港口,能够同时停泊数十艘大吨位船只,外港(公共商港)拥有滑轮吊杆十座;内港(国内船只锚泊地)拥有蒸汽吊杆十座,年吞吐能力接近五万吨,在新大陆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商港。 随着粮食贸易以及去年下半年开始兴起的棉花、羊毛贸易,前来罗洽港交易的各国商人也越来越多。从最初寥寥无几的购买粮食的汉萨同盟商人,到后来出售棉花的佛罗里达、巴西、法国商人,最近又来了些出售羊毛的西班牙、英国、拉普拉塔商人。而随着各国商人的涌入,东岸人派驻罗洽港的海关官员收到的税收收入也日趋上涨,与此同时,依托于这座商业港口而产生的各类服务设施如酒馆、旅馆等私人小企业也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极大地繁荣了罗洽港的市面。 “目前已经收储了六千余吨皮棉,够我们生产大约十五万匹棉布了。”韩纲朝邵树德说道,“这些棉花的收购价依照品相、时间的不同,大约在110元到145元之间浮动。我组织中心的员工们给收购过来的棉花分了级,即一到三级。一级和二级这类质量较好的棉花用于出口,以维持我们东岸布品牌的美誉度,而较差的三级棉花则留在国内自用或者输送到各殖民地消化。对了,邵专员,前阵子我申请的在罗洽港设立一个大型棉花加工厂的事情怎么样了?上头批没批?” 韩纲除了担任罗洽大宗贸易中心主任外。还兼任着罗洽镇镇长的职务,因此他对于发展本地的工业还是很热心的。毕竟,现在的平安县县长钱浩、镇海县县长薄森可都是从镇长起来的,他韩某人自然也有一番上进的心思。好好把罗洽拾掇好了,以后万一在这里设了县,县长的位置自然还是自己的。 前阵子他向上头打了个报告,要求在罗洽港设立一个棉花加工厂,以就地将本地采摘的籽棉加工成纺织厂所需要的皮棉。邵树德对他这个计划总的来说还算支持。并且帮他协调了一下如今一机厂的生产任务,让对方尽量腾出一些班次以生产一些轧棉机出来。一机厂一看是卸任元老打的招呼,也很给面子,立刻加班加点将五十台轧棉机生产了出来。而这座皮棉加工厂也在邵树德的活动下最终批了下来,工商部在派员过来与邵树德、韩纲二人商量了一番过后,最终决定了该厂的设计方案,并从新来的一批意大利纺织工人移民中拨了四百名过来筹建工厂。 “已经批了。”邵树德平静地说道,说完又转头看了眼面露喜色的韩纲,问道:“我听说你和一些人去北面的圣保罗、里约地区收购棉花种植园了?” 韩纲先是一怔,然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工商部和财政部的几个朋友看好棉花种植园的行情。准备集资去巴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种植园收购,他们喊我一起,我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便答应他们了。前阵子汤圆还派人去圣维森特打探了一下行情呢,发现那边确实有几处棉花种植园要出售,都是开垦已久的熟田,还附带庄园和奴隶。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将自己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然后将产业做抵押向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贷了笔款子,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去北边跟那边的人谈一谈。” 邵树德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其实,这帮人玩的是什么把戏他很清楚。要说他们想经营棉花种植那是扯淡,这帮人严格来说都没有打算长期经营这个行当,他们不过是仗着熟悉国家政策从而趁着棉花种植园价格尚处于低谷的时候。提前下手收购而已。等到东岸人与欧洲人的纺织工厂因为争夺原材料而满世界寻找种植园的时候,他们便可以很从容地待价而沽了。 这种把戏作为一个21世纪的人他们玩得很遛的,先低价收购棉花种植园,然后便坐等东岸政府慢慢抬高棉花收购价,以打击法国人、荷兰人、威尼斯人的棉纺织工厂、增大其生产成本;等到棉花价格在高位运行的时候,作为一个开垦多年且有全套设施和奴隶的棉花种植园。其价格也必将攀升到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高度,这个时候他们便可以待价而沽了,因为总有一些满世界焦急地寻找原材料的工厂主或投资者会找上门来。 由于熟悉东岸政府的每一步政策走向,因此他们大可以选择在东岸政府利用成本优势大幅调低棉布售价之前,将手中的棉花种植园在顶峰转让掉。等到东岸政府以微利的价格大量倾销棉布,使得整个市场处于饱和状态、棉布价格快速下跌时,此时的法国人、荷兰人、威尼斯人的棉纺织工厂由于成本劣势也将处于亏损状态。这个时候国际市场上的棉花价格必然会经历暴跌,相对应的,棉花种植园的价格也将在短时间内跌到谷底。这个时候,他们便可以看看有没有哪个倒霉蛋在这波风暴中不幸破产或者资金周转不灵,如果有的话他们便可以上门去把人家的产业低价盘下来了。 当然了,以上这个过程说得简单,其实操作起来相当麻烦,持续时间也很长,且成功与否端得是要看运气。说白了,这是一种资本游戏,伤人也伤己。而且,当东岸人以超低价格倾销棉布的时候,法国佬的工厂虽然会因为卖不动棉布而亏损,但不代表人家就束手无策了。说难听点,这个时候法国佬完全可以选择掀桌子,使用行政手段将东岸人的纺织品彻底驱逐出法兰西市场,然后关起门来自己卖。大不了国外市场不要了,法兰西两千万人口的大市场,足够养活刚起步没几年的法国纺织工业了。 因此,东岸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也就会让同样国内市场狭小的荷兰人和威尼斯人比较郁闷而已,对于法兰西这种大国是没有多大影响的。虽然其国内肯定会充斥着大量走私而来的廉价东岸布,严重冲击其国内市场上棉布的销售价格,但整体上保存住法国的纺织工业,使其存活下来却不成问题。 而且,发动这种倾销战术政治上也要考虑很多,时机也要把握好,总之如何操作得当真的是一件很考验人功力的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如今东岸共和国在巴西的影响力,他们也不用担心购买的庄园会被人给黑了——那些巴西人不会这么想不开的。因此,在最坏的情况下,即他们的种植园没能顺利出手,那也不会亏本。只要他们好好经营,并将种植园内产出的棉花出售给罗洽轧棉厂,那么赚一份稳定长期的收入却不成问题,总得来说投资这些棉花种植园其实还算是一项不错的生意。 “不要把心思整天都放在投机倒把上。”邵树德告诫着说道,“羊毛收购得如何了?纺织工业总局在上个月刚刚定下基调,从现在开始要逐步加大毛纺工业的生产。呢绒的利润率可是远超棉布的,别看西班牙和奥斯曼都是盛产羊毛的大国,咱们要想办法将其变为我们的原料产地和产品倾销地,以赚取这中间的剪刀差收入。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是很难,很不容易,但事在人为,凭我们超低的成本以及别人所没有的高级染色技术,如果排除政治因素干扰的话,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西班牙不好说,但奥斯曼这种老大帝国却未必不能成功。总之接下来你给我盯紧了,不许出任何篓子,羊毛第一批至少要收购十万袋以上,全年要收购三十万袋以上。” 三十万袋羊毛不过才1500吨,按照东岸纺织品批发尺寸(每匹三百平方码,约合250平米)去掉损耗只够生产不到一万五千匹的。不过呢绒这玩意儿胜在利润率高,英国当年鼎盛时期年出口呢绒不过才十多万匹,其中还有相当部分的粗呢是被荷兰人买去再加工出售的,平均每匹售价6英镑以上。这些年来随着英国呢绒出口数量的锐减,欧洲市场上的呢绒价格普遍上涨了三分之一左右,东岸纺织工业总局决定趁着这个市场真空期大力生产呢绒,并出售到土耳其市场,以弥补东岸棉布在法兰西市场上可能出现的损失。 “我明白的。”韩纲立刻保证道,“不会误事,三十万袋羊毛,虽然难了点,但也不是办不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捕鲸(一) 罗洽港内港码头上,一艘高大宽广的机帆船缓缓升起了风帆,准备朝外海驶去。这艘船是农业部新近购造的一条捕鲸船,由现代特种船舶厂承造,船型参照原“飞毛腿”级大飞剪运输船进行了一番放大、改装设计:主要是加了防侧倾以及双层甲板设计。 该船上层甲板较为宽阔整洁,便于水手们将捕猎到的鲸拉上来进行处理,如切割鲸脂、剥皮等等。而甲板下方则是一个迷你加工车间,为了能及时处理捕获的鲸,车间内安装了一个蒸汽提炼炉,以便能够第一时间提炼鲸最宝贵的油脂部分。只不过由于船型较小,目前该车间的加工能力还比较有限。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条船已经具备独立的猎杀、处理、提炼等一条龙能力了。 这艘船上月月底在河口堡码头交付使用,由于装备了大量燃料、食水、捕鲸器具、加工设备、自卫火炮等物品,其标准排水量也达到了1250多吨,满载排水量近1700吨,使用一台628马力的大力水手-2蒸汽机组,外加八面大大小小的纵帆(全部安装在船只后半部),标准航速10节。船长是由航海学校36届毕业生、前大明江苏童生张云担任,船员一共60名,其中包括24名炮手。 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历史上的第一次捕鲸行动,这艘被命名为“猎杀者1号”号的捕鲸船的出航显得异常低调,码头上除了农业部的两名官员前来送行外,便再无其他人了。向码头官员递交了出港文书后,“猎杀者1号”转向南偏西,顺着南美大陆海岸朝马岛须鲸港而去。 须鲸港位处南半球西风带,离南大洋的距离相对较近,因此鲸资源极为丰富。据后世的一些信息表明,全世界大约80的鲸生活在环绕南极洲的南大洋内。而每当南大洋开始进入冬季,海水结冰的时候,大量鲸便离开栖息地。向北寻找暖水猎食。这个时候,便是捕鲸的大好机会,航行在马岛以及拉普拉塔沿岸的西班牙、东岸船只就经常看到体型硕大的鲸浮现在海面上。 只可惜以前东岸人缺乏船只、装备和水手,一直放任这些游动的“宝库”白白溜掉了。这次经过农业部以及工商部的联合申请,上级终于决定组建国内第一个捕鲸船队,前往马岛附近捕鲸。随着国内的工业大发展,需要使用润滑油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一般的机器用蜡对付着润滑也就算了。但对于某些要求较高的机器如机床、船用蒸汽机等设备则需要高级一些的润滑油了。以前国内都是用马岛须鲸港居民们捕杀的海豹、海狮等动物熬制的油脂来代替润滑油,只可惜这种润滑油的品质虽然不错,但产量一直很有限。而如今随着机器数量的越来越多,海豹油也越来越不敷使用,因此,政务院这才将捕鲸提上了议事日程。 其实说真的,在南半球你不捕鲸真的是白瞎了,这里的鲸资源是北半球的好几倍,如果船只、装备数量足够的话,单靠捕鲸就可以满足国内全部润滑油需求。甚至还能大量出口。鲸几乎浑身是宝,油脂、骨骼、内脏、肉、皮、鳍等均能利用,价值极其巨大。 “猎杀者”1号向南全速航行了十来天后,于9月20日穿越重重波涛驶进了马岛须鲸港内。须鲸港经过这些年来的发展,人口已经达到了八百多人,经济主要是以畜牧业为主。岛上的居民在这里贫瘠阴冷的土地上种植了一些耐寒的土豆、蔬菜,同时还养了大群绵羊、骆马、猪牛之类的牲畜。 岛上还设有一个军马场,放养着大约一百五十余匹军马,每当马匹数量多一些以后便往南非军马场输送,而南非军马场的马匹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后便往澳洲军马场输送。除了这些以外。岛上居民的不多的副业之一大概就是定期定额猎杀附近各个岛上的海豹、海狮,以获取皮毛、提炼润滑油了;有时候他们也会去那些荒芜的无人小岛上,挖取一些经过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信天翁、海豹、海狮等动物的粪便,出售回本土以换取一些微博的现金收入。 总而言之。马岛须鲸港虽然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但她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版图上仍旧很不起眼,这里依然是穷困与偏远的代名词,当地居民自嘲的时候甚至总说只有水手才记得这里,他们属于被遗忘者。 在须鲸港内休整了几天,并补给了一些土豆、洋葱和橘子后。9月25日,“猎杀者1号”挑了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拔锚离开了港口,朝南方海域行去,因为据说那里经常有体型硕大的鲸出没。不过鲸虽大,但在茫茫大海中却依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不点,因此找寻鲸的工作一直进行得很艰难、很枯燥。 在大海上了飘了五六天后,10月1日,也许是时来运转,“猎杀者1号”上的瞭望哨发出了兴奋的嘶喊声:“鲸水柱!我看到了鲸喷出的水柱!就在左前方!” 瞭望手的喊声立刻传到了甲板上所有人的耳中,原本刚吃过午饭有些昏昏欲睡的张云立刻一个激灵,只见他快步走到艉楼甲板上,举起单筒望远镜朝瞭望手指出的方向仔细观察了一番。 “是抹香鲸!”张云放下了望远镜,回忆了一下出发前培训的鲸图鉴后说道:“体长大约不到20米,大半个身子都露在海面上,是个大家伙!卢西亚诺,调转船头,追过去!里卡多,捕鲸炮准备好了没有?” 航海长卢西亚诺指挥着水手们,在蒸汽机的辅助下拼命转动着帆桁,同时船尾的螺旋桨也高速旋转了起来,朝那头硕大的抹香鲸而去。与此同时,甲板上的水手长里卡多也开始大声招呼操作捕鲸炮的炮手们开始做好发射准备。捕鲸炮与其说是炮,不如说是大口径火枪,一柄金属制造的捕鲸叉尾端塞在炮筒内,捕鲸叉上还固定了一根很粗的鱼线,鱼线从船只侧舷的穿绳孔内穿出,另一端则团团缠绕在船上的一个木头滚筒上。 “猎杀者1号”很快靠近到了距这头成年抹香鲸约十余米外的海面上,操作捕鲸炮的炮手瞄了又瞄,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水手长。水手长里卡多朝已经走到甲板上的船长张云望去,张云悄悄擦了擦满是汗水的手心,然后坚决地说道:“射击!” “呼”锋利的带倒刺的捕鲸叉在炮筒内火药燃烧产生的高压气体推送下,直直刺入了不远处的抹香鲸体内。 “我打中了!”炮手兴奋地嚷嚷道,不过这时候没人理他,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条正因为痛苦而剧烈晃动着的鲸身上。抹香鲸的尾鳍剧烈摆动着,周围大片的海水也被搅动得猛烈翻腾起来。 “放鱼线!”张云大声下令。几名水手快速冲到缠绕着鱼线的木头滚筒旁,此时滚筒已经在鲸的动作下快速滚动了起来,水手们一边转动手柄往海里放鱼线,一边提起一桶海水浇在鱼线上,以防鱼线因快速摩擦而生热起火。 “水手长,带人乘坐一艘捕鲸艇下去,再给这个大家伙来一下!”张云看着这条翻腾不已的鲸,继续下令。水手长行了个礼,然后挑了十来名水手,在蒸汽吊杆的协助下将一艘小艇放到了海面上。小艇上有一把带支叉的捕鲸枪,上面还有一把通过绳索固定在船尾的捕鲸矛,这支矛同样可以用这把火枪发射。 抹香鲸的生命力是顽强的,虽然身体内被插进了一根锋利的鱼叉,但它仍然在海面上翻腾个不停,将“猎杀者1号”上的鱼线绷得紧紧的。好在这条船设计的时候便考虑了侧倾问题,船舷两侧都有压底铁,因此这条几十吨重的大家伙并不能够把大船怎么样,顶多只是让它轻轻摇晃一下而已。 来回折腾了一阵后,抹香鲸突然头朝下一沉,巨大的尾鳍在水面上陡然升高。 “它要下潜了!”刚刚下到海面上的水手长里卡多情不自禁地吼了一声,然后命令水手们快速朝鲸下潜的地方划去。而等到他们划到附近后,抹香鲸巨大的尾鳍已经劈开了海水,消失在了海面上。不过此时“猎杀者1号”船舷穿绳孔内绷得笔直的鱼线仍在一刻不停地告诉所有人,这条鲸仍然没能逃脱。 “慢慢收线。”张云朝操作鱼线滚筒的水手下令。被捕鲸叉刺在身体内,抹香鲸无法自如地下潜,因此它很快又浮了上来。也许刚才那次冲刺下潜消耗了它太多的体力,此时它慢慢地在海面上游动着,不时喷出一股水柱。 “呼”!尖锐的破空声再度响起,捕鲸小艇上射出的捕鲸矛也狠狠扎进了这条抹香鲸的眼睛后方,带血槽的矛头深入了肉里,大团的鲸血从伤口处如同坏了的消防水龙一样喷射而出,将附近的海水都染得赤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捕鲸(二) 遭受二度重创的抹香鲸愤怒地翻动了起来,搅起了滔天的巨浪,但这反而使它身上流出了更多的鲜血,加速了它生命流逝的速度。 “要不要再来一下?”有水手又抽出了一根捕鲸矛,然后用嘴努了努火枪,问道。 “不用了。”里卡多摇了摇头,然后命令道:“向后划,注意鱼线!最好左右拖动一下,扩大这条鲸身上的伤口!快往后,别让它把我们这艘小船搞沉了。” 抹香鲸仍在海面上游动着,不时剧烈扭动一下身躯,看起来甚是吓人。不过在“猎杀者1号”上的船员们看来,这只不过是这条海上巨兽临死前最后的挣扎罢了。现在,大家只需要静静等待着这条成年鲸自行耗尽它那曾经极为顽强的生命力。 张云双手紧紧抓着“猎杀者1号”的船舷栏杆,已经发白的手指关节昭示着他内心的紧张。在等了不知道多久后,抹香鲸的生命也快走到了最后的尽头,终于,在最后剧烈挣扎了一下后,这个大家伙身上的两处伤口猛然喷出了如雨般的鲜血。在发出了一声人耳听不见的绝望惨嚎后,这条成年抹香鲸终于无力地落在了海面上,漂浮在自己的血泊里。 水手们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操作鱼线滚筒的水手立刻开始缓缓往回收线,与此同时,捕鲸小艇上的水手们也开始奋力往大船边划。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这条巨大的成年抹香鲸终于被拉到了“猎杀者1号”船舷的左侧。 怎么处理这条抹香鲸呢?水手们都把眼神转到了船长张云身上,张云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便开始下令:“将这头鲸提上来,注意力道和速度,右侧的定位锚放下去,压底铁也多摆两块,别让船侧倾了。” 随着他的命令,水手们立刻各就各位,他们在捕鲸小艇上的里卡多水手长的协助下。用大型拖网通过蒸汽绞盘将这条巨大的抹香鲸一点一点吊上了甲板。随着这条巨大的海兽轰然落在甲板前部中心的处理池内,在场的水手们再次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别磨蹭了,赶紧干活。”张云也换下了自己的船长服,穿着白色棉布衬衣。拿着一把剥皮尖刀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卢西亚诺,现在由你负责驾驶,把船开回须鲸港。”张云这个前大明童生来到东岸这些年来,转变是巨大的。至少他以前是绝不会干“屠夫”这种在他眼里非常“低贱”的活儿的。但现在他却一点没有芥蒂,甚至还甘之如饴,让人不得不感叹环境对人的改变是巨大的。 鲸几乎浑身都是宝,在21世纪几乎其身上每一块东西都能够被有效利用起来,加工出来的产品种类涵盖工业、食品及医药等多个行业。而对于无论是现在的东岸人还是后世的现代人来说,每条鲸身上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它那厚厚的脂肪层了。由于鲸经常生活在冷水区域,且体型巨大,接触海水的部位较多,因此其身上的脂肪层非常厚,以达到充分隔绝体内热量散失的目的。平均来说。一条成年鲸的脂肪大概占体重的30多,因此其出油率非常高。而更重要的是,这种油的品质非常好,不但是化工行业的重要原料,同时也是一种非常优良的润滑油。 “猎杀者1号”下层甲板内安装了一个小型的炼油装置,即使用高温热蒸汽溶化脂肪层。这种方式比传统的用火煎熬制油的方法效率要高出去不少,传统的方法平均出油率不超过50,剩余渣滓中残留了不少油分;而采用高温蒸汽溶化方法后,平均出油率能提高到接近65的样子,油的质地、色泽也能提高一个档次。炼油时间也能缩短大半,用的人还少,可谓优点多多。目前马岛须鲸港的海豹油加工中心就是使用的这种方法,经验证非常可靠。因此,“猎杀者1号”上的炼油装置便也是使用的这种原理。 张云招呼着大约20名水手兼剥皮工过来剥皮,他们从鱼叉击中的鲸腰身部位开始剥皮,一边剥一边将剥开的鲸皮用钩子向外拉。而在剥的过程中,不时有大团大团的血水混着鱼油冒出,整个甲板上到处弥漫着一股腥臭味。让人闻之欲呕。鲸皮是一种相当良好的制革材料,其表面有一层短短的绒毛,甚至还有天然的花纹,外观非常漂亮。如果再拿回本土用高级染料进行染色的话,那在国内甚至欧洲绝对能卖出高价。 20人中有13人在剥皮,2人拿着铁钩在拉皮,4人帮忙扶梯子(鱼太高),1人在旁边使劲磨刀,忙得不亦乐乎。由于船上缺乏鞣制新鲜鲸皮的设备与材料,因此张云等人决定把后面要剥下来的鲸皮表面用精盐涂抹起来,做成盐藏皮。这种盐藏皮能保存很长时间,足够大家回到本土或须鲸港后再进行鞣制。 就这样,众人一共剥了三天多时间,这才将这条成年抹香鲸的皮大致剥了下来。据张云等人估算,这条鲸的鲸皮重量大约有3-4吨重,鞣制成皮革后其重量可能还不到现在的十分之一,厚度也只有五分之一左右(约2-3毫米)。 而他们在剥皮的时候,还动员了更多的水手过来切割鲸体表的脂肪。他们将这些脂肪切割成标准大小的块状,然后将其送进下层甲板的加工车间内,由加工工人将这些脂肪块分别投进一个个钢制蒸锅内。蒸锅内有从蒸汽机锅炉房通过来的热蒸汽管道,热蒸汽温度不是很高(不超过200度),但也足够用了。鲸脂投入蒸锅内后,将锅盖密封,然后通入热蒸汽,待鲸脂全部溶化后通过蒸锅上面的另一个管道流入下方的木桶内储放起来,这便是成品了。 弄完鲸皮、鲸脂后,船差不多也开到了须鲸港内。而须鲸港的居民们听说“猎杀者1号”捕了一头鲸回来,顿时全城轰动。这座小城市虽然名字里带“须鲸”二字,但几乎所有居民都没见过鲸长啥样。此时闻知这条船竟然捕了一条真正的大家伙回来,顿时一个个都涌到了码头上围观。“猎杀者1号”的水手们抬头挺胸,仿佛打了胜仗一般接受全城市民们敬佩与惊叹的目光。 “别发情了,赶紧把剩下的部分弄到岸上来处理了。”张云已经再次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船长服,笑呵呵地向水手们下令。随着他的命令,水手们开始将已经切成块的鲸肉一一吊下船,然后用马车拉到城中心内进行加工。现在的南半球正处于早春时节,再加上须鲸港附近处于高纬度地带,气温极低,因此这些肉虽然过了好几天了,但却一直没有腐败变质。根据资料,鲸肉重量一般约占鲸体重的55左右,营养价值很高,味道虽然比不得牛羊肉鲜美,但还算凑合。而且更关键的是量大啊,这条抹香鲸体长近20米,体重虽然没法准确测量,但估计超过了60吨,这肉可就有三十多吨了,扔了实在太浪费了。 成吨的鲸肉被一块块吊装到停靠在码头栈桥上的货运马车车厢内,然后又被快速拉到了城内。须鲸港的镇长马蒂亚斯面对这些肉山也直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后还是“猎杀者1号”的船长张云帮他解决了麻烦,他让水手从船舱内搬出了很多香料,然后又派了两个人给他。这两人是农业部外派的随船技术人员,这两人别的本事没有,在本土时却学了一手顶呱呱的厨师手艺。 他们在马蒂亚斯镇长派出的大量帮手帮助下,一边将这些鲸肉反复洗净放血,然后依照处理牛肉的方法,放入各种香料、调料后做成五香鲸肉干。做成肉干后重量大概又要缩水三分之二以上,不过这也是十吨出头了,仍然很吓人。当然了,由于这次出来匆忙,他们没来得及带一些玻璃罐头出来,不然这时候倒是可以做一些鲸肉罐头了,也好带回本土给大伙儿尝尝鲜,不过这事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下次带也可以。 不过这么多鲸肉自然是不可能全部做成五香肉干的。别的不说,须鲸港内男女老少八百多人正眼巴巴地看着呢。他们虽然吃过各种家禽家畜、海豹海狮什么的肉,但这鲸肉还都没尝过呢。因此,面对着这些堆积成山的鲸肉,他们一个个好奇之余也免不住想尝尝鲜。 看到这种情况,张云便做主一人分了几斤肉,800人也才不过几吨而已,毛毛雨啦。毕竟,现在还指望着人家帮忙干活呢,总得先给点好处吧。不过回去以后倒是要给上头写报告了,让上头干脆就地在须鲸港内设立一个鲸产品加工厂。工人就从本地招募,以就近综合利用鲸身上的各类资源。马岛须鲸港正处于鲸渔场内,资源丰富、区位优势非常突出,正是天然的捕鲸后勤基地及加工中心,应该充分利用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捕鲸(三) 欢天喜地地从“猎杀者1号”捕鲸船的船员们手里领到鲸肉后,须鲸港的居民们回去一烹煮,顿时大为失望。味道也就那样嘛,甚至还不一定比他们常吃的羊肉口感好呢,也就图个新鲜而已,因此他们很快便对这些白花花的鲸肉失去了兴趣。 而在这些居民们烹饪鲸肉的时候,正停泊在码头内的“猎杀者1号”捕鲸船下甲板的加工车间内,一群水手们仍在充斥着古怪异味的狭小空间内蒸煮着东西。这次不是鲸脂,而是鲸骨。根据农业部下发下来的数据,一头鲸的骨骼重量大约占体重的10以上。张云认为这个数字不太靠谱,据他们粗粗称量,此次捕获的这头抹香鲸的鲸骨重量约在10吨左右,约占体重的16左右。 鲸骨也是不能随意舍弃的好东西!水手们用拉锯将鲸骨锯成一小段一小段,然后将其投入蒸锅内,同样通入热蒸汽进行高温蒸煮,这也是能榨出不少鲸油的呢!水手们一边通入蒸汽,一边无聊地消磨着时间。 “鲸油拉回去后用处可大了。”水手长里卡多坐在加工车间的角落里,嘴里嚼着一些烟丝,开始和大家吹牛。其实他也不是很懂这些,很多东西只是道听途说而来的,不过这些水手们更没见识,因此和他们吹牛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可以做润滑油、可以点灯、可以食用、可以做肥皂,甚至还可以拿来做奶油。怎么样,用处大不大?”里卡多笑着说道,“这次这条抹香鲸这么大,怎么着都算我们赚大了。你看看,鲸油、鲸肉、鲸骨、鲸皮、鲸尾鳍、鲸肝等内脏,唔…可惜没有鲸须,这么多东西都能利用。想想以前那些在斯瓦尔巴群岛附近海域捕鲸的荷兰人、英国人、法国人、挪威人以及德意志佬,他们杀一头鲸一般只在海上割取掉鲸脂,然后剩下的几乎都遗弃在了海里。这可真是浪费啊!” “头儿。我们这次捕了这么大头鲸,回去上面会给我们发多少奖金?”有水手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不下于三千五百元!”里卡多水手长毫不犹豫地报出了个数字,然后想了想又说道:“甚至可能更多,因为这条抹香鲸的个头实在是太大了。不过这钱得我们船上60个人来一起分。那些炮手们可能会拿得少一些。剩下我们36人来分可能有三千元以上的奖金,欢呼吧,先生们!这是一笔巨额财富!” 在场的十来个水手吹起了响亮的口哨声,大家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任谁听到了自己将分到一大堆银闪闪的钱币时都会开心不已的。 “下次要捕一条长须鲸!”里卡多此时有些兴奋了。只见他口沫横飞地说道:“我听农业部一名官员喝醉酒的时候和我说,很多贵族夫人们对鲸须制作的胸罩、裙子或紧身衣很感兴趣,她们愿意为此付出高价——啊,一切为了美丽的女士们,就像黄澄澄的金币那样可爱。” “哈哈哈。”在场的水手们发出了更热烈的笑声,看起来在谈论女士的时候,男人们总是格外地兴奋。 众人又谈笑休息了好一会儿,然后里卡多上士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然后开始招呼水手们打开蒸锅下方的小管道,令蒸锅内熬出的鲸油流到下方的木桶内。鲸骨内榨出的鲸油不是很多。但积攒下来也绝对不是小数了,由此可见那帮欧洲捕鲸者的败家程度了。 榨取完鲸油的骨头渣也要取出来,冷却后捣成粉末做成鲸骨粉,那便是上好的磷肥。而且,鲸骨在高温蒸煮的过程中还会固定一部分氮,因此真的是一种非常优良的肥料,而且量相当大,大约能占到鲸鱼体重的6-7的样子。这条抹香鲸体重估计接近60吨,那便能得到大约四吨左右的肥料。如今国内各项农业大发展,对各类肥料的需求非常高。这由鲸骨粉制作的磷、氮复合肥可溶于水,易吸收,非常适合国内农作物尤其是各类果树的生长。 除了鲸骨外,鲸肝以及一些内脏也必须尽快处理。其中鲸肝是要准备制成鱼肝油的。有些内脏也可以制鱼肝油,但其他的一些就只能烹饪成食物了。鲸的内脏中含有非常丰富的维生素a、维生素d,制成的鱼肝油制剂可以当做营养保健品甚至药品来使用,给年幼需要补充这些维生素的小孩们服用,价值非常巨大。而鲸内脏中的一些特殊部分,如胸腺、脑垂体、甲状腺等。按理是可以用来制药的,因为这些里面都可以提取20多种激素。不过如今看来这对此时的东岸人来说着实太高端了一些,只能无奈放弃。 而在蒸锅旁边的厨房内,几名厨师也正在处理鲸尾鳍。鲸尾鳍在后世是一种名贵的菜肴,肉质鲜美,本土的一些穿越众自然是好这一口的,出发前也有过此方面的一些嘱咐。此时这几位厨师正在分工处理这段硕大的鲸尾鳍,他们将尾鳍切成条块,然后用精盐码起来,准备带回本土再说。 这些尾鳍带回本土后,再将其按照肉质纹理切成细丝状,再用烫水浸烫个几遍,待其冷却后加入一些调料佐拌,做成凉菜。味道不但鲜美无比,营养也相当不错,不出意外的话在本土应当会成为一道名菜。 这么一算下来,东岸人对鲸的利用真是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比起欧洲人只提取鲸脂的做法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可以说除了那些鲸皮外,东岸人能处理的差不多都能在船上或须鲸港内自己处理掉了。而鲸皮由于牵涉到需要一些化学产品如纯碱、硫酸等物质,暂时还没法进行加工,这让“猎杀者1号”的船长张云略微有些郁闷,虽然鲸皮已经作成盐藏皮了,但若是拖的时间太长,这对品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不过须鲸港的镇长马蒂亚斯再次成了张云的救星。在听取了他的抱怨后,马蒂亚斯表示由于岛上经常鞣制一些牛羊皮、海豹皮什么的,因此各种材料都有不少,鞣制兽皮的好手也有很多,因此他们可以尝试着鞣制一下鲸皮。 大喜过望的张云立刻决定让他们试一试,须鲸港内纯碱没多少,但可以用石灰水将就着用一下。此外,岛上仓库内还储存有一定量的硫酸、明矾之类的必备品,因此鞣制鲸皮的条件差不多也都齐备了。 其实鞣制鲸皮说穿了也没什么神秘的。其无非是几个步骤,一是浸水,即将盐藏皮浸水使其恢复到鲜皮的状态。水一般以15度为宜,浸润的时间依盐干的时间来定,一般在12小时左右,总之是使其变软。由于东岸人捕获的这条抹香鲸的鲸皮才只盐干了短短几天,而且大部分皮还没有来得及进行盐藏,还保持着鲜皮状态,因此这道工序就很简单了。 第二步就是将鲸皮投入碱性水中(水中加纯碱)进行皂化脱脂反应,即油脂与碱反应生成肥皂,同时顺便用刀刮掉皮内层表面残留的脂肪、残肉等物质。这是个技术活,东岸人也是摸索了很长时间才规定好了脱脂所需的各种化学品成分的配比。此时纯碱的数量不多,那么用石灰水代替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多脱脂几次就可以了。 脱脂完毕的皮再反复水洗、压油、刮皮,然后再投入硫酸与食盐的溶液中浸泡。浸泡24小时后再取出放入铬液(从染料厂拿出的重铬酸钾)中48小时,然后取出削匀、压油,然后用水清洗。当然,这里面没有重铬酸钾的话也可以拿明矾等物品代替。 总之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不是什么技术含量特别高的活计。17世纪的欧洲人或中国人都知道该怎么鞣制兽皮,东岸人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些化学药品而使这个过程中得到的成品质量更高、时间缩得更短而已。鞣制完成的鲸皮厚度大约在两三毫米左右,可以拿去做衣服、鞋子乃至皮甲。鲸皮制作的雨鞋防水性能极佳,且在冬季酷寒下不会变形断裂,是一种高品质的皮革。一条鲸鱼的皮完全可以制作一两千双雨鞋,甚至抹香鲸这种大家伙的皮能做两三千双鞋也不成问题。 真的浑身是宝啊!张云也有些感叹了,这条体重不足60吨的成年抹香鲸预计最终能给东岸人提供两千多双高级雨鞋、约13吨鲸油、4吨复合肥(鲸骨粉)、超过11吨五香鲸肉干、200多公斤鱼肝油、大量防水雨衣水囊(鲸鱼肠制作)等用具、鲜美的尾鳍肉以及鲸鱼牙齿制作的工艺品、龙涎香等贵重香料。这些产品的价值张云甚至都有些算不过来了,但是他觉得几万元乃至十几万元都有可能,这实在太惊人了!他现在真的极端鄙视他的那些欧洲捕鲸同行们,他们没有东岸人如此出色的加工手段及利用知识,他们只提取鲸脂,其他全遗弃在海里。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往海里扔掉的是什么东西,真是暴殄天物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制碱 平安县的秋天一直是很宜人的,这在之前的数千年里一直如此,直到某一天神秘的东岸人来到此地以后…… 平安县城内外,不大的空间内,烟囱林立、粉尘扑鼻,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煤气的味道,让初来乍到的人为之印象深刻。面对如此严重的环境污染,为了避免身体遭受其伤害,平安县县长钱浩甚至将办公场所都向北迁到了平安港码头以北约十公里、平安河入湖口的平安堡内。不过考虑到平安堡内坐落着华夏东岸共和国如今的经济命脉——纺织工业总局和平安机器织造厂,周围大片地带都属于管制区域,平安县政府那么一大摊子人在这里进进出出的很不好管理,因此他在今年上半年4月份的时候又将治所向东挪到了后世阿尔沃拉达以东约十多公里处。 那里风景优美,河湖纵横、树木成荫,土地也很肥沃,非常适合发展农牧业与果园经济。因此,在征得执委会同意后,平安县政府决定在此地设立一座新的城镇,以作为平安县的新治所。目前这座城周达到了近两千米、仅次于东方港的大型城堡已经处于紧张的修建之中,城镇名字被命名为黎明镇(“阿尔沃拉达”,葡语黎明之意)。县长钱浩在上个月已经带着行政班子进驻到了还处于修建中的黎明堡,同时开始向上头申请移民,在本地发展农牧业和果园种植;而黎明镇升格为平安县的治所后,原本的平安镇被改名为平安乡,目前仍是国内唯一的重工业中心。 而此刻污染最严重的平安港码头工业区内,一家新建立的工厂正屹立于诸如平安钢铁厂、焦化厂、染料厂、第一机械厂、北方兵工厂之类的国有大型企业中间,工厂大门口挂着的木牌上书“北方制碱厂”五个大字。制碱厂,顾名思义,该厂的产品就是各类碱性化学品,更准确地说来就是纯碱——学名碳酸钠。 此次法兰西棉布市场的风波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从波尔多传到了国内,执委会诸君对于此事异常重视。抛开他们的各种应对措施不谈,这次事情也给执委会的各位委员们提了一个醒:单一的棉布产业注定了东岸人抗风险能力先天就差。而恰好之前国家就一直在有意识地发展皮革加工行业。以充分利用本地非常丰富的兽皮来源,只不过受限于人力等各种因素发展步伐一直不够快而已。这次事件一出,东岸人立刻感受到了危机。因此,在执委会的授意下。政务院便以此次风波为契机,开始重点规划、整合皮革加工业的发展。 而要发展皮革加工业,那么在前道工序即鞣制过程中所需要的各类化学品,如纯碱、硫酸、明矾(铬液主要成分重铬酸钾的代替品)等就必不可少了。在这其中,东岸人已经做到了硫酸的大规模工业化生产。位于平安乡的第一化工厂使用塔式法年产纯度为76以上的硫酸超过三百吨;而纯碱和明矾目前仍处于大量进口的状态,无法做到自制。明矾先不去说它,单说这纯碱,绝对是东岸人此刻最最急需的化学中间品。 纯碱这种物质,在如今东岸国内发展越来越快的工业体系中需求极大,钢铁、造纸、印染、制革、纺织以及即将发展的肥皂产业中都要大量使用。以前东岸人部分使用欧洲进口的自然纯碱,部分使用诸如石灰水、草木灰之类的替代品糊弄糊弄。不过如今显然不行了,就比如印染和纺织,要和欧洲人竞争,除了价格外。还应更加注重产品品质的提升。而要提升品质,目前加工过程中的一些不是很规范的工序就要改正了,比如棉花脱脂过程中就最好全部使用纯碱,鞣制兽皮的时候也是同理。否则产品品质上面不能和欧洲拉开很大差距的话,光靠拼价格,总不是一件很靠谱的事情。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这座主打纯碱制造的北方制碱厂便应运而生了。由于缺少制取氨气的方法,该厂生产纯碱的工艺仍旧采用的是古老的吕布兰法,全部生产工艺流程及设备均由现担任第一化工厂厂长、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所长的前中学教师宋强设计。吕布兰法在18世纪由法国人吕布兰发明,生产所需的设备和条件非常低。甚至可以说基本不需要什么专用设备,土法上马即可。 吕布兰法制纯碱第一步就是要让食盐(氯化钠)和浓硫酸反应得到硫酸钠。关于硫酸钠,北方制碱厂可以直接问位于桔树乡的第一化工厂索要,他们目前一直在稳定生产着一些硫酸钠。且反应过程中得到的氯化氢气体还用了一个喷淋吸收塔——就像硫酸生产过程中的吸收塔一样——来吸收制得盐酸。目前宋强身兼第一化工厂和北方制碱厂两个厂的厂长,调剂一些生产成品给制碱厂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有了硫酸钠后,便可以将其与干馏过的木炭、石灰石在一起加热。在这道工序中,需要设计一个加热炉,通过加热炉里的空气或者干脆就通入热空气来使得硫酸钠与木炭反应,以生成大家所需要的中间产品硫化钠。生成硫化钠后。其还会和加热炉内的石灰石反应生成硫化钙和最终我们所需要的成品——碳酸钠(纯碱)。 当然,最后一步加热炉内反应所生成的成品其实是混合物,成分比较复杂,有纯碱、未反应的木炭以及副产品硫化钙,其中纯碱约占40以上。这个纯度显然是不够的,因此这个时候就需要进一步提纯了。由于木炭和硫化钙都不溶于水,而纯碱溶于水,那么就很好办了。里面的黑色木炭密度比水小,基本都漂浮在水表面,而硫化钙则沉淀在水底,将这两种物质去掉后,再通过结晶法析出碳酸钠,这时候得到的就是可用的成品了。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吕布兰非常适合东岸现有的工业水平,完全可以土法上马。只要你知道原理,那么技术和设备上根本就没什么障碍。事实上也是如此,北方制碱厂在7月份的时候已经试生产过几次,最后一次生产成功时得到的碳酸钠纯度经测算已经达到了96以上,完全符合工业生产所需的纯度要求了。有了这些高纯度的碳酸钠,那么国内无论是造纸、制革、玻璃、印染、纺织等轻工业,还是如钢铁冶金等基础重工业,所需要的海量纯碱都可以做到完全国产化了。要知道,光一个平安钢铁厂每年就要消耗大约150吨的纯碱(脱硫),如果今后要大上制革行业,那么其鞣制兽皮这道工序所需的纯碱就更是海量。如今北方制碱厂成功投产后,国内可是省了老大一笔从欧洲进口纯碱的钱了,所以说,科学技术真的是第一生产力啊。 化工行业这两年的发展受限于人才的缺乏,发展一直较为缓慢,不过却还算坚决,一步一个脚印。先土法上马硝田制取硝酸钾,然后第一化工厂用土法生产制备浓硫酸,然后有了硫酸钠、硫化亚铁之类的无机药品,再现在更是有了从硫酸钠制备而来的纯碱——碳酸钠。整个生产体系步步为营,循序渐进,既建设了一些工厂,也培养了大批人才。 按照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的安排,在今明两年他们可能还要看情况上马一个制取烧碱——氢氧化钠的生产线。如今既然能工业化制取碳酸钠了,那么通过其与石灰水(氢氧化钙)反应制取一些烧碱来使用,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三酸两碱之一的氢氧化钠也是一种极为重要的化工原料,有了它,那么下一步就可以生产肥皂了。其原理大致是油脂与烧碱产生皂化反应,生成肥皂。这可是一个赚钱利器啊,要知道在此时的欧洲,肥皂可是只有贵族才享受得起的奢侈品。 东岸人一旦能够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出肥皂,并将其高高在上的价格打下来,让更多的人能够购买得起的话,那么这绝对是东岸人除纺织品外的又一个现金奶牛。不过何时推出肥皂这种产品需要通盘考虑,主要是政治和经济方面的考虑,即在没有强大的自保能力之前应不应该着急推出这么一个极可能会惹人眼红的赚钱利器,另外就是也要考虑欧洲国家是否能够容忍其国内的白银大量外流。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历史上英国为了向波兰购买大量谷物,商人们就经常需要向国王申请允许贵金属外流,以便能够及时支付给波兰人粮食货款。 当然了,以上这些都是执委会需要考虑的事情,化学所的技术官僚们不需要搞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们只需要单纯地做好技术方面的工作就可以了,就像眼前的纯碱生产一样。执委会认为该上肥皂项目的时候自然会要求他们上马生产线,如果执委会认为目前时机还不是很适宜,那么他们就只能暂时歇着了。当然了,私下制备一些高级肥皂(如鲸油肥皂)给穿越众及其家属们享用享用也不是不可以,而这就是另一回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制革 北方制碱厂制取纯碱的生成过程中,最后的副产品是硫化钙。本着东岸人对任何物品都要吃干榨尽的原则,硫化钙这种物质的最后剩余价值也有必要榨取一下。为此,厂长宋强决定在制碱厂内再新设一个车间,专门用于处理生产纯碱过程中所得到的副产品硫化钙。 他的思路很简单,附近一些工厂生产过程中往往产生很多含有二氧化碳的废气,以往这些废气都是直接排入大气中的,不过现在思路却是可以小小地发散一下了。这些气体排出的时候往往带有很高的温度,如果将其通过一个管道与高温水蒸气一起通入硫化钙中,那么这个时候硫化钙就会与其反应生成不溶于水的碳酸钙和硫化氢气体。而硫化氢气体在某种条件下可与空气中的氧发生反应,生成水和单质硫磺。当然,这个反应是需要一定条件的,反应温度、水蒸气湿度、空气的含量都有一定的限制。不过总的来说反应条件并不苛刻,在实验室已经成功反应的情况下,多花时间做一些试验,做到工业化生产并不难。 这个过程中产生的碳酸钙可以拿到前道工序中去制碱,当然也可以拿去烧石灰。而更重要的是反应过程中生成的硫磺,这对东岸人来说是一种极其宝贵的战略资源,如果能够通过这种方法回收前道工序中的硫磺(生成硫酸时燃烧的单质硫磺)的话,这就意味着东岸人取得了硫磺循环利用的技术,也算是为国家节省了一大笔钱了。 我们还可以再将这个方法更发扬光大一些,比如东岸煤炭燃烧产生的废气中含有大量的二氧化硫,如果将这种气体通过管道输送过来,在高温(600多度)的情况下,与一定比例的硫化钙混合发生反应,生成不溶于水的硫酸钙和单质硫磺。关于这个反应的条件,目前化学所的人还在实验室的条件下进行试验,已经接近成功。如果接下来他们在工业化大规模生产中再取得进展的话。即使回收效率不如后世那么高,但也算是一个极大的突破了。因为这意味着东岸人已经做到了从含硫的煤炭中回收单质硫磺,从此再也不用从外国进口硫磺,外国人卡东岸脖子的武器又少了一个。 不过以上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目前化学所的那帮技术人员们还需要大量的实验与验证,然后才能进行工厂的设计与生产。而在平安县的化工产业稳步前进的时候,远在西岭地区的罗洽港内,本地继加工籽棉的轧花厂之后的第二家工厂——罗洽皮具厂也正式挂牌成立了。这家厂的成立西岭地区专员邵树德虽然出了不少力,但实际上更多的还是来自于新上台的这一届政府的大力推动。 随着纺织品市场的风云变幻。刚刚上台才一年多的新政府也倍感压力,他们除了满世界开拓新市场之外,还在努力寻求新的利润增长点。执委会的诸位委员们想来想去,除了军工、造船以及皮革外,东岸便再无拿得出手的新产业了,毕竟你总不能靠出口粮食这种低级手段来获取利润吧。军工与造船虽然利润率高,但问题是需求量小,而且还相当不稳定,整体算来远不如纺织品所产生的利润。 而皮革行业相对来说就比较稳定了,目前欧洲市场的需求量也在逐渐增大。我们再拿法国来举例。目前法国的各阶层对皮毛的追求程度令人吃惊——不然他们也不会去魁北克搞皮毛交易了。而皮毛在此时的法国依然是一种比较昂贵的产品,有钱的富裕阶层穿戴的都是北美出产的河狸、水獭、海豹皮,这些皮质地优良,在法国非常受人追捧。而普通人则只有穿戴一些便宜的牛羊皮了,但这也相当有限。当然他们也可以穿戴一些富人廉价甩卖的旧皮衣——法国人对新款式的追求非常热烈,一件新款海豹皮衣往往穿个一两年就会廉价甩卖给那些刚刚富裕起来的中产阶级。不过这和庞大的需求比起来毕竟还是少数,而且法国可不是如同英国那样的畜牧业大国,他们的牛羊皮保有量并不高,但需求却不少——这便是市场了。 而恰好如今的欧洲深处于战争泥潭之中,交战各方对于弹药包、皮靴、枪套、水囊、武装带、皮甲、皮帽等装备的需求量一直就很大。而东岸人在这之前的几年间就一直陆陆续续向法国、西班牙、汉萨同盟、俄罗斯、土耳其等国出口着大量的战争皮具,陆陆续续也获利了数十万元。如今执委会想要做的,其实就是想将这门生意发扬光大而已,东岸邻近的拉普拉塔地区牛羊数量极为庞大。产出的牛羊皮质地非常良好,同时价格还极其低廉。东岸人可以从他们手里大量低价收购,然后在工业化大规模制取的廉价纯碱的帮助下,鞣制兽皮的成本可以降低到一个欧洲人难以想象的低点,然后再加上东岸人独享的出色的染色技术,欧洲人在没有贸易保护的情况下是别想在这上面和东岸人进行竞争了。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执委会诸位委员们立刻便将其付诸于行动,他们首先派了不少工作人员在国内各处(主要是南方)进行调研,先对国内目前皮革工业的现状做一个全面的了解。从整体上来说,东岸人目前的皮革加工(主要是指鞣制兽皮)比较分散,且大多为私营小作坊式的企业,竞争能力并不太强。而政府在这个产业内存在的象征就只有位于牧场乡的一个小型的皮具加工厂了,他们从国内各个小作坊或者散户手中收购鞣制好的兽皮,然后加工、上色,做成各种皮具并出口到各个市场。 这个行业这么多年来的发展速度其实相当有限,远的不说,40年出口额大约为9万多元,到了41年勉强增长到了115万元;然后到42年,又跌回了11万元;而去年的时候,出口额略有增长,达到了13万元出头的样子。这种出口增长幅度,和一年一个大台阶的棉布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其实主要有两方面。一是从欧洲进口的天然纯碱并不便宜——甚至可以说贵,这造成了东岸人在普通皮具上面成本较高,完全竞争不过欧洲人,只能靠染色皮具挽回一些局面;二是皮革加工其实说白了需要大量的人力,从剥皮、清洗、鞣制到加工生产,每个步骤都需要相当多的人手,这对人手紧缺的东岸来说是不现实的,因此这个本应大有前途的产业这么多年来就一直这么不温不火的。 不过如今情况显然已经有了改善。首先北方制碱厂的顺利投产使得东岸人的纯碱一下子富余了起来,他们不再需要从欧洲进口纯度较低、且价格还非常昂贵的天然碱,这使得他们的成本下降了很大一块。再一个就是经过工作人员的认真调研,大家认为皮革鞣制和加工过程中的很多工序其实还是可以做到机械化生产的,前提是他们设计出这么一条生产线来。 而这其实并不难,虽然没有现成的后世设备与生产线参考,但大家完全可以模拟人工生产过程中的各个工序,慢慢设计生产线和设备,然后再徐徐改进,不断提高效率与可靠性,这样总有一天会逐步做到完善的。再加上接下来明朝移民的数量每年都会增加,因此劳动力缺乏的状况可能会稍稍有些缓解,而且在农闲时节厂子里还可以大量雇佣一些季节性工人,突击生产出一批成品存放起来,然后等待船只装运出港。 就这样,经过一番论证后,经执委会授意,政务院工商部便将位于牧场乡的那个皮具加工厂全部搬到了交通便利的罗洽港(牧场乡只保留牲畜配种基地和军马场),同时新招募了很多工人,扩大了生产规模,准备开始逐步上马皮革加工产业。与此同时,他们还强力整合了一下国内比较零乱、分散的兽皮鞣制作坊,并吸收这些作坊主、高级匠人们进入了新成立的制革行会中。然后组织他们开始制定行业的各种标准,如产品质量标准等等,以引导整个行业的健康、良性发展,从而和欧洲国家的皮具产品展开竞争。 至于兽皮的来源,这个少部分靠国内提供,大部分恐怕还是要着落在拉普拉塔那边。拉普拉塔的牛羊种群数量极为庞大,牛皮往往三钱不值两钱地卖给西班牙本土、智利、查尔卡斯、秘鲁等地,但这些市场的消费需求能有多大?因此拉普拉塔的牛皮一直大量积压,让那些畜牧场主们伤透了脑筋。但这对东岸人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有了大量廉价的原料可以收购了,而且这种收购行为还可以将拉普拉塔本地的那些土生白人精英家族与东岸人捆绑地更加牢靠,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既然各个条件都具备了,那么在急于做出一番成绩的东岸新政府的推动下,制革行业开始纳入了国家重点规划产业之中,并逐渐开始了大规模生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奥斯曼之行(一) 高摩又晕船了,这次是在黑海。即便是风平浪静的大洗澡盆子,也让高摩这个彻头彻尾的“陆地人”痛苦不堪。好在一路陪同土耳其军官哈桑极为照顾他的老朋友,船队多次靠岸休整,这让高摩好受一些的同时也令整个旅程变得异常漫长。 今天已经是1644年的7月中旬了,奥斯曼帝国的鲁米利地区正处于她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布尔加斯湖畔的码头上,几艘高大修长的战舰正静静停泊着。高摩匆匆望去,只见这几艘都是东岸人为奥斯曼帝国建造的护卫炮舰、快速巡洋舰之类的舰只,奥斯曼人将其停泊在风平浪静的黑海内,而不是让其加入深处前线的埃及舰队或爱琴海舰队,这其中的缘由很令人费解。 也许他们想在某个时刻给威尼斯人一个突然惊喜?呵呵,随他们去了。高摩心中笑了笑,这两个国家打得越狠越好,最好将他们大部分的精力都牵扯进去。那样威尼斯人就没空在纺织品市场上给东岸人捣乱了,而奥斯曼帝国对东岸战舰的需求也将越来越大。威尼斯人和奥斯曼人在东地中海交战的那种桨帆战舰吨位小、船体结构松散、火力不足,不过胜在机动灵活,在地中海这个大澡盆子里还能混一混。不过当他们遇到东岸人建造的装备24门各型火炮的护卫炮舰时,他们的那种松散的船体结构、过时的跳帮格斗战术,就会在远距离火炮齐射的打击下遭受灭顶之灾。 而这一点,奥斯曼人已经见识过了。去年威尼斯人与奥斯曼人在克里特岛附近展开了一场小型海战,结果威尼斯人两艘桨帆战舰被击沉、一艘被俘,其余皆受伤遁走,损失可谓不轻。尝到甜头的奥斯曼人对这种新时代的战舰的喜爱程度更上一层楼,他们开始转而向东岸人打听那种更为强大的战列舰的信息。他们雄心勃勃的海军帕夏打算重整自勒班陀海战后就与西方越拉越远的奥斯曼帝国海军舰队,以重新夺回整个地中海的霸权——虽然这比较困难,也很不现实,但奥斯曼人从不缺少雄心壮志。 “关于‘巴耶济德’号战列舰建造的事宜。目前我国政府仍在进行评估。你知道的,这里面蕴含了巨大的政治风险,西方基督世界的西班牙、法兰西已经就我国政府前几次向贵国出售的战舰提出质疑了,他们表示此举破坏了地中海海上势力的平衡。要求我国立即停止向贵国出口战舰。”忍受着晕船带来的不适,高摩向哈桑轻声说道。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奥斯曼帝国鲁米利地区的布尔加斯港,最近黑海对岸的那帮扎波罗热哥萨克们越来越不安分,他们经常乘坐着小型战舰前往克里米亚汗国、瓦拉几亚、摩尔达维亚甚至奥斯曼本土进行袭击,四处烧杀抢掠。在奥斯曼国内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因此,奥斯曼帝国海军帕夏便下令将这几艘帝国最为先进的战舰调至布尔加斯港,定期巡逻黑海,同时要求其附庸国克里米亚汗国加强对哥萨克的打击,以稳定这地区的局势。 码头上到处是一些扎着大头巾、穿着宽松长袍的保加利亚人,以及从北方过来讨生活的摩尔达维亚人。他们看起来贫穷而又麻木,在码头上眼巴巴地做着力工的活计,如果他们没能找到活干的话,那么他们便会去乞讨。路过的一些穆斯林谨慎地与他们保持着距离,只有一些粗俗的家伙才会向他们吐口水。在这之中。显然摩尔达维亚人受到了更多的侮辱,因为当地保加利亚穆斯林称呼他们为“没有长角的羊”。 奥斯曼帝国的穆斯林此时是骄傲的,他们的国家屹立于亚非欧三大洲,幅员辽阔,人口达三千余万,并且还保持着对欧洲基督世界的军事威压。而文化方面他们做得也相当不错——好吧,至少一百年前做得不错——他们出了大批的哲学家、艺术家、建筑设计师等等,他们的文明程度令整个欧洲都为之敬仰。当然现在已经不行了,固步自封且极为自大的奥斯曼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文化发展逐渐停滞。科技更是没有丝毫进步,制度也在时代的发展面前日趋老朽,这样一个老大国家已经逐步进入了衰退期。 即使后面还偶有回光返照的兴盛期,但总体的衰落趋势已经非常明显。即便奥斯曼国内一些开明之士已经认识到了与西方国家之间各方面逐渐拉大的差距。但作为一个整体,其国家意识仍然是固步自封的。他们保守而不愿意接受新思想,即便是几个世纪前对异教徒所持的宽容政策也开始逐渐走调,对基督徒无必要的侮辱和迫害使得奥斯曼帝国国内持续动荡。而动荡又进一步加剧了国内保守主义、极端主义思想的抬头,曾经世俗的奥斯曼帝国开起了历史的倒车。大城市里的帝国精英们热衷于将孩子送进宗教学校,他们夸夸其谈的就是各种教义。而不是事关国计民生的各项工作。 不过眼前的哈桑显然不是那种满脑子浆糊的家伙,他是年轻一代军官中的佼佼者,思维敏锐、头脑清晰,对外界有一定认识。同时也是海军帕夏极为看中的人物,家世也算不错,在奥斯曼帝国军中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高,你们还有什么可以评估的?这对我们双方是都有利可图的事情,我们已经把价格提高到了20万杜卡特,折合成你们的货币就是40多万元,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有什么要评估的?我们又没打算在红海舰队上装备这种战舰,我们和你们没有任何竞争,我们两国是可以携起手来的,为了对付那些该死的基督徒。”哈桑通过一名私人翻译诚恳地说道。 高摩只是笑笑,并不说话,然后转移话题道:“哈桑,为什么带我们来布尔加斯?海军帕夏大人在哪里?我想也许可以和他面对面商谈一番?” “帕夏大人在阿尔及尔,正在谋划一件重大的事情,暂时恐怕没有时间来与你商谈任何东西。当然你别多想,只是正常地针对西班牙和西西里海盗的打击行动而已。”哈桑说道,“至于把你们带来布尔加斯,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有你们所需要的货物:黑羊毛、白羊毛、红铜、硫磺、水银、石墨、牲畜以及最重要的女奴。” 高摩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可以带我看看我们需要的货物吗?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鲁米利地区此时是奥斯曼帝国的精华地带了,大致包括后世的保加利亚和希腊全部、罗马尼亚和前南斯拉夫部分地区。这些地区的居民们至今还有很多人自称罗马人,信仰以东正教为主,尤其是其中的希腊、保加利亚两地,在奥斯曼帝国长达数百年的征服与经营之中,已经较为富裕。而塞尔维亚、波斯尼亚、马其顿、黑山等地,则较为贫穷,史载其到处都是“参天密林”,人口密度较低,“猪比人多”。后世直到19世纪奥斯曼帝国才对境内进行了一番人口统计,因此此时的鲁米利地区人口有多少不得而知,但估算下来有1500-2000万不成问题。 “当然没问题。”哈桑说道,“你是贵客,高,带你去保加利亚的乡村看看并没有什么。但今天也许不行,你的身体状况看起来不是很理想,也许可以等你准备好了的时候我们再出发。” 高摩点了点头,向哈桑表示谢意。 7月20日,在休息了几天后,高摩带着郑勇等十余人在哈桑的陪同下,骑马领略了一番保加利亚的乡村风情。说实话,现在的保加利亚虽然是“较为富裕”的地区,但在高摩看来这里仍然贫穷、荒凉得可以。 不过这在哈桑看来却没有什么。“前几年有个英国作家来我国旅行,他写道奥斯曼帝国是‘太阳底下最庞大、最固若金汤的帝国。它位于世界的中心,像一位英勇的斗士向他所有的边境居民挑衅,并掌握着欧洲、亚洲和非洲最富饶的国家。’我国的两个大都会伊斯坦布尔和开罗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城市,伦敦、巴黎、阿姆斯特丹和罗马与她们比起来简直如同小巫见大巫。它们的壮丽让邻近的基督国家黯然失色,越来越多的基督徒抛弃落后愚昧的旧世界,加入我们,成为虔信的穆斯林。”哈桑用略显夸张与自豪的语气说道。 高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这个哈桑见识颇多,甚至还会说一些粗浅的法语和西班牙语,显然不是那种没什么见识的乡下狂信徒,他这么说只能让人觉得他在不顾事实地夸夸其谈。不过考虑到这里是奥斯曼帝国的核心区域,作为主人的哈桑对自己国家说一些溢美之辞显然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高摩轻轻转过头去,决定亲眼看看奥斯曼帝国乡间的风情和社会生活现状,以后回国时也能写一份详实的报告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奥斯曼之行(二) 奥斯曼帝国境内的道路状况相当糟糕。虽然苏丹自诩是罗马帝国的继承者,并且也继承了罗马人在帝国境内大力铺设道路网的传统,但到了17世纪的今天,很多早年修建的道路早就损毁得很严重了。 高摩一行人骑马走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路边不时路过一辆慢悠悠的牛车或骡车。偶尔他们还能看到一些驼队,奥斯曼人似乎很喜欢使用骆驼,他们在历次与欧洲人的战争都大量使用这种性情不稳的动物。它们负重能力极强,毫不在乎烂泥地,比马匹更不觉得累或渴,只需要极少的照料。15世纪的奥斯曼军队就大量使用骆驼驮运军用物资,而不使用传统的马车,这使得他们的推进速度极快。而到了后来,就连希腊等地的农民都发现了骆驼的好处,他们也饲养了一些骆驼来驭使。 高摩等人骑乘的马匹是产于保加利亚多瑙河南岸拉斯切克地区的马。这种马耐粗饲,且特别适应奥斯曼帝国境内广泛分布的坚硬、崎岖的山地岩石地形,因而在巴尔干山地区被广泛使用,甚至就连奥斯曼帝国的骑兵部队都大量使用这种马。 “在很多年前,苏莱曼曾经规定,国内的道路网建设必须使得政府的信使能在几个小时之内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并且能够找到替换的马匹或住宿的地方。不过这套系统到了现在已经逐渐运转不灵了。”看到高摩等人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艰难前行的样子,哈桑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很多地方贵族尤其是鲁米利地区的贵族并不是很热衷修理那些年久失修的公路,这些野蛮的基督徒领主们认为道路状况不良能够加强他们对领地的防御。而那些无知愚昧的农夫们对此也持同样的看法,他们认为这样就能够阻止征税官员们靠近他们的村庄。所有这一切都导致了道路状况的急剧恶化,这对我国国内的军事调动造成了很大的不便,苏丹陛下目前已经重视到了这个问题,他已经下令开始重新整修国内的交通道路网络了,而这也是我们和贵国合作协议的一部分,不是吗?” “是的,糟糕的道路设施不光影响了国防安全。甚至也影响到了经济发展。巴尔干山区群山林立,并不适合开凿运河,因此这里只能依靠陆上交通。如果道路都是这种状况的话,贵国淤积在广阔的内陆地区的木材、粮食、牲畜、羊毛、兽皮等物资将无法有效利用。这些本应都是可以大量出口换取钱财的。但现在都烂在了闭塞的乡间,真是太遗憾了。”高摩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 哈桑所说的合作其实目前还只是一个意向而已,远远谈不上协议。奥斯曼人要求向东岸共和国进口大量沥青、水泥等建筑物资,并同时聘请一些道路交通建设方面的技术人员。首先协助奥斯曼人修建起一条从伊斯坦布尔直达西部重镇埃迪尔内(亚得里亚堡)的高品质公路,如果将来道路使用状况良好的话,双方可能会继续将这条路延伸到普罗夫迪夫。 高摩对于奥斯曼人提出的这个请求当然欣喜若狂,不过奥斯曼人将其与“巴耶济德”号战列舰的建造捆绑在一起,这令高摩有些挠头。虽然他是全权外交特使,但这么重大的事件他也不敢擅自答应,必须先请示国内。不过这个谈判嘛,倒是可以先期进行一下,尤其是在奥斯曼人将诸多商业利益与建造战列舰捆绑在一起的时候,总不能因为这个事将其他商业交往都搅黄了吧? 奥斯曼宫廷一位苏丹的近臣透过哈桑向高摩透露。如果东岸人允许为奥斯曼帝国建造“巴耶济德”号战列舰,那么他们将允许东岸人在帝国境内的萨洛尼卡、士麦那、布尔加斯以及苏伊士四个地方修建商馆,销售各类商品,同时可以开展女奴贸易。除此之外,他们甚至还允许东岸人投资修建一条位于卡法(即刻赤)铁矿的货运轨道铁路,如果这条铁路运行起来后被证明效率很高的话,那么苏丹陛下就会将其买下,然后在全国各大矿山内推广东岸人的这种铁路。当然了,以上各种诱人的商业利益都需要一个前提——即巴耶济德号战列舰的开建,如果东岸人迫于压力不愿意向奥斯曼帝国出口这种强大的战列舰的话。那么一切就将作罢。以后东岸人只允许在士麦那和苏伊士的港口交卸数量有限的布匹、皮具、武器等商品,其他的深入商业交流都将被禁止。 这是一颗裹着蜜糖的毒药。高摩有些哀叹,奥斯曼人对战列舰的执着令人感到诧异。也许这和他们面临的局势有关,前阵子他们的苏丹刚刚率军去攻打克里特岛。目前战事应当还在继续当中。可能他们害怕教皇再次应威尼斯人的请求号召组建基督联军,在爱琴海地区再来一次勒班陀海战,将奥斯曼帝国海军彻底击溃。因此,他们急需这种几乎可以称做海上堡垒的巨舰。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如今高摩在等待国内的回应,而奥斯曼人则在等待高摩的回应。而在此之前,双方还在就一些其他的商业合作进行着商谈。比如女奴贸易等等。 保加利亚的乡间非常荒凉,在道路两侧,到处是长得老高的青草以及在青草丛中四处出没的动物。很多杂草的高度几乎到人的手肘,令人惊叹这片土地是如此肥沃的同时也对这里的开发程度之低大感震惊。 不远处隐隐出现了一个村落。高摩等人策马过去,只见这个村落的农舍异常简陋。当地的保加利亚农民往往就是在编好的树枝墙壁上面覆盖上树叶,活脱脱的一个茅屋,比东岸人最初在南非见到的那些科萨人的居舍强不了多少。而听说瓦拉几亚地区的农夫还要更加贫穷与落后,他们往往就是在地上挖个洞,然后再在洞上方做个屋顶,一个房屋便成了。他们的农具很多还是木制的,如犁和车轮,一千年来几乎毫无进步。在西欧地区日益发展的今天,他们已经大大落后于时代了,而这其实也是如今整个奥斯曼帝国的缩影。虽然它表面上仍然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辉煌无比,但就骨子里来说已经开始慢慢落后与崩塌了。 这样的老大帝国市场正是适合东岸人发展的市场!高摩很快做出了判断,这个帝国迟缓、保守而庞大,对于工商业的认识也相当肤浅。这从他们的经济最初被犹太人、亚美尼亚人把持,到后来又被英法等外来资本把持就可以看得出来,英法两国躺在奥斯曼帝国庞大的身躯上面吸了上百年的血,极大地滋养了国内的工业,那么东岸人同样也可以做到!而这将从东岸的商品在奥斯曼国内倾销以及逐步渗透进奥斯曼的港口、道路以及矿山等基础设施的建设中开始,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答应奥斯曼人海军方面的合作要求。 该死的!现在一切问题的症结都在这里了。高摩有些头疼,其实他内心是有些倾向于与奥斯曼人合作的,法兰西人并不是一个良好的合作对象。他们是一个崛起中的大国,有自己的雄心壮志,对很多事物的见解也相当超前,因此东岸人在那里的生意注定不会长久。 但奥斯曼帝国就不同了,他们最近开始的地方分权体制使得他们做出任何一项全国性的改变都显得相当困难,而且这个国家宫廷内有皇太后干政,宫廷外有弄权的大维齐(相当于后世总理),此外还有林立的地方军阀,桀骜不驯且屡次叛乱、废立苏丹的加尼沙里近卫军团,使得这个庞大的帝国给人一种乱糟糟的感觉。这种种的一切使得高摩敏锐地感觉到只要慢慢摆平了奥斯曼国内的种种势力,并让渡部分利益大家一起发财的话,也许真的比在法国做生意容易多了。至少这个问题重重的多民族国家从目前来看衰落已不可避免,内忧外患之下也许他们会更加珍惜与东岸人的合作关系。 把奥斯曼帝国变成东岸人的第一大市场!就如后世的印度之于英国一样,让奥斯曼帝国也成为东岸共和国统治世界的皇冠上的明珠吧,高摩隐隐有一种这样的冲动。 这个村子里的居民大多是保加利亚人,也有少部分是土耳其人。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民族之间相处得还算比较融洽,这从两族妇女之间经常串门来往就看得出来。而且这个村子里面的很多保加利亚人都是基督徒,而土耳其人却是穆斯林,这都能玩到一起,不得不佩服土耳其人的世俗化做的是相当好的。但如今的情况显然是在向相反的方向发展,世俗化在消退,宗教思想在抬头,奥斯曼帝国何去何从让人困惑不已。 “你们的‘货物’在村子后面的营地内,那里都是一些常年欠税的异教徒,现在我们从他们的家族中开始征收女人作为税收。”哈桑转头朝高摩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奥斯曼之行(三) “他们同意你们这种征税方式了?”高摩立刻兴趣盎然地问道。这种带有侮辱性的征税方式甚至比血税还要恶劣,不知道那些基督徒们会如何反应。 “他们当然必须同意了。”哈桑傲然说道,说完后后便再没什么言语,一行人很快到了村后的“货场”上。 货场在一片小树林边上,很多牲畜(主要是马和骆驼)被栓在树上,一些年轻的女人在照料它们。小树林外面搭了很多简陋的茅屋,茅屋里面不时有人进进出出,高摩远远望去,发现几乎全是那种扎着大粗辫子、头戴小花帽的保加利亚或摩尔达维亚女孩。她们从面相上看起来还算年轻,也许十多岁,也许二十多岁,甚至更老,高摩分辨不出。 她们中的一些人在清理羊毛,一些人则在捡拾树枝准备做饭。只有很少一些士兵在看守着他们,这些可怜的女人都是有名有姓有出处的,她们一旦逃跑的话,老家那里的亲人就要遭殃了。因此,奥斯曼人只派了少数加尼沙里军团的士兵在看守,而从实际效果来说其实更多的是在保护她们。 “这里有两千多人,全是15岁到30岁之间的具有生育能力的妇女。按照协议,80元一个,如果你们同意‘巴耶济德’号战列舰的建造事宜的话,这个价格也不是不可以再降低一些,而且我们保证每年提供的人数也能够翻上一倍。”哈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高摩,慢悠悠地说道。 高摩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帮土耳其鳖孙倒是下足了本钱,只是这事情真的太大,自己也做不了主啊。不过倒是可以好好和本土说道说道了,嗯,回去后再写封信,详细陈述一下这边的情况。 “以后布尔加斯港专门出口女人和羊毛;士麦那出口铜、石墨、水银和硫磺;萨洛尼卡出口橄榄、葡萄、李子和女奴;苏伊士出口丝绸、牲畜和羊毛。你看看,多么完美的商业网络。要知道,至今无论是英国人、荷兰人还是和帝国上层关系良好的法兰西人。他们国家商人的活动范围都很有限,而且很多贸易行为都受到了严格限制。我们允许贵国在以上四个口岸开设商馆,这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这是对待兄弟之国才有的情谊。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理解这一点。”哈桑仍在一刻不停地进行着劝说。而且,看起来他的劝说行为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至少高摩等人似乎已经被他说动了。 高摩笑着不置可否,随后他和随从下了马。远处的奥斯曼新军士兵看到有情况,准备过来询问。不过在看到护卫他们的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后,这些平日里骄横无比的加尼沙里军团士兵又老实地缩了回去。开玩笑,这可是西帕希骑兵,虽然他们的人数不是很多,远远比不上如今已经成了气候的加尼沙里近卫军团,但到底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良部队,这些普通的近卫军团大头兵们自问得罪不起。 这些年来奥斯曼帝国在前任苏丹穆拉德四世及大维齐科曼克斯卡拉穆斯塔法帕夏的大力整顿下,已经从之前的政局持续动荡、财政濒临崩溃的窘境中逐渐恢复了一丝元气。不得不说,穆斯塔法是一位颇有手段的能人,首先是他成功镇压了不听使唤的加尼沙里新军。在全国禁止咖啡和烟草(因为咖啡馆是叛乱新军的聚集地),并趁机裁减了大量或不听话、或因军纪废弛而战力大幅下滑的新军士兵,同时也减少了一些苏丹宫廷和政府的奢侈浪费行为,有力减轻了帝国的财政负担。同时,为了减轻通货膨胀,他下令增加铸造的货币中金银的含量;他还派人撤销贪污的官吏,在时隔多年后重新清查纳税的土地,颁发新的土地证,并依据现有土地的产量重新确立征税额度。总之,在他的一番努力下。奥斯曼帝国的财政终于勉强做到了平衡,而士兵和官吏的薪水再次得到了按时发放。 不过这家伙也比较倒霉——似乎任何一个国家的改革者都没有好下场,因为他强力推行的改革政策惹恼了很多奥斯曼宫廷的贵人,在他们的串联下。因为不能控制国务而不满的苏丹、被削弱了权力的皇太后、被侵犯利益的土耳其贵族、被裁减的新军官兵们联合起来反对他,而和东岸人关系密切的前阿勒颇帕夏纳苏赫扎德侯赛因帕夏则作为这些人在明面上的代理人开始在阿勒颇发动叛乱,然后举兵直趋伊斯坦布尔。然后……便没有然后了,纳苏赫帕夏的地方军队在加尼沙里近卫军团面前华丽地战败了,反对派遭到全面镇压。 不过穆斯塔法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加尼沙里新军如同它在历次土耳其宫廷叛乱中所扮演的角色一样,他们再次背叛了大维齐穆斯塔法,然后协助苏丹处死了他。统治国家多年的铁血宰相死后,如今奥斯曼的大权落到了苏丹易卜拉欣的老师辛西豪卡、皇太后科塞姆苏丹等人手里,而东岸人的老朋友纳苏赫帕夏再次咸鱼翻身,一跃成了奥斯曼宫廷的红人。 “穆斯塔法死后,易卜拉欣苏丹的主要精力转向了他的后宫嫔妃身上。现在宫廷内是辛西豪卡和皇太后做主,纳苏赫帕夏目前是他们双方的红人。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基础将更加牢固。”哈桑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似乎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愤怒之色。 “哈桑,听说你的家族内有人在西帕希部队中担任职务,你怎么看待在苏丹宫廷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加尼沙里近卫军团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双方达成协议,那么如何平衡与新军的关系?我听说你们西帕希骑兵军团可是与他们关系不睦的,如果他们出面反对的话,我想我们之间达成的任何协议都很可能进行不下去。你也知道的,这次易卜拉欣苏丹依靠加尼沙里军团的力量才处死了穆斯塔法,但这同时也让加尼沙里军团的势力更加膨胀,听说伊斯坦布尔城内有几十个重要职位被授予给了加尼沙里军团的军官或士兵们。”高摩说出了自己的隐忧。 “纳苏赫帕夏是个神奇的人,他和近卫军的阿加(指挥官)们关系也不差,有他在,就出不了大问题。而且,难道你不知道加尼沙里近卫军团的阿加们一直对你们印象良好么?”哈桑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高摩,然后说道:“你们前后出售了那么多陆军武器给我国,这些武器中起码有一半被装备给了近卫军团,他们使用后反应非常良好。也就是说,他们对你们没有偏见,前提是你们给他们足够的好处同时也没有惹到他们。” 高摩无语了。这奥斯曼的事情说复杂很复杂,其实说简单也很简单,闹来闹去无非是几股势力在作怪而已,即宫廷势力、军队势力和地方实力派,只要和他们做到和平共处、利益均沾,那么在奥斯曼帝国做生意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不过这里面要注意的地方也很多,比如宫廷势力又分苏丹派和皇太后派;军队势力又分加尼沙里近卫军团、西帕希骑兵军团,同时还有海军势力掺杂其中;而地方势力则主要包括巴尔干地区的一些基督徒领主、北非的阿尔及尔帕夏、突尼斯帕夏、埃及马穆鲁克封建主等地方势力。这里面关系复杂,没有内行人指点的话绝对搞不清,很可能在无意中就得罪了很多人而不知。 “加尼沙里近卫军团是国家的蛀虫,高,这话我今天只在这里说一遍,以后我是不会再说的,也不会承认我说过这些话。”哈桑面容有些严肃地说道,“这些异教徒出身的家伙虽然皈依了真主,但他们仍然是贪婪无度的强盗。他们习惯性叛乱,以攫取自己的好处,而每一次叛乱后他们的势力和影响力都会加深一层,国家迟早会毁在他们手上。” 说了这么一段后,哈桑沉默了一会,然后又说道:“这个国家有太多愚昧而又保守的人,很不幸的是这些人中很多是掌握着国家权力的贵族,他们醉心于帝国以往的辉煌,却看不到如今帝国与西方国家之前越来越大的差距。高,我让你们帮我们建造战舰、修公路、修码头、修轨道马车、卖先进的陆军武器,这都是为了让国内那帮蠢货看看如今西方国家日新月异的发展成果,正视一下我们和外界的差距。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尝试一下。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吃亏的。你们的公路我看过,非常棒,从伊斯坦布尔到埃迪尔内的公路修建完毕后肯定会让那帮保守愚昧的老家伙们大吃一惊。然后从埃迪尔内到普罗夫迪夫,从普罗夫迪夫到索菲亚,从索菲亚到贝尔格莱德,这些公路全是你们的!修建由我们的人来,设计、用料、监造由你们来,这是一笔利润丰厚的生意,相信我吧,高,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移民起运 随着大顺军在山西、河南展开的大规模反击,清军开始将能打的不能打的部队都陆续调往那边,同时派人联络青海、甘肃一带与大顺军激战的回民,相约共灭李闯,牵制了大量顺军主力。农历七月,原本在济南一带徘徊的巴哈纳、石廷柱部清军三万余人西调进入怀庆府,与固山额真叶臣部的清军汇合。这部清军避开了大顺重兵集结的山西北部,丝毫不理在河北、山东西北部佯攻的大顺军偏师,从河南攻打泽州、潞安,意图由南向北直逼太原。 而到了农历八月下旬的时候,山西北部形势发生重大变化。驻守在保德、岢岚等地的顺军唐通部突然降清,攻击顺军在府谷的后营,顺军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唐通还与大同、宁武一带的清军互通声息,声势极震。 九月,之前曾经在大同城下铩羽而归的李过率军兵分两路再攻清军驻守的大同、宁武、保德一带,清代州三关总兵高勋连连告急,请求增兵添饷,并乞内庭之兵(八旗兵)尽速来援。这个月月底,南路的清军叶臣部在得到大量八旗军增援后,攻克了泽州、潞安,然后直抵太原城下。为了减轻太原大顺军的压力,山西南部、河南、河北等地的大顺军开始集结重兵袭击清军侧翼。与此同时,山西地方缙绅纷纷举兵叛乱,响应清军,顺军局面大坏。 …… 1644年10月15日,烟台港码头内,樯橹林立。十余艘在远东地面上难得一见的大船齐集于此,其中有七艘蒸汽机帆船、两艘商船、两艘武装运输舰、两艘护卫炮舰。在本月月初的时候,本土再度派来了两艘蒸汽机帆船,随船而来的还有陆军第105连、八旗新军第三营、部分补充兵(100名火枪手+50名炮手+200名八旗武士)、50名宪兵、350余名波兰雇佣兵、八匹安达卢西亚马以及大量武器弹药。 关于这个陆军第105连,是刚刚在南非成立没多久的部队。如今本土兵力实在紧张,暂时抽调不出足够的兵力赴远东,因此,军部便将南非的陆军第5连(原104连)一分为二。分别为第5连和第105连,然后补充了大量原河中保安团的士兵进去,以填补缺额。第105连成立后集训了不到两个月,便立刻登上了路过的运输船前往东方。该连连长李仁军中尉。穿越前是一名中学生,之前是陆军部的参谋,后来参加过几次国内的剿匪战,也在南非与科萨人战斗过一阵子,稍微历练出来后便担任了新组建的第105连连长。此外。孙胜军少尉担任了该连副连长,同时也来到了烟台。 他们以及新一批援军的到来,使得烟台堡的东岸军力大大增强,截止今天,计有陆军步兵870人、炮兵231人、八旗新军三个营2422人、挺身队12个中队3000人、353名波兰雇佣兵,总共6876人。此外,烟台堡内还有军夫队2500余人,黑水港内有新来的50名宪兵,大泊有230多名黑人士兵,鸳泊港还有40多名海军水手。再加上设立的三处派出所60多名巡警,总兵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而烟台等地的人口在这个时候也达到了史无前例四万八千余人,如果加上东岸军队的话,那人数就直逼五万五千人了。这么多人是绝对养不活的!目前库页岛、烟台等地的粮食早就收获完毕,经过这些时间的消耗,大约还剩不到1800吨的样子。好在9月份的时候莫茗曾经率军到莱州、青州等地转了一圈,趁着春小麦收获向当地士绅们强行征集了一些粮草回来,使得存粮达到了约2300吨。此外,目前黑水港的冰窖内还有大约1400多吨大马哈鱼、1800多吨秋刀鱼、2400余吨远东拟沙丁鱼以及300多吨鲐鱼、鱿鱼、螃蟹、海参等杂货。不过今年的渔汛即将过去,目前还在海上飘着的4艘渔船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产量会相当有限。也就是说,东岸人将凭借现有的这么些粮食再撑到明年七八月间,而且还得留相当一部分种粮出来。 这粮食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预计缺口将在三千吨以上,这个亏空是无法弥补的。因为随着山东局势日渐混乱。目前整个山东的粮食产量从宏观上来看是在快速下降的,这意味着东岸人即便出去征粮征到的数量也将很有限。 说实话,当年顺军将地主土地分给百姓后山东的土地种植面积快速上升,如果能够坚持到秋收的话也许今年将是一个丰收年。无奈顺军败得太快,才两个月左右便在地主武装的反扑下不得不撤退。而很多分到了地主土地、正高高兴兴种地的百姓遭到地主武装驱逐甚至杀戮,很多人被迫逃亡。或者干脆当起了土匪,刚刚有些起色的生产秩序再次遭到破坏。 而顺军撤退后所造成的权力真空清廷未能迅速有效填补,目前山东各地烽火不断,到处是打着李闯旗号的土匪、山贼以及饥民起事义军,普通百姓根本无法安下心来种地,抛荒从贼者数不胜数。而且之前郭升在山东宣布免征三年钱粮,清廷招抚大员王鳌永、方大猷等人一开始为了争夺民心,也喊出了免征钱粮的口号。不过后来王、方二人发现这样下去不行,没钱征兵、养兵。 方大猷曾经上奏“今则无百姓、无官、无兵,而总因无饷”,可见其窘迫。后来随着清军胶州、沂州两镇总兵的设立,方大猷想征收一些钱粮来养柯永盛等人收编来的绿营部队:“除去荒地,止就成熟者姑征一分”。不料刚刚看到局势略微平定而从“贼巢”中回来的百姓,一听清廷要开始征税,立刻“掉臂而返”,再次回到山里当起了山贼,这令清廷在山东的两位招抚大员们极为尴尬。 我们从中基本可以看出,目前山东的几股势力,最穷的应当是那些顺军残余部队及地方土匪武装,清廷其次,而东岸人经过大力组织的生产自救以及捕鱼行动,反而是相对较为富裕的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虽然青州、东昌、济南、兖州四府的地主缙绅们应该还有不少粮食,但远离东岸人的活动区域,鞭长莫及,因此东岸人其实得靠自己的存粮来熬过这接下来的一年。 而为了顺利度过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减少烟台、黑水地区的人口数量便成了当务之急。而恰好本土新支援过来的两艘蒸汽机帆船已经抵达,在花了七八天时间做完维护保养后,气候也起了一些变化,海面上北风渐渐成了主流,因此输送移民前往澳洲金山港的行动也可以开始了。 眼前这七艘蒸汽机帆船就是如此,他们在黑水港装载了三千人、在鸳泊港装载了一千五百人、在大泊港装载了一千五百人,然后在崆峒岛装载了最后一千人,目前已经在烟台港补给完毕,准备扬帆起航前往澳洲了。10月下旬的天气非常适合航行,不但台风等恶劣天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路上向南直到跨越赤道抵达澳洲东海岸中部地区都是顺风,这个航速本就不慢的纯机帆船船队可能只需要20多天就能抵达目的地金山港。再加上现在天气也凉爽了一些,死亡率应当能够控制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码头上,莫茗紧紧握了握李毅的右手,微笑着说道:“你小子要回本土享福去了啊,是不是怕老婆和小情人跟人跑了啊?哈哈。” “她们敢?!”李毅也笑着说道,“别扯我了,我倒是听说你前阵子出征莱州、青州前后那段时间,可是和黑水修船所的那个叫什么萝拉的设计师玩暧昧玩得不亦乐乎啊。听说人家的父亲间接死在你手上,你小子胆子倒是不小啊,口味也挺重的,难道就不怕某天被人家拿剪刀咔嚓了么?” “呵呵。”莫茗毫无廉耻地笑了笑,然后用力拍了拍李毅的肩膀,说道:“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到了澳洲后反正你也要五月份才能走,帮我在那边盯着一些,那里名义上是我在管,其实你也知道都是放任自流。月初来的两艘船给我带来的最新报告显示金山港目前有九百多人,农田三千多亩,有300吨小麦、400多吨土豆;孤山港有不到一千一百人,粮食数量只比金山港多了不到两百吨。现在我们这一次就要运七千人过去,后面还有一批甚至可能是两批人,这粮食到底够不够吃我没有底,这可是要坚持到五月份的啊。” “应该够了,这后面一到两批人并不是一次过去的,时间错开的话能少消耗一些粮食。而且到了五月份,金山港地里的小麦就又能收获了,以那边开垦的面积,养活个几万人不在话下。因为那里一年可是能种一季小麦外加一季土豆的,每年粮食产量比黑水这边强太多了。实在不行的话,那边也在造渔船,到时候可以近海捕些鱼虾,再从新华夏调个一两船粮食过去,问题不大。”李毅想了想后说道。 “嗯,这样就好。”莫茗也吁了口气,然后说道:“如果航行顺利,且船只状况良好的话,今年可以试试往返个三次,争取运个两万人过去。现在新华夏到澳洲的航段又新增了一艘移民专用船、一艘笛型运输船,新华夏到本土的航段又增加了一艘‘飞毛腿’级大飞剪船,整个投入在移民运输上的各型船只已经达到了19艘,运力都比以往提高了不少,可以尝试多运一些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浑水(一) 清晨,一支规模不小的部队低调行走在莱州乡野间的小路上。今天外面起了些薄雾,因此军官们不得不将部队紧紧收拢在一起。走在最前面的是一支清一色穿着土黄色咔叽布军服的部队,部队共分五列,走在道路的正中间。 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了,道路两侧本应种起越冬小麦的田地内空空如也,长满了大片大片的荒草,让走在路上的一些士兵们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农田大面积抛荒,乡间盗匪横行,百姓纷纷遁走,当初陕西就是这个逑样啊! 这些士兵上身穿着土黄色带黄铜纽扣的军服,下身是同样土黄色带红色裤缝镶边的军裤,小腿上打着白色的绑腿,脚上是沉重的翻毛大头皮鞋。如果光从这上面看来,这支部队的军容还算整洁,似乎是一支强军;但如果再加上他们手里拿着的乱七八糟的武器(长矛、大刀、武士刀、鱼叉、鸟铳、弓箭等)、头上戴着的乱七八糟的军帽(草帽、大盖帽、皮帽、斗笠、兜盔)的话,你就会发现他们和那些地方团练武装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人的精气神比那些团练武装要好上太多,从他们红润的脸色中可以看出他们至少能吃饱饭,可能还不时能吃到点肉。而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在军官的口令声中集体喊起了口号,更是让人觉得他们的士气比那些乡勇甚至明军要强多了。若是那些长期连饭都吃不饱、饷钱更是无从谈起的明军对上他们的话,怕是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败下阵来,这年头打仗,打的不就是士气么! 跟在这支部队后面的是由一辆辆驴车或骡车组成的车队。这些车辆上装载着大量的箭枝、铅子、火药桶、帐篷、铁丝网、绷带、消毒酒精、煤炉煤球、厨具、干粮等后勤辎重,大群军夫队的夫子们在照料着拉车的牲畜。一支约五百余人的骑兵部队分散护卫在辎重部队的两侧,他们骑着耐力十足的蒙古马,慢慢行走在道路两侧空旷平整的麦田内。从面相上看来,这些人一半是色目人面孔,另一半则是明人面孔,身上穿的也都是土黄色的军服。每人头上还戴着一顶黑檐大盖帽,腰间悬着一柄修长的军刀。而那些色目人骑兵战马的鞍袋内,似乎还搁着一把很长的骑矛,这在如今可不多见! 车队后面是二十门由挽马拖拽着的火炮跑车。这里面有长管加农炮,也有短管榴弹炮,口径也大小不一,从4磅到12磅都有。炮车里面放着炮弹、称好重量的发射药包、炮刷、通条、称量器具等等器械,大约百来名炮手坐在最后十辆大车上面。无聊地望着远处雾蒙蒙的原野。 炮兵部队后面是十余名骑着战马、衣着光鲜的中高级军官,他们看起来是这支部队的指挥者。军官们身后是数百名身穿土黄色军服、头戴大盖帽、肩扛上好刺刀步枪的士兵,这些人步伐有力、目光坚定,行走途中一丝杂音也无,看起来甚是精锐。 走在最后的是大群身扛长矛的士兵,这些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队列排得相当整齐,看起来平时操练过很长时间的阵型。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手中长矛的长度很长,矛杆也很粗。一旦往前平举起来几乎可以当拒马用,要不是扛着他们的人身形高大,看起来也颇为健壮,怕是也用不好这种沉重的兵器。 莱州乡下的一些地主们站在自己庄子的围墙上,战战兢兢地看着这支部队快速路过,几乎兴不起任何一丝反抗的念头。这是黄衣贼,是东岸海寇啊!看看他们拉着的那些大炮,天爷,这可是比那红夷大炮还要厉害的黄夷大炮啊!这外面过兵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天知道这些黄衣海寇是出去打哪家。这次估计出动了大几千人,这兵力怕是连莱州城都能打下来了吧? 算了,还是自己顾好自己吧,反正倒霉的不是我家。这东岸海寇黄衣贼是没治了。先前几百人的时候就敢横行乡里,如今看这声势竟然愈发壮大,看来非大清的王师到来不能解决了。可恨那新据登州城的副总兵杨威,竟然和曾经招抚他的曾化龙是一路货色,上个月还敢派兵去宁海州一带转悠,不料被这黄衣贼军警告一番后这个月就只敢缩在城中再不敢冒头了。不知那胶州的柯总镇麾下的大军如何。听说这支部队的老底子可追溯到当年大清的天佑军、天助军,打仗是端地厉害,远不是那叫花子一般的前明军队可比。看来也只有柯总镇能打一打这东岸黄衣海寇了,只可惜杨威这厮据登州这种名城却又屡拒大清登莱巡抚陈锦的招降,而柯大人也正率军赶赴青州一带剿贼,短时间内怕是回不了莱州。可惜了,真真是可惜了。 库尔汉带着几名库页岛土著出身的骑兵从迷雾中疾驰而回,在远远地和护卫的骑兵对过口令后,他们被允许靠近了中军。 “由翟小山出面,已经联系上翟五和尚的人了,他们带了不到两千人去了青州,目前大概在乐安一带。赵应元几天前带了数千人马前往益都(即青州城),说是因为部卒家属们都在青州城中,因此带人去向王鳌永请降。不过据翟五和尚私下里说,这赵应元怕是假降,李自成派在他军中的那个特使杨王休应该在这个过程中起了关键作用。”和库尔汉一起出发的情报参谋如是向本次行动的最高长官莫茗汇报。 “这翟五和尚倒是有意思,如此机密之事都能向我们透露,这赵应元找他们这帮人共事也真是所托非人啊,早晚要因行事不密被害死。”莫茗简单评价了一下赵应元、翟五和尚等人,然后转头朝身侧的陆军第104连连长茅德胜、105连连长李仁军、新立的骑兵大队队长杨明阳说道:“这次我们的目的就是去青州搅混水的。能配合赵应元这厮把青州夺下来那是最好了,夺不下来的话就在附近把动静闹闹大,闹得越大越好。山东离北京才多远,这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满清紧张不已,更何况现在他们的主力部队正陆续开往山西,准备与李自成展开大会战。我们这时候给他们上上眼药,分担一下李自成的压力,让其不至于快速落败也是好的。但也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打硬仗、不打消耗战,软柿子可以捏一捏,若是敌军抵抗坚决那就绕开。总之我们是策应,不是为了赵应元,也不是为了大顺,是为了我们自己,这山东局面越混沌越好。” 这本是出发前就定下的基调,几名带兵主官自然是没有意见。大家之前早就商议过了,这次赵应元打青州城,东岸人便去青州其他州县乡下转悠,一边收集粮草一边打击降清的地方势力。那些地方缙绅武装战力、士气都羸弱得很,在东岸人看来实在不堪一击,甚至连挺身队的士兵们都不如。其实这样也好,可以让挺身队练练兵,通过虐菜积累一些自信心,对以后战力的提升有好处。 同理,新来的那些骑兵也是如此。此次莫茗将新来的350多名波兰雇佣兵整编了一下,这些人基本都是骑兵,莫茗将其中战斗经验较为丰富的250人抽调了出来,与250名李振纲带来的骑兵一同组成了一个骑兵大队。大队长由穿越众军官杨明阳担任,副大队长分别由一名波兰老兵和从挺身队1大队调过来的裴钦担任。 由于东岸人这两年多时间总共才从本土、马岛、南非的军马场成功调过来十余匹马,这些马目前都要留在后方配种,以改善本地蒙古马、朝鲜矮马的品种,因此这些骑兵目前仍然只能骑乘着从山丹人那里交易过来的蒙古马。这让以重甲骑兵著称、冲击力极强的波兰骑兵顿时没有了用武之地,因此他们目前纷纷转职成了轻骑兵,主要使用军刀、手枪与敌进行近距离格斗,偶尔使用骑矛冲击一下处于崩溃边缘的敌军步阵。好在他们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兵了,近距离格斗的手艺也相当强,士气也还可以,因此这支骑兵部队可远比那些挺身队的步卒战斗力强多了。 李闯的形势现在很不乐观,青海、甘肃一带持续不断的战争牵制了他很大一部分主力,而南边张献忠目前也正在厉兵秣马,剑指汉中,准备捅老李菊花。处于大顺控制之下的豫西豫南情况也不是很妙,南明军队在史可法的严令催促之下开始进攻大顺控制下的州县,当地小股大顺地方兵马抵敌不住,开始且战且退。而在双方主力云集的山西战场,随着八旗劲旅次第而来,加上地方武装后兵力已经高达十五万以上的清军对李过、陈永福等人的大顺军团构成了巨大的数量优势。战力本就不如八旗军,现在就连数量都不到人家一半,再加上人家还调了大量红衣大炮过来,火力上也多有不如,这仗已经很危险了。 因此,不愿意看到李自成速败、清军迅速统一北方的东岸人决定在山东搞搞事,搅出一些名堂来,好分散一下清军的注意力,如果能分散其兵力那就更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浑水(二) 为了扩大影响,莫茗在和烟台堡内的军官们商讨一番后,决定趁赵应元在青州发难的机会搅一搅浑水,争取将局面闹大一些。最好能将青州整个砸烂,让清军野无所掠,那样就更妙了。到时候捞不着给养,看那些清军怎么办?征税么?那老百姓又跑山里去了;不征税?那吃什么?难道学李闯拷掠缙绅?那样就政治不正确了! 从10月下旬出兵后开始,东岸人这支总计4600多人(不含军夫队2500人)的部队进军神速。他们从烟台出发,经福山、栖霞、莱阳三县直趋入莱州即墨县境,仅仅花了一个星期。而且一路未做任何交战,各县的地主武装望风披靡,没有任何人敢于阻挡。而更令人喷饭的是,这一路上他们竟然几乎未消耗任何粮食,因为每当路过沿途的一些庄子时都有人送上一些粮食、草料、猪羊和银两丝绢之类的财货前来“劳军”——其实说是送瘟神更准确些,因此他们的粮食不减反增,令莫茗等人暗爽不已。 不过这一路上行来的所见也让众人大为惊讶,原本以为登州已经够残破了,如今他们陡然发现经过上半年张大雅、张千出的十余万匪军这么一闹,这莱州府的鳌山卫、即墨县、胶州、灵山卫等地竟然比登州还要荒芜。策马在乡间驰骋个把小时,入眼所见之处均是无人照料的荒芜农田,偶尔遇见的一些种上了越冬小麦的农田也都集中在一些乡下寨堡的旁边。乡间村落内少有人居住,反倒是附近的山林里盗匪众多,也许说他们是盗匪也不准确,因为这些盗匪也自己在山里进行耕作,看起来诡异无比。 当东岸人的大军于11月3日到达胶州城外的时候,一直奔驰在外的治安队斥候再次传回了消息,而这个消息令莫茗等人都有些意外。 “赵应元攻下了益都县。”莫茗有些惊讶地说道,“翟五和尚的信使说赵应元向王鳌永请降,王鳌永这厮竟然答应了。然后赵应元带了数百人入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全城。然后全城大索,揪出了躲在城内缙绅家里的满清户部、工部侍郎,主持招抚山东河南两地的王鳌永。这位王大人及其随从……已经被就地处斩。” “这么……奇葩!”茅德胜不可置信地说道。他们也不知道历史上赵应元是如何攻陷青州城的,甚至连青州有没有被赵应元攻陷也不清楚,此时乍一听闻赵应元赚开城门抓住了王鳌永,众人都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王鳌永是最早投降清廷的一批官员,此人在山东劳心劳力。四处奔走,几乎为满清招抚山东废尽了心血,清廷甚至都觉得此人敢担风险、功劳奇大,都准备给他封爵了,如今竟然倒在了“黎明”前,这不得不说是生活给王鳌永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如今我们怎么办?”茅德胜再问。 “怎么办?按计划办!”莫茗从腰间抽出了指挥刀,肃然说道:“说实话我一直没看得起赵应元那个墙头草,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王鳌永那么蠢,如今青州府城被攻克,还死了一个督抚大臣。这满清要是再没点反应那就说不过去了。好吧,还是按计划行事!王鳌永死了,满清在山东群龙无首,巡抚方大猷在济南自顾不暇,胶州镇总兵柯永盛又深陷剿匪治安战中,那么我们就仗义地帮赵应元这厮一把,先把这胶州城攻下。柯永盛的老巢,我就不信没点好东西。现在,我命令,进攻胶州城!” 进攻胶州城的行动很是乏善可陈。这座莱州府的普通州城在四个月前刚刚被十多万人围攻了很久。后虽解围,但城墙一直残破不堪。而清廷任命的胶州镇总兵柯永盛在招抚了莱州部分地区后,就立刻率军开始剿灭胶州本地的韩继本、高密县单之赏、即墨县黄宗贤、周六等人的土匪武装,而当时在平度州一带逗留的翟五和尚也被打击得够呛。一路跑到登州境内才堪堪躲开了追杀。柯永盛的胶州镇军急着剿灭土匪,自然也没有对胶州城多加修缮。因此,此刻面对外层包砖都已经脱落了许多的城墙,东岸人的炮兵就轻松多了。 当8门长管加农炮被拉出来一一摆放整齐后,城头本就稀稀拉拉的少数胶州镇军就差点跪了。天可怜见,他们在一两个月前还是明军呢。这才吃了几天饱饭、过了几天舒爽日子,咋就有贼人打上门来了呢?而且这贼人也太嚣张了,居然有大炮!还一摆就是八门,这他娘滴还是贼人么?官军也没这么阔啊! 胶州城残破的城墙禁不住12磅长管加农炮的猛轰,更何况东岸人的火炮是拉到城墙下的抵近射击,已经露出内部夯土的城墙在被八门大炮蹂躏了一下午后,露出了一个长达十来米的崩塌区域。其实这还不算夸张,围攻太原的清军集中红衣大炮轰击太原西北城门,愣是轰塌了整整三十余丈的城墙。与之相比,威力比清军红衣大炮还略强一些的12磅加农重炮这才轰塌了几丈的城墙,简直就是小儿科。 几名治安队的斥候疾驰着回来向情报参谋报告了一些情报,情报参谋询问清楚后又立刻向莫茗请示。莫茗听取汇报后开始向作战参谋下达命令,很快,早就整装待发的500余名骑兵在杨明阳的率领下开始缓缓加速,朝胶州西门方向而去。在骑兵出发后,早就列阵在炮兵阵地前方的7个中队1750名挺身队士兵在军官的命令下开始向城墙崩塌处前进;八旗新军两个营1500余人早已披上了重甲,拄着长矛列阵在炮兵阵地两侧,而陆军两个连的士兵则围护在辎重车队两侧,他们与八旗新军是预备队,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击的。今天这场战斗,本来也就是有检验这些挺身队战力的意思在内。 不过很显然今天这场对于挺身队的摸底考试太过简单了。胶州城内不多的清军在城墙崩塌的那一刻就打开了西门,然后夺门而出。一开始他们的撤退还算有些秩序,至少还多多少少维持着一个松松垮垮的阵型,不过在看到数百名黄衣骑兵举着明晃晃的军刀逼近过来后,他们立刻慌了。一些心理素质较差的清军率先逃跑,他们的逃跑立刻带动了其他人,更多的人开始扔下武器、剥下盔甲向四野里逃去。汉军旗出身的清军军官们大声吼叫、怒声叱喝,但刚接手部队一个多月的他们威信还不够重,这个时候这些前明军士卒们根本不愿搭理他们,开玩笑,他们总共还不到一千步卒,那边起码有五六百骑兵,这仗还怎么打? 战斗就这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拥挤在西门外的近千名清军步卒阵型散乱,既无阻挡骑兵的长矛,也无大量远射程的步弓,五百名骑兵在靠近清军人群密集处后陆陆续续打响了手中的手枪,然后一个回旋再次兜了回去。他们都是在马上玩了多年的老手了,这种简单的战术在出征前只稍稍训练了几天就差不多都掌握了。数百杆手枪在密集的清军人群中造成了巨大的杀伤,至少一百多人在这轮打击中倒了下去,而他们软弱无力的弓箭反击只掀翻了寥寥数名骑手。 在看到这些绕回去的骑兵似乎又停在远处给手铳装弹后,他们立刻崩溃了,这个时候就连那些汉军旗的军官们也失去了继续抵抗下去的信心,毕竟不是谁都能忍受干挨打不能还手的痛苦的。他们扔下了武器,脱下了衣甲,大部分人四散朝城外跑去,少部分人则退回了城内。往城外逃跑的清军在骑兵的追击下一个个被砍倒在地,尤其是那些汉军旗的官兵们,他们仿佛又重温了一下当年在关外对阵清军失败溃散后被清军骑兵追杀的噩梦。而退入城内的大约不到三百人则遇到了已经冲进城内的挺身队官兵,惊慌失措的他们只草草抵抗了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然后纷纷投降。于是,一场称不上战斗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从陆军开始出动到结束,历时不过半个多小时。 东岸大部队一直到天微微擦黑才全部进到了城内。作战参谋自动开始分配部队控制全城,情报参谋则开始提审俘虏,后勤参谋开始清点府库、分派人手做饭,联络参谋则开始带着传令兵四处到各个部队传递命令,总之一切井井有条,专业的参谋们大大减轻了主官的劳动强度,使得他们有更多时间来考虑其他方面的事情。 后勤参谋很快就把莫茗最为关心的问题报告了上来。经过他们紧张的清点,府库内大约还有三千多石存粮(两百多吨),数量不是不多,但也不少了。如今你要想在山东地面上找三四千石粮食出来,你非得去济南府、东昌府等富裕的府县找不可,在莱州可不容易。不过这里毕竟算是柯永盛的本部,有一些存粮和后勤辎重也算是正常。 “城内还有一些武器、盔甲,但质量较差,与挺身队现有装备大致相当。我已让他们将手头不合的兵器予以汰换,剩下的如何处理还请长官示下。府库内还有两万五千多两明国库平银、三百多匹各类丝绢、大车七十五辆、有用的马骡三百八十余匹、猪羊两百余口。”后勤参谋继续汇报。 “粮食、财物连夜开始打包,通通装上大车。牢里的罪犯全部释放,另外在城内开始抓人……算了,我们自己的粮食也不宽裕,先这么着吧。”莫茗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浑水(三) 1644年11月4日,农历十月初六。王鳌永死后第七天,远在青州的赵应元已经成功邀约了大批反清武装聚集,声势一时为之大震,为了提高自己的号召力,他开始琢磨着准备拥立青州城内的衡王,并打算十月初八那天让衡王朱由棷正式登基。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上个月的时候,由于招降登州不应,王鳌永就已经上奏要求北京派遣援兵过来。清廷同意了他的所请,然后命梅勒章京和讬、李率泰两人率军进入山东,而在今天,这股清军已经悄然抵达了济南。 济南到青州轻装行军的话也不过就两天的路程。而青州城内最近发生的一切早就传到了位于济南的山东巡抚方大猷那里,原本手头只有六百兵、惊慌失措的他在看到来了一万多援军后心里顿时大定,更何况这一万多人里面还有两千余“真满洲官兵”,这让他一下子有了重新夺回青州的底气。 而在此时的胶州城内,东岸人也在进行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昨晚东岸人又在城内“征集”了一些大车、骡马,本地缙绅开办的粮铺更是重点照顾对象,他们将这些粮铺主人召集起来,然后宣布按照存粮不同征收十石到一百石不等的粮食。这些人虽然不愿意,但目前形势比人强,善财难舍的人恐怕立时就会被这些东岸黄衣贼吊起来,因此后勤参谋很顺利地征集到了大约四百多石粮食。 征集完粮食后,后勤参谋又奉命将仓库内仅剩的一些陈年粮豆分发给城内无余粮的百姓,然后又给予牢里面大约三百多名囚犯以自由。这些囚犯有江洋大盗、有被构陷的普通百姓、有被抓获的顺军残余武装,这些人中大部分都表示愿意跟东岸人走。最后,东岸人还照例在城内招募垦荒的流民,不过只有寥寥百余人愿意跟这些“贼寇”去未知的地方屯垦。如今限于粮食不足,东岸人已经不再使用强制手段迁移明人百姓了,因此此番在胶州城里他们总共只弄到了这三百多人。不过这也够了,这些人基本都是青壮,是干活的好手。人要是多了还不一定养得起呢。 另外,昨天下午的那场战斗他们一共抓了四百多名俘虏,另外将近五百名清军战死,其中包括大约六七十名汉军旗官兵。而东岸人的伤亡则异乎寻常地轻微。除了6名骑手战死、9人受轻伤外,就只有挺身队战死了15人、伤31人,总计伤亡61人,与清军比几乎不算什么。不过战后看了挺身队参战各中队长们口述的作战经过后,作训参谋和作战参谋一致认为挺身队还需要加强针对性训练。以提高战力,否则将来遇到硬茬比如满洲人的时候可能会吃亏。 而关于这些俘虏的处理,莫茗很快拿定了主意,全部带走发配黑水煤矿劳动改造。如果在改造期间表现良好的话,那么他们还有机会成为“正常人”,否则就是在煤矿里干活干到死的节奏。这些已经剃了发的清军官兵被军夫队的军夫们用绳子一个个串着捆在一起,然后往大车旁边一扔,准备让他们与那些装着粮食的大车一起行动。东岸人在胶州城内缴获了柯永盛的七十多辆大车,加上民间征集的一些,大概有了一百辆;再加上此次出行所带的四百余匹朝鲜驮马。一次也能运个几十吨的货物了。 “海军的船到了大沽河口没有?”莫茗摊开地图,开始询问情报参谋。按照计划,海军的两艘武装运输舰、两艘运输船和两艘炮舰将沿着山东海岸行驶,且与陆上的大军保持密切联系。依照出发前制定的计划,这几艘船将在胶州湾内的大沽河入海口附近驻泊,等待陆军派人与其联系。 “已经到了。”情报参谋很肯定地点头说道,“昨天下午我就派治安队的斥候前往大沽河口侦查,他们发现了海军的舰只,六艘船都在那里,早上的时候我还派了一个小型车队去给他们送过给养。” “那就好。”莫茗点了点头。这些缴获的粮食、物资和牲畜都得尽快运上船只。招募来的三百多人口以及捕获的四百多清军俘虏也得尽快装船运走。现在已经十一月了,今年这样子看起来又是一个冷冬,烟台港没准在最寒冷的那会儿又会冻起来,那样船只就没法靠港了。所以现在能运的东西还是赶紧运吧。而且黑水港、大泊港的一些拓荒移民也要从速运到利尻岛过冬营地上去,不然港口封冻后就没法子了。 于是,在莫茗的命令下,东岸人的军夫队迅速行动了起来,他们将物资装运上大车和驮马背上,然后在两个中队的挺身队官兵护送下。朝不过十公里出头以外的海边而去。在留下一个挺身队中队在胶州城内看守仓库后,莫茗带着刚刚吃完早饭的大军再次踏上了征程。 此次他们的目标是位于胶州西北的高密。高密县目前掌握在地主武装手里,领头的便是前明青州守备李士元——当然他现在是大清的青州守备。这座县城在五月中旬的时候还掌握在大顺手里呢,只不过后来该县的乡绅发动叛乱,逼走了大顺县令孙握玉及其随从(此人在正史中被杀)。不过此番孙握玉作为挺身队第7中队的中队长又大摇大摆地杀回来了,令人不由地感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茗等人当年戏言的以后要组织大顺还乡团,没想到第一个实现的竟然是他孙某人。 李士元此人手头这时候大概拥兵两千余,战斗素质较差,基本都是刚当兵吃粮没多久的泥腿子乡勇,对付他们基本上不用费太多力气。高密县城离胶州不过二十多公里,东岸人的行军速度极快,骑兵晌午时分就抵达了高密城外,而大队步兵则到了太阳落山时分才抵达此地。 虽然高密县城低矮破旧,但眼看天已擦黑,东岸人却也没有急着进攻。军夫队的军夫们开始安营扎寨,打水做饭,东岸人准备休息一晚明天再攻。双层铁丝网的营地再配上数量众多的哨兵、军犬,李士元此人夜间终究是没敢派人过来袭营。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他手下那帮士兵患有夜盲症,根本没有夜间作战能力。 11月5日,随着清脆的小号声响起,东岸人的大军在高密县城外缓缓列阵。先是挺身队4个中队一千人,再是八旗新军两个营一千五百余人,然后是炮兵、火枪手。至于那五百名骑兵,更是早早地就分散到了部队两翼进行警戒。 敌人不敢出城野战,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战斗依旧是老三样。在用榴弹炮粗粗清扫了一遍城头后,炮兵连的副连长贝尔尼尼中士便将八门长管加农炮通通拉到了城墙不远处。这个地方城头的敌人没法攻击到,而他们的炮弹却可以很轻松地打到城墙上。而在看到东岸人拉出来的大炮后,城头的清军显然也很是骚动了一番,不过他们很快就在军官的呵斥下勉强了安静了下来。 东岸人也不理他们,只是一味集中八门轻重火炮朝某段看起来修补过的城墙开始猛轰。战斗的过程对东岸人来说多少显得有些无聊,但对城内的李士元部清军来说却绝对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在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内悠闲地吃了一顿专用厨师烹制的牛排、鱼子酱午餐后,莫茗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开了一瓶香山干红。这个时候,联络参谋匆匆走了进来,向他报告城墙被轰塌了大约六七米的缺口,目前掷弹兵已经在炮兵的掩护下抱着火药桶准备上前爆破了。 在将红酒交给自己的勤务兵后,莫茗抓起了指挥刀,然后不紧不慢地走上了前线。此时炮兵已经将几门榴弹炮也拉到了前面,这些8磅榴弹炮向缺口处发射了不少爆炸弹、葡萄弹,将拥在那里堵缺口的清军一扫而空。尤其是那一打一串的葡萄弹,将那些在军官逼迫下上前抢修缺口的清军都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些本就士气不高的清军哪里经受得住这种场面,顿时一哄而散,任军官打骂也无济于事。 英勇的掷弹兵们在炮兵和几个排的火枪手的掩护下靠近了城墙缺口,然后迅速挖掘坑道、埋火药桶、布设引线,整个过程井井有条。五百余骑兵和大约百来名治安队的斥候徘徊在城头清军的射程外,随时准备突击出城逃跑的清军。 终于,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原本就被加农炮轰得摇摇欲坠的城墙大面积地坍塌了下来。在炮兵阵地旁边列队的东岸步兵大阵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欢呼声,很快,作战参谋下达了突击的命令,挺身队打头阵,炮兵则在两个连东岸火枪手的保护下也朝前方行进了过去,然后是指挥系统和八旗新军。 最终的战斗同样在太阳落山前落下了帷幕。战力不济的乡勇武装野战打不过东岸人,而他们后来发现,似乎就连巷战也打不过他们。这些黄衣贼军从不和他们硬拼,他们结成严密的阵型,长矛手在外,火枪手夹杂其中,任何妄图靠近的乡勇都被打成了马蜂窝。而遇到乡勇据守的房屋,他们更是直接拉来大炮,将房屋整个轰塌。面对这种大巧若拙的战法,这些乡勇们很快就崩溃了,守备李士元带着百余名心腹率先打开城门逃跑。李士元跑后,城内残余的一千多名乡勇顿时失了主心骨,他们大部分也随之溃散,少部分则干脆弃械投降,高密县城在一天之内就宣告易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浑水(四) 高密县城比胶州穷多了。因为这个县城在几个月前同样被匪军蹂躏过,甚至就在一个月前,韩继本的山贼大军还攻打过这座县城。整个县城城墙破破烂烂,城内建筑也破破烂烂,完全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此番又被东岸人大炮猛轰、火药爆破,城墙更是大面积坍塌,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城防功能。 东岸人的部队忙活了好久才进驻了城内军营,然后参谋们便蜂拥而出,按部就班地执行起步兵操典上要求的各项内容。 “城内没什么余粮,大概还不到五百石,武器弹药也没有多少,银两甚至只有几百两。据提审的清国军官承认,他们的守备李士元原本今天是要带他们出发去青州就食的,不过很显然他的计划被我们打断了。” “据提审情报得知,清国派了主力部队抵达了济南,他们命令李士元率军到青州城外与他们汇合,似乎要准备动手对付占据青州的赵应元部了。” “白天有七家乡绅、富商派他们的家丁上城头助战,我们已经将他们全部抓捕了起来,请长官示下该如何处理。” “白天战斗中挺身队战死42人、伤61人,炮兵死1人、伤1人,陆军步兵、八旗新军无伤亡。据初步统计,击毙清国陆军七百余人、俘五百余人,其余皆逃散。缴获马骡66匹,大车17辆,箭矢、刀枪若干。” “骑兵大队杨长官率追击敌军的骑兵回来了,据随队的实习参谋统计,他们一共击毙了三百余清军,剩下的来不及俘虏大都逃散。清军指挥官带着几十名骑兵抢先逃走了,据信他们前往了青州或济南。杨长官说战马损耗颇大,马料数量也不是很足,他请求拨用官仓里的黑豆喂马。” 专业参谋、实习参谋们流水价地将各种情况汇总过来,莫茗坐在还算周整的县衙大堂内,游刃有余地办理着这些事务。茅德胜、李仁军等人正在军营内和士兵们一起开战后总结,挺身队的带队军官儒尼奥尔少尉也正在抚慰伤员、统计战损。炮兵连副贝尔尼尼正在组织人手抢修白天损坏的两辆炮车,骑兵大队长杨明阳正和手下们在料理战马,而忠心的治安队长库尔汉则在城外安排斥候暗哨,总之大家都很忙。而高度专业化的军队也本就应该如此。 莫茗一直处理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才将这些事务基本料理完毕,然后又带着参谋、副官们去巡视担任城防部队的八旗新军部队。等到这一切都忙完后,他还没法休息,这个时候县衙大堂内还有一场会议在等着他呢。 “我建议不要再往前冒进了,清军主力昨天就已经到了济南。目前看起来他们的兵力可能还不是很足。因此正在聚集兵力,但我认为不会拖太久的。顶多两三天时间,他们就会汇集完大军,筹集完毕粮草,然后东进青州。”茅德胜在会议刚一开始就侃侃而谈,旗帜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让一旁的李仁军立刻皱起了眉头。 “我不同意茅连长的意见。”年轻的李仁军说道,“我们这次出兵的目的是什么?是声援赵应元,是吸引清廷注意力,是吸引更多的清军来山东。为山西正在进行会战的顺军减轻压力。因此我们的动静是越大越好,现在才三天时间就攻克了两座县城,击溃了近三千清军,我看这样就很好嘛。现在我们应当继续西进,不论是西北方的安丘还是西南方的诸城,我们至少要打下一座来,然后再看情况决定下一步行止。” “不行,那样太冒险了。”莫茗直接否决了李仁军的激进提议,然后说道:“现在清军来了多少人我们完全不清楚,其兵力构成、武器装备等等更是两眼一抹黑。这个时候再冒险西进。我觉得风险过大。而且,我们在胶州、高密两地缴获的物资、粮草、俘虏都还得输送到大沽河口的海军舰船上,这得花费好几天的时间。我决定了,这两天大家就先在高密县休整休整。顶多派人去附近乡里征收一下粮食。高密附近河湖纵横,良田不少,虽然经过盗匪蹂躏过一次,但征收少许粮草回来却问题不大,那些地主我看他们不敢不给。治安队的斥候全部撒出去,严密侦查附近的情况。各条能通行车辆、大军的道路也要派专人监视,万不能让敌人都摸到眼皮子底下了还不知晓。另外,派人和翟五和尚、赵应元等人取得联系,争取多打听一些情报出来。青州离高密骑马也不过两三天的路程,传递消息很快的。” 莫茗一锤定音后,其他人便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什么。于是,从11月6日开始,东岸人总计3800名官兵便开始在莱州府高密县境内驻扎了起来,他们一边派兵在附近进行武装征税、招募屯垦流民,一边往后方胶州湾一带转运物资。 就这样一直过了好几天,从11月10号开始,陆陆续续有消息传了回来。最新传回消息的是治安队的斥候,这些精锐的库页岛猎人回报说在青州城郊外遇到了同样精锐的清军斥候,双方展开了残酷血腥的斥候战,互有损伤。不过东岸的斥候本就装备不俗,人人配有好几把短枪,同时他们这些甚至时常需要与棕熊搏斗的库页岛猎人,比那些生长在白山黑水间的满清猎人更野蛮、更嗜血、更耐战,因此总得来说那些满清猎人往往需要花上两三条人命的代价才能留下一位库页岛猎人。 满清一共才多少精锐斥候,这样的损失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因此,在付出了十余条人命的代价后,他们选择了退却,等待大军前来后再做计较,而青州城外的荒野则暂时成了东岸斥候的狂欢之所。 东岸人确实也与赵应元取得了联系。赵应元这厮早在十月初九(11月7日)就知晓了满清大军前来的消息,然后在青州城外立旗,招募士卒,大会从各地云集而来的抗清武装。同时,他也将拥立的衡王抬了出来,当做其反清的旗帜。只是他拥立的这位衡王似乎很不满意自己如今的处境,这位早就七月份就上表给王鳌永请降的朱明宗室对自己被拥立恐惧不已,据传其“只知啼哭,眼肿如桃”,丝毫没有为人主的气象。 翟五和尚这厮也和东岸人吐露了一些那边的情况。据他所言,如今聚集到青州的各地抗清武装已经有了两三万人。当然其中大部分是被裹挟来的百姓,真正能打的不过几千人而已。不过聚集了这么多人,其声势也当真是相当不小了,更别提他们还弄死了一个满清督抚、拥立了一位明朝藩王。这种情况下,满清派来平叛的和讬、李率泰二人要是再不赶紧把他们剿灭,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的话,这山东的局势恐怕就要有新的变化。 赵应元对于东岸人连下两座县城、击溃三千清军惊异不已,特别是其中一座更是清廷设立的胶州总镇柯永盛的本部,这让他们这些前阵子还被柯永盛追杀得惨兮兮的人如何能够相信。不过他和那些前来会盟的抗清武装首领们倒也相信东岸人确实是打了一些胜仗,特别是清青州守备李士元兵败窜入济南的消息传来后,更是证实了这一切,这反而让他们坚定了与清军大战的信心。 历史上李士元可是带着两三千人前往青州增援和讬、李率泰二人的,不过在这个时空就没他什么事了。带着两百多人落魄进入济南城的他如今已是脱毛的凤凰,再没有半点利用价值。而历史上以赵应元为首的反清大军面对和讬、李率泰二人带来的两万清军时,抵抗信心严重不足,假意投靠赵应元的前明青州知府张文衡趁机劝说赵与清军再次议和,接受其招抚,同时又暗地里与清军联络,最后在议和的会场上与清军里应外合斩杀了赵应元、杨王休等反清武装首领,然后又收编了其部众,山东局势就这样被满清平定了下来。 不过在这个时空内,由于东岸人连下清军两座县城,击溃数千人,并且还攻下了柯永盛的老巢,因此当张文衡劝说赵应元接受清军招抚的时候赵显得很是犹豫。经过东岸人这么一闹腾,他手下那帮前来会盟的大当家、二当家的也纷纷觉得满清不过如此,因此一个个都吵吵嚷嚷地说先打一架再说,这让暗地里一直与清军联络频繁的张文衡焦急不已。 而至于清军的兵力,情报参谋目前根据零零散散的消息已经拼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据与清军斥候交战的治安队官兵们所言,满八旗数量应该不会很多,大致在2000-4000人之间,不然是不会仅仅只有这么点斥候的。而清军的指挥官姓名、官职则被打听了出来,听说领兵的和讬不过是个梅勒章京,那么其所统带的兵马应当不会超过三千,另外估计还有包衣、跟役七八千人;李帅泰的汉军旗士兵可能会多一些,那就多算点算个五千,同样加上一些仆从跟役之流,其总数应当在八千人上下。因此,和讬、李率泰二人统带的满汉八旗兵数量应该有一万八千人左右,其中战兵约七八千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浑水(五) 出发时带了一万八千人,一路上有没有可能大肆收编明军呢?情报参谋认为有可能,但不会太多。 盖因他们进军路线上的明军部队早在六七月间就已经被巴哈纳、石廷柱二人搜刮过一次了,目前基本都去了山西。而且他们进军速度极快,明显没有在地方上多作停留,因此在河北沿途收编的明军应该极少,甚至可以说没有。而济南城里又只有六百兵,守城都嫌不足,根本无法给他们提供有效支援。至于原本内定的李士元部三千士兵,目前已经不存在了,在被东岸人大炮猛轰、骑兵一轮砍杀后,陆陆续续逃回济南的李士元青州军不过才两三百人,也就只够帮方大猷守守城的,别的啥也指望不了。 不过以上这一切仍然只是猜测。虽然参谋们认为可能性很高,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万一清廷从近畿、河南调了部分收编的明军、顺军过来呢?莫茗不敢轻易做决定,他手头这四千人轻易折损不得,一旦失败可就万劫不复,到时候烟台能不能守住都难说。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失败,但打仗战损太高,这对缺兵少将的东岸人来说也是很不划算的事情,他们补充士兵可比满清还要艰难呢。因此,万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柯永盛这厮的胶州镇军去哪里了?”莫茗突然问道,“我们掀了他的老巢,他怎么像个死人一样没反应?” “据翟五和尚说,前阵子柯永盛带了四千多人到了登州招远、黄县一带,似乎是为了配合清国任命的登莱巡抚陈锦招降登州城。不过据守登州城的明国副总兵杨威拒绝了招降,后来那陈锦与柯永盛便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还在登州、莱州两府北部沿海一带的州县内活动,但也可能目前正处于前往青州的路上。长官,需要扩大侦查范围吗?”情报参谋问道。 “不用那么麻烦,范围维持在目前高密周围州县便可。”莫茗摆了摆手,说道:“重点侦查区域仍然是青州城左近,清军大队一旦开来务必立刻来报。” 11月15日,最后一批俘虏和物资也随着军夫队运抵了大沽河畔的海军舰船上。随后。满载九百多名清军俘虏、七百名志愿跟随东岸人垦荒的流民、上百名东岸伤员、近三百吨粮食、四百头牲畜以及一些银两丝绢之类物资的四艘运输船拔锚升帆,离开了胶州湾,然后顺着刮起的西北风向东而去。而两艘护卫炮舰仍奉命留在原处,他们是东岸陆军万一遇到麻烦时最后的归途。物资运输完毕后。原本驻扎在胶州附近的三个中队的挺身队官兵也带着部分军夫队军夫来到了高密。至此,东岸人集结在附近的部队已经达到了七千人(不算海军),其中战兵接近4500人,拥有两百五十辆大车、450匹驴骡、250余匹挽马、400余匹驮马、900多匹蒙古战马、二十门各型火炮以及充足的粮食,士兵士气也还算高昂。机动能力也很强,如果野战之中碰上几千之前遇到的那种清军的话基本能够以较少的伤亡获得胜利。 而就在莫茗开始考虑是不是将部队向西拉到青州境内的安丘一带时,青州城的情报再次传来,和讬、李率泰二人统率的大军已经抵达青州城外。治安队的斥候面对越来越多的清军骑兵,已经无法再有效地遮断当地的战场,于是纷纷开始回撤。不过他们也带来了清军最新的讯息:骑兵很多!至少有四千人!骑兵的装备很好,训练水平也很高,士气和自信心更是高昂,看起来是一支常胜军。而之前一直对清军招抚持强硬态度的抗清武装在看到“辫子军”如此威势后,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缩在青州城内,再不复往日骄横之状。据翟五和尚最后一次传出的消息来看,最近青州城内向清军就抚的思潮再度开始抬头,而张文衡在这种情况下又一次活跃了起来。 尼玛!这历史的惯性还真是强啊!赵应元这厮难道真的就过不了招抚这一关么?不过也怪不了他,他手下真正能打的部队也就最初带来的那四百多骑兵以及后来逐渐收拢的千余名顺军,其他的都是最近才招募的前明卫所军士、土匪等,实力有限得很。而赶来与他会盟的那些所谓抗清武装,那就更是一帮乌合之众了,很多人根本就没什么战斗经验,眼下人数虽然达到了三四万之众。但一旦打起来那多半会惨不忍睹。因此,也难怪赵应元会屡次动心接受清军招抚,实在是清军来得太快,自己手头实力又太弱。没办法啊。 洞悉了这一点后,莫茗又和手下军官们商议了一阵,104连连长茅德胜坚持认为此时不应将宝贵的军力掺和到双方之间这种数万人规模的会战之中,而是应当缓缓撤回胶州,然后登船撤离。他认为每一个东岸士兵都是宝贵的,一旦损失在这里补充将很困难。因此应当撤回坚固的烟台堡内据守。不过105连年轻激进的连长李仁军中尉认为他们至少应当西进安丘一带,声援一下赵应元等人也好,至少让他们不至于迅速投降,而莫茗则倾向于他的这个意见。至于骑兵军官杨明阳,此人对下一步行止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他表示“服从命令”。 在这样一种情况,莫茗立刻便下定了决心,西进安丘!茅德胜虽然表示了强烈反对意见,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命令,并且带着部队护送着辎重与骑兵一起第一批上了路。安丘县离东岸人暂时驻扎的高密相距不过四十多公里,也就是两天的路程;而到了安丘县后,离青州城便只有五十公里的路程了,可谓近在咫尺。 11月17日,伴随着猛烈的西北方,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这让一路跋涉而来的东岸人感到万分庆幸——庆幸这雪没在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便下起来。安丘县此时控制在清廷手里,县令在七月份的时候被王鳌永招抚,不过这是个小县,清廷并没有派兵驻守。 在看到天气已经逐渐恶劣起来后,东岸人也不再墨迹,随着莫茗的一声令下,炮兵兄弟们再次拉出了视若珍宝的长管加农炮,在将安丘县东城门那座老朽的包铁木城门轰破后,打先锋的挺身队士卒轻而易举地冲破了城内稀稀拉拉的不足百名丁勇和衙役的阻挡,以亡3人、伤9人的轻微代价顺利攻占了这座不大的县城。 占领安丘这座深处内陆的小县城后,大部队便开始休整,但斥候队近两百名斥候们却没法休息,莫茗将他们编好组,然后由库尔汉带着冒着漫天的大雪出外搜集情报。而军夫队两千多名军夫也没的休息,他们被组织起来利用城内简陋的材料草草修缮一下城防,并将被东岸人大炮轰掉的东门用石头、沙袋堵了起来。 东岸人进入安丘县的消息令清军极为忌惮,同时也让得到消息的青州城内的诸家抗清武装再次提起了一丝信心,向清军就抚的议题再次被搁下。正在等待各路兵马汇集的和讬,放心不下这支曾经给他的精锐斥候造成巨大伤亡的“黄衣海寇”,不过他手头只有两千多八旗官兵,和东岸陆军士兵一样轻易折损不得。因此,在和李率泰商量了一下后,决定由李率泰带着他的四千多汉军旗士兵及跟役辅兵,外加投降过来的顺军张汝行部两千余人,东进安丘,清除自己的侧翼威胁——他可不想万一招抚不成强行攻打青州城的时候这帮东岸人突然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再试试这帮东岸海寇的成色就更好了。而他率领两千多精锐主力在此监视青州城内的三四万“反贼”,顺便等待胶州镇总兵柯永盛部四千余人的到来,并准备随时支援李率泰部。 李率泰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于是他便带着自己本部八千多人(含跟役、辅兵)、张汝行部两千余人带着大量辎重开始往安丘县一方进发。一路上他行得很谨慎,原因有二:一是风雪交加、天气恶劣;二是他根本弄不清楚这帮东岸海寇有多少人、有多少马、装备情况如何,这样糊涂的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而野地里不时冒出的那些穿着“棉大衣”的东岸海寇斥候更是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前只隐隐约约听说这帮“黄衣贼”斥候的厉害,连八旗劲旅都在他们手下吃了大亏,但和讬对此事讳莫如深,因此他也一直没个直观的印象。 如今他是“印象”深刻了,因为自从出发走了一天多后,他派出去的斥候就经常回不来,至今已经失踪了十余个,让他心疼不已。这些精锐斥候的补充可是相当艰难的,他们需要掌握极其全面的知识和超强的野外生存能力,当然战斗技能更要过硬,他为了培养这些斥候可是花了很多年的时间。如今在这里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这叫他如何不心疼。 在看到斥候损失这么严重后,打老了仗的李率泰再次命令部队放慢行军速度。有时遇到险要可疑的路段他更是让部队展开战斗队形,然后仔仔细细搜索一遍后才继续前行。11月中下旬的山东天寒地冻,再加上风雪交加,士兵们为此怨声载道,士气也极为低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浑水(六) 1644年11月23日,山东青州府,西北风六级,晴。 随着天气的日渐寒冷,青州附近云集的数万清军也不得不开始伐木取暖,与此同时,对青州城内赵应元部的招降最近也渐渐停顿了下来。度过了最初的心理恐惧期后,这帮大大咧咧的各路武装当家们稍稍缓解了对清军的恐惧,反正城内有不少他们抢来的粮食,够他们造一阵子的了,那就这么耗着呗。看是野地里的清军难熬,还是在城里的他们难熬! 不过清军显然不会无限期地在野外吹冷风,由于出发的时候走得急,他们可算是轻装行军,很多攻城器械都没带在身边,因此只能在青州城下临时打制。八旗兵们拿着鞭子,将一群群包衣驱赶到城外的树林内去伐木、打造攻城器械,不过这哪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得完的,因此这帮八旗老爷们注定要在青州城外的野地里吹上一阵子的冷风了。 看着城外“我大清”将士们的窘境,青州城内的张文衡忧心如焚,在又劝说了几次向清军投降未果后,这厮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与警惕。要不是赵应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愿意动他,这吃里扒外的张文衡早就被那些大老粗们一刀砍死了。 山东局势混沌,而在此时的山西、河南战场上,已经交战了三四个月的清顺两军开始渐渐进入中盘决胜阶段。十月初三丢了重镇太原后,李自成再次增派军队出潼关进入河南,一路连克济源、孟县、武陟、温县等多座县城,然后围攻怀庆府。清军以炮火守城,杀伤大量顺军。为了对付怀庆府的这股火力强大的清军,顺军统兵将领田见秀紧急调尚在河北的郭升率军赶来,准备以黄衣大炮对付清军的红衣大炮。 而为了解围怀庆府,清军组织了数次攻势,但均被击退。其中,实力最为雄厚的清军董学礼部(原顺军。已降清)被击败包围后,进入太原的清军叶臣部后路随之被截断。为此,清河南巡抚罗锦绣开始向清廷连连告急。 为了彻底解决河南、山西的问题,清廷开始组建大批援军。十月十九。清廷以英王阿济格为靖远大将军,率军三万余,准备在击溃山西北部顺军重兵集团后进入陕北。随阿济格同行的还有吴三桂、尚可喜二人的部众,在征调了宣府、大同的军队后,这股清军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八万人。如果再加上代州附近的数万清军。其对陕北的顺军已经有了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的碾压优势。 在看到顺军、清军双方几十万人绞杀成一团的时候,南明督师史可法欣喜若狂,开始严令江北四镇、忠于南明的河南地主武装进攻当地的顺军,客观上极大策应了清军的攻势,使得大顺兵力分散、局势日趋紧张。而在四川,张献忠的部众也开始进军汉中,准备趁着李自成主力被清军和青海、西宁一带的回民、蒙古人吸引住的时候,夺取汉中,以完成他“征服天下”霸业的第一步。 而在此时青州城与安丘之间已经崎岖泥泞的路面上,一支规模庞大的“辫子军”正在“快速”行进着。而这个快速显然是和之前的龟速相对应的。之前李率泰的部队一天才行军五到十里,速度慢得让人笑掉大牙。而在恶劣天气逐渐来临,以及青州的和讬屡次派人催促后,李率泰这厮终于长叹一声下令加速行军。如今要不是和讬在背后严令他前进,他都想率军撤回了。这仗他心里是越来越没底,斥候被大量捕杀,导致战场对敌人单向透明,他现在甚至都弄不清楚敌军到底有多少人。 零零散散侥幸没遇上敌人的斥候向他报告,那群黄衣海寇目前仍旧据守在安丘城内,前两日貌似还派人去乡下向老财们征收了一点粮食。同时顺便裹挟了少许无地的“无赖子”跟他们而去。不过这两日已经很难见到他们在乡下蹦跶的身影了,似乎大多缩回了城里。这也可以理解,外面天寒地冻的,傻子才在野地里晃悠呢。 在李率泰怀着纠结复杂的心情往前进军的时候。安丘县城内的东岸人也正纠结万分地等待着清军的到来。而在得知李率泰统率上万大军以一天五到十里的速度龟速行军的时候,莫茗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斥候战中杀得太狠了,让李率泰那老狐狸吓破了胆,不敢来安丘。不过好在后面传来的消息还算令人感到安慰,李率泰也许是不愿在恶劣天气中多加耽搁,他大大提高了行军速度。然后在今天(11月23日)下午时分终于抵达了安丘县城外三里处,短短百里的路程硬是让他走了六天,也真够奇葩的。 城头上的东岸人用望远镜大致观察了一下城外正在扎营的清军大队,由于距离远,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似乎是从远处砍了一些木头回来(近处的都被清理干净了)扎营,整个营地虽然闹哄哄的,但还算有秩序,看得出来具有一定的军事素养。前一阵子东岸人碰上的那些胶州军、李士元部青州军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到底是汉军旗啊,在关外跟八旗打老了仗了,行事还颇有些法度。这李率泰打了这么多年仗,按理应该也是宿将了,明天估计不好打。”茅德胜将胸前的望远镜摘下,摇了摇头问道:“今晚要不要去搞一下?古时候戏文里都有趁敌军刚来立足不稳的时候偷营的情节呢,我看他们这营寨搞到今天半夜也搞不完,似乎可以偷一下呢。” “偷个屁!”莫茗也放下了望远镜,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棉大衣,说道:“让军夫队的朝鲜军夫晚上骑马出去骚扰骚扰,外面乌漆麻黑、天黑地冻的,刚来的这帮辫子军多半是以不变应万变,不会出击的。不用打仗,就带一些军号到人家营寨不远处吹吹,再偷空扔几个炸弹听听响,再随便开几枪,然后再换地方。让军夫队的人从后半夜开始轮班上,前半夜这帮人估计要修营寨,尽量让他们睡不好觉,等明天决战的时候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莫茗此时对城外那些清军的战斗力也摸不透,根据前几天多位斥候传回来的情报互相印证,这支清军人数大概在一万上下,其中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战兵大约有四千来人,而包衣、跟役之流没啥战斗力的部队大概也占四千人上下,除此之外还有一支甚至还没来得及剃发、还穿着破破烂烂的明军服装的两千人上下的部队。安丘城内的东岸军官们在集体商议后,觉得也许可以前进到城外倚城而战,试试这帮人的成色,就如同清军的和讬想试试东岸人的成色一样。 11月24日一大早,昨晚被东岸人折腾了半宿的清军开始在草草而就的营门外列队。一夜没睡的辅兵们强打起精神为战兵披甲、喂马,准备为接下来可能将要爆发的战斗做准备,他们做这些已经很熟了,不过今天却有些不同。营地内再没了以往那种轻松的气氛,据一些军官们流传的小道消息,这些黄衣海寇似乎比那些顺军老营的精锐还难打。不过好在打头阵的并不是他们,那是那些刚投降过来没多久的张汝行部的前明军。 李率泰手下的汉军旗官兵们用复杂的目光看向那些还没有剃发的张汝行部官兵,胸中涌起了一股异样的快感。让你不剃发!让你不给大清主子们当牛做马!让你们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们头上的辫子!哼哼,今天就让你们打头阵,老子们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张汝行皱着眉头看向前方已经打开的安丘县城门,看着那一股股从城门内鱼贯而出的身着黄衣的士兵,这帮人竟然要出城迎战!张汝行突然感觉今天可能有些不妙了,李率泰让自己的部队打头阵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不就是想通过自己试出那些黄衣贼的斤两么?自己这些人是新附军,被人驱使当炮灰也算正常,但如果对手是东岸海寇那就不妙了。 作为曾经投降大顺的前明将领,在山东当过郭升两三个月部将的张汝行明白东岸人“铳炮犀利”、“果毅敢战”,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如今让自己率部与东岸人打头阵,自己手头这两千人很可能要被消耗一空啊。 作为一个已经初步觉醒了军阀意识的小军头,张汝行深刻明白在这个乱世中军队就是自己的本钱。丢了军队的军阀屁都不是,前阵子被东岸人打得屁滚尿流狼狈而走的李士元就是榜样。不过想到这里张汝行就更是纠结了,李士元带着两三千人守城都守不住,这东岸人到底是强到了什么地步啊! 不过没时间给他进一步思考了。对面的东岸人已经列完了阵,并且已经在往前慢慢移动阵型了,而比东岸人早出来的自己这一方目前还在闹哄哄地列阵,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自己大阵后方是李率泰的中军大阵,他带着约两千名精锐骑军在那里督战,而左右两翼则各有千把战兵带着约两千名辅兵排成了两个大横阵。 从阵型就可以很清晰地判断出,李率泰是想让自己去试探东岸人,如果战况不错的话就接着投入左右两个步阵加入战团;如果情况不妙的话那就再具体分析,或者李某人亲率主力骑军前来救援,或者干脆全军一起压上以图挽回败局;又或者干脆将张汝行部留在战场上,李率泰率军返回营寨内固守,张汝行越想越觉得可能最后一个选项才是李率泰会做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浑水(七) 伴随着“沙沙”的密集脚步声,赞帕里尼随着军乐的鼓点慢慢朝前行进着。作为排长,他站在本排的右排头处,腰间的武装带上挂着两把装好弹药的手枪,手中握着32年式机制士官刀,脖子上挂着一个铜哨,身上穿着胸甲,头上戴着罩盔,将浑身遮得严严实实的。他左手边是老搭档安大海,他同样全副武装,不过手里却端着一枝32-丙型燧发步枪,腰间挂着一把41年式钢制刺刀,标准的步兵火枪手装备。 赞帕里尼的右侧几米开外,炮兵弟兄们正人喊马嘶地将几门野战火炮拉上前线。这些都是8磅短管榴弹炮,可发射实心弹、爆炸弹、葡萄弹、散弹、链弹,是野战的利器。此时已经有几门火炮被推上前线了,炮兵士兵们一边在用火烤地,一边用铁锹、工兵铲飞快地挖着简单的炮位工事。 此次和清军大战,炮兵可是主角——事实上东岸人的每次大战炮兵都是主角,他们为此一共调集了二十门野战火炮伴随步兵作战。这样的火力在山东是绝无仅有的,要知道清军攻太原的叶臣手下也不过才三十余门红衣大炮,而且这种沉重无比的火炮行动极其不便,是花了好久才运抵前线的。 随着连副高善吹了一声尖利的铜哨,部队原地立正,停了下来。这里是战场的左翼最前方,他们的后面是严整排列着的两个步兵方阵,其中位居前面的是八旗新军步兵营,后面的是挺身队五个步兵中队,两者相加一共1500余人。八旗步兵营官兵们顶盔掼甲,手持35米标准步兵长矛,人与人之间间隔一米五,队列严整有序,看起来颇有气势。而挺身队的卖相看起来就逊色多了,他们中一半人手持长短不一的长矛,其他人比如山丹人则拿着鱼叉、猎熊矛、大刀、步弓。日本武士则拿着武士刀,朝鲜人则举着鸟铳,反正就是给人一种杂乱的感觉,所以他们果断被莫茗调到了后面。 104连的右侧是狭窄的炮兵阵地。依次摆放着20门大大小小的火炮。炮兵们一边卸下拉车的挽马,一边紧急安放火炮、装填弹药,同时也在火炮阵地前方草草拉起了一道铁丝网、洒下了一片铁蒺藜,聊做防护。炮兵阵地的右侧是陆军第105连,105连的身后是八旗新军另一个步兵营。八旗新军身后同样是五个挺身队中队。炮兵阵地的后方是大量的辎重车辆,此时军夫队的军夫们正在将挽马卸下来,然后试图将大车首尾相连,结成一个环阵。 这样算下来,此时战场上的东岸军队大概有4600余人(含1000名军夫)。此外,后方的安丘县城内还有大约500名骑兵、180余名治安队斥候、1500名军夫可以随时投入战场,他们目前由骑兵军官杨明阳指挥,正集结在城门口,已经做好了一切出击准备。 军官又下起了口令,赞帕里尼仔细检查了一下手枪药锅内的引药。以确保它们没被风吹走。再将腰间弹药包里的定装弹药、枪管侧面的通条、腰间的刺刀都检查了一遍后,赞帕里尼透过前排士兵间的间隙漠然地看向前方战场。也不是第一次和人打仗了,如今遇到这些场面他都已经能够以一种很淡然的心态来应对。 炮兵阵地后方的鼓号手们吹起了不知道第几遍的《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前方的敌人已经隐隐约约出现在了视线内,站在侧面的军官们频频举起望远镜观察敌人的动向。炮兵也已经开始了校正试射,几名定远军校炮科出身的实习参谋一边举起望远镜观察炮弹落点,一边结合落点以及估算的风速重新让各门火炮调整射击参数。 敌人的阵型似乎有些乱,尤其是在几门12磅加农炮在强装药的情况下试射到了八百多米的极限距离外后,更是发出了一片惊呼之声,他们的阵型明显有些混乱。不过在军官们的强力压制下总算还大体维持了下来。炮兵们试射完毕后就停了下来,接着给火炮调整好仰角,装好发射药包、弹丸、引药,然后便静静等待着军官的命令了。 今天虽然是个晴天。但太阳依旧很小,像一个淡淡的火球挂在空中,外界的气温徘徊在零度左右。此时又一阵冷风吹来,来自温暖的意大利的赞帕里尼有些不适应,这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特别是人站在这里不能动的时候。不过他的抱怨并没有持续很久。随着隆隆的炮声响起,战斗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 在六七百米的距离上,四门12磅加农炮率先发射!这些沉重的铁蛋中有一枚直接打偏了,但另外三枚全都落在了敌军的阵型中,擦碰者非死即伤,直接在密集的人群中犁出了三道血淋淋的通路。张汝行部的明军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很多人顿时迟疑不进,不过在军官的叱喝及后方督战的李率泰部两千精骑的威慑下,这些人终于还是勉强继续前行。这时候他们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毕竟谁也不愿意慢吞吞地留在原地挨打,不过这也同样使得他们的阵型渐渐混乱、脱节,等到敌军阵前后恐怕还是得停下来整顿一番,不然没法投入战斗。 距离又拉近一些后,那些8磅加农炮、12磅榴弹炮也加入了战斗。尤其是那些发射爆炸弹的短管榴弹炮,凌空爆炸的炮弹给这些前明军士兵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和心理压力。虽然东岸人的爆炸弹可靠性不高,发射出去的炮弹哑弹率高达六成以上,但它们依旧使得近百名敌人伤亡倒地。 张汝行的部队面对着远东地面上前所未有的密集火力打击,立刻就陷入了混乱之中。黄衣贼的炮火仍旧一刻不停地笼罩在他们头上,他们的伤亡也在急剧增加。实心铁蛋、爆炸弹甚至用来打骑兵的链弹一股脑儿地被砸到了他们的阵型头上,现在离那些可恨的黄衣贼的步阵还有三四百米,但他们这支两千人的部队已经伤亡了三百三十多人,阵列边缘的一些士卒忍受不了这么高的伤亡,开始不顾军官口令朝野地里跑去。在他们的带领下,更多的士兵开始了逃跑,他们的阵型迅速崩溃开来。 “不到20的伤亡就溃散了,张汝行这厮是越来越不行了。”骑在战马上的莫茗举着望远镜说道,“不过李率泰居然把他们这些新附军拿来当炮灰,两千人哪,呵呵,也够狠的。” “20的伤亡若还坚持着不溃散,那就不是古代军队了。就凭这些训练不足、士气低落的张汝行部卫所军,不是我看不起他们,现在能列一个完整的军阵都已经很让我惊讶了。”茅德胜也放下了望远镜,然后望向前方。炮兵仍在一刻不停地进行着射击,张汝行部两千人溃散的趋势已经越来越难以遏制,军官们已经放弃了重整队形的打算。在后方督战的李率泰部汉军旗两千骑军也有些骚动,张汝行部虽然不堪战,但也没想到他们败得这样快,败得这样惨。 二十多分钟后,张汝行部两千人已经从两翼溃散到了后方,然后被李率泰派过去的兵将们陆续收容了起来,去掉被杀伤的、溃散途中自相践踏的、逃跑到野地里的,张汝行部两千人被收容起来的还剩一千二百多人,且很多人丢失了兵器,精神上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士气低落地无以复加,至少今天是没法再投入战斗了。 赞帕里尼有些轻松地看着前面已经逃散得一个不剩的敌军,内心鄙视的同时也有些同情。换成他们在那个位置,面对这么多大小口径火炮的猛轰,虽然不会像他们这样没几个照面就溃散了,但究竟会战损到几成才会坚持不住他也没有把握,这是个残酷的话题。 军官的口令声再度响起,第一排的火枪手统一将枪举了起来。赞帕里尼透过间隙朝前方望去,只见敌人的骑兵已经动了。他们依次、分批从原先的驻扎地行动了起来,然后缓缓加速,朝东岸人的军阵扑来。不过看他们的架势似乎并不打算硬撼东岸人防守严密的正面——张汝行已经很好地完成了火力试探的任务,而是准备从侧面迂回。 本来准备一边射击一边后退入长矛阵的陆军火枪手们在失望的同时也有些庆幸。不过随着军官的口令声,他们由各排排长带领着很快又钻入了长矛阵中,准备朝那些可能冲过来的骑兵射击。八旗新军的标统刘忠站在阵前一边大吼消灭这些“满清伪旗”,一边下令最外一层的士兵将长矛柄斜插入地,矛尖斜斜指向前方,后面的士兵依次将长矛搁在前面一人的肩膀上,摆出了一番刺猬阵。 清军的两个方阵的步卒一边收容溃散的张汝行部士卒,一边维持在原地不动。他们知道,今天光靠他们是打不赢这场仗的,那么就没必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浑水(八) 清军两千骑兵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绕过正前方,他们很谨慎,在一开始被一阵排枪射击打落了几人后立刻便将距离保持在了火枪射程外。不过几门临时推过来的四磅小炮发射的实心铁蛋仍旧让他们损失了七八名骑兵,这令他们不得不加快速度,远离了火炮覆盖区域。 八旗新军的士兵久经战阵,长矛稳稳地举向前方,面对那些作势欲冲过来的清军骑兵,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后退的迹象,锋利的35米长矛让那些没有冲阵能力的清军不得不调头而去。而他们调头的这一减速的瞬间正是火枪手们绝好的射击靶子,军官们已经下达了自由射击的命令,他们好整以暇地冲出长矛丛林,射击完毕后又跑回去装弹,让这帮清军骑兵无可奈何。 清军骑兵通过八旗新军的阵型后,开始接近排在他们后面的挺身队步兵中队的阵列。挺身队士兵拿着长短不一的长矛,看起来就不是什么精锐,有些紧张的朝鲜火铳手还没等清军骑兵进入射程就开始胡乱射击,让这帮汉军旗士兵们依稀找到了当年面对那些慌乱的明军时的自信感,这令他们很兴奋。不过排在阵列最外围的农民军长矛手们虽然没和清军交过手,但常年和明军交战且胜率颇高的他们士气却还算不错,再加上前面那些黑藩兵在敌人冲阵压力下纹丝不动,这让他们也起了一丝好胜之心,总不能让这些黑藩兵给比下去了! 长矛阵内的山丹猎人和日本武士们也是脸色发白,手指关节因为紧紧捏着武器也有些僵硬。这些山丹猎人们虽然常常与野兽搏斗,但面对清军两千骑兵这么大的威势要说不害怕那是扯淡,不过他们心性比较淳朴,平时在东岸人那里好吃好喝的,每月按时发钱发物,算是受了人家大恩,那么关键时刻就得要豁得出去。而那些日本武士们则紧紧握着太刀,有些人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但武士的尊严使得他们无法抛下脸面逃跑,那样下场绝对比死还惨。再加上很多人还有家小住在大泊、黑水,深知东岸人政策的他们知道临阵脱逃的下场,因此一个个在这时候也都一咬牙。断了撤退的念头。阵中只有那些朝鲜火铳手比较惊慌,但也影响不了大局。 山丹猎人们往外抛射了一轮弓箭,射杀了几名未能及时撤退的清军骑兵。清军终究没有冲阵的勇气,在看到东岸人的小炮又推了过来后,他们果断拨马远离了这段区域。 除了这些如同刺猬般的长矛阵外。就只有东岸人落在后方的车阵了。车阵内堆放着大量辎重,此外还有一千名战力羸弱的军夫,此时这些军夫看到清军骑兵绕过来后有些惊慌,不过终究还隔着一层马车,清军在马上抛射的骑弓箭矢也软绵绵的,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有限。相反,一些心理素质较好的明人军夫发射的鸟铳倒是又让清军骑兵留下了几人。清军自然不可能停留在这里与这些军夫们耗着,不然前面的火枪手与小炮增援过来后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于是他们在看到没法迅速攻破后便再次拨马远去。 就这样绕了几圈后,清军骑兵已经在战场上撂下了几十具尸体了。却一无所获。他们只是轻骑兵,身上穿的都是皮甲,根本没有强行冲阵的条件和决心。当然就算那些穿棉甲的白甲兵来冲阵估计也多半要败,这看那些粗粗的矛杆和发亮的锋利矛尖就知道了,不想被变成肉串的话还是别这样尝试了,会死人的。 面对这样一种乌龟壳,饶是战争经验丰富的李率泰也直挠头。这种长矛阵如果士卒战斗意志顽强的话,基本上是很难正面打破的。就像当初关外那些四川来的白杆兵,对付他们都是靠骑兵包围,然后用红衣大炮轰开军阵。不如此根本无法击败。当年浑河之战,后金可是在白杆兵面前吃了大亏啊,因此满清上下对这种敌人都记忆犹新。不过眼前这些黄衣贼的阵列显然是当初白杆兵的升级版,小炮、火枪打得人生疼。都不敢在近处多做停留,尼玛这仗打得也够憋屈的,李率泰越想越郁闷。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面前这个刺猬阵一旦移动起来那效率也是杠杠滴,只见他们奏起了一股奇怪的音乐后,前面的四个步队小方阵开始一分为二。即前面两支身披闪亮重甲的步队开始收起长矛,缓缓向前移动。大约有不少门轻便的小炮也跟着一起行动。步阵行动后,两队数百名火铳手也跟着移动了起来。整个列队、转向、靠拢、前进、左右转等动作完成得没有丝毫阻滞,忙而不乱,一看就是经年训练的。而且士兵的心理素质也很高,身处战场却能做到各种动作基本不走形,这非得心理素质极佳不可。至于那些器械杂乱的后两个步阵,则缓缓收拢起来然后背靠车阵防御。 “这是要去打我的步队!”李率泰又惊又怒,两千人就敢在骑兵的环伺下攻击六千敌军步兵,这些黄衣海寇到底是什么人?这种打仗的方式虽然他没见过,但也觉得相当高明,原本以为他们就是守得不错了,没想到主动进攻意识还这么强。看他们这临阵转向、换向等各种动作做起来相当熟练,自己那由两千战兵带着的六千步军大阵可不一定对付得了,更别提他们还有很多那些相当轻便却又威力十足的大炮了。 李率泰很快带着他的两千骑兵返回了自己的本阵。这个时候那帮手持长矛、火铳的东岸黄衣贼在前进了一段距离后已经停了下来,这当然不是他们不准备进攻了,而是他们的火炮又再次开火了。一枚爆炸弹正好落在骑兵部队上空,凌空四散的弹片引起了一片马嘶人喊。不过飞过来的大多数还是加农炮发射的实心铁球,冬天硬邦邦的地面使得这些铁球的威力得以最大化,它们往往需要在地面弹跳个几次才会耗尽动能。李率泰的步兵本阵此刻终也于遭受到了之前张汝行部刚刚“享受”的炮弹盛宴,只见短短一刻钟之内,对面那些射速极快的火炮便打出了好几轮炮击,使得李率泰这边的步阵遭受了非常惨重的伤亡。 “撤退!”一直绷着脸的李率泰此刻终于下令,毕竟一直干挨打不能还手是很损伤士气的,还不如早早撤退,以免徒增伤亡。他没有信心让自己的这六千以包衣、跟役居多的步兵冒着黄衣贼猛烈的炮火和火铳射击向前推进,他并不认为自己手下的汉军旗士兵会比原明军张汝行部强多少,因此他果断下令撤退。 他此时也算是看明白了,对方是以火炮为核心进行战斗的。自己的步阵完全没法和他们放对,自己的骑兵又克制不住他们的长矛阵,甚至连靠近都做不到——因为会被火炮打击,那这样的仗就没必要再打了,还是早早回到青州与和讬一起将情况上奏给朝廷比较好一点。 这次自己等人出兵出得比较急,为了不拖累行军速度干脆就没带火炮。因此这时候面对东岸黄衣贼的新式战法,他们就显得没什么办法了。不过话说北京现在就有足够的红衣大炮吗?不会都让叶臣、阿济格等人带到山西去了吧?不过那种炮那么笨重,野外搬运起来往往累个臭死,完全比不上这些海寇的黄衣大炮轻便啊。这些贼人的很多炮往往两匹马拖着就能走,以后野地里碰上我大清的军队,还不是占尽便宜啊,毕竟能够配备红衣大炮的大清军队毕竟只是极少数。 这以后的仗看来是不好打了啊!李率泰有些忧心地叹了口气,这股海寇气焰嚣张、凶顽至斯,这是李率泰战前所没有预料到的。想起出战前摄政王嘱咐他们二人迅速平定山东局势,以便为将要南下的多铎部征明大军打开通路,想到这里李率泰就又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自己等人终究还是辜负了摄政王的重托啊。 李率泰的两个步阵约六千人趁着东岸炮兵冷却火炮的当口开始向后撤退,他本人则再次亲率骑兵及收容完毕的张汝行部一千多人断后掩护。对面东岸人的部队内传出了一阵带节奏的鼓号声,只见后方原本停留在原地的大车阵开始缓缓解开,那些夫子们开始给大车套上挽马,护卫车阵的两支部队也整理了一下队形,并派出了传令兵到前方本阵那里沟通消息。不光如此,之前战斗过程中一直紧闭着的安丘县西城门此时也被打开了,骑着战马的黄衣骑兵开始从城门洞内鱼贯而出,然后在城外空地上缓缓列阵。这个发现令李率泰的内心陡然一紧,大炮打乱我军步阵,再用骑兵进行追杀,这伙人哪是什么小打小闹的海寇,分明是打仗极有章法的朝廷经制之师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浑水(九) 太阳渐渐过了头顶。 杨明阳总领着将近七百名骑兵缓缓跟在装满后勤辎重的车队前方,而在车队两侧,则是总计五个中队的挺身队步卒,他们高举着长矛,士气高昂地紧紧护卫着车队的安全。经历了刚才一战,他们的自信心再次上升了不少,此刻相信再让他们面对李率泰的骑兵部队时大伙儿一定会从容许多。 莫茗率领的主力部队正在用火炮轰击断后的清军步兵。他们此时已经追到了昨夜清军草草修筑的营寨前不远处,而抢先撤退的李率泰嫡系步兵根本没准备在营寨中多做停留,他们在李率泰的命令下稍稍收拾了一些干粮后便匆匆穿寨而过,似乎在那里每停留一刻就会多吃几发炮弹一样。 断后的清军张汝行部一千二百多人在东岸人的大炮轰击之下再度濒临崩溃。为了维持他们的阵线,以给自己的步兵撤退争取时间,李率泰派了大约四百余名骑兵前去督战,此刻一样被大炮炸了个灰头土脸,伤亡惨重。 八旗新军两个营的兵士在标统刘忠的指挥下开始缓缓将长矛放平,排着整齐的橫阵向仍旧勉力维持着的张汝行部本阵冲去。当锋利的矛尖刺破这些清军的肉体,而他们反击的长矛却在对方坚固的胸甲上滑开时,这些清军终于崩溃了。再加上长矛丛林下方半个中队的挺身队士卒手执利刃猫着腰不停刺杀,这股总计约一千六七百人的清军终于无可挽回地陷入了大崩溃。 张汝行此时真的是有些欲哭无泪了,自己的部队今天已经被打散了一次,此时在督战队的压迫下再次干起了断后的苦活。在黄衣贼这一轮迅猛的攻击下,他的这些老本今天第二次崩溃,而且这次崩溃所造成的损失比第一次大多了,毕竟这次可是面对面的肉体搏杀,一旦崩溃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张汝行在十几名忠心耿耿的亲兵护卫下奋力分开人群,准备夺路而走。在他身前,是那些正在匆忙翻身上马的督战队汉军旗士兵。张汝行暗骂了这帮剃了发的数典忘祖的家伙。正准备加入他们的行列逃跑时,不料背后一阵风声响起,然后他便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接下来就眼前一黑人事不省了。 “谁干的?干的漂亮!”骑在战马上的莫茗看着被一柄鱼叉打下马来的张汝行。极为高兴地说道,“肯定是某个山丹人干的!只有他们会用鱼叉!参谋官,记下来,战后赏这位战士两百元现金。” 此时张汝行部清军已经兵败如山倒了,他的士兵们扔掉了武器。跑散得到处都是。当然也有很多人干脆就弃械跪地投降,不过东岸人此刻可没空理他们。依旧维持着一定阵型的步兵大阵缓缓越过倒毙在地上的清军尸体,然后坚定地朝前方行去。此时,伴随他们的炮兵部队已经有人将炮弹打到了前方清军的简易营寨处,这更加剧了正在快速撤退的清军步队的慌乱。那些包衣跟役们的素质可不咋地,此时一个个正手忙脚乱地夺路而逃,不过这种欠缺秩序的撤退却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李率泰一看这样不行,再让东岸人这么肆无忌惮地追下去,自己的步队怕是还要损失相当一部分。因此,为了掩护步兵撤退。他带着剩下的一千五百骑远远绕过了东岸人的步阵,开始向后方车队处加速行进。他这是打的围魏救赵的主意,打算以攻击东岸人后勤车队的方式来迟缓东岸人的追击行动。 骑兵军官杨明阳远远一看立刻组织军夫们将大车首尾相连,同时挺身队的步卒在外围举起长矛,阻止敌军骑兵的靠近。与此同时,他本人跨上了一匹高大的安达卢西亚马,然后率领着麾下近七百名骑兵迎了上去,准备迟滞敌人的攻击。他的骑兵部队也比较有章法,那些波兰籍雇佣兵大致排在前面,虽然骑的是矮小的蒙古马。载重不够,不过东岸人提供给他们的简易版骑兵胸甲却也不重。出发前他们在皮甲上罩了这么一层简易骑兵胸甲,再拿出长长的骑矛,倒也能勉强冲锋起来。 双方骑兵快速接近。正当这些清军骑兵准备仗着人数优势彻底打垮眼前这支黄衣贼骑兵时,却见对方挺着一根长长的骑矛,直挺挺地冲过来,这让他们这些本质上还是骑马步兵的汉军旗官兵都有些心里发憷。不过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只见距离接近到大约数十米距离的时候,对方陆陆续续打响了手里的一枝上好弹药的火铳。清军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落马。打完手铳的波兰骑兵高呼着听不懂的口号,然后将马速提到极致,与迎头冲来的清军骑兵狠狠撞在一起。 双方先锋撞在一起后,紧随波兰骑兵的斥候队精锐斥候绕开他们的战团,游走到双方战团的右侧边缘地带,一边将手中的火铳朝清军射击,一边从鞍袋里摸出投矛、飞斧等拿手的小玩意,朝清军人多处投掷而去。清军也不甘示弱,他们纷纷拿出骑弓进行还击,不过斥候们一来的装备比较好,二来骑术也相当精湛,如果没被清军射中坐骑的话很难当场落马。跟在波兰骑兵身后的农民军骑兵从右侧绕过,然后照例朝清军人群密集处打了一轮手枪射击,接着便挥舞着军刀,与分兵过来的清军骑兵狠狠绞杀在一起。 李率泰被数十名清军团团围护着,他受了些轻伤,刚才被一柄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猎熊矛射中了左臂,当时便流血不止,让一众亲兵们极为惊慌。他们只是骑马步兵,马上厮杀并不是他们所擅长的事情,原本以为对方也跟他们差不多,所以准备仗着两倍的人数优势一举打散这股骑兵,然后再冲击他们的后勤辎重车队,逼前方的黄衣贼大队回援。 不过眼下看起来这股黄衣贼的骑兵也不简单啊,别的不说,就说他们冲在最前面的两百多色目骑兵。这些色目人举着长得吓人的骑矛,照面之下先是一通火铳射击将冲在最前面的己方部众打下来了近百人,然后挺着长矛直直将自己的骑兵阵型冲凹了下去,其中冲得最猛的一个色目骑兵甚至离李率泰只隔了几个马身,令人惊惧不已。这要是给他们一匹高头大马,再配上重甲、长枪,他们怕是连步阵都敢冲啊,真真是不得了。而且左翼和右翼绕过来的那些骑兵也不简单,看得出来常年在马上生活,骑术精湛无比,而且手铳、飞斧、投矛各种玩意层出不穷,马上格杀的技术更是甩自己的部众好几条街。 正当李率泰有些心惊黄衣贼骑兵的勇猛时,眼角瞥见车队那边正有数百名手持长矛、太刀的步卒快速向这边靠近,这是想趁着自己部队马速减慢的时候上来捡便宜么?李率泰不敢再多想,手臂的隐隐作痛在提醒他今天的敌人不是善茬,再犹豫下去也许今天就走不了了。于是,在他的命令下,亲兵们打起了他的将旗,并大声呼喊着,然后拨马调头而去。 李率泰率先撤退后,其他正与东岸骑兵交手的清军骑兵怕自己被扔下,也纷纷拨马而走。肩膀也受了些轻伤的杨明阳见状连忙大吼不已,招呼着身边的弟兄向前追击。而看到清军骑兵不敌退走后,车队这边的步卒们也大受鼓舞,此时就连那些胆小的朝鲜火铳手也敢拿着火铳冲出车阵给路过的清军骑兵来那么一下,战场的胜负至此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前方的步阵与火枪手们已经停止了追击,一是因为身上穿着沉重的盔甲打了这么久的仗,体力再好的人也到了临界点了,二也是有些担心后方的部队能不能顶住李率泰亲自统领的一千五百骑兵的冲击。好在后方的骑兵大队与挺身队士兵们交出了一份还算完美的答案,他们不但顶住了清军骑兵的凶猛冲击,并且还趁着清军无心恋战的机会反追了上去,让人看了热血澎湃不已。 战斗在一个小时后落下了帷幕。李率泰带着千余名骑兵脱离了战场,然后与步队汇合。追击过去的杨明阳骑兵大队被清军步队的步弓所阻,见到已经没有太大的便宜可占后便缓缓撤了回去。而此时莫茗率领的步兵主力已经占据了被清军遗弃的木质营寨,营寨内到处散落着一些粮食、马料、大车和一些拉车的骡马,目前后勤参谋正带着军夫们在仔细清点缴获,不过看起来数量不是很多,只能聊胜于无罢了。 打了半天仗的八旗新军士兵们在军夫的协助下脱下身上沉重的盔甲。他们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体力也已经消耗了大半,此时一个个正坐在清军搭建的窝棚内一边喝酒驱寒,一边闲聊。挺身队的士卒们此时正以小队为单位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抓捕散落在各处的清军溃兵,此战保守估计抓到了六百多名俘虏,大部分都是张汝行的部众。至于张汝行本人,这个悲催的家伙被鱼叉打下马后又遭到多匹战马踩踏,当场就一命呜呼,可谓悲惨至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浑水(十) “营寨内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后勤参谋拿了几张纸匆匆跑进了安丘县衙内,朝莫茗进行汇报:“除了一千余石粮食、三百石黑豆、五万余束草料外,就只有少量箭矢、棉甲、刀枪了,质量比以前缴获的明军的武器要强上一些。此外就是一些大车、骡马等牲畜了,具体数量在最后一页附表上面。” 莫茗随手翻了翻,发现没啥有价值的东西,然后便问道:“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据初步统计,白天战斗中挺身队战死29人、伤57人;八旗新军战死7人、伤15人;陆军炮兵战死1人、伤2人;陆军步兵战死2人、伤1人;斥候队战死9人、伤17人;骑兵大队战死76人、伤111人;此外,军夫队死3人、伤8人;各项统计相加计战死117人、伤201人,伤亡共计338人。”后勤参谋拿着统计表面无表情地念道,“以上数据可能会稍有变化,因为有些人伤势较重,最终可能会加入阵亡行列。” 听到后勤参谋冷冰冰的伤亡统计报告,莫茗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东岸人的核心武装陆军和八旗新军伤亡较少。而伤亡的大头主要还是在骑兵部队,双方最后一次的骑兵对决导致了东岸人两百多人的伤亡,当然李率泰的那些骑马步兵也损失了大约七百来人。而之所以打出了1:3的战损比主要还是归功于骑兵大队高昂的士气、较高的马上格杀技术(专业骑兵对骑马步兵)、精良的骑兵装备(简易骑兵胸甲)和出其不意的战术(手枪、骑矛)。不过以后这种硬碰硬的战斗还是少打为妙,东岸人的士兵补充艰难,即便是那些雇佣来的波兰骑兵,也是极为宝贵的财富,轻易折损不得。 李率泰的骑兵当场战损了七百来人,后来在撤退途中又遭到火炮、枪弹、弓箭拦截,陆陆续续又落马了数十人,再加上他派到张汝行部督战的四百多骑兵里的伤亡,他的两千骑兵到最后也只有约1100人成功撤走,损失巨大。除了骑兵外。他的两千步卒也在东岸人的炮火打击下损失了一百多人,跟役辅兵损失了两百多人。也就是说,李率泰的八千本部在今天的战斗中共伤亡接近1300人,其中大部分是战兵。而且由于战场落在了东岸人手里。这伤亡的1300人基本可判定为阵亡了,因为东岸人可不会为他们的伤兵进行医治,能仁慈地给他们一刀让他们不至于在天寒地冻中继续受苦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作为炮灰存在的张汝行部两千人基本上全军覆灭,除了逃散的寥寥三四百人外,剩下的部众中大约六七百人被杀伤。九百多人被俘虏,就连其统帅张汝行都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山丹人一鱼叉结果了性命,可谓惨烈至极。 此次被随军参谋记录为“安丘战役”的战斗,双方共投入了超过一万五千人,是东岸人有史以来参加的规模最大的两场战役之一了(另一次是南非的血河之战)。不过与血河之战防御性质的战斗所不同的是,安丘之战是地地道道的野战,按照大明的说法就是双方均排列出了堂堂之阵,然后互相厮杀。因此,这样一场以少胜多的战斗还是极大地提升了东岸人的自信心。战前即便莫茗、茅德胜、李仁军、杨明阳等人再自信满满,但面对传说中的“八旗劲旅”——虽然只是个冒牌货——内心之中依然还是有一些忐忑的。但是此战一战破除了大家的心理阴影。汉八旗原来这么弱,甚至还比不上南非的那些野蛮人勇武。至少那些科萨人视死如归、冲锋到底的气势比这些人强多了,当年河中保安团的一些新兵们在漫山遍野的野蛮人冲锋时吓得腿肚子直打颤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到了晚间的时候战场已经基本打扫完毕,军夫们则点起了火把,连夜将清军营寨内的物资装车拉到了安丘县城内。同时将这个清军营寨拆毁,壕沟填平、木材全部拿去烧火。至于那些张汝行部的俘虏,则被关进了安丘县大狱内。在派出一批斥候连夜将张汝行的头颅和一些缴获的清军旗帜送往青州城后,莫茗再次召集几位部队主官开始进行战后总结,兼且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他首先表扬了骑兵部队的巨大功绩,并对力战受伤的大队长杨明阳、中队长裴钦、扎格拉斯基及以下十余名军官进行了表扬。并令后勤参谋按照作战条例给他们发放相应数额的奖金。同时也对挺身队副大队长车辇进行了表扬,今天下午骑兵大队与敌激战的时候,是他主动带着三个中队的士兵前去增援,对吓退李率泰部骑兵起到了关键作用。 骑兵大队、挺身队这些新建部队表现合格甚至可以说出色。作为老部队的八旗新军、东岸陆军就更是发挥出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了。尤其是八旗新军的步兵们,这些看起来很木讷、甚至有些傻头傻脑的科萨长矛手们极为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们在敌人骑兵的压力下岿然不动,锋利严整的长矛阵让这些懦弱的清军骑兵徘徊不前。在他们的努力下,作为此战杀伤敌军主力的加强炮兵连得以放心大胆地输出火力,对最终取得胜利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在各部都极为出色地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反倒是之前一直作为绝对主力的两个陆军连因为缺乏表现机会而多少显得不够出色。不过这也不怪他们,谁让敌人都没法忍受大炮的轰击而冲击到步兵火枪手的射程内呢? 在做完一番表扬兼战斗总结后,莫茗等人终于进入了第二个环节:商讨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而在这时候,茅德胜又是直接站起身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各位,虽然今天打胜了仗,但我还是要说,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吧!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现在天气这么恶劣,估计马上又要大雪连天,即便是白山黑水间来的满清大军,也没法在这种天气下长期坚持的。如今他们在安丘县城下损失了三千多人,前段时间还被我们消灭了青州李士元部两千余人、胶州镇军一千余人,胶州镇的后勤辎重也有很大一部分落到了我们手里。仗打成这样,我们已经很对得起青州城里的赵应元等人了。而我们也为此前后付出了将近四百人的死伤,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过一阵子烟台港就要封冻,海军船只要转港到利尻岛过冬,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将物资、人员都撤回去吧。” 骑兵大队的杨明阳在经过下午的一场大战后,如今也有些倾向于撤退:“我们差不多也做到了自己的极限了。张汝行的人头给赵应元他们送去后,他们要是还投降的话我也无话可说,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我们去救他。其实对于赵应元这种降叛不定的人,我们根本没必要花费太大精力,阿斗就是阿斗,扶不起来的。如今我们在莱州、青州两府连续攻克了两座县城、一座州城,消灭了六千余清军,缴获了大量物资,这对清廷的震动已经相当之大了吧。如今清军新败,士气肯定会有些低落,而青州城里有三四万各路武装,面对满打满算不过一万六七千人、又缺乏攻城器具的清军,他们没理由守不住。而且经过今天一战,清军也会担心他们的侧翼安全,他们兵力有限,根本无法同时在两个方向开战,再加上天气持续恶劣,我认为他们会选择退回济南再作计较。” 手下两位大将都表明了不想再折腾下去的态度,莫茗也不得不郑重考虑起他们的意见。其实如今清军在山西战场已经渐渐占到了上风,他们无论是兵员数量、质量、装备还是后勤都超出顺军一大截,李自成有十万军队被拖在青海、甘肃一带,河南还有数万人被南明军队拖住,能拿来对付清军的满打满算也就十万人出头罢了,面对两倍以上的优势敌人,他的胜算并不大,目前看似打得热闹,其实也只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历史上在昨天(十月廿五),清廷就组建了以豫亲王、定国大将军多铎为主帅的南下征明部队,所部除八旗兵外,还有孔有德、耿仲明部两万余骑。在山西战场进入到关键时刻,清廷居然还有暇组建征明大军,可见其游刃有余。只不过后来顺军在河南发起了大反击,连克多座城池,并包围了重镇怀庆府,危及清军叶臣部的后路。因此多铎的征明大军“顺道往征”河南的顺军,并最终与阿济格的大军会师于西安。可笑此时正在河南攻打顺军的明督师史可法指挥下的总兵刘洪起、许定国部,浑然不知是大顺在河南发起的绝地反击吸引了清军的注意力,并最终改变了他们的作战方向,不然多铎这数万骑兵就直接南下江淮了。 清军会不会因为山东局势一直无法彻底平定,而从多铎的大军中分一部过来呢?如果真这样的话河南的顺军应当能减轻一些压力。莫茗脑袋里转了转这些念头,最后终于还是决定不去管他了,顺其自然吧。东岸人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没理由再继续冒险下去了。因此,他很快做出了决定:“从明天开始,军夫队除部分人员下乡征集粮草、招募垦荒人员外,其余人开始用大车、驮马运送物资、俘虏,路线为安丘——高密——胶州——大沽河口,挺身队轮番派出两个中队护送。斥候队全部撒出去,严密监视各处动向,骑兵大队随时准备驰援,其余部队一律待在城内待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影响(一) 从11月25日开始直到月底,东岸人运送各种物资、人员的行动一直持续了整整七天。而在这期间,青州和讬部清军的动向一直很令人诧异,他们显然是知道了李率泰大败而回的消息,但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们始终没有集结大军来攻打安丘的“黄衣贼”。也许是他们战兵的数量稀少(五千出头),也许是他们的粮草不足,当然更可能是东岸人展现出的战力让他们有所忌惮,总之他们没有再派人来对东岸人采取行动。 11月28日一大早,清军胶州总兵柯永盛、登莱巡抚陈锦率四千余兵马赶到青州,与和讬、李率泰等人会师。至此,清军共集兵两万余,其中战兵超过七千。当日,和讬将自己本部两千余满洲战兵分出来用于防范黄衣贼,然后督促李率泰、柯永盛二人发兵猛攻青州城。 而已经得到东岸人安丘之战大获全胜消息的赵应元等人,也坚定了死守青州的决心。他们采取了老套路,即把城内富商、缙绅的银两、布帛甚至女人通通抢了过来,然后分发给麾下士卒,激励他们奋勇作战。有些当家的看到东岸人送过来的张汝行人头,胸中顿时也生出了些许豪气,纷纷走上城头带领孩儿们与那些投降满清、数典忘祖的汉军绿营作战。 清军猛攻一整天,遗尸千余具,不克。11月29日,在看到无法快速攻克青州城后,天寒地冻外加粮食略尽,和讬不得不下令城外清军分批撤退,返回济南,同时派人火速前往北京请求援兵,并特别要求增拨十余门能攻城的红衣大炮过来。 至此,一度声势浩大的青州战役就这样草草告一段落。历史上和讬等人率领的大军通过埋伏在青州城内的张文衡的协助,假意招降赵应元等人,然后在会盟地点将赵应元等数十名首领通通斩杀,最后还收编了其数万部众。而现在事情弄成了这样。不但没能轻易拿下青州城,甚至还损兵折将七八千人,这一进一出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而且,历史上拿下青州城后。清廷委任的登莱巡抚陈锦还挟此威势招降了据守登州城的明副总兵杨威,然后顺利克复整个登州府。但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青州不说,这登莱二府翘首盼望我大清“王师”到来的士绅地主们恐怕要大失所望了,登州这种名城自然也不会再轻易投降。再加上济南、东昌、兖州诸府此起彼伏的反清义军。山东局势再次陷入了混沌之中。 11月30日,先期离开的四艘海军运输船再次抵达了胶州湾。而已经输送完手头物资的东岸大军在得知清军撤离后,也离开了已经屯驻了十来天的安丘县,向南快速行军,并于12月2日下午抵达诸城县。清廷委任的县令弃城而逃,东岸人不发一枪一弹进驻了县城。在照例释放囚犯、征集粮草、招募志愿垦荒人员后,东岸人于第三天离开了诸城县,而离开之前还公开处死了十余名五月叛乱时驱逐、擒杀大顺官吏的士绅,并将他们存于城内的家产予以没收。 离开诸城县后,东岸人再次冒着中雪于12月8日抵达了日照县。日照县的士绅当初作孽太多。所以对东岸人的抵抗较为顽强,以至于东岸人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依靠大炮攻进了城内,为此还死伤了近30名挺身队的士卒。因此,入城后的东岸人将这些抵抗士绅本人及其男性继承人全部处死,家产予以没收,妻妾女儿编入了女子挺身队。 照例在日照县停留了一日后,东岸人于12月10日再度出发,开始扫荡日照附近的安东卫城及各下辖卫所,最远甚至向西活动到了赣榆、沂州一带,让清廷设立的沂州总镇极为紧张。连连向济南和北京告急,言“黄衣贼首莫茗,拥二十八万众犯沂州,臣决死迎战。三进三出、被创数十始击退贼军。然贼兵铳炮犀利,裹挟流民,纵横州县,势甚猖獗,伏乞朝廷速发真满洲官兵一万,以诛此獠。” 扫荡完夏河寨前所、灵山卫这最后两个据点后。东岸人带着近两千名志愿跟随东岸人拓荒的明人百姓、五千多石粮食、四百多名俘虏(含五十余名女子挺身队)、大量牲畜辎重再次回到了胶州湾,而此时已经是12月18日了,烟台港差不多已经封冻。没办法,只能让六艘海军船只将这些人员物资通通转运到利尻岛鸳泊港过冬基地上去,至于这些东岸陆军、挺身队、军夫队,他们只能靠两只脚走回烟台了。好在如今登莱青三府成点气候的清军基本都被击垮了,其余也都退回了济南,东岸人这一路上大摇大摆地走回去相信没有任何人敢于拦截。 因此,在花了两天时间将三百多吨粮食、两千名垦荒移民、四百多名俘虏、800余匹驴骡、500余口猪牛羊、九万多束草料、五十吨黑豆、300多辆大车以及大量金银丝帛通通塞上六艘大船后,大获丰收的东岸大军带着600多匹驮马、上千匹战马以及少量四轮货运马车离开了胶州湾,取道即墨、莱阳、栖霞、福山返回烟台。而陆上的东岸大军离开后,胶州湾海面上的六艘海军舰船也拔锚起航,顺着西北风向东航行,他们的目的地是利尻岛。 安丘之战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而东岸人打了胜仗的消息在登莱青三府持续发酵,消息灵通的缙绅地主们几乎无人不知。因此,东岸大军所过之处的各地乡绅们纷纷送上劳军物品,算是结个善缘,而东岸人对于这些粮秣补给也来者不拒,有力补充了大家的粮食储备。 当东岸大军抵达烟台堡时,已经是1645年的1月10日了。此次作战历时近三个月,攻克一座州城、四座县城、一座卫城,杀伤清军五千五百余人,俘虏一千四百人,收获粮豆近九百吨,牲畜军资无数,有力打击了清军的嚣张气焰,使得其快速平定山东并为之所用的计划彻底破产。同时,山东各地的抗清武装在看到清军“战无不胜”的神话破灭后,也是士气大振,开始在各地频繁流窜活动,让已经撤退到济南的和讬、李率泰、柯永盛等人烦不胜烦,不得不四处分兵剿贼,从而放松了对登莱青三府的侵夺。整个山东至此以青州城为界,维持住了一个诡异而又脆弱的东西平衡。 留守烟台堡的炮兵连长李文长向莫茗汇报,12月中旬烟台港封冻前夕,海军运送移民的机帆船队从澳洲金山港返回,并且从烟台、崆峒岛上运走了三千人到利尻岛鸳泊港。准备等船只维修保养完毕后,就再度踏上南下澳洲的征程,此刻差不多已经出发一段时日了。而此时的烟台港内也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在港外,海面上也漂浮着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的浮冰,今年黄海的冰情又是很严峻啊,这港怕不是要到2月中旬才能解冻。 在开完作战表彰大会,突击提拔了一批官兵的军衔,并发放完战利品奖金后,1月13日,烟台堡内的莫茗又秘密接见了一位熟悉而又陌生的来客。 “你是说,多铎腊月初一就已经抵达了武陟、孟县一带,准备寻机渡河往潼关推进?而且还分派了一支部队往东进入山东?”莫茗有些惊讶地问道。来人是德州乡绅罗国士的家人,就是半年前提供巴哈纳、石廷柱二人进兵消息给东岸人的家伙。此人因受东岸人之累,未能在新朝肇建的“我大清”谋得一个职位,不过好在他交游广阔,朋友不少,因此倒也没有被清算。甚至于最近还有人帮他活动,向山东巡抚方大猷举荐他出仕任官,可见其人的能量。不过这人品行首鼠两端,这从他两次派心腹家人向东岸人传递情报便可得知。 “是的,老爷从交好的朋友处得知这个消息,老爷认为八成属实。但统兵将领具体是谁并不清楚,所来的兵将有多少、是否真满洲兵也无从得知。只是隐隐约约听说济南的和讬和大人很是不满,因为他想要的红衣炮军并没有跟来,目前应当还在与上面进行着扯皮。”罗国士的家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嗯,代我向你老爷问好。跟我的副官去我的小厨房内吃顿酒饭,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将罗国士的家人打发下去后,莫茗不由得沉思了起来。如今和讬等人显然不甘心在青州城下所遇到的小挫,等到援兵及红衣大炮运抵后,这些人势必会重新发起攻击。到时候青州城能不能保住就很难说了,反正莫茗不是很看好。清军到时候差不多有万余战兵,又有大炮助阵,青州城内的乌合之众是无法抵挡的,一个弄不好的话没准还会全军覆没。 “算了,我让人写几封信给青州城里的这些混世魔王们,让他们预先做好撤退准备。免得事起突然全部被堵在里面,到时候被清军收降就不好办了。”莫茗自言自语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影响(二) 前往青州的信使出发后,莫茗突然发现自己闲了下来。海军的六艘舰船已经携带着大量人员、物资前往利尻岛港口,下次他们来烟台差不多就要等到一个多月后港口解冻了。如今利尻岛鸳泊港已经修出了五个大型干船坞,能同时容纳五艘船只进行维护保养,这可是当初黑水开拓队辖下的重点工程,利尻岛上几乎所有人都投入了码头、防波堤、船坞的建设之中。而且目前该项目还在继续扩建,因为今后在这个黑水地区唯一不冻港过冬的船只势必会越来越多,船坞、泊位不增加的话很可能就会耽误运输移民的效率。 小小的利尻岛根本承受不了太多的外来者,因此东岸人除了在岛上开辟了两千五百亩旱田外,修得最多的就是仓库、临时居住木屋、蓄水池等设施。每年一到冬季,这个夏季时节相对平静的日本海小岛就会陡然热闹起来。大批从黑水、大泊两地转运过来的明人百姓在次聚集,等待船只将他们运往未知的远方。当然了,每逢这个时刻也是军警们最为紧张的时刻,大群人聚集在一处,一个搞不好就是骚乱的下场,因此每年这时都会从库页岛调一些武装部队过来,以震慑任何不法分子。 除了利尻岛外,东岸人如今数安置在烟台的人口最多。其中,烟台堡以北的芝罘岛地区安置了超过两万人,而崆峒岛上尚有四千人,算是最大的移民聚居区了。这么多的人,冬季自然不会让他们无所事事地缩在临时木屋里,除了隔三差五地参加一些语言、纪律学习外,他们干的最多的活,就是用储存在码头上的建筑材料修建烟台堡以北芝罘岛上面的海防炮台、陆防要塞、灯塔、道路、军营、仓库等设施。当然,必要的民居也在修建之列,只不过那要等到以上这些设施都修建完毕后了。 烟台要塞的修建是个长期的工程,目前主体城堡已经竣工,城堡内的一些建筑在进行最后的收尾。而与之配套的芝罘岛炮台区、崆峒岛炮台区、码头区、移民安置区等设施大概还需要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完工。等这些都修建完毕后。整个烟台港将成为远东地区首屈一指的要塞化港口,让无论是岸上还是海上的敌人都望而生畏。 在检查完这段时间内烟台要塞各项工作后,闲极无聊的莫茗又将挺身队与军夫队拉出来训练。东岸士兵们的伙食还算不错,每餐玉米粥管饱。此外还有油汪汪的咸鱼佐餐,赶上宰杀牲畜的时候大伙儿还能捞着一些肉吃,因此他们的体力相当不错,足以支撑他们在寒冷的冬季进行户外训练。 挺身队在前次的战斗中损失不轻,前后约有近两百人伤亡。这次东岸人在军夫队中挑选了部分表现良好的军夫,将其补充进挺身队内,使目前烟台地区挺身队的规模再次达到了齐装满员的两千人。 这次挺身队跟随陆军主力作战,一路上的表现还算合格。特别是其中几个中队,战斗热情高涨,意志顽强,敢打敢拼,莫茗决定给这三个中队集体换装。从10月份运输船运过来的部分武器中抽出了750根长矛,将其配发给了这三个中队。若是他们以后表现一如既往出色话,那么配发军刀与铠甲也不在话下。 就在东岸人展开冬季大练兵的时候。邻近的登州城又有了新的变化。城里的副总兵杨威在清登莱巡抚陈锦的屡次招降下有些动摇,再加上城内一些富商、缙绅官员们也对投降满清持积极态度,因此原本仗着手底下有七千余兵的杨威最近心思也活泛了些。他原本是土匪出身,后被上任登莱巡抚曾化龙招抚,从此为大明效力。可谁知这位曾抚台不声不响地就和南面的胶州知州一起泛海南逃了,丢下了孤悬敌后的登州城内的众文武官员们面面相觑。 其实先前陈锦已经在柯永盛大军的支持下前来招降过一次了,登州城内大部分官员都很想得开,大明都不要咱们了,那咱们干脆投了大清算了。听说那大清不但承认大明的官职、功名,甚至还一再明确说明不强制明人剃发。那陈锦本人虽然剃发了。但人家是汉八旗,从龙早,和大伙儿本就不一样。而且那济南的方抚台不是也说了么,不剃发!就连官服还穿着大明那套。只要心在大清即可。 条件都这么优厚了那还等什么?晚了的话说不定人陈抚台不高兴了,以后大家通通赋闲回家,那还玩个屁啊!因此,登州城内一干无节操的文官胥吏们纷纷吵闹着要投降,可奇葩的是原本是土匪出身的杨威杨副总兵却比他们多了那么一点节操,他不愿降!或者说他暂时不愿降。似乎还在观望风色。 天杀的!这个时候还观望什么风色?难道青州城里以赵应元这个伪顺余孽为首的泥腿子、江洋大盗们会成事?别说笑了,他们要能成事,那东岸黄衣贼岂不是能打到沈阳去?唔,说到东岸黄衣海寇大家就纷纷牙疼,登州城里的诸位缙绅哪个没受过他们的盘剥勒索,哪个没被他们抢夺过佃户?真真是贼寇性子,与那闯逆是一个路数,难怪会当那啥劳什子宁海防御使,早晚被大清王师一鼓而荡。 不过无论登州城内的文官缙绅们如何恼怒、纠结、蛋疼,掌握着刀把子的杨威杨大人不降,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旁边多劝两句了,指望杨大人早晚想通,然后带着大家舒舒服服地投降我大清,也能保住大家的前程不是。文官们算计得是不错,可没想到前阵子我大清的王师在安丘城下吃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败仗,如今山东的形势再度微妙了起来。 南明的军队至少表面上在河南打得有声有色,比如总兵刘洪起、许定国等人率领的地主乡勇武装以优势兵力欺凌当地的小股大顺武装,并不时传来捷报,如今日克复某地、明日击杀某伪官、后日击溃“数万伪军”等等。这些消息自然也会传到邻近的山东等地,当地士绅虽然一看就知道这些所谓的捷报中水分颇多,比如按照捷报上说的话南明军队击杀的伪顺军队数量已经超过了三十万人,这怎么可能!不过这些河南当地的乡勇武装打了一些胜仗倒也是事实,虽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仗,但也令他们内心之中起了一丝波澜。当年大清军队也曾几次入关,也一样势如破竹,不过最后都退了回去,没准这次也是这样呢?你看他们竟然连那帮东岸海寇都收拾不了,反倒是损兵折将,听说连被封为副将的张汝行都军破身死,这真真是令人大跌眼镜。如果这大清朝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恐怕还真要早做打算了。 不过唯一令人感到些许遗憾的也许就是河南的这些胜仗竟然都不是朝廷经制之师江北四镇打出来的,而是由河南当地的地方乡勇武装所完成,这多少令他们有些担心。朝廷正规军队羸弱至此,竟然还不如乡勇,这可如何是好。 而这场战斗同样在青州城内的各路武装首领们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待清军粮尽退兵后,外患尽去的各路首领、当家的、盟主们便对下一步的行动展开了争论。有人主张趁着清军退兵的大好时机去山东广阔的乡间闹上一闹,有人则主张东进登州府投靠东岸人,当然更多的人还是主张留守青州。赵应元这厮虽然是此次抗清行动的召集人,但威望也就那样,他镇不住这些七嘴八舌的各路豪杰们,因此只能有选择性地拉拢一些与他的主张比较相近的人。 赵应元这人说实话还是有些野心的,这从他强行拥立衡王就可以看得出来。不过此人意志不够坚决,清军势大就奴颜婢膝想要投降,清军若是势弱就不屑一顾,这种降叛不定的人谁能看得上他?清军抓到了估计也是一斩了事,这种人志大才疏,既没什么能力,也认不清眼前形势,败亡只是早晚的事。听说他最近还在联系驻兵江淮一带的明总兵刘泽清,似乎是打算在南明那里谋个职位。 不过他也不想想,他已经拥立了衡王,再和福王一系的南明勾勾搭搭,这怎么看都属于脑子不正常的人所为。也难怪当初赵应元要拥立衡王的时候人家死活不肯答应,实在是这人真心不靠谱啊!要是南明真的许了你个什么爵位和军职,前提是要你将衡王解送到南京,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若是答应的话那么衡王将如何自处,而若是不答应南明显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看,这种逻辑混乱、前后不一的事情也就赵应元这种政治能力无限接近于为零的粗鄙武夫才会做得出来,没的叫周围人齿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影响(三)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人看不清赵应元这人的秉性。 1645年1月15日,秦尚行、王家忠、翟五和尚等人就突然率兵离开了青州,然后冒着大雪一路向东行进到了登州府左近,并与如今还控制着登州城的明副总兵杨威取得了联系。这几人以前与杨威都交情颇深,毕竟一起造过反嘛,这交情怎么可能不铁!因此,他们在稍微商量一番后,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决定干脆一起拥立杨威称帝算了。 如今乱世,有刀把子便有一切,你老朱家做得皇帝,我杨大哥便做不得?几人越商量越兴奋,除了翟五和尚另有心思外,其余几人都开始与杨威联系,并纷纷涌进了登州城。他们几家万余兵马一下子进了登州城,城内一时人满为患。而且他们所携带过来的粮秣不多,免不了要率军去登州乡下收集粮草,附近的地主缙绅们苦不堪言,三天两头偷偷派人往济南哭诉,请求方大猷、和讬、李率泰等人速速发兵来解救他们。 不过如今和讬等人还在等红衣大炮的到来,加上他们也较为忌惮“铳炮犀利”的东岸黄衣贼军,因此只是一味温言安抚这些前来求援的登州府缙绅的子侄们,但救兵却是半个也无。 登州缙绅的事情先不提,单就说涌进登州城的这帮抗清武装。前后与东岸人打过多次交道,甚至侄儿翟小山如今都在东岸挺身队中任小校的翟五和尚在与杨威等人厮混了两天后,觉得杨威等人也不能成事的他又请辞了,然后带着自己的本部兵马一路向东蹿到了烟台要塞附近,然后派人联系堡内的东岸人,口口声声说要入伙投靠莫大王。 正在烟台堡内主持修建冰窖的莫茗,对这个莫名其妙跑过来的翟五和尚的行为也感到有些好笑,不过有人投靠总不是什么坏事,他还是在烟台堡内接见了他,同时翟五和尚的侄儿翟小山也被特别命令立刻赶来了会场。 翟五和尚此人长得肥头大耳,原本是寿光寺护寺僧兵首领。一身武艺还算是不错。只不过后来世道越来越乱,前来滋扰的土匪也越来越多,翟五和尚一怒之下干脆也拉起杆子做了土匪。最初的骨干手下都是原本寺里的僧兵,时间长了他们凭借着武艺精湛倒也在青州、莱州等地混出了一些名气。这次他带着三千余部众从青州一路来到登州。显然是不看好赵应元所部的乌合之众在青州的形势,也不看好杨威等人的称帝闹剧。因此,他凭借着本能一路找到了在他认识中最能打的东岸黄衣军投靠。当然,这里面也有他侄儿翟小山的因素,毕竟有个熟人牵线搭桥好说话嘛。而且他以前多次给东岸人通报消息。也算是结了不少善缘,这些交情在这个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 翟小山如今在东岸挺身队中当了个小队长的职务,此次也参加过安丘之战,只不过战斗中无甚建树,未曾斩杀一人。不过这个前土匪杆子当家的在经历了半年多时间的训练以及军事、政治学习后,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就连莫茗都对他的进步速度感到惊讶。原本以为这个年轻的土匪首领会很难适应东岸人的制度和管理,没想到人家的适应性相当强,态度也很勤勉,学习起来也很用功。如今算是东岸人着力培养的军事干部之一了。 翟五和尚看着自己这个已经快有一年没见的侄子,心下也感到有些陌生。笔挺的黄色军服、束得紧紧的武装带、带红色镶边裤缝的军裤、军官特有的高筒马靴,他的侄儿还理了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右手腋下夹着一顶东岸人称做大盖帽的军帽。这身号衣,啧啧,翟五和尚虽然看不上,但也觉得确实挺精神的。 而翟小山身上往日里土匪特有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气质如今看来也消散了不少,总之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看到这里翟五和尚也有些丧气,当年他怎么教育这个侄儿都不管用,这东岸人到底有啥魔力。竟然把他这个混球侄儿练成这样,有机会的话自己一定要问问。 而翟小山看着他这个至今仍然理着光头、以和尚自居的叔叔也有些恍惚,曾几何时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一天到晚浑浑噩噩地瞎混,骂狗官、骂朝廷、骂鞑子。自己既洗劫过为富不仁的缙绅庄子,也欺压过没有反抗能力的穷苦佃农,或许自己曾经还为此沾沾自喜,但如今看来那是多么地荒谬。只有经历了东岸人的政治课程后他才明白这个世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家为什么会受穷,朝廷又为什么一天天衰弱下去;也正是在这些课程上。他才知道了他所敬仰的李闯王起家以来的一路腥风血雨和累累白骨,以及大明朝廷在关外面对满清小朝廷时一次又一次的惨败。 这些东西几乎令他从灵魂层面感到了震颤,他第一次认识到了外界发生的种种大事,也第一认识到了这个社会吃人的本质,他第一次迫切地认识到这个世道需要改变。在这种情况下,他对教给他这些知识的东岸人有了一种骨子里的如同信仰般的虔信,对他们一切的规章制度、各种思想都无条件地接受。他甚至惋惜,与他一同上课的那么多人中,有些感触的还不到两成,能够自己思考并有自己体悟的甚至还不到一成,“同志”还是太少了啊,他常常暗自感叹。 莫茗等人和翟五和尚的会谈总的来说还算比较亲切,这主要还是缘于翟五和尚一味想投靠,而莫茗也隐隐有些招揽的意思,因此双方商谈的进度很快。对于翟五和尚要求直接入伙的要求,莫茗在想了想后还是予以了婉拒,东岸人有自己的一套管理制度,翟五和尚手下那帮散漫惯了的土匪军队怕是受不了这么重的规矩。与其到时候由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大家都很不愉快,那还不如现在就划好线,保持一定距离,并明确好双方之间的合作关系。 莫茗等人原本就有如何处理可能投靠过来的山东抗清武装的一套预案,此时照章办理就是。而到了这个时候,莫茗突然也有些可惜那个已经被他率军拆毁掉了的奇山守御千户所城了。那个城离烟台堡不过三个小时的行军路程,也能屯驻个几千兵马,正适合安置翟五和尚这类势穷来投的地方武装。只可惜那里如今连地基都被挖掉了,连根毛都不剩,那么如何安置翟五和尚等人就有些挠头了。 威海卫?那倒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有一座设施完备的城池,虽然有些破旧,但整修一下的话还是能用的,而且旁边就是港口,也利于东岸人往这里运输物资和兵员。只是唯一的问题在于那里万一被清军围攻——特别是在有能攻城的红衣大炮辅助下的清军围攻时,他们很可能会守不住。难道还要派炮兵帮助他们敲掉清军的红衣炮队?那样自己宝贵的兵力就被牵制住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将翟五和尚的部队就地安置在烟台堡内呢。 与威海同理,旅顺、青岛等地也是一样,会极大地牵制东岸人的炮兵力量。因此,还是将他们安排到离岛上面比较靠谱。而这个岛还不能离海岸太近,因为冬季结冰的时候会被人趁虚而入;最好面积还要大一些,能养活一定数量的人口。这样的岛屿莫茗在地图上找来找去,最后发现也只有朝鲜棒子的济州岛比较符合要求了。李朝暗弱,翟五和尚的几千兵马上岛后基本上能很轻易地控制住局面,然后掌控住岛上极其丰富的牲畜资源以及多达几万的朝鲜人力,这对东岸人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翟五和尚的人一旦掌控济州岛后,他们还会不会听从东岸人的命令伴随袭击清军,这个问题很值得玩味。不过相信他们短时间内还是会听从东岸人的话的,毕竟一个小破岛子,很多东西甚至包括粮食都需要从外界输入,他们的命门还捏在东岸人手里。如果再对他们部队的骨干人员趁着训练的机会进行一番教育、拉拢、渗透的话,相信东岸人对其掌控力会更上一个新台阶。 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莫茗便试探性地提议翟五和尚干脆率部占领济州岛算了。翟五和尚所部在那里有落脚点后,东岸人将派员帮助他们训练军队、加固城池,必要时还会给予他们一些武器和粮食方面的援助。而翟五和尚所部需要付出的,就是在东岸人需要的时候出兵进行策应。 这个条件还是相当优厚的,既能得到一定的庇护,也能继续保持半独立的地位,翟五和尚对此还是相当满意的。自己原本已经打算为了自己和麾下几千名弟兄的前途计,而彻底投靠东岸人了。为此哪怕被边缘化、失去对部队的控制权也在所不惜,只要大家不降满清,能在乱世中活下去,他本人的得失他还真的没太在意。可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准备吞并他的部队——或者说人家就没看上他的那些乌合之众,因此,他很快就答应了莫茗的提议。至于济州岛在哪里,他还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左不过就是辽海中的一个岛呗,听说上面还有几万朝鲜人和很多牲畜,正好适合自己的人马屯驻。 事情谈妥后,莫茗便让翟五和尚所部驻扎在了烟台堡南面的木质营寨内,一边整训部伍,一边等待海港解冻后乘船去攻占济州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丘区(一) 1645年1月20日,牧草岭,晴。 一台由四匹马拉着的收割机正在地里忙活着。这里是平缓的坡地,土质不够肥沃,不适合种植小麦等粮食作物,因此乡农技站的技术员们开始指导移民们在这里种植苜蓿这种优良牧草。同时在本地大力发展畜牧业,在增加农民收入的同时,也能够为国内提供大量鲜皮这种初级原料,以振兴国家制革产业。 牧草岭堡位于后世克里斯塔尔镇西北五六公里处,目前已经修起了一座小型城堡。早在去年三月,本地就迎来了第一批拓荒居民,他们在此地烧荒垦地,并将挖泥船挖出的浅层淤泥堆叠在开辟出的农田表面。五月份的时候,他们在这片农地上播下了越冬小麦,现在差不多也已经是收获的时节了。当然,小麦的播种区域仅限于较肥沃的卡马匡河冲击平原带上,至于那些广阔的起伏丘陵地区,居民们则在政府的安排下种起了苜蓿。 到了去年12月底,新一批的明国山东移民坐船来到东岸。这些人在度过了最初的检疫隔离期后大部分被分配到了伊河地区的梅林港、丘伊堡、奇山堡、下伊河堡、峡谷堡、宁津堡等地,少部分被分配到了湖西农业区的西湖乡、大丰堡和牧草岭堡。其中,牧草岭堡作为新近修建的堡垒——同时也是东岸共和国深入丘陵地区的第一个定居点,分配到的人手比较多,大约有五百名来自登州府文登县的移民被安置在此地。 而在他们到来之前,民政部就已经陆陆续续往此地安置了七八批共三百多名爱沙尼亚人以及为了平衡性别比例而从新华夏迁移来的一百五十名马来妇女。此次五百名文登县移民到来后,民政部照例也往此地分发了近两百名波兰妇女——同样是为了平衡男女比例。 据某位前来本地视察的民政部穿越众官员酒后发牢骚提到,如今东岸政府赚到的钱差不多都花在这些移民身上了:给他们造房子、给他们造农具、给他们修路、给他们买牲畜,到最后还要给他们买媳妇,这他娘滴简直是共产主义社会! 什么是共产主义社会大家不是很明白,但是来到本地的明国移民们却对“老爷”们的厚待打心底里感激。这刚来就分房子分地,没几天呢又分牛又分羊的。听说将来还要分媳妇,这咋就跟做梦一样呢?因此,这些新移民们一个个都热情高涨的,此刻也正都在地里忙活着。 邵元义提着个大包下了码头。码头上人来人往的,但大部分是运送物资的内河汽船。如今这里的人气是越发高涨了啊,他暗自感叹了句,然后提着大包跨过码头,继续朝前方而去。紧挨着码头的是一处小饭馆。生意非常兴隆。说起这个小饭馆的主人,邵元义还真认识,当初和他一起从南直隶来到东岸的。这家伙不知道怎的娶了个移民来东岸的奥斯曼寡妇,恰巧这寡妇还算有些身家,如今两人在码头边开了一处小饭馆,主营土耳其羊肉抓饭等特色食品。来往的水手、修建城堡的技术人员们经常来这里吃饭,他们收入较高,消费能力很强,往往一份抓饭、一碟酱牛肉、一壶奶茶才一角钱,对于这些加上各类奖金、出差补助月收入接近10元的人来说只要不是天天吃根本不是问题。因此他们的收入相当不错。 匆匆路过小饭馆,腹中有些饥饿的邵元义匆匆向城北的自己家走去。如今他已经搬到牧草岭来住了,西湖乡卫生所由卫生部从南方新派的一名医生过来主持,至于大丰堡那边,则由邵元义带的两位徒弟暂时管着。此次他便是往大丰堡出了趟差,丰收农机厂的一位资深技术员身体上有些老毛病,他的两位徒弟搞不定,到最后还是那边派人来请他过去诊断,开完药后这才算结束。 至于他为什么从西湖乡那种“繁华之地”搬到深处丘陵蛮荒地带的牧草岭,这还得从前阵子民政部出台的政策说起。民政部在去年年中的时候出台政策。鼓励国内的老移民前往牧草岭定居、拓荒,以期尽快对新移民们进行传帮带,形成以老带新的局面。国家当然也不会让这些人白去,除了正常分配的几亩农田(最高可赎买至30亩)外。还允许他们额外赎买二十亩坡地,而且价格相当便宜,只要三元一亩,几乎和送的没什么两样。这个政策吸引了部分城市无地居民,他们辞去了在城市内的工作,然后带着积蓄和家人来到了牧草岭进行定居。邵元义就是其中一员。 他的家在城北约三四里处,那里坐落着一座典型的东岸村落:一水的坐南朝北标准东岸式样的民居,村头挖着一个大鱼塘,村后是一条小河兼灌溉蓄水池,门前栽着几颗栎树或巴拉那松树。七八个熊孩子在四处玩耍着,身后几条猎犬摇晃着尾巴讨好地跟着他们。 走进村里就有人和他打招呼,邵元义笑眯眯地一一回应。村前是一条平整的砂石路面,路的北侧面向阳光处是一条宽约一米的灌溉水渠,水渠上盖着木板,木板下方是哗啦啦朝前流着的河水。村头建了一个蒸汽提水站,由村里和农技站共同负责,在抽水机日夜不停的工作下,从卡马匡河内提取的河水源源不断地进入了水渠,然后灌溉着农田。 东岸政府在农田水利上的投入是巨大的。每年冬天都会组织大量人手挖河、挖水渠、修水库、建提水站,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不知凡几。不过成效也是巨大的,眼前这如蛛网般密密麻麻的农村灌溉网络就是明证,有了这些东西,眼前本就肥沃的土地必将能为本地农民带来巨大的粮食增产。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比大明那不知所谓的狗屁朝廷强多了。”邵元义每见一次这些东西都要感慨一番。如今他受东岸人的影响越来越深,对大明的偏见也越来越深。比起大明那些整日坐在官衙里吟诗作画的官老爷,东岸的官老爷要好上太多了,他们都是实干派,邵元义就不止一次见到他们在工厂、工地和田间地头转悠。整个东岸的社会风气非常良好,大家都乐于少说多做,一些南方来的大干部甚至还曾经脱下皮靴、卷起裤管下田示范插秧。这样的国家要还是兴盛不起来,那就没有天理了。 丰收农机厂出产的各式马拉玉米收割机、马拉小麦收割机、马拉牧草收割机等设备在广大农村地区非常受欢迎,不过其高昂的价格却也足以让人望而兴叹。不过这难不倒广大的东岸农民们,他们在所在村的村长组织下进行集资,将设备购买回来,然后自己套上挽马进行收割工作。有些人丁较少的家庭,村里还会组织人义务帮其将地里的粮食进行收割、脱粒、晾晒。乡间的风气非常淳朴,而政府在基层的威信也正是通过这些小事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的。 去年村里的农地种植的全是越冬小麦,到了1月下旬粮食收获的大忙时节已经基本都过去了。地里的小麦大部分已经收割完毕,只有极少一部分田地还在进行最后的抢收。一些性急的农夫甚至都已经将收完小麦的农地耕完了,他们挎着篮子,一边走一边将篮子里的稻种撒在地里。如今人手不足,但播种面积却又不小,因此牧草岭这边根本就没有培育秧苗后进行插秧或抛秧。这里采取的仍是传统的撒播法,即将稻种均匀撒在耕好的农地里,然后挖开隔离灌溉水渠的田埂,让水渠里的河水进入农田。而当种子在水里浸泡了一天后,差不多就会发芽了。 这种方法当然不如事先培育秧苗来得高产,但在农村劳动力一直都不是很足的东岸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事实上21世纪中国一些地区的乡下农民们种田积极性不是很高,他们便是采用的此种方法,而不是那种劳心劳力的插秧、抛秧。每年种两季,一季小麦、一季水稻,夏粮收获小麦,秋粮收获水稻,虽然没有后世的化肥、农药,但在土地本就很肥沃的湖西农业区,粮食产量还是相当可观的。 田间的田埂和水渠两岸大家也没有浪费,这些来自山东的农民们在田埂上栽种了农技站发下来的蚕豆,在水渠两岸栽种了一些芋头,几乎连一寸空地都不浪费,让人看了叹为观止。比起后世北美那种浪费大的粗放型大农场农业,眼前的湖西农业区才是真正精细型的典范啊。美国那种种植方式对适合种植的浅表土壤的破坏很大,时间长了后适合耕作的土壤厚度会越来越低,东岸人是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的。 一些小孩在水渠边和稻田里玩来玩去,不时大呼小叫地抓起一尾鱼。不远处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不时有几个农村妇女站在家门口扯着大嗓门吼上几句,然后便有一个浑身玩得跟泥猴似的小孩飞快地跑回家去吃午饭。有些玩得太嗨的小孩还被父母揪住狠狠揍了几下屁股,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邵元义看着那些一边哇哇大哭一边盯着灶台上的红烧羊肉直流口水的小孩,摇头笑了笑,这才叫生活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丘区(二) 邵元义的家在村西头,位于一棵极为粗壮的巴拉那松树的下方。每到夏天这个时节,树荫底下就是大家乘凉的好地方。话说去年刚来的时候这边的大树还是挺多的,这才过了不到一年时间,很多大树就被砍到,成了人们家里的屋梁、家具、门窗和农具等物品。 而由于人们经常到这里乘凉聊天,村公所的人就常常会在这棵树上面贴一些告示,有时候甚至就连会议也在树下面召开。邵元义随眼瞟了瞟,只见在他离家这段时间内树上又新增了几张告示。 第一份告示是村公所发的。内容是各家各户轮流出人巡视水渠,并做好每亩地的灌溉工作。每个轮到的人就要负责和提水站的人配合好,什么时候打水、什么时候停水、田里的水位多高都要控制好,不能出大的差错,告示的最后按门牌号详细写清楚了每家每户的轮值时间。 第二份告示是乡政府发的。大致意思是几天后有南方来的农业部畜牧局技术专家组,他们将为村里的农民们示范如何给牲畜进行人工授精,以提高母畜的受孕率,快速增加牲畜的种群数量。告示里要求大家妥善安排好手头的工作,届时尽量前去观摩学习。 第三份是乡武装部发的。农忙结束后便又是例行的民兵集训期了,届时各村民兵主任将安排所有成年男子进行集中军事训练,包括队列训练、实弹射击、枪械保养、战场急救等等。而进行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各村的民兵还要集中到乡里进行会操。每年秋收过后,东岸人边境各堡的民兵都会在军部调集过来的正规军的带领下,对邻近的土著部落进行清剿,务必让他们无法对东岸人构成威胁。 最后一份告示是北方平安县警察局签发的通缉令。有一个马梅卢科人(葡萄牙人和印第安人混血)犯罪团伙两个月前流窜到平安县煤河乡拐卖人口,被当地民兵发现后当场击毙两人,其余五人侥幸逃脱。目前可能已经流窜到了大丰堡、牧草岭一带,乡派出所为这几人开出了高额赏金,后面还画了几个人大致的面容。 默默记下告示上面的内容后。邵元义推开院门,走进了自己家里。家里的厨房内有人在走动着,屋顶的烟囱也正在往外冒着袅袅炊烟。他的新婚妻子娜塔西娅正坐在院内的水井旁边杀鱼,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后便抬头望去。然后满脸惊喜的喊道:“亲爱的,你回来了!” 邵元义也满脸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安娜在做饭?”安娜是娜塔西娅的堂妹,几个月前刚从俄罗斯辗转来到东岸,目前寄住在邵元义家。等语言学习结束拿到身份证后。她准备去北方平安县碰碰运气,那里的纺织厂一直在招工,她想去当一名高收入的纺织工人。不过邵元义倒劝过她最好还是去上个学,她的年龄虽然已经偏大,但去上个小学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坏处。小学毕业后回到乡里,以如今牧草岭这边对人才的渴求程度,在乡政府里当个文员还是没问题的。虽然收入没有纺织厂女工高,但胜在清闲。不过年轻姑娘总是向往大城市的生活,耐不得乡村的寂寞,安娜对去上学一事总是有些抵触。 邵元义和娜塔西娅刚刚结婚几个月。他们是在西湖堡结婚的。结婚当天的场景邵元义到现在还记得:当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几名身穿天蓝色海军服的海军士兵匆匆送来了一大堆市面上很难见到的礼物:丝绸衣服、鲸油肥皂、鲸油蜡烛、高级皮具以及累计起来接近六百元的红包,让邵元义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后来他询问他的妻子娜塔西娅和岳父彼得罗夫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彼得罗夫死去的儿子尤里的战友和同学送来的。其中最贵重的当属海军第一舰队司令陆铭少校送的一副手工打造的带龙凤呈祥图案的座钟,当这些礼物被送来后,在场的一些乡里、村里的干部眼神都变了,能攀上海军第一舰队司令这种令他们无法想象的大官的人,值得他们小心翼翼地对待。 家里养的一条狼青狗招财欢天喜地地扑了上来,围着邵元义直摇尾巴。邵元义抱住它挠了挠它脖子下方,招财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安娜从厨房里走出来。用不太熟练的汉语低低喊了声“姐夫”,然后便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贴着墙边走到了院外,在墙边的柴堆里抽了一捆柴,然后又再次贴着墙边溜进了厨房。让邵元义看得直好笑。 厨房门口的煤球炉子上炖着一锅汤,扑鼻的香味让招财留连在旁边不愿离开。邵元义掀开锅盖,发现炖的是黄豆肚肺汤,这是他最爱的食物,也是这个村很多明人喜爱的食物。其实刚开始村里一些来自法国的移民不知道因为宗教还是别的原因是不吃这些东西的,不过环境的力量是巨大的。在看到村里的明人和爱沙尼亚人都吃得很欢而且价格确实便宜之后,这些法国人渐渐也吃了起来,将自己原本的习俗逐渐抛到了脑后。同化,或者说移风易俗,本就是在这些细节之间一点一滴得来的。 午饭还要一会儿才能烧完。邵元义先走到猪圈前给圈里的猪添了些猪食,然后便穿过堂屋来到屋后,屋后直到小河边还有一大片的草地,邵元义在这里用木头搭了个牛舍,养了四五头牛。事实上这个依山傍水的小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大家还在村子前面的丘陵山坡上种了大片大片的苜蓿。苜蓿生长极快,加上有村里从西北垦殖银行信贷员那里贷款购买的马拉牧草收割机,收割苜蓿也很方便。因此村里每户人家或多或少都养了两头牛、十几只羊,邵元义家也是如此,所不同的是他没有养羊,全部养的是牛。 牛舍旁边是草料间,里面储存着收割回来的苜蓿。附近有些农户在屋前屋后还种了许多红薯,每当红薯藤长出来的时候便割取一部分,然后拿来喂猪喂牛羊,也很实用。人工养殖的牛比大牧场放牧的牛长得快、肯出肉,一年便可长300多公斤,两到三年便可出栏。上头发下来的牛种类有很多,有肉牛、也有奶牛。邵元义领养的牛是荷斯坦牛,这种牛是一种肉奶牛,除了长肉外定期还能挤牛奶,牛奶除自己食用外大部分出售给了乡里的奶制品厂,加工成奶酪、奶粉等多种食品,然后外销到全国各处。 去年牛栏里的一头母牛生下了一头小牛,如今才几个月大。邵元义抓了一把青贮发酵过的玉米秸秆和红薯藤,然后用铡刀将其铡碎,再混合了一些苜蓿和豆粕,将其作为小牛的专用饲料。这些饲料易消化,营养价值也高,非常适合正处于生长期的小牛食用。 看着栏里正低头吃草的几头牛,邵元义稍稍有些郁闷。年初刚领回来没多久的那头母牛就算了,但去年养的一头公牛和两头母牛居然只生了一头小牛犊下来,运气如此不佳令邵元义很是不爽。不过他并不孤单,村里很多人家也并不是每头母牛都生育了的。如此看来,上头讲的那个牲畜的人工授精法却也有可取之处,能够加大母畜的受孕率,增加牲畜的数量,确是良法也。 邵元义并不是孤陋寡闻的人,他也隐约听人提起过配种站早就在使用的这种方法。以前主要是在军马场给母马配种用,这次湖西的丘陵地区大力发展畜牧业后,上头终于决定将这种方法也引入这里,以快速繁衍国内的牲畜种群。为此,听说农业部还在罗洽皮具厂组织人手特地赶制了很多套子(作用大家懂的),套子用鲸鱼肠制作,结实耐用,大小也差不多,非常适合配种站的需求。 听说军马场那边使用了这种方法后,母马的受孕率直接提升了30以上,使得东岸马群的数量增长速度大幅提高,有力保障了国防和工农业用马需求。如今这边一个村子里就养了几百头牛,增长30一年就是一到两百头牛。如果放到整个乡甚至整个湖西农业区的话,那么一年增加两千多头牛根本不是问题。这个数字是巨大的,以从拉普拉塔进口的肉牛优惠价算,两千多头牛就是三万元,就这还没算那些牛奶产量呢,如果算上这些的话那么经济效益还会更高。 “嗯,过阵子真该去听听课了,看看农业部的专家们是怎么弄的。如果真有用的话,那么一年给我多增加一头牛我就满足了。”邵元义心里琢磨着。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院响起了喊他去吃饭的声音。邵元义高声应了一下,然后将牛舍关上,又在河边洗了洗手,接着便朝前院慢慢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丘区(三) 下午三点钟的阳光已经不那么刺眼了。邵元义优哉游哉地从一张藤椅上坐了起来,他刚刚午睡结束,还有些迷糊。此时虽然是盛夏,但他睡在后门口,前后门一开,穿堂风一过,不要太凉快哦。家里的座钟“当当当”敲了三下,再过两个小时,他的几位徒弟就会赶来向他学习了。这也是上级安排给他的任务,即尽快把自己掌握的知识扩散出去,使得更多的人能够受益,这是国家一直在提倡着的事情。 趁着现在还有些时间,他决定去山里的自己坡地边看看,和还在猪圈里喂食的妻子打了声招呼后,邵元义倒背着双手,施施然朝北面山里去了。 村子离山里大约不到三百米路,有一条砂石路直通那里。当初修建定居点、分配田地的时候,就已经规定了好了每人三亩平地、五亩坡地,平地集中在村前,而坡地则在山里了。由于牲畜的大规模饲养,每当村民互助小组的收割机开始大规模收割牧草的时候,每家每户便会将牛从牲畜栏里牵出来,然后套上大车,往山里赶去,准备将自家收割完毕的牧草拉回去。 这两天正是牧草收获季,路上不时遇到一些赶着牛车、满载着牧草的村民从山里回来,邵元义和他们轻声打着招呼。这些人都是村东头的住户,村里的那台马拉牧草收割机也是从他们的田地开始依次收割的,大概要到明天才会收割到邵元义家的坡田。 牧草岭的坡田面积极为广大,大约有一千余亩,全部位于北面的山里。这里的丘陵地势起伏不大,且山坡坡面较为平缓,这就使得机械收割成为了可能。邵元义站在山坡上,入眼之处全是郁郁葱葱的苜蓿坡田,长势颇为良好。这里的土地虽然不如山下的肥沃,但用来种苜蓿这种东西却也正合适,而将苜蓿收割完毕回去饲养牲畜后。往往能够获得更大的收益。不过如果是在大明,这样的坡地也一早就被人改种小麦或粟米了,管它适不适合种粮食呢,反正先种了再说。要知道。在大明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牲畜可饲养的,尤其是在明末社会秩序逐渐崩溃的时候,大家更愿意种植小麦、粟米之类的旱地作物。 “因地制宜,也只有在东岸才能做到啊。”邵元义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朝自家地里走去。通往地里的田间小路边栽种着一些果树。果树苗最初由村委会出资购买,然后分发给了村民们,由他们领回去各自栽种。有的人栽在了自家院子里,有的人则栽在了田间地头,反正家家户户都有这玩意儿,就算过路的人顺手摘几个果子吃吃也无人在意,乡间的风气还是相当淳朴的。这两天乡里的农技站给大伙儿送来了一些由鲸骨粉制作的肥料,让大家沤在树根处,据说非常有利于果树生长,很多人都领回去了试用。但要见成效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 邵元义走到自家地头,转悠了一圈,然后和正在收割牧草的几位村民闲聊了几句,正准备返回时,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山里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是枪声!邵元义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该死的!难道是那些瓜拉尼袭击者又来了? 正在监督苜蓿收割工作的驻村巡警惊得一下子从腰间抽出了燧发手枪,然后一脚踹开了地头的一个木头箱子,从中拿出了一枝枝步枪散给了闻讯聚拢过来的村民们,然后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将里面仔细码放着的定装纸壳弹药和刺刀分发给了众人。很多村民都接受过极为完备的军事训练,说难听点。很多欧洲国家的正规军训练量、实弹射击次数都不如他们呢,而他们在东岸却只是一个民兵而已——预备役中的预备役。更别提这些人中一些年纪较大的人甚至是正规部队中退役的老兵,他们在战场上厮杀了多年,各方面自然不会差了。 邵元义也飞快地蹿到了人群聚集处。从巡警手中接过了一枝32-丙型燧发步枪,熟练地开始装药、装弹。虽然他是个医生,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操作枪械,事实上在东岸每一个成年男子都要学会如何使用枪械、都要定期接受军事训练,这样就造就了东岸共和国极为庞大的后备兵源。以截止今年年初的大约八万三千人的人口总数计算,其中注册民兵数量高达二万五千余人。这已经超过了欧陆很多国家的常备军数量了。 枪声是从北面森林的边缘处传来的。此时那里逐渐出现了十来个身批兽皮、树叶等玩意儿编制成的衣物的人,他们手里拿着长矛、弓箭,有一些人的肩头还扛着一把火绳枪。 “果然是这帮玩意儿!我向上头报告了几次了,但乡里那帮混球总是推脱兵力紧张,抽调不出人手,让我秋收后再来申请人手,草!”巡警牛大成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然后狠狠地盯着不远处森林边缘处的那帮瓜拉尼人,说道:“人数还在增加,看来他们最近联合了附近一两个小部族。肯定是那帮西班牙传教士牵线搭桥的,不然这帮孙子没那么容易联合起来。” 牛大成说这话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事实上自从去年东岸人的城堡在这里建立的第一天起,就在附近的土著部落中造成了巨大的轰动。这些原始部落极为野蛮、落后,也就是近几十年来受到不辞辛劳传播主的福音的耶稣会传教士的影响,他们学会了饲养牲畜、土地深耕技术等,文明水平有了一定的提升,但总的来说他们仍然是愚昧和野蛮的。 特别是在东岸人自行任命天主教东岸大主教裴德罗后,与教廷关系降至了冰点,这导致了很多正统的耶稣会传教士的仇视。他们视东岸人为异端,比异教徒还要可恨的异端,必灭之而后快的异端!为了消灭东岸人,这些野蛮人便是传教士们手头最好的炮灰。 而在一年多前东岸共和国政府开始全面启动西部大开发战略,向西推进并逐步驱逐、消灭、流放沿途的土著部落后,这再次深深触犯了耶稣会、圣方济会等传教团体的根本利益,因此新仇旧恨之下,双方近年来的冲突时有发生,且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比如眼前发生在地头的这场冲突,大家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因此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给大伙儿分发武器以自卫。他们没有后路可退,后面不到三百米处就是大家的家小们居住的村子,他们不能让这些强盗冲到村子里去! 在派了一人返回村里向民兵主任报告后,巡警牛大成拎着手枪,看了看身周二十来个临时转职成火枪手的村民们,笑了笑,然后说道:“把牛车都拉过来聚拢在一起,大伙儿都聚在一起,看这帮野人拿咱们怎么着。快点,别磨蹭了,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事了,怕个鸟啊!快点,他们要下山了。” 在牛大成的催促下,大伙儿齐心合力将几辆牛车以及一辆马拉牧草收割机拉了过来粗粗围成了一个圆形。然后托着上好弹药的火枪,静静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山坡上的敌人多少显得有些犹豫,他们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人手聚集得差不多了以后才开始缓缓往山坡下而来。而在下来之前,他们首先从山坡上扔下了一具身穿黑色制服的尸体。这具尸体满脸血污,武器已经被取走,看起来似乎是一名巡逻中突然被杀的东岸巡警。不过这帮土人做事终究不利索,突然袭击之下仍然让这名巡警得到了开枪射击的机会,从而让山坡下的村民们有了警醒,这也够失败的。也许是前几次的清剿行动中他们损失了太多的好手,以至于如今只能拿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货色来袭击东岸人了。 牛大成压着民兵们不要提前射击,他准备在敌人冲近以后再给他们来一个狠的。冲过来的瓜拉尼人大约有七八十人,这已经是一个小部落能凑出来大多数兵力了,他们大部分人拿着长矛,少部分人拿着弓箭,只有最后十来人的手腕上缠绕着缓慢燃烧的火绳,手上拿着一杆沉重的火绳枪。这应该是西班牙传教士帮他们从拉普拉塔地区弄来的,就像他们当初武装那些对付圣保罗旗队的瓜拉尼土著部落一样。 瓜拉尼人也知道东岸人火枪的厉害,因此他们走得非常分散,而且速度也相当快。 “砰!砰!”六枝火枪朝一个方向齐射而出,两名端着长矛怪叫着的瓜拉尼人被击中胸口。高速奔跑中猛然失去了动力的身体依靠着惯性仍旧向前蹿了几步,然后才一头栽倒在地,胸前木质的十字架上立刻就被鲜红的血液所染满。 枪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基本上都是三五枝枪朝一个地方打一轮齐射,打完后迅速装药、装弹。而那些瓜拉尼人自然不会傻到站在原地任你打,他们也大吼着,陡然加快了行军速度,一边跑还一边投掷一些短矛过来,使得正在装弹的东岸人有些手忙脚乱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丘区(四) 终于,在击倒了十余名瓜拉尼人后,跑得最快的敌人已经冲到了近前。此时不用牛大成吩咐,早就训练过无数次的民兵们熟练地从腰间抽出41年式钢制刺刀,将其套上枪管下方的连接处,旋拧了两下后接口便卡死了,然后他们便端着比人都高出很多的枪刃迎上了冲过来的敌人。 皮开肉绽、血花飞溅,近身白刃格斗是非常考验人的勇气的,东岸人的这些乡下民兵还未接受过正规军队的纪律养成,本不应有如此勇气。但考虑到身后就是他们的妻儿老小,以往被瓜拉尼人杀死的妇孺的悲惨场景犹历历在目,没有退路的他们此刻爆发了非常的勇气,红着眼睛与这些野蛮人绞杀在一起。 村口一座土木混合结构的炮楼顶部已经升起了醒目的红旗,哨兵使劲敲击着撞钟。整个村子在这个时候沸腾了起来,数名骑手跨上马匹前往邻近的村子和乡里求援,民兵主任和几个骨干老兵扯着嗓子喊集合。猪圈旁、水井边、牛舍里、果林中,一个个成年男子冲进家里,在妻儿们紧张不安的目光中背起步枪、带好弹药包,然后快步冲到了村西头的大松树下集合。 匆匆集合了二十来人后,民兵主任便让两名老兵带着他们火速前去增援地头正在苦战的兄弟们。这里离双方的交战地点不过两三百米,瞬间便可抵达,而他则在后面集合陆续赶来的民兵。 增援的民兵很快就抵达了双方交战的地点。此时那些疯狂的瓜拉尼人已经将这个小小的车阵团团围住,他们举着木矛、西班牙刺剑与东岸民兵进行着白刃交锋,场面异常惨烈。不过由于车阵的范围过于狭小,他们只有一部分人能够参与战斗,剩下的数十人则火急火燎地在外围干着急却又使不上劲,有些人提着火绳枪想射击却发现入眼处几乎全是自己人,这令他们恨郁闷。很显然,这些瓜拉尼人的战术素养较差,西班牙人教给他们的作战方法他们并未完全学会。 被围在正中的巡警牛大成和另一名老兵一边抽空用装好弹药的手枪朝外射击,一边不时朝人群密集处扔出一个薄铁皮炸弹。炸得那些几乎赤身裸体的野蛮人们鬼哭狼嚎。他们已经前后倒下去了二十来人,这个伤亡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难承受的了。 增援的民兵远远地打出了一轮齐射,顿时撂倒了四五个在外围游走的瓜拉尼人。东岸人的援兵如此快地抵达,这令他们相当震惊。而这个时候战场上双方的人数已经相差无几了。领头的瓜拉尼首领有些纠结,不知道是立刻结束这次无功而返甚至可以说损兵折将的攻击行动呢,还是继续坚持下去。 他们是从南方流窜过来部落,那里的东岸人相当凶残——事实上哪里的东岸人都一样“凶残”。他们的部落惨遭毁灭,家园被东岸人占领。成年男子大量战死,女人妇孺则被东岸人抓走下落不明。仅剩下的他们这些余孽好不容易迁移到了北面,得到西班牙传教士救济的他们刚过了没几个月的舒心日子,哪想到东岸人又在附近修建了一个新的城堡和定居点,这令他们陷入了深沉的绝望之中。 不过好在主还没有抛弃他们,万能的传教士们带来了不少武器给他们,并教他们如何使用这些武器以及一些粗浅的战术。然后他们就和相邻的几个部落一起,在传教士们的鼓励下频繁出击,四处袭击东岸人防御薄弱的定居点。 不过东岸人的定居点不是那么好打的。先不说他们每个村都修建了一个土木混合结构的炮楼,炮楼里每晚都住着很多轮番值守的民兵。就说村里统一式样的坚固砖房就使得这些缺乏攻坚能力的瓜拉尼人经常抓瞎。而他们又不能在村子里停留太久,那样随时会被人反包围,因此总的来说趁夜攻击东岸人的村庄并不能够使他们占到什么便宜。甚至绝大多数时候这样的行动都是失败的,因为东岸人只损失了寥寥几人或者根本就没有损失,但他们往往会死伤好几倍的人手。 这样的行动多来几次,本来因为圣保罗人大量捕掠而人口就很不充裕的瓜拉尼人顿时支持不住了,他们很快放弃了这种进攻敌人村子的愚蠢行径,转而破坏他们的庄稼、牲畜甚至道路。但西班牙传教士们显然很不满意他们的这些小打小闹的举动,坚持要求他们消灭那些可恶的异端、异教徒。吃人嘴软的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出击,趁着树林掩护偶尔袭杀一些东岸人过路的信使、巡警以及进行地理勘测的探险队。这次他们趁着东岸人在田间收获牧草的“良机”准备狠狠干一票大的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踢到了铁板上——这帮人怎么去地里干活还带着火枪、炸弹的?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懊恼的时候,瓜拉尼人首领在看到增援的东岸民兵再次打出了一轮齐射后,他果断吹响了挂在脖子下的螺号,然后带着一帮野蛮人亡命之徒拼了命地往山上破。民兵主任很快也带着援兵赶了过来。他集合了六七十名民兵追着瓜拉尼人的屁股进行了一番追杀,再次成功迫使其留下了几具尸体后这才折返回来。 “瓜拉尼人的人头全部收集起来,拿到乡里去换钱。”民兵主任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也是陆军退役的老兵了,早年甚至参加过加勒比海私掠战,资格非常老。不然也不会被上级选派到牧草岭这个深处内陆边境的新定居点来。 巡警牛大成擦了擦被硝烟熏黑的脸庞,然后跃过一辆马车,用略带悲伤和沮丧的表情朝民兵主任说道:“死了八个、伤了十一个,损失惨重。除了两人伤势较重外,其余伤员伤的都不是什么要害部位,应该不会有大碍,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么多家属解释了。” 民兵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车阵里面。只见两名邵元义的徒弟一边将背上的步枪放下,一边飞快地将药箱递给了正站在车阵内的邵元义。邵元义打开药箱,拿出手术工具、消毒酒精、脱脂棉等物品开始给伤兵清理伤口并进行消毒。至于战死的五名民兵的尸体,则由其他人搬了出去,一一安放在地面上。 八个家庭失去了作为顶梁柱的男人!民兵主任有些怒不可遏,手指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这个村里的一百个成年男人都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从简单的队列行走到排枪齐射,每一个人他都记得很熟悉。如今一下子死了八个,这叫他如何不怒!想想死去的那些人家里嗷嗷待哺的幼儿和伤心欲绝的妻子,这叫他如何能忍! 十来名被俘获的瓜拉尼伤员被捆绑着有气无力地跪在地上,头向下低垂,身子微微发抖。即便是野蛮人,也不全然是悍不畏死啊,终究还是对生命有着无比的眷恋的。民兵主任一把抽出腰间的军刀,然后走到这些野蛮人的身后卯足全身力气朝脖颈处劈了下去。每劈完一个便一脚将尸体踹翻在地上,一连劈完七八个后,也许是脚下那个瓜拉尼少年惊恐欲绝的眼神刺痛了他,也许是他已经发泄完了胸中的火气,只见他直接一脚踹翻了这个幸运的异族少年,然后将高举过头顶的雪亮军刀缓缓落下,军刀血槽内仍在不停地往下滴着腥臭的鲜血。 “死了的瓜拉尼人人头全部拿去乡里换钱,然后把那些钱平分给死了男人的五户家庭。剩下的那几个瓜拉尼俘虏也一并送到乡里去,长山苦役营将是他们的最后归宿。”民兵主任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朝巡警牛大成缓缓说道:“收获、播种工作不能因为这些事停下来。接下来几天你帮我看好村子,我抽空去一下南边首都,找找以前的老长官,请他们想办法派一些部队过来。我们牧草岭乡深处内陆第一线,匪患如此频繁,上头居然无动于衷,这实在太不像话了,还是得请上头派驻一支正规部队来坐镇比较安全。这事单靠乡里这帮人是没戏的,他们这帮无能的家伙根本不可能说动西湖堡或者平安县方面派兵过来,我还是去南边碰碰运气吧。这里的瓜拉尼人必须尽快解决了,不然大家没办法安心屯垦的。听说这边的山里还要陆续修建好几个定居点,哼哼,不把那些瓜拉尼人彻底打痛了、驱逐了,以后就等着三天两头被袭击吧。” “上头哪还抽调得出兵力来啊?”巡警牛大成也不是不知世事的人,只见他说道:“南边伊河地区也在全力向西开拓,听说和高乔马匪以及查鲁亚人天天玩捉迷藏,整支骑兵营和一个满编步兵连被牵制在那里,军部怕是很难再抽调出机动兵力了吧?” “听说西岭地区兵团堡内的近卫学兵团35届学生已经结束了课程,进入到了毕业前的实习阶段,我想去活动一下,看看能不能调这些学兵过来我们这里‘实习’。”民兵主任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丘区(五) 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快速掠过正在修建的铁路线沿岸,慢慢消失在了北边的地平线上。 “又是去打那些高乔马匪的!草,那帮蛮子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了。跟我同来的王兄弟,莱阳县的,前阵子刚刚因为表现出色,被上头评分评了个第十一名。兄弟伙们都为他高兴,三十好几的人了,眼看就能分到媳妇了,虽说是个夷婆子,可也是女人不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明人摇头叹息着说道,“大家伙儿正准备去峡谷堡内的馆子里给他庆祝一番呢,谁知道昨天砍柴的时候就硬是让一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高乔马匪给杀了。尸首往树林子里一扔,脚上刚发的一双牛皮鞋也被抢走了。真他奶奶的晦气!” 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也齐声叹息,这日子刚刚有了点奔头,就突然遭此横祸,这换了谁来都会惋惜不已啊。上头也说了,这帮高乔马匪都是西边那什么洋和尚蛊惑起来的,本来就是苦哈哈的亡命之徒,就跟大明的江洋大盗似的,眼下看到俺们大明……呃,东岸人日子越来越红火,就把狗爪子伸过来想抢大家,这怎么行?! 看来以后那啥劳什子民兵训练要上点心了,别等到高乔马匪杀过来的时候自己连鸟铳都不会放,那不完犊子了?不过一想到那些来去如风又杀人不眨眼的高乔马匪,这些刚放下锄头没多久的大明泥腿子们又有些心里发颤,不过考虑到完不成民兵训练的严重后果,他们几乎连全身都要发颤起来。天爷,那可是会被没收土地的啊,这往后可就只能替人种地扛活了。这样的日子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因此,两相对比之下还是努力完成那痛苦的民兵训练比较理智。 又一队骑兵慢慢路过,这次马队规模比较大,足足有五六十骑,除了那些身穿深蓝色军装的东岸骑兵外。还有十余骑衣着华丽的拉丁面孔的白人,或许是西班牙人?来东岸已经半年多时间的明人移民并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的群体,他们偶尔从本地驻军或那些老移民口中也会得到一些相当有用的信息。比如他们就知道西班牙人和东岸的关系就一直很复杂,西班牙殖民地的居民们对东岸共和国的观感尚可。甚至可以说略微友好;但那些从本土过来的传教士或者信仰比较虔诚的西班牙贵族、官员们对东岸人的观感就很不妙了,甚至可以说极差。 比如眼前的布拉沃男爵就是如此。他虽然是在殖民地出生的人,但毕竟是一个纯血的西班牙白人,无论是他的父亲家族还是母亲家族在西班牙本土都拥有一定的影响力,而他本人更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西班牙本土。至不济也会留在利马或墨西哥城之类的西班牙氛围浓厚的殖民地城市。当然,有些时候他也不得不到拉普拉塔或智利之类的蛮荒地区巡视,以尽一下自己西印度院特派使节的义务,顺便再打理一下自己在当地的产业。 东岸地区他已经是第二次过来了,上一次过来时是十年前抑或是十一二年前,他记不清了,他对这些不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地方一概缺乏兴趣。当时似乎是过来和这里的东岸人签署和平条约,哦,真是一次不那么令人感到愉快的经历。虽然当地的官员以及商人领袖给他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其中的一部分至今还在为他源源不断地创造着收益——他忠实的仆人吉尔伯托每年能为他从科洛尼亚城收回超过一万比索的现金。不过这依然不能领他感到愉快。因为他隐约听人谈起这里的东岸人全是异教徒或者是比异教徒还要可恶的异端。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还有什么比异端和异教徒更令人感到无法忍受的呢?因此,他一直下意识地不愿意来到拉普拉塔,即便这里给他创造的收益一直在逐年增长。 不过这次他却不得不来,因为西印度院的官僚们从本土给他带来了一封信,要求他前往东岸地区与当地的东岸人进行交涉,要求他们立即停止对主的信徒的迫害,允许宗教自由,并对他们似乎有越界嫌疑的屯垦行为进行警告。因为耶稣会的修士们已经提醒过王国几次了,这些卑鄙的东岸人竟然还不满足于十二年前国王“施舍”给他们的土地。而对广阔的大库奇利亚山脉附近的土地也起了觊觎之心。 虽然西印度院的官僚们办事一贯拖沓,但耶稣会的修士们几年如一日要求他们以王国的名义出面与东岸人进行交涉,要求他们停止对查鲁亚人和瓜拉尼人天主教徒的迫害,并将他们所任命的所谓东岸大主教送往利马接受宗教审判。耶稣会修士们的努力也不是毫无成效。最后似乎就连国王对此事都有所耳闻,因此西印度院的官僚们不得不硬着头皮授意秘鲁总督区派人去拉普拉塔“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帮官僚们哪个不是人精,都知道这种事不好处理,万一激化当地矛盾惹毛了东岸人的话,他们集结起人手浩浩荡荡地杀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城下,西班牙人的乐子可就大了。现在既然国王已经过问了此事。看来是没法将事情压下去了,那么就让利马那边派个人过去“调查”一下。如果派去的人够聪明的话,那么调查个三年五载也没关系,这种事情大家都懂的。庞大却臃肿不堪的西班牙王国在东岸地区没有利益,但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亚松森却是王国无法割舍的重大利益,任何一个有点头脑的人(好吧,这话对国王很不敬)都不会想在一个遍地是荒草的东岸大草原上与东岸人发生大规模的冲突,这对防御力量薄弱的拉普拉塔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这也正是布拉沃男爵前来此地的原因所在。本来正在利马猎艳寻欢的他被那些嫉妒的丈夫们联合起来一脚踢到了拉普拉塔,理由就是他十二年前来过此地。该死的,十二年前瓦莱丽夫人还是个新婚不久的娇嫩花朵呢,他忠实的仆人吉尔伯托的头顶还长满了茂密的头发,如今瓦莱丽夫人已经成了人尽可夫的荡妇,而吉尔伯托如今的头顶已经比镜子还要光可鉴人。这真是荒谬! 不过布拉沃男爵抱怨归抱怨,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还是决定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况且他对那些野蛮的东岸人迫害主的信徒一事也很愤怒,虽然那些所谓的信徒都是一些非文明世界的贱民,但东岸人的行为依然是令人无法忍受的,这是作为主的虔诚信徒的布拉沃男爵的认识。 骑兵队伍沿着长长的铁路线一路向北,布拉沃男爵惊奇地看向路边大批正在卖力夯实地基的南非黑人劳务工,心中大为惊异。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这种轨道铁路如今在欧洲的矿山内已经被广泛使用了,但一般距离都很短,从来没有人像东岸人修这么长的距离。而且这些路轨看起来就很不一般,不但比欧洲的宽大许多,就连用料也不是那种包铁木质轨道可比,嗯,似乎是纯铁的?想到这里布拉沃男爵的脸上就笼上了一层阴云,东岸人这是想干什么?他们修这些路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更方便地向西边的内陆地区渗透吗? 铁路沿着绵延的丘陵边缘区向北顽强延伸着,直到抵达道路的尽头——一座正在兴建中的城堡。看到这里,布拉沃男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该死的,拉普拉塔的官僚们都是一群蠢货,尤其是去年刚刚调任古巴的那个托雷斯更是蠢猪一头。他们在拉普拉塔那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向利马报告过这里东岸人的动向,使得秘鲁总督乃至王国西印度院的官员们只能通过一些由水手流传出来的片言只语,从而在自己的脑袋中脑补东岸人如今的形象。 城堡、铁路、码头、农田、村庄、哨所,这一路上布拉沃男爵见到了太多这类东西,而这些东西无疑更加证实了东岸人的勃勃野心,他们向西拓展的野心在布拉沃男爵看来已经是昭然若揭了,他们早晚会越界进入大库奇利亚山脉以西——这片法律上属于西班牙王国的土地。哼哼,东岸人甚至已经都不屑于掩饰自己的野心了,但拉普拉塔的官员们却还在装傻。只有耶稣会的修士们还算为国分忧,他们尽全力武装传教区内的查鲁亚人、瓜拉尼人,并在拉普拉塔招募穷困潦倒的高乔人来袭击东岸人的殖民点,这多少遏制了一些东岸人的野心,但终究还是不够! 布拉沃男爵深深吸了口气,在这一刻,他突然感到了一种无上的使命感降临在自己身上。为了西班牙,为了主的信徒,必须严厉制止东岸人的错误行为!很多事情必须要纠正了,西班牙王国可不是野蛮的东岸鞑靼人能惹得起的,他们必须为自己的罪行忏悔!(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丘区(六) “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男爵?”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的龙旭眯着眼睛看了眼身前这个穿得像一头大公鸡一样的西班牙中年男人,慢吞吞地问道。 没有一丝恭敬的态度!也没有半点对西班牙王国的畏惧!布拉沃男爵感觉自己的怒气在不断上涌,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他不想现在就和这些令人生厌的东岸人没话说。 “鞑靼人,告诉我,你们想做什么?想把这些像蚂蚁一样多的黄皮肤异教徒们洒遍整片东岸大草原吗?”布拉沃男爵用公鸡特有的高傲神情看向龙旭,傲慢地说道。 “西班牙佬,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礼貌问题。在这个遍布异教徒的地方你得学会谨慎,这对你有好处。”年轻的龙旭抖了抖手里“哗啦啦”作响的军刀,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们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这里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合法领土。” “但你们一直在迫害天主教徒!”布拉沃男爵丝毫没有回避龙旭危险的眼神,反倒是将下巴抬得更高了一些,然后继续说道:“鞑靼人,这是不人道的,也是不被基督文明世界所容许的,如果你们再不改变自己的肮脏行为的话,西班牙王国会对你们的愚蠢行为作出回应的。而我将保证,你们一定会对此印象深刻。” “你脑袋坏了吗?西班牙佬,我真的很怀疑秘鲁总督怎么会将你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很愚蠢的家伙派到我面前来和我交谈。你虽然看起来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恕我直言,你的心理年龄还很幼稚。即便是我部队里一些刚刚升任候补军官的年轻小伙子也会比你稳重得多,你差太远了,男爵阁下。”龙旭猛然拉下了脸,寒声说道:“所以你就是来挑衅的是吗?就是来激怒我们的是吗?那么你成功了,布拉沃男爵,因为我们的骑兵部队马上就要去剿灭一个查鲁亚村子了。就在西面的丘陵地区,你最好祈祷一下耶稣会的巴尔博萨神父不在那里。不然他会死的很难看的。” 听到龙旭的话语,布拉沃男爵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样陡然愤怒了起来,只见他高声说道:“巴尔博萨神父是令人尊敬的长者,他知识渊博、风度翩翩。他对上帝的虔诚令人赞叹,他……” “够了,男爵先生。”龙旭不耐烦地打断了布拉沃男爵的话语,然后说道:“巴尔博萨神父暗中蛊惑查鲁亚野蛮人杀害了我们的一位和平居民,他们必须付出代价!包括这位不名誉的神父!看。我们的部队已经出发了,他们将用手中锋利的军刀像切牛肉一样轻易切开那些野蛮人的头颅,让他们知道什么样的敌人是不能够招惹的。” 布拉沃男爵这个时候反而镇定了下来,只见他用阴郁而又愤怒的眼神看了一下龙旭,然后说道:“我不该在你面前浪费时间的。我现在是西班牙王国秘鲁总督的特使,我需要前往贵国的首都传递重要的信件和外交讯息,希望你们予以配合。” 龙旭闻言一窒,然后臭着脸朝身后喊道:“刘志刚,你带一个排的骑兵护送这位特使先生及其随从前往东方港,任务完成后立刻回来。我们要接着清剿下一个查鲁亚村落呢。”说完,他又挑衅地看了一眼布拉沃男爵。 布拉沃男爵面无表情,没有再答话。不一会儿,刘志刚上士率领的骑兵整理完装具,然后护送着布拉沃男爵及其随从沿着平坦的大草原往南而去。他们将首先抵达南面的下伊河堡,在那里渡河南下后再一路向东南方直抵梅林港,然后再顺着铁路往南经镇远乡、牧场乡抵达东方港。一路上都在东岸人控制已久的“腹地”内行走,安全方面不用太过担心,刘志刚等人一路上所需要注意的无非就是尽量远离有蒸汽船行走的伊河流域,不要让这帮西班牙佬注意到东岸人的这种新式船只。 虽然目前在邻近拉普拉塔和巴西一带已经隐隐约约流传着一些有关东岸共和国的“奇闻异事”。其中就有着一些关于“冒黑烟”、“不用风帆”的能“自动航行”的船只的消息,普通人可能将其视为魔法巫术或者干脆就视为笑谈,但一些有知识的贵族、商人则不这么看。他们认为东岸人一定是掌握了某种了不得的方法,而且这种方法对于船只航行肯定是有着颠覆性的创新的。 因此。他们开始通过各种手段秘密搜集这种船只的信息,目前他们也已经掌握了一些信息。比如他们知道这种船是要烧煤的,同时也知道这种船会产生一些水汽,他们还知道这种船通过一些“明轮”或者“螺旋桨”来驱动。只可惜他们暂时还无法接触到那些蒸汽船的船员尤其是蒸汽机修理工们,不然的话一定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不过这只是迟早的事情,任何一项实用技术只要在人们面前展现出了它无与伦比的魅力。那么它早晚都会扩散开来的。蒸汽机又不像纺织品或染料等商品,可以在一个戒备森严的地方闭门造出来,这玩意儿是要到处跑的,这就为监管增加了难度。 要是穿越众们知道了他们大力推广蒸汽机的后果就是技术的扩散,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坚持当初的做法。虽然蒸汽机的推广对国家的工农业发展提供了庞大的助推力,但任何一项技术要保密真的是很难的,特别是在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这里的时候。 如今他们唯一需要感到庆幸的恐怕就是东岸的社会并不是一个开放的社会,而是一个控制相对严密、军警宪特横行的高压警察社会,暗探制度和严格的户籍制度使得很多从巴西或拉普拉塔渗透过来的陌生面孔很难在内地公开行走,这为他们窃取情报制造了很大的难度。他们只能通过移民打入东岸社会,通过漫长的时间来窃取情报,然后再想办法传递出去,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成功率也不会很高。而且早在几年前,东岸就已经停止了从英国、法国、奥地利、荷兰、西班牙等强国取得移民,目前欧洲移民的主要来源是奥斯曼帝国的女奴以及少量立窝尼亚人,这为那些西欧大国窃取情报再度制造了不小的障碍。 不过以上这些终究是不保险的,人家在漫长的时间里总是会找到漏洞窃取到情报,尤其是蒸汽机这种很难监管的玩意。因此,东岸人所需要做的就是加强监管与审查,尽量延后蒸汽机技术的泄密,为自己的发展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令人厌烦的西班牙佬被送走后,刚刚被任命为伊河地区剿总司令的龙旭立刻走出了目前正在修建中的城堡工地,在留下半个连(120人)的士兵看守此地后,他带着另外半个连分乘几辆刚刚组装起来的货运轨道马车往南而去。骑兵部队刚刚往西面的低山丘陵地区进发剿灭被东岸人侦查到的两个查鲁亚村落,难保附近活动着的高乔马匪不会起什么别样的心思,比如围魏救赵什么的。自己带着这半个连的部队沿着铁路线巡视,多少能够起到一些震慑敌人的作用,也能给正在筑路的本地移民和南非劳务工们以一些信心。 剿灭查鲁亚人的事情要抓紧了。最近要加大侦查力度,一经查实立刻进行强制迁移,如果遇到反抗则就地剿灭,确保不留后患。剿灭了这些在本地扎根的查鲁亚人村落,那么那些在附近肆虐已久的高乔马匪就成了无根之水,必定会坚持不下去。如今这个骄傲得像大公鸡一样的西班牙人找上门来了,执委会出于种种考虑保不齐就会调整政策,暂停对查鲁亚人、瓜拉尼人的一些激进的清洗动作,那时候再想下死手就麻烦了。 所以,要举起屠刀还是趁现在吧,将西岭地区的这些原住民全部清理干净,为今后山东移民的到来创造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好在乌拉圭大草原上生活着的查鲁亚人原本就不多,大概在八千人左右,这些年来被东岸人杀死、流放、融合了三千多人,剩下的已经不是很多了,只要再加把劲,今后这片广袤富饶的平原就是东岸人自己的了。 近三百名骑兵集体行动果然是快如闪电,仅仅一个下午,他们就用马刀与火枪让那两个惨遭突袭的查鲁亚村落陷入了灭顶之灾中。整整一百八十个血淋淋的人头堆在峡谷堡外的空地上,让一帮子山东移民吓得不轻的同时也有些眼红,一个人头20元,这可是整整3600块钱啊! 除了这些杀死的成年查鲁亚男子外,他们还俘虏了两百多名查鲁亚妇孺,自身的伤亡却只有区区二十余人,且多数为轻伤,可谓大获全胜。此战之后,他们并没有多做休整,而是继续在附近进行大范围的巡逻与侦查,不断驱逐、消灭着本地的查鲁亚原住民。而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铁路线也在不断朝前顺利延伸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微调(一) 新上任没多久的外交部长许信坐在装饰豪华的办公室内。 外面的天有些阴,似乎是要下大雨,感觉到办公室内有些闷的他转身打开了装饰着透明玻璃的木质窗户,一股从北面湖面上吹来的清新空气顿时令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他精神为之一振,有些郁郁的心情顿时也开朗了许多。 刚刚把那个莫名其妙却又自我感觉良好的西班牙男爵送回了国宾馆,这才令他的办公室内稍微清净了一些。那个家伙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啊!居然要求东岸人立刻停止迫害天主教徒、立刻停止有越界嫌疑的屯垦行动,以及将东岸大主教裴德罗送往利马接受宗教审判。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前面两条还好说,第三个要求将东岸人自己任命的大主教弄到利马去送死,这怎么可能!如果执委会真这样做了,那么不但会在国内威望大损,军部起来造反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至于说停止迫害天主教徒,这个含义可就大了去了,端地是看你怎么解释以及解释权在谁手里了。如果按照西班牙人的看法,东岸人拒绝耶稣会、圣方济会等传教团体的进入,这本身就是一种“宗教迫害”。至于那些屠杀信教的土著,那在西班牙人看来妥妥地是迫害无疑了。虽然他们在智利、查尔卡斯等地照样屠杀信了教却反抗他们的原住民,但人家双重标准玩得很遛,才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呢,他们只会指责别人的不是。 最后还有停止越界屯垦,那就更让人挠头了。虽说目前东岸人除了在北方鸭子湖以西的丘陵地区确实是越界修建了牧草岭堡以外,在南方的伊河地区新设置的峡谷堡、宁津堡可都是在合法领土范围以内的。当然长山堡这个铁矿区确实是越界了,这点毫无疑问,不过这却是东岸人绝对不可能放弃的地区。 当初东岸人与西班牙人签订的《罗洽和约》中所规定的南方边界是“向西最远不得越过西岭(大库奇利亚山脉)”,但长山堡显然已经在西岭的西半部边缘甚至可以说已经出了西岭范围了,严格来说东岸人确实是有越界嫌疑的。而此时这位布拉沃男爵也正是抓住这点不放,要求东岸人立刻停止“损害西班牙王国利益”的越界屯垦行为。拆除已经修建的设施,并赔偿西班牙王国的损失。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当时听到布拉沃男爵说出这番话后,许信甚至不顾外交礼仪直接站起身拍了桌子。长山铁矿对东岸人何其重要,岂能说拆就拆!说难听点。东岸人可以丢掉实际意义不大的首都东方港,都不愿意丢掉长山铁矿这种堪称国家命脉的设施。西班牙人脑残了么?怎么派了这么个家伙来东岸?难道他们自信满满到东岸人能够屈服于他们的威胁了?他们难道不担心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亚松森了?哼哼,真是丧心病狂!就凭他们在拉普拉塔和巴拉圭地区的那三五百士兵就想挡住东岸人,做梦! 不过确实得想办法弄清楚秘鲁总督乃至西班牙人的真实想法了。这个三十多岁的“愣头青”完全不适宜交流,他敏感而又自尊。自大而又易怒,和他交流很吃力。要东岸人放弃长山铁矿是极其不现实的,甚至要求东岸人放弃越界屯垦的行为也是很不现实的。因为在执委会和政务院的规划中,未来还会要从峡谷堡向北修建一连串的定居点,并延伸至梅洛,然后向西越过黑河(内格罗河)抵达后世的科拉莱斯矿区附近地带。这个地方矿藏极其丰富,有铁矿、锰矿,当然科拉莱斯矿区后世最著名的还是金矿了。这个金矿开采了60年,一度开采殆尽,不过21世纪的时候又在附近地区勘探到了新的金矿区。年产黄金数吨。 不过现阶段东岸人显然并不打算开采这里的金矿,这纯粹是找死的行为,甚至他们都打算永远不让人发现这里的秘密。相较于对工业无甚大用处却极易招来祸患的金矿,政务院更看中的是这里的锰矿和铁矿资源,尤其是锰矿。东岸工业发展到今天,对于锰、铬这两类极其重要的有色金属的需求越来越迫切。特别是在蒸汽机及各种机械大行其道的今天,缺乏优质的高强度锰钢,已经严重制约了东岸工业的进一步发展。 比如有了强度更高的锰钢后,机床的切削速度便可以大幅提高,加工出的零件的耐磨程度和精度都会提高很多。这个意义是巨大的,因为这意味着东岸零件的质量更好、可靠性更高、精度更高,很多限于加工精度而无法研发的机械设备也终于不用再停顿下去了。除此之外,有了这种硬度高、柔韧性又很强的合金金属。东岸人的蒸汽机也可以突破瓶颈获得进一步的发展。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需再为了获得更高的功率而把锅炉和气缸都做得很大,因为他们有了更优良的材料,同等体积下的蒸汽机输出功率要比原来强上不知道多少。 蒸汽机获得突破后,东岸人目前正在研制中的蒸汽机车就可以更完善了。他们可以使用更先进、推力更大的新蒸汽机,同时一些零部件也将比以前更耐磨、精度更高。这样的蒸汽机车绝对是后世史蒂芬孙制造出的那种粗糙无比的火车头所难以比肩的。 由此可见,有色金属的冶炼对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工业发展来说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因此执委会便制定了向内陆黑河地区拓展的决策,同时授意政务院将新的定居点往那边安排,以便在将来把那里打造成东岸的又一个工业重镇——特钢及机加工中心。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你让东岸人放弃对那片土地的觊觎,这怎么可能!许信在办公室内转来转去,西班牙如今深陷三十年战争,特别是在罗克鲁瓦战役失败后,法军一路高歌猛进,奥地利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你哈布斯堡王朝都陷入这种窘境了你竟然还有空来管新大陆的事情,真是脑子有病!乌拉圭和鸭子湖地区对你们来说根本就是一片不毛之地,除了传教区之外哪还有半个殖民点,你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许我来? 不过在想了半天后许信觉得西班牙王国多半不会这么不智,即便他们那个白痴国王不了解新大陆的实际情况,难道秘鲁总督区的一帮官僚们也不了解?这帮官僚们一个两个吃错药了还可以理解,但不至于集体吃错药要和东岸人决裂,毕竟他们在拉普拉塔和富饶的巴拉圭地区的防御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和东岸人的战争刚刚平息十余年,领教过厉害的他们怎么也不会做出这等煞笔的事情,要是逼急了东岸人直接占领了巴拉圭然后进逼查尔卡斯的波托西,看这帮官僚们如何跟国王交待。 因此许信想了想后觉得多半还是眼前这个布拉沃男爵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又或者个人感情太过强烈从而让事情搞得看起来很吓人。也许秘鲁总督区的那帮官僚们本意并不想将事情搞得这么紧张,他们只是派了一个错误的人过来?好吧,不管怎样还是想办法先弄清楚他们的真实想法为妙。嗯,待会就将这事到执委会内上会讨论,然后最好通过拉普拉塔那边往秘鲁传个信,看看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至于这个骄傲得像大公鸡一样的布拉沃男爵,就先派人盯着他,不让他到处乱窜同时也顺便敷衍敷衍,等我们把情况弄清楚再说。 至于在这之前嘛,政策估计得做出一些微调了。伊河地区清剿土著的行动最好还是先暂停一下吧,反正那里本来土著就少,现在估计被杀得更是不剩几个了,先给西班牙佬一个面子。而北方的鸭子湖流域丘陵地区的瓜拉尼土著,则是重点打击对象,那些广阔的丘陵中起码还生活着上万人,这绝对是东岸共和国所无法承受的,必须将他们驱逐、消灭或者流放掉,尽量不将麻烦留给子孙后代。 下午的时候,执委会便对此次事件进行了细致的讨论,最后一致同意还是先通过拉普拉塔的部分关系渠道与秘鲁那边取得联系,并建立一个通信渠道,交流一下信息,同时得知对方真实的意图和态度。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东岸人目前跟荷兰关系始终没有大的改善的情况下,尽量还是不要惹到另一个强大的敌人。当然了,这并不是说东岸人就怕了西班牙人了,毕竟西班牙的软肋也暴露在东岸人的刀下,只要东岸人愿意且准备复出代价,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亚松森的陷落是大概率事件。但问题是双方本不必走到这一步的,双方有共同的敌人荷兰,这种相互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还是淡化一些比较好,搞到兵戎相见只会让荷兰人暗自窃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微调(二) 1645年2月2日,东方港,晴。 史钦杰穿着一件天然染料染成的蓝色棉布衬衫,坐在自己的老上级、卸任执委委员、现任国家现代农业发展促进委员会委员长金科拉的办公室内。金科拉此时刚刚从奇山堡回来,他此去是为了考察那里的农业种植区的开发工作的。 奇山堡此次又分配到了两百名山东移民以及一百名波兰女人,那个地方处于伊河入湖口处,到处都是肥沃的河口冲击平原,除了直接邻近米林湖的小部分区域土地有些盐碱化只能栽种一些耐盐碱的果树外,其余大部分土地都很肥沃。而河道在经过“清塘军1号”挖泥船的一番清淤工作后,目前也是河阔水深,适合船只航行。清淤清出来的浅层淤泥是非常良好的肥料,这为那些第一年垦荒的农田能有个说得过去的收获打下了基础。 当地居民还在靠近河岸的河面上扎了很多芦苇编成的鸭棚,养了很多鸭子——就如同南非河中堡地区一样。由于本地食物来源丰富,鸭子生长很快,以后一定能为他们创造很大的经济效益。要知道,在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内,鸭肉的单价已经远远超过牛羊肉了,因此养鸭的前景还是很不错的。而且鸭子的消化道短,因此粪便中含有大量未经消化的残余营养,这些鸭粪从鸭棚内掉落到下方用渔网圈好的的河段内,用来养鱼也是非常不错的。而这,同样也是在南非地区经过验证可行的方法。 “鲸骨粉不错,但是更适合果园种植。”郑斌接过秘书沏好的一壶茶,给金科拉和史钦杰二人面前的茶杯都倒了七分满,然后笑着说道:“鲸骨粉以磷肥居多,高温蒸煮过程中又固定了很多氮,确实是一种非常良好的肥料。关键是量还大,一条鲸就能提供好几吨,非常不错了。” “没有化肥就没有高产。”金科拉啜了口茶。舒服地叹了口气。他今年已经42岁了,由于经常到野外工作,他的皮肤比那些常年在办公室内做规划的政府官员们要黑上许多,和那些军头们有的一拼了。 “现在基肥完全是靠通过各种渠道从秘鲁零散买回来的鸟粪石。钾肥就纯靠草木灰了,效率很低,也不知道红海格勃特湖边的钾矿怎么办,要是能开采那就好极了。而且这鲸骨粉的数量也完全不够,全国这么多农田。一亩就要几十斤,这得杀多少鲸鱼才够啊。我们现在才只有一艘捕鲸船,嗯,算上刚入役的那艘也才两艘,完全不现实嘛!平安县黎明镇那边如今在发展果园种植业,以后这些鲸骨粉就专供他们那边吧,别糟践在别的地方了,怪可惜的。”金科拉继续说道,“钱浩上次和我打招呼,他准备在那边大规模种植橘子、苹果、桃、李等果树。并且已经规划了好几个大型果园。国内随着老百姓收入的增长,如今他们尤其是城市居民对水果这类商品的消费需求也在逐渐提升,因此发展这个亏不了钱,前提是大家不一窝蜂地上果园项目。黎明镇那边的气候也不错,发展果园种植业大有可为啊!所以,政策看来还是微调一下,以后这鲸骨粉我看就专门拨给黎明镇那边吧。” 由于造船业产能以及水手双方面存在的瓶颈,目前东岸共和国境内现有的三家造船厂虽然几经扩充,但依然只有14个船台,每年差不多只能造二三十条大船。这个数据虽然在新大陆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是与欧洲大国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其中,作为龙头骨干的镇海造船厂拥有6个船台,如果没有技改任务的话那么每年能够建造10-12艘大船(大飞剪货船、笛型运输船、战舰等);排在第二位的是建造最早的老牌造船企业——大鱼河海军造船厂,拥有4座船台。每年能够生产7-8艘大船;而最后一家船厂自然是最晚成立且位于内河的现代特种船舶厂了,这家船厂虽然历史较短,但在国家重点投资下发展非常迅速,目前刚刚扩充到4座船台,每年能够建造4艘移民专用船、2艘挖泥船、2艘捕鲸船——在不承接大型船只的维护保养和技改的情况下。 目前几家船厂的船台基本上都已经满了,据统计。共有1艘战列舰(“国家意志”号)、1艘护卫炮舰、4艘大飞剪货船、4艘笛型运输船、2艘移民专用船、1艘捕鲸船和1艘挖泥船正在建造中,预计五月份开始将陆续交付给各使用单位。 即便到了那时候,现役的捕鲸船也才三艘,去掉磨合期,一年能捕个十来头鲸鱼已经算是表现不错了。这么少的数量,大概也就能给国内提供六七十吨的肥料,能顶什么用?而且捕鲸这种事情很多时候其实也要看运气的,自从去年下半年捕到了一条抹香鲸后,张云的那艘“猎杀者1号”捕鲸船到现在也过去几个月了,才瞎猫碰死老鼠般地在南乔治亚岛附近海域撞上了一条长须鲸,除此之外便再无斩获。 造成他们捕获率如此之低的原因不是这里的鲸鱼资源不够丰富,主要还是季节因素。现在南半球正处于盛夏季节,冬季时冰封的南大洋早已经解冻,很多洄游到北方暖水海域的鲸鱼又大批量地返回了它们的出生地觅食。下次再密集出现在马岛附近海域,就要等到五月份以后了。因此,在这个非鲸鱼捕猎季捕鲸,真的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很多时候往往要靠运气才能收获猎物。 为了改变这种窘境,“猎杀者1号”的船长张云甚至打算驾驶着这艘吨位不大不小的捕鲸船深入到南方的后世威德尔海边缘地带,准备到那个经常会遇到漂浮着的冰山的寒冷海域去试试运气。他在出发前甚至还很骚包地对须鲸港的镇长马蒂亚斯说道他准备去那里进行一番探险,并将可能会遇到的未知海域命名为自己的名字。 “鲸骨粉确实不足,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说到这个,我倒觉得果园种植业能吸纳的人口怕是不会太多吧。”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胡子拉碴的郑斌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舒服地坐在红木靠椅上,评价道:“目前我们的工业虽然发展很是迅猛,规模也越来越大,但除了造船、纺织、建筑等几个行业吸纳了大量工人以外,其他行业包括刚刚起步的皮革加工业吸纳的人口都有限。况且像机械、化工、军工、造船等行业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干的,这些厂的领导们更倾向于招聘少年人然后进行一系列的职业教育自己培养,吸纳的人口着实有限。剩下很大一部分既没文化、年纪也不小的人就很尴尬了,安置这些人的途径除了建筑业之外就只有农业了。因此,这农业工作还是很重要的,果园种植也好、粮食或经济作物种植也好,又或者粮食深加工产业也好,都是吸纳低素质、低文化人口的主要渠道。这其中,还是粮食种植比较好,这涉及到兴建新的定居点,还能给国家开疆拓土,多好。” “反正也就这一个项目。”金科拉笑了笑,说道:“我们国内现在才多少人?一窝蜂地上果园项目唯一的后果就是市场饱和,供过于求,损害果农利益。因此这种大型集中果园种植项目暂时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至于其他地方农民们自己种植果树的行为,我们不提倡不反对,完全让市场来引导,他们完全可以作为市场需求的补充嘛。” “哎哟喂,我的大委员长哎,这都啥时候了,你们俩还在聊这些玩意儿。先把我那事儿解决了啊,这可关系到新华夏殖民地两座城镇的未来发展和两地数千百姓的福祉。”看着金科拉和郑斌二人坐在那里有模有样地聊起了农业工作,特地抽空从新华港赶回本土的史钦杰有些着急了,只见他用急促的语气向金科拉询问道:“上头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你们知道的,我说的是指执委会对给奥斯曼帝国建造那个什么‘巴耶济德’号战列舰到底持一种什么态度?到底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金老大,我这可是抽空冒险乘船回来的,你帮我打听了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哎哟,急死了,这可事关新华夏的前途啊!” “情况很复杂。”金科拉先卖了个关子,待看到史钦杰脸色一变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本来看到奥斯曼人出价那么高,执委会这边支持的声音还是蛮大的,通过的可能性极高。但这两天刚刚出了件事,西班牙王国秘鲁总督区派了个特使来我们这边对我们横加指责一通,执委会那帮子人胆子一下子变小了,政策看来可能会微调,向奥斯曼出售战列舰这种战略武器的事情估计要暂时搁置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微调(三) “这不是胡闹么!”史钦杰一下子站起了身来,高声说道。由于起来得太急,他甚至不小心把自己面前的茶杯都打翻了,温热的茶水洒在了他的裤子上,但他浑然不觉。 “奥斯曼人给出的诚意那么足,怎么能就因为一个小小的西班牙神经病来聒噪就给否决了呢?”史钦杰着急地说道,“奥斯曼人答应每年以优惠价格提供4000-5000名适龄妇女给我们,两位,这可解决了我们的大麻烦啊。国内如今多少光棍执委会诸公难道会不清楚?就这么一下子推出去了我们上哪去找那么多女人来平衡性别比例?波兰么?一年才三五百!立窝尼亚地区?来的还是男人比女人多啊!眼下我们除了问那帮马斯喀特商人一年能购买一些数量极不稳定的波斯、俾路支女奴外,也就只有奥斯曼帝国能大量稳定供应了吧?各位,这是我们的核心利益啊!帮明人移民解决实际困难,这绝对是获得民心的最好手段,怎么能就这么否决了呢?这他妈的是有国贼啊!” “你在我面前吼有个屁用!”金科拉朝史钦杰翻了翻白眼,说道:“出去坐镇几年,怎么如今也学得和那帮丘八们一个德行了?满嘴国贼国贼的,你倒是说说执委会11名委员内哪个是国贼啊?” 史钦杰一窒,没有再说什么,然后在郑斌的拉拽下勉强坐回了椅子上。 其实史钦杰现在这么着急还是有原因的。东岸共和国一旦与奥斯曼帝国达成全面合作协议,那么受益最大的自然是国内本部了,但是新华夏殖民地也将获得加速发展的天赐良机。比如若是与奥斯曼达成协议后,铁路先不去说它,那条从伊斯坦布尔到埃迪尔内的公路建设就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主要是水泥、砂石和石灰。到了那时候,无论是从什么角度考虑,就地扩产新华夏殖民地内原有的水泥窑、石灰窑等设施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而且据说还有一些港口设施的建设,主要包括苏伊士、士麦那、亚历山大、萨洛尼卡、卡法等红海、黑海和地中海港口,这里面也需要用到海量的水泥、石灰、砂石、木材以及砖头。这其中的利润是惊人的,史钦杰自觉要是抓不住这个机会的话新华夏的发展恐怕又得被延后很多年。 而对于出口到奥斯曼帝国的这些物资。新华夏地区也完全可以做到就近供应。毕竟,从新华港向北抵达奥斯曼帝国的红海港口苏伊士港要不了多长时间。如果将供应奥斯曼的各种建筑材料的生产基地放在新华港,那么这样成本将会降低到一个非常低的程度。而这同样对新华夏殖民地的工业发展有相当的好处,人员、设备、船只等等各方面的投入会接踵而来。新华港将在此过程中飞速发展壮大。 作为新华夏殖民地的开拓者和缔造者,史钦杰对新华夏殖民地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当初法国人和荷兰人分别在新华夏岛(马达加斯加岛)的东南侧和西岸侧修建据点就已经惹得他很不悦了,他完全是将这个世界第四大岛看做了自己的孩子与心血,绝不容许他人染指。同样的,他也绝不容许他人压制这个岛的发展空间、剥夺这个岛的发展机遇。 “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是有些长进了。”金科拉笑眯眯地端着茶杯,看向史钦杰说道:“除了皮肤黑了点以外,脾气也见长,当年你在农业部时可是个老实木讷的家伙呢。嘿嘿,都说环境改变人,看来真的是有道理的。你这么急是干屁啊,奥斯曼的事情是早晚的。他们给出的条件那么优厚,执委会没理由不会同意。只不过呢,目前形势有些混沌,执委会想再等等。再看看。你也知道的,如今我们国家的敌人很多啊,荷兰、西班牙、英国、法国、威尼斯和我们的关系都不咋样啊,甚至可以说关系不好,那么很多事情不得不慎重一些了。” 话说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两年多来一直在和荷兰人进行陆陆续续的谈判,虽然进展不大,但总算略略达成了一些共识,使得双方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有些缓解。至少在新华夏岛这片海域,荷兰人在看到东葡组建联合舰队定期巡航之后,也取消了在这片海域对东岸人的敌对行动。开玩笑。荷兰东印度公司总共才56艘大船,大部分是武备不多的商船,而且大多数还在海上航行忙着挣钱,而东岸人和葡萄牙人的联合舰队已经有了七八艘大船了。其中更是有相当数量的专业战舰,打起来怕是要吃亏,经济上也很不划算。 现在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集中精力攻略锡兰岛,并消化马六甲城以及部分占领没多久的东印度群岛岛屿。至于打仗,他们是有这个冲动,因为无论是东岸人的河中港还是新华夏岛的新华港。都对荷兰人的航线构成了严重威胁。不过他们是生意人,生意人总是很理智的,对于不必要的战争支出他们总是控制得很严格,更别提目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财政并不是那么宽裕了。锡兰岛、马打蓝王国以及柔佛苏丹这几处耗费了东印度公司大量的资金,为了不让自己的年度现金分红再度变成香料分红,公司股东们一直对是否与东岸人开战持谨慎态度。 整个东印度公司也许就总督范迪门一人对东岸人抱有着强烈的敌意了。这个男人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东岸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方国会之地和公司之地(择捉岛和得抚岛),为此他两次派遣了塔斯曼前往南方探险,并最终发现了这里面的奥秘。原来他们是穿越了新荷兰(澳大利亚)与范迪门地(塔斯马尼亚岛)之间的海峡,然后绕路并穿越赤道前往北方的。虽然范迪门总督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而且他也没有在南方的新荷兰沿岸发现什么东岸人的据点或港口,但直觉告诉他事情就是这样的,没有错! 为此,他在去年特地加强了福尔摩沙(台湾岛)地区的荷兰舰队实力,并嘱咐他们若时机合适的话就率舰队北上,再好好查看一下国会之地附近的情况。只可惜现在整个公司的舆论风向不支持他打仗,他手下一些人也对与东岸人全面开战很是迟疑,毕竟万一开战时没捞着对方主力舰队,自己的香料船却在大海上被人击沉了,这个损失可就大了。 总而言之,目前在东岸人放弃了对马六甲海峡以及班达海的觊觎后,荷兰人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也同意继续与东岸人在好望堡与河中堡进行磋商,以避免双方之间不必要的误会。 暂时稳住了荷兰之后,东岸人目前的外交精力主要放在了与奥斯曼帝国进行全面深入合作,以及和法国人的纺织品争端上面。尤其是法国的纺织品市场,目前东岸白棉布销量在一步步下滑,形势堪忧。法国政府甚至都懒得和东岸政府进行这方面的沟通,很显然他们没把东岸人放在眼里。目前外交部还在尝试着做最后一番努力,如果还是没有成效的话,也许东岸人就要采取另外一些措施了,比如贸易战。至于与奥斯曼帝国加深合作,这必然会直接招致威尼斯人的强烈反弹,同时也会得罪以天主世界守护者自居的哈布斯堡王朝(西班牙、奥地利),麻烦也是颇多的。 综上所述,其实目前的东岸人日子并不好过。外贸商品销量下滑,政府财政收入减少,同时还要购买大量的物资、还要还本息尚有七十多万元的债务、还要新建船只和定居点,远东还在打仗,总之这形势不是很乐观。如今恰好西班牙人上门来质询东岸人越界屯垦、宗教迫害等事情,执委会胆子变小就很容易理解了。毕竟,谁都不希望爆发战争,如今国家最需要的就是发展的时间,最宝贵的就是宽松的发展环境。先不谈西班牙人会不会脑抽到没结束另一场战争时就与东岸人开始一场新的战争,也不谈已经事实上财政破产的西班牙政府有没有钱来打仗,就光从东岸共和国目前面临的严峻外部环境看来,能缓和一个矛盾是一个,而与西班牙人的矛盾显然是目前需要缓和的。 向奥斯曼帝国出售战列舰这种战略武器,必然会极大地刺激到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经,和奥地利穿一条裤子的西班牙必然也会有强烈反应。到时候看到东岸人处境狼狈,说不定荷兰人就会撕下目前伪善的面皮,也扑上来撕咬东岸人了,这是东岸人所无法接受的。 “和奥斯曼的合作暂时搁置了,但并不是说以后就不继续了。恰恰相反,执委会对此很感兴趣,原本甚至都已经在商量与奥斯曼人合作的细节了。只是目前这个时间段比较敏感,加上又出了西班牙人这档子事,政策需要微调一下,因此执委会众人觉得这事还是再等一等会更好。”金科拉放下了瓷杯,说出了执委会的真实考虑。(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梅统 骑着一匹高大神骏的黑色战马的魏博秋在东方港外一栋两层楼房门前停了下来。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子走上前来,殷勤地帮他牵走了马匹。 “科长,这两天侦查到的最新情报。”刚回到办公室内坐下,科长助理孙黑七就拿着几张纸走了过来。 孙黑七原先在波尔多站担任情报官员,几年后调回了本土,在国家情报总局内任资深探长。后来情报部门分家,他由于精明干练被魏博秋看中,便调至新成立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科”担任科长助理。 至于魏博秋本人,穿越前本是社会学在读硕士,穿越后一直在国家情报总局内担任高级分析员,对情报系统这一套的业务已经是相当熟悉了。去年下半年的时候,由于对国家情报总局反谍工作的不满,在执委会的推动下,从宪兵队与情报总局内各抽调出了一批人,正式组建了国内第三家专业情报机构、也是唯一一家秘密情报机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科。该科以调查国内梅毒病人数量为幌子,专事内部反谍、舆情调查与引导、官员贪污腐败查处等事情,权责极为重大。 至此,国内已经有了三家情报机构,分别是专门对外搜集各类情报的国家情报总局,归军方直属的宪兵队,以及专门对内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科(简称“梅统”或者“梅机关”)。梅统成立后,原先属于国家情报总局以及宪兵队的一些安插在国内各大企业、农场、船队、军队以及政府机关中的暗探和线人都被陆续移交了过来,这使得他们对国内各个方面的掌控力上升到了一个新的程度。 该机关成立后,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破获了一起西班牙间谍意欲刺探大鱼河兵工厂的大案。经秘密抓捕审讯后,该西班牙间谍已经变节投靠了东岸人,成为了双面间谍。东岸人准备依靠这个家伙将可能出现的其他西班牙间谍全部一网打尽,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太大进展。 说到间谍后,其实这些年来东岸技术的流失还是不少的。比如早先流失的快速巡航舰参数、模块造船法以及一些原始水力镗床设计等,以及被“生物间谍”窃取而失窃的东岸大角山羊、黄豆等物种。到了今年年初,新华夏那边爆出。一名法国技术员携带偷画的水力锯床、刨床图纸失踪,据信很可能已经逃往了南方的法国多凡堡殖民地。 这些流失的技术虽然不是什么要命的先进技术,但仍然给东岸人造成了相当大的负面影响。比如那个被荷兰间谍偷走的快速巡航舰(即早期飞剪船)技术,造船业发达的荷兰人在吃透了这里面的精髓后。立刻开发出了好几款新式的飞剪船。他们对这种船只极为喜爱,虽然载货效率不如他们的传统主力商船——笛型船,但在顺风顺水的成熟航线上速度极快,用来运载紧俏物资那是再适合不过了。目前荷兰人在北海和波罗的海贸易中逐渐使用这种快速船只,创造了不小的经济效益。 再比如同样被荷兰人偷走的模块化造船技术。荷兰的那些造船工程师们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便利之处,然后立即开始效仿,使得造船成本和速度下降了不少。而且,一些资深的学者还对这种技术进行了发散性思维,他们提出了“标准化制造”的概念,这得到了少数头脑开明的工厂主的首肯。这些工厂主们转而对从事这方面研究的学者进行资助,鼓励他们提出一些更新式的思想,使得他们工厂内的产品产量能够更高、成本能够更低。而这些学者们也很快回报了赞助者,他们首先提出了“标准化模具”的思路,这引起了很多铸炮匠的重视。他们以前铸炮的时候都是临时做模子。从来没考虑过标准化、零件互换这个概念,此时经人提出来后,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好方法、好理念,因此很快认同了学者们的建议。 这个概念几经周折后传入了邻近的法国、西班牙、奥地利、瑞典乃至正处于内战中的英格兰,并开始逐渐得到少数人的认可。虽然推广的速度有点缓慢,但工业化的萌芽确实在欧洲大陆上开始逐渐萌发。 而那些丢失的水力机床技术的影响力则没这么深远,因为这些技术本质上并不比欧洲人的先进太多,顶多是一些结构设计上更精巧一些罢了,还有就是动力由传统的脚踏、手摇变成了水力驱动。这些东西并不能使欧洲人多么叹服,不过他们还是对东岸人使用的那种渐开线齿轮比较赞赏。因为这比他们使用了很多年的摆线齿轮强多了。一些在数学方面有天分的人也得到资助来研究东岸人齿轮中的数学原理,以期尽快吃透这其中的奥妙。 总而言之,这些丢失的技术在使得欧洲人大开眼界的同时,也令他们对东岸更加觊觎。只不过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不便或者无力来东岸明着抢夺,因此只好派出大量的间谍试图向东岸渗透,从而窃取他们所感兴趣的技术。 不过这几年来东岸人也意识到了从荷兰、法国、西班牙等大国移民的危险之处。这些国家的移民文化素质确实相对较高、技术也相对较强,但执委会在考虑再三之后还是在几年前就毅然决然地停止了从这些国家移民,转而向意大利、立窝尼亚地区搜罗移民。到了前年,甚至就连意大利的移民都暂停了。欧洲移民的唯一来源就只剩下了相对原始愚昧的立窝尼亚人。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波兰、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妇女进入东岸,不过她们充当间谍的可能性就小了许多了。 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任何技术其实都不可能长时间保密的。东岸人所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延后技术泄密的时间,从而给自己的发展争取更多的机会。而梅统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才应运而生的,他们从一成立起就被定位为立足国内,严查敌特分子和渗透进来的敌人,同时随时掌握、引导社会舆论,确保执委会对国家的统治不受威胁。 梅统目前共有大约有八十多人,大体分三个部门,即:调查组、分析组和行动组。 调查组的成员由5名探长和25名探员组成,每名探长负责一个方面,手下带着5名探员。这些都是正式成员,至于遍布整个国家的暗探和线人这种外围成员则和负责自己的探员单线联系,探员之间不得互相打听,调查组组长手头留一份所有人名单的存底。 分析组平时主要在办公室内工作,负责将调查组搞回来的各种有用无用的信息分门别类、汇总整理,然后分析归纳,得出各种各样的结论,由组长筛选后上交给科长审阅。当然了,所有情报分析都有一份存底。 行动组人员最多,超过了40人,设有便衣侦缉队以及划拨过来的原属宗教事务处的守夜人组织。行动组的人员来源非常复杂,很多人甚至是人渣,目前暂由他们中最大的“人渣”孙黑七兼任组长,同时他还是科长的唯一助理,在梅统机关内隐隐算是二号人物了。在梅统办公楼的地下室内还有一个隶属于行动组的审讯室兼牢房,很多被抓来的间谍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他们生命中很多刻骨铭心的夜晚的。 梅统机关成立还没有多久,各项制度还很是粗疏、亟待完善,不过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决心和战斗力还是令新官上任的魏博秋比较满意的。这个长相有点阴鸷的男人平时喜欢做的事情要么是在地下牢房内旁听对犯人的审讯和用刑,要么就是和手下化妆去倾听舆情。 前阵子梅统刚刚秘密抓获了一名西班牙间谍,很是受到了上级的褒扬。不过随着北方形势的变化,目前他们的工作重心已经逐渐转移到了侦查瓜拉尼人和查鲁亚人定居点上面了。他们和宪兵队两大巨大之一的蒲庭派来的人一起合作,深入北方鸭子湖以西的丘陵山区,秘密侦查瓜拉尼人在当地的分布,以便为上级制定的清剿行动提供准确的参考情报。 魏博秋将手头的情报稍微翻了翻,然后便眯起眼睛,手指下意识地在红木桌子上轻敲了起来。孙黑七知道,他的科长大人估计又在想什么阴招了。 “宪兵队的那帮狗腿子干活倒是挺卖力的。”半晌后魏博秋才睁开了眼睛,然后晒然一笑,道:“这事情本来就该他们宪兵队担大头,涉及到军事安全了嘛。好了,你向调查组的秦组长知会下,上次交代的事情也不能放松。那几个人到底是不是巴西阿尔梅达家族安排的间谍,他们到底有没有盗窃过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些必须弄清楚了。好了,别杵这儿了,出去办事吧。” 孙黑七点了点头,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棉花 罗洽港外风轻云淡,几只海鸥在海面上鸣叫着,为这个在某个寂静的上午有些冷清的港口增添了一丝生气。 布兰科索萨德阿尔梅达在仆人的服侍下轻轻跃上了码头。他今年已经快40岁了,但身手仍然非常灵敏,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坚持骑马、打猎等运动的结果,这一点他很自傲。今天已经是2月中旬了,一个不算炎热的夏天即将过去,而他也在这个美好的季节带着满满两船的棉花赶到了罗洽港。 这两船棉花都是他通过自己的关系在西班牙王国的佐治亚传教区收购的。那里有大量来自西班牙和英格兰的旧大陆移民,他们开辟了很多棉花种植园,使用从非洲购买的黑奴进行种植。他们生产的棉花在此之前绝大部分都是为了销售给东岸人,每年都会有商船在固定的时间开往那边进行收购。每年4月(南半球棉花收获季)和10月(北半球棉花收获季),东岸人都会给出一个最新的棉花收购价,以他们使用的公吨为收购单位。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那些棉花销售商们(比如北半球的)每年10月中下旬收购完毕后就会驾船南下,前往东岸港口交割。以往无论是东方港还是罗洽港,都是可以交割的地点,不过现在改了,东岸人指定罗洽港为唯一交割港口,东方港不再受理此类业务。而新近成立才一年多的罗洽大宗贸易中心则会在码头货场上公布该收获季的最新收购价格,这些商人们出售完手头的棉花后会根据这个价格以及自己对棉花价格走势的预判,来决定自己回去向那些种植园主们所开出的棉花收购价。经过多年的稳定发展,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贸易方式,而东岸人作为棉花的主要收购者也牢牢把控住了棉花的定价权。 随着新旧大陆上多个国家开始大力发展本国的棉纺织业,作为棉花主产地的佐治亚、佛罗里达、海地、巴西等地的棉花价格开始逐渐上涨。各国对棉花资源的争夺开始升温,特别是在东岸人再一次提高棉花收购价至160元/吨后,这几个地区的棉花资源顿时遭到哄抢,形形色色的商人、船长们带着钱箱或者货物涌入这些棉花产地,或者直接拿现金收购。或者以货易货,总而言之将这些货物一抢而空。然后他们几乎都不约而同地驾驶着船只南下,来到了罗洽港向东岸人交割货物。 这无关其他,只是单纯地因为东岸人给出的收购价最高而已。还有就是大家已经习惯了以东岸人的收购价做参考。作为棉花的主要收购者,东岸人的定价就是“国王的命令”——不容置疑和商榷的。而当那些法国商人们历经千辛万苦抵达诸如圣奥古斯丁之类的棉花主要出口港时,他们会发现如今的棉花价格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的心理预期,而且绝大多数棉花已经有主了,种植园主们也不太愿意跟陌生人打交道。除非你能出一个令他们感到很心动的价格。 这样的情况令他们感到很苦恼。圣奥古斯丁港的棉花价格之高昂已经让他们大吃一惊了,若是以这个价格吃进然后再运回法国销售的话,怕是很难有利可图的,除非那些新建的纺织工厂主们愿意将原先的收购协议作废,并给出一个“更有诚意”的收购价格,不然没人会愿意做出这种自己承担亏损的傻事的。只有寥寥几名家族本身就开办了工厂的商人花高价收购了一些别人挑剩下的次等棉花,然后匆匆扬帆离开了码头,他们还准备去海地碰碰运气。 布兰科的家族本身在巴西就有着规模不小的棉花种植园,虽然已经出售了一些给来自东岸的投资者,但剩下的规模仍然很庞大。每年产出的棉花数量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再等两个月,自己家族种植园内的棉花就将上市了,依照如今这趋势,到时候显然能够卖一个好价格。嗯,看来接下来要加大对棉花种植园的投资了,只可惜最好的棉花种植园都在北方,在荷兰人的控制区内,让人殊为遗憾。不过好消息是最近巴西战场上荷兰人连续吃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败仗,葡萄牙人的形势大为改观,如果本土再对巴西加大一些援助的话。想必将荷兰人赶出巴西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到了那时候,自己的家族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争取多瓜分一些荷兰人遗留下来的财产——比如优质的棉花种植园。 一名先于布兰科下船的仆人很快从码头交易中心那边飞奔了回来,只见他用略显兴奋的声音朝布兰科说道:“价格又涨了。先生,175元/吨!所有人都很兴奋!棉花牛市真的到来了!” 旁边一名路过的西班牙商人似乎懂得葡萄牙语,只见他含笑朝布兰科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价格相当不错,不枉我将棉花一路从圣奥古斯丁装运到罗洽港来,现在我可以放心地去喝一杯了。” “正如您所言。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布兰科微笑着回应道,“唯一令人烦恼的恐怕就是下一季(5-6月交易)的棉花收购行动会成为一场战争。每个人都准备好了现金和货物,就等着4月下旬巴西的棉花收获季了。” “谁说不是呢,对于没有足够的棉花种植园的商人们来说,那会是一场惨烈的战争。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需要足够的金钱和好运才能收购到足量的棉花,但这是值得的,毕竟现在是棉花牛市么,旧大陆的需求也在逐渐上升。”西班牙商人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 和这位西班牙商人礼貌告别后,布兰科让自己的贴身仆人去联系码头官员卸货,然后到交易中心去与东岸人交割棉花。而他自己则准备和那位西班牙商人一样,前往码头边的酒馆内喝一杯,顺便打听一些最新的消息或传闻。 码头酒馆内提供酒类仍然相当有限,只有新上市的西湖啤酒、香山干红与河中大曲。这些酒的味道么,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布兰科偶尔也会喝一些。不过这里的河中大曲却成了一些另类水手们的最爱,他们觉得船上供应的那些在旧大陆酿造的烈酒还不够“烈”,只有河中大曲才能够满足他们的胃口。说实话,布兰科对这种辛辣的烈酒接受度很低,他觉得喝这种酒完全就是一种折磨,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给自己来一杯香山干红。 酒馆内到处是一些商人、船长和水手。服务员们都是傻大黑粗的南非科萨人,他们的服务态度很差,做的牛排也很不地道,这引起了一些粗鲁的水手们的咒骂。不过他们却不敢太过放肆,门外不时路过的巡警使得他们打消了一切闹事的念头,他们可不想被吊在那些高高的旗杆上,那样太傻了。 几名船长谈论着东岸人在港口内新建的一家皮具加工厂。其中一名船长更是从脚上脱下了一双臭气熏天的皮靴,并将其摆在餐桌上,众人一时为之侧目。 不过这位船长却浑然不觉,只见他指着这双被染成紫色并且还带着淡淡的天然花纹的鞋子,用标准的西班牙语朝对面一名中年男人说道:“这是我刚刚在码头商店内购买的一双雨鞋,紫色的,怎么样,漂亮吧?穿得也很舒服!鲸鱼皮制作的,看得出来皮革鞣制得相当出色,没有常见的异味,也没有常见的斑块,总之很完美。你看,这还带花纹了,染的紫色也非常华贵。售货员跟我保证,这种鞋在极低的气温下都不会变形、断裂,保温效果也相当强。我相信了他,然后准备穿着这双鞋去南方马岛海域捕鲸。东岸人在花大价钱收购鲸鱼,不光收购鲸鱼油脂,而是整条鲸鱼全部收购!这么宽厚的条件还等什么?加西亚,听我的没错!别去那该死的斯瓦尔巴群岛捕鲸了,那里的竞争太过激烈,鲸鱼也卖不上什么价钱。跟我一起去南面捕鲸吧,我们一定会发大财的,这可比贩卖棉花赚钱多了。” 听他们谈论捕鲸的事情,布兰科若有所思。看来东岸人发展皮革加工业的雄心是无法遏止了,他们似乎是以牛皮、羊皮为主打,辅以水獭、海豹、狐狸以及鲸鱼皮等高档品,再加上他们强到变态的染色技术,似乎是想将这个市场也逐步吃下啊。不过鞣制皮革需要大量的苏打,记得东岸境内似乎是没有这种矿产的,如果单从欧洲进口的话路途遥远、运费昂贵,且还未必买得到足够的商品,质量也不能完全得到保证。在这种情况他们竟然还坚持要上皮革加工厂,莫非他们找到了一种大规模廉价制取苏打的新技术?想到这里,布兰科的内心隐隐躁动了起来,也许该向那些人传达一些新的指令了,让他们好好摸一摸东岸人的底。(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南方车辆厂 一阵刺耳的声音从隔壁大门敞开着的车间内传出,那是机加工车间又在加工什么新的金属零部件了。 彭志成转头从两个车间之间的连廊望过去,只见那边一群工人正围在一台机床面前观摩。操作机床的是一名满脸大胡子的西班牙男人,此人名叫梅内德斯,锁匠出身,是南方车辆厂资格最老、同时也是技术最高的一名工匠了。国内所有的机床他都操作过,手摇的、脚踏的、水力驱动的以及蒸汽驱动的,他都玩过,技术相当精湛,被上级评定为六级工匠。 当初南方车辆厂成立,一机厂支援过来了一批螺纹车床,不过厂长祁永杰还是软磨硬泡地从一机厂将这位堪称大师级的机床熟练工要了过来,作为新组建的南车厂机加工车间的头牌。梅内德斯来到南车厂后,已经带了一大帮子徒弟,目前一些日常不重要的工作任务一般都由徒弟们完成,而他本人则负责操作一些车间内手工改装的高精度机床,这些机床都没有使用蒸汽动力,而是由操作工手动进给,这主要还是为了提高加工精度。 现在梅内德斯在操作的就是一套磨床——一台装备着天然砂轮的磨床,梅内德斯小心翼翼地一边用手摇动着砂轮,一边仔细盯着零件的表面,并不时停下来仔细观察一番。这些零部件已经在那些蒸汽机床上面经过一番加工了,但精度仍然达不到组装车间“苛刻”的要求,对方那个来自东方的车间主任对这批“粗糙至极”的零件坚决拒收,使得机加工车间不得不再次返工,对这批零件进行一番精加工处理。 对方的车间主任已经很明白地说了,一般的零件精度差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诸如气缸内壁、轴承、金属车轮这些核心零部件他们就没法忍了。因为如果正在组装的火车头因为使用了这些精度不达标的零部件而出各种状况乃至事故的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可是他们,因此这些核心零部件的加工精度必须得到保证,不能打马虎眼。 机加工车间对被拒收的这部分零件进行了检测。发现除了工人操作技能方面略微有些欠缺之外,机床精度低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不过这也没办法,现阶段条件就这样,更高精度的机床一机厂正在研究。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有突破的,因此目前还是需要立足于眼下的这些机床,尽量做到最好。为什么有的人能用这些同样货色的机床加工出精度很高的零件出来,而有的人就不行了呢?说到底还是人家经验丰富,对设备本身也很熟悉。积累了很多使用机床方面的小技巧,做出来的活自然比那些新手漂亮多了。 “说到底还是人才不足啊。”跟在彭志成身边的祁永杰看了一眼隔壁车间,然后摸了摸自己理的光头,叹气着说道:“培养技能熟练的产业工人真的不能一蹴而就的,这需要时间的积累和沉淀,而他们也是我们这种企业最宝贵的财富。目前我们带徒弟、开经验总结会、高级工匠授课的职业教育轮番搞,但人才队伍还是严重不足,这极大地制约了我们的发展啊。” “这是普遍性的状况,短时间内是无解的。”彭志成转头说道,“一机厂、二机厂还在抱怨呢。说自己的老师傅本来就不多,你还在四处挖墙脚,搞得他们的技术队伍平均素质都下降了。二机厂的李红星昨天还和我说了呢,说你老去工商部活动,今天让他们厂支援两个、明天让另一个厂支援三个,这样搞来搞去分薄了大家的实力,但蛋糕本身并没有做大,实在没意思得很。大家培养人才都不容易,也别太着急了,咱们的机加工产业才发展几年啊。慢慢来,我们等得起。” “嘿嘿,我这不是着急嘛。”祁永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你也看到了。机加工车间里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手都是刚从我们厂办职业学校内出来没几个月的愣头青,水平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而说来气人,就这些水得一塌糊涂的新工人还是职业学校里表现比较好的呢,差的我都没敢让他们上机床,都支援给木材加工厂玩木工机床去了,那玩意儿要求低。就这么一群水货。我这实在没信心能把这火车头整好啊。” “我这个全国铁路督办都不着急,你急个屁啊!”彭志成笑骂了他一句,然后揶揄着说道:“现在火车头原型机还有多久才能搞出来?工商部有些人都在说风凉话了,说你们享受国家重点照顾,各种资源倾斜之下竟然花了四年时间也没能整出一个原始的火车头出来。嗯,他们还说你们马拉轨道车倒是造得不错,拉起货来还挺遛的。” “放他娘的屁!”祁永杰闻言破口大骂,脸色都有些涨红着说道:“我这不是想憋一个好的车头出来么。要是凑合着弄一个垃圾货色出来,我们早就搞定了,还用等到今天?蒸汽机车这东西,说难难,说不难其实也真不怎么难。你要是想弄一个能拉着几节车厢、几十吨货物开动的车头,而不管其可靠性如何的话,这还真不怎么难!以我们现有的技术力量,也能凑合着勉强弄一个出来。但那有什么意思?三天两头坏,开在路上随时趴窝,真到了那时候,我还不被人喷死?可靠性不高、实用性不强的蒸汽机车,那就是废物、是笑话!” “嗯。”彭志成耐着性子听祁永杰发完牢骚,然后继续问道:“现在在研的这个蒸汽机车还有哪些技术障碍?” “蒸汽机车涉及到的各类技术非常繁杂,总得来说有几十项之多。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每一项对我们来说都像是拦路虎一样。”祁永杰摸着光脑袋,苦笑着说道:“也好让彭大督办您知道咱这四年来也不是吃空饷的,大部分技术难点我们都已经解决了,而且很多技术我们准备了不止一种实现的方法。就目前来说,我们尚未得到彻底解决的技术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轴承方面。以前是准备上滑动轴承的,但现在我想了想,还是上滚动轴承好一些。滑动轴承摩擦力大,我们目前的钢铁材料也不是很过关,零件磨损速度会相当快,因此还是上滚动轴承吧。模具铸造,然后用磨床进行磨削加工,这里面的难点是磨床打磨的精度以及热处理。不过问题不大,大不了质量差一些呗,再差总比那些滑动轴承好。其实我原本还想等执委会开发锰矿、冶炼出锰钢以后再说的,但目前看来无论是锰钢还是铬钢短时间内都不现实,轴承还是用现有的碳钢凑合着吧。” “第二个就是车轴的材料问题了。还是上面我说的,要是有了锰钢就好了,强度、韧性都能上一个新台阶,用来制造车轴再合适不过了。不过没有就算了,还是先凑合着吧,用现有的材料,大不了注意点,勤换、勤检修,别让行驶中车轴忽然断了就行。” “接下来是压力弹簧、润滑剂、车轮等等,这里面问题不大,大部分都已经解决或者说接近解决了。比如弹簧用的是黄铜的,虽然缺少一些稀有金属质量不如后世,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流的;润滑剂有了鲸油,擦,高级货啊,后世都用不起;车轮嘛,这个简单,已经解决了。至于其他的什么制动装置、牵引装置、转向架、车钩缓冲减震装置、车架、蒸汽机传动系统(包括活塞、连杆、阀动装置等等)都解决得差不多了。毕竟,这几年我们也不是一直在吃白饭的,不是么?” 听祁永杰说着说着还不忘发发牢骚,彭志成哈哈一笑,问道:“就这些了?没别的了么?蒸汽机已经有谱了?” “这个不归我管,要催你得催李红星去,这是他的任务。”祁永杰一听立刻摆了摆手,接着又用咬牙切齿的表情说道:“我也催过几次这厮了,但他貌似没把火车头专用的野蛮人-5型蒸汽机的研发工作摆在首位啊,只派了寥寥几个工程师带着一帮新手在糊弄我们,顺便锻炼队伍,草!这厮似乎把研究轧钢专用的野蛮人-5型蒸汽机放在了首位,同时还在试图改进现有的船用蒸汽机,就是那个什么破大力水手系列。1月初的时候他们才刚刚定下使用火管锅炉,目前估计才刚刚完成了初步设计。接下来还要造样机、做试验,再修改设计、再试验,不知道要反复折腾多久呢。草,真是被他们坑苦了。别等到我这里什么技术难题都解决了,他们那边居然连蒸汽机样机都拿不出来,那样就搞笑了。” 彭志成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朝祁永杰说道:“这样吧,二机厂李红星那边我去帮你催催,他应该还会卖我这张老脸一点面子。你这里抓紧时间攻关最后的技术难点,人才培养也不能落下。后续事宜的准备更要做充足了,蒸汽机一到最短时间内就要完成走行机构的其余设计以及煤水车的设计,争取在年内制造出原型机来,怎么样?到那时就五年了,也该出样机了。” “行,没问题。”祁永杰爽快地答应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卡法(一) 夕阳西下,克里米亚半岛的冬日异常寒冷。马德紧了紧身上的熊皮大衣,来自广西的他分外受不了大陆地区的寒冷气候,而站在他旁边的莫三却显得更为适应一些,这个东北人虽然鼻头冻得通红,但却和身旁的一名年轻的鞑靼女人眉来眼去、眉目传情。马德暗自翻了翻白眼,尼玛这女人身上一股这么重的羊骚味你也忍得下去!要不是这女人是克里米亚汗国某个部落酋长的女儿,马德甚至都懒得和她虚与委蛇。 陪同他们一起行进的是一队驻扎在敖德萨的西帕希骑兵,领头的军官叫苏克,据说是哈桑的远亲,他奉命带着手下一百多骑兵保护来自新大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外交兼商务使团。说起这个使团,其实也就马德、莫三这两名穿越众以及少数几位随从罢了,至于使团的大部分人手以及负责人高摩,目前已经转战到了伊斯坦布尔,与他们的老朋友纳苏赫帕夏、商品代理商霍尔尼西安家族的代表进行会晤。 马德、莫三二人12月份时先是坐船、然后一路骑马抵达了克里米亚汗国西部重镇敖德萨,然后在附近区域内用高额赏金招募一些志愿去远东作战的鞑靼牧民——这事先经过了奥斯曼帝国的首肯,同时也赠送给了克里米亚汗国一些贵人们一笔不菲的礼物。 本地的鞑靼牧民是穷苦的,同时性情也很凶悍。他们对外人并不信任,即便这些是由奥斯曼老爷们陪同而来的,东岸人的招募工作在一开始就陷入了困顿。所幸此番跟随二人前来的随从中有四名鞑靼移民出身的骑兵军官,这为东岸人拉近与对方的距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原本都是作战中被波兰人俘虏后转卖到东岸的,如今有机会回到故乡,自然是极为兴奋。不过经过多年的新大陆生活,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东岸的生活方式,同时家小也都在东岸本土,因此倒也不虞他们会不辞而别。 这些人在花费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陆续联络到了当初的家人亲族后,东岸人的工作一下子就打开了局面。现身说法的效果自然不是盖的。本地的鞑靼牧民要向贵人们缴纳税收,同时奥斯曼人的军队过境的话他们还要负责支应粮草补给,生活一直过得很艰难。祸不单行的是,本地的大汗、贵人们还经常和北方的俄罗斯人、西边的波兰人以及无处不在的哥萨克们作战。克里米亚汗国的臣民们一直过得很不如意。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当那几名鞑靼裔东岸军官拍着胸脯保证东岸的优渥生活待遇,同时也拿出来了大量礼物和金银的情况下,首先从他们的亲族开始,陆陆续续有一些鞑靼牧民来到了敖德萨。接受东岸人的雇佣去远东作战。东岸人与他们签订了正式的雇佣合同,也不管他们看不看得懂,反正程序上要让人无可指摘。这些人的工资略低于在但泽招募的那些波兰老兵——那些人平均打了十几年的仗了,不过一些身手较为出色的老兵的待遇则会高一到两个档次,和那些波兰人持平。 即便是以马德、莫三这两个军事门外汉都能够看得出来,这帮鞑靼牧民的技战术水平比不上那些波兰士兵。要知道,那些波兰士兵中资格老的甚至都参加过1621年那场打得土耳其苏丹狼狈而逃的第一次霍京之战的,无论是身手、经验还是勇气都不会欠缺。相比较而言,这些鞑靼人就要差劲不少了,他们的骑术或许比那些波兰人还要好。马上格斗技巧也不差,但组织性和纪律性就差远了,战斗意志也没有那些波兰人顽强。很多时候,甚至就连那些游离于波兰政府控制之外的“自由哥萨克”(逃亡农奴,和“册编哥萨克”相对)们有时候也能欺到他们头上去——不过这种事情并不会经常发生,因为客观来说,哥萨克们的战斗力并不会比他们高出太多,而他们却有着数量上的很大优势。 在敖德萨地区东岸人一共招募到了三百多名鞑靼牧民,其中大约有一半人曾经去俄罗斯或波兰烧杀抢掠过,勉强算是有一些战斗经验。每年克里米亚鞑靼人都要去俄罗斯、波兰、特兰西瓦尼亚等地捕捉奴隶。他们称之为“草原民族的收成”。这种劫掠行为自然会引起当地居民的极大反抗,交手不可避免,因此参与过这些行动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战斗经验。 不过剩下的一半人就都只是一些普通的穷苦牧民而已,年纪也都很轻。他们大多除了一身不错的骑术外便一无所有。少数人带着家里人送别的礼物——弯曲的马刀,然后便来到了东岸人设在敖德萨的临时营地。东岸人将他们稍微整训了半个月后,便由那几名鞑靼裔骑兵军官带着他们,在一些土耳其军官的陪同下骑马赶到了位于克里米亚半岛上的卡法港——同时也是马德、莫三两人的目的地。 美好的旅程很快就结束了,莫三和那名鞑靼女郎打了个手势,然后哈哈大笑地和马德等人拨马驰进了卡法城。开玩笑呢。本土家里可是还有一大一小两只母老虎呢,他也就只敢在外面调戏调戏妹子们过过干瘾而已,真让他真枪实弹上的时候他就怂了。鞑靼女郎看了眼守卫在卡法城门口、头戴高筒帽的土耳其士兵,在高声咒骂了几句后悻悻而去。 卡法城虽然名义上是克里米亚汗国的领土,但实际上由他们的宗主国奥斯曼帝国控制着,奥斯曼人在这里修建港口、开采铁矿,同时也贩卖着奴隶。卡法城在这个年代,也许是这个地球上有数的几个大型奴隶集散地之一了。克里米亚鞑靼人将劫掠来的俄罗斯人、波兰人、立陶宛人、罗马尼亚人以及乌克兰人通通送到此地,然后通过奥斯曼帝国的犹太商人发售到安纳托利亚、鲁米利、中东北非甚至中西欧地区。据记载,在这个时代的黑海和地中海沿岸,人们经常会见到一些哼唱着俄罗斯或波兰摇篮曲,摇晃着主人孩子的女仆。可以说在这个时代,也许克里米亚鞑靼人才是全世界女仆拥有比例最多的国家——这个国家充斥着大量掳掠来的女奴和小孩。 东岸人自然对于女奴非常感兴趣。按照高摩等人的估算,今年(1645年)年底到明年年初,大约将会有八千到一万名明人来到东岸本土,而这些人中很可能有高达四分之三比例的人是青壮年男人。这个比例是可怕的,因为这意味着东岸人需要大约五千名适龄妇女来平衡性别比例。而目前奥斯曼帝国每年在鲁米利地区征收两千名保加利亚、瓦拉几亚、摩尔达维亚女人作为“税收”出售给东岸人,而东岸人自己每年还从波兰引进三五百人,从马斯喀特商人处购得五六百名波斯、俾路支女奴,这一算下来还有两千余人的缺口。 如今这个缺口就着落在著名的卡法奴隶市场了。这个奴隶市场规模极大,奴隶数量极多,且主打女人和小孩,而这两种“商品”恰恰都是东岸人极为感兴趣的商品。尤其是那些具备着生育能力的妇女,更是东岸人最最急需的“商品”——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国内,广大的南非、新华夏和澳洲殖民地据保守估计也有四千至五千名潜在的光棍急需解决难题。而卡法奴隶市场的生意规模做得极大,陪同东岸人前来的土耳其军官私下透露,据不完全统计,在过去的两百年间,克里米亚鞑靼人一共从这个口岸向土耳其发售了超过三百万名奴隶。而这些奴隶全部由掌控着奥斯曼帝国经济的犹太商人和亚美尼亚商人发售到了世界各处,为奥斯曼帝国赚回了海量的金钱。而在这之中冒着巨大风险去邻国境内劫掠人口的克里米亚鞑靼人,他们的生活条件却没有太明显的改善,相反却结下了无数的仇怨,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东岸人入城的时候门口的土耳其士兵没有阻止,因为他们看到了护卫东岸人的西帕希骑兵部队,这令他们这些地方部队出身的普通大头兵们不敢有丝毫不敬的举动,生怕被这些天之骄子一样的骑兵们斥责或打骂。不过对于那些前来本地贩卖奴隶或商品的鞑靼人、诺盖人、希腊人或犹太人,这些士兵们就没什么好脸色了。虽然这些商人们很多都已经在港口码头上被严密检查过一番了,但这些看守城门的土耳其士兵依旧很认真地再检查了一遍他们的马车、货物和行李。卡法城这些年来不止一次被偷偷乘坐独木舟而来的武装哥萨克们偷袭,损失了大量财物和奴隶。而很多哥萨克当时就是混在这些前来交易的各族人群中暴起发难的,因此他们不得不防。 顺利进入城内后,莫三、马德等人决定先去土耳其人安排好的住处内休息个几天,顺便等一下自己的合作伙伴——来自亚美尼亚的约翰彼得洛维奇霍尔尼西安的到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卡法(二) 约翰彼得洛维奇霍尔尼西安没几天就赶来了卡法港。他是乘船前来的,谢天谢地,卡法港没被该死的寒冷天气所包围,港口外的冰情不重,大小船只基本都能够顺利停靠在码头边。与霍尔尼西安同来的还有一名来自伊斯坦布尔的贵客——纳苏赫帕夏的奴仆、来自俄罗斯的鲍里斯,他奉纳苏赫帕夏的命令,前来与东岸人任命的商务代办莫三先生商议关于代理向东岸出口卡法港女奴资源的一应事宜。 关于找人代理这件事还是远在伊斯坦布尔的高摩所决定的。虽然他还在等待本土关于是否为奥斯曼帝国承建“巴耶济德”号战列舰的最终确切消息,但本着两手准备的原则,他也私下里找了找纳苏赫扎德侯赛因帕夏,请求由他出面代理向东岸人出口卡法女奴的生意。高摩考虑到万一本土否决了向奥斯曼帝国出口战列舰的生意,那么双方之间原本很多谈得轰轰烈烈的生意,比如从伊斯坦布尔到埃迪尔内的公路、苏伊士港和卡法港的扩容改建、卡法铁矿15公里货运轨道修建及配套车辆出售、萨洛尼卡等四个通商口岸的开设等等都将无疾而终。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东岸人极为看中的卡法女奴贸易了,今后东岸人将被限制着只能在士麦那和苏伊士两个港口进行交易,这将为东岸人造成不小的麻烦。 因此,考虑再三后,高摩决定将纳苏赫帕夏这位如今苏丹宫廷的红人拉入自己的阵营,通过他的关系迂回将这桩极为重要的生意先敲定下来。即由纳苏赫帕夏的代理人将东岸人所需的女奴买下来,然后再转运至士麦那或苏伊士港,出售给东岸人的船队。这样一来价格虽然比直接从卡法港购买要贵上不少,但胜在安全稳妥,很多复杂的关系也将由纳苏赫帕夏的人负责摆平,东岸人只需交钱拿货就行。 纳苏赫帕夏对于这种几乎是躺在家里白捡钱的生意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再加上和东岸人也打过几年的交道了,互相之间也有一些信任的基础。因此他很痛快地答应了东岸人的请求。并且他还将自己的老朋友——埃及帕夏也拉了进来,以共同分担风险,同时也是一起发财的意思。而霍尔尼西安作为阿勒颇帕夏和埃及帕夏的“白手套”,则负责为他们的女奴生意提供大量的周转资金。因此他将在鲍里斯与莫三谈妥那些原则性的问题后进行更深入的细节方面的磋商。 和鲍里斯的商谈进行得很顺利,因为双方谈论的都是一些大体上的事情,并不涉及到容易引起争论的细节。因此,莫三只花了一天时间,就于2月10日结束了双方之间的会谈。在馈赠了鲍里斯一把做工精致的象牙手柄手枪、一个纯银打造的水烟壶以及大量丝绸后。鲍里斯满脸笑容地搭乘船只返回了伊斯坦布尔,并暗示他会在纳苏赫帕夏面前帮东岸人说好话。 纳苏赫走后,剩下的就是和亚美尼亚商人霍尔尼西安商议具体的合作细节了。鉴于双方之间均有着高度的合作诚意,因此这种谈判其实也并不是什么苦活,莫三和霍尔尼西安二人在卡法城内一间因为新军叛乱一度关闭、现在又重新开业的咖啡馆内坐了几个下午,就差不多将一切都谈好了。女奴按照容貌、年龄、健康程度以及“原产地”等标准分成了不同的几个档次,然后进行综合打分。以一百分为基准分,70分以上的价格为100元、40分至70之间的为75元、40分以下的统一定价为50元。双方约定以东岸官方金属货币“元”来作为支付的唯一手段,交易不接受预付款制,交易双方现场钱货两讫。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提到的一点就是关于女奴的“原产地”的问题。在卡法港长达两百年的漫长奴隶输出史中我们可以看到。掳掠自俄罗斯的女奴最具有反抗精神,她们中的很多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跑,历史上曾多次有记载客户购买的俄罗斯女奴逃亡的事件发生,因此来自俄罗斯的女奴普遍无法卖出什么好价格,这是由“商品的安全隐患”引起的。 与俄罗斯女奴相对应的是,来自波兰或特兰西瓦尼亚的女奴被认为最温顺、最容易被主人家庭所同化,她们一般都很容易接受现实,接受自己的新生活,并顽强地生存下去。因此,来自这两地的女奴价格普遍比较高昂。市场上长期是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的。除了女奴之外,到时候东岸人还会视手头的经济状况再考虑是否会额外购买一些年纪较小的男女儿童,东岸人都是一帮令人咋舌的花钱狂人,不把手头的每一分钱花光用尽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关于女奴交易的数量。莫三和霍尔尼西安商量后也制定出了一个初步的协议。协议为期五年,在第四年的时候双方将进行一次商谈,以确定这份协议是否需要延期,又或者价格还是供货数量等方面是否需要调整。这这份五年协议中,双方约定,从第一年(耶历1645年)9月起。霍尔尼西安家族的商队就必须将不下于两千名年龄在15-35岁之间的女奴输送到士麦那港东岸人设立的商馆内;同时他们还需将五百名同样的女奴想办法输送至红海之滨的苏伊士港,东岸人在那座偏僻的小城外设立了一个占地规模不小的货场。 其中,士麦那港的女奴将直接用船输送至国内,以平衡性别比例。至于苏伊士港的那五百名女奴,则是为新华夏、澳洲、南非殖民地准备的。这三处地方的男女比例失调问题甚至比本土还要严重,为了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同时为了更好地发展殖民地经济从而为本土服务,也是时候给殖民地的居民们一点甜头尝尝了。国家高速发展了这么多年,殖民地的居民们劳苦功高,为国家发展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和巨大的牺牲,若是让他们连媳妇也娶不上,那也实在是不像话。也是时候让殖民地的居民们也享受一下国家高速发展的成果了,如今这免费的媳妇就是政府发放的福利之一。 可以想象得出,当这批约五百名女奴抵达新华港时,当地的居民们会爆发出多大的热情。由于东岸共和国政府从几年前就开始严厉禁止国内居民们未经允许就和原住民通婚,因此新华夏殖民地的居民们放着邻近地区数量不小的马来妇女不敢动,这令他们牢骚满腹、怨言颇多。因此,从前年开始,新一届执委会就已经在讨论是否给殖民地分配宝贵的女人“资源”。经过长达一年时间的争论后,去年终于有了定论,执委会决定从1645年开始逐步解决海外各殖民地的性别比例失调问题,而其中第一步就是给新华港、塔城港两地分配五百名女奴,缓解一下当地多达一千五百名明人光棍的生活难题。至于两地约六百名同样打光棍法国、爱尔兰男性移民,他们就分不到女奴了,不过上头临时特许他们在两年内可以与当地马来人合法通婚。 按照这份协议,第一年输送2500名女奴,以后每年数量都将提升20,最后一年的数量就将超过5000人。这个巨大的数量,即便价格按中位数75元来计算,最后一年东岸人也将支付接近40万元的巨额费用。如果再加上奥斯曼官方提供的2000名女奴,每年东岸人将为这些女奴支付总计五六十万元的费用,这对东岸共和国出口奥斯曼的贸易额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因为你不能指望本土额外拨出钱来补贴你这边的女奴贸易,本土用钱的地方也很多,还有巨额债务要还,他们还指望从奥斯曼的贸易盈余中挤出点来补贴本土呢。 除了钱的问题外,卡法港的供货能力也是一个问题。按照过去两百年的平均数据,卡法港每年成交的奴隶数量大约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其中约一半是年轻女人。看起来数量是够了,但问题是买家也很多啊,东岸人要是一下子买个几千人,势必会将市场上脆弱的供需平衡瞬间打破。到时候奴隶价格飙升,即便纳苏赫帕夏以及埃及帕夏关系再广、能量再大,面对众怒时他们也会顶不住吧。你以为把持着市场的那些犹太佬们都是善茬么?他们哪个人背后的关系网不深? 所以啊,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是增大“货物”供给量。这就需要鞑靼人继续努力了,他们需要加大出击的规模和频率,争取掠夺更多的女人回来,以平抑因需求大增而导致的价格波动。邻近的波兰人和俄罗斯人对鞑靼人的袭击一直很头疼,其中波兰雇佣了大量德意志雇佣军,同时自己也整编了六千名册编哥萨克,作为防御力量;而俄罗斯人更夸张,每年冬春他们都会动员七八万人来防御鞑靼人的大规模袭击,这对他们是一个极为沉重的财政包袱。 想到购买女奴还能间接遏制两个老牌国家,莫三就不厚道地笑了,我可不是故意的哦。(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山雨欲来(一) 1645年的1月(崇祯十七年腊月)对李自成来说是黯淡无光的。先是阿济格率领的超过八万精锐清军,从塞北鄂尔多斯绕过顺军的重兵集团,然后突袭榆林。顺军大将高一功守御严密,清军急切难下,便留明、顺降军围攻榆林,自己亲率主力南下进攻绥德一线。李过急忙率军回援,先是与清军战于绥德,不胜,后退守延安。 李自成闻知陕北危急、老家被屠,急忙率军欲援陕北,但行至半路听说多铎部清军前锋已出现在陕州、潼关一线,遂又停了下来。而此时西路军败报至,言回民骑军数万人东进,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原本在青海、甘肃一带打得还有声有色的顺军被迫开始收缩战线,放弃甘肃,一路溃退回陕西。未几,南方李定国率军进军汉中;河南明军见清军势大,不敢硬碰,缩回去后转而调头南下攻打襄城一带的顺军,大顺政权几乎面临四面楚歌之绝境。 而在此时的山东,局面却对清廷不是很有利。虽然济南方面得到了一些增援,清山东巡抚方大猷声称大清增兵“三十万”,但傻子都知道没这么多。莫茗等人根据得到的一些模模糊糊、似是而非的情报,估计清军增兵了一两万甚至两三万还是很有可能的。其中满洲战兵可能有三千到五千人,其余应该都是包衣、跟役以及收降的明军,间或夹杂着少量较为能战的汉八旗士兵。总的来说,清军兵力很可能已经增加到了三四万人,其中战兵很可能在一万人到一万五千人之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红衣大炮,但多半是没有,因为济南的清军至今还没有东进青州,仍在济南、兖州一带剿灭一些小股地方抗清武装。 前些日子罗国士又秘密传了一些消息过来,说怀庆府在十一月(农历)初的时候被大顺攻破,其中郭升所部的黄衣大炮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清军在城内积存的粮草辎重毁于一旦。顺军退走后,多铎部的清军除派少数精锐骑军继续西进外。主力在此停顿了好久,一方面是等待红衣炮军,另一方面也是就地收集粮草。济南和讬的使者在京城与怀庆府之间来回奔波,最后终于要到了一些兵力支援。但是。和讬想要的红衣大炮是指望不上多铎了,他自己还要带着去潼关攻城呢。那么和讬也就只能看看北京城内以及地方上还有没有多余的,争取凑一些大炮出来。没有红衣大炮,小口径的也可以凑合一下嘛,总比啥都没有强。 今天已经是1645年2月中旬了。清军多铎部主力才刚刚离开怀庆府,向潼关进发,比历史上晚了足足半个多月。可惜的是李自成却没有抓住这半个多月的有利时机,集中高速机动兵力先解决一个方向上的困难,他仍旧驻兵洛川,不断派人打听各地军情、观望形势,犹豫不前。期间,他也只派了小部分援兵南下支援已经退往西乡的大顺汉中总权将军韩文。韩文刚被李定国的三万大军击败,目前手头只有四千余兵马,汉中形势危急。 虽然东岸人在山东刚刚闹出了偌大的动静。并歼灭了大量清军,但清廷的主要注意力仍旧集中在山陕一带的李自成大顺集团身上。为了顺利剿灭大顺军队,清廷不但一再强调不剃发易服,甚至不顾新朝体面宣布承认前朝功名,对前朝优待士绅的各项政策也一概承认,同时联络西北的回民、蒙古人,与其相约一起攻顺、攻明。至于那些在河南活动的南明军队,他们则一概视而不见,甚至拉拢、招降,为的就是能够专心剿灭李闯这个此时中国大地上唯一能对满清构成重大威胁的汉人军事集团。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作为在中国有重大利益(搜罗人口)的东岸人,他们自然不能坐视势力越来越强的满清迅速击败李闯。即便不能阻止满清击败李闯,也要想办法延缓他们的这个进程。不过随着满清在山东集聚的兵马越来越多,东岸人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如今想干些什么都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比如那些像墙头草一般的缙绅,在看到清廷大举增兵济南后,他们的气焰又逐渐开始嚣张了起来,乡勇武装也开始在乡间日趋活跃。 面对再次严峻起来的局势,莫茗、茅德胜、李文长等人判断,清廷大举东进青州就在眼前。目前他们已经将济南、兖州、东昌三府内一些反清武装或驱逐、或消灭。同时也囤积了一些粮草,就等红衣炮军而来了——在这个时代,没有炮兵那是打不了什么仗的。清军大举东进后,青州城内势力有所膨胀的赵应元部(收编了很多从济南、兖州等地逃过来的抗清武装)必定支持不住,在清廷可能多达四万余大军的威压下,青州城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青州既下,那么莱州也必不可守,况且当地的士绅们早就盼着清军前来了。到了那时候,整个山东恐怕也就蓬莱、烟台两地没有陷落,其中蓬莱县(登州城)会不会投降甚至也不好说。 为此,东岸人也开始做起了充足的准备。首先,他们从逃难来的流民中挑选了一些居住半年以上、身体相对强壮的总共一千人,编组成了挺身队第15-18中队(第11-14中队位于大泊、黑水两地整训)。这四个中队全部是长矛手中队,配备缴获的明军、清军皮甲,与翟从谔(翟五和尚)的部下一起接受东岸军事教官的训练,目前已经整训了将近一个月,效果只能说马马虎虎。 翟五和尚的部队原本一共三千五百余人,负责整训其部队东岸军事教官裁汰掉了其中部分年龄过大或过幼的、营养状况不良的、习气太重不能忍受艰苦训练的士卒,然后将其部下精炼成了两千人。这两千人全是步卒,配备的服装、武器还是他们自己带来的,总的来说无论是卖相还是实际战斗力都要比老兵很多的挺身队1大队差上一截。据参与过安丘之战的东岸军官评价,翟从谔的这两千人战斗力强于地主乡勇武装,精炼整训后的他们可能也略胜普通明军一筹,但比起挺身队、汉八旗等军队还是差了不少的,更别提满八旗和黑八旗了。 “这样的部队暂时打不了硬仗,干不过精锐一些的绿营军以及八旗兵,但对付那些羸弱不堪的朝鲜军队还是可以的。后勤充足、计划周全的情况下,击破济州岛上的那几千名李朝军队问题不大。不过我们最好还是派少量军队伴随他们作战,一旦战况不利就上前扭转战局。毕竟要是他们攻打济州岛的棒子还大败而回,那就闹笑话了。”萧曦站在已经初步解冻的烟台港码头栈桥上,朝莫茗说道。 莫茗此时是来迎接入港的几艘海军风帆舰船的。虽然海港内尚存有一些浮冰,但个头都比较小,数量也不是很多,已经不碍船只航行了。在利尻岛鸳泊港躲避了将近两个月寒冬的六艘舰船在确认冰情缓解后,立刻便顺着猛烈的东北风驶进了烟台港内。六艘船只都在鸳泊港内做了一番维护保养,船底的浮游生物被一清而空、漏水的船板也被更换、破损的帆布也得到了修补,这么一番整顿后,就连船龄最老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也都焕然一新,具备了出海远航的能力。 不过莫茗当然那没准备让大家远航。海军船只只需航行到离此不远的济州岛就行了,然后顺便打击一下附近可能会出现的朝鲜水师船只,至于剩下的陆上攻势,则交由随船而去的陆军发动,他们将负责剿灭李朝驻扎在岛上的数千名士兵。 “登岛作战的部队作战主力定为翟从谔部两千人,烟台堡新近训练的六十名炮手携带六门火炮助战,新编成的挺身队2大队15-18中队一千人也一起派过去参战,让他们感受一下战场气氛。上次留守烟台堡的陆军第102连以及八旗新军第三营七百多人,将作为预备队督战;此外,再将新组建的军夫队两千五百人调拨过去。这样一来,总兵力已经接近六千六百人了,总指挥由你担任,务必一战歼灭整个济州岛上的李朝军队,然后再想办法徐徐控制全岛,我想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困难。”莫茗将手搭在萧曦左肩上,拍了拍说道:“以后济州岛就是这帮抗清武装们最后的避难所,我很不看好大陆形势,觉得还是提前给他们找个安置地比较妥当一些。” “李朝暗弱,他们的军队更是不堪一击,六千多人要是还打不败他们,我想我们干脆全体抹脖子算了。岛上满打满算还剩三千多兵,就算李朝增兵,那又能有多少?我们六千六百人,哪怕对上一万李朝军队,也能把它给灭了!”萧曦笑着握了握右拳,神态轻松地说道:“这多半是一次武装行军。打败他们不难,难的是我们撤回来后翟从谔如何控制全岛局势,那里四处皆敌,两千人也就只能占着济州府及其附近地区罢了,要真正实际控制全岛,这点人是不够的。” “会有后续兵力,这点不用担心。”莫茗很确定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山雨欲来(二) 莫茗说的后续部队很快就有了。话说最近清军在山东西三府大肆打击顺军残余武装、满家洞等农民抗清武装,很多人坚持不住,往青州乃至登莱二府逃窜。一些人被赵应元收拢,而还有相当大一部分则继续向东,直趋登莱。 烟台作为大名鼎鼎的黄衣军老巢、大顺委任的宁海防御使汛地,自然吸引了大量失败的抗清武装来投。莫茗对这些人自然是来者不拒,老弱病残裁汰下来屯种田地,精壮堪战者编入部伍、严加整训。到了2月中下旬,甚至连前一阵子在登州城盘桓的王家忠不知道什么原因,也率军来到了烟台附近投靠东岸人。王家忠也是道上成名已久的“剧寇”了,如果此时清山东巡抚方大猷学21世纪美军编个扑克牌通缉令的话,莫茗自然是大王无疑,但王家忠、翟从谔之流绝对也是老k之流的大牌…… 王家忠的部下比翟从谔略少,去芜存菁后尚余一千五百余人,莫茗准备也将他们一起送到济州岛去。到时候翟从谔占着济州府,王家忠占着旌义县,两人一南一北,对全岛的控制力就强上很多了。而且,此次来投的抗清武装实在太多,东岸人也不准备照单全收,到时候估计还会自己从去年投过来的大顺官员中任命一个为将领,让他带个一两千人也上岛去,增强一下东岸人的影响力。 海军的六艘舰船已经满载着翟从谔的两千人、军夫队两千五百人、东岸炮兵以及大量辎重东进前往济州岛了。至于王家忠的这一千五百人,以及尚留在烟台港内的东岸陆军第102连、八旗新军第三营等部队,则只能等其中的四艘运输船返回了。而两艘护卫炮舰则将利用他们吨位、航速以及火力上的优势,在济州岛附近海域不断寻找朝鲜水师的船只进行袭击,以阻止他们向济州岛上的朝鲜军队进行增援。 2月20日,就在运送登陆部队前往济州岛的四艘大船返回时,运送人口前往澳洲的东岸移民船队也驶入了烟台港。前来的船队只有五艘船只,都已经做完简单的维护保养,至于另外两艘,据带队的海军上尉刘海洋坦言。船体状况不容乐观,正在利尻岛上大修,这个运输季最后一次往澳洲运送移民的行动它们恐怕是赶不上了。 说到运输移民,从黑水地区到澳洲这个航段。东岸人的移民船队在本运输季(10月-次年4月)已经完成了两次运输了。第一次运输时齐装满员的七艘船足足塞了近七千人,总吨位不到八千吨塞了七千人,这个运输比例虽然比欧洲人运黑奴好上太多了(一吨几人乃至十几人,死亡率30到一半),但对于运输移民来说这么高的比例还是第一次。因此死亡率还是很惊人的。虽然去程时顺风顺水一路高速狂飙,只花了短短二十天出头就抵达了金山港,但七千人里仍然只有六千人活着抵达那里,死亡率高达14。 12月下旬时船队第二次航行,六艘船(“破浪”号停航大修)又满载了六千人,这次死亡率大约在15左右,仍然非常高。而到了眼下的第三次航行,就只有五艘船可以行动了,他们在利尻岛装了两千人,准备在烟台地区再装载三千人。然后驶往南方澳洲。他们要是顺利抵达的话,1644-45这个运输季差不多就运了三批共一万八千人离开了黑水地区,这些人即便只有一半人活着抵达本土,那也是九千人了。这是一个足以令本土民政部官僚们惊喜交加的同时又担心不已的数字,因为这对只有83万人口的东岸的冲击显然是不小的。 给两拨船队补给完各类物资、打发他们各自前往自己的目的地后,莫茗还没来得及轻松一会,青州那边突然就传来了急报。清国肃亲王豪格亲自带着大量红衣大炮并八旗劲旅南下到了济南,济南城内的和讬等人原本就是豪格所领的正蓝旗兵将,因此豪格当场就接过了山东清军的最高指挥权,然后未及多做休整就率领屯驻在济南附近各州县的数万清军向青州进发。此次清军所部规模庞大。烟尘蔽日,声势极为惊人,各地原本极为活跃的抗清武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情报分析,再配以之前掌握的一些山东清军的情况。情报参谋判断清军的总兵力很可能已经突破了四万、接近五万,而战兵当在一万八千人到两万人左右。其中,和讬部清军一万人,战兵两千五百;李率泰部汉军旗七千人,战兵三千余;柯永盛部胶州镇军四千,战兵两千;从河南多铎部来援的清军一万五千余人。其中战兵数量不详,但估算有满洲战兵两千、汉军旗战兵两千、收降明军战兵若干。这是之前掌握的情报,从这里统计得知,清军的兵力就已经达到了三万六千人,战兵一万五千人左右。 而此次豪格带来的军队数量有多少,大炮有多少,由于时间尚短尚未来得及打探出来。但情报参谋判断其所带军队数量不会太多,很可能只有八旗军队三到五千,包衣、跟役以及炮兵加起来约一万人左右,再加上可能有的明、顺降军,豪格带来山东的总兵力当在两万人上下。这么一算,清军的总兵力就有了五六万人之多,战兵更是直追两万五千人,几乎是东岸人的七八倍。 这样大的一个鸿沟,已经不是东岸军队依靠一些先进的战术思想或武器装备能够填平的了。东岸人的战兵全加起来也只不过大几千人,其中堪战的只占一半多点,若是与这么多清军进行野战,必然死无葬身之地。看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守住烟台堡吧,这个堡极为坚固,火力强大且地形特殊,进攻的敌人很难展开兵力。这么一个小而强的要塞城堡,有个两千名冷热兵器混合的步卒驻扎,基本就能守得固若金汤。以满清的攻城能力,就算来个十万大军,也没有任何可能能够攻下烟台堡。 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事情也是该清理一下了。比如烟台要塞附近残存的一些地主武装,东岸人以前出于种种考虑没有动他们,但眼下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这些地主武装百分之一百会被清军收编,成为其攻占全国的绿营军的一部分,与此如此,就不必客气了,趁着清军来之前先灭了再说。一些缙绅的粮食也不能留着了,全部抢夺!反正以山东如今崩坏的生产秩序来看,清军来了必然也是要抢他们的,不然清军也没得吃,那么此刻留着就是日后资敌了,这断断是不行的!至于抢了后这些缙绅及其家人们吃什么?我管你去死啊! 人口也要加紧收集了!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和时间赛跑的阶段,清军一来流民必然会被阻拦在烟台堡之外,那么以后在这附近收集人口就不方便了。反正几处仓库内还囤积着总计约5500吨的粮食、海鱼,反正各处还有着近四千头驴骡马猪牛等牲畜,反正如今几处据点只剩下了三万九千名流民,反正济州岛马上就能拿下,反正今年还能从朝鲜、日本弄到几百吨粮食,那么还等什么?赶紧多收集一些人口啊!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从2月21日开始,烟台堡内的东岸军队几乎倾巢而出,开始四处抢掠人口、金银和粮食。邻近州县的缙绅们也都是人精,他们早早就把资财都转移到了别处,只让东岸人缴获到了不多的粮食、牲畜和各类物资。其中最大的一次缴获可能就数攻打招远地方乡绅武装的战斗了,在这次战斗中东岸人步骑并用,一战击溃了两千多名招远地方武装,同时还不费一枪一弹进占了招远县城。在这次战斗结束后,东岸人对招远的缙绅进行了一番血腥清洗,并从他们的庄子里搜缴到了大量黄金,其数量之多直让人不得不感叹此地缙绅的豪富。 2月23日,豪格率领的满清主力军队进至青州城下,而在他们来之前,青州城内就已经有不少摄于清军威势的土匪武装逃走,一路向东朝登莱二府而去,赵应元手头控制着的军队数量顿时只剩下了一万多人。面对清军数万大军和十多门红衣大炮的威势,深感无法匹敌的赵应元主动请降。豪格假意允许后率兵入城,然后将赵应元、杨王休及其骨干数百人尽数斩杀,同时宣布胁从不问,在散掉了一些乌合之众后,顺利收编了赵部六千余武装力量。 2月24日,已经投降清军的前顺军将领董学礼率兵三千从河南来援,至此,豪格手下的总兵力据信已经突破了六万。历史上满清在山东兵力最雄厚的时候也不过才两万多人,且其中大部分很快就移师江淮,防备南明去了。胶州柯永盛的四千镇军当时几乎扫平了整个山东明面上的各路“反贼”,轻松得简直不像话。但是如今在东岸人的折腾下,满清竟然汇聚了六万余大军以及十多门红衣大炮至此,他们甚至连南明的威胁都舍弃了,誓要平定整个山东局势。 东岸人面对着的压力空前巨大!(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山雨欲来(三) 想要作死,没想到作了个大死!以上这句话就是莫茗刚刚自嘲东岸人如今处境的话语。 清军主力几乎已经全线进入了青州府。东岸人几乎不用派出多少斥候就能得到这个消息,因为陆陆续续涌来的小股抗清武装、流民甚至不多一些顺军残余武装给烟台堡带来的丰富翔实的外界最新消息。虽然这些消息很多都是猜测或臆想的产物,很多是道听途说得来的二手消息,甚至很多消息自相矛盾、前后不一,但情报参谋手下的专业团队仍然从中发掘出了许多可以确认的事实。 “2月26日,清军前锋额孟格部进至潍县、昌邑一带,莱州乡绅热烈响应。” 这是东岸人确认的第一个事实,清军进军速度很快,基本没有在青州耽搁多久。 “清军部队漫山遍野,骑兵数量很多,辎重部队绵延上百里。他们的奴隶人数似乎不足,因此强征或者雇佣了很多民夫。牲畜数量也很多,济南、兖州、青州三府的牲畜似乎都被集中到此地了。” 这是东岸人确认的第二个事实,清军规模庞大、后勤辎重甚多,准备也比较充分。看来一个半月的休战期内他们似乎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粮草征集了很多,以方大猷上奏的山东济南、东昌、兖州三府抛荒的严重程度来看,不知道清军有没有将当地的口粮全部征光。但更多的百姓将无粮可吃是大概率事件,当地的混乱局面似乎会进一步加深。 “我们的斥候很难靠近他们的精锐部队或者炮兵辎重部队,他们骑兵数量保守估计接近一万人,斥候数量也远超我们,治安队的官兵们这两日损失颇大。他们极为注重对战场的遮断,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兵力、兵种构成、辎重数量以及武器装备。” 斥候们用生命传回来的第三个事实告诉东岸人,清军这次是本着一劳永逸的意图来平定山东局势的,对于窥视清军队列的东岸斥候是一经发现就立刻组织人手上去围捕。虽然这种斥候战往往是清军损失更惨重一些,但架不住他们数量多啊,因此东岸人的斥候渐渐被驱离了清军一些主力部队周围区域。他们只能远远窥伺一些二线部队。然后便匆匆打马而回。 “登州府的乡绅对清军大队前来抱乐观、欢迎的态度,只是前阵子被我军剿灭了大量地主武装,因此他们应该不会对清军有什么兵力或物资上的帮助,清军在登州府甚至莱州府就地补充粮草将变得很困难。他们只能从西面长距离转运而来。这无疑拉长了他们的补给线,同时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情报参谋的这条批语后面附上了作战参谋的名字,似乎是两人联名提出的。他们认为,东岸人可以利用自己的制海权优势,在留下足够防守烟台堡的兵力后。装运一部分主力在山东半岛绵长的海岸线某处登陆,然后伺机袭击清军的补给线,得手后便立刻登船远遁。只不过这种行动对情报的要求极高,一着不慎就会将自己失陷在无依无靠的野地里,时机不成熟的话莫茗也是不敢采用的。毕竟,谁知道清军会不会派大队兵马或者主力护送押运粮草的部队呢?万一在袭击原本认为“软弱可欺”的敌军辎重部队时突然遇上大队满洲骑兵,那样乐子可就大了。 “蓬莱县城(登州城)内的杨威前阵子甚至打算称帝,只不过底下人褒贬不一,因此暂时按捺住了。这次闻知清军大队前来,登州城内群情汹汹。很多官吏吵嚷着要降清,甚至就连他手下的一些部众也有了这种想法。杨威本人不愿降清,但又没有办法,前阵子一度闹到要抛弃部队、削发入山,后被秦尚行所阻。秦尚行此人前两天还派人和我们暗地里接洽,请求一旦登州不可守的情况下就率军前来烟台就食,目前我军还没有正式回复他。” 随着清军大队前来,各种首鼠两端的人就开始给自己找退路,这个秦尚行就是一例。此人也是纵横青州府多年的大盗了,手下也有个三四千兵马。一惯横行无忌的主,这时候面对数量高达六万余人的清军,他也差点吓尿。但这种人宁愿四处躲藏也不愿意降清,却也算有些气节。关键时刻收留他们一下也是一份力量。反正翟从谔、王家忠二人的总共三千五百兵马占着济州岛有些吃力,若是再加上秦尚行的人马,那么济州岛上的一府二县正好让他们三家分领,那样形势就基本稳定下来了。 看完了这些情报,莫茗静静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内。这是一间用厚厚的砖石砌成的房间,比较阴暗、矮小。但毫无疑问是结实的。其实小小的烟台堡内基本上都是此类建筑,矮小、厚重、结实,这是为了防备围城的敌军用短臼炮往城内抛射炮弹——虽然清军基本上没有这种装备。重要设施如粮库、军火库、物资库、冰窖、水处理池都建在地下,目前甚至仍未彻底完工,大量流民仍在争分夺秒地修建着这些地下设施。 “嘿嘿,打从登陆烟台的第一天起就应该料到会有今天。如今堡内各项设施大部已经齐备,弹药充足,军队数量也不少,士气更是高昂,满清要想攻下这座城堡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他们六万多大军聚在这里,需要的粮食以及作战物资是海量的,就凭如今山东的形势长期来看怕是养不起他们,除非那些缙绅们大出血。不过你们当初不就是为了不大出血才反对李闯的么,到时候却又免不了被清军再抢一遭,哈哈,叫你们跪舔鞑子!现在满意了吧?”莫茗舒服地将身体陷在一张藤椅内,眼睛望着窗外列队巡逻的黑八旗士兵,自言自语地说道。 就在他遐思的时候,情报参谋又敲门走了进来,轻声向莫茗汇报:“前往济州岛海域的船队返回了。王家忠部一千五百人联合新编练的一千名挺身队士卒顺利攻克了旌义县城,城内数百名朝鲜士兵略作抵抗后溃散,目前王部已经正式占据了县城。挺身队按照计划在陆军102连和黑八旗的督阵下开始一路袭击分驻各地的朝鲜兵马,这些兵马少的百来人,多的三百多人,往往不堪一击,一个冲锋就能打垮。我军既锻炼了队伍,也搜罗了一些粮草,随军的作训参谋认为这次行动效果非常好。另外,翟从谔部已经彻底控制了岛屿北部济州府一带的局面,他们在长达半个月的战斗中一共陆续消灭了近两千名朝鲜士兵,目前已经荡平了济州府一带的大部分反对势力。我军炮兵和军夫队已经登船撤往了旌义县,准备等旌义附近局势平定后就返回。王家忠和翟从谔二人商议,准备待局势稳定后联合出兵攻打大静县——岛上最后一处控制在朝鲜人手里的县城。” “李朝军队,一如既往地烂。”听到情报参谋的汇报,莫茗甚至都懒得从藤椅中坐起身来,而是用目光示意情报参谋继续汇报。 “我军的两艘炮舰在朝鲜全罗南道与济州岛之间的海峡内击沉了三艘朝鲜船只,三艘船都是龟船,应该是朝鲜海军的主力舰。目前两舰仍在济州岛北方海域内徘徊,他们请示是否返回烟台港?”情报参谋先是很狗腿地给莫茗端起的酒杯内斟满酒,然后轻声汇报道。 “不,告诉他们,继续待在那里。”莫茗不容置疑地说道,“暂时用不着他们回来,北黄海目前还封冻着,他们回来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等到4月份运送移民的船只全部返航后,到时候我准备组织所有能战的舰船集体往镇江、旅顺、锦州、大沽口一带巡游一番,寻找满清可能存在的一些舰船交战,以彻底消灭他们的海上力量。他们都是些戎克船,火力贫弱地很,船体结构也很松散,操纵也不甚灵活,我军主力舰队一到基本就能全部击沉。消灭了这支海军后,整个渤海、黄海就任我们自由航行了——虽然现在也差不多。” “是。”情报参谋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录下了这些命令,这些命令都要通过作战参谋和联络参谋来发布,到时候还要和他们做好沟通。 情报参谋离开后,莫茗又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穿上了自己深黑色的军大衣,拎起了指挥刀,到城头上视察部队去了。 城头到处是隆隆的炮声,这是炮手们在为火炮进行最后的试射与校正。如今东岸人在烟台地区的炮兵力量已经被划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以野战炮兵为主的烟台炮兵连,拥有数目骇人的二十门火炮以及一百多名炮手,由刚刚被提拔的意大利裔军官贝尔尼尼临时少尉担任连长。 此外,烟台要塞城头、芝罘岛炮台、崆峒岛炮台上一共五十余门火炮统一编入烟台要塞守备队。这些火炮炮手数目超过了四百人,只有一百人是从东岸本土运过来的,其余三百名炮手由经过长期考察后认为可靠的明人担任。挺身队2大队两千名士兵前一阵子也被划入了守备队序列,同时被划入的还有陆军第102连以及部分补充兵计390名火枪手。烟台要塞守备队队长由经验丰富的炮兵中尉李文长担任,目前守备队基本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清军来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血肉磨坊(一) 1645年3月6日,西北风乍起。 烟台堡西南方的原野内出现了一队队骑兵,作为烟台堡最高指挥官的莫茗站在城楼内朝外望去,入眼之处尽是大队身穿泡钉棉甲、头戴避雷针的清军骑兵。一些身穿保暖毛衣内衬、着简易骑兵胸甲的东岸斥候不时与其缠斗在一起,他们五六个人一群,往往能打得十余人的满清八旗骑兵狼狈而逃。不过,他们很快又在啸聚而来的大队满清骑兵的追逐下撤向远方。 双方这些天来就一直在野外玩着这样血腥而又残忍的游戏。据统计,治安队原本剩余的186名斥候在这些天来的战斗中已经损失了超过30人。当然了,他们也让那些生长在白山黑水间的资深满清猎人们损失了超过50人。这些人几乎都是打老了仗的精锐白甲兵,他们的损失让身为清军主帅、正蓝旗旗主的豪格大为心疼,同时也让他对这股所谓的东岸黄衣海寇的愤怒更深一层。 他已经决定,攻下东岸人的那座城池后,他就下令屠城,城中老小一个不留!他很有信心,自己手头如今有六万多、接近七万大军,还有十几门从锦州紧急运来的红衣大炮,击破一座仅有数千人据守的城池不成问题。而且,他也必须击破这座城池,不然朝中某些人就要找借口对他不利了,想到这里他就更是怒火万丈,那个皇位原本是我的! “秦尚行的部众安置好了吗?”莫茗转头朝跟在身边的烟台要塞守备队队长李文长说道。李文长炮兵军官出身,以前莫茗率军出击的时候此君一直担任着后方留守的重任,此次被莫茗任命为守备队队长也算是名至实归。现在他手头账面上掌握的部队还是不少的,包括400名炮手、390名火枪手(包括150名补充兵)、挺身队第二大队(2000人)全部,总兵力2800人左右,这些人守个正面宽度不过两百多米的城墙还是不成问题的。至少,东岸人部署在正面的十六门火炮就已经是很多清军部队难以想象的了,何况其中还有进行远程压制的四门12磅长管加农炮和两门18磅长管加农炮。 “秦尚行带来了四千人,但其中能战的只有一半,作训参谋已经将裁汰下来的人送到了芝罘岛上。修建灯塔、岸防炮台等设施。剩下的两千人目前正在进行整训,从济州岛回来的四艘运输船已经保养完毕,差不多该运他们上岛以战代练了。他们上去后三家加起来就合兵五千五百人了,岛上朝鲜人不过才三四万人。控制起来丝毫不费什么劲。”李文长立刻回复道。 “最先投靠的翟从谔和我们关系最密切,忠心最高,就让他领济州府。王家忠打下了旌义县,然后还协助翟从谔出兵攻打大静县,也算劳苦功高。虽然兵力不多,但还算富庶的旌义县就让他领好了。秦尚行此人势穷来投,虽然态度还算恭敬,但目前还不可太过信任,况且他也没出什么力,能得个大静县领一领就自个偷着乐吧。”莫茗放下了挂在胸前的望远镜,转身顺着宽阔的楼梯朝下走去。 一名年轻的实习参谋正带着一群手持太刀的挺身队士卒往城楼上而去,见到莫茗等人后,立刻靠在扶梯边缘行礼。莫茗回了个军礼,然后继续下楼。等到他们下到楼梯下后,实习参谋与挺身队的中队长才继续带着士兵上城头驻守。这些人都是刚从芝罘岛上的陆防要塞、军营内抽调到烟台堡内的。至此,烟台堡内的士兵算起来已经不少了,计有挺身队1大队4个中队1000人、陆军两个连500人、八旗一个营700多人,再加上炮兵、机关人员、军夫,差不多已经接近3000人了,将这座面积不足五万平米的军事要塞塞得满满当当的。 “炮手数量目前也仅仅是勉强够分成两班轮换而已,还不是很充足。再在此地的明人流民中招一批聪明好学、品行纯良的,数目暂定为200人吧,将他们先分到芝罘岛和崆峒岛炮台上去训练。业务熟练后再调到烟台堡来轮战。记住了,炮兵是我们的根基,我们和清军不同,我们是以炮兵为基础进行作战的‘现代’军队。炮兵的业务素质高低直接决定了我们的战斗力高低,好好训练他们。”莫茗朝李文长进行叮嘱。 李文长是老炮兵军官了,自然明白轻重,同时也深以为然,准备待会就带人去芝罘岛流民聚居区内慢慢挑选人员。 城外的清军骑兵越来越多,治安队的斥候的作战空间被极大压缩。眼见已经无法再占到什么便宜后,他们便在杨明阳中尉率领的骑兵大队的协助下绕过烟台堡东城,穿过两道铁丝网中间的木门后疾驰到了烟台堡东北方的码头边。这里修了一个砖木混合结构的小型营寨,是骑兵营的驻地。营寨北方是大片的沙坝草地,东岸人用木头在这里围了个低矮的木栅栏,栅栏内全是历次战斗中缴获的牛羊骡马猪等牲畜,草料场也建在旁边。 这个营寨(包括牲畜栏、草料场)就修在靠近芝罘湾的海岸边,面前有一片宽约三百多米的开阔地。这片开阔地上除了一道浅浅的壕沟以及东岸人拉起的两道铁丝网外,便再也他物。不过清军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过来捡便宜,他们不傻,一旦他们的大队人马进了这片无遮无挡的开阔地,就会遭到左边城楼、右边海面上军舰的两面夹击,那些重炮能将他们炸得欲仙欲死。 骑兵大队自从安丘之战损失不轻后,莫茗又将剩余的103名波兰雇佣兵全部编入了进去,再加上部分伤愈归队的官兵,目前兵力又恢复到了500人左右。其中波兰人300余人、顺军出身的骑兵近200人,实力比战前甚至还略有些提升。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穿着银闪闪的骑兵胸甲,鞍袋里装着各类兵器,腰间挂着一把装好弹药的手枪。在和七八百名清军远远对峙一阵后,他们缓缓拨转马头,退回了铁丝网后面,然后全体下马,但仍旧警惕地看着远方的清军骑兵。 赞帕里尼靠在城墙拐角一个避风处,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烟斗,又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撮烟丝,在烟斗内塞满、压实,就着旁边的火盆猛猛吸了一口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的表情。他左手边是老伙计安大海,这个瓜拉尼人的脸上依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他搂着他的步枪,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的军帽。上等兵林小虎坐在他的右侧,正在一块浇了水的青砖上磨着自己的刺刀。安丘之战时这个少年在八旗新军的阵列外朝清军骑兵开了两枪,可惜无甚斩获,这令他一直都不是很满意。 副连长高善裹着军大衣走了过来。赞帕里尼远远看见他,立刻抱怨着说道:“高连副,很久没有新的烟丝发下了,就连啤酒的供应次数和供应量也减少了很多,弟兄们都很沮丧。” 高善闻言狠狠踢了赞帕里尼的屁股一脚,然后一把夺过他嘴里的烟斗,狠狠抽了两口后,没好气地说道:“所有人都是这样,你还抱怨个屁啊!我也很久没领到烟丝了,现在闻到这个味道就忍不住。” 赞帕里尼白了他一眼,扭头从旁边的观察孔内朝城墙外看了一眼,然后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喊道:“嘿,快看,他们的部队来了。真神在上,他们怎么那么多骑兵!起码有两……嗯,三千多人。” “不,起码有四千人。”够着头也朝外看了一眼的高善立刻纠正道,“四千人都是有甲的轻骑兵,骑术看起来马马虎虎,但士气应该不错,组织度也很高。你看他们,几千人的骑兵在城外穿梭,竟然还能够做到不出现大的混乱,这样的服从性和组织力可不是随随便便哪支军队就能做到的。至少拉普拉塔的那些高乔人做不到这个程度,当然他们也从没组织起过这么大规模的骑兵部队。” “这里应该并不是清军所有的骑兵,他们很可能主力还未出现。”安大海将一直在手头摆弄着的军帽戴上,依旧愁眉苦脸地说道:“所以说我们的骑兵大队瞬间成了摆设。五百多人对上几千甚至上万骑兵,他们会死得很惨的,不管他们的训练、士气和装备占了多大优势,在数量上处于绝对上风清军骑兵都不是他们所能招惹的。” “我还没看到他们的炮兵部队。也许还在后面?”赞帕里尼依旧眼都不眨地看着外面,嘴里下意识地说道:“哦,那是什么?骑马的志愿平民?他们没有军装,应该是平民吧?哦,他们看起来征用了相当数量的平民,这些平民是来挖工事和炮位的吗?看起来是这样的,你看,他们很多人开始在那里挖土了。” “不,你不熟悉清国的情形。那些人叫做跟役,一般都是由战俘或被掠取的平民奴隶充任。”听到赞帕里尼的话高善先是一怔,然后嗤笑着解释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血肉磨坊(二) “跟役相当于我们军队编制中的军夫队。他们没有正式的军装、没有军饷、没有武器、没有荣誉,他们活得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高善吐出一口烟圈,继续向战友们解释:“附近的百姓大都被我们迁移到芝罘岛和崆峒岛上去了,清军在附近是很难征集到人手的。跟役的地位连清军的包衣都不如,修完工事后很可能会被逼着来填壕沟或者消耗我们的弹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大明的战场上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就连华伦斯坦和古斯塔夫,他们在德意志不也干过这种事吗?连包衣跟役都有马或骡子骑,这帮清军的机动力很强啊。”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他们都把头凑到了观察孔这里,朝外面望去。远处,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大部分人都骑着战马,其余少数人中有的拉着马车,有的则牵着骡马,从西和南两个方向渐渐涌进了东岸人的视野内。 很多穿得破破烂烂的包衣、跟役们开始在清军士兵的驱使下,拿着简陋的工具搭建营寨、开挖壕沟、修建炮位。由于附近的宁海州、福山县、文登县乃至一些卫所的城墙均已被东岸人拆毁,能用的建筑材料已经变成了东岸人的房屋,不堪用的也被扔进了港内填海修建码头栈桥,所以清军是很难在附近找到能够驻兵的场所了,他们只能就地宿营在野外。 烟台堡附近上百里内也已经找不到任何树木了,这一年来东岸人早就组织人手将其伐了个一干二净。部分用来干馏木炭做燃料,部分变成了芝罘岛和崆峒岛上大片的移民安置木屋,清军要想修营寨也成了一个难题。因为谁也不会千里迢迢从出发地就携带大量木材,这样也太傻了。那么,清军要想获得足够的木材修建供几万人居住的营寨,就只能去百里之外的地方寻找了,这样将消耗他们大量的人力物力。 …… 1645年3月9日,晴,西北风五级。 “轰!轰!”两门位于南城墙中心的12磅长管加农炮次第开火。他们射击的目标是清军某个刚刚架好的红衣大炮炮位。东岸人的炮兵在城头上看这帮清军炮手足足忙活了半天才架好了炮位,这效率让城头上看着的众人都为他们着急。好不容易等到这帮清军炮手们将这门火炮整利索,早就瞄了又瞄、估算了又估算的烟台要塞守备队炮兵们立刻在李文长的命令下打出了今天的前两发炮弹。 即便清军架炮的地点东岸人事先试射过,也实地测量过。射表内都有详细的数据,但这个年代火炮的射击精度依然没法和后世比。两发炮弹均告射失,第一发射得过远,直接落到清军火炮后方的人群中,一路趟出了一条血路。碰着擦着撞着的人全都倒了血霉;另一发炮弹离清军炮位稍微近了一些,但也相隔着十几米,将正在挑土的几名跟役吓得一哄而散。 受风的影响大了。李文长心里给出了结论,但他不动声色,等待炮长们自己调整,调整装药量、调整炮筒仰角。清军已经在第一线摆了六门火炮,其中四门似乎是仿制的红衣大炮,看重量估计得一两千斤了,另外两门似乎是小一些口径的火炮,但身管倒挺长。看起来射程不会太差。 清军的炮队是昨天赶来的,只比前锋部队晚了三天多一点。与红衣炮队一起赶来的还有大量步骑,包衣、跟役之流的辅兵,以及征发而来的明人夫子,看人数不下三万人。这些人加上第一天赶来的数千马队,清军的精锐主力差不多已经都赶来了。毕竟,就算他们有个六七万大军,也不可能尽数调来此地。莱州、登州的重要城市不可能不派兵留守,后勤运输线不可能不派兵护送,这样一来必然会极大地分薄前线清军的实力。 本月初刚刚得知清军进至莱州府境内的时候。莫茗立刻就将秦尚行及其骨干军官装上了两艘武装运输舰,然后载着他们驶往了登州港外海。此时部分清军骑兵已经抵达登州城外,城内人心浮动,由于不愿降清。杨威已经有些无法控制局面。在派人上岸沟通了一番后,登州城内七千明军只有寥寥两千余人愿意跟随秦尚行等人前往烟台,其余人在城内士绅的鼓动下决定降清。眼看大势已去,也不愿投靠东岸人的杨威决定削发入山,他的一些铁杆手下也带着部众出城四散,城内剩余的三千多人(几乎全为不堪战的)打开了城门。跪迎清军入城。 面对登州这种名城,清军自然不可能不派兵留守,他们散掉了投诚的三千明军,然后在城内留驻了后续赶来的两千步卒。后来行至福山县时,虽然此地城墙地基均已被东岸人毁去,但由于地处粮道转运节点,清军依旧留了两千人驻守;后来又派了部分人手出去砍柴,再算上路途中押运粮草的、留守青州莱州的,几番分薄后能用于攻打烟台的人马其实只有五万人左右,其中战兵约两万余人(含七千满洲战兵)。目前已经到的三万多人(含一万夫子)里超过一半是战兵,基本上是主力尽至,后续的四万多人(含一万夫子)预计将在接下来两天内陆续汇集。 清军到来后,当天晚上就组织包衣、夫子在烟台堡南方连夜挖掘炮位,架设大炮,显示出了他们急迫的心情。想想也是,马上就是青黄不接的季节了,五六万清军顿兵烟台城下,这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大。更别说还有数量不少的夫子劳役了,这些人可也是要吃粮的。可想而知,济南的方大猷为了支应这前线总计近八万多人(六万余清军+两万夫子)的口粮以及大量战马、驮兽的豆料要花费多大的精力。向济南、东昌、兖州一带的大地主们化缘是肯定的了,青州、莱州两府也要刮地三尺,登州更是没话说,所有能吃的估计都会被清军抢走。就这样也不知道能支应多久,因此清军利速决、不利久战。 东岸人昨晚就看到了清军举火修筑火炮炮位的举动。当夜值班的陆军第105连连长李仁军仔细估测了一番后,发现清军的炮位大概在离烟台堡南城墙外五百余米处。这个距离应当是清军红衣大炮的最佳射程了,在这个距离上,他们的火炮不用大仰角也能将炮弹送到烟台城墙上,而且还具有一定的动能和破坏力。 这么说来,他们的大炮应该是比孙元化最初铸的那一批强多了。当年孙元化的那批炮,依据西人给他的射表,仰角45度时射程最大,约六百多米。在一百多年后的18世纪,英国人的一门18磅长管攻城炮在1000码(900多米)外的距离上轰击西班牙城墙,炮弹破坏了城墙一英寸多一点,被认为效果不佳。至于明末很多书籍上写红衣大炮射程“糜烂十里”什么的,就纯粹是不通兵事的文官们夸张扯淡了。 要知道,明人只是仿制的12磅舰炮而已,用的材质还不如原版英国火炮的铁质好,射程只会近不会远。东岸人最好的12磅舰炮极限射程1600米,但这种炮很少,大量装备的低倍径比12磅舰炮射程不会超过1200米,有效射程更是只有八百米左右。因此,清军的这批红衣大炮(12磅)的有效射程居然有五百米之多,这还是让李仁军很惊讶的。他们一定为了增加火炮射程从而大大增加了炮筒的厚度和长度,不知道他们的火炮有多重,估计一千斤是很难打住了。 昨夜清军一共有六处在同时举火修筑炮位,全部位于南城墙外。至于西城墙,他们要跨越大片的大沽夹河洪泛区沼泽地带,此时部分地区已经开始解冻,每日白天太阳升起后就满是泥潭,连人都难走,更别提大炮了。至于说东城墙,清军还没傻到那个地步,港湾内还停着海军的两艘武装运输舰呢,虽然不是专业战舰,但两船一侧火炮加起来也十来门了,且全是射程较远的重炮,清军可不敢来这里找不痛快。因此,南城墙就成了双方的决战之地。 李文长今天一大早接替李仁军时得知了消息,然后立刻上城头督促炮手们敲掉清军的那几门火炮,而眼下的这两发炮弹就是东岸炮兵开火的序幕。两炮发射完毕后,几名炮组成员立刻忙活了起来,清膛、复位、装药包、装弹、调整炮筒仰角,动作异常熟练。而就在他们忙活的时候,城墙两侧突出部上的火炮也开始了射击。 最先开火的同样是两门12磅加农炮,它们也同样是两门炮盯着清军一个炮位打,力求先敲掉一个再说。这两发炮弹同样射失,一发打在了清军炮位下面的土丘上,没造成什么影响;另一发则打中了炮位后方的一辆马车,直接将马车打散了架,两匹挽马被飞溅的木屑刺痛,顿时嘶鸣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血肉磨坊(三) 战场上硝烟弥漫。 12磅炮开火完毕后,接下来发言的是恐怖的18磅长管重炮。当沉闷的轰鸣声从炮筒内响起后,锈迹斑斑的18磅实心铁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击向了自己的目标。他们的目标不是清军的火炮,而是在火炮后方列阵的清军步骑。这些人离东岸城墙足足有千余米,这个距离在他们的认知中是比较安全的了,因为很少有火炮能打到这里,即便能打到,也是强弩之末了,对他们造不成太大的杀伤。而且他们也不敢离火炮阵地太远列阵,因为万一敌军杀出城来他们可能会来不及保护炮兵。 不过城楼上两门18磅火炮1400米的有效射程(最大射程2000米,在城墙上射击还有距离加成)让他们知道了这里也不安全。呼啸飞来的实心铁球在清军阵型内制造了恐怖的杀伤,虽然他们已经尽量将间隔扩大了,但斜穿过整个阵型的18磅铁球在摧枯拉朽般撞倒了十余人后,又在地上蹦蹦跳跳地弹了几次、连续擦碰了好几人后才最终停了下来。 “中着立毙”、“粘着即死”,李文长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明末文人形容红衣大炮的词语。两枚18磅炮弹足足造成了清军三四十人的伤亡,或者说三四十人“死亡”更准确,因为被炮弹擦碰了即便不死也多半被带走了胳膊、腿什么的,在这个时代是很难活下来的。 18磅炮射击完毕后,最先发射的两门12磅火炮差不多又准备完毕了。几名炮兵实习参谋在他们背后负责观察落点、计算弹道,然后将需要修正的参数与炮长协商,炮长采纳后立刻对火炮进行调整,然后再次开火。这次炮弹依旧落空了,但偏得不多,一发又打在了干活的民夫人群里,一发从清军火炮炮位旁擦肩而过。 虽然四发炮弹都没有击中这个幸运的清军炮位,但发发不离他们身周也让清军炮手们吓得够呛,因此。他们的还击也很快就到来了。六蓬黑烟在南方五百米外次第升起,六发炮弹呼啸着飞过了护城河、飞越了铁丝网,然后一头栽在了城墙根下。 装药不够,动能不足!李文长心里暗笑。估计清军火炮质量不咋地,平时应该时不时炸膛,因此他们都不敢装很多发射药,这也难怪他们的炮弹这么软弱无力了。 清军射击结束后,东岸人位于两侧突出部上的两门12磅炮也怒吼着发言了。 这次东岸人终于有了斩获!除了一发继续偏到后方挖土的人群中外。另一发则击中了一门红衣大炮的炮架。该炮直接被击散了架,沉重的炮身往旁边一歪,直接压倒了两名清军炮手,远在城头用望远镜观察的李文长都为这两个被压扁的家伙默哀,死得也太憋屈了。 东岸人打到现在已经打了十发炮弹了,才取得命中一发的战果,这个成绩只能说马马虎虎。要知道,城外的每一块区域之前可都是精确测量过的,每门火炮也都对每个区域进行了大量的试射,试射取得的数据由参谋们用数学方法进行处理。然后得出了射表。这个射表已经将风速、温度等很多影响测量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了,可以说理论上东岸人的火炮应该是指哪打哪的。但现在打了这么多炮弹才命中一发,而且说不定还是运气弹,这个成绩真的算不得多好。 清军火炮的装填速度太慢了,而且他们看起来很紧张,因为黄衣贼军的火炮出奇地准,虽然大部分都没打中,但所有炮弹无一例外都在他们附近打转。说不定哪一发炮弹啥时候就落在他们头顶上了,这个精神压力可不是一般地大,这自然也会导致他们动作走形。装填工作变慢。 18磅火炮继续射击!这次一发炮弹打在清军两个步阵中间的间隙内,让他们逃过一劫,但另一发炮弹可是结结实实地再次砸进了人群中,带走了七八个人的性命。 双方就这样进行着炮战。轰了大约十来分钟,清军终于绷不住了。随着一声号响,在红衣大炮后列阵的清军缓缓向后撤到了1500米处,不过这里仍然笼罩在18磅长管加农炮的射程内。这种恐怖的火炮在城墙上有效射程可能达到了1500多米,最大射程更是达到了2100多米,虽然打到这里时炮弹动能有些衰竭。但仍然能杀伤大量人员。以清军此时的阵列密度,命中率达到七成以上的18磅重炮等闲一炮就能轰死六七个人,运气好的话打死打伤十多人也不在话下。 不过清军步阵显然不能再往后撤了,再撤就起不到保护炮兵阵地的作用了。黄衣贼军的马队随时可能会杀过来,若是他们来不及驰援炮队,那么上头怪罪下来他们这些新降之人可都吃罪不起。 刚才大约十五分钟的炮击中,清军只打了三轮射击,18枚炮弹中更是只有四枚击中了烟台堡的城墙。不过这种用砖块、条石砌成的厚实城墙显然不是他们能轻易撼动的,几发炮弹只不过打掉了外层抹的水泥层而已,对城墙本体破坏有限。清军若想真正轰破烟台堡城墙的话,他们最好再将火炮朝前移动个两三百米,不过这对于笨重迟缓的红衣大炮来说真的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十五分钟里东岸人的火炮以两分钟一发的恒定速率进行着猛烈射击,不过依然只有一发炮弹取得了命中,这发炮弹击伤了几名清军炮手,但火炮本体未遭到破坏。 趁着清军阵列后撤,东岸炮手们也抓紧时间对火炮进行冷却。他们拿着大团湿冷的毛巾覆盖在炮筒上,毛巾上顿时冒起了大团蒸腾的雾气。这种冷却方法严格来说对炮筒是有损害的,但此时是在交战途中,为了使火炮快速冷却以便尽快投入战斗,那么便无可厚非了。 对面的清军似乎出动了马队。在付出了一两百名不值钱的新附军的死伤后,清军终于舍得将宝贵的满八旗、汉八旗马队调出来了,不过他们依旧驻兵在东岸人火炮射程之外,算是远远地威慑着东岸人的骑兵部队。只要他们一旦做出出城攻击清军炮队的举动,那么他们就将以雷霆万钧之势扑上来,将这股敌军马队彻底消灭。 不过事实上他们很可能要失望了。刚刚来到城头观战的莫茗对清军火炮的射程、射速、精准度、破坏力都嗤之以鼻,认为他们在五百米的距离上对烟台堡造成的破坏相当有限。咱这可不是什么内层夯土、外层包砖的城墙,咱这可是全部用大号城墙专用砖和条石砌成的坚固城墙,厚度就没有低于35米的,最厚之处甚至达到了6米。你这些落后的火炮在五百多米外也想轰塌我的城墙,做梦呢你!因此,他压根就没打算派骑兵出城去袭击清军,就这么用大炮对轰呗,看谁先撑不住! 仗打到现在,东岸人除了消耗了几十发炮弹外,人员方面是一根毛也没伤着。反观对面清军,那些以投降明军为主的步阵已经被东岸火炮打死打伤了一百多人,火炮损毁一门、炮手也阵亡了五六个,更别提那些被火炮惊散的夫子劳役了。此时那些八旗包衣们正硬着头皮、心里发毛地上前,一边乞求着炮弹不要落在自己头上,一边拿着刀枪恶狠狠地将那些夫子们逼到前方去,继续修筑那些尚未彻底完成的炮位。 炮战继续进行着。冷却完毕的东岸火炮再次以两分钟一发的射速打出了几轮火力急袭,在这几轮炮击中,清军火炮终于又被击毁了一门,那同样是一门红衣大炮,附带着还报销了两名炮手。而清军的反击依旧是软弱无力的,他们的射速极慢,好不容易打过来的炮弹落点也不一,在东岸人略带折线的城墙上破坏力几乎不值一提。照这种打法,清军要猴年马月才能打破烟台堡的城墙啊! 也许是看到自己的炮队所起的作用有限,清军主帅也不再要求将剩余的火炮都调到前线了,因为去了也没用。他们在派人与炮队的指挥官沟通一番后,清军火炮的威力立刻陡然增大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上头特别要求他们加大了火药装填量。不过这么做显然是要悲剧的,清军的火炮质量虽然比明军强了太多了,但显然也是有着极限的。在两发炮弹狠狠击中了烟台堡城墙,并打落了大片水泥、砖屑后,还未来得及高兴的清军炮队乐极生悲,一门火炮突然炸膛,碎裂的炮身直飞起一米多高,附近的七八名炮手非死即伤,可谓惨烈至极。 至此,清军的六门火炮已经被毁三门,其中一门彻底损毁、一门损坏严重,还有一门炮车散架,炮身也受了轻微损伤,短时间内也是无法再利用了。不过东岸人却没打算放过他们,除了两门18磅炮依旧在一刻不停地寻找着射程范围内的清军士兵外,其余四门远程加农炮继续用猛烈的炮火打击着清军的炮队,而清军的反击间隔也越来越长,精准度也下降得厉害。(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血肉磨坊(四) 炮战继续进行着。 上午10时许,清军又一门炮出现炸膛,附近四名炮手、五六名夫子、两名监督的包衣当场倒地。而在这之前,清军的一门略小口径的火炮也“荣幸”地被两发炮弹命中,光荣地散架。六门火炮损毁了五门,而这才只过去了两个小时而已,清军终于认识到了他们的对手和明军不同、和李闯不同,甚至和他们之前所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不尽相同。 东岸黄衣贼军,“铳炮犀利”四个字真不是盖的,黄衣大炮也岂是浪得虚名!两个多小时的炮战,双方火炮六对六,虽然黄衣贼占着地利,火炮精度、射程、威力也较大,但己方损毁五门火炮而对方无一受损这个事实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双方炮队之间的差距是全方位的,如果双方都用红衣大炮的话,多半也是黄衣贼在炮战中获胜。 眼前的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再打下去也是无益。因此,随着一声号响,清军炮队、督战的包衣、忙活着的夫子都如大赦一般潮水般朝后退去。他们有理由高兴,毕竟任谁在一个炮弹乱飞乱蹦乱跳的环境中待上两个多小时都会崩溃的,这精神上的煎熬可不是一般地大。 “调挺身队1大队第3、4两个中队上来,其中第3中队驻甲城楼(南城墙左侧突出部),第4中队驻乙城楼,军夫队调500人过来输送物资弹药、转运伤员,5、6中队在军营内待命,芝罘岛上的7-10中队也随时做好增援准备;烟台守备队补充连的150名火枪手上中段城墙,所有人披重甲;陆军第104连全副武装进至南城墙下屯兵点处待命、烟台炮兵连在军营内待命;八旗新军第1营上街巡逻,禁止任何人随意走动,驻扎在码头边的八旗第2营于军营内随时待命。作战参谋,就这样执行命令吧。”在城楼上观战至今的莫茗突然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参谋下令。 作战参谋一个立正,然后大声重复了一遍莫茗的命令,在得到确认后离开下楼传令去了。随着命令的传出,烟台堡内口令声四起。接着便是有节奏的脚步声、兵器碰撞声、铜哨声,各部皆按照命令按部就班行动了起来。 “清军炮战无功,接下来怕是要派炮灰来攻城了呢。不管怎样,咱先自己做好准备再说。”莫茗放下了望远镜。眼睛依旧望着前方,轻声说道。 …… 董学礼忐忑不安地站在阵前,他的身后是列阵完毕的约三千余部众。这些人都是他的本钱了,是他在这个乱世赖以生存乃至飞黄腾达的本钱。不过不幸的是,在他本钱还没有雄厚起来的时候。他就要走上赌场了——一个看起来胜率不是很大的赌场。 今天上午的炮战大家都看在眼里。说实话,非“我大清”炮队将士们不用命,委实是那可恶的黄衣贼军的大铳太过犀利了一些,前后不过一个半时辰,自己这方六门大炮就愣是被击毁三门,还有两门在上峰催逼之下拼命加大装药量,结果不慎炸膛。弄到这么一个惨烈的局面,董学礼也心有戚戚。他以前只是听人说起过东岸黄衣贼“铳炮犀利”、“果毅敢战”,但没想到人家这炮打得这么准、这么猛,自己视若神器的红衣大炮竟然被对方一来二去就轰散了架。这对他思想上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看人家这城池这么坚固,火炮也这么犀利,搞不好我大清将士要在这里吃大亏啊。董学礼有些忧心,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听说这黄衣贼的首领接受了伪顺任命,当了个劳什子权节制登莱青三府的大顺宁海防御使,那自己和他们就势不两立了,因为自己如今和那伪顺是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董学礼原是贺人龙的部将,陕西人,后调任宁夏花马池副总兵。崇祯十六年(1643年)降于李自成,因为李自成非常喜欢任用陕西老乡。因此他被封为果毅将军,后随李自成进入北京。去年(1644年)农历八月,清军攻克怀庆府,据守郭家滩的董学礼向清军投降。然后他还主动写信替清军招降大顺宁夏防御使陈之龙。不过这封招降的密信被宁夏总权将军牛成虎截获,牛成虎大怒之下将董学礼的弟弟及独子杀掉,然后将其女眷拘禁。至此,彻底断了董学礼重投大顺的归路。 历史上后来董学礼果然死心塌地为清廷效力,一路跟随多铎从河南打到陕西,立功颇多。被清廷擢升为凤翔总兵、一等精奇尼哈番。顺治十八年时任湖广总督,参与满清对李来亨势力的几路会剿,最终于康熙五年时病死,还算寿终正寝。不过历史在这个时空起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董学礼没能随多铎一起向陕西进军,而是被一脚踢到了山东战场,来增援这里的清军。董学礼来山东之前虽然有些遗憾,但多少也有些庆幸,因为如果接着去陕西固然立功的机会多,但被人当做炮灰消耗掉的可能性也很大。而来到山东就轻松多了,听说这里只有数千名黄衣海寇,而肃亲王豪格手头拥有数万大军,那还不是一鼓而荡?白捡的功劳啊! 不过在了解了一些东岸人在山东的所作所为后他渐渐觉得事情也许不是那么简单了。然后今天上午他看到烟台堡坚固的城墙、凶猛的火力以及黄衣贼旺盛的战斗意志,他觉得也许这次来这里多半不是什么好买卖。 攻城战,在红衣大炮出现前一直就是一项艰苦且伤亡颇大的活计,不过现在大清的炮队显然是被完全压制住了,剩下的九门宝贵的火炮谁也不敢再拉上去。那么,想要攻下烟台堡就只有一招了,那就是古老的蚁附攻城。 比如眼下就是了。 董学礼觉得自己应该庆幸,但他又实在找不出可以庆幸的理由。是,现在第一波冲锋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被征来的夫子,这些人哭哭啼啼地被后阵派过来的八旗包衣们恐吓、驱使着,然后一人抱着一个装好土的沙袋,他们是去负责填平东岸人的壕沟的。而在他们身后,更多的夫子正被组织起来,快速地挖掘着泥土。他们被许诺,只要跑到东岸人的护城河前,并成功往里面投下一个沙袋,然后他们就可以到后阵去休息,并能得到充足的口粮供给。这些夫子们眼睛又没有瞎,当然不愿意上去白挨东岸人的炮弹,不过他们是没有选择权的,因此一个个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了。 在将壕沟填平后,就轮到第二波部队上了。这些部队包括新附的登州、莱州地主武装,收编的青州赵应元旧部,以及董学礼之类的明、顺降军。至于柯永盛的胶州镇军、李率泰的汉八旗以及那些满八旗的包衣、跟役,他们的地位可比明、顺降军要高多了,在新附军死光前还轮不到他们上阵。 总之如今就是这个样子了,夫子们先上去填壕,填出一段能够走人的平路出来,然后他们就可以幸运地撤下去了。接下来上场的将是第二波部队的辅兵们,他们将负责拆除一些东岸人设置在壕沟里侧的障碍物,最后还得扛着昨天临时打制好的一些攻城器械(主要是云梯)冲到城墙下方,协助战兵们登城作战。 唯一可虑的就是东岸人的城池不够大,作战时兵力很难展开,一次上个两千多人就已经拥挤得不行了,这个时候东岸人在城墙上哪怕闭着眼睛射箭都能百发百中,可想而知进攻的部队将会付出如何惨痛的代价。 几声长号响起,打断了董学礼的遐思。他猛然将头转向右前方,只见原本大群拥挤在那里的夫子们猛地发一声喊,在八旗包衣们的催促下慢慢向前跑去。东岸人的炮弹远远地落在他们人群中,这更加剧了他们的惊慌心理,一些瘦弱的夫子被人挤到在地,瞬间便被无数人踩踏而过,场面惨不忍睹。 很多人没有分配好体力,跑到半途就没有力气了,然后他们很快又被后面人撞倒在地,下场自然也是被无数人践踏。跟在夫子们身后的是一些独轮车,这些独轮车上同样堆放着一些沙袋,满头大汗的夫子们紧张地推着车子,一边祈祷炮弹不要落在自己头上,一边使尽全身力气朝前推去。 清军夫子们出发的地点原本就在两门18磅火炮的射程内了,此时越往前遭受的火力越密集。当他们进入一千米以内后,12磅加农炮也向他们喷射出了致命的弹丸。不过他们人数实在太多,而能够打到他们的火炮数量却不是很多(六门),因此这些人虽然不断遭受着伤亡,但就一个整体来说,他们却成功地推进到了护城壕沟附近不远处。 董学礼漠然地看着这些夫子们前赴后继地冲向那段并不宽阔的壕沟,心中暗自叹息。在这个乱世中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的浮萍啊,现在是这些夫子们填壕,用不了多久怕是就要我老董来填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血肉磨坊(五) 烟台堡下,炮声震天,矢石横飞,大群被清军强逼上来的夫子们如同蝗虫一般冲了过来。 护城壕沟离城墙不足一百五十米,这个距离已经在城头上一些短管榴弹炮的射程内了。因此,他们很快又接受了正面城墙上方两门8磅榴弹炮的摧残蹂躏。榴弹炮发射的爆炸弹在他们头顶凌空爆炸,这个杀伤力可比那些实心铁球强多了,成批的夫子被这种炮弹撂倒,然后再次被后面人无情地踩踏而过。 夫子们在进入离壕沟五十米的距离后开始猛然加速,他们嘴里喊着无意义的音节,肩扛着沙包朝前猛冲。冲得最快的一拨人刚想将肩头的沙袋朝河面扔下去,不料后面的人拥挤了过来,将他们连人带沙袋一起撞进了护城壕沟。冰冷刺骨的河水很快将他们全身浸透,他们想发声,但嘴里全是充满泥腥味的浑水,他们想爬上岸,但头顶是如雨点般落下的沙袋以及不时摔落下来的人。很快,最先落下去的一批夫子渐渐被河水淹没,与沙袋一起成了壕沟内的填充物。 壕沟渐渐被填平,河床在抬高,河水漫得到处都是,经过无数人踩踏后,地面也变得满是泥泞。烟台堡的护城壕沟只有五六米宽,深度也只有两米,因此正对南面城墙的这段两百多米长度的壕沟很快就被那些冲过来的夫子们填平。当然他们也付出了血的代价,在长达一个多小时混乱无序的填平壕沟的行动中,他们自相践踏而死者、中炮身死者、推搡跌入河中而死者超过了一千五百人。如果再加上一些四散而逃却又被清军马队追上砍倒在地的,这人数可就超过两千了。 付出了两千条人命才填平了一段很短的壕沟,董学礼心里有些胆寒,这里面接近一半都是被东岸黄衣贼军的火炮打死的啊。等到自己等人的部队开始冲锋并蚁附攻城时,天知道要拿多少人命来填。董学礼很明显地看出,东岸黄衣贼军的炮队并未尽全力,或者说目前还未进入他们所有火炮都能发挥最大威力的区域。 董学礼眯着眼睛看了看烟台堡正面那段略带折线的城墙,以及两侧各一个带城楼的棱形多面体突出部。只觉自己的心在不断地往下沉。他打了二十多年仗了,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村夫,他很清楚黄衣贼如果将火炮安置在那两个突出部城楼上,那么蚁附攻城的清军必将同时遭到三个方向的打击。事实上无论是进攻城墙也好。还是先进攻那些突出部城楼也好,进攻的清军都免不了要腹背受敌,这对进攻方是极为不利的。 这次搞不好要交代在这里了啊。董学礼看着这些与自己一起从河南出生入死跑到这里来的部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厚。 …… “轰!轰!”隆隆的炮声响彻整个烟台堡。 先是两门18磅长管加农炮,接着是四门12磅长管加农炮。这几门炮每隔两分钟发射的实心铁球在清军的人群中只溅起了几朵小小的浪花,然后很快便消失在了涌动的人群中。 “清军真是心急啊,上午还炮战呢,下午就蚁附攻城了。攻城器械都不是很足吧,居然就上赶着冲过来了。”烟台要塞守备队队长李文长看着前方密集的清军人流,无语地说道。 “攻城器械多了也没用。咱们城墙宽度就这么大,多了也没法展开啊。塞一堆人过来,那就是送菜。”披着熊皮大衣的莫茗,在城头上慢慢踱来踱去,他身后的勤务兵与参谋们一直在劝他到旁边的城楼内通过观察孔观察敌阵。城头上还是太过危险了。不过莫茗却认为清军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因此拒绝下城。 “目前这些攻城器械应该都是他们自带的,他们应该是一开始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这么说来清军缺粮的消息倒也不完全是流言了,粮食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大问题,但也无法支撑很长时间就是了,毕竟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么,大家都缺粮。”莫茗远远望着城外一直连绵出去很远的清军营地,继续说着,“你看他们第一天来就急着修营寨、修工事,主力到来后营寨还没完全完工呢。就直接开始进攻了,急成这样也真是够可以的。什么叫立足未稳,这就是啊。只可惜他算准了敌我兵力悬殊,我们没有出击的能力。所以就是这么托大。嗯,现在上来的都是送死的炮灰,真正的满八旗、汉八旗甚至由汉八旗统领的胶州镇军可一直还没见着人影呢。这仗,慢慢打吧。” 冲过来的清军依旧是以新降的明、顺军步卒为主,无甲的辅兵扛着长长的云梯,如同蚂蚁一般冒着炮火往前走着。他们的速度不快。因为他们需要保持足够的体力,以便在进入最后一百多米的火力密集区域后还能够快速冲锋。每一架云梯身后都跟着大群战兵,这些人披甲的比例也不高,就算有也多半穿着破烂的皮甲,棉甲、铁甲几乎见不到。而走在最前面的则是一群举着盾牌的壮汉,他们身上还背着战斧,似乎是为了清扫东岸人设立的铁丝网之类的障碍物。不过他们很可能没有认识到前方的那些铁丝网究竟是何物?也许他们需要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后才会明白这种小玩意儿会对他们的进攻行动造成多大的麻烦。 由于距离过远,莫茗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不过可以想象他们此刻应该处于一种恐惧、彷徨、紧张的精神状态之中。这些人来源复杂,战斗力普遍不高,有登莱二地的乡绅武装、有收编的赵应元等部的土匪武装、有收降的明军顺军。他们的共同点是训练水平较差、装备较差、士气较差,这其中可能也就董学礼部三千余人的战斗力最强了。 董部毕竟是在河南战场上刚刚和大顺狠狠打过一场的,虽然孟县突围战中董部损失了精锐老兵千余人,但仍然有将近两千人成功逃出生天。后来他在收编、吞并了一些河南地方杂牌武装后,兵力又膨胀到了三千多人,算是这支清军里比较能打的部队之一了。 不过再能打又有何用,正所谓亲疏有别,你就算比李率泰的汉八旗能打,人家满清主子也不会把你当人看。为什么?因为你连人家的包衣奴才都不是,人家凭什么高看你一眼?而且你董学礼也不像胶州镇军的柯永盛,人家是地地道道的汉八旗,胶州镇军的军官和骨干也都是汉八旗出身,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嫡系部队。你董学礼和他们比起来还差得远呢,只能够当炮灰,顶多是高级一点的炮灰罢了,可以有资格在最关键的时候才被投入战场,而不用一开始就被送上前线白白消耗掉。 12磅实心铁球带着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向了行进中的清军队列。不时有一发炮弹击中抬着云梯的辅兵队列,蹦蹦跳跳的炮弹往往能一下子带走好几个人的性命,然后这队扛着云梯的清军辅兵顿时重心失衡,栽倒在地。更有甚者,甲城楼上的那个18磅火炮炮组将一发打骑兵或船只桅杆的链弹塞进了炮筒内,然后专捡扛云梯的清军队列打,几发之中必然会命中一发,将清军队列打得人仰马翻,城头上的东岸炮手们见此则哈哈大笑。 两百米的正面战场宽度却塞进了足足两千人,而他们面对的则是六门不间断发射的长管重炮。不过这还不是他们最悲惨的时刻,等到进入三四百米的区域后,又会陆陆续续有六门榴弹炮加入进来对他们发射爆炸弹,到时候死亡将会剧增,他们的士气能不能支撑住这种打击还很成问题呢。 要知道,12门轻重火炮的打击力量可不是盖的。特别是在这种正面战场宽度很小的情况下,攻击方的兵力密度不得不大幅度提高,这样一来伤亡也会倍增。按照东岸人火炮的发射频率,大概是每打十发炮弹便冷却十分钟,也就是说每门炮半小时内(其实是前二十分钟)能打十发炮弹,12门炮就是120发炮弹。假设命中率为六成(实际上不止,因为清军队形密集、战场宽度小,且距离越近命中率会大幅上升),每半小时大概有72发炮弹能命中敌军,考虑到6门榴弹炮发射的爆炸弹中大概有一半未能炸响,那么每半小时真正能对敌人造成杀伤的炮弹大概有50多发。这50多发既有实心铁球炮弹,也有爆炸弹,甚至还有少量链弹、葡萄弹,保守估计能打死打伤清军五百人以上。事实上从实战效果来看很可能还不止,实际战果应该会比这个大上20-30,也就是说六百多人。 这个杀伤是可怕的,足以让一支两千人的部队当场溃散。考虑到清军是从两千米的距离上出发的——这又是一个怨念,因为不这样根本躲不开烟台堡城头的两门18磅重炮的持续打击——同时为了保证体力和队形他们还不能走得过快,因此正常情况下他们冲到城墙下大概也需要七八分钟。 但实际情况远没有这么乐观,由于拥挤碰撞以及东岸炮弹所造成的混乱,他们可能需要十来分钟才能真正冲到烟台堡城墙下的铁丝网围栏边——当然他们更大的可能是在中途直接溃散。这样一算的话,他们依旧会在进攻途中损失掉约三百人,这个数字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乡勇部队能承受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血肉磨坊(六) “他们快坚持不住了。”李文长举起望远镜看了看,然后说道。眼下才六门火炮在对他们进行打击,这些人也才死伤了一两百人,这就已经开始出现零零星星的逃兵了,这令他对这批清军炮灰部队的士气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堪一击!”莫茗言简意赅地评价道:“现在上的不过是一些乡勇泥腿子以及辅兵而已,算不得什么中坚力量。这些乡勇们可能一辈子都没出过村,也没杀过人,现在被大炮这么一轰自然是天旋地转、晕头晕脑的。然后再被周围死伤的同袍们的鲜血一刺激,求生本能一发作,这时候哪还管什么军令不军令的,先跑了再说!呵呵,如果清军都是这种货色,一百年也攻不下烟台堡。” “我估计也差不离。满清看来是不会舍得将自己宝贵的八旗兵拿来攻城了,如果他们不想就此无功而退的话,一些绿营中坚乃至汉八旗就不得不披挂上阵了,嘿嘿,也好,到时候就让他们尝尝烟台要塞这个血肉磨坊的厉害。”李文长笑了笑,然后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 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清军溃散的人越来越多,军官也渐渐喝止不住,甚至一些基层军官和骨干还带头逃跑,这支部队就这样可耻地崩溃了!他们甚至仅仅死伤了两百人而已,只占他们总人数的一成,但他们就是这样无可抑制地溃散了,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乡勇武装就是这么不可靠。 对面一直列阵在后方的满洲正蓝旗马队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动作,他们分出了数百名骑兵,这些身穿棉甲、头戴避雷针的满清骑兵策马朝溃散的清军步卒冲去,然后将跑得最快的一百多人团团围在中间,并将他们的武器收缴;同时他们还命令后方的一部清军步卒上前将这些溃散的乡勇溃兵收容起来。摄于满清大军的积威,这些乡勇泥腿子们丝毫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接下来就是残忍的一幕了。被围起来的最先撤退的一百多清军被驱赶到了阵前,正当他们还不明所以的时候,早就准备好的一队清军步弓手迅速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射杀当场。让人看了目瞪口呆。侥幸没死的清军也被随后上前补刀的正蓝旗甲兵们一一斩杀,战场上敌我双方一时肃然,浓烈的血腥气渐渐开始弥漫起来。 这个年代满清部队的纪律是严明的。而他们也就是靠着这种严明到严酷的纪律一次次以少胜多,将数量是他们几倍乃至几十倍的明军一一击溃。那些跑得稍慢的溃退乡勇们在震骇之余也有些庆幸。幸亏慢了点,不然死的就是他们了。不过他们一定也对今天的这一幕长时间内刻骨铭心,以后再逃跑的时候一定会多想想了,而这,也正是清军将领们的目的。 这波清军溃退后。清军大阵内安静了半个小时。不过很快,早就准备好的第二波一千人再度上前。这次他们没有扛云梯,所有人都排成了更为松散的队形,他们甚至连大盾都没举——事实上在炮弹面前也没啥用,似乎是为了减轻负担以便能够更快速地行动。很多人怀里抱着火油、剪子、大斧,看样子是准备先破坏东岸人设立的障碍物。 这次炮击的效果就差了不少了。特别是那几门长管加农炮,命中率大大下降,每发命中的炮弹所造成的伤亡数也下降到了原来一半。担任现场指挥的李文长看莫茗站在一边没发话,于是主动下令这几门炮降低射击频率。他倒不是担心火炮损坏,东岸的这类火炮寿命普遍在五千发以上。超过清军红衣大炮的十倍以上,他下这命令的原因主要还是为了减少炮弹和火药的损耗。 火药倒没什么,崆峒岛上就有硝田和火药配置作坊。虽说产量也就那样,但供应烟台这边是绰绰有余并且还能剩余不少了。不过这炮弹就没法自产了,至少暂时没法自产,还是省着点用比较好。当然这也不是说东岸人的弹药短缺,往澳洲运送移民的船只返程时携带了大量的物资,其中除了与日本进行交易的商品外,装的最多的就是从本土经新华夏转运而来的机械设备、零件以及武器弹药了。而且其中严格规定了武器弹药的比例,三趟往返20个船次中至少有七艘船装的是各类炮弹、子弹以及武器。足够东岸人打好几场大规模的战役了。不过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精神,对这种效果不大的炮击降低频率还是很有必要的,谁知道明年万一出点啥意外会怎么样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东岸人主动降低了炮击频率,清军的人群也不如第一次那么密集了。再加上清军的前进速度也加快了不少,这使得他们冲到填平的壕沟近前时只伤亡了数十人。看到伤亡不是很重后,领头的清军军官大喜过望,他大声呼喝着左右将火油大量倾倒在一些拒马以及缠绕着铁丝网的木桩上,然后将携带而来的火种罐覆盖在了这些火油上。只见“哄”的一下,火苗顿时蹿升起来。然后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不过他们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他们此时离东岸人布置在城墙上的火炮距离最近的甚至还不到一百二十米,离两侧的突出部城楼也只有两百多米的样子。这个距离已经在一些火炮发射葡萄弹的射程内了,因此他们的下场注定将会非常凄惨。 只见几蓬浓烈的黑烟升腾而起,正对着他们的两门8磅榴弹炮发射出了令人色变的夺命炮弹。被薄铁皮和网兜包着的细小铅弹刚一出炮膛就已呈扇形朝外激射而出,正在破坏铁丝网的清军人群顿时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去了大片。 一些被击中的人手里的火油泼洒、倾覆在了地上,遇着明火后便快速燃烧了起来,很多清军措手不及之下整个人都被点着了。而他们手里的火油和木柴又成了最好的燃烧物,然后一场惨不忍睹的连环大火灾就这样爆发了,至少有数十名清军在令人心悸的火海中丧身。当然,在此之前,有更多的人已经被四门火炮所发射的密集葡萄弹所击倒,此时他们中死的没死的全都倒在地上,任凭烈火燃烧。西风一吹,空气中隐隐传来了一股烧焦的人肉味道。 面对火海和火炮双重打击的清军坚持不住,再次溃退了下去。他们这次的攻击行动虽然成功破坏了东岸人安置在铁丝网前的一些障碍物以及缠绕铁丝网的木桩,但他们也先后付出了两三百人死伤的代价,伤亡超过了四分之一,这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因此,他们理所当然地溃散了。 清军在冲了这两波以后已经伤亡四五百人了,虽然基本都是乡勇或者投降的明军,但终究对士气有不小的损伤。特别是在看到东岸人的城堡如此坚固以及炮火如此凶猛之后,清军士兵们特别是那些乡勇、收编的明顺军队的士气更是直线下降,他们开始视攻打烟台堡为畏途,根本不愿陷入到那个九死一生的泥潭中去。 清军统帅豪格此时即便再心急,却也不得不考虑这方面的影响了。如果再强要手下那帮泥腿子乡勇们强攻的话,只怕一些纪律涣散的部队当场就要炸营。虽然自己手头有七千精锐的满洲战兵,能够轻易镇压下这些人的任何不满或暴动,但终究不是一件美事。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还是再等一天,等后续的那些绿营兵来了再作计较。 这些绿营兵以多铎在河南收降的明、顺军队为主体,杂以少量汉八旗官兵,人数大约在一万两千余人。目前还在登州栖霞县附近,大概要到明日才能抵达此地,这些部队的战斗力相对而言就比眼下这帮以赵应元余部、登莱乡勇武装、明降军为主的部队强多了。眼下这里的部队中,除了李率泰的汉八旗以及柯永盛的胶州镇军外,也就只有董学礼的三千五百人稍微像样点了。 罢了罢了,就再等一到两天。正好趁此时间多打造一些攻城器械、稳固一下营寨,顺便再想办法将这个城池西面的那片沼泽地给填了。不过这是一个大工程,全部填了不现实,但至少得填出一道通路出来,给我大清将士留出一个从西面进攻的选择。这帮东岸黄衣海寇既然在正面布置了如许多的大炮,那么没准西面那边就很空了呢?这都是没准的事,不试一试谁知道?当然这事倒也不必急在一时,这本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完的事情,慢慢来,总要想办法拔下眼前这颗钉子才行,不然我大清就休想在这登州能够安生下来。 清军步卒潮水般地退下去后,他们曾经还试图将留在战场上的那门完整的火炮再牵回去,但东岸人又岂会让他们如意?城头上的几门火炮顿时朝着这边一顿猛打,将十来个清军炮队官兵以及那门火炮整个报销,使其成了一堆无用的零件。(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血肉磨坊(七) 在击毁这门火炮后,整个战场就这样诡异地静了下来。清军依然留了一部分步卒在防备着城内的东岸人出城袭击,但大部分人已经开始整队撤回营寨去了。八旗包衣们再度出动,他们拿着顺刀与马鞭驱赶着那些可怜的夫子们一边修筑营寨,一边在烟台堡外挖沟取土,看他们的架势似乎想要堆砌土墙。不过看起来也不全是这个样子,莫非他们还想挖一连串密集的交通壕? 李文长在城头上看着,他觉得现在的局面有意思极了。清军显然是预见到了强攻烟台堡这种火力凶猛的坚固城池将遭受到的重大伤亡,但他们又不得不这么做。因此他们只能采取一切办法来规避各种损失,比如眼前的筑土墙和挖交通壕就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是工程量委实太大了些,也只有人多势众的清军能够玩得起。 本来每次清军出击都得从两千米外开始出发,不但路途漫长,一路上还不断会受到大炮的轰击,这个非常损伤士气,上午那支甚至还没走到距离东岸人城墙两百米范围内就溃散的军队就是明证。如今有了交通壕,清军显然能够将出发阵地向前推进到一千米的范围内,这大大减少了他们的伤亡,因为在地上蹦蹦跳跳的铁弹对他们的威胁大大减小。 如果再在弯弯曲曲的交通壕最前方摆上一堵土墙的话,那么还多少能掩饰一下他们的各项行动,效果应该会相当不错。他们只需将挖交通壕弄出来的泥土在前方堆砌起来,土墙土质松软、厚实,能很好地吸收炮弹的动能,只要做得很厚,东岸人的火炮在一千米的距离以外打击效果不大。 现在满山东都知道了大清的肃亲王豪格亲率三十万大军(对外号称)东征黄衣海寇,若是他们劳而无功,那么对大清战无不胜的威望将有不可低估的打击。而且,山东很多人都在看着呢,比如那些隐匿起来的抗清武装。难道你以为他们都从良了不成?他们这阵子消停了显然是摄于清军势大,暂时避其锋芒而已,一旦清军这五万多大军在烟台城下受挫,这些人百分百会再度跳出来闹事。 所以啊。打烟台这仗牵涉甚广,这是一场政治仗!必须拿下的政治仗!既然算的是政治账,那么诸如官兵伤亡、物资消耗之类的东西就都是小节了,拿不拿得下烟台、能不能把东岸黄衣海寇消灭干净才是问题的关键。而对于这一点,清军上下原本可都是信心满满的。但现在他们真的有点不确定了。这城虽然不大,但由于临海的缘故却无法彻底围困,因此只能强攻,可天杀的黄衣贼炮火这么猛烈,这到底得填多少人进去才能打下来啊。 接下来的3月10日、11日两天无战事,不过清军又有大批主力部队增援。至此,他们聚集在城下的部队已经正式超过了五万人(不含夫子),而经过两天时间的准备,在今天一大早,清军又在营寨外列好了军阵。似乎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进攻。 今天进攻的主力依旧是以那些新附军为主,他们在营寨口列完阵后就缓缓钻入了那些交通壕,然后顺着这些弯弯曲曲的壕沟向前前进。两天的时间对于修土墙来说实在太紧了一些,再加上东岸火炮时不时的骚扰,因此他们只在阵前草草堆了一道一米多高的土墙,且厚度也不怎么样,多次被东岸实心炮弹击穿。因此,城头上的东岸人可以很方面地看到清军的动向。 不过他们修的这些交通壕却不是毫无用处,因为东岸人的远程火炮发射的实心炮弹再也无法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命中率大大下降。因为一枚炮弹如果不是正中交通壕内的话是很难伤到什么人的。即便炮弹蹿进了交通壕内,在被狭窄的两壁阻挡后,炮弹动能也会很快消耗殆尽,伤害被大大降低。至少。以前那种在平地上依靠跳弹一伤一串人的场面是很难再见到了。 两天的时间,虽然动员了上万名民夫参与交通壕以及土墙的修建,但清军依旧只把交通壕推进到了距烟台堡一千米的范围内。他们没法再近了,一是因为时间不够,二是因为再近的话就会遭到东岸人六门火炮的有效打击,挖沟的民夫伤亡会剧增。他们在东岸人发射的爆炸弹的威胁下根本无法坚持多久就会溃散。那种恐怖的开花炮弹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他们就算付出上万人的伤亡也不一定能够把这个交通壕挖成。 事实上他们在挖一千米以外的那段交通壕时就已经感到切肤之痛了。当时只有两门火炮发射一些能对他们造成有效杀伤的实心炮弹,间或夹杂着少量开花爆炸弹。就这样,两天下来挖沟的民夫也已经死伤了四五百人,甚至就连监督的八旗包衣、跟役也伤亡了三十余人,让人心惊不已。实在无法想象将交通壕推进到一千米以内需要付出什么样代价的清军很快便认清了现实,他们开始在壕沟一侧修建土墙,然后土墙上方留了几个缺口,并以此作为出发阵地。 说起来,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演练这种战术呢。一千多清军花费了很长时间才从弯弯曲曲的交通壕内转了出来,然后依旧是刀斧手先行,前天虽然破坏了很多障碍物,但仍然没有彻底清理赶紧,因此这些人都是负责干这个活的。他们此时已经认识到了东岸人的铁丝网的难缠之处,所以他们决定通过刀劈斧砍将那些铁丝斩断,然后将木桩烧毁。可想而知他们在东岸各类火炮的打击下生还的几率有多低,因此他们一个个都脸色发白,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期望自己足够好运不被炮子击中。 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抱着火油、举着火把的人群,他们喊着号子,以较快的速度跟在刀斧手的后面。而在他们左右两侧以及后方,则是大批扛着土袋的民夫,他们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跟在这些清军辅兵们身后。他们的任务是将扛在肩头的土袋扔进铁丝网后方。因为可恶的东岸黄衣海寇在城下布置了两道铁丝网,两道铁丝网中间间隔十来米。这十来米的距离可不是什么平地,事实上这里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铁签,铁签的空隙间还洒满了铁蒺藜。这些都必须填平,不然人根本没法通过。 整个过程一如前两次,东岸人的炮兵给这些造成了惨重的伤亡。而清军与前两次唯一的区别就是出发阵地更近了一些,途中挨炮的时间也短了一些。但他们依旧没能冲到烟台堡城墙下,因为前方残留的木桩与铁丝网极大地阻碍了他们的行动,一些扛着土袋的民夫们试图越过散落在地上的铁丝网,但他们很快被炮火打倒。一些人甚至被铁丝网绊倒,场面一片混乱。最终,在又付出了四百多人的死伤后,这股一千多人的清军再次溃退了。他们唯一的成果就是将前方烟台堡城下残余的第一道木桩和铁丝网清理了大半,同时往铁丝网后方扔了几个稀稀落落的土袋。 不过今天清军看来决心非常坚定。这一波人从两侧溃退下去后,第二波千余人立刻上前。他们的装束和装备与前面一模一样,这次他们坚持的时间稍长了一些,但成果甚至还不如之前一波。地面上到处散落的尸体、工具、土袋以及别的什么极大地阻碍了大家的行动,他们同样在付出了四百多人的死伤后,勉强填平了一些两道铁丝网之间距离的他们便转身溃逃,宣告这一次行动彻底失败。 短时间内连续两波人溃退下去后,今天已经伤亡近千人的清军不为所动。在再次处决了一批跑得最快的溃兵后,第三波冲击再度开始,一千五百名在河南收编的绿营辅兵嚎叫着冲了上来。他们是昨天才抵达这里的,都是明军出身。也许清军的指挥官们受够了那些意志涣散的乡勇武装,因此他们将这支在他们眼里还算“正规”一些的绿营兵派上前去,希望能够尽快清理掉前进道路上的所有障碍物。 他们的表现看起来真的比前两波清军要好不少,他们冒着不间断的猛烈炮火冲到前面,然后将土袋、门板什么的一股脑儿覆盖在地面上,将那些可能会伤人的铁签、铁蒺藜什么的盖住,以便后续人马能够和顺利通过此地。完成这一步后,他们甚至还拿着斧子疯狂地劈砍起第二道铁丝网来,同时将火油浇在木桩上,然后点上火任其燃烧。 在东岸人所有火炮都加入对他们的打击后,他们付出了近五百人的死伤方才溃散回去,令人刮目相看。不过这也就是攻城战,后方有督战队督战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如此“耐战”。要是野战的情况下他们能够做到伤亡三分之一才溃退,那就是一等一的强军了。 他们撤退后,烟台堡城下能够阻挡敌人的东西不多了。对面的清军顶多只需要再组织一次攻势,就能彻底将这些障碍物清除,然后便可以扛着云梯过来蚁附攻城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血肉磨坊(八) 果然,战场上最不能低估的就是敌人的决心。 在溃兵收容完毕后,丧心病狂的清军指挥官又派出了今天的第四波冲锋队伍。在这支人数大约为一千多人的队伍的不懈努力下,东岸人最后的障碍物也被清除或破坏掉了。看着那些在熊熊火光中燃烧的木桩,双方都知道,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攻城战了。为了获得这个攻城战的资格,清军这几天内一共损失了近两千名士兵以及三千余名夫子,让人不由得不慨叹烟台堡的这个弹丸之地的血腥程度。它就像是一个吞噬生命的怪兽、一个血肉磨坊,不断将投入进来的新鲜人类绞成各种各样的尸体,再是神经粗大的人面对这样的伤亡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这些日子以来清军指挥官们是尴尬的,因为他们很可能还没能杀死哪怕任何一名东岸士兵,但他们却已经付出了两千人的伤亡代价。虽然死的都是炮灰,但大家脸面上依旧很是无光,而且对这场战斗的前景也从之前的较为乐观变得不是那么乐观了。这个小小的城堡到底还要投入多少人命才能够将其征服?这股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的火炮为什么打得这么远、这么准?炮子的种类为什么这么多、杀伤力这么大?没人能够回答。 很多人一想到他们甚至连一直在极为高效地杀戮着他们的敌人面孔都还没见到,他们就不由得沮丧起来。即便是那些担任督战队的满八旗、汉八旗战兵,他们这几天虽然没有死伤一个人,但士气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在连续发起四波攻势被击溃后,清军的士气也为之一挫。再加上时近中午,众人腹中都有些饥饿,双方便极有默契地停止了战斗。清军撤回了营寨,东岸人的大炮也停止了射击。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东岸士兵们分批到公共食堂内就餐,那里有麦饼、咸鱼以及作为战时加餐的土豆烧肉。而军官和老资格的士官们则可以到军官餐厅内就餐。这里有新鲜的蔬菜,有从冰窖内取出来的驼鹿、狍子、野猪、大马哈鱼肉,有红酒和啤酒,甚至还有少量咖啡豆(仅限少尉以上军官取用)。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 至于他们的对手清军,因为是战时,因此他们也将得到一日三餐的良好待遇,不过他们的主食是掺了沙子的粟米饭、喂马的黑豆,另外还将有极少量的酱菜以补充盐分。而就这种东岸人看到后会将他们的后勤参谋送上绞刑架的粗陋食物。对那些投降的明军士兵而言,已经是不可想象的高级待遇了,他们以前可是连饭都吃不饱的。 就这样,战场上再次寂静了下来,寂静地似乎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早春晌午罢了。 中午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密的小雪,北风也渐渐大了起来,不过这却挡不住烟台地区双方数万人之间火热的战斗激情。 吃过午饭后,清军便展开了新的攻势,显示出了他们急迫的心情。他们这次出动的兵力大约为一千五百人。扛着几架云梯,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些刀盾手,他们举着厚厚的盾牌,这是为了防备弓箭射击,不过却防不住火枪发射的铅弹。 赞帕里尼所在的陆军第104连驻守在南城墙甲城楼处。这是一个不规则体的突出部,面积不是很大,去掉安放的六门火炮的面积,最多只能再容纳四百人。此刻陆军第104连也只派了120名火枪手上了甲城楼,此外这里还集中了挺身队第一大队第5中队的250名士兵。而在乙城楼上,则部署着104连的另外120名火枪手。以及挺身队第4大队250人。而在城墙正中段,兵力较为雄厚,除了150名补充连火枪手外,还有由挺身队一大队队长儒尼奥尔率领的3、6两个中队500人。 另外。一大队副队长裴钦则带着从芝罘岛军营抽调过来的7-10四个中队在城下待命,陆军第105连、八旗新军第1营、烟台炮兵连则在军营内待命。现在这个“小场面”还暂时用不着他们,他们只需要养精蓄锐以便随时有体力上城头进行轮战。 120名陆军士兵以排为单位安静地靠坐在城墙边,他们的连长茅德胜去了乙城楼指挥,这里带队的自然就是副连长高善了。高善在城墙上走来走去,不时透过城墙上方的观察孔看向城外的清军动向。这个城楼上的部队除了炮兵外暂时全部归他指挥。包括挺身队5中队队长高萃环带着的250人。 两门对着南方的大炮早就开始射击了。满头大汗的炮手们忙得不亦乐乎,不过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神情,他们的大炮一如既往地在敌人阵列里制造着恐怖的杀伤。而挺身队的士兵们则有些紧张,他们的中队长高萃环正在训斥着那些因为害怕而身体僵硬的朝鲜士卒,而另外一些山丹人或者顺军老兵则用轻蔑的眼神看向那些脸色有些发白的朝鲜人,心里暗自嘀咕朝鲜人只配当军夫,当战士他们还不够格。 “他们上来了!高中队长,按照计划行动!”104连连副高善猛地大吼一声,朝高萃环下令。高萃环一听立刻开始给自己手下的小队长们下令,只见一个弓箭手小队(50人)立刻上前,他们将步弓从肩头取下,然后将弓箭搭上弦,对准右前方。 清军已经冲到了距城墙约一百米处。城头上的长管炮已经放弃对他们的打击转而继续轰击正前方,在那里第二波清军一千多人正潮水般地涌出土墙,似乎要进行连续不断的攻势。对着右前方的两门短管榴弹炮已经换装了葡萄弹,此时他们也无需瞄准或者费神修正弹道了,只需对准直射便是。 四散的葡萄弹打在清军的人群中,立刻便造成了不小的杀伤。一些倒霉的刀盾手连人带盾被整个劈开,血腥的场面让人震撼。但清军仍在继续冲击,他们已经进入到了五六十米的区域内,此时正面城墙上的朝鲜火铳手已经打响了自己手中的鸟铳,一些臂力过人的山丹弓箭手也拉开了步弓,将一枝枝重箭射向前方。 在他们射击后,两侧城楼上的挺身队弓箭手也纷纷将箭枝射向了城下。此时他们也无需瞄准了,事实上他们中大部分人的箭术都很差劲,很多人都是临时学习如何拉弓的,准头怎么样可想而知。但是清军的人群较为密集,他们只需将箭枝大略射向清军人群处,基本上都能有所斩获。 就这样,在三个方向六门榴弹炮以及约三四百名鸟铳兵、弓箭手的打击下,这股约一千五百人的清军在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还活着的人几乎精神崩溃地逃往了后方。他们在战场上前后遗尸近六百具,但换来的也只是刚刚有机会把云梯搭到烟台堡的城墙上而已。他们中的少数弓箭手进行了有限的反击,给城头上的东岸人造成了数人的微弱伤亡。伤亡如此轻微的主要原因还是防守的挺身队的士卒们都临时分配到了一件胸甲,清军弓箭手仰射而上的弓箭根本无法有效击破高强度弧面钢甲的防御。因此,只要不是被射中面门和手臂的倒霉蛋,基本不会有人在和清军的对射中伤亡,而这无疑极大地增加了挺身队官兵们的士气。 不过这也就是东岸人才能这么奢侈。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纯靠手工打制的盔甲的成本是惊人的,任何一只部队如果有两三成的人拥有铁甲的话就堪称精锐了。而这多半还是一些锁甲,如果是东岸这种轻便的全身板甲的话,在欧洲也只有贵族和骑士才玩得起,而且质量上还多半不如东岸人的。在这个时代,也只有东岸共和国拥有的强大生产力才能给前线士兵们配备上如此奢侈的装备,这就是科技的力量!清军必须用血肉才能填平的科技的力量! 战斗就是如此轻松!104连的副连长高善原本一直紧绷着的精神也略微放松了一些,任何冲到城下的清军都要面对左右以及前方三个方向的打击,而城下又没有任何能够隐蔽的地方,因此很快就死伤殆尽。东岸陆军甚至都没出手,光靠炮兵、挺身队的那帮刚刚学会射箭没几天的蹩脚弓箭手以及部分鸟铳手就将清军击退,实在是太轻松了。 第二波清军与溃退的清军迎头相撞,他们在狭窄的正面战场上顿时乱成了一团,被东岸炮兵们逮住机会一顿猛轰。在给予他们重大杀伤后,这两波清军干脆并做一波,一起向后溃退了,让城头上的东岸人看了哈哈大笑。 清军在这次攻势中前后共死伤了约六百人,而作为他们对手的东岸人的伤亡呢?除了五人被清军弓箭击中外(两人死亡),就只有一个因为使用了劣质火铳炸膛而重伤的士兵……(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章 血肉磨坊(九) 也许是清军不容许自己“战无不胜”的威名被玷污,也许是他们真的不能在烟台堡下拖延太久,总之他们在等了一个多小时后,再次出动了大批部队。这次他们的人数和之前差不多,大约为一千五百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些用木头打制的盾车,这种盾车体型不大,但却能为士兵们提供一定的遮护。尤其是其正面防护能力较强,能够扛住枪弹的射击,不过这种盾车在东岸的棱堡体系下多少显得有点鸡肋,因为他们显然无法防护来自侧面的打击。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要求太多了,能提供一点是一点吧。于是,大群清军缩在盾车的背后,推着盾车往前冲。而在盾车的两侧,还有一些举着大盾的清军士兵,这是为了防护来自侧面的袭击。有了盾车的防护,清军虽然行进速度稍慢,但伤亡确实减少了一些。因为一些长距离的跳弹已经无法对他们造成有效打击了,以前这种已经处在强弩之末的跳弹依然能够夺走大批清军士兵们的生命,但现在他们显然安全了不少。 在被击毁了三辆盾车后,剩下的七八辆盾车陆续冲到了城下。此时烟台堡甲乙两个城楼处炮弹、弓箭、铅弹横飞,尤其是两侧打过来的葡萄弹和凌空爆炸的开花弹,清军根本没法防御。他们手中的大盾只能防一防弓箭,在五六十米范围内连铅弹都防不住,就更别提那些四散飞舞的炮弹破片以及葡萄弹了。不过饶是这样,这群清军仍然顽强地冲到了烟台堡城下,然后扛着云梯的辅兵将其搭上了城墙。 大群清军战兵手执短兵器刚从盾车后钻出来,只听“轰!轰!”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城头扔下了密密麻麻的手掷炸弹。这些爆炸的炸弹首先将无甲的辅兵炸得哭爹喊娘,然后一些离爆炸点较近的清军战兵也被炸死炸伤了不少。一些油罐子也被从城头上扔在清军盾车上,紧接而至的火箭将其迅速点燃,清军顿时躲藏不住,纷纷从盾车后现出身形。城头上的东岸士兵见状抓住机会。鸟铳、弓箭齐发,清军成片地倒下。 不过清军也抓住东岸士兵探出身子的机会进行反击,虽然他们的弓箭对东岸人造成的伤害极为微弱,但是一些鸟铳手在近距离上发射的铅弹仍然击中了一些挺身队士兵。他们身上的板甲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可没法防住铅弹的射击。因此一些较倒霉的东岸挺身队士卒不幸中弹身亡。战斗就这样胶着地进行着,清军人数众多,虽然伤亡不小,但依旧死战不退,这也许是双方开展以来东岸人所遇到的最为顽强的一股清军了。 不过士气再高、意志再顽强。人终究是血肉之躯,是无法在被各个方向打来的炮弹、弹片、箭枝、铅弹的联合打击下长时间坚持的。很快,在两次攀登云梯的清军战兵被左右打来的枪弹打成马蜂窝后,战兵死伤殆尽的清军终于坚持不住,留下了七八百具尸体后剩下的士兵们一哄而散,丢下了正在熊熊燃烧着的盾车,撒丫子往后跑了回去。 董学礼赤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地看着前方溃退下来的士卒。他的老兄弟们在刚才那一波攻势中死伤惨重,起码有三百多名跟着他从宁夏杀到陕西、再到北京、然后又到河南的老兄弟身死当场。这样的老兵战斗意志、技术都没得说,对他老董也是忠心耿耿,别看他手下有近三千五百人。但这样的老兄弟经过多次战斗折损后也才不过千五之数,是他在乱世赖以存身的本钱。但现在一下折损了这么多,这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心痛! 由于他们打得还算顽强,督战的八旗包衣们没有太过为难他们。溃退下来的老兄弟们红着眼睛,和董学礼相对无言,他们这仗打得实在是太惨了。上去的一千五百多人死伤七百多人,几近一半,他们何时受过这样严重的损伤?即便是前阵子被大顺军队包围在孟县,前后大半个月的守城战外加最后的突围也只不过让他们损失了千余人而已,但在这个什么狗屁城下这才多会功夫。一下子七百多人就没了,其中甚至还有三百多老兄弟。 要不是过早退下来会被督战队斩首,他们早就不想打这劳什子破仗了!想想当时周围的弹片呼啸声、箭枝破空声、铁弹弹地的咚咚声、惨叫声、呼喝声、怒骂声,声声犹在耳边。那么多兄弟就在这种环境里悄然倒下,其中很多人甚至是从宁夏一路跟过来的老人了。 “这个城打不下来!”避开了督战的八旗包衣,有人悄悄断言,他的观点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他们都是刚刚从前面退下来,战场上是啥情况他们最清楚。在他们看来,这个破烟台堡正面战场狭窄。完全展不开兵力,再多人也只能一波波上,其他人只能在后面干瞪眼。而面前的东岸黄衣贼兵铳炮犀利,火力威猛,完全就不是血肉之躯能够对抗的。 董学礼先是小心地看了一眼离他们尚远的正蓝旗包衣奴才,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些老部下们,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仗是什么样他心里有数,今天豪格一口气派出了七队人马轮番上前蚁附攻城,但却都溃退了下来。说实话,大家已经很尽力了,他董学礼就敢拍着胸脯说刚才那战中他没藏什么心思,也没让自己的老兄弟们收着力打,但真的是打不下来啊! 这个什么烟台堡左边是泥沼、右边是那些甲板巨舰的控制区域,也就正面那段狭窄的区域可供进攻方攻击。也不知道当初修这座堡垒的黄衣贼如何想的,竟然将老巢选在这么一个绝胜之地上,这个破地形,就算来个十万二十万大军也白搭啊,完全展不开兵力嘛!你永远只能派那么两千人去攻击它,黄衣贼火炮这么凶猛,再加上一些敢战的士卒,守起城来轻松地很,打到明年也打不下来。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五六万大军顿在这么一座小城下大眼瞪小眼,死伤虽然只有三千多人,看起来还不是很大,但问题是你的对手黄衣贼伤了几个人你造吗?他们只死伤了十几二十个人你造吗? 董学礼转头看向了后方营寨中那顶硕大的华贵帐篷,此次统兵主帅、大清的肃亲王豪格就在里面。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董学礼心下暗自腹诽,这个满清的天潢贵胄也许一开始根本就没料到打个小小的烟台堡也会这么费劲。那些黄衣贼满打满算不过万把人,他豪格以亲王之尊,亲统大军攻来,哪还有不一鼓而下的道理?但如今事情显然是僵在这里了,炮战打不过人家,好不容易从锦州调来的红衣大炮损失了足足六门;而如今蚁附攻城竟然也颇为不顺,死伤颇众,这事情如今该怎么收场呢? 豪格怎么想的他董学礼不清楚,但很快传令的包衣带来了今日战斗到此为止,各部严守营地的命令,这令董学礼略略松了口气。今天已经打了这么久了,众军士气多有不振,确实不宜再打下去了。 3月13日一大早,大批民夫被包衣们驱赶着出了营地,然后他们捧着大捆的柴禾、木板、土袋之类的玩意,朝烟台堡左边的泥沼区而去。而满八旗骑兵们依旧在营地外列成了一个松散的阵型,既是防备东岸人出城掩杀,也是为了监督这些民夫们努力干活。 这是要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泥沼区内硬是填出一条通路来啊!董学礼暗自叹了口气,这大清的肃亲王看来终究是不甘心啊,他看起来是想试试从西面攻打黄衣贼的城堡。 不过董学礼却很不看好这个思路。且不说黄衣贼不是瞎子,他们在城头上看得到清军的动向,自然会做出相应的针对性部署;就光看烟台堡的构造,董学礼就发现攻打西面的城墙一样会受到三个方向上的火力夹击,基本和正面是一回事。况且西面地势更不好,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湖泊(人工水库),湖泊与城墙之前的距离只有短短的百来步。这个距离更是没法展开兵力,派人去纯粹是送死。与其这样,那还不如派个两千人从东面试试呢,那里的城墙根离海面足足有三百步,不过黄衣海寇停在海面上的炮船是一个威胁,终究还是不妥。 这么一番分析下来,董学礼只能绝望地发现,他再一次证明了他们真的拿这座小小的堡垒毫无办法,即便他们愿意付出重大伤亡的代价进行强攻也毫无办法。相信这里的人不止他董学礼一个人看清楚了这个事实,其他很多人就算原来不明白,但现场观摩了这几天的战斗过程后他们也早就丢掉了脑中的任何幻想,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这座城攻不下。 但是知道归知道,却也没人愿意第一个说出来。特别是和讬、李率泰、额孟格、图赖、柯永盛之类的大将,他们心里明白着呢,反正死的都是炮灰,犯不着因为他们的生死而惹怒肃亲王不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一章 游击(一) 1645年3月中旬的日子在烟台堡内的东岸人看来是乏善可陈的。 城外的清军拿他们毫无办法,他们先是尝试在烟台堡西侧的泥沼区内填出一条通路来,不过后来他们发现东岸人修在烟台堡西南侧的人工水库极大地阻碍了他们的行动,于是他们又想办法将这个水库也填了。 在沼泽区内生生造出一片陆地后,清军一次直接投入了两千人进攻西面城墙,不过被早就好整以暇的东岸人击退。西侧城墙的火力配置只比正面(南侧)少了两门火炮,再配上两个中队的挺身队士卒,清军连攻了两天都没能攻下来,反而在城下遗尸千余具。 在进攻西侧城墙的时候,清军也尝试了从东面取得突破,不过他们依旧在城头火炮,以及海面上两艘武装运输舰一侧加起来12门重炮的轰击下全面溃败。他们甚至都很难在城下站住脚,前后大炮夹击的滋味可不是谁都能忍受的,在尝试着攻了一次不果后清军果断撤退了,并留下了数百具尸体。 3月18日,清军主帅豪格发了狠,清军不计伤亡地从南、西、东三面发起了猛攻。东岸人将挺身队最后的两个中队也调了上来,不过依旧没怎么动用作为主力部队的陆军以及八旗新军。挺身队两千名士兵加上不到200名东岸炮兵,依托坚固的城墙和科学的火力配置将清军规模浩大的攻势彻底击溃,全天清军伤亡逾两千人,却没有取得任何战果,他们甚至连烟台堡的城头都没能登上。 当夜,清军又精选了一些健卒趁夜偷袭,被击溃,遗尸百余具。至此,清军已经围攻了烟台堡十天,所有手段用尽,却没有任何办法。全军上下士气低落。很多人盼望着撤军。 3月19日晨,两艘从利尻岛大修完毕的蒸汽机帆船带来了之前在利尻岛上整训的四个中队的挺身队士兵(11-14中队)。下午,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前往济州岛的船队也回来了。与他们一起回来的有刚刚结束战斗的挺身队二大队15-18中队一千名士卒、陆军第102连、烟台炮兵连部分官兵、八旗第三营700余人以及2500名军夫。至此,东岸军队已经基本聚齐,战兵计有挺身队两个大队4000人、陆军4个连(含补充连)870人、八旗新军(含补充兵)2400余人、骑兵近700人(含治安队斥候)、野战炮兵200人,总计超过了8200人,其中战斗力较强的部队也超过了5000人。这样的兵力。清军就算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法打败了,何况他们更应该担心自己后方的安危。 清军的斥候骑兵很快就在外面发现了东岸援兵的到来,他们飞快地将情报上奏给了豪格。听说这帮黄衣贼来了“数千”名援军以及六艘巨舰,豪格也知道这仗再也打不下去了,特别是昨夜济南有急报过来,言满家洞贼兵再度猖獗起来,他们从山洞中出击,四处攻击大清的地方政权、设施以及人员。甚至一些往登州运输粮草的小股运输队也遭到他们的伏击,损失惨重。 数万大军顿兵坚城之下,十天来损兵超过七千。却劳而无功。而对面的东岸黄衣海寇满打满算伤亡不会超过百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失败,会对他的地位产生极坏的影响。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黄衣贼有大股援军而来,自己是肯定攻不破这座狭小的城池了,那么,现在就应该考虑如何善后了。 虽然一直摸不清楚黄衣贼军到底有多少人手,但大家一致公认他们的战兵数量应当不会少于万人,全军数量多半直逼两万人。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很是棘手,一万战兵能做的事情太多了。豪格敢肯定。只要自己的主力部队撤走,这些黄衣军野战打败个两万余清军根本不是问题。攻城就更是简单了,他们只需将大炮拉到城下,然后便可逐个击破清军分兵驻守的城池。整个登莱二府都没有能挡得住他们的有力部队。那样,山东局势何时才能真正地稳定? 这么一想下来,豪格更是心烦意乱。难道这数万大军就被拖在这里了不成?山东离京师那么近,留这么大股善战的黄衣海寇在此,怎么也说不过去。而更令人担心的是,这些黄衣海寇除了铳炮犀利外。还有数量至少为六艘的巨型炮船,想想我大清停泊在辽海一些港口内的那些小船如何抵挡?若不能抵挡,岂不是任这些黄衣贼纵横海上,到时候这千里海疆处处示警、无一宁日,大家该如何是好? 没人能够回答豪格的疑问。李率泰、柯永盛、陈锦等汉军旗的人不敢说什么,和讬、额孟格、图赖等八旗将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至于董学礼等绿营将领更是没资格说话,整个清军就这样沉浸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 就在这样一种犹豫纠结兼患得患失的情况下,清军又围攻了烟台堡几日。不过看其进攻势头都有气无力的,基本都是略有小挫便撤了回去,三天下来也不过伤亡了千余人而已。反倒是他们几次夜袭打得还算有声有色,给东岸人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3月22日,清军主帅豪格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停止对烟台堡的攻击,改为长期围困,并在烟台堡以南约四公里的地方开始挖长壕、筑城墙。为了贯彻他的这个意图,他还特别给济南去信,要求山东巡抚方大猷务必及时保证粮草供应,同时也要求他在济南、青州二府大量征发民夫、骡马,往烟台地区输送而来。与此同时,他也派人在登州、莱州地区收集粮草、强征民夫,用来修筑围困东岸人的这座工程浩大的城墙。一时间,烟台、宁海州、威海卫地区的各个采石矿场内人满为患,大批手持顺刀与马鞭的八旗包衣驱赶着大量民夫在这些矿场内采石、打磨,然后运输到烟台城外,修筑城墙。 东岸人一开始也不知道清军在搞什么,不过在看到他们从远处运来了不少石块后立刻便明白了原委。很快,一些至今尚未参战的精锐黑八旗新军被装上了海军舰船,然后沿岸袭击被清军控制的那些个采石场。烟台附近海岸边石头资源丰富,因此这些采石场大多建在了海边,东岸人调集两千名八旗新军,往往小半天功夫就能在某处登陆,然后轻而易举地击溃那些少则百来人、多则数百人的八旗包衣和绿营兵将的防御,同时还抓了不少夫子。 在这么成功地袭击了几次后,清军不得不放弃了这些辽海沿岸的矿场,转而集中精力开采那些深处内陆的矿场。甚至于,他们也学东岸人,将附近一些卫所、州县的城墙全部拆毁,然后将物资运送到烟台来,用于修筑围困东岸人的城墙。当然他们也不全是破坏,建设自然也是有的,比如他们就给附近的州县下令,限期要求他们提供大量的砖块,一切还是为了修城墙。 后边在修城墙,前边的清军上万马队以及近四万名步卒依旧严阵以待,随时防备东岸人出城作战。不过考虑到后方严峻的局势,他们也在几天前派董学礼部两千战兵骑马兼程返回济南府,协助巡抚方大猷剿灭那些闹腾不休的满家洞土贼,以稳定局面,全力保障烟台附近大军的粮道安全。 清军动员了两万名夫子(后续还会更多)来修城墙、挖壕沟,东岸人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虽然自己有战斗力的部队只有从本土和南非带来的3500人,顶多再加上500骑兵,以及以山丹人和顺军老兵居多的挺身队3-6中队1000人,这么点部队野战面对清军一万精锐马队以及四万步兵,是很难有什么胜算的。更别提野战列阵时没准还会遭到清军红衣大炮的轰击,那样损失可就大了,要知道东岸人在远东补充兵力是很艰难的,若是让人一炮打死十余人,那不得哭死! 不过这也不代表东岸人就没有办法对付清军了。毛主席曾经说过,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既然山东清军大部分已经被搜刮一空并集中到了此地,那么岂不是说别的地方空虚无比?在与麾下军官们讨论、推演了一番后,莫茗大胆决定乘坐海军船只率军深入莱州湾西侧,袭击防御空虚的济南府州县。此时辽海大部已经解冻,天气再也阻止不了东岸人。 3月27日,在留下烟台守备队队长李文长率4000多人留守烟台后,莫茗率领陆军两个连、八旗新军两个营、半个烟台炮兵连、骑兵大队全部、挺身队15-18中队、斥候队全部3900余战兵,并军夫队2500人,总计6400人趁夜渡海出征,于3月30日突然出现在了济南府滨州沾化县外海。 由于这里近海淤塞严重,难以靠近,因此东岸军队足足花了近三天时间才在人喊马嘶声中登陆完毕。而在这期间,防御空虚的济南府乃至整个山东都没人来阻止他们,附近仅仅有一些远远窥视的斥候而已。登陆完毕后,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东岸大军开始西进,一日内便直扑沾化城下,清廷县令弃城而走,沾化陷落,济南府乃至整个山东均为之震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二章 游击(二) 赞帕里尼一脚踹翻了一个趁乱抢劫的流氓,然后两名身强力壮的科萨人拿着连鞘军刀将其一顿猛揍,倒拖着拎走了。这个流氓打着大顺的旗号,却做着趁乱浑水摸鱼抢劫民财的勾当,自认为还算正直的赞帕里尼顿时无法忍了,将其一脚踹翻,然后交由八旗新军的科萨人监督着去搬运物资。 东岸人没有伤亡一人就顺利占领了沾化县城。该县的县令以及在去年叛乱中欠下过大顺血债的缙绅纷纷遁走,不过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他们留在城内的一些如丝帛、布匹、粮食、牲畜之类的财物却很难全部带走,如今这些都被东岸人当做敌产没收了。 牢里的犯人照例不问情由,一概释放;跟随而来的罗天生罗大科长则带着一帮手下开始卖力地招募志愿垦荒人员;挺身队的士卒们开始清点府库、搜罗牲畜;骑兵大队则在城外警戒,所有人都秩序井然。因为做这一切实在是太熟悉了,都有了固定程序了。 “抓紧时间休息一下,马上我们又要出发了。”副连长高善走过来拍了拍赞帕里尼的肩膀,将一个不知道哪里摸来的玉观音悄悄扔进了他的口袋:“小马特奥没几年就快毕业了吧?我这个当叔叔的还没送过他礼物呢,嗯,听说他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这个他一定会很喜欢的。”说完,吹着口哨慢慢踱远了。 赞帕里尼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看见他俩私藏战利品的举动后这才嘘了一口气,然后他整理了下衣着,朝城门外走去。他们陆军的职责是为了清除城内可能存在的抵抗分子,同时也是为了监督挺身队有没有什么违反军纪的劣迹,如今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也该撤出去了。 由于山东境内的清军基本上都已经聚集到了烟台堡附近,如今别说别的府了,就是济南府也只有济南城内有个千余名清军,其余地方怕是半个兵丁也无。主要靠缙绅地主武装撑场面了。而那些地主武装的战斗力,不是东岸人看不起,实在是他们自己太渣了,水平甚至还比不过眼下沾化城里东岸人这支组建还没多久的挺身队15-18中队呢。至少挺身队的士兵们营养充足、训练正常。也能按时领饷,时间越长他们之间的差距就越大。因此,东岸人大摇大摆地在沾化城里折腾,根本不担心附近有不开眼的清军过来骚扰。 眼下陕西战局正进入到关键时刻,清军只要再加把劲。差不多就能彻底摧毁李闯的抵抗意志,收获决定北方命运的一战的胜利。击败李闯后,剩下的各路人马皆不足为惧,除了张献忠的大西军还稍微有点能拉得出手的部队外,南明的军队根本就不堪战,占领南京指日可待。因此,此时北方清军主力除了小部分留在豫西继续清剿地方残余大顺武装外,主力二十多万人基本已经尽数集结在了陕北以及潼关外,广阔的近畿(河北)、山东、河南大部、山西大部除了天津外压根就没几个兵,因此。摆在东岸人面前的是何等的一片“开阔地”啊,他们只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搅和。 天津是清军重镇,驻有满蒙八旗部队,较为精锐,当然炮灰武装也不少,算是离东岸人最近的一个威胁了。不过参谋们一致判断清军不会调动这里的部队去任何地方,这支部队就是为了拱卫北京的。当初大顺在河南发起的攻势何等凌厉,满清也只是从各处调兵,却从来没动过天津的这支部队。锦州的清军同理,自从清军入关后。他们将原本设在沈阳的很多铸炮场、铁匠铺(制作盔甲)都陆续迁移到了锦州,算是清廷控制区内难得的“工业重镇”了,因此也驻有满蒙八旗防守。同样,这里的兵也不会轻易调动。 这么一分析下来。满清在这附近还真是无可用之兵了。这片广大区域内的原本存在着的接近七万人的机动兵力全被豪格带去了烟台,除去部分在中途护送粮草以及分驻青州、莱州以及登州重要据点的部队外,烟台城下足足摆了近六万人。即便如今迭经大战,也还剩下了五万人左右,而牵制他们的东岸军队却只有区区四千余人和一座棱堡。 眼下烟台城外的清军应该已经知道了东岸军队分兵的消息,而且他们多半28号上午就知道了。不过东岸船队一晚上就航行出去了70多海里,这个距离对清军步卒里说要走一个星期,即便是马队也要走两三天,要想追上显然不现实。因此,眼下正在沾化县城内搬运东西与人口的东岸人暂时还不用太过担心,即便豪格当场从烟台撤军,步队走到这差不多要一个多月,马队也要十来天,根本不用担心。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东岸人去了哪里,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东岸人又要故技重施,袭击那些采石场。而且,他们敢不敢撤军还是个问题呢,莫茗倾向于认为清军可能会调一部分八旗或蒙古马队往济南,不过谁在乎呢?反正我们也不准备在这里久留。 东岸人在这座小小的县城里只缴获到了少得可怜的一千多石粮食、四千多两银子、几十头牲畜以及一些丝帛、书籍之类的玩意儿。除此之外,还有数目多达五百余人志愿垦荒队伍。说实话,这个数字还是让莫茗有些惊讶的,因为去年年底东岸人在胶州只招到了寥寥百余人,和现在一比差距还是很大的。看来如今即便是相对富裕的济南府的老百姓生活也不咋样啊,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里,相信很多人都已经断了炊了。 济南方大猷催课甚急,烟台城下的数万清军消耗甚巨,接下来一段日子内,山东老百姓的日子还会更加难过,这无疑会逼很多刚刚从“贼巢”里跑回来的百姓再度上山落草,使得山东的社会生产秩序始终得不到有效恢复,严重制约了清廷的下一步行动。 其实这也是好事,烟台地区的豪格应当已经放弃了攻克烟台堡的打算。看他的路数,摆明了是要在烟台堡附近挖长壕、筑长围,削弱东岸这个宝贵的陆上前进基地的作用,乃至使其彻底废弃。这样一来。烟台堡也就和那些海外小岛没啥区别了,价值大减。而且,接下来清军会不会在登、莱二府实行迁界禁海,以和东岸人长期对抗呢?这个谁也不知道!莫茗只知道趁着现在能捞一点人是一点。不过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毕竟粮食也不丰足么。招募的人员首选有一技之长的人才,其次要年轻,最后最好还要自愿,不然弄过去也是个麻烦事。 4月3日。留下500名军夫往停泊在海面上的船队输送物资、人员后,已经在沾化县城内盘桓了一天的东岸大军再次出发。他们转向南方后快速行军了大半天,然后便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滨州城下。滨州城头原本有一些清军兵将,不过在看到东岸大军拉出了几门火炮后,这帮人立刻一哄而散,直接从南门溜走了。就这样,东岸人再次兵不血刃地占据了这座州城,轻松得就如同一场武装行军——事实上也差不多。 由于今天已经是东岸人登陆的第五天了,很多消息灵通的缙绅早就收拾细软一走而空,因此东岸人在城内的收获同样很可怜。堂堂一座州城。仅仅收获了一千七百多石粮食、五百石黑豆、百来头骡马,以及少量银两绢茶。同时,招募人员的行动也进行得比较顺利,仅仅一儿晚上的功夫,东岸人就招募到了近千人。这些人同样是苦于清廷课税,在本地也活不下去了,因此干脆跟着这帮来历不明的海寇出海垦荒去。再差也不过就是一死么,怕什么! 从4月4日接下来的五天内,东岸大军在济南府东北部的这片区域内纵横驰骋,连续攻克了武定州、蒲台、利津三州县。最后于4月8日晚间抵达了利津县外海,与已经南下移动至此处的船队汇合。接下来往船上转运物资、人员和牲畜的行动又持续了整整两天,一直到11日上午才正式宣告结束。 而此时,距离东岸人登陆沾化外海已经整整过去十二天了。也就在这天上午,行动得最快的一支清军部队也才刚刚抵达附近。这支以从烟台堡地区撤下来的绿营董学礼部位主干、夹杂了一些杂牌武装的清军部队倒是捡了个便宜,他们在东岸人撤退后顺利“收复”了利津县城。可以预见,他们接下来还将继续“收复”蒲台、武定州、滨州、沾化等四州县,运气着实是不错的。 事实上莫茗本人对清军赶来的速度还是比较惊讶的,对他们能凑出这将近三千人也比较意外。因为他们得到消息就要两三天时间。然后商议对策、动员部队、筹集物资,再出征到滨州一带,12天的时间真心是非常高效了。不过莫茗也对这部清军的实力嗤之以鼻,三千人都不足,军械、服装也乱七八糟,看起来其战斗力也就那么回事,估计他们是绝对不敢与东岸人硬碰的。 在派出两艘蒸汽机帆船、一艘笛型运输船运送物资返回后,东岸军队乘坐剩下的五艘舰船离开了莱州湾,向北进入了渤海湾内,并于4月13日航行至海河入海口的大沽附近。此时,东岸海军舰队的两艘炮舰、两艘武装运输舰大发神威,一举击沉了十余艘清军小型舰船,将清廷为数不多的海军宝贝疙瘩损毁了不少。由于大沽重要的地理位置,天津驻军的蒙古马队很快赶来,不过此时东岸舰队已经悄然远去。 4月15日,东岸舰队出现在永平府滦州乐亭县外海。在派出小股部队花费一天半时间登陆成功后,由本地抓着的向导带路,东岸军队举着火把连夜赶路,并于17日午时推进至乐亭县城下。略显疲倦的东岸士兵们士气还算高昂,他们拉开了大炮,花了半天时间直接轰开了城墙。接下来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东岸士兵大掠县城并处死了一批捕获的清廷官员后,休息了一晚。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战利品与部分志愿人员离开了县城,朝海边走去。而此时,离乐亭县最近的一支清军主力才刚刚整队完毕,准备从迁安往乐亭进发,相信等他们赶到此地的时候东岸人早已远遁多时。(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三章 福尔摩沙来客(一) “卡斯特利库”号缓慢行驶在碧蓝的海面上,今天天气不错,4月中下旬的海风吹拂起来相当舒爽。现在东亚这片海面上的风向已经由呼啸的北风逐渐转成了温和的南风,这非常有利于船只向北方进行各类探险活动。 这不,从巴达维亚赶到福尔摩沙的两艘武装商船“卡斯特利库”号与“布雷根斯”号眼下就在进行这种探险活动。他们两个星期前抵达了热兰遮城,交卸一批物资弹药后略略休息了几天,然后两艘船便拔锚离开了福尔摩沙,继续向北进行探险。 探险船队由几年前曾经抵达国会之地和公司之地(择捉岛和得抚岛)的弗里斯船长率领,他们的主要任务自然不是再去寻找什么金银岛之类的无厘头任务——这已经降为次要任务了,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东岸人在“耶索之地”上占据着的城市。如果这个城市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它将是一个对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来说威胁不小的城市,因为船队从这里出发将可以很轻易地威胁到荷兰人在福尔摩沙和日本两地的贸易。东印度公司的范迪门总督相当担心,在公司财政状况日渐不佳、本土董事会对其日益不满的今天,福尔摩沙、日本的贸易已经成了公司内部极其稳定的现金奶牛。范迪门不容许这两头奶牛受到任何威胁,因此便有了此刻弗里斯船长的北上探索行动。 船队沿着熟悉的航线,从日本东部沿海地带北上,穿越弗里斯海峡(择捉岛与得抚岛之间的水道)后向西进入了鄂霍次克海。这段海域弗里斯船长比较熟悉,上次探险的时候他几乎就把这里都走了个便,因此他轻车熟路地越过了阿尼瓦角,进入了阿尼瓦湾。 前方远远出现了陆地的轮廓,弗里斯船长举着望远镜望去,到处是密密麻麻的高大森林,粗壮的树木到处都是。森林边缘不时有鹿群跑出,让弗里斯船长心中一动。这里倒是个夏季捕猎的好地方。如果公司能够在这里设立一个据点,征服或者雇佣当地的土人猎取鹿群,然后收购他们的皮毛的话,这多半是一笔好生意。而且中国人似乎对鹿身上的一些其他的奇奇怪怪的部件也很热衷。拿去和他们交易的话那也能大赚一笔。 “船长,我们发现了两艘船只!不,是三艘!”瞭望台上的瞭望手用他那带着浓重萨克森口音的荷兰语大声呼喊了起来。 什么?!弗里斯船长一惊,然后冲出了舰桥,一口气爬上了艉楼三层枪炮甲板上。此时不用望远镜他也可以清晰地观察到。西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三艘船只。三艘船呈一个倒三角形队列,航速不是很快,大约在4节左右。前面两艘是三桅风帆船,前桅、中桅悬挂着横帆,后桅纵帆,但奇怪的是船只舯部还有一个不断冒着黑烟的大烟囱,让弗里斯船长看了莫名其妙。最后一艘船只则是荷兰人相当熟悉的笛型船,看样子比自己手下的这两艘船要大一些,但也大不到哪去。 对方的船只显然也已经发现了弗里斯船长等人,他们调整了航向。两艘吞吐着黑烟的奇怪船只直往这边冲了过来。而那艘笛型船则没有过来,它继续慢悠悠地向东北方向行驶着,船身吃水也很深,看样子是满载货物。难道他们在那边也有港口?弗里斯船长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个疑问。 不过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让他思考了。两艘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的奇怪船只以7-8节的高速航行了过来,他们顺着海面上吹拂着的西南风,不过速度却不可思议地快,上帝,什么时候这些船能够在这种级别的风速下以7节以上的高航速行驶的了?弗里斯船长心里有些震惊,但他却也没把正事忘了。 在他的指挥下,“卡斯特利库”号、“布雷根斯”号武装商船上的水手们纷纷扯掉了火炮的炮衣。然后搬运弹药、调整火炮,做好了一切开火的准备。而航海长们也在努力地调整着船只的航向,准备随时抢占上风。 双方距离在快速接近着,当相距还有不到三海里的时候。对方的两艘船降下了部分风帆,减慢了前进的速度,这让弗里斯船长有些疑惑,难道他们不准备和我们交战了? 在继续前进了一会儿后,对方最前面的那艘船上放下了一个小艇,然后奋力朝“卡斯特利库”号划了过来。弗里斯船长让手下们不要进行攻击。他决定和对方过来的人先谈一谈再说。 两名东岸使者很快被水手长拉上了“卡斯特利库”号的甲板。登上甲板的是两名年轻人,而前面一位穿着天蓝色制服的人似乎才是话事人。只见他打量了一下“卡斯特利库”号的甲板,然后又看了眼拉他上来的穿得破破烂烂的水手长后,才用略带西班牙口音的法语说道:“我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海军少尉胡安,我需要一位绅士来和我进行对话。” 水手长涨红着脸让到了一边,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弗里斯船长闻言从舰桥上走了下来,在一帮军官或水手的簇拥下来到了这位年轻人身前,同样用法语说道:“我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东印度公司的冒险家,马丁盖利茨松弗里斯船长,以后你会对这个名字保持敬意的。现在,傲慢的东岸人,请说出你的来意。” “很好,我也不喜欢浪费时间。”胡安少尉收回四处观察的眼神,然后集中到弗里斯船长身上,说道:“很遗憾,弗里斯船长,这里已经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领海。贵公司的船只未经许可就进入到了我国的领海,这是一种极大的冒犯,请你们立刻离开。也请你们不要再进入这片海域,因为这并不安全,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真荒谬,上次我来这里时这里还只有一些野蛮人,从没有任何来自文明世界的国家或组织对这里宣称主权。”弗里斯船长不满地说道,“这里是公海!任何船只都可以自由航行的公海!你们无法对这里宣称主权,这里根本就没有你们东岸人的城市、港口或任何设施!” “但是现在有了。”胡安少尉不容置疑地说道,“这里有我们的城市,有我们的港口,有我们的人民,同时也有我们的舰队!请你们严格约束自己的行为,不要做出破坏贵公司和我方关系的不智之举,这并没有任何好处。去年上半年贵公司和我国政府刚刚签署备忘录,按照此精神,双方的船只或人员应保持极大克制,不能随意做出破坏、挑衅、侮辱或针对性的不友好举动。弗里斯船长,希望你不要公然破坏贵公司的信誉。” 弗里斯船长有些沉默了。事实上他在几个月前的一艘通信船带来的大量公司文件中,确实看到过这么一条。那个从本土赶过来的、代表公司理事会众股东们的信使还特别强调了这一点,当时在场的还有范迪门总督以及东印度群岛事务委员会的诸位先生们。别人对这件事的态度怎么样弗里斯船长不清楚,但他很清楚范迪门总督对本土公司高层与东岸人签署的这个备忘录极其不满,他甚至认为这是“背叛”。就如同当年东印度公司在远东将英国人打得节节败退,而本土却突然与英国人签署停战协议,然后还特地派人到远东来知会一样,都引起了东印度群岛殖民地总督和高级官员们的不满。 不过这次和上一次有些区别。上一次荷兰人在东印度大占上风,英国人根本站不住脚,结果本土却派人来宣布与英国佬停战,同时还要和英国人共同出人出船组建一个联合舰队,共同维护东印度群岛的秩序。这份协议让巴达维亚的诸位先生们非常不解,大家的抵触情绪相当严重,执行协议时阳奉阴违,使用各种小手段、阴招极力排挤英国人。 其实弗里斯船长很能理解这其中各方的想法。本土当时正面临西班牙人的严重威胁,政府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恶化与英国人的关系,因此急于与英国人签订一个和平甚至联盟协议。不过远东的诸位先生们就不这么想了,他们在这里和英国人厮杀了很多年,目前已经占了极大的上风,并且也已经将大部分香料产地控制在了自己手里。但是本土突然告诉他们与英国佬立刻停战,并且还要划分三分之一的香料份额给英国人带回欧洲售卖,不光如此,他们甚至还要和那些讨厌的敌人结成联盟组建联合舰队,这怎么可以! 因此,东印度群岛事务委员会的诸位先生们当时就群情汹汹,开口极力反对,让本土过来的特使狼狈不堪。后来特使也花费了极大的时间与精力,好不容易才说服这些先生们勉强同意与英国人合作。(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四章 福尔摩沙来客(二) 不过和上次事件相比,这次事情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一次东印度群岛事务委员会的诸位先生们的意见就很不一致了,特别是在那些了解东岸共和国海军第二舰队实力,以及他们和莫桑比克的葡萄牙人勾结在一起的事实的委员们看来,与东岸人进入敌对状态是不明智的,这会造成很多财务上的沉重负担。 更糟糕的是,如果东岸人的舰队离开港口,进入茫茫大海的话,他们可以很从容地在马达加斯加岛南端海域、好望角附近海域等荷兰船只经常行走的地方进行伏击,满载香料的笛型船速度并不够快,一旦被他们捕捉到就基本可以宣判死刑。东印度公司在远东地区的大船还不到60艘,其他的都是一些近海戎克船,那么难道还要为这些商船配备护航战舰?这得需要多大的成本?而且究竟要几艘战舰才能够有效抵挡东岸人的那种装备了66门火炮的强大战舰?东印度公司在远东有这种战舰吗?远东地区的专业战舰又有几艘?答案显然是令人失望的。 一旦有荷兰香料船被大量击沉,这个损失就是巨大的,没人可以为此承担责任。虽然荷兰人也可以报复袭击东岸人的商船,但一则是他们的商船数量少、伏击不容易,二是东岸人实行了集中护航制度,袭击的成本也相当高昂。 那么,既然东岸人已经许诺不试图进入班达海或马六甲海峡等荷兰人着紧的地方,那么双方之间就没什么不可以谈的。双方可以回到以前那种相对和平的状态上来,这样也会确保一些荷兰船只不会在大海上莫名其妙地消失,不是吗? “旅人”号武装商船在莫桑比克岛附近海域失踪的事件已经过去很久了,至今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虽然有人声称在东岸人的港口内看到过这艘已经被改装过的船只,但终究没有被证实。因此,为了避免更多的船只无故失踪事件,和东岸人缓和关系难道不好吗?要知道,现在东印度公司的大部分精力被拖在了应付马打蓝王国、柔佛苏丹国以及锡兰岛这里,在东岸人没触及到东印度公司核心利益的情况下。没必要再招惹他们,这从财务角度来讲这很不划算。 目前委员会里也就只有总督范迪门先生一人极力主张消灭或遏制东岸人在印度洋以及远东的海上和陆上势力,无奈其他绅士们并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配合总督大人,那帮钻到钱眼里的家伙只会拿着账本提醒总督大人。他们已经在马打蓝王国、柔佛苏丹国、锡兰岛以及班达群岛一些新征服的岛屿上花费了太多的资金,这个时候他们不建议发起任何针对东岸人的敌对行动,因为这可能会严重损坏公司的商业利益。 上帝从没想过让他的信徒们一直如意下去。弗里斯船长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既然如此,我同意退出贵国的领海范围。只是贵国的管辖海域范围到底是多少……” “一炮之地!”胡安少尉第一时间回答道,想了想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但同时我国在此也享有特殊利益,不欢迎任何国家、组织或个人前来进行贸易或定居。” “但我主张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这片海域——唔,你们称做鄂霍茨克海——享有自由通航权。同时你们也不能阻止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附近进行探险活动,探险所得收益归荷兰东印度公司支配。你知道的,我们正在寻找金银岛。”弗里斯船长作为第一个登上择捉岛的欧洲人,他对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弗里斯海峡以及这片海域有着很浓厚的兴趣,因此出言争取利益。 “很遗憾,你的要求不被许可。”胡安少尉拦住了准备抗议的弗里斯船长的话头,说道:“但你可以保留申诉的全力。具体操作是你通过贵国在巴达维亚的东印度事务管理委员会向贵公司提出申诉请求。然后贵公司可以在每年一度的好望堡商谈中提出,我方会对此进行评估。但现在,很遗憾,你的要求不被许可。” 弗里斯船长沉默了。东岸人在这里至少有三艘船,除了那艘基本没什么火力的笛型船(装备4门火炮)外,这两艘船据他观察得到的信息来看每艘船至少装备了10门火炮,其中有些炮的口径还相当不小,这个万一发生冲突的话自己这方恐怕占不了什么便宜。要知道,自己这边两艘武装商船,“卡斯特利库”号拥有12门火炮。但其中大半是小口径的8磅炮;而“布雷根斯”号则有10门火炮,除了两门12磅火炮外,其余基本都是6磅、8磅的货色。火炮数量差不多,但平均口径不如人家。再加上人家的船速相当快,打起来真占不到优势啊,多半还可能会吃些亏。 想到这里,弗里斯船长决定先退让一步,尽力克制住冲突再说。反正对方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在这里巡逻,自己总能找到机会窥视这里的。因此。他很快便说道:“正如您所说的,我会要求公司向贵方申诉的,因为这不合理。” 胡安少尉点了点头,然后向弗里斯船长叮嘱道:“那么,现在就请贵方退出这片海域吧,希望我不会再在这里看到你。再见了,弗里斯船长,你可以继续去寻找你的金银岛,祝你好运。”说完,他与随从顺着“卡斯特利库”号的舷梯下到了交通艇上,然后顺着起伏的波涛,朝自己的船只而去。 “船长?”因为愤怒脸色仍旧有些潮红的水手长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我们应该送这些异端进大海喂鲸鱼,他们就是一群懦夫,愚蠢的懦夫!我们可以取得胜利!” 弗里斯船长又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走上了舰桥,开始发布命令:“转向东偏南,我们离开这片海域。这里整年刮着北风,海面上还有着碎冰,除了一些野蛮的土著以外便只有鹿群可能还有些价值了。好了,至少我们已经证实了他们确实在阿尼瓦湾内修建了稳定的据点,那么我想我们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范迪门总督大人或者东印度事务委员会的诸位先生们想要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就请他们另派船队过来,至少凭借我们这两艘船的实力是无法在正面的交锋中取胜的。” “船长,您是说我们下次前来的时候就会有大舰队了吗?足以消灭这些异端船只的大舰队?上帝,我打赌他们肯定已经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不然他们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喷着黑烟的怪船,而且还跑得那么快!可怕的异端!”水手长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弗里斯船长没再打理废话连篇的水手长,而是走回了舰桥,举起望远镜观察东岸人的那两艘船。20多分钟后,乘坐交通艇的胡安少尉返回了他的船只,然后两艘船划了一个极小的半径,轻盈地朝北方而去。他们甚至连帆都没张几面,但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地轻易转向成功了,让弗里斯船长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那是异教徒的魔法么?”弗里斯船长一边的胸口划着十字,一边喃喃说道。 “卡斯特利库”号与“布雷根斯”号武装商船在笨拙地转向后(相对于东岸机帆船),朝东南方航行而去。当再次穿越弗里斯海峡时,船长决定登上国会之地(择捉岛)进行一番简单的考察。不料当他们一无所获地从岛上撤退时,海面上突然起了大雾。这在择捉岛海域本是非常寻常的天气现象,因为这里冷暖海流交汇,气候极其多变,大雾更是司空见惯。 水手们建议在这里休整一两天,以等待好天气的到来。不过弗里斯船长考虑到他还有一个探索金银岛的次要任务在身,因此坚持现在就驾船南下进行探索。水手们虽然很不满意,但胳膊扭不过大腿,依然执行了他的命令。 就这样,这两艘幸运或者不幸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一路磕磕绊绊地向南,绕过了他们臆想中的亚洲大陆东北角(北海道岛),然后又在一场狂风中穿越了津轻海峡,进入到了日本海。进入日本海后,他们沿着海岸前行,很快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这里似乎是朝鲜东海岸。 不过这片海域虽然陌生,但弗里斯船长等人并不感到如何害怕,因为这可比探索一片陌生的海域安全多了。再加上这片海域的海盗数量稀少,而且也完全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弗里斯船长实在想不起自己有需要担心的理由。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要解决一点小麻烦,那就是在之前的那场大风中自己船队的两艘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尤其是“卡斯特利库”号的船板一直在漏水,目前只能用帆布勉强堵着,水手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排水,疲于奔命,因此他们急需靠岸修理。 1645年4月20日,两艘荷兰武装商船突然驶入了朝鲜东部港口元山津,然后弗里斯船长带着几名随从打着白旗上岸。这个港口几年前曾经惨遭东岸人勒索与抢劫,当地居民们记忆犹新,在这之后本地特地增加了驻军。此时朝鲜军官们在看到几名红毛大摇大摆地上岸后,立刻组织士兵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地将弗里斯船长等人抓了起来。 这个时候弗里斯船长依稀记起了前年同样上岸后被日本人抓走的“布雷根斯”号前任船长,他一边咒骂这些野蛮人一边大声争辩,但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他和他的随从很快被人绑得严严实实,他们的下一个旅途目的地将是朝鲜王京甚至是大清的北京。(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五章 热带沃土(一) 1645年3月中旬,新华港,暴雨如注。 最后一批运输东方移民的船只刚刚离港,五艘“飞毛腿”级大飞剪运输船补给完毕刚刚离开,顺着莫桑比克暖流与西北风,顺风顺水地往本土而去,当然,他们中途会在南非河中港短暂休息一下。五艘船除了带走了上个运输季(1643-44运输季)最后一批约两千名待运明国移民外,还有大批新华夏地区的热带特产:剑麻、椰子、硬木、煤炭(将在塔城港装运)、蜂蜜、驼峰牛等农牧产品或矿产品。 而当初他们从本土驶来时,满载的却是布匹、皮具、机械设备、金属工具、武器弹药等工业制成品。甚至于一些原产于新华夏的紫檀、红檀、乌木之类的珍贵木材被运回本土后,又以高级家具、乐器、马车车体、长矛杆等制成品的形式返销了回来。为此,本地的居民们支付了不菲的费用,而这也是目前正在本土活动的新华夏开拓队队长史钦杰极为不满的地方:新华夏实在太缺乏各类技术人才了,发展得实在太过于滞后了。 不过先不谈本土如今各类人才也相当紧缺,毕竟人才的培养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单就说新华夏这个东岸共和国最大的优质硬木产地居然连像样的木匠都没几个,这就让人无法理解和忍受了。为此,史钦杰在去中央跑项目前,曾经暗地里授意新近代理新华港镇长的前海军中士凯尔想办法从明朝移民中截留一部分技术人才。这批人中有相当部分是当初郭升整体迁移过来的禹城、商河两县的县民,既然是整个县城的人口都被弄过来了,那么其中各行各业的人才自然不少。 为此,对史钦杰的交待深以为然的凯尔也在本地暗自找了一帮人,让他们趁从澳洲运过来的移民在港内等船兼修养的时候,通过各种手段如感情拉拢、欺骗、恐吓、利诱等将移民中一些有一技之长的人才截留下来。而截留的理由无非就是身体状况太差,不适宜远航,而那些负责运送移民的船长们自然也不会在这件事上特别针对他们,因此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反正回到本土后自有民政部和新华夏开拓队打官司。关他们屁事啊! 不过终究是对本土依赖太大,凯尔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他只是集中拉拢截留了一批新华夏地区急需的木匠、医生以及一些年纪偏大的老农。木匠自然是要被分配到本地的木材加工厂内工作了,史钦杰早就想扩大木材加工厂的规模。并使其逐步能够生产一些本地的日常消费品,如木碗、筷子、乐器、马车等等。这些东西现在本地不是不能生产,而是产量严重不足,成本也很高昂。本地目前只有寥寥几个技师能够生产这些“高级”制品,木材加工厂内占多数的学徒工们目前还真就只能干干一些处理原木之类的粗活。 有了这些具备一定技术基础的明朝木工后。再加上他们带的徒弟,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将新华夏的木材加工业发展起来。在史钦杰的眼中,优质木材资源丰富到爆的新华夏地区居然还要从本土大量进口木制品,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耻辱”,也是他所无法接受的事情。等到本地的人才培养机制逐渐走上正轨后,他是很有信心扭转新华夏目前“不正常”的进口局面的。到了那时候,新华夏将会向本土出口大量红木家具、高级乐器之类的木制品,以赚取其中的高额利润。 除了木匠外,新华夏地区对经验丰富的农民的需求也非常大。这些人一般年纪已经不小。从黑水地区经澳洲抵达新华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因此将他们留在此地倒也说得过去。如今新华夏地区的农业发展一直以来并不怎样,每年产出的粮食也就刚刚够本地(新华港和塔城港)消费,并略有一些盈余出口到澳洲地区。 粮食种类以易生长、产量高的深根作物玉米和红薯为主,盖因此地是热带海洋性气候,淋溶作用比较旺盛,因此多较为贫瘠的砖红壤。其实砖红壤也不是一点营养都没有,它主要是表层土壤的养分被雨水大量带走,因此显得较为贫瘠。不过其中层和下层土壤的养分却较为丰富,甚至一些表层土壤的养分也被雨水冲刷到了下面。因此,新华夏殖民地因地制宜地推广了深根作物玉米和红薯,以尽量削减淋溶作用带来的负面影响。 不过老是这样显然也不行,毕竟玉米和红薯这种农作物营养不够丰富。对人体生长尤其是身高方面有一定的负作用。君不见清末中国人的身高普遍偏矮,其中未必就没有红薯的一番“功劳”。因此,本地的主政官员们一直在想办法种植一些其他的作物,以改善本地的粮食结构,免得经常占用宝贵的运力资源从南非甚至奥斯曼帝国进口小麦。而考虑到本地湿热的气候以及丰富的降水,史钦杰等人初步将水稻种植作为下一阶段的重点农业项目加以推广。 说实话。新华港附近的条件并不是太适合水稻种植。马达加斯加最好的水稻种植区还是位于岛中部的中央高原地区,那里气候相对凉爽,土地较为肥沃,降水也不差,如果好好开发的话绝对是一个大粮仓。不过那里目前还是麦利那人的地盘,他们在那里建立了数个封建王国,彼此征战不休,其中最为强大的一个王国已经快要吞并整个地区了。这样的局面,显然不是东岸人能够觊觎的。而且,因为东岸人占据了他们原本窥视的塔城港地区,因此双方之间的关系一直也不是很和睦,想要与他们贸易购买一些水稻也不是很现实。更何况史钦杰相当怀疑以中央高原地区不时发生战争的局面以及当地落后的农业生产条件,他们到底有没有余粮还不好说呢。 因此,万事还是要靠自己。这次史钦杰将地点选在了与新华港只隔着一条水道的西半岛,即后世安齐拉纳纳市机场所在的半岛。目前这个半岛上的原始森林被大量砍伐,然后清理出了大片的空地,其面向新华港的一侧还修建了一个小型的码头,能够停靠一些吨位不大的渔船或小火轮。岛上前几年的时候建了一个火药厂,有工人不到百人,分为养猪车间与配药车间两部分。其中养猪车间目前拥有数百头肥猪,每天产量大量的粪便,这些粪便与从新华港内用渔船运送过去的许多牛羊粪便一起,作为配药车间硝田的生产原料,产量倒也相当不错,最早远东地区使用的火药就是从这里运送过去的。 现在史钦杰想在这里开辟一些水稻种植区。为什么选这里呢,主要还是这里的土地相较于新华港那边略微肥沃一些,再一个这里农家肥较多(附近就是养猪场),能够给贫瘠的砖红壤增添一些肥力,在降水较少的旱季还是能给土壤质地以极大改善的。 不过目前这些水稻种植区的面积史钦杰并没有打算弄多大,因为水稻的特性,很容易孳生大量的蚊虫,给种植水稻的农民带来了极大的危害。要知道,现阶段新华港的卫生条件已经改善了那么多,每年的人口死亡率依然在10左右徘徊。要不是本土时不时地迁移一些居民过来的话,新华港与塔城两地的人口这些年来一定是呈负增长状态的。 当年郑家开拓台湾,移民年死亡率达到令人震惊的30,从大陆福建地区好不容易弄过去的移民基本三年就死掉大半,就连郑成功本人都死于疟疾,而这也是郑家势力始终发展缓慢的重要原因所在。而到了后世日据时期,在日本人投入了大量力量改造环境、提倡卫生的生活习惯后,台湾的年死亡率很多年份仍然保持在10左右,疟疾在这其中“功不可没”。我们从中可以看出,热带地区,在这个年代实在是人间地狱啊!而这么高死亡率的最大致命因素就是疾病,其中主要是指靠蚊子传播的疟疾。 受限于药物的稀缺,目前新华夏地区除官员、技术人员、军人之外的广大群体依旧无法覆盖进宝贵的金鸡纳树皮粉的治疗范围内。大部分人得了令人谈之色变的疟疾后依旧只能自生自灭,运气好的也许病情能够缓解,但大部分人是不够这么幸运的,他们只能在痛苦中哀嚎着死去。也许只有等到国内平安县以北附近山区种植的那些金鸡纳树种群扩大后,他们才能够有机会得到治疗,至少目前宝贵的药物只能优先治疗官员、技术员和军人,其他不够格的人即便把全部身家都捐献出来也得不到这种救命的药物。 因此,在西乡(即新华港以西半岛)地区,种植水稻的居民们必须严格注意防护措施。同时,稻田附近一定范围内的死水潭之类也必须被填平,以尽量减少携带疟原虫的蚊子的繁殖。同时,稻田内也将放养一些淡水鱼类。这些鱼将以蚊子的幼虫孑孓为食物,能够有效地减缓稻田区域内蚊虫的繁殖速度,同时也能够给农民们增加一些经济收入,可谓一举两得。 而从山东弄过来的老农,虽然基本没有种植水稻的经验,但很多东西是相通的,他们总比那些啥都没做过的愣头青强吧,因此被截留下来了很多。(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六章 热带沃土(二) 除了木匠和老农这两类人之外,新华夏人最在意的自然是那些来自大明的中医了。 热带地区的环境是恶劣的,新华夏地区的居民们除了头号杀手疟疾外,还面临着伤寒、鼠疫、痢疾、感冒等疾病的折磨,年死亡率高达10,是海外殖民地(南非、新华夏、黑水三大地区)中居民死亡率最高的地方。要不是这里的土地实在富饶无比,地理位置又非常重要,说实话恐怕执委会都不太愿意开发这种热带殖民地。 后世荷兰人开发印尼、英国人开发马来地区、法国人开发赤道非洲、日本人开发台湾和新几内亚,无一不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因病减员数量甚至大到难以令人承受。这还是在医疗卫生条件良好的19世、20世纪初了,可想而知在医疗一片空白的17世纪,这种开发热地地区的行动会造成多大的减员。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说,目前新华港和塔城两地三千余正式居民年死亡率控制在10,东岸人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按照正常情况,外来人口的死亡率应当在20-30之间,因为他们没有当地居民长期居住下来身体内自然形成的对一些热带疾病的抵抗力。 因此,可想而知新华夏殖民地对医生的渴求程度。以前东岸人招募的移民多为流民出身,其中有技能的本就不多,是医生的更是少之又少,仅有的几个还被本土拉走了。这次史钦杰等人是怎么也得留下几个了,为此哪怕跟民政部打官司打到执委会去也在所不惜。 这批禹城县的移民中只有两名医生,一位四十多岁的经验丰富的中医以及他年轻的徒弟,唔,他药铺里的两个伙计不知道应不应该算上,姑且也算上吧。那么,也就是他们总共截到了四名医务人员。天可怜见,这可是新华夏殖民地第一批正式医生。 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就传遍了全城。已经在新华港内坐堂出诊了一段时间的老中医被兴奋的居民们抬到了广场上,来自爱尔兰的农夫、来自普罗旺斯的果农、来自南俄平原的哥萨克。以及人数占绝大多数的来自大明山东的移民,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快乐情绪。大家分享着产自后山的荔枝(三年前通过葡萄牙人引栽)、分享着海湾内小岛上出产的优质蜂蜜、分享港口内采摘的新鲜椰子、分享着海湾内刚刚捕捞上来的大个龙虾,即便是情绪内敛的明朝移民也一个个都笑容满面的。 身材高大的裴索宁关上了窗子,将广场上喧嚣的声音挡在外面。窗子被关上后。清爽的海风没法再吹进来,屋内的空气顿时显得有些湿热起来。现在的新华夏正是热季与凉季交替的时节,即便是在凉爽适宜的新华港,这会的夜间温度依然达到了二十三四度之多。听起来温度不高,但你若考虑上此地超高的空气湿度后。便不会再这么乐观了,这里终究是热带啊——不适宜人类居住的热带。 “先生,我想这种药物是真的有效的。”已经正式更名为麦金莱的前爱尔兰农夫夏尔麦金莱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用略显激动的声音朝裴索宁说道。 裴索宁是动植物学家蒙虎的学生,原名佩索宁,来自芬兰,是参与新华堡筹建的第一批元老了。目前担任史钦杰的助理,不过他日常只有一部分精力放在政务上,其他时间他都奉史钦杰之命在干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寻找另一种能对疟疾有良好治疗效果的药物。 裴索宁对此是深以为然,这件事的紧迫性是毋庸置疑的。甚至比一些发展工业的项目还要重要,因为这直接关系着本地居民们的生命安全,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被蚊子咬着。咬着了你就有差不多1的几率得疟疾,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这些外来者对这种病基本都没什么抵抗力,得病的几率很高的。如果得病后24小时内(此时体内产生的抗体最多),这个人还没能抵抗住疟疾的爆发的话,那么就可以宣告这个人的死刑了。在盛行恶性疟疾的新华夏地区,这个人可活不了几天。就算他运气爆棚或者体质逆天,当时扛过去了。以后还会面临着复发的威胁,简直就是缠绕一生的噩梦。 去年的时候,裴索宁就从投靠东岸共和国的一些本地土著的口中得知,在南方的丛林中。生长很多种植物,或多或少都有些抵抗或抑制疟疾的效果,当地人千百年来一直在使用这些药物进行治疗。裴索宁对这个情况非常重视,他很快在新华港内招募了三个助手,和他一起深入南方的丛林内采样进行研究。 新华港南方的很大一片山区丛林由成立没多久的岛屿八旗控制着,这些人依靠着东岸人的帮助。不断抵抗着敌对部落乃至中央高原上的封建王国的侵袭。因此,当裴索宁等人要求他们协助采样进行研究的时候,这些人并没有拒绝。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裴索宁经常带着助手们深入岛屿八旗在南方丛林内的驻地,采样然后回到城市里给病人进行医治,以观看效果如何,如此周而复始。他一共前后试验过数百种据说有效的植物、当地人常喝的治疟疾药茶甚至一些巫术仪式上出现的所谓“药物”。最后他遴选出了229种据他和助手们长期观察并认为“至少有那么一点效果”的抗疟疾植物,而其中一种植物的疗效似乎都要比其他的高出那么一大截。 按照本土曾经来讲过课的一位医生说,这种植物只能作用于疟疾肝细胞前期,对处于血液期的疟疾并不起作用,因此可以判断,这种植物只能对刚刚得病的疟疾病人起作用。虽然有些局限,但这已经是巨大的突破了,因为这意味着相当的人有可能被挽回一命了。 这种植物在南方的丛林里很多,裴索宁曾经按照蒙虎编纂的一份不完整的动植物名录,觉得这种植物应该被划分为防己科的马钱藤属(strychnopsis thouarsii)。当地人将这种植物的树皮磨碎后制成煎剂服用,有时候还会配合着他们自制的抗疟茶,有一定的效果。裴索宁等人曾经拿这种药物给病人进行过试验,结果三个病人在服用煎剂后确实有一个活了下来,并且似乎痊愈了,至今未曾复发。 由于担心这次是偶然事件,裴索宁等人后来又深入丛林采集了相当部分的材料,同时也从当地人那里将那些抗疟茶学了过来,经过多批次试验后(本地从来不缺疟疾病人),裴索宁等人发现这种药物真的是有一定效果的。特别是对那些处于发病早期的疟疾病人,效果还比较突出。总得说来,这种药物对疟疾有一定的抑制效果,如果再配以其他的治疗手段,病人的身体素质再强一些的话,说不定就能够治愈了,比例大概为五分之一多一点。 而且这种药物虽然疗效没金鸡纳树皮粉那么逆天,但一旦经其治愈,则一般很难复发。因为人一次被携带疟原虫的蚊虫叮咬后,体内很可能存有几十只疟原虫,金鸡纳树皮粉一次并不能将其全部杀死,所以导致病人治愈后还经常复发。不过这种药物抑制的是疟原虫的早期发育,一旦配合其他药茶、植物根茎之类的“药物”将疟疾治愈,则将很难复发。因此,这种药物其作用还是不容低估的。 “感谢新华夏岛独特的地理、气候和动植物环境,这里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封闭大陆,很多大陆上才有的病虫害这里都没有。同时这里却还生长着能够对抗疟疾这种邪恶疾病的药物,不得不说,真神对片土地真是太过于厚爱了。”裴索宁不像麦金莱那么激动,但他的声音也有些激昂。 也许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裴索宁略微平缓了下自己的心情,然后说道:“这种药物应当配合抗疟药茶一起煎服,效果会大大增加,但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治愈。对本地土著的效果会强一些,对外来者则会差很多,不过这仍然是一种极为优秀的药物,至少它能够挽救20-30的疟疾病人的生命,这对新华夏殖民地的开拓是一个巨大的功劳。” “这种药物该如何命名?”麦金莱手里拿着一包煎剂,下意识地问道。 “我们前后共进行过108次试验,还永远地失去了两位朋友,就叫108号药物吧。”裴索宁简单地答道,“药物专利的50权益归赞助我们的新华夏开拓队所有,30权益归提供试验器材、场地的新华港卫生院所有,另外20归你我以及参与此事的另外两位朋友所有。虽然他们已经因为种种原因永远地离开了人世,但他们的直系继承人有权享有这个权益。关于这点,我会向史队长做出说明,他会认可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七章 热带沃土(三) 已经是热季(雨季)末期了,因此暴雨在第二天清晨就已经停止了,外面空气一片清新。 麦金莱的明人妻子已经将早餐做好,主食是玉米粥,配菜是油炸花生米,另外还有一个荷包蛋。麦金莱三下五去二地将早餐吃完,扭头看了看门口,他两岁的大儿子正坐在那里玩泥巴。这是他的大儿子,同时也是唯一的儿子。在两个月前,他出生没多久的小儿子不幸因病去世,这令他很是伤心,同时也对大儿子更加疼爱。 “花生米又涨价了,鸡蛋也涨了。”他的妻子开始抱怨了起来,“那些贪婪的小贩每来一次涨一次价,真是坏透了。不但这些涨了,芒果、香蕉也涨了,还涨得很厉害。你们官府就不管一管?” 麦金莱现在已经不在招待所上班了,他经裴索宁介绍,在农技站里混了个科员。至于说为什么不去卫生所里干事,毕竟他还参与了抗疟药物的研发么。不过自家人知自家事,麦金莱农民出身,干过水手、当过海盗、也为了糊口下过煤矿挖过煤,他觉得自己实在不是搞医学的料子,因此婉拒了卫生所的差事,转而央求裴索宁讨了个农技站的差事,目前负责新华镇、西乡两个地区的热带经济作物引种工作——当然他还是打下手的。 “我是农技站的人,管不了经济工作。”麦金莱不耐烦地回了句,然后让妻子将自己的白衬衫拿过来,他今天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参加,因此准备穿上正装。妻子很快给他拿来了所谓的正装,那就是一件白色棉布衬衫,以及一条黑色亚麻布裤子。麦金莱穿上后很快就离开了家,然后就朝城里的镇政府而去。 当他赶到镇政府会议室的时候,政府各部门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当然,这所谓的到齐是单纯指民政系统的人,诸如司法、警察、军队等系统以及东非运输公司、新华造船厂之类的大型国企的干部们并没有到场。因此这只是一次单纯的民政工作会议而已。 主持会议的是代理镇长的原镇长助理凯尔。凯尔海军出身,不过人比较勤快,平时喜欢学习,因此颇得史钦杰的看重。此次史钦杰回本土活动。走之前就明确交代由凯尔代理镇长职务,主持民政工作,让一帮子原本和他处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人羡慕不已。 “今天召开会议主要是想讨论一下近期的物价上涨问题。”麦金莱坐下来没多久,正和邻座打招呼呢,上头就传来了凯尔的声音。于是他们便停止了交谈。开始开会。 “据统计,各种商品的物价都有不同程度的上涨。其中,普通居民最关心的生活必需品如高粱、小麦、棉布、牛肉、棕榈油等商品的价格比较稳定,涨幅较小。这主要是由于国家储备物资库新华分库的统筹调节作用,关于这一点,我们不得不承认。”凯尔朗声说道。经过多年的历练,已经年近三十的他也算是一个比较老练的官僚了,因此主持起这种会议来驾轻就熟。 台下的麦金莱听到凯尔的一番话则略有些惊讶。据他所知,这个凯尔可是一个坚定的经济自由主义分子,这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老上司史钦杰本人就深信自由主义经济。因此。他一直是十分反感政府干预经济的,主张通过市场机制来调节。眼下他竟然也肯定起了物资库调节、控制物价方面的作用,这还是令麦金莱感到有些惊讶的。 由于新华夏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超高的死亡率,养成了本地居民们较高的消费欲望,甚至于那些习惯了节俭的明人由于环境和风气的双重作用,消费次数虽然不如那些爱尔兰人、法兰西人或者鞑靼人,但也相当可观了。毕竟在这个地方,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得病死去,因此各类消费品的需求一直比较旺盛。 这些生活必需品之所以没怎么涨价,其实也不能一刀切。其中。高粱、棉布等商品是由南非河中港输送到这边来的,由归属于物资库的国营商店统一平价出售,因此价格低廉,且常年没什么变动。这主要还是当地的国营大农场奴役黑人奴隶得来的成果。 另外,小麦部分由南非提供,部分则通过奥斯曼帝国的苏伊士港进口,国营商店将小麦批发给一些小贩,小贩们再走村串巷地贩卖到各个村庄、林场、工厂家属区等处,赚一些差价。当然了。一旦物价上涨到某个限度,国营商店也会主动抛售一些小麦出来平抑物价。 与小麦同理,牛肉也一样。由于本地驼峰牛种群数量还不够大,而民众的需求却在与日俱增,肉联厂每日屠宰的那点可怜兮兮的牛肉都供不应求。为此,史钦杰当初和对岸莫桑比克的葡萄牙人商议了一番,决定从他们那里引进一些牲畜,不过屠宰必须在东岸指定的地点(新华港肉联厂)内屠宰。自从引进了莫桑比克牛肉后,供需矛盾才得到了缓解。 不过东岸人也在努力寻求自给,毕竟马达加斯加岛后世可是号称驼峰牛之国,全国一千多万头驼峰牛,说明这里的环境还是非常适合养这种牛的。只不过目前种群数量还小,每天屠宰的数量远远不够本地两千五百多名居民和近两千名南非劳务工的消费需求。 至于有人提议的去土著手里抢,很快就被史钦杰否决了。那些土著自己还战争不断,即便是经济条件相对较好的那些投靠了东岸人的岛屿八旗部落,民生也是凋敝得很。因此,靠抢掠这一条是没有前途了,那么只能自己建设,但这需要一个过程,因此暂时便从莫桑比克进口一部分解决需求。同时这也密切了和葡属东非殖民地的经济联系,对双方的关系有正面的促进作用。 此外,莫桑比克的葡萄牙庄园主——赞比西主妇们还向东岸大量出口棕榈油,这又是一种大宗消费品,同时也是生活必需品。国家物资储备库同样大规模囤积,操作方式一如小麦和牛肉。 综上所述,被列入生活必需品的高粱、小麦、棉布、牛肉、食盐、棕榈油、煤炭等商品的价格基本上被很好地管控住了,这就确保了老百姓的基本生活水平不会下降太多。 “奢侈消费品如茶叶、胡椒、高级皮鞋、高档家具、酒类、瓷器等的价格上涨较快,其中某些商品的价格甚至翻了一倍都不止。以从镇海港出口的红酒为例,根据海关统计,平均到港价格为每瓶6元左右,不过最终市场销售价往往在10-12元之间徘徊,几近翻了一倍。原因是什么?”凯尔翻着手头的材料,抬头问道。 不待别人回答,他很快又埋下头自问自答道:“根据海关、工商所、税务所、财政所和西北垦殖银行新华分行的数据来看,近一年来新华港市面上的通货(即银币,东岸元)数量增长较快,这得益于我们新华夏地区经济的快速增长。从前年开始,煤炭、硬木、剑麻、椰子的出口量几乎一年翻一番,产生了大量的利润。另外,随着与附近的葡属东非、奥斯曼帝国以及波斯的商贸往来日益密切,一些外国商人涌入本镇,他们同样带来了大量的金银通货,同时也增加了消费需求。在这两者的共同作用下,本地很多商品供不应求,物价快速上涨,使经济秩序有些紊乱。也就是说,问题的根源在于市面上短时间内涌入了太多的通货,而我们的商品数量却没能快速增加,这些都导致了物价的快速上涨。” 虽说新华夏大部分出口的商品都是由国营的物资库与本土之间进行交易的,不过随着产量与利润的大幅度增加,工人们的奖金福利也有所增长。有了钱自然就会想要消费,特别是在新华夏这种环境特殊的地方,人们的消费欲望普遍较高,但商品的供给却没有及时跟上,那么物价上涨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也就是说,虽然工人们的收入增加了,但他们兜里的那些硬币的实际购买力却是下降了。本地区经济大发展,但他们却没有分享到足够的经济发展的好处,问题的根源就在这里。 其实,这些奢侈品涨价,普通老百姓们并不会太过关心。他们顶多表示一下惊叹,哇,红酒12元每瓶了!但你基本不用指望月收入普遍在4-6元的他们会经常消费红酒,这不现实。因此,试图调整奢侈品的物价其实是吃力不讨好的,因为它的受众面并不广,抱怨的大多是一些工厂的高级技术人员、政府中高级官员、军官、种植经济作物的富裕农民等。至于普通的老百姓,谁关心你红酒或者茶叶是什么价格啊?反正我又不买! 生活必需品价格管控,奢侈品大多数人接触不到,其实老百姓怨声最大的还是那些普通消费品,如:芒果、香蕉、牛奶、鸡蛋、糖、奶油、干酪、烟丝、海产品、普通家具、普通皮具等。这里面绝大部分需要进口,国际价格上涨、通货膨胀以及囤积居奇任何一种可能都会引起国内的最终零售价格的变动。如何管控住这些商品的价格,才是考验政府执政能力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八章 热带沃土(四) 虽然新华夏殖民地的居民们收入水平不是很高,但他们在消费完生活必须品之外,还是会不时消费一些这类普通消费品的。以一名月收入5元的普通造船工人为例,年收入为60元,假设他一家四口(夫妻俩加两个小孩),每年花费在高粱、小麦这些食品上面的花费就要30余元。如果再加上棉布、食盐、棕榈油、蜂窝煤等生活必须品的消费,隔三差五地再买点牛肉,这工资基本就剩不下来了,甚至可能还不够。 当然,实际情况可能没这么窘迫。因为他的妻子多半也会工作,虽然工资没他这么高,但每月有个3-4元的收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样他们每年就会额外多出40元的现金,由于现在政府已经不再向本地居民们新增出售土地,因此他们这40元也就只能拿来消费了。他们可能会选择购买牲畜、家具,也可能选择翻新房屋,当然更多的还是用来消费那些诸如热带水果、奶制品、烟丝、糖、酒之类的商品。 如果这些商品价格大幅度攀升,从而导致他们的实际购买力缩水的话,那么他们的满意度显然会下降。其实,严格来说,莫桑比克的赞比西主妇们出售到东岸的如芒果、香蕉、糖、奶油、烟丝、腰果、鸡蛋之类的商品价格虽然略有上涨,但整体趋势仍然是很平稳的。不过在国营商店以一个很少变动的固定价格批发给小贩们后,最终零售价却经历了暴涨,很多商品如糖、烟丝、鸡蛋的价格更是直接暴涨50以上,令人咋舌。 造成这种事情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供小于求,商品供应不足。即市面上流通的通货多了,但消费品的供应量没有增加,再加上外来商人携带的资金涌入,慢慢地就在本地造成了通货膨胀。而且,从长远来看。本地经济发展速度越快,通货膨胀的趋势可能就会越深。 解决问题的办法主要还是靠增加商品供给,但说实话这很难,而且也需要时间。海对面的那帮葡萄牙人的反应速度、生活节奏都是超慢的。哪怕东岸人这边要求他们增大商品供应量、哪怕有大把的商机在等着他们,他们仍旧是那么慢悠悠地按部就班扩产,能把习惯了快节奏生活的东岸人急死。 “短时间内我们无法增加货物的有效供给量。那么就得想办法减少市面上的通货数量,即把这些钱引导着投资到别的方面去。就像史队长说的那样,我们买牛肉吃叫生活消费。但还有一种消费叫生产消费,我们可以把资金引导到这个方面嘛。”凯尔看了看会场上稀稀拉拉坐着的二三十人,继续说道:“史队长走之前曾经有过一揽子计划,主要计划有三。” “其一,就是在现有规模上继续扩大剑麻种植园的规模。政府将在西乡新辟大片土地,用于种植剑麻,土地由当地乡政府组织人手平整好,然后出租给广大种植户,这应当能够吸纳大量的资金。” 新华夏地区目前的剑麻产量不算很大,毕竟这玩意儿的生长周期很长。要两三年后才能进行第一次叶片采摘,而等到能够大量采摘的时候已经过去六七年了。再加上这种原产于中美洲的热带植物本地原本就不多,种植面积扩大得又不够,因此产量一直不算很大。 不过其需求在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内却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由于这种植物的纤维拉力强、柔韧性高、耐腐蚀,因此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其应用范围都很广。目前国内需求最大的客户就是海军(军用缆绳),另外还有陆军用绳、工业用绳什么的。而随着远东黑水地区捕鱼业的大发展,对这种优质渔网原料的需求也渐渐大了起来,因此新华夏地区的剑麻种植行情确实被很多人所看好。 将大量资金吸纳进剑麻种植这种投资周期长,但回报率还算不错的产业中。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这一方面能增加投资人的收益,另一方面也吸纳了大量的资金,给政府留出时间发展各项产业、平抑物价。而且由于马达加斯加岛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很多大陆上常见的生物病虫害这里都没有。因此这就为大规模发展经济作物的种植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后世人们将这个世界第四大岛称做一片封闭的大陆,不是没有道理的。独特的气候、独特的动植物种类以及病虫害的稀少,对农业方面来说价值是巨大的。 “其二,奥斯曼帝国的大维齐穆斯塔法帕夏倒台后,原本被关闭的咖啡馆由于新军势力大盛再度复活,目前有蔓延全国之势。霍尔尼西安家族也向我们询问能否大量出口咖啡豆到苏伊士港。这又是一笔好生意。我们研究后认为可以组织人手进行大规模种植,奥斯曼帝国乃至伊斯兰世界对咖啡豆的需求量是巨大的,而本地气候又非常适宜种植这种作物。今年年初的时候,圣玛丽岛上的部分欧洲海盗及其后裔们已经开始在尝试种植这种经济作物了,相信我们一旦把产量提起来,并打出名气,肯定能够俘获那些穆斯林的心,这也是一项大有前途的产业。” 凯尔的这话倒是真的说进了麦金莱的内心之中。圣玛丽岛他也去过一次,那次是作为农技站的工作人员乘坐海军船只过去的,停靠在被海盗们称为“老窝”的港口内。话说圣玛丽岛上的海盗们与东岸人的联系日益紧密,他们需要东岸提供的各类商品,从生活用品到武器弹药,应有尽有。甚至一些受伤的海盗还可以到东岸人的城镇内接受简单的治疗、修养,这是他们在别的地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待遇。而他们所需要做到的仅仅是不准袭击东岸人的船只(也包括与东岸进行贸易的他国船只),海盗们对此欣然接受。 随着交往的日益密切,这些年来一些年老的海盗甚至带着多年积攒下来的积蓄,跑到了新华港、塔城这两座东岸城镇内请求定居。被超高的人口死亡率折磨得欲仙欲死的史钦杰自然是来者不拒,大笔一挥批准了他们的定居请求。而圣玛丽岛上此时还有大量的海盗后裔定居者,这些人多半是欧洲海盗与当地人的混血后裔,有的人已经过了好几代,他们甚至连欧洲语言都不太会说了。 这些人对东岸在感情上也是亲近的,因为只有东岸共和国这一个文明世界愿意接纳他们。考虑到圣玛丽岛上的欧洲海盗多的时候有十来条船,常年定居者也有六七百人,且很多人都有当水手的经验,统战他们并没有坏处。因此,这一年来东岸人依托双方之间的良好关系屡次登上圣玛丽岛,指导他们种植庄稼,修造桥梁和房屋,俨然将其当做了一个附庸领地来进行经营。 麦金莱就在年初的时候上过岛,当时他是和农技站的站长一起的,主要工作就是指导岛上的那些年老的海盗及其子女们种植咖啡树。种子为著名的罗布斯塔咖啡树前身(原产中非、西非),由东岸人提供,同时在圣玛丽岛、塔城以及新华港三地开始种植。一旦种植成功,那么以后本地就将多了一项出口的拳头产品。而那些海盗及其后裔们在尝到种植咖啡的好处后,与东岸人联系日趋紧密的他们早晚会被东岸人正式收编过来,这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麦金莱本人对种植咖啡树也是挺感兴趣的,他的明人妻子一直嚷嚷着要学别人种一些荔枝树,不过麦金莱总觉得那玩意儿保质期实在太短,而本地又缺乏深加工这种果品的工厂,因此他很不看好这种树的种植前景。相反,他倒真心觉得种咖啡树是一桩好生意,这种东西市场需求量大(主要是伊斯兰世界),易保存,价格还不是很低,绝对值得投资。和他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大家甚至在商量着组织个什么咖啡种植协会,就像那帮种植剑麻的农民成立了个剑麻种植协会一样,协会成员互帮互助,共利共荣,一起发财。 “其三,在咖啡树、荔枝树种植区大力发展养蜂以割取蜂蜜。同样的,困扰旧大陆居民上千年的蜜蜂病虫害这里一概没有,是个得天独厚的宝地。本地的马达加斯加蜜蜂较温驯,海边、山区、内陆到处是桉树林,每年年底到次年年初是流蜜期,非常适合蜜蜂采蜜,发展起来也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事。” “此外,还有东南亚柚木、东印度胡椒、南美可可树的引进种植尚在进一步论证之中……”随着凯尔的话,底下的听众们逐渐开始了小声的讨论。说实话,在座的都是手里有点闲钱的主,很多人参加过征讨贝齐米萨拉卡人的战斗,战后分到的战利品着实不少,而他们多半也没将钱投入那些回报期较长的剑麻种植中。很多人转而购买了一些牲畜,从本地的农民手中收购一些廉价的玉米、红薯来养殖驼峰牛、猪,赚一些快钱。 不过现在听到凯尔讲的这些“路子”,他们倒也觉得很不错的样子,因此一个个都有些跃跃欲试,决定呼朋唤友进行合股集资,狠狠搞上一票。岛上没有太多的病虫害,气候也很适宜这些植物的生长,也许唯一欠缺的就是劳动力的不足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可以先从小规模搞起嘛。(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九章 热带沃土(五) 安达十五倒背着双手走在矿区内,他的身后跟着十来名身背步枪的挺身队士兵,这些人衣衫破旧、胡子拉碴,但精悍之色不减,看起来也是战场上打过滚的老油条了。 眼前的这个矿区呈圆环形,如同一个深坑一般,因为刚下过雨,此时坑底到处是浑浊的泥水。十几台老式的畜力抽水机正在艰难地往外抽着积水,不过这在多雨的热带地区来说多少显得有些无济于事,因为只要一场暴雨,这里很快又会被积水填满。 这个矿坑里有百十个马来人正在工作着,他们用简陋的工具(主要是铁钎、铁锹)将一块块硬煤挖掘出来,然后放入藤条编织的筐内,再由专门的人用马车通过安装在斜坡上的轨道运输出去。这样的工作是艰苦的,也是危险的,但是这些马来人却别无选择。他们要么是在历次战斗中被东岸人俘虏的战俘,要么是被岛屿八旗部落转卖过来的奴隶,总之他们是没有自由的。 不过东岸人是仁慈的,他们向这些人宣布,只要他们在塔城煤矿服务满五年且无任何违法记录,那么他们将得到自由以及一些象征性的遣散费。不过照安达十五看来,这里的人中恐怕有起码一半是很难活到那一天了。恶劣的环境、繁重的工作、粗陋的食物以及肆虐的慢性疾病(坏血症、水肿、肺病等)无一不在侵蚀着他们的健康,他们即便侥幸从东岸人的这个煤矿中走出,回去后多半也活不了几年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残酷。 矿区内也不是没有拥有自由身份的雇佣劳动者,而且比例还不少,大多数来自邻近的岛屿八旗部落以及一些尚未归化的小部落。这些野蛮人看中了东岸人“高额”的雇佣费:每天五分钱、工资月结,他们在东岸人这里领到薪水后,再去城外的集市上购买一些快过保质期的廉价红薯或玉米,然后带回家去补贴家里口粮。有些家庭负担较重的人甚至常年在东岸人这里打工,定期让同乡帮忙把粮食带回去。以便能够留在这里多打一些工,多赚一些粮食。 整个塔城矿务局一共雇佣了五百多名这样的马来工人,这些比他们在东印度群岛的近亲们要勤劳得多的工人们干着甚至就连南非劳务工们也不愿意干的低贱活儿,卑微地泡在满是泥水的矿坑里。用自己的健康与汗水换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收入。这些人加上两千名马来奴隶、一千名南非劳务工,每天能够生产上千吨粗煤,去掉一年中因为恶劣天气而没法开工、或者因为各种原因而停产的日子,塔城煤矿年产粗煤15-20万吨一点压力都没有,有力地保障了本土的各项工业、航运、民间用煤需求。 “2019号。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你被开除了!现在你可以滚了!”一声断喝从矿坑边的一处敞开的木板房内传出,安达十五皱了皱眉,朝前方望去。 只见一个肤色较黑、身材较矮小的马来雇工佝偻着身子倚在门边,他似乎很累,而且不时剧烈咳嗽着,很显然他是得了肺病——一种矿区内常见的职业病。他手里拿着一张单子,上面有一个鲜红的印戳,安达十五不用看也知道那印戳的内容:“因病解雇”。塔城煤矿从不会养病人,一旦这个人失去了完全劳动力。那么他就会被毫不犹豫地开除。除非他是东岸共和国的合法居民,他们受到了一些法律法规的保护,多少享有一些权益。但这些马来雇工的命运就很悲惨了,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内被扫地出门,然后被赶出煤矿,任其自生自灭。 “今天…29号…工资…给我!”马来雇工用不太熟练的汉语祈求着,话还没说完突然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咳得很痛苦,看起来肺病不轻,整张脸都完全扭曲了起来。 “八嘎!你这个马鹿,还想要钱?!快滚!”之前那个男声又响了起来。声音中透着一丝不耐烦。门口两名原本闲坐着聊天的矿警也将阴冷的目光转向了这里,这个马来雇工真是不识好歹,被开除了居然还想要工资,难道不知道你那一两块钱的工资已经被哥几个预定分掉了么? “工资…家里小孩…吃饭。”马来人仍旧执着地站在那里。并在咳嗽的间隙内继续哀求着。看起来他的家庭负担不轻,他还指望着拿到这一元五角钱的工资去集市上买一些玉米或红薯带回家去,以接济家里的口粮。这些贝齐米萨拉卡人部落的文明水平很低,还停留在刀耕火种阶段的他们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为寻找食物而费尽心机,毕竟贫瘠的土地养不活太多人。即便是在食物相对较为丰富的热带地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填饱肚子的。因此。到东岸人这里打工以换取粮食似乎是一条比较好的出路——只要你能一直保持健康。 “啪!”的一声,一袋红薯干被扔在了马来人的脚下,这是被解雇的工人仅有的福利之一,是他们返回家乡时路上啃吃的食物。矿警脚下的猎犬抬眼看了看那袋红薯干,然后又不感兴趣地闭上了眼睛假寐,这种粗陋的食物还不放在它的眼里。 马来人将这袋小小的红薯干紧紧攥在了手里,虽然里面隐隐传出了一股发霉的味道,但他仍然不愿松手,因为这种食物对他来说可是能救命的美味。不过他似乎仍然不愿放弃索要他的工资,他在这里干了29天了,结果却惨遭开除,连工资也不给,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要知道,一元五角钱的工资能买一百多斤的廉价玉米,这些粮食足够他一家老小一个月都吃饱饭了。如果省着点,配点树叶野菜什么的,再去林子里寻点菌类、果子,差不多能对付两个月了。因此,他实在没勇气放弃这份本应属于他的工资,因为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 一名矿警摸了摸腰间的刀鞘,刚准备站起身来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马来雇工时,猛然听到了一声“混蛋!”的怒喝。这个声音是如此地耳熟,以至于他第一时间就心惊胆颤地起身立正,目视前方,再也不敢有丝毫动作。 安达十五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走进了木板房,房间内弥漫着一股脚臭、汗臭以及燃烧过的烟丝混合后的奇怪味道,安达十五抬眼看了看那个有些被吓着的马来雇工,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腰间,却只摸到了五角钱,于是他又转向了那名刚才说话的工头以及两名矿警,把手一伸,说道:“你们三人一人拿五角钱出来,立刻!”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很不情愿地从腰间各掏出了五角银币,放到了安达十五的手中。安达十五掂了掂这四枚足额的五角银币,将其塞进了马来雇工那破烂的口袋里,然后又转身朝那名工头骂道:“混蛋!我们东岸人是讲信誉的!你这是在败坏我们大东岸的名声!现在国内工业农业大发展,对优质煤炭的需求是如此的旺盛,接下来我们塔城煤矿很可能还会继续扩产,会需要更多的雇佣工人。你这样苛刻对待离职的雇工,会在他们的部落中产生很不利于我们的评价,这可能会使我们招募工人遇到阻碍。兵太郎,你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罚你今天不许吃晚餐,回去后立即反省。” “是,我明白了!”工头兵太郎低头接受训斥,两名法兰西裔的矿警也讪讪地站在一边,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安达十五却也没打算放过他们两个,他们被罚今晚义务加一个中班到12点,并至少巡视整个矿区两次。 训斥过几名克扣薪水的管理人员后,安达十五又在士兵们的簇拥下巡视了另外几个矿坑,嘱咐他们做好防雨、排水工作,同时也要保证产量。这边结束后,他又带着人去了旁边几家新建的工厂:蜂窝煤厂、洗煤厂、砖窑厂(洗煤煤灰、煤粉制砖)。这些工厂都是最近两年陆续修建起来的,以充分利用本地丰富的煤炭资源。 不过厂子虽然开起来了,但工人数量却严重不足,三家厂总计仍缺少数百名工人,这严重制约了它们的发展。不过这也没办法,塔城港如今还是马达加斯加开拓队直辖的军管区,人口不过才一千二百多人,以法兰西人、瓜拉尼人以及他们的马来妻子为主,间或夹杂着一些挺身队第1中队的东亚人。这么点人口要支撑起码头、炮台、城镇、农田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就没多余的人口投入到煤矿以及工厂中,因此大规模使用奴隶或者低价雇佣附近部落的马来人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而这,也是安达十五对这几人发火的原因。上头批下来的项目越来越多,要求的产量也越来越大,但承诺的新增移民却屡次没能兑现,这让安达十五非常失望的同时也压力骤增。要把这些工厂和煤矿撑起来,少不得暂时还得依靠这些愚昧落后的马来人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热带沃土(六) 雨后的清晨,空气显得格外新鲜。塔城港略显局促的码头上,此时正人来人往,忙得不可开交。几艘大型船只正在进行最后的补给,看起来似乎要离港远航。 这支船队由一艘蒸汽机帆船、一艘快速巡洋舰、一艘笛型运输船组成。船上载着十来匹军马、一些武器弹药、一些机械部件、一些商品以及大约两三百名流放犯人。这些犯人都是在本土被判有罪的可怜人,其中大约一半是瓜拉尼人,剩下的主要是宗教热情较高的拉丁裔移民以及一些英格兰新教徒。这些人按照西班牙人的说法,都是遭受了东岸人宗教迫害的主的信徒,他们因为违反国内的宗教法规而被梅机关逮捕,然后被集中宣判流放澳洲。 特别是那些英格兰新教徒,他们拒绝到东岸宗教事务处委派的神父那里去进行宗教仪式,反而自己搞地下教会,结果组织者未经审判即被枪决,他们也落得了个流放的下场。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中还有一名牧师身份的神职人员,他因为在公开场合讽刺东岸共和国是一座超大的“民族与宗教监狱”而被梅机关逮捕。 东岸人对神棍们的管制是严密的,对各种信徒的管理也是极为重视的,他们首要在国内推行道教,其次是佛教和天主教,而这些教会无一不是掌握在东岸宗教事务处手里并备案登记在册的。而对于那些新教徒以及极少数的穆斯林们,就不得不“委屈”他们了,他们没有进行自己宗教仪式的地方。你要么改信,要么宣布自己是无神论者,要么接受现实,不肯接受现实的都已经消失在了某个秘密监狱,又或者被流放到了海外殖民地上。比如此次被流放的犯人中,还有几名马格里布人穆斯林,他们就是自己因为煽动与他们一起移民过来的同乡组织地下教会,而被举报继而遭到逮捕的。 兼任归化委员会委员长的梅机关科长魏博秋坚持认为。必须从根子上斩断他们同旧大陆的联系,再辅以其他措施,才有可能同化成功,而这第一步就是宗教和语言。随着国内明朝移民的越来越多。政府在这方面也越来越强硬,以前很多不敢用出的“残暴”手段随着学兵团等基本盘的逐步结业从而开始大力推行。任何反抗的人都被毫不留情地逮捕或秘密处决,好在国内的新教徒或穆斯林移民并不是很多,因此才没有造成大规模的动荡。不过饶是如此,去掉一些被执委会特赦的高级技术人员。还是有相当多的移民与那些瓜拉尼人一起被流放澳洲。 此时这些犯人们都被允许在甲板上放风,他们茫然地看着陆地上忙忙碌碌的人群和运送补给物资的马车,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安达十五站在码头边的炮台上,看着这些流放犯人,嘴里恨恨地说道:“塔城港只有七百个男人,而且这数量每个月还在持续减少,但本土流放犯人们的唯一目的地竟然仍旧是澳洲那两个港口,真是令人感到沮丧。现在这个到处充满了蚊子、毒蛇以及昆虫的大矿坑(塔城港)内极其缺少男性劳动力,本土已经放了我们两次鸽子了,足足欠了我们五百个丁口。这真是糟糕!再这样下去,等这里的人病得差不多的时候,万一法国人或荷兰人打过来,我们估计连码头炮台上的炮手都凑不齐。” 在如今的新华夏岛上,去掉原住民势力的话,一共有四拨半外来者。分别是东北部新华港和塔城港两地的东岸人、西部图莱尔地区的荷兰人、东南部多凡堡的法国人、盘踞在圣玛丽岛的欧洲海盗及其混血后裔,此外还有北部马任加地区的阿拉伯人及其科摩罗盟友,因其人少且来的时间已有数百上千年,很多人都已本地化,姑且算半拨。 在这之中。荷兰人在图莱尔仅仅只有一个商站,与当地土人进行一些牛羊、木材之类的贸易。当然,他们有时候也会在附近搜罗一些奴隶,以充实好望堡的人丁。面对着东岸河中殖民地的强大威胁。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些年来一直在想办法扩充开普敦殖民地的人口。他们一边从国内运来大批布尔,一边从北德意志、爱尔兰和挪威招募大批移民,从而以这些白人为核心组成了开普敦的基干力量。此外,他们位于巴达维亚的高等法院判决了大量东南亚华人流放开普敦,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们认为华人善于农耕,因此便找个由头把他们送到开普敦来给白人种地放牧。除了白人和华人外。还有为数不少的东印度群岛马来人,以及他们的近亲——马达加斯加岛的马尔加什人,当然也少不了科伊桑红人和科萨黑人。这些人是除白人和华人外的第三等人,平日里干的都是最危险、最低贱的活儿。 总的来说,荷兰人在此地的势力不大。他们的图莱尔商站只是一座土木混合结构的小型寨堡,驻有五六十个德意志雇佣兵,此外还有少数荷兰商人以及他们的马来仆从,总数不过超过一百人,令人放心地很。 不过多凡堡地区的法国人就不一样了。自从1642年他们的一支数百人规模的探险队在多凡堡地区成功登陆并站住脚后,也许是受到东岸人殖民马达加斯加的刺激,这两年来他们源源不断地从国内运来人口,至今已经往此地运了两批共计近三千名男女。虽然饱受疾病困扰,但目前他们的多凡堡殖民地仍旧拥有了两千多名白人定居人口,发展速度相当之快,令一直为人口所困的史钦杰嫉妒得眼珠子直发红。 法国本土现在有两千万人口,密度相当之大,很多新成长起来的一代年轻人根本没有土地可分,成为了悲惨的无产者。他们要么去参军打仗,要么去当水手,要么去魁北克或西印度群岛碰运气,当然他们现在又有了新的选择——前往多凡堡殖民地拓荒。以法兰西如此稠密的人口,在某个地区随便招募一下就是数千名愿意出海的无地农夫,这根本不费什么事,因此多凡堡殖民地的发展速度相当快,比历史上还要快很多倍。 法国人在这里修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砖木混合结构的堡垒,同时在堡垒外靠海的地方修筑了炮台、居民区、灯塔、码头,同时还开辟了农田、伐木场,一看就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这让邻近的东岸人极为担心,连带着附近莫桑比克的葡萄牙人也疑神疑鬼的,担心这些法国人会贪心不足进而觊觎东非。 新华夏地区的东岸人与多凡堡的法国人之间毫无疑问是不友好的,双方之间的冲突甚至可以追溯至42年下半年法国人前往新华港商议开放双边贸易的事件,那次新华夏开拓队队长史钦杰生硬地拒绝了法国人,这使得双方表面上的友好也顿时维持不住。从此之后,法国人便专心埋头发展,同时与附近的荷兰人、葡萄牙人展开贸易,与东岸人之间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不料到了今年年初(1月份),新华港内突然有一名法兰西裔技术员携带偷画的水力锯床、刨床等机床的结构图纸失踪。据信他登上了某艘停靠在新华港内前来交易的外国船只,然后传闻他又出现在了法国多凡堡殖民地内。这个事件令双方之间的关系迅速跌至冰点,虽然东岸人缺乏直接的证据证明此人偷逃去了多凡堡以及是法国人策划了此次卑劣的叛逃事件,但新华港上下依旧将这笔账算在了法国人的头上,并且极力劝诫前来交易的各国商船不要将东岸商品运去多凡堡进行交易,否则他们有可能会受到东岸人的制裁。 后来(3月份)在东岸人的暗示下,与他们关系极佳的圣玛丽岛海盗们派了三艘船只南下,到多凡堡附近转悠了一圈,不料遭到法国舰队以及岸防火炮的袭击,差点就没能回来。得知法国人在多凡堡驻有一支小型舰队并且拥有完备的武装力量后,作为离多凡堡最近的东岸城镇,塔城港就立刻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态势之中。 从3月中下旬直至本月初,安达十五将原本已经因为疾病、战斗等原因而有所缺编的挺身队第1中队250人的编制补满,同时他还加大了码头上十余门岸防火炮炮手们的训练频率。做完这些还不够,他还派人到新华港求援,请求他们拨一些人手与物资过来,尽快将塔城港尚未完成的最后一段城墙趁着即将到来的旱季修完,以便能够应付各类突发事件。 临时代理新华港政务的凯尔也没法一人做主,他在与其他几名政务助理商议后,这才最终决定往这里拨五百个南非劳务工过来修城墙。同时他们还往这里派了三百个岛屿八旗士兵前来助守,这些所谓的岛屿八旗都是收服的邻近土人部落,战斗力基本等于五,士气也很可疑,以木矛和弓箭为主要作战兵器。这些人此刻已经搭乘这三艘过路的船只抵达了塔城港内,安达十五虽然觉得他们多半帮不上什么忙,但也没有拒绝这些人的到来。 补给完物资和淡水后,三艘船只依次离开了码头,顺着莫桑比克暖流与西北风南下,朝澳洲孤山港而去。他们抵达那里后,将等到下半年8月初的第二批船队抵达那里,然后一起组团前往黑水港运输移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经济工作(一) 强全胜穿着一套黑色的短风衣,面带笑容地聆听着手下的汇报。 “经过我们多批次化验,西班牙面值8里亚尔的十字银币(俗称比索)最新含银量已经下降到了不足22克,其他面值的银币含银量也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而处于内战时期的英国硬币成色下降得也很厉害,每先令含银量已经下降到了4克,也就是每英镑含银量只有80克了;法国利佛尔的成色下降还要夸张,自从这个新首相上台后,为了筹集巨额战争经费,法国铸造了大量成色低劣的硬币。各面值硬币的含银量也不尽相同,区别很大,我们完全无法对其币值做出有效的评判;唯一值得称道的也许就是荷兰铸造的杜卡特以及杜卡通(盾)了,硬币中的金银等贵含量下降缓慢,币值还算稳定。”年轻的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调研员海大富说道。 海大富原名哈曼,是德意志化的立窝尼亚人,年轻时候读过书,不过后来立窝尼亚地区连年不断的战争让他对自己的故乡彻底绝望,从而来到了新大陆碰碰运气。在东岸的西北垦殖银行打拼多年后,如今被抽调到了新成立的贵金属管理总局内担任正科级调研员,算是春风得意的新贵了。 贵金属管理总局是执委会直辖机构,下辖有大鱼河造币厂、国家金库两家机构,平日里负责铸币、调整汇率、制定金融措施、监管两家银行等事宜,权力不可谓不大。强全胜是贵金属管理总局第一任局长,同时他还是政务院经济对策委员会的委员,是财政委员聂小倩的高级智囊与主要助手。这个穿越前不过是一个小会计的男人在年近不惑之后终于获得了飞黄腾达的机会,一跃而成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这个特殊实权部门的一把手。 “这么说,外汇牌价又需要调整了?半年前才刚刚调整了一次呢,这帮欧洲佬,越来越不像话,铸个银币都这么不老实,真穷到了这份上了?唔。这帮人自己败坏自己的信誉我们管不着,但我们的主要货币‘元’的币值一定要保持稳定,成色为27克银+3克铜,不能有任何短少。否则梅机关的那帮阴森森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明白了吗?”听完了汇报,强全胜随口叮嘱了一下海大富。其实造币厂也不归海大富管,他只管调整汇率这一块,不过在听到强全胜的话后他还是很恭敬地点了点头。 “主要的几种货币汇率调整方案已经出来了。”海大富舔了舔嘴唇,然后继续汇报道:“经过局里诸位同僚们通过复杂的计算并讨论后。决定将元与西班牙比索(8里亚尔面值)的汇率从1:12调整为1:14;将元与杜卡特的汇率从1:05调整为1:055;将元与荷兰盾的汇率从1:3调整为1:32;将元与英镑的汇率从1:028调整为1:035。这是几种主要货币,至于其他的一些结算额度很小的偏门货币我们仍在继续评估当中,过几天后会向强局长您汇报。另外,局里的同僚们一致认为应当拒收来自法国的任何硬币,因为其成色下降很快,且同一批次的含量量也大不相同,完全无法就其真实币值得出一个较为靠谱的结论。利佛尔,或者说法郎,已经没有任何信誉了,我们总不能每一次交易的来自法国的硬币都要单独化验吧?”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法国在这场已经持续二十多年的战争中跳得很欢啊。一开始和英国、荷兰一起每年拿出大把军费资助别的国家,到了后来更是自己直接赤膊上阵,将领土和人口都扩大了不少。哼哼,煞笔了吧,将自己财政拖垮了吧!如今就靠铸造劣币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掠夺人民。还好法郎不是什么国际货币呢,不然他们就可以向全世界征收铸币税了。”强全胜幸灾乐祸地说道,“就法国政府这种行为,法郎一百年也成不了国际货币。对了,新的汇率调整方案你们有没有提前放过风啊?市面上的商人是否能够接受?” 商人们是否能够接受东岸人调整的新价格,这是强全胜所担心的。因为这必然会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比方说,你身上带了一堆先令兴冲冲地跑过来交易,但猛然发现以前能买到一万匹棉布的钱突然只能买7500匹了,缩水了四分之一。这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不过这汇率不调整也确实不行,如今三十年战争已经进行到尾声阶段的欧洲各国基本上都精疲力竭,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财政上都精疲力竭。这样一来,大量以次充好、掠夺民财的劣质硬币就开始被大量铸造出来,以补充各国接近枯竭的财政。依照格雷欣于1558年提出的规律,即‘劣币。如果其数量不加限制的话,将会驱逐良币’,因此市面上充斥着的多半是成色不怎么好的货币,而这些货币当然也会有一部分被流通到新大陆来进行交易。 这些硬币的持有者当然知道自己手头的货币成色有问题,但人都有侥幸心理,万一自己手头的这些劣质硬币被东岸人按照以前的相对较高的汇率接收了呢,那样自己岂不是赚了?将这些自己以相对低廉价格弄来的劣质硬币,换成东岸人优质的印花棉布或者上等的染色皮具,那么自己这一趟等于是赚了两回钱。 不过事情往往没有人们预想中的好。事实上东岸人这几年已经调整过好多回东岸元与欧洲主要货币之间的兑换比例了,总体趋势是欧洲货币在相对贬值,东岸货币相对升值。他们手头的那些旧大陆货币在交易时不可避免地要被打一些折扣,否则东岸人将拒绝交易,而这些劣质货币的拥有者们最终往往也会妥协。一是因为东岸人给出的兑价确实也还算公道,另外就是不在这里买你上哪买这些优质商品去? 所以,现在除非是第一次来东岸交易的商人,否则他们都会在船舱内储存大量东岸硬币。东岸元制作精美、成色足,这么多年来币值一直很坚挺,被这些商人们大量储备。将别人的成色不足的硬币通过一个合理的、甚至还略有赚头的折扣收进来,然后熔炼制成新的东岸硬币,再以一个略高于实际价值(以含银量计算)的兑价被别人收走,东岸人等于一直在从别人那里变相征收铸币税,每年给财政创造的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 “以前已经施行过几次了,我们最新的外汇牌价每天都会公布在罗洽大宗贸易中心的大黑板上,那些旧大陆商人们自然有些怨言,但都表示理解和接受。毕竟,他们也知道自己手头的很多硬币成色差得不像话,而且他们也乐意储备我局发行的各种面值的硬币。目前,在法兰西南部的某几个省区,如加斯科涅、普罗旺斯、朗格多克等;意大利地区的锡耶纳、里窝那、帕尔玛;立窝尼亚的里加、柯尼斯堡;以及奥斯曼帝国的士麦那、苏伊士以及布尔加斯地区,我局铸造的硬币已经开始在市场上不同程度地流通了。而且考虑到劣币驱逐良币的规律,以这些货币在市场上的流通情况来看,肯定还有相当数量的货币被当地人储存在家里了,因此我国的货币在外国还是很受欢迎的。”海大富说到这里的时候很是自豪,自家铸造的硬币被外国商人大量储备,这总是一件很提气的事情。 “大鱼河造币厂24小时日夜开工,不间断地生产出各种面值的硬币,这些年来生产的总额怕不是已经达七八百万元之巨了吧,但国内的货币存量却寥寥无几,由此可见流散在外国的‘元’的数量有多多。不过这是好事,能满世界征收铸币税,谁不喜欢呢?七八百万元的铸币总量,征收的铸币税也直逼百万元了,就算均摊到每年也给财政挣来了约十万元的收入。哈哈,好,很好,坐在家里一年也能收十万元,这个钱赚得好。”听到这里,强全胜也有些喜不自胜,只听他继续说道:“这是我们十余年如一日,坚持铸造优质货币的成果,当然也和我们的优势贸易产品极大相关,总之这是我们全国金融和工业部门共同努力得来的成果。今后还得继续保持啊,看看欧洲那些国家,因为短视的财政政策,就把自己国家货币的信誉给毁了,长远来看损失是巨大的,很不值当。” “对,局长您说得对。”海大富拍了下马屁,然后又说道:“最近造币厂申请更新设备,使用新的铸币工艺,以增加别人仿造我们货币的难度。现在‘元’这么吃香,保不齐会有很多不良分子偷偷铸造一些成色不足的假币。这些人往往在国外,我们很难对他们进行有效的打击,因此造币厂决定革新工艺,以增加这些人造假的难度和成本。” “这个事情是好事。”强全胜立刻点头,说道:“你让他们报个详细的计划上来,我觉得可行的话马上就批准。” “好的,我会让他们尽快将继续上交过来。”海大富立刻答应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经济工作(二) 1645年5月15日,星期一,东方港。政务院经济对策委员会办公室内,兼任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的强全胜正在埋头写着文件。作为国内货币与经济方面的几大干将之一,强全胜对如今国内的经济建设还是充满热情的。 如今已经1645年了,离最初穿越时小猫两三只的状况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五年。在这十五年间,穿越众一手建立的这个国家从无到有,一步步发展到了今天这个繁荣的局面。每每想到这里,强全胜都是感慨不已,继而又浑身充满了干事业的激情。 而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人口的增多,各项经济活动也日趋活跃。仅在去年一年,工商部就一口气批出去了五十多家个体或企业经营执照,这充分说明了如今国内商品经济越来越发达的现状。不过国家经济发展过程中,也产生了一些不和谐的现状。 去年年初国家逐步放开了一些非重点行业的价格管制和垄断经营,一些私营资本涌入,这导致物价方面出现了不小的涨幅。以牛肉为例,国内目前最大的鲜牛肉来源是通过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市场进口拉普拉塔牛肉。自从和拉普拉塔人的上一份肉牛供货协议于1643年12月31日到期后,因为拉普拉塔人提出涨价50的要求,双方谈判破裂后未能继续续约。再加上因为外贸收入下降而引起的国家财政紧张,政务院干脆取消了对牛肉的垄断经营,转而响应国内一些自由主义分子提出的市场化改革呼声,允许私营资本进入这个行业,同时一口气批出去了好几份营业执照。其中既有屠宰厂的经营执照,也有进出口贸易企业的经营执照。 这些企业成立后,立刻组团与拉普拉塔人进行谈判,并接受了他们涨价的条件,即每头肉牛的到岸价暂定为15元。这样的价格不出意外引起了国内牛肉市场的暴涨,再加上私人资本逐利的本性。他们要求比国营企业更高的利润率,因此首都地区一镇、五乡的牛肉价格直接翻了一倍。除了国营肉联厂屠宰的国营牧场出产的少量廉价牛肉外,其余进口的拉普拉塔牛肉、南非黄牛肉、新华夏驼峰牛肉价格全线暴涨,令整个市场一时为之失声。 虽然明白以前那种低价牛肉的行情是不正常的。是不可持续的,是国家长期进行变相财政补贴才产生的结果,但老百姓可不会去想这些问题,他们只会去咒骂那些将价格提得高高在上的零售商乃至批发商们。而这些人也很郁闷,进口的价格直接就涨了一半。而经手的私营进出口企业、屠宰厂、批发/零售商们又不能像国营商店那样不赚钱或者只赚一点点钱,如果利润率不能满足他们的话大家又何苦把钱投到这个行业里来呢?好不容易破除了垄断经营,大家总得捞点好处吧,这一来二去价格翻一倍也就不那么令人奇怪了。 无独有偶,其他一些没有什么门槛的行业如进口鱼虾、蔗糖、水果等商品的价格也经历了暴涨。这些价格的暴涨无疑在国内形成了不轻的通货膨胀,再加上国家经济连续高速发展多年,国民的财富拥有量持续增加,整个国家民间的通货总量也在不断增加,就如同发生在新华夏殖民地的事情一样,整个社会都淹没在通货膨胀之中。虽然这些通货膨胀的程度比起欧洲那些国家的程度来说要轻了许多了。但依旧令老百姓产生了很大不满,社会矛盾总体上升,同化效果总体下降,一些因为经济高速发展而被掩盖起来的社会问题也逐渐显现。 面对这个情况,政务院也连续召开了几次会议商讨对策。会议上有人要求政府恢复财政补贴,使得价格得以下降。但这明显是既得利益者代言人的论调很快得到了一些有军人背景的干部们的驳斥,当初政府放开了这些行业,实行彻底的市场化经营的初衷就是政府财力不足,需要砍掉一些所谓的包袱。当初也正是这些人极力鼓动政府放开市场的,而军人代表们极力反对。如今国内通货膨胀上来了,这些人又开始鼓动政府恢复补贴,那到底还要不要收回已经发放到你们手里的营业执照,一切重归旧路呢?双方为此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不过在政务院这个文官派系的大本营内,军人或者说同情军人的势力并不能够占到上风,因此他们要求将这些行业重新收归政府的提议并未得到通过。 不过重新发放补贴财政上也不允许。我们再以牛肉为例,如今这个有着“悠久”吃牛肉传统国家的国民和奴隶们(南非劳务工)每日大约需要消耗掉40-50头成年肉牛,一年就是大约一万六七千头。如果想要恢复到以前的价格,那么每头牛要补贴8元左右。这可是十几万元的巨额财政补贴了。以如今政府外债累累、外贸形势逐步恶化以及还需要大量进口女奴的情况来看,政府是决计拿不出这笔钱来实行补贴的。因此,这场争论到最后就演变成了一场无意义的口水战,因为双方都拿不出能够解决问题的实际方法。 “货币实际购买力的问题非常重要,因为这牵涉到政府的威信以及其他很多方面,这在我们这个移民国家尤其需要重视。为此,我代表经济对策委员会向政务院郑重提议,编制一个价格指数表,以充分显示国内各类商品的价格平均变动情况,这对政务院制定经济政策将有不可低估的作用,因为这将反应包括货币购买力、商品价格上涨幅度甚至国内通货数量变动等一系列的情况。”强全胜伏案疾书道,已经涨价的几个行业在政府拒绝实行财政补贴的情况下短时间其物价是很难平抑下去了。如果单靠市场的调节的话,在如今绝大部分肉牛需要进口的情况下,这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做到,至少也要等北方牧草岭地区的家庭饲养业大发展以后才有可能。 不过在这之前,政务院也确实需要编制一个囊括国内诸多便于统计的商品在内的价格指数变动表了,这将使得政务院能够更加从容、直观地掌握国家的经济走向。 “我们可以以今年(1645年)的价格为基年,将需要考察的一揽子商品的价格定为100,然后将接下来各年的价格换算成基年价格的百分数,这便是算术指数表。当然,我们还可以做得更细一些,比如以月为单位来编制价格指数表,这样一揽子商品价格的季节性变动也将一览无余。” “当然,各类商品对国民的重要性也不尽相同。比如,一双鲸鱼皮靴的价格即便翻两番,其对老百姓的伤害也远不如一袋南非高粱的价格上涨20来得厉害。因此,我们必须承认指数表内的各类商品并不具有同等的重要性,在编制价格指数表时我们还需要将每种商品的价格乘以权重,即制成‘加权算术指数表’,这个价格指数的变动往往才具有实际参考意义。” “统计价格时既可以摘录海关进口的数据,也可以到批发市场上去统计价格,或者我们还可以从一些具有代表性的零售商店那里汲取数据,即我们必须尽量取得最原始的第一手的、真实的数据。以一般情况来说,生活必需品的价格所占权重应该最大,其次是普通国民偶尔购买的一般消费品,最后才是奢侈品。” “生活必需品应该囊括食品(高粱、土豆、牛羊猪肉、蔬菜、食用油、鱼虾、面粉、大米、红薯、玉米、糖、奶油、奶酪、鸡蛋等)、布匹(棉布、呢绒、麻布、鞋帽、皮带)、房租(此项略)、交通费用(火车、马车、轮船费用)、燃料(蜂窝煤、木炭、泥炭)、照明(灯火、蜡烛)等;一般消费品包括肥皂、刷子、工具、饲料、报刊书籍、马黛茶、金属器具等等;奢侈品包括瓷器、茶叶、酒类、高级皮具等商品,具体所有一百多种价格及其所占价格指数的权重在后附表内。” “我们必须公允地说,如今国民们的主要支出还是在食品方面,这个比例大概在三分之二到四分之三左右。当然,这仅仅是指工人,农民的境况会好一些,因为他们往往可以消费自己生产的粮食,这会省下很大一笔开支。不过相对应的是,他们获取现金的数量与渠道比起工人来说也差得很远。其实价格指数表的食品部分我还是写得比较粗陋的,真实情况应该是食品也是分等级的,即对普通国民们厉害关系最大的主要食品(面粉、油料等),以及一些不常消费的次要食品(肉类、糖、鸡蛋、奶油等),它们各自所占的权重不应一样。总而言之,在这个食品开销占据一个人开支主流的环境里,政府应当对这些商品的价格变动更加敏感一些,而这也是价格指数变动表的意义所在。”(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经济工作(三) 强全胜的报告递交到政务院后,不出意外在政务院内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说实话,如今管理着东岸这个不大不小国家的穿越众在穿越之前也都是一些小人物而已。他们的格局、知识、经验等各方面的素质也许往往都很一般,因此这十来年他们磕磕绊绊地将国家发展成这样,真的是很不容易的。很多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多政策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制定,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一边学习总结一边管理着国家。好在大家虽然不是什么天才,但也都不是什么蠢材,因此群策群力之下倒也让这个国家逐步运转了起来,而且看起来似乎运转得还不错。 不过他们终究不是专家或者职业政客,在一开始国家还小、经济总量还不成规模的时候,他们依照后世的经验照猫画虎也许还能糊弄糊弄。但是当国家已经发展到拥有八万多人口、数家驻外机构、数千军队、数十艘大型舰船、数十家工厂、数万亩农田以及数百万的年进出口总额的时候,他们这群“老革命”遇到了新形势,以往的那套方法也许应该进行改革了,国家各项规章制度也很粗疏,他们也必须加强摸索与学习,不然很可能无法与时俱进。 如今他们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当经济总量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商品经济开始日趋发达的时候,管理国家的活儿变成了一种愈发精细的活儿。它需要丰富的知识、科学的工具以及敏锐的头脑,这在经济工作当中尤为重要。政务院的一帮半路出家的和尚们此时真的是开始摸着石头过河,小心翼翼地掌控着东岸这艘巨轮的前进方向。 强全胜的报告使得他们更清晰地认识到了经济工作的复杂性,尤其是在很多资源需要进口的东岸,任何一点外界因素的变化都可能会在国内市场上掀起波澜,从而影响到经济和社会的稳定运行。可以想见,一旦爆发战争,东岸普通国民的生活也许会直接下降到穿越最初那几年的水平。到了那时候,价格指数变动表也不用编制了。因为军管时期的价格指数没有任何意义,国民们将在物资短缺中度过战争岁月,直到对外贸易的逐渐恢复。 政务院内的官僚们经过连续几次会议讨论后,终于达成了一致。他们决定立刻编制一个更为详细、囊括更多商品的价格加权算术指数表。同时每月拿出一笔专项资金(不超过三万元),到国际市场上专门采购一些较为重要的物资,以丰富国内各大物资库的储量。必要时候,物资库可以直接抛售库存商品以暂时平抑物价,然后等待危机的解除。 而就在政务院的这帮官老爷们在讨论的时候。强全胜已经与经济对策委员会的几名委员一起,分头行动,到国内各地进行调研。而强全胜的去处,自然就是东方县了。东方县一镇五乡,经济发展水平不尽相同,强全胜乘坐着内河运输公司的一艘汽船,沿着大鱼河这条黄金水道溯河而上,对沿途的河南乡、定远乡、棉农乡、镇远乡以及牧场乡进行一番深入调研,最后再返回首都办公室,起草报告。 汽船为国内最常见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船上载着不少南非运过来的高粱、少量食用油。船舱周围的甲板上露天坐着十来个乘客,他们都是在渡口买了五分钱的站票的,前往内陆地区公干或探亲。而在船舯部还有个小型客舱,里面大概有七八个座位,票价为一角,一般很少有人花这个钱购买座位。而此时这个船舱内已经被强全胜及其秘书、警卫们占了个满满当当,船长虽然不认识强全胜,但一看这架势也知道是来了大人物,因此还让人特地送来了一壶马黛茶。 “大鱼河的运量终究还是不够大啊,虽然这些年来河道不停裁弯取直、拓宽、加深。但这河道毕竟先天不足,淤塞严重,运力终究有限,随着内陆地区乡镇的快速发展。大鱼河这条昔日的黄金水道已经有些不堪重负,渐渐名不副实了。现在要说的话,伊河的货物运量已经赶上来了,那才是真正的黄金水道啊。”强全胜坐在巴拉那松木打制的木椅上,看着窗外,感慨地说道。 和强全胜一道赴内地进行调研的司法部高级调研员姜南齐听了后一笑。接口道:“其实主要还是船少了,河道虽窄,但如果24小时不间断行船的话,内陆地区几个乡甚至包括邻近的西岭地区兵团堡、荣军农场两地的物资、人员转运其实也不是忙不过来。不过现在国家重点发展的是伊河地区,新造出来的内河汽船优先配备到那里,这就造成了大鱼河这条航段的物资运输不畅。航运不畅,不过大鱼河旁边的1号公路的陆上运输却发展地很不错。尤其是在河南乡的木材加工厂全部转产民品后,重点发展的重型马车开始有了销路。王德前阵子和人合股建了一家运输公司,专司陆路短途运输,生意还可以。” 姜南齐口中说的王德就是前任东方县人民法院院长,后来遭到枪击,再加上一堆烂事被扯出,这厮就灰溜溜地去职,到下伊河堡、长山堡一带担任巡回法庭庭长。整天带着一头小毛驴和两三个随从,翻山越岭地去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苦逼的很。不过在新一届政府上台后,这厮又时来运转,升任了刚刚确立的伊河地区巡回法院院长,成了地区一级的副局级高官。 而姜南齐本人也是共和国早期政坛上著名的法律系的一员。此君今年43岁,法学本科毕业,穿越前曾经在某县级司法机关工作过3年,后被遴选进入了某省直机关,也算是年少得志了。不过穿越后此人受法律系整体颓势的影响,在政坛上一蹶不振,先是在司法部里厮混,后又去民政部里打杂,然后还在教育部里待过一阵子,郁闷得很。这次同样是乘着新政府上台的东风,此君一跃而为东方县人民法院院长,担任了这个也许是国内最重要的一家法院(副局级)的院长。 法律系的官员们似乎一瞬间迎来了春天,他们以前的扛把子白斯文最近也颇为活跃。刚刚从被穿越众们调侃为“历史发明办公室”主任的职位上卸任的白斯文,最近经常被人看到频繁出入几名中央执委的家中,坊间传闻白斯文将被调任即将成立的鸭子湖地区巡回法院院长兼平安县人民法院院长,算是要东山再起了。 “东方县人口稠密,几乎占了全国四分之一的人口,如今各项经济都发展起来了,机会确实很多。河南乡的木制品,定远乡的建筑用品、粮食和水产品,棉农乡的棉花,镇远乡的羊毛、羊皮、腌肉和兽脂,牧场乡的牛皮、牛肉(肉联厂所在地);再加上邻近的荣军农场的粮食,兵团堡的棉花,大力发展公路短途运输大有可为。”强全胜也有些赞同地说道,“可惜上头没有在这里修铁路的打算,不然修一条铁路也是好的。” “修了铁路不是和我们公路运输抢生意么。”姜南齐开玩笑道。 强全胜也哈哈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河南乡很快就到了,强全胜与姜南齐告别后便带着随从们下乡调研,他重点考察的对象就是本地的两家中型国营企业:河南玻璃厂以及河南木制品厂。 河南木制品厂的军用业务已经剥离了开来,目前转移到了位于鸭子湖西岸小西河畔的西湖木材加工厂,以利用那边原始森林里丰富的木材资源。因此,后来河南木制品厂主要就是生产一些木制碗筷、乐器、家具、马车之类的民用品,主要以从新华夏殖民地运回的木材为主。而到了现在,他们甚至连那些利润率较低的木制碗筷之类的商品都不愿意生产了,转而丢给了那些私人小作坊,自己则集中精力生产一些利润率较高的商品,比如重型马车的箱体。 除了这些之外,河南木制品厂的另一项重大任务就是在旁边稀稀拉拉的树林旁边的大片草原上进行植树造林,即种植人工林。这边虽然是草原地形,但年雨量达到了1000毫米左右,比起中国内蒙古年降雨量不足250毫米的半干旱草原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这里还是很适合种植人工林的,而后世的乌拉圭政府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乌拉圭人在沿海的大片区域内大量种植橡树、松树、桉树之类的经济树种,以供采伐并出口国外,获得了可观的经济效益。 此时的东岸共和国境内虽然森林覆盖率极高,但大多集中在北方的鸭子湖一带,南方东岸大草原上原生树林较少。因此执委会决定仿效后世的乌拉圭政府,在这片草原上大力种植速生人工林,以减少对原始森林的采伐,同时也给自己逐步发展的木材加工业提供丰富的原材料资源。(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经济工作(四) 考察完木制品厂以及旁边的人工林后,强全胜又考察了一下河南玻璃厂。 说实话,河南玻璃厂这些年来在国内的存在感一直不是很强,他们的产品也比较单一,技术与质量也就那样,很一般。这些年来他们通过课题攻关,陆续解决了玻璃制品中存在大量气泡、色泽不纯较混浊之类的弊病,产品质量有了很大的提高,但他们的工艺水平始终和旧大陆威尼斯、法兰西、荷兰这几个老牌制造玻璃的强国有一定的差距。比如,他们在人才储备、生产技术上略逊于对方,工厂的主要生产形式也是以手工业为主。 一直到去年,他们也就能够为国内提供一些质量很一般的各色玻璃、玻璃或水晶质地的实验室仪器、工艺品以及望远镜之类的产品。受制于熟练工人的数量,工厂的规模也始终没有太大的扩展,这导致产量也一直上不去,也就能勉强供应国内而已。 去年年底,东岸人重金从如今欧洲玻璃科技最先进的荷兰挖来了一些资深技师(二流技师,一流的挖不到)。从这之后,河南玻璃厂的技术能力有了一个不小的提升,比如他们的温度计质量比以前更好了,精确度也更高了。而更关键的是,他们的产品线更加丰富了。在这些荷兰技师的带领下,河南玻璃厂开始组织技术精湛的技师们手工打制高分辨度的望远镜和显微镜镜片。尤其是显微镜镜片,这更是上头点名要的,目前这种据说是卫生部主要投资研发的仪器设计原理已经有了,就等河南玻璃厂打磨一些高等级的透镜出来。 至于说打磨透镜所需要的材料,河南玻璃厂生产的少数高质量的玻璃可以,水晶也可以(乌拉圭盛产水晶),甚至就连新华夏地区所产的宝石也可以,卫生部都能提供,他们现在只需要你能打磨出他们所需要的透镜,以便他们能够组装出一台高放大倍数的光学显微镜出来。 卫生部下辖的首都医科专门学校的那帮教师、学生们。早就腻烦了整天拿着一些放大倍数较低的放大镜观察昆虫、制作标本、编纂动植物图录了。他们迫切地想要一些更“高级”、更清晰、放大倍数更高的显微镜来观察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人体的血液等等。 不过鉴于如今国内较渣的玻璃制造技术,以及现有条件下复式显微镜很难消除的色差等难题,这些荷兰技师们仍被要求制作一些高放大倍数的单式显微镜(即放大镜)出来。卫生部为此给出了高额悬赏。以放大倍数50倍为起步,每提高一定倍数奖金便上升一个台阶,最高奖金甚至达到了史无前例的2000元。而且他们的这个悬赏是向全世界公开的,这些技师工匠们可以写信回荷兰或德意志地区,邀请自己的那些技术高超的朋友们也加入进来。共同磨制高质量的镜片。 有了高放大倍数的显微镜——无论是单式的还是复式的,无疑会为东岸人在微生物以及细菌的观测上提供非凡的助力。也只有微生物学发展起来后,现代医学才能够逐渐走上正轨,而这也正是卫生部拿出大笔专项资金投资这个项目的原因所在。 在河南玻璃厂内转了一圈后,强全胜对那些重金招募来的荷兰技师以及他们的工作并不怎么感兴趣。作为一个经济口的高级官员,他更感兴趣的是如今厂里工人们的生活状态。如今国内存在一个不好的现象,那就是每一次政府往内陆地区新建定居点,总有很多城市里的产业工人趁着这个机会拖家带口申请移居内陆新城镇。这个时候政府总是会招募一些老国民,和那些新来的山东人混居,以强化政府各类同化措施的效果。 因此。在这个时候,这些原本城市里的工人们总会比较容易得到政府许可从而将户籍迁移到那些新城镇上。而新城镇一般都是农业城镇,绝大多数居民都为农民,因此这些人多半会放弃自己的工人身份,转而在当地干起了农民,开始种田放羊。 这种现象最早在前年开始零星出现,到了去年开始逐渐增多,而到了今年年初随着宁津堡、峡谷堡的先后设立则达到了顶峰,一共有大约四百多名建筑材料公司的底层工人、国营农场的农业工人、木材加工厂的学徒工申请移民这两地,让民政部的官老爷们大吃一惊。 执委会在得到民政部的报告后。立刻责成成立没多久的梅机关进行调查,并最终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其实这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农民们的平均生活水平比工人高。以河南玻璃厂的普通工人为例,其六元的月收入中绝大多数将花费在主食以及一些副食品之类的食物消费上。只剩下的一些为数不多的金钱可用于满足自己的某些嗜好,比如购买酒类、高级皮靴、呢绒大衣、热带干果、报纸书籍之类的商品或服务。 而农民则不同。他们在食品方面的花费极低,因为粮食由他们自产,甚至连一些肉类和副食品自己也能提供相当一部分,他们也许仅仅只需要花费极少量的现金购买一些诸如燃料、豆油、食盐之类的生活必需品。除此之外,他们还可以到市场上出售自己的农产品以换取现金。然后购买很多工薪阶层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些商品。虽然农民前几年的土地租税很高,但是一旦他们的土地从最初分配下来的五亩变成了十亩、二十亩,租税也度过了最初的几年高峰期后,他们的收入将快速超越入职没几年的学徒工人,甚至直追那些收入并不算很低的普通工人,这让很多工厂的产业工人们羡慕嫉妒恨,并且表示难以接受。 说到底,还是分配制度出了问题啊。国家以一个合理的价格从农民手中收走粮食,然后出售给欧洲国家赚钱,以换取紧缺的外汇。在这个过程中农民获得了一定的现金收入,足以抵消他们在种子(购自农技站)、化肥、水利设施维护费用等上面的支出,同时还有不少盈余。而大量粮食出口国外,物资库又要保持一定数量的存粮以备不时之需,这市面上的粮价就便宜不起来。 再加上南非河中地区大量精壮年男子被抽调到远东打仗,执委会承诺给南非八旗补充的莫桑比克黑人奴隶丁口又因为财政紧张迟迟无法兑现,因此这几年来南非高粱的产量也逐渐下降,播种面积也逐渐萎缩,这供应给本土的廉价高粱的数量自然是逐年下降了。在这些多重因素的作用下,本土的粮食价格最终平衡在了目前的价位上,虽然因为湖西农业区的粮食产量逐年增加而价格每年都会下跌一些,但下跌的幅度却被极大地减缓了。 粮食被人为地大量出口至国外换取外汇,以补充因为纺织品销量下滑而带来的巨大财政窟窿,而原本由殖民地提供的廉价高粱又因为发生在远东的战争而供应不足,这也必然会迫使很多人转而购买相对高价的小麦甚至大米,这无疑增加了国民们在食品方面的开支。 看来要解决这个问题了,不然产业工人这个国家的未来中坚群体的发展壮大便会受到一定的阻碍。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工人的发展前景远超农民,因为只要你技术上去了,工资很快就会像火箭一样蹭蹭往上涨,但这对于一些短视的学徒工或普通工人来说,他们只会关心眼前的利益,而不会考虑太过长远的事情。特别是对那些诸如砖窑厂之类的没甚发展前景的工人来说,真心还不如当个农民生活自在呢。 不过要解决这个问题也是个麻烦事,因为想要粮食价格下降无非就两个途径。一是增大粮食供给,价格自然会应声而跌;第二个则是进行财政补贴,这涉及到了钱的问题就简单不起来。如今政府还背负着大量债务、远东还在持续进行战争、欧洲还有大量物资(包括女奴)需要采购,执委会肯定会对任何一项商品的价格补贴持审慎的态度——特别是粮食这种消耗量巨大的基础商品。这个补贴每年没个十几二十万下不来,执委会现今愿不愿意拿出这笔钱来还真是不好说呢,反正强全胜很不看好。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给工人们加工资一条路了。而这,其实也和对粮食实行价格补贴别无二致,因为都是要花钱的。想到这里,强全胜就有仰天长叹的冲动,经济不景气,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啊,如今哪里还有活钱能动用呢? 看来得从远东想想办法了。莫茗这厮在远东折腾那么久,除了最开始还给本土捎了一些名贵皮毛、药材之外,后面尽往本土发一些不能当饭吃的书籍、字画、玉石、翡翠、工艺品文物之类的玩意。能直接当货币用的金银压根就没见几个,奶奶个熊,看来得让军部给远东写信了,好好敲打一下那帮军头们,给他们定个指标,往本土发一些银子过来。让主持那边情报工作的宪兵队副司令鲍晨安看紧点,争取一年发个十万元(约十一二万两库平银)回本土来,那样就能解决很多问题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西北走廊(一) 5月的东岸进入了收获的季节,田野里满是热火朝天工作着的农民。姜南齐一路望去,铁路线两侧到处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农田里种着金灿灿的黄豆。北方丰收农机厂新研发的马拉大豆收割机正在四匹马的拖拽下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向前推进着,被刀片切割完毕的豆秆整齐地倒伏在农田边。 几名戴着红色包头巾或小花帽的塞尔维亚女人一边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边用茅草将农田里的豆秆扎成一捆,然后几捆互相靠着竖在那里,等待别人来将其运走。有时候她们劳动的动作剧烈了,会不小心吵醒背在背上的婴儿,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顿时就会响彻整个原野。 一些大孩子们将母亲捆扎好的豆秆装上车,然后自如地驾驭着这辆满载大豆的牛车,朝脱粒场而去。在那里,村里的男人们已经将畜力脱粒机整个搬了过来,他们互相帮忙,一边给大豆进行脱粒,一边将粗粗脱完粒的大豆装到大筐里。 这些粗粗脱完粒的大豆还需要在畜力鼓风机面前扬吹一番,以清除其中的大量杂物。扬吹完毕的大豆立刻被装进布袋,然后运到不远处的晒谷场上,他们得趁着天气不错的当口将这些大豆摊放到平铺在地面上油布上面进行晾晒,不然这些大豆是没法长期保存的。而且,这种含有大量水分的大豆无论是国营的物资储备库还是私营的榨油小作坊,都会拒收。因此,他们必须对其进行必要的干燥处理。 这就是下伊河堡的五月,丰收的五月。看到这样的场景,司法部高级调研员姜南齐也不禁心情大好,金黄色的田野景色他永远也看不腻,仿佛那里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在吸引着他一样,以至于让他觉得空气中都充满了清新的气息。 这里是下伊河堡通往峡谷堡的铁路沿线,无数名工人正在这里挥汗如雨,为这条横贯南北的铁路线的完工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政务院最近在执委会的授意下提出了一个直通后世科拉莱斯矿区的“西北走廊铁路计划”。在这份规模庞大的计划中,东岸人将首先完成下伊河堡与峡谷堡之间的铁路,然后向西北越过西岭,经后世的梅洛直抵科拉莱斯地区的锰、铁、金矿区。为国家的机械、材料工业发展奠定基础。 当然,这条铁路线绵延数百公里,中途也需要修建不止一个定居点,耗费的时间以及人力物力更是不知凡几,同时他们还要面对外交以及安全方面的威胁。难度不可谓不大。不过这个西北走廊铁路计划得到了陆军元老、前中央执委、现任伊河地区专员、全国铁路督办的彭志成的大力支持,他发动了许多老关系,使得执委会最终排除种种顾虑,同意了这项计划,并对此进行政策以及资源上的倾斜。 至于说这里越过了东岸共和国的法定国界线的问题,东岸人决定暂时对其进行搁置,装作不知道,反正先霸下来再说。他们已经咨询过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些老朋友们关于前阵子布拉沃男爵前来东方港“兴师问罪”的事情,这些人在通过快马与秘鲁联系一番后,猛然发现利马的官员们对此也很疑惑。他们并不存在对东岸人如此强烈的敌意,因为任谁也不会相信东岸人会拆毁有越界嫌疑的那座城市(长山堡)以及关闭附近的铁矿,这是绝不可能的。 那么现在事情有点意思了。一切听起来似乎就像是那位宗教使命感比较强烈的布拉沃男爵的自说自话,基于这种判断,执委会的诸位官员们决定暂时撇开这位狐假虎威的男爵,继续原定方针,即通过西北走廊铁路计划将资源丰富的科拉莱斯矿区与本土核心地带联系起来,以便尽快开采国内工业上急需的锰矿资源。 很多农闲时节会来铁路线上打零工的农民已经回家大忙去了,此时在铁路线上奋战的除了南非劳务工外,就只有一些从拉普拉塔地区越境而来的中南欧移民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意大利人。少部分是南德意志人、匈牙利人以及波西米亚人,都是被哈布斯堡王朝招募来的在旧大陆混不下去的可怜人。他们被从奥地利送到巴塞罗那,然后集中登船运输到拉普拉塔地区,充实这里稀少的人口。以使他们有充足的力量能够抵御东岸人的威胁。 这个政策已经施行了将近十年了,这十年里西班牙人一共运送了超过两万五千名旧大陆中南欧移民来到拉普拉塔。只可惜他们高估了拉普拉塔的承受能力,这个开发程度尚低的地区并没有能够很好地承接这些移民,当地的农场主和牧场主们对于雇佣这些人也不是很热心,因此很多人生活困顿。这些年来,已经陆陆续续有接近五千人(主要是意大利人)通过各种途径非法进入了东岸共和国的境内。然后四处打零工,以等待年限够了以后可以取得合法的身份证明。 现在下伊河堡至峡谷堡的铁路线上就活跃着这么一批来自拉普拉塔的非法工人。由于国内劳动力的缺少,东岸边境的军警以及民兵们对这些越境的可怜人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会对他们进行逮捕或驱逐。他们到东岸境内打零工,雇主们需要支付的工资极低,很多时候甚至只需要管饱就可以。人也很老实,很多私营老板乃至农场主们都会雇佣上那么两三个人,比那些号称廉价劳动力的查鲁亚、瓜拉尼人便宜多了。 姜南齐骑在马上,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缩在树下休息的越境流民,这些人目光呆滞,面部也甚少有什么表情。话更是少得可怜——或者这和他们的汉语能力很差有关系,他们也许只有在领到午餐——咸鱼和蒸土豆的时候才会说上那么两句感激的话语。他们有理由这么做,旧大陆上那些蝗虫般的诸侯军队打来打去,将他们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他们很多人甚至都快饿死了,迫不得已才来了新大陆讨生活。 谁想到满怀憧憬的“拉普拉塔新生活”又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当地的农场主或牧场主们并不需要雇佣太多人,而负责安置他们的西班牙官员也很不负责,他只招募了少数人去开拓新的土地,至少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人整日里无所事事,四处流浪。他们有的人去了巴拉圭碰碰运气,因为他们听说那里比较富裕,需要的人手也多,而另外一些人则去了东岸大草原,准备到东岸人那里去寻找工作机会以养活自己。 就这样,西班牙国王就像一个运输大队长,他的亲戚帮他从中南欧地区搞了大批人过来,他却只能留住其中的一部分,这十年来至少有五千人通过各种途径进入了东岸共和国境内工作,然后定居,有力地充实了东岸的人口。 当然了,每年这么多人来到东岸,自然也给东岸西部内陆地区的居民们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因为这些饥肠辘辘的流浪汉们时不时会偷窃他们种在地里的土豆、红薯或一些蔬菜充饥,有时候他们也会偷一些家禽甚至牲畜。甚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有两处地方还传来了越境流浪汉们犯下了抢劫杀人的耸人听闻的传闻。以上种种都让本地的居民们对这些西边来的流浪汉们“另眼相看”,对他们的同情也渐渐削减乃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偏见和厌恶。 姜南齐此次视察的这个法庭近期就审理了多项此类的案子。 这个法庭位于下伊河堡城内,隶属于伊河地区巡回法院管辖,专门负责处理下伊河堡城内外以及附近农村地区的各类诉讼案件。法庭很小,只有两个房间,一名审判官、一名书记官、两名法警,仅此而已。审判官是来自山东胶州的一位刑名师爷,年约三十余;书记官也是山东人,原是落魄读书人,在福山县城内以给人代写家信兼替人抄书为生,自称被“莫大帅”的兵强掳而来东岸;两名法警均来自宁海州,一是卫所军士出身、一是衙门捕快出身,这个全华班的法庭审理案件速度极快,基本上以一天几十人的速度在进行着审理。 犯案的基本都是越境而来的意大利人,罪行清一色的都是盗窃。这些人言语不通,一问三不知,那位被另外几人私下里称做刘师爷的中年审判官也不以为忤,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听那些人回答或辩解什么,那没有必要。为什么?因为这些人多半都是被乡民扭送过来的,盗窃的时候当场被抓,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连庭审都免了,直接宣判就是! 姜南齐刚一下马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两名法警不停地提着犯人过来,刘师爷象征性地问几句,然后直接断罪,旁边的书记官简单记录后在宣判通知书上盖上印戳,一件案子就这么结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西北走廊(二) 姜南齐等一行人的到来让这个小小的法庭上顿时有些混乱。审判官和书记官可都是在他姜某人曾经带过的东方县法律高等专科学校的学习班内上过课,姜先生的尊容如何不认得?因此此刻纷纷停止了审案,将姜南齐及其随从迎了过来。 不过姜南齐并不打算到那个狭窄局促的房间内去参观,相反,他对那些被关在外面的外国犯人们很感兴趣。这些犯人衣衫褴褛,有的甚至身上仅有一些破布片遮身,看起来凄惨无比。他们大部分都是被村民们扭送过来的,少部分是被警察逮捕,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看起来都很饥饿。 这些人被各村的巡警们押送到城内的派出所,派出所签收后未经审讯就通知法警过来领人。法警用装着铁笼子的囚车将他们拉到法庭门外的空地上,此时他们都很萎靡,看得出来一些乡村巡警们在羁押期间并未给他们良好的照料。他们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身上寄生虫多得要死,精神状态也很差。更重要的是,他们很饿。 囚车外有一些居民在围观,一名胖嘟嘟的小孩手里拿着个肉饼,在他们面前大口地嚼吃着。他吃得是如此之爽,以至于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名饿得实在受不了的囚犯将手伸出铁笼子,祈求这名小孩给他一点吃的。小孩犹豫了下,只见他将手中肉饼里最大的那块肉吃掉,然后将剩下的半块肉饼依依不舍地递给了这名囚犯。囚犯立刻将肉饼拿在手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当然,他还比较讲义气,没忘了给身边的同伴也分一点。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被殴打过。很多人鼻青脸肿的,再加上至少两昼夜已经没吃东西了,他们的状态都很不好。一些人躺在囚车里一动不动,一些人在小声地哭泣着,一些人在有气无力地向围观民众祈求一些食物。姜南齐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朝刘师爷问道:“依据监狱管理条例,这些人从被羁押在村级拘留室的那一天起,就应该受到良好的待遇了,至少应该给予他们充足的食物。但是我在这里看到了什么。他们很饥饿,还受到了殴打,就快要死了。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法律的吗?” 刘师爷脸一红,然后嗫嚅着说道:“姜师有所不知,上头是拨下来了一些粮食。但最近犯人数量很多,完全不敷使用。伊河巡院这个月也刚刚离开长山堡,往宁津堡而去,下官曾经派人追上去请示过,但王院长表示每个月的囚犯口粮都有定数,不好擅自增加,让我们自己想办法。下官也曾找本地粮库的拉尔森拉大人商借部分粮食,但拉大人表示手续繁复且无先例,不宜借粮给我们,因此……” 姜南齐看了他一眼。明白这些底层小官僚的难处,因此没再说什么。他们也许是真的粮食不够用,也许他们自己也在其中贪墨了一些,但无关紧要,现实情况就是囚犯们不是每个人都能吃饱饭,尤其是在犯人的数量呈爆发性增长的时候。 “这里连个意大利语翻译都没有吗?”想了想后姜南齐又开口询问,“他们甚至无法为自己辩解,这不是我们需要的法律程序,这不合理。刘庭长,你现在派人去找秦堡主。就说我需要找两个意大利语翻译过来。快去吧,他会同意的。” 话说如今国内的意大利裔移民还真是不少,几乎占到人口的5了,而其中一些早期移民而来的意大利人汉语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拿他们当翻译一点问题都没有。果然,很快刘庭长带了两名意大利裔移民走了过来。他们两人都是老资格的意大利移民了,一人来自托斯卡纳,是一名巡警;一人来自巴勒莫,是一名小粮油商人,他们很快弄清楚了自己需要做的事情。然后开始配合着法庭向那些被抓来的囚犯进行讯问。 “他说他从拉普拉塔越过乌拉圭河而来,他们在那里给一些摆渡的船夫两个里亚尔,然后就能偷偷坐船过来了。他们顺着空旷的大草原来到东岸,走了几百里格的路程,有时候一连几昼夜都找不到吃的东西;路上的三趾鸵鸟、狐狸、胡狼什么的看到他们就躲开,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力气与工具去进行捕猎以便填饱自己的肚子;有时候天上会一连下几天的雨,他们浑身都湿透了,冻得够呛,很多人就此得病,倒毙于路途。” “路上到处是沼泽,很多地方根本就没有路。有时候下了暴雨,他们就得趟着齐腰深的水坑或泥塘往前行进。他们的衣服或鞋子经常烂在身上,他们没有地方烤火、很难找到歇脚的地方,那片土地上不多的西班牙移民对他们并不友好,很多人拒绝他们在农庄里歇息。即便有时候得到允许在一些同样冰冷潮湿的阴暗小屋内休息,他们也会被那些西班牙佬榨干身上最后的几个里亚尔。” “有些地方上几乎没有人烟,但这比你遇到查鲁亚人要好得多。那些野蛮人会将你杀死,然后抢走你身上最后一点东西,他们对外来者没有太多的怜悯,有的只是仇恨。他们一边躲避查鲁亚人,一边艰难前行,很多时候都歇宿在潮湿的草地上。他们找不到人抱怨,找不到人诉苦,没有人关心他们,他们只有互相鼓励。有的时候在野外会遇到成群的高乔马匪,这个时候你必须对他们脱帽弯腰致敬。这些卑劣的高乔人对比他们还穷的人没有丝毫兴趣,但如果他恰好心情不佳,你很可能就会遭到羞辱。” 这些人喋喋不休的主要是自己路途上的遭遇。两名意大利裔移民一边翻译,一边心有戚戚,好在他们当年是花大价钱坐船偷偷过来的,没受这么大罪。不过看到他们的老乡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困苦磨难,他们一时间也心潮澎湃,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过姜南齐却从这些人的叙述中听到了别的东西。 “西班牙人在乌拉圭河以东也开始拓殖移民了?”他问道,因为他注意到这些人的叙述中提到了半路上会到西班牙移民的农舍内歇脚。 “他们说一路上确实有一些西班牙移民,不过似乎是耶稣会的传教士们想办法弄过来的,和西班牙王国没有太大关系。而且人数也不是很多,他们往往要走上好几天才可能遇上几户孤零零地矗立在草原上的西班牙农舍。”那名巡警又仔细询问了他们一番后,朝姜南齐回答道。 这倒是个值得重视的情报。姜南齐暗暗留了心,决定一会再多找几个人核实一下,然后就派人飞报执委会,西班牙人的爪子已经正式伸到乌拉圭河以西地区了,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接下来的审讯毫无新意。两名意大利裔移民翻译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清楚了第一个人所犯的罪行:他偷挖了几根红薯充饥。不幸的是他被村民发现了,而他因为两天没吃饭而身体虚弱,很快就被村民们追上暴打了一顿,然后被扭送到了村子里的拘留室。 其他人所犯的罪行大同小异,不外乎偷窃食物、衣服乃至牲畜。至于在民众间传播已久的谋杀抢劫之类的恶性案件则一概没有,既没有苦主来指控他们,他们自己也没有承认犯下过这种恶行。事实上想想就知道了,几个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且身体状况很不好、走路腿都直发飘的“旅行者”,他们能犯下什么暴力罪行?这真的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全部32人已经审理完毕了,基本上都是一些轻微的盗窃罪行。依照司法部和执委会的精神,他们将被编入劳改营,进行强制劳动改造,主要工作就是修建附近的铁路以及定居点。他们将得到两套工作服、一天三顿标准以内的伙食、干燥舒适的居住木屋以及每天五分钱的薪水,另外他们还将得到最基本医疗救治。”下伊河堡法庭审判官刘师爷上前朝姜南齐汇报道,“所有人的刑期都为一年。在这一年里,他们还有机会学习汉语拼音及文字书写,这其实已经是一种优待了。比起他们在拉普拉塔以及半路上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这里简直就是他们的天堂。” “别用这种轻佻的口气评论这些可怜人,刘审判官。”姜南齐突然转身看着这位三十来岁的明人移民,然后加重了语气说道:“事实上他们只犯了一些很轻微的罪行,但现在他们却需要付出一年自由的代价,说起来其实是我们在奴役他们了。国家的有些政策我不想做过多评论,但就目前来说,我们应当对他们保持怜悯与敬意。我记得你家里也雇佣了几个意大利流浪汉,他们为你创造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你如今所能维持的体面生活,主要还是靠了他们,你应该为此感激他们,而不是这么冷嘲热讽。他们这么贫穷并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仅仅是时运不济而已,难道他们没有劳动吗?热爱劳动的人不该如此贫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西北走廊(三) 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重型轨道货车带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缓缓停在了铁轨上。几名士兵从车厢外跳了下去,然后陆军第103连连长龙旭整理了下仪容,踏着士兵们摆放好的踏板下了车。 这里是峡谷堡,位于西岭东侧边缘地带的一座年轻的城镇。铁路站与不远处的城堡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施工,首都地区的建筑材料公司日夜不停地将大批建材生产出来,然后通过水路运输至下伊河堡码头,然后又通过马车或重型轨道货车运到峡谷堡来。 工地上活跃着大约上千名南非劳务工、九百多名雇佣工人以及五百余名劳改营的中南欧籍强制劳动犯人,总人数将近两千五百人。在他们的努力下,各项工作都进行得比较快,尤其是峡谷堡的城墙,这座周长不超过一千米的小型城堡目前已经完工了一半以上,预计今年年底之前将会彻底完工。 这两千五百人中,来自南非的一千人是不用付任何报酬的。他们来东岸相当于给宗主国服劳役,只不过这个劳役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而已。当然他们自己也不是很吃亏,只要他们按时服完这三年劳役,那么他们就将从此脱去奴隶身份,成为南非八旗中上六旗的自由民,同时还将得到一笔遣散费。这个待遇对他们来说算不得多么坏,因此虽然工作很苦、很危险,但他们依旧愿意干下去,直到被送回南非获得自由。 九百多名雇佣工人则来源复杂,部分是本地的居民,大约为四五百人;另外还有一些被高额工资和相对良好的生活条件吸引而来的查鲁亚人、瓜拉尼人,大约有一百多人;最后还有三百多名非法入境的流浪汉,主要是中南欧人。除了打零工的本地居民能获得日薪一角五分的待遇外,其他人都只能获得五分钱的日薪——因为他们无法提供合法的身份证明。 身份证明这种东西比较复杂,上面除了列明人的姓名(最多四个汉字)、年龄、性别、居住地、外貌描述等几个基本要素外,还需要有居住地村长、民兵主任、乡长签字盖章。这些身份证明都有一定的期限,到期就要更换。否则过期后就会遇到很多的麻烦。比如,你找工作就绝不能拿着过期身份证明,那样明白无误地会被拒绝的。 这些外来者中好一点的,比如那些查鲁亚人还有人帮他们弄了个短期临时身份证明。这可以让他们多拿到一点福利,比如工程竣工奖什么的。但那些中南欧流浪汉们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连临时身份证明都没有,是彻彻底底的黑户,只能按日拿钱。做一天算一天。 龙旭在一个排全副武装的士兵们的簇拥下向正在修造中的城墙走去,沿路上一些正在挖地下排水沟的劳改营流浪汉们立刻恭敬地让在一边,他们将头上的帽子脱了下来,然后把腰弯得极低,似乎不这样不足以表示他们的恭敬之意。 龙旭仔细看去,这些人都光着上身,有的人甚至连下身都没有衣物,而是在腰间围着一段破布片。现在已经是仲秋了,即使是白天气温往往也不超过十五度,而他们又正在进行繁重的体力劳动。浑身都是汗,这样无疑会加大他们得病的几率。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那种健康的红润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营养不良的症状。看得出来他们来到东岸还没几天,身体状况仍然较差,需要一段时间的营养补充。 “他们为什么不穿衣服,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得病吗?”龙旭一边看着远处仍在充满积水的排水沟里排水的劳改犯人,说道:“重症感冒、伤寒、风湿症、水肿哪个都会要了他们的命。他们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健康?” 没人能够回答他的话。良久之后,才有一名负责看管这些劳改犯的内务部警察站出来说道:“长官,事实上没人虐待他们,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穿。他们舍不得扔掉原来的那些破麻布衣服。更舍不得穿上我们发下来的结实、舒适的牛仔布工作服,所以他们宁愿光着身子干活,因为这个天气对他们来说还没那么难以忍受。” 龙旭听了后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在这些劳改犯人们工作的地点巡视了一圈。所到之处这些流浪汉们无不恭敬地弯腰致敬,温驯得就像一群小绵羊。他们很多人光着脚、赤着膊,也许这种情况在欧洲尤其是中东欧地区很常见,因为当地的生产力水平低下,和农奴别无二致的农民们日常本来就是这么生活的。人民麻木、温驯、愚昧,中世纪的残余因子在他们身上显得到处都是。但他们在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内却是如此的刺眼,让龙旭看了感慨不已。 在这里挖水沟的劳改犯起码有一百人,但负责监督他们干活的内务部警察却只有区区五人,这不得不令人感叹这些中南欧人真是太好管理了。也许是他们已经流浪够了、累了,不想再继续逃跑流浪了,也许只是他们单纯地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谁知道呢。 仿佛是看出了龙旭的疑惑,那名内务部警察又出言解释道:“事实上我们根本不用安排太多的人手来监视他们,因为至今还没有一例逃跑的劳改犯。他们都很温驯,这里有干燥暖和的木屋、有土豆咸鱼之类的饭菜、有充满着阳光味道的柔软被褥、每天不用举灯连夜干活,他们甚至还能领到少量工资,这让他们觉得非常安心。短时间内,我觉得半年、一年以内,是不会有人想到逃跑的,因为这没有意义。从劳改营里逃跑,意味着你重新变成了流浪汉,你还会被通缉,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受够了,他们不想再重复一次这种噩梦。” “他们在这里吃的土豆和麦饼虽然都是一些粗陋的食物,但却是按重量发放的,没有任何短少。他们还能吃到整条的咸鱼以补充盐分,同时还能喝到一些漂浮着油沫或少数几块肥肉片的热汤。虽然活计很重,虽然一旦下雨原本干燥的木屋内会再次变得潮湿,但这可比在野外流浪时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舒服多了,在这里他们至少有张床,每天还能洗个热水澡。而在野外,遇到了这种倒霉天气,你就很可能会不幸染上肺病,然后缩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带着无数的牵挂和留恋安安静静地死去。”这名来自那不勒斯的内务部警察继续补充说道,“这都是我和他们长期交谈后得出的结果,事实上他们很珍惜目前的生活,并期待一年后获得正式的身份证明。他们很好相处,并不需要将他们当做那些凶恶的野蛮人来进行处理。” “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给他们良好的待遇。”龙旭听完后叮嘱道,“这将有助于吸引更多的人口进入东岸。峡谷堡西北方山那边已经在规划一座新的城镇了,铁路也要从这里延伸过去,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来帮我们建设这条道路,而这些流浪汉恰恰是很合适的劳动力。他们任劳任怨,只需要最基本的待遇和低廉的工资就能帮你干很多活,我希望他们的数量越多越好。” 龙旭提到的西北方的那座新城镇位于后世乌拉圭的弗赖莱穆埃尔托村附近,是西北走廊铁路计划一个重要的中间节点。按照计划,东岸人将在那里修建一个铁路站以及一座城周约在一千米左右的小型砖石堡垒,同时也将移民至少一千人到那里进行定居。首批两百名明人移民以及两百名波兰女人已经准备出发了,他们将首先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在那里修建一个供一千人居住的临时定居点,然后后续部队会源源不断地开过去。 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已经扩充至六百多人的骑兵营也将派遣百余名骑兵沿途护送,最后还将驻扎在这个在地图上被命名为百尺崖堡的地方。这个地名同样是为了纪念这里的首批拓荒移民——一群来自大明山东威海卫百尺崖后所的卫所军士们,他们将是踏足这里的第一批来自旧大陆的征服者。 百尺崖堡与峡谷堡之间距离漫长,且还要穿越低矮的丘陵地区,路不是很好走。虽然规划好的铁路线经过的大多是一些平缓的山丘坡地,海拔至多不会超过五十米,但对于以前修造的那些位于平坦大草原上的铁路来说依旧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因为这意味着工程量大了很多,需要消耗的物资和人手也更是成倍地增长。 但相应的,如果这条铁路成功通车了,那么也就真的意味着东岸人正式进入了西岭以西地区,离科拉莱斯矿区这个规划中的特钢生产基地又近了一步。这条从下伊河堡出发的西北走向的铁路就像是一条通往矿区的走廊,经峡谷堡、百尺崖堡、梅洛,然后越过黑河(内格罗河)直抵科拉莱斯,将这个资源丰富的矿区牢牢掌握在东岸人的手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疯狂的棉花 1645年5月30日,晴。这个季节的罗洽港已经渐渐进入了深秋,码头上的工人们穿上了厚实的外套。这里风大得很,他们可不想因为干活时出了一身汗后又因为吹了冷风而感冒,总得注重自己的健康不是,我们又不是那些可怜的中南欧流浪汉。 最近罗洽港的业务相当繁忙,来自拉普拉塔、巴西、佛罗里达、佐治亚、新印度群岛等新大陆地区,以及法兰西、波兰、葡萄牙等旧大陆国家的船只络绎不绝。他们有的是来购买棉布、皮具或粮食,有的则是来出售货物:牲畜、矿物、棉花、羊毛乃至奴隶。在这个季节,罗洽港几乎每天都要给十艘以上的大船装卸货物,按照计件制领工资的码头工人们忙得不可开交,但心下却也很是满足。因为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领着那可怜巴巴的四元钱一个月的基本工资了,他们现在每月至少有两元以上的额外奖金收入,这让他们乐开了花。 乔治汉普顿再次登上了东岸人的土地,他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到东岸了。第一次是来卖棉布,第二次是来卖棉花,这次么,还是来卖棉花。他忠实的管家已经第一时间跑去罗洽大宗贸易中心门前的大黑板去查看各种行情了,因此他虽然也急于知道很多第一手的消息,但他还是决定先去酒馆里喝一杯。 远处那个有着大尖顶装饰的黑色建筑物前,已经挤满了不下上百人,这些都是赶来交易的各国商人及其随从。其中新大陆商人只占了一半左右,剩下的都是旧大陆商人,主要来自法兰西、葡萄牙以及英格兰这几个国家。英格兰虽然饱受战乱,但正是这种无休止的战争破坏,才让正常的呢绒纺织行业遭遇寒流洗礼,很多商人选择将羊毛出售给荷兰人,然后自己去马萨诸塞或者弗吉尼亚去发展。不过汉普顿本人对荷兰人观感很差,他决定将羊毛出售给东岸人。虽然他也和东岸人打过仗,但对荷兰人的厌恶压倒了这一切,他以及他的老朋友约翰希尔的羊毛总共两万多袋将全部出售给东岸人。 说到约翰希尔,这个家伙在汉普顿的劝说下。决定仿效他的做法,将出售羊毛得来的大笔资金投入到弗吉尼亚的种植园中去。乔治汉普顿在那里有大片新开辟的棉花种植园,他相当看好棉花在未来几年乃至十几年的行情,因此他在弗吉尼亚投入了巨额资金,通过借贷所得、自有资金、拉人合股、出售旧大陆产业等手段他一共筹集到了大约六万多镑。全部投入了那些种植园内。去年下半年到今年年初,他一直在当地物色土地、置办种子和农具、购买奴隶,忙得不可开交,总算在上个月将第一茬育好的棉花秧子栽进了地里。 他对此相当自信,并期待这些棉花种植园能给他带来一个良好的收入,以使他这个曾经惹人非议的大胆投资的回报看起来相当不错。约翰希尔看他这么有信心,决定将部分原本将投入马萨诸塞造船及捕鱼业的资金也投入这里,开辟种植园。不过他多少留了个心眼,因为他的种植园内一半种植的是烟草。烟草在十年前是一桩好生意,但现在价格急剧下跌。已经没那么赚钱了,不过胜在需求量大,利润额还算稳定,弗吉尼亚的大部分种植园主们种植的仍然是这种东西。 东岸人设立在码头上的酒馆似乎进行了翻修,营业面积也扩大了至少一倍,看起来生意相当不错。酒馆的主人是名一瘸一拐的中年退役军人,他能在这个繁华的码头附近开酒馆,看起来还是相当有背景的。新装修的酒馆墙壁上多了很多装饰,汉普顿放眼望去,只见一副气势磅礴的油画进入了他的眼帘。 油画上是无数持枪列队的士兵。以及一名骑着高大战马的英俊军官,上面似乎还有个标题。汉普顿以他粗学过几年的汉语仔细辨别了一下,名字也许叫“莫大帅烟台阅兵”?真是奇怪的名字。 酒馆内提供的饭食以及服务依旧很令人失望。整日里板着面孔的黑人服务员,将汉普顿点好的香山干红重重放在巴拉那松木制作的厚实餐桌上。仿佛汉普顿是他的仇人一样。汉普顿无法理解地耸了耸肩,觉得野蛮人真的是缺少教化,有的时候他们真的很需要有人来教一教如何尊重来自文明世界的客人。 酒馆里的客人很多,大部分是一些粗鲁的水手。他们大声谈笑着,喝着便宜的辛辣烈酒,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的种种往事。或许是与海盗之间的战斗,或许是风流韵事,或许是赌博发了大财,总之都是些很无聊的事情。 汉普顿的仆人吉尔在他刚喝完第二杯的时候匆匆赶了回来。他带着两名年轻的帮手,然后用一脸兴奋的神情说道:“先生,您的判断没错。棉花价格又上涨了,现在是180元/包,每包一公吨,这次我们在新格兰纳达收购的棉花可以大赚一笔了!” “真是个好消息。”乔治汉普顿高兴地说道,然后他亲自给自己的老仆人吉尔倒了杯酒:“那么,为了疯狂的棉花价格,干一杯!” “干一杯!”吉尔喝了一口香山干红,然后又继续说道:“不过还是有一个不幸的消息。东岸人又调整汇率了,这次对我们很不利。” “怎么调整的?”汉普顿有些紧张了,他手头有至少五千英镑的硬币,都是成色不怎么样的新铸货。看来东岸人已经知晓了旧大陆的各类硬币成色普遍下降的事实,因此他们及时调整了汇率。这并不令人感到惊讶,但汉普顿现在真的想知道东岸人对先令是怎么看待的,因为这关系到他手头这笔钱的价值。 “一元换7先令。”吉尔嘴里吐出的这个数字让汉普顿有些眼晕,这不怪他失态态,实在是这个价格变动得有些厉害。半年前1东岸元还只能换5先令7便士呢,现在突然就能换7先令了,这意味着他带来的价值五千英镑的硬币缩水了四分之一,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这不合理!”他立刻高声叫了起来,引得周围正在高谈阔论的商人和水手都朝这边望过来,就连柜台上那个原本在假寐的瘸腿老板都朝这边多看了几眼。 “他们不能无端制定这种价格,这不合理,他让我的钱贬值了!”乔治汉普顿压低了声音,但仍然很生气:“他们不能这样。” “但如果我们不想船只返程跑空趟的话,最好接受他们给出的外汇牌价,毕竟只有这样交易才能够继续进行下去。”吉尔冷静地指出了现在他们面临的局面。 吉尔的话让汉普顿有些沉默。是啊,船只跑空就是最大的罪恶啊!和船只空载可能带来的可怕结果比起来,眼前这点汇率上的损失算什么啊!而且,他和希尔的庄园如今也需要大量的东岸产优质金属农具、棉布或染色皮具以及供种植园内奴隶们消耗的粮食。这些东西在旧大陆可不便宜,而且数量也不多,还是到东岸人这里购买划算。特别是那些精美的印花布以及一看就十分高档的染色皮具,这些无论在弗吉尼亚、佐治亚还是马萨诸塞,可都是非常畅销的商品,回程的时候不买点真的是可惜了。 思来想去,在现实的利益面前,汉普顿最终还是妥协了。在和仆人们吃完了一顿很难吃的午餐后,下午他们到码头仓库那与东岸人将从英格兰带来的羊毛、新格拉纳达收购来的棉花进行了交割。所获得的总计一万多镑的收入加上他带来的现金,全部换成了种植园急需的农具和粮食,以及精美的布匹和皮具。 棉花价格真的是疯了!记得两年多前的时候才120元/吨呢,现在直接到了180元/吨,足足涨了一半啊!这样的价格,别的地方不知道,反正英格兰本土本就不多的那几家棉纺织工场肯定是没法经营下去了。没别的原因,成本实在太高了! 不光英格兰,汉普顿估计着,兴起搞棉纺织工业这个念头并且付诸行动的旧大陆国家中,瑞典这种经济实力薄弱的国家估计也很难坚持下去,威尼斯这种未采用新式纺织机器的国家也将面临亏损,现在就看法兰西与荷兰能不能挺住了。法兰西有着此时欧陆上最大的消费人群,如果她再加大棉纺织品的进口关税搞贸易保护的话,靠着国内市场也许还能继续支撑下去;不过荷兰就有点悬了,毕竟其国内才一百七八十万人口,市场非常狭小,极度依赖海外市场的荷兰人恐怕很难与东岸人进行真枪实弹的竞争了。 而荷兰人显然也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危机。他们知道东岸人的成本即便加上昂贵的海运费用依旧只有自己的几分之一乃至十分之一,棉花原材料价格的上涨,更像是东岸人的一个阴谋。因此,他们开始向整个欧洲进行悬赏,征集任何一点能够改进现有纺织机械的点子,以求能够依靠技术革新来与东岸人进行竞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新市场(一) 1645年6月的奥斯曼帝国气候依旧凉爽。在这个国家最大的对外港口之一士麦那港(伊兹密尔)的码头上,坐在一家咖啡馆二层的莫三正被港口内的场景吸引着。两艘来自荷兰的货船正一前一后缓缓驶进码头旁边的泊位,这两艘船体型优美,长宽比达到了五比一左右。这个比例不算大,但对于荷兰建造的传统船型来说已经是一次革命了,这样的船型既兼顾了破浪性能与航速,也有一定的船体结构强度,在地中海这个大澡盆子里航行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尼玛,抄袭的国内船型。梅机关都是一群猪么,荷兰人打开了飞剪船的思路,以他们如此强大的造船技术和工业实力,以后运香料还不运飞起来啊。草,连纵帆设计都抄袭过来了,三桅纵帆,你妹,以后荷兰人要翻天了。”莫三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小声咒骂着,他阴沉的脸色让坐在对面的霍尔尼西安很是诧异。 他朝外面看了一眼,面色也是一变,然后用法语恨恨骂道:“荷兰人怎么也有这种船了?真是该死!看其体型虽然没有埃及舰队的那些快速巡航舰漂亮,但也相当不错了。不过这种船当战舰安放不了太多火炮,当运输船又装不了太多货,我猜想他们运过来的都是一些紧俏商品。” “荷兰人如今在你们国家的生意规模怎么样?”莫三将头转向霍尔尼西安,问道。 “以前生意很好,几乎能将整个士麦那港的码头包下一半,当然现在也不错。”霍尔尼西安挥舞了一下手臂,夸张地说道:“以前和威尼斯人开始战争的时候,奥地利、西班牙、葡萄牙以及亚平宁地区的一众意大利邦国都会对我们进行封锁,这时候只有荷兰人、英格兰人以及法兰西人愿意与我们进行贸易。其中,占据贸易最大份额的就是荷兰人,其次是英格兰人,法兰西人没什么太像样的份额。” “在那些年份中。荷兰人将棉布、玻璃、枪炮、铠甲、粮食以及一切能够出售的东西都运到士麦那港来进行销售,而英格兰人则专注于印度印花布以及呢绒的销售。荷兰人的供货能力以及运输能力是如此之强,以至于当时的苏丹陛下都特地下令优待荷兰商人。他们在士麦那港的商馆占地面积是英格兰人的好几倍,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几年前你们的到来。”霍尔尼西安用勺子轻轻搅拌着香浓的咖啡。然后继续说道:“你们将他们的棉布生意搞垮了。那几年我见多了兴冲冲装着满船棉布而来却又失望而归的荷兰船主们,他们的布匹从质量到色彩到价格完全比不上你们的,这里面差距也许就像从卡法到亚历山大那么远一样,所以他们失败了。” 莫三轻轻笑着,没有说话。这些年来。东岸人输往奥斯曼帝国的棉布越来越多。虽然这个国家的老百姓的消费水平比不上法兰西,但毕竟这个国家有着三千多万的人口,潜在的市场是巨大的。据统计,1643年东岸销往法兰西的各类棉布(白棉布、印花布、染色布)为56万匹,同期销往奥斯曼的棉布受限于运力等因素才刚刚达到十几万匹。 到了1644年,销往法兰西的棉布由于各种原因出现了大幅度下滑,全年才堪堪达到40万匹。正当东岸上下都有些沮丧的时候,奥斯曼人适时顶了上来,他们全年共购买了各类东岸棉布超过25万匹。虽然仍不能抹平之间的空档,但已经大大减轻了东岸棉布的销售压力。 而到了今年。依照前三个月罗洽港的海关出口数据,奥斯曼帝国全年消费棉布超过30万匹乃至达到35万匹难度不大。至于法兰西市场,则是一如既往地颓势尽显,预计全年销售量将跌破30万匹,很可能首次被奥斯曼市场超越,失去东岸棉布第一大市场的头衔。 新市场的崛起给了东岸人极大的安慰,让他们不至于因为主要市场的颓势而导致国内经济出现问题,这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与奥斯曼市场一起增长的还有葡属东非、安哥拉、巴西、拉普拉塔、佛罗里达、查尔卡斯、智利等市场,不过这些市场有消费能力的人群不多,加起来对东岸人新增销量的贡献还不到五万匹。而正是这些新市场的大力开发与崛起。才让东岸人的财政收入不至于快速下降,使他们有一定的资本与荷兰人、法兰西人展开棉花贸易大战。 “易卜拉欣陛下对你们拒绝出售‘巴耶济德’号战列舰很是失望,海军帕夏也是如此。不然的话,你们可以在士麦那、苏伊士、萨洛尼卡以及布尔加斯开设商馆。你们甚至还可以在伊斯坦布尔、卡法以及敖德萨设立办事处。将来如果两国关系进一步改善的话,这三个办事处理所当然地也可以进行贸易活动,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惜的是你们放弃了,我猜想就是上帝也不忍心看到这种不和谐的结局。”霍尔尼西安此时又突然痛心疾首地说道,“现在好了。你们的商站被限制在苏伊士以及士麦那,卡法的办事处也严格限制了业务范围。你现在就算往伊斯坦布尔面见纳苏赫帕夏都得提前预约,这真是糟透了。” 霍尔尼西安有理由伤心,因为他是此时奥斯曼帝国内东岸商品的最大代理商,优质廉价的白棉布、色彩鲜艳的印花布、漂亮的染色皮衣、醒目的染色皮包、不带一丝异味的皮手套靴子、专供上流人使用的鲸鱼皮具和香皂。可以说,霍尔尼西安除了不能代理舰船与枪炮的销售外,他几乎垄断了民用市场。 当然,那只是最初的状况,他的后台埃及帕夏、海军帕夏和纳苏赫帕夏还没有能够一手遮天的本事,他们是没法长期独霸这个利润丰厚的生意的,而显然东岸人也不愿意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因此,近两年来,东岸人也逐渐接触了以苏丹老师辛西豪卡为后台的商人、以皇太后科塞姆苏丹为首的买办集团、以近卫军阿加(指挥官)们为首的军队势力,并分别与他们签订了供货协议。这样一来,东岸人在这个国家就显得比较超然了,至少能和各方势力都混个脸熟以及表面上的友好。 “很遗憾,我国政府经过综合考虑之后,暂时搁置了这项提议。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笔交易将不再进行了,也许等到国家形势出现重大变化的时候,我国政府会再度重启这个军售协议。”莫三张口就说了一段废话,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协议被否决的过程,以后又会不会再度重启,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真是可惜了。伊斯坦布尔到埃迪尔内的公路、卡法铁矿的矿区铁路、苏伊士港等四个港口的扩建改造,当然不能忘了四个通商口岸的开放带来的巨大商业利益,要知道,这些通商港口的关税低得可以忽略不计。”霍尔尼西安到现在还有些耿耿于怀,也许他以及他幕后的主人们都很失望吧。不过东岸人有自己的考虑,他们要从自己面临的国际局势来谨慎地决断每一个政策,这并不是拍个脑袋就能定下的事情。 不过莫三其实也相当看好这笔交易最后成行的前景。毕竟,实实在在的商业利益摆在那呢,国内各大企业、新华夏殖民地对此都翘首以盼。目前执委会不同意出售战列舰的唯一顾虑大概就是西班牙、奥地利以及威尼斯的反应了,如果东岸人真的向奥斯曼出售了这种大杀器,那么他们一定会得到西班牙的极度敌视,国际环境将会迅速恶化。如果真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却也有些不值当,因此,还是暂缓一下比较好,先观望观望形势再说。 莫三当然不能直接对霍尔尼西安说出这些顾虑,他此时也只能打着哈哈进行一些安慰。两人就这样一边喝着香浓的咖啡,一边聊着天。这个时候,码头上的荷兰商船也已经开始卸货了,那是一包包装在特殊袋子里的东西,看起来还比较高档。 “从西印度群岛运过来的咖啡豆,荷兰人少量种植的,在伊斯坦布尔等大城市售价很高,难怪他们会用这种船只来运输。”霍尔尼西安看了一眼窗外,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道:“对了,你们也已经开始种植这种东西了吗?” “是的,大半年前就已经开始种了。”莫三点了点头。他也是从来往的东岸商船递过来的国内各项事务综述中看到的,这弄好了确实是一笔好生意。伊斯兰世界因为禁酒,因此他们对咖啡的需求量极大,几乎成了很多人的生活必须品,因此这里面的商机确实是极大的。 “那就好。”霍尔尼西安点了点头,“等几年后,我们就可以进行这种生意了。相信我,你们会赚得盆满钵满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新市场(二) “砰!砰!砰!”大片的黑烟腾空而起,远处的靶标上留下了落点很不规则的弹孔。 “很漂亮的排枪射击。”莫三拍了拍手,看着前方说道。这里是伊斯坦布尔郊外的一座军营——一座归属于加尼沙里近卫军团的军营,今天该军团的一位重要将领卡拉穆拉德阿加突然通过中间人递话,邀请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外交使节莫三先生到伊斯坦布尔做客。虽然对对方的邀请一头雾水,穆拉德阿加这个名字也很陌生,但莫三还是很愉快地赶过去了。 卡拉穆拉德是奥斯曼帝国加尼沙里军团的二号人物,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贝克塔什阿加,后者是军团司令。当然,他和贝克塔什并不和睦,双方在军中也各有自己的班底,平日里虽然一致对外,但内部却也争斗不休。这些东西还是前天刚到伊斯坦布尔时纳苏赫帕夏的仆人鲍里斯悄悄告诉莫三的,这个有价值的消息让莫三直感叹当初送给鲍里斯的财物真是没白费。 旁边留着两撇漂亮小胡子的穆拉德说了句什么,然后他旁边一位年轻的军官立刻用法语朝莫三说道:“你们的步枪质量非常好,而且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小完全一致,零件能够互换,这太不可思议了。军团的修枪匠们非常喜爱你们的武器,因为这很明显减轻了他们的工作量。当然了,你们的大炮更是不错,轻便、射程远、精准度高,更重要的,寿命很长。我们自己的那些愚笨匠人们生产的火炮能打一千发炮弹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你们的很显然能打两到三千发。” “感谢尊贵的阿加能够喜爱我们的武器。作为奥斯曼帝国忠实的朋友,我们愿意为贵国提供更多的优质武器。”莫三一听立刻微笑着回答道。他摸不清穆拉德召他来的意图,因此他小心翼翼的,说的话也尽都是些场面话。 不料穆拉德却对他的这番话很感兴趣,只见他立刻追问道:“你们真的愿意做奥斯曼帝国的朋友?” 听到年轻军官翻译过来的话语,莫三有些迟疑。因为他从这话里嗅出了什么不好的意味。 不过还没等他斟酌好词语,穆拉德又开口了,只见他哈哈大笑着说道:“朋友,不用这么小心。我可不是海军帕夏。没有让你们出售‘巴耶济德’号战列舰。事实上我只是想让你们出售一些陆军武器给我们而已,加尼沙里军团需要换装,很多士兵们的武器太过于老旧了。老式的火绳枪与笨重的铜炮不符合我们的要求,所以,你们的机会来了。加尼沙里军团要跟随易卜拉欣陛下征讨克里特岛的威尼斯人。我知道你们在马达加斯加岛建有大型仓库,里面储备的武器弹药非常之多,现在,是时候将他们换成金银了。” 穆拉德这么一说,莫三立刻就豁然开朗了。事实上他最近也有所耳闻,鉴于威尼斯人经常通过克里特岛袭击奥斯曼帝国的沿海地区,奥斯曼上下早就想拔掉这颗家门口的钉子了。不过威尼斯的海军实力一直较强,在东岸人出售战舰给奥斯曼人之前,就连达达尼尔海峡也曾经被威尼斯人封锁过好几回。 战争的导火索起源于去年9月,也就是高摩刚刚来到奥斯曼的那会儿。一艘载有很多重要人物的船只在朝觐的路上被威尼斯海盗劫持,然后船只被带到了克里特岛东北的科尔珀岛(kerpe)上。这次事件引燃了奥斯曼人对威尼斯的仇恨,恰好刚刚处死了铁血宰相穆斯塔法帕夏的易卜拉欣苏丹也要立威,因此经过一番酝酿以及利益交换之后,易卜拉欣苏丹决定率领400艘舰船以及超过10万名士兵进攻克里特岛。 今年上半年奥斯曼帝国就已经开始了动员,苏丹也下令在国内开始加税,一些地方领主们也被勒令在期限到达前带领规定数量的士兵到指定地点报到。当时莫三在奥斯曼国内几个城市都感觉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战争来临前的气味,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据民间传说,苏丹将率领大军去攻打马耳他岛。但是现在听穆拉德阿加的说法,易卜拉欣苏丹的真正目标显然是克里特岛。所谓的征讨马耳他岛只不过是麻痹威尼斯人的烟幕弹而已。 “你们需要什么?”莫三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这感觉说不清是好是坏。向奥斯曼出口大量武器以及战争物资当然能够赚得盆满钵满,但这里面是不是存在政治风险呢?要知道威尼斯每次打不过奥斯曼,他就会回去向教廷哭诉。然后再组织基督联军来找回场子,这可是会引起西班牙人敌视的事情啊。不过想到这里莫三也有些恼火,尼玛干嘛老是顾虑这顾虑那的,西班牙人也太嚣张了,难不成我们卖武器给自己的好基友你还来干涉不成! 正当莫三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穆拉德阿加又开口了:“易卜拉欣苏丹动员了400艘舰船以及10万名士兵。我们的物资缺口很多,但是那些可恶的荷兰人又要价太高,所以我们决定将生意交给我们的朋友来做。” 十万人!听到这个数字时莫三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感觉,这是一个能让东岸人吓尿的军队数字。事实上不光东岸人会吓尿,奥地利人、俄罗斯人、波兰人、威尼斯人乃至波斯人听到这个数字都会惊惧不已。 十万人都需要更换装备吗?莫三觉得自己的眼前直冒金星,但他很快明白这不太可能,因此他又从自己的臆想中冷静了下来。奥斯曼人没这么多钱! 虽然前任权相穆斯塔法帕夏与苏丹穆拉德四世君臣相得,并苦心治理帝国,使得帝国的财政得以大大改观,但说实话穆拉德四世时期积攒下的那点财富差不多已经让登基没几年的易卜拉欣苏丹都花完了。 易卜拉欣苏丹毫无疑问是奢侈无度的。众所周知,他对名贵皮毛的喜爱是疯狂的,他在伊斯坦布尔耗费巨资兴建了一座宫殿——托普卡帕宫殿,专门用来存放他得来的毛皮和丝织品。据伊斯坦布尔的官员们之间流传的小道消息,托普卡帕宫殿的亭台楼阁间覆盖满了从俄罗斯交易回来的名贵皮毛,这使得他兄弟穆拉德四世在位时期励精图治弄来的国库盈余被快速消耗。 而由于他是依靠处死了控制国家多年的宰相才得以亲政的,因此他非常注重对重要下属的笼络。毕竟,在宫廷里,皇太后科塞姆苏丹以及上任苏丹的七个妻子结成了联盟,他们与近卫军团的阿加们关系密切,这让易卜拉欣苏丹时刻担心自己的位置不稳。因此,当每位重要官员赴任时,他都会亲自召见,然后赐予他们名贵皮毛以及大量的田产、金银,有时候他还会将自己那些未成年的女儿们嫁给一些重臣,以对他们进行笼络。理所当然的,这些也耗费了国库巨大的资金。 莫三已经在奥斯曼帝国待了一年了,他也认识很多伊斯坦布尔的上层人物,再加上他还在自学土耳其语,小道消息的来源也很丰富。因此,他对奥斯曼帝国的财政状况不敢说了解得多么清楚,但知道一个大概还是没问题的。事实上奥斯曼现在很穷,市面上通行的金银币数量增多,但成色下降较快,老百姓饱受通货膨胀之苦。 但不幸的是,税负却也在一天天加重,这种种的一切都使得民间的怨气很重,很多人开始怀念前任大维齐穆斯塔法帕夏在任时的好时光,对目前的大维齐艾哈迈德帕夏——辛西豪卡的傀儡——愤恨异常。而由于和东岸人的贸易日趋活跃,很多东岸铸造的银币也进入了奥斯曼帝国境内,这种制作精美、成色十足的硬币立刻就引起了饱受劣质硬币之苦的奥斯曼人的喜爱,很多人宁愿溢价收购一些东岸元到家里存着,也不愿意再持有着那些日渐贬值的土耳其造杜卡特。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易卜拉欣苏丹居然还要动员400艘舰船以及十万多军队去打仗?这这这,莫三只觉得这位苏丹的脑袋被驴踢了,看来民间称呼他为“易卜拉欣疯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家伙确实疯狂得可以。不过他要去作死打仗关我什么事?莫三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他现在只关心奥斯曼人到底拿不拿得出钱来购买东岸人的装备?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至于说他们和威尼斯人打到天边去,那又如何?我们只管做生意! “我们的价格自然是优惠的,尤其是对于老朋友来说更是如此。但你们可能需要注意一点,那就是我们只接受现款交易,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赊账。”莫三立刻坚决地说道。开什么玩笑,如果奥斯曼人想赊账的话那是坚决不能答应的。天知道这场战争会打多久,万一奥斯曼人打穷了,付不起钱赖账了该怎么办?武装讨债么? “全额付现款显然不行,不过我们愿意拿出一些年轻的女奴来抵账,我想你们会喜欢的。”卡拉穆拉德皱了皱眉,说道。 “这当然可以!”莫三立刻堆满了笑容说道。用女奴付账当然没问题,东岸人现在每年都要在奥斯曼购买大量女奴来平衡国内的性别比例呢,现在如果奥斯曼人将一些女奴加入交易的话,这笔钱显然可以省下来不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新市场(三) 接下来就是无聊的细节商谈了,为此,莫三特地将自己的几个助手叫过来一起和对方进行讨价还价。奥斯曼人对自己需要的军火种类与数量不是很确定,或者说他们对自己的支付能力不是很确定。不过没关系,莫三有的是时间来进行这场冗长无聊的谈判,在将助手们安排过去后,他开始了自己的另外一项行动,那就是外交公关——俗称送礼拉关系。 他一边在伊斯坦布尔内拜会着纳苏赫帕夏等老关系,一边削尖了脑袋想要认识另外一些权势人物。比如,易卜拉欣苏丹的老师辛西豪卡、现任大维齐艾哈迈德帕夏、皇太后科塞姆苏丹、宫廷大太监拉拉苏莱曼阿加等等。不过这些大人物要么还看不上莫三,要么就是很忙,只有宫廷大太监拉拉苏莱曼抽空面见了一下莫三,让他大为欣喜。 拉拉苏莱曼阿加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太监,掌管着苏丹宫廷内的众多中小太监、护卫以及奴隶男侍们,同时与皇太后科塞姆苏丹以及易卜拉欣苏丹的继承人穆罕默德的生母——一位来自俄罗斯的前女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总之是一位很不简单的人物。出身后世中国的莫三当然很清楚宫廷大太监的能量,因此他给苏莱曼阿加送上了大笔的礼物,而苏莱曼阿加也满脸笑容地收下了,双方表面上看起来还真是一团和气。 可能有人会说苏莱曼好歹是一位有身份的太监,怎么会第一回见面就收礼。事实上如果你了解到奥斯曼帝国此时的腐败程度就不会有这个疑问了,此时奥斯曼大多数官吏上任都必须向上司以及主管部门进献大笔的金钱,其性质就如同晚清捐银得官一样。可想而知这种花钱买来官位的官员们到任之后会怎么办,他们在跑官买官时的花费最终必然也会转嫁到普通老百姓身上,而这毫无疑问将加重奥斯曼国内的民怨。 因此,可以说此时奥斯曼国内收礼是蔚然成风,上到大维齐(宰相)、近卫军阿加(指挥官),下到地方上的帕夏(总督)、谢赫(领主、酋长、族长)、巴依(老爷,底层小官僚)。几乎没有人不收礼不送礼,这几乎成了此时奥斯曼帝国的一种官场文化与潜规则。相比较之下,拉拉苏莱曼这个太监阿加才收了莫三价值千多元的金银币、二十张名贵皮毛以及一些从野人女真那里弄回来的东珠之类的玩意儿,说出去还真算不得什么。 悠闲的日子就这样持续到了6月24日。这一天易卜拉欣苏丹的军队开始登陆克里特岛,第一战就是围攻威尼斯人的港口哈尼亚(hanya)。易卜拉欣苏丹终究没有像他的兄弟穆拉德四世那样亲率大军与波斯人征战,他没有这样的勇气,所以他决定将军队指挥权交给前线的阿加们,他还是将注意力转回到后宫的嫔妃们身上比较好。只要阿加们将缴获的战利品上缴给他。他才懒得管别的东西呢。听说那些可恶的基督徒海盗们将多年掠夺来的财宝都藏在岛上,威尼斯人也在岛上建了大型补给基地,那么战利品应该不会少。 10万大军都开始登岛作战了,后面的人还在慢悠悠地与东岸人就采购武器的种类、数量与价格进行着扯皮,这临阵买枪的事情干得可真够操蛋的,简直和后世中东伊拉克马利基政府面对isis时有的一拼。也许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荒唐了,加尼沙里军团的卡拉穆拉德阿加也看不下去了,他在请示了贝克塔什阿加、易卜拉欣苏丹、皇太后科塞姆苏丹以及辛西豪卡后,终于决定开始加快谈判进程,舍弃一些没必要太过纠缠的细枝末节。直接就武器的种类、数量以及付款方式这几个核心问题与东岸人展开面对面的交谈。 这个时候,莫三也无法再优哉游哉地在外面溜达了,他也回到了会场,与奥斯曼人展开了一番唇枪舌剑的交锋。8月初,当双方之间的冗长谈判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时候,一支奥斯曼帝国的补给舰队在纳克索斯岛附近被击溃,据逃回来的人说道,在教皇的帮助下,威尼斯人获得了基督世界的极大同情与帮助,他们组建了新的基督教联合舰队。准备开始与奥斯曼人争夺东地中海的制海权。 这个坏消息终于耗尽了奥斯曼人的最后一点耐心,他们一面将停靠在黑海的几艘购自东岸的军舰悉数调到爱琴海去,一面以最快的速度与东岸人达成了军购初期协议。协议主要内容为:东岸人将位于马达加斯加岛新华港仓库内的五千枝32-丙型燧发步枪(额外标准配件为41年式钢制刺刀、铁制通条、步枪背带各一)、五千双牛皮军靴、一万个牛皮弹药包、一万条武装带、一万个牛皮水囊、六千根长矛、一千领盔甲、一批望远镜及炮兵测量器具、四十门各型火炮及弹药全部以优惠价格出售给奥斯曼帝国,以上所有货物作价十二万五千东岸元。奥斯曼帝国将以现金全款一次性付清。条件是东岸人立刻组织人员发货。若是今后还有追加的军备订购,价格及支付方式双方再另行商议。 奥斯曼帝国很多士兵都经受过燧发枪的使用训练,但他们使用的仍然是老旧的火绳枪。在西欧已经逐步淘汰火绳枪的年代,奥斯曼人的军备无疑是落后了。而且奥斯曼人的军队中此时仍然保持了极大数量的冷兵器部队,这与欧洲步兵方阵中长矛手的数量一减再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表明奥斯曼帝国军队的构成形式与作战思想也渐渐落伍了。这样一个逐渐老迈的奥斯曼帝国。在海军没有占到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跨海攻击威尼斯人守御严密的城塞,这里面的困难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仗,说不定要打很久啊!莫三心里突然跳出了这么一个感悟,不过他很快又摇头一笑,打得久对东岸人才有好处哇。时间拖得越长,奥斯曼的军购需求就越大,东岸人赚得钱就越多。国内的那些军工厂这些年来产能其实一直都没有达到最大啊,看看奥斯曼帝国的十万多军队能不能让国内那帮平日里牛逼哄哄的军工厂大牛们忙得叫苦不迭。 而且这仗打得越久还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作为东岸人在棉布上的竞争对手之一,威尼斯人一直在意大利市场上给东岸人制造着不小的麻烦,如果此仗能够将他们拖住、打穷,这个刚刚从经济萧条中恢复过来没多久的地中海小国,说不定就会因为没钱更新设备和影响力下降而彻底退出与东岸人在棉布市场上的竞争,这个对东岸棉布在意大利市场上的销售绝对是一个重大利好。更别提这里面可能还会牵扯进奥地利与西班牙这两个活宝的部分精力了,这必然也会减少东岸共和国在新大陆所面对的各种压力。 协议达成后,莫三也不含糊,他立刻让两名助手携带他的亲笔信与协议副本快马前往苏伊士港,然后坐船直抵新华港,找新华港国家物资库的库主任发货。他作为东岸共和国家驻奥斯曼帝国的全权使节,本就权力极大,与外国政府签订“合乎规矩”的商业协议恰好也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因此让新华港那边发货问题不大。 在莫三的助手出发后,仿佛是为了给双方达成协议进行庆祝一样,8月19日,奥斯曼帝国大军攻克哈尼亚港,缴获了威尼斯人留下的大量物资与部分火炮。这个消息被迅速传回了伊斯坦布尔,易卜拉欣苏丹非常高兴,他终于有时间从后宫嫔妃群中抽身而出,接见了回来报告喜讯的一些阿加们。苏丹陛下勉励他们继续奋勇作战,同时也婉转表达了对战利品过少的不满,他要求前线的指挥官们不要只注重攻城略地,而应该更加注重对战利品的搜罗。 可怜克里特岛上的希腊人在奥斯曼帝国大军踏上岛的第一天起就夹道欢迎,欢迎他们来解救希腊人脱离严苛的威尼斯人的统治,可他们又怎么知道奥斯曼大军又会比那些威尼斯人好多少呢?虽然奥斯曼的十万军队中希腊人占了相当比例,但他们对克里特岛上的所谓同胞们可没有丝毫怜悯之情,该杀的、该抢的一样都不会少。 攻下哈尼亚港后,奥斯曼军队由于补给困难的原因放慢了进攻的节奏。威尼斯人的海军频繁地在东地中海发起攻击,奥斯曼人损失颇为不轻,甚至连购自东岸的一艘快速巡航舰都在交战中被威尼斯人的纵火船烧毁,因此前线的作战物资补给受到了一定的制约。趁此良机,岛上的威尼斯主力集结到了首府干地亚城,在获得了一次至关重要的物资与人员补给后,他们开始修缮工事、布置火炮,准备与奥斯曼人进行长期对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稳固的后方 博格丹骑着一匹蒙古马,刚刚从黑水港北部的山区回来,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个鄂伦春、费雅喀部族。他们看中了黑水港这边相对优越的生活环境,在衡量了一下是渔猎能填饱肚子还是农耕更能填饱肚子后,他们果断抛弃了古老传统的渔猎生活,举族迁移到黑水港周边来依附东岸人讨生活。 当然了,愿意来投靠东岸人的目前还只是少数,更多的库页岛土著们仍旧坚持着自己传统的生活方式。不过随着他们与东岸人的交往越来越密切,他们迟早也会抛弃落后传统的生活,转而聚居到黑水港周边,成为东岸体系中的一员。东岸有先进的农耕作物和技术,有精美的商品,更有强悍的武力,这使得他们不费一枪一弹就吸引到了大批山丹人前来投靠。山丹小孩被集中起来上学,妇女到黑水港城内外做一些手工业赚取家用,而男人则充当东岸人的军户前往大陆上打仗,这样一种良性循环使得黑水地区日渐成为东岸人稳固的大后方。 这批两百多名鄂伦春人、费雅喀人到来后,被编入东岸户籍册的山丹人总数已经达到了八百多人。这个数字是吓人的,可以说,附近几百里内基本上上点规模的部落或村子都迁过来了。他们的人数再加上就地落籍在本地的明人、朝鲜人,少量欧洲来的技术人员、士兵和水手,200多名黑人士兵及其朝鲜妻子,黑水港的人口已经达到了两千七百余人,在这北亚地区也算是一等一的大城了。 新来的山丹人很快在早期移居过来的一批山丹人中找到了熟人,双方呼朋唤友好不热闹。博格丹对这些有组织无纪律的野人们很是头疼,在把他们交给负责民政事务的官员们后,他带着一帮派出所的同僚们回到了城内。 其实说城内也仅仅是说说而已,黑水港如今可是连个正儿八经的永固城墙都还没有呢,只是在重要设施周围扎了一些白杨树做的栅栏而已。本地陆续新建起来的砖瓦轮窑厂、小型水泥窑、石灰窑产量有限,之前既要负责为烟台堡输送物资,又要为利尻岛过冬基地和黑水港码头建设提供保障。这建筑材料一直都很紧张。因此,黑水港的城墙虽然历经三年之久了,却仍然没有修建起来哪怕一寸,这让负责本地治安工作的博格丹心都碎了。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目前黑水港的城区建设在经过之前长达三年的陆续建设、去年冬天又突击施工了一下后。终于可以宣告完工了。该城城区范围极大,占地达到了05平方公里,如果算上未划在城区范围内的码头区域、海防炮台区域以及部分附郭的山丹军户居住区的话,城区面积妥妥达到了一平方公里还要多。这样的面积,如果城墙都按照正常标准修建完毕的话。那很可能会成为直追本土首都东方县那种规模的大城。 要修筑一座媲美东方县的那种雄伟城市的城墙,对于黑水港来说困难是巨大的,无论是建筑材料还是人力资源都很难。不过莫茗也没打算短期内就要完工不是,计划可以放长远点嘛,三年五年都等得起。 以后冬天也要利用起来,那么多抓来的俘虏呢,不让他们好好劳动以自赎那怎么行?这个年代的欧洲人冬天可都是要干活的,即便是较为寒冷的波兰东部地区、俄罗斯地区,那些一无所有的农奴们在冬天零下三十度的气温下也必须干活。他们穿着单薄的冬衣,在寒冷的气候下到户外获取干草(秋天时帮领主干活误了时候)。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挖掘水沟(夏秋季节暴雨成灾,无法开工),以及到森林里砍伐树木——这可是他们获得现金的不多手段之一,不然很可能无法应付春天要缴的税。 他们这种“勤劳”的生活状态要一直持续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呢,人家波兰人、俄罗斯人在零下三十度的冬天都能到户外干活,你们这些抓来的清军俘虏还有什么理由逃避呢?因此,从去年(1644年)冬天开始,前后历次战斗中被抓获后送过来的六百多名清军俘虏被从他们猫冬的煤矿区内驱赶了出来,开始冒着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修建房屋,结果一个冬天死掉了一百多人。 不过没关系。俘虏多的是。在本月(1645年5月)中旬的时候,莫大帅的船队又回来了一次,给黑水港送来了八百多名清军俘虏。这次的清军俘虏构成有点意思,八百多人中。在山东地区被抓获的清军包衣大概有将近两百人;在河北、辽东沿海攻破的乐亭县、金州卫、旅顺口(金州中左所)、镇江堡、皮岛、铁山(朝鲜铁山)等清军据点俘虏有六百多人。其中,满八旗丁口两百多、蒙古人一百多、汉人包衣近五百人。这些俘虏男女老幼都有,基本都是攻破的这些据点内未及逃走的人员。比起以前抓到的那些绿营汉军降兵,这些人无疑才是清军的基本盘啊。 话说整个4月份乃至五月初这一个多月内,东岸舰队载着六千多人在渤海、北黄海一线连续来回登陆作战,专挑清军力量薄弱的沿海地区下手。战果颇丰。尤其是辽东地区沿海,清军普遍只留了少量丁口驻守,大部分似已都调往了辽西或者关内,整个辽东至少沿海地区空虚无比。东岸人很多时候登陆要花个两三天时间,但进攻往往一天就结束了。那些薄弱的土墙完全挡不住野战加农炮的近距离猛轰,以及近四千装备精良的战兵的攻击,基本上一天之内就会易手。 也许这些城镇中唯一耽搁了些东岸人时日的就是金州卫城了。由于莫茗想试探一下满清在附近的兵力部署,因此他在城下磨蹭了好几天,直到一支人数约千余人的满八旗、蒙古混编的马队到来。对付一支人数不过千余的马队东岸人自然是得心应手的,长矛大阵外加远程火炮就死死挡住了这支也许是附近清军能够拼凑出来的唯一一支机动部队,然后东岸炮兵很利索地轰塌了金州城墙,上千名挺身队士卒配合着炮兵逐一清除城内不多的抵抗点后,东岸人的步兵大阵就开进了金州城,清军马队对此毫无办法。 洗劫完整座城市后,东岸人又排着严整的大阵返回了海边,清军马队曾经试着冲击过一次行进中的东岸军队。但面对着东岸人守御严整的车阵以及犀利的远近火力,清军马队除了付出百余人的死伤外一无所获。攻打了那么多城市,就算是头猪也练出来了,即便是这些战斗力相比黑八旗来说弱了不少的挺身队官兵们,在跟着东岸人屡战屡胜后这士气和自信心也大增。面对清军马队冲阵的时候也相当地稳,因为他们知道对方无论是车阵还是步阵都根本冲不破。 除了攻击陆上据点外,东岸人还在旅顺口、镇江堡以及皮岛三处击沉了清军大小二十余艘舰船,基本都是弱小的戎克船。这些船加上在大沽口被击沉的清军船只,满清仅有的水师力量损失惨重,甚至可以说是损失大半。在最后上岸掳掠了一把朝鲜铁山郡后,东岸大军大摇大摆地撤回了海上,然后坐船经烟台港直接返回了已经解冻半个多月的黑水港。 大批新旧清军俘虏的到来让黑水煤矿以及建筑队的编制再度扩大。这些总计一千三百名清军俘虏大部分是青壮年,为了分化打击以防他们抱团闹事,负责黑水港建设事务的强森将这些人按照工作内容不同分成了好几部分,即伐木队、采石队、挖煤队、洗煤队、建筑队、清塘队等等。他还特意从中提拔了一些以前地位低下的汉人包衣或绿营降兵为工头,通过待遇上的区别对待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与仇恨,以达到分化管理的目的。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些人将在这里一直进行“劳动改造”。如果表现够出色的话,他们也许有机会被赦免过往罪责,成为本地的自由民,并被分配田地与居所。毕竟,如果不给这些人一点奔头的话,那么难保他们干活的时候不会消极怠工或者逃跑。绝望的人总是很难管理的,如果真的能够将他们改造完毕的话,那么以后什么满八旗兵丁战场上兵戎相见一定是一件很喜闻乐见的事情。 这些人目前都归黑水派出所所长博格丹管理。这个面相凶狠的阿尔巴尼亚人已经正式落籍此地,他手底下有数十名巡警以及大约百来个朝鲜狗腿子,素以“作风强硬”和“铁腕管理”著称,很多老资格的清军俘虏们见了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双腿打颤。不过相对应的,在他的“高效管理”之下,这些人冒着严寒一冬天就修建起了一百多间房屋,成果斐然。当然他们也付出了代价,一百多人被繁重的工作、严寒的气候或疾病折磨而死,其余人身上多多少少也带了程度不一的冻伤,可谓凄惨无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僵持与突破(一) 1645年的前几个月对刚刚入关才一年的满清是喜忧参半的。 在西北战场,清军在红衣大炮的帮助下攻克潼关,多铎下令尽屠投降的顺军马世耀部七千人,并派兵往西安进发。与此同时,北路的阿济格虽然屡次击败李过、高一功等人的陕北军团,但前进脚步被严重阻滞。只是在高、李二人率军退往宁夏后,阿济格的十余万大军才得以顺利南下。而此时,李自成已经准备撤退了。 陕西(包括甘肃宁夏)这个死地如今对李自成来说更像是一个囚笼,无论是西面、北面还是东面,形势都很不乐观。因此,虽然贺珍在汉中三次击败李定国,稳住了南面的局势,但李自成还是决意撤退。至于撤退的目的地,李自成原本定的是汝南,但被顾君恩劝阻后遂定于襄阳。 二月中,李自成率十三万主力军并数量更多的妇孺老弱经商州入邓州。史载其“精壮驱而南下,留三千兵守城,塞井灶”,已经先期前往襄阳的牛金星等人率兵接应,李自成主力遂进入湖北。至此,他从陕甘带来的十三万精兵加上襄阳左近留守的原陕西、河南老兵七万余人,其手头的总兵力仍然超过了二十万。再加上其撤退途中分别于陈州、邓州两次击败清军的超出明军的优异表现,李自成依旧是清军的头号大敌。 李自成主力撤出陕甘后,多铎、阿济格在西安会师,然后开始大肆招降附近留守的顺军杂牌武装、二三线部队。事情进行得还比较顺利,多铎上奏:“秦地攻克四城,收降三十八州县”。而河南原本攻打顺军很起劲的总兵许定国等部南明军队,此时已经不鸟史可法的命令,转而投降了清军。南明委任的河南总督张缙彦上奏朝廷后,南明君臣依然不为所动,极力督促湖广一带的明军倾力进攻顺军控制下的荆州,几乎让人为之气结。李自成闻讯后。亲率主力前往荆州,荆州围解。 西北的战局进行得很顺利,多铎与阿济格两路大军虽然费了一番力气,但终究扫平了秦地。收降李自成部的二三线武装近十万人,战果甚至可以说辉煌。不过相比较而言,山东如今的局面简直就是一坨屎。北京上下的八旗贵人们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小小的只有一万人驻守(满清夸大事实)的烟台堡在五万多大军的围攻下为何仍旧岿然不动,甚至他们还有余力四处出击。极大动摇了“我大清”在北方的威信。 最近一个多月山东济南府失陷武定州等五州县、北直隶永平府失陷乐亭县、天津卫大沽口遭炮轰;辽东更是夸张,金州、旅顺口、皮岛、镇江等地次第失陷,金州城外留守的八旗马队更是遭到败绩,死伤百余人。最后还目送黄衣贼军浮海而去,毫无办法,活脱脱当年几十万明军“欢送”几千饱掠而回的清军的德行。 面对辽海千里处处烽火的窘境,清军不得不调整作战重心。远在北京的摄政王多尔衮下令,从阿济格与多铎两部清军中各抽调两万人,再辅以新近收编的陕西顺降军、河南明降军三万多人,合兵七万。东调山东、北直隶一线。同时,多尔衮还准备从北京、锦州以及天津驻防满蒙八旗中抽调出数千精锐马队,择一宿将统领南下,统一指挥这总计将近八万名清军,以稳固岌岌可危的北直隶、山东形势,并趁机窥伺江淮一线。 至于辽东,清军则没有好的办法了。年纪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精壮男子大部分都去了关内或辽西,关外只有一些老幼妇孺,青壮丁口不多,整个辽东加起来也就几千马队、不到一万步卒罢了。这么点兵力要防御这么大的面积。真可谓是力不从心。没办法之下,清廷只能下令沿海的那些实力薄弱的村堡往内陆地区迁移,同时实行“集村并屯”政策,即将这些迁往内陆的村堡居民都集中到一些便于防御的要点内。同时在各要点屯驻机动兵力。一处有事,立刻集结起大股马队前往救援,希望以此能够遏制黄衣贼在沿海地区无休止的骚扰。 清军在调动兵力、调整部署,而东岸人则处在一个难得的休战间歇期内。5月25日,东岸船队尽数集结在利尻岛鸳泊港过冬季地内,计有炮舰2艘、武装运输舰2艘、运输船2艘、蒸汽机帆船6艘(“破浪”号明轮船已调往澳洲)、中型渔船4艘。总吨位超过一万吨,可谓规模庞大。 连续作战一个半月,东岸军队战斗减员不过寥寥八十余人(主要是挺身队和军夫队),非战斗减员也不过才三四十人,却取得了毙伤俘清军一千五百多人的优异战绩。此外,还攻破了关内六州县、辽东金州等四处要地、朝鲜铁山郡等地,缴获粮豆七千多石、牲畜四百余头(只)、战马七十余匹。不光如此,他们在大沽口、皮岛、镇江三地还击沉了清水师五十余艘小船,几乎将其残存的不多水上力量(孔、尚等人已正式转为陆军)全部剿灭。 总得来说,作为烟台会战的一部分,这一个多月的敌后破袭战有力打击了清军的嚣张气焰,极大动摇了其在山东、近畿一带的威信。到了后期,辽东的破袭战更是给了清廷心理上沉重一击。多少年了,这些大后方多少年没被攻打过了?上次被人这么进行大规模敌后破袭怕是要追溯到毛文龙时期了吧?可毛文龙也只有能力攻一些小寨堡,威胁其实有限。但黄衣贼不同,他们铳炮犀利,可是连金州以及镇江这种清廷官员们印象中的坚城都能拿下,这个攻坚能力确实不是毛文龙之流可比的。 这种认识使得清廷上下对黄衣海寇极为头疼,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种对等的作战方式,黄衣贼在海上来去自如,往往能以强击弱。清廷防御力量却又很薄弱,且完全摸不清敌人下一步的攻击目标,这就使得他们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之中。而东岸人则牢牢掌握着战场主动权,使得清军疲于奔命,却还是处处失守。可以预见,清廷要是再拿不出良好对策的话,这辽海一大圈千里海疆可就都得放弃了。 将近四千战兵登上小小的鸳泊港,顿时使得这里人满为患。说实话,鸳泊港的城区非常小,东岸人只铲除了沿海一小片地方的森林,然后开辟了一个船只过冬基地。整个城市差不多就是一个码头加仓库的集合体,大片搭建地乱七八糟的木屋依附着这些仓库绵延出去老远——这些都是移民的临时安置木屋。 两千多名军夫们将大批缴获的牲畜从船上弄了下来,然后直接放归野外。利尻岛以及邻近的礼文岛,处于日本暖流之中,气候温和,海水终年不冻。岛上植被也很茂盛,又没有任何大型肉食动物,非常适合放养这些牲畜。这两个岛的面积都很狭小,几乎就是放养的动物们的天然监狱,等到它们哪天种群数量繁殖起来后,就可以组织人手过来围猎。既能锻炼队伍,平时又能节省很多照料这些牲畜们的人手,可谓一举两得。 之前他们已经去过一次礼文岛了,往岛上放养了五六百头牛羊。至此,东岸人已经前后两年分多批次往岛上放养了超过两千头各类牲畜。其中羊的数量占到了一半,牛的数量约为四分之一,其余都是狍子、驯鹿、驼鹿什么的。根据礼文岛护林员两个月前的登岛观察,去年放养的一千五百头牲畜的种群在冬天基本没有减少。这主要还是得益于这里不是很寒冷的气候以及较为丰富的食物来源,而且开春后很多小动物出生,种群数量还有很明显的扩大之势。看来再等个两三年,这里差不多就可以每年稳定出产一定数量的肉食了。 与礼文岛同样,东岸人将从大陆上抓获的牛羊等牲畜也在利尻岛上做同样处理。连同济州岛翟从谔等人进献过来的一批牲畜,一共两千头,全部放归野外散养。等其种群数量繁衍起来后,再组织人手过来围猎,顺便锻炼队伍。 说到济州岛,如今翟从谔、王家忠、秦尚行三家合兵五千五百余人,分领了济州府、旌义县、大静县三座城池,算是彻底占领了这座岛屿。最近,东岸人又选派了一位大顺县令出身的将领周祚鼎(就是之前不愿降清的泰安县令,失败后潜至烟台),带了新组建的挺身队一千人(第19-22中队)上岛,直接占了岛中央汉拿山区域的马场,算是作为东岸人直辖的领地。 为此,莫茗特地下令将饲养在烟台以及大泊地区一些种马调过去,其中包括安达卢西亚马十二匹、土库曼马八匹、芬兰挽马八匹,其他大部分都是些精选出来的蒙古马(或者体型相对高大、或者耐力极强),准备改善一下岛上那数量极多的朝鲜矮马的血统。假以时日,争取培养出一种兼具耐力与体型的混血马种出来,以便能够为骑兵们提供合适的骑乘工具。 在鸳泊港休整了几天后,士兵们再次集结上船,朝烟台港而去。目前清军豪格所部仍在烟台外筑垒围困,双方看样子要长期僵持下去了。这样一来,东岸人在附近显然也收不了什么移民了。不过不要紧,烟台留个两千名冷热兵器混合的士兵就足够守御,但牵制的清军数量却是以万计的,这还不算他们消耗的海量物资呢。 烟台僵持着,那么东岸人的主力部队大可去别的地方寻求突破嘛。而且,随着上一个运输季运走了一万七八千流民,今年也是时候搜罗一些人口来补充补充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僵持与突破(二) 1645年6月2日,烟台港。16艘东岸船只漂浮在港口外海海面上,由于码头狭小,目前只容8艘船只同时靠泊,因此16艘船想要卸完货却还得依次来。 首先登上码头的自然是莫茗率领的陆军弟兄们了。他们这六千多人(包括2500名军夫)回到阔别两个多月的烟台港时,一个个都很兴奋。烟台堡守备司令李文长亲自前来码头迎接莫茗,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部分中高级军官。 “莫队长,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烟台堡上下望各位回师可是如望穿秋水啊。”一上来李文长就有些肉麻地说道,让莫茗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茗将军刀和手套随手扔在李文长的怀里,然后摘下军帽,斜睨了一眼他,说道:“咋的了?让豪格吓破胆了?” “他还没这能耐。”李文长讪笑了声,然后解释道:“你们走后豪格倒是派军又试探着攻过两次,后来见我军守御严密,没有便宜可占之后就退回去了。目前他们的主要工作还是在这边筑城,准备长期围困我们,使得烟台堡失去在陆地上的影响力,同时也截断我们获取人口与物资的能力。” “他倒是挺能扛啊。”莫茗有些惊讶地说道,“四万步骑加上几万夫子,还有大量的驮兽,这消耗的物资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居然坚持到现在还没有断粮,这方大猷真是好本事啊。呵呵,现在登莱等地怕是已经天高三尺了吧。” “几万人在这肯定支应不了。事实上我们这些日子来一直在灯塔上用望远镜观察过清军大营,他们应当是撤了部分兵力回去了。按照瞭望哨那边观察得出的结论,清军很可能是撤了五千马队和一万步卒,目前这里的清军数量当在二万五千人上下,其中马队五千。至于豪格本人还在不在这里不清楚,因为很早我们就没见到这位亲王的旗帜了。”李文长向莫茗汇报着这些时日来老对手的变动情况。 “二万五千人……”莫茗右手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下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们能够放心带上阵进行野战的战兵也不过才五千人,而清军还有着一支五千人的马队、以及一面已经具有一定防御能力的半成品砖墙。还有一定数量的火炮,打起来我们未必能够占优。而即便能够占优的话,兵力损失应该也不会小。如果死伤人数在五百人以上的话,那么就是我们的极大失败。本土兵力也不富余,你以为他们还会派部队过来么?很难了!” “那是要谨慎点了。”李文长附和着说道,然后他又开始抱怨:“不过被困在这里也很郁闷啊。移民线路被截断、情报来源被截断,也没法出去征粮,这个要塞。是废了,清军的目的也达到了!” “别光看到我们的难处,清军也很难受啊。”莫茗一边朝城内走一边说道,“动员几万夫子来修城墙,来回运输的驮兽也有几千上万头,再加上两三万士兵,以登莱二府如今的情形是不可能养得活的,即便加上青州府也够呛。除非方大猷不顾老百姓死活,将他们最后一点口粮也抢走,不然就必然要去那些大地主手里化缘。地主们嘛。总是善财难舍的,这个时候满清就会撕下自己一直以来伪装的对地主缙绅阶层温情的面纱,转而手握刀把子强征钱粮了。哈哈,总之对我们是好事。”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烟台堡北城门口,北城门外四个中队的挺身队士卒正在出操。莫茗跟所有小队长以上的指挥官都握了握手,然后勉励他们勤加苦练,接下来就轮到他们跟随自己出海作战了。 北城外的沙坝上也有很多居民在劳作着,他们从西边沼泽泥地里挑来了大量淤泥,将这边的沙坝土质大大改善了一番,然后在这上面种植蔬菜。以供应整座堡垒日常消耗所需。如今烟台堡的居民经过上一个运输季的抢运后剩下的已经不多了,截止6月初,烟台堡北城外芝罘岛上的移民安置区内尚有一万八千人、崆峒岛上尚有三千余人。之所以人这么少,只要还是由于四月份移民运输船队返航后。从烟台地区拉了大批人去黑水地区屯垦,因为五月份就要开始种植土豆以及春小麦了。 其中,大泊地区的流民数量目前已经增加到了一万三千余人,他们将在那片黑土地上进行春播。他们居住着老一辈移民留下的木屋,使用着老一辈居民遗留下的工具和粮种,耕种着老一辈居民们留下的农田。并等待着初冬时节的来临。到了那时候,就轮到他们登船前往新大陆了。此外,利尻岛上的春小麦种植要比大泊早大半个月左右,因为这里的春天气温回升较快,目前岛上也住着三千名流民。这么一统计下来,目前远东地区掌握在东岸手里的流民数量竟然只剩下三万七千人了,就这还是算上了新近拉来的近五千名在一路攻克的县城内招募来的志愿垦荒人员了,不然只会更少。 相较于人口,目前烟台、利尻以及黑水三地的仓库内还存有总计约3200吨各类粮食。这里面小麦、粟米、土豆、红薯、玉米、黑豆、鱼虾、冻肉几乎什么都有,如果算热量的话肯定不止3200吨小麦能够产生的热量,毕竟那些海鱼以及肉类能够产生的热量远超粮食。这些存粮基本能够保障现在烟台、黑水等地所有人吃三个月了,但是这得刨去春播要消耗的大量种粮,因此三个月是肯定不够的了。不过到了下个月中下旬,大马哈鱼的渔汛又将到来,今年东岸人的渔船比去年还多,将达到7-8艘,渔获量将会大大增加。因此,在这个季节里,东岸人是不应该缺少食物的。 所以,还是赶紧多拉些人要紧。现在是跟时间赛跑的时刻呢,谁知道下一刻局势会变成什么样,接下来换一批人继续出击,如果招募的志愿垦荒人员不足的话,少不得要使用些强制手段拉人。对于那些木匠、铁匠、医生之类的有一技之长的人,更是一句废话也不会和他们多说,直接强行掳走。 秉承着这样一种宗旨,莫茗等所有人都上岸后,立刻宣布放他们三天假。三天后挺身队15-18中队将上城头换防,将那些驻守烟台堡已经多时的3-6中队换下来。接下来这些之前留守烟台堡的部队将出海轮战,以持续锻炼所有部队的作战能力。 至于这次出战的部队,初定为陆军第102连、补充连约400人,八旗新军第一、三营1550余人,挺身队第3-10中队2000人,烟台炮兵连全部200人,骑兵大队全部500人,治安队斥候150人,军夫队军夫3000人,总兵力7800人,其中战兵4800人。届时除了两艘炮舰留守烟台港外,其余十艘大船外加四艘150吨级的中型渔船将悉数出动,进攻的重点依旧是山东和北直隶两省。辽东因为人烟稀少、补给不易,被莫茗果断放弃了,也许只有当他们在其他地方取得了重大战果后,他才会出于某种恶趣味而率军登陆辽东进行一番夸兵耀武。 出击的地点依旧是处于烟台清军以及天津清军之间的济南府北部,以及河间府东部沿海州县。不知道清军在上次吃过亏以后有没有往这边增兵布防,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免不了要再受一次屈辱。莫茗的计划是在河间府与济南府沿海地区活动个一阵子,待吸引大批清军主力过来后再拍拍屁股上船走人,凭借船队无与伦比的机动性再跨海突袭别的地方,让清军顾此失彼、防不胜防,彻底搅乱北方形势,动摇清廷的统治基础。 莫茗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他不想无聊地窝在烟台堡与对面的清军大眼瞪小眼。清军为了彻底孤立烟台堡,目前已经在南方大兴土木,开始修建大量炮楼,炮楼与炮楼之间用两道土墙或砖墙连着,看样子是不把烟台这个黄衣贼军的据点彻底封死不罢休了。他们打算依靠这些坚固的工事与火炮,与烟台堡的东岸人形成针锋相对的僵持局面。 莫茗对清军的举动有些无奈。烟台自从被围困以来,斥候队的斥候们出去收集情报都不方便了。以前时不时有一些山东地方抗清武装偷偷派人过来联络、交换情报什么,现在也都歇菜了,就连德州的那位罗国士罗大人也没法再与东岸人取得联系,这还是让东岸人比较郁闷的。这真有点像当年黎塞留指挥的法国大军围困拉罗谢尔的胡格诺新教徒一样,一口气修了18座堡垒在拉罗谢尔港外围,将该港封死,彻底变成了一个封闭区域。豪格虽然不是法国人,但并不代表他没智慧,因此他修建这一连串炮楼和城墙以围困烟台堡就很容易理解了。 1645年6月5日夜,已经登船完毕的东岸大军静静坐在船舱内,然后14艘大小船只在芝罘岛和崆峒岛上两座灯塔的指引下悄悄拔锚起航,离开了烟台港,朝渤海湾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僵持与突破(三) 济南府海丰城下,人喊马嘶,炮火连天。 一支从武定州赶来增援的清军步队在大炮轰击下支持不住,剩下的近两千人向远处溃散,大约六七百名身着黄衣、着银色盔甲的骑兵高举着军刀或骑矛,不紧不慢地跟在这些溃散的步卒后面。每当看到一些体力不支的清军落到最后,他们便加快马速上前一刀砍下,砍完后继续维持着一个松散的弧形包围圈,依旧紧紧跟在这些正死命奔逃的清军步卒们身后。 董学礼闭上了眼睛,这支部队完了,搞不好还会全军覆灭。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为他们的命运担心的时候了,董学礼更应该为自己的小命以及麾下这三千弟兄们的前途担心。黄衣贼的马队已经追击残敌去了,但他们步队依旧严整地立在城外,而炮队则开始将火炮拉到了海丰城下,准备抵近射击了。可偏偏他老董现在连出城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困守在这座小县城里不知如何是好。 “叔,黄衣贼的马队追张游击的人马去了,咱们是不是速速从西门撤退?”董学礼的侄子董大郎见附近除了董学礼的亲兵外再无他人,立刻小心地建议道。 董学礼的眼皮跳了跳,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的他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挣扎。大清的援军已经从河南、山西次第开往北直隶和山东,多罗贝勒勒克德浑已经亲率五千满蒙八旗马队南下至济南坐镇,并迅速开始调兵遣将、部署沿海海防事宜。 上个月,勒克德浑在滨州设海防总兵,由从烟台前线撤下来的李率泰担任此职位,而李率泰的数千部众自然也归入海防总兵管辖范围内了。多尔衮显然对豪格已经相当不满了,这从他将李率泰、董学礼等人的部众从豪格大军中剥离就是明证。 董学礼的三千人也被划了进去。他本人以前便是副将,前次因为被方大猷狠狠参了一本,说他“逡巡不进,坐视城陷”,把他吓得够呛。后来总算老董命大。恰好清廷此时缺人,因此他仅仅是被降了一级,“着留职听用,以观后效”。总的来说问题不大。至少他还控制着军队不是。此次滨州海防总兵设立,董学礼被任命为海丰营参将,李率泰给他的命令就是把守好海丰县,一有情况立刻飞报滨州和济南。 除了在滨州设立海防总兵外,勒克德浑还加强了南边沂州镇的实力。毕竟东岸大军也是有可能航行到山东半岛的南侧去登陆袭击的,不得不防。沂州镇原本只有区区几千杂兵,用来防御南明。这次勒克德浑直接换掉了原来那位尸位素餐的总兵,将在河南降清的原南明缙绅许定国任命为沂州镇总兵。许定国的本部加上沂州镇原来的杂兵,其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三万人,至少看起来能给人一些安全感了。 如果再算上正从山西往这边赶来的新降顺军白广恩、牛成虎、陈之龙等部两万多人,河南地方杂牌武装数千人,勒克德浑麾下的总兵力已然膨胀到了七八万人。这些兵力再加上豪格手头剩余的三四万人,清廷在山东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一万、接近十二万,且其中包括满蒙八旗在内的马队数量更是接近一万。无论是兵力质量还是数量均创历史新高。山东,已经妥妥地成了一个吸引清军的吸铁石,将清军的大量有生力量牢牢吸到了此处,有力地减轻了南明和大顺的压力。 在东岸人的死命折腾之下,历史在这里终究是起了一些对清廷不利的变化。比如,因为怀庆府这座坚城意外被郭升所部顺军攻克,清军辎重丢失,多铎部大军比历史上晚了半个月才西进潼关。而李自成相应地也比历史上晚了20天撤出陕西,这使得他没有再在蓝关遇到那场冻死了数万人的大风雪。进入湖北后,由于山东、北直隶乃至辽东沿海处处烽火。多尔衮急令多铎、阿济格二人整顿部伍,抽调数万人东进,这不但使得他们耽误了好几天宝贵的追击时间,追击的力量也有所减弱。 这样一来。本来早在十多天前就该命丧湖北通山的李自成至今还在东跑西窜着。虽然他屡次被清军追兵打败,三个妃子被逼投江、且早就已经与主力部队暂时失去了联系,貌似狼狈得很,但终究还活着不是么?李自成不死,他的部众凝聚力就还在,尚存的十多万大军大面积投降清军的可能性就会大减。而清军最能打的十几万主力部队以及大量杂牌武装就依旧不能掉以轻心,被牢牢钉在了湖北一带。 不过总得来说清军依旧是占据了绝对优势。南明、大顺、大西都不是对手,东岸人更只是疥藓之疾,这从多铎依旧带着七八万大军经河南直趋淮泗攻打南明去了就可以看得出来。人家多线作战依旧游刃有余,可见其优势有多么巨大。历史的细节改了,但大势有时候真的很难改啊。 而且,李自成没死可能真谈不上是什么好事情,因为此时南明的头号大敌依旧是他。记得历史上荆州之战,大顺军死扛清军,不料南明军队偷偷放清军通过自己的防区,然后从背后突袭顺军。顺军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数万人土崩瓦解,而南明众人竟然弹冠相庆,喜气洋洋。 自己的部队一支支被清军招降,南明装作看不见;自己派去北京的使者一次次被打脸,南明装作看不见;清军打完顺军后顺道扫了南明州县军队,南明继续装作看不见,如此奇葩的君臣也是历史罕见,这样的朝廷留着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了。最能打的汉人军队在他们和满清的联合绞杀下丧失了最后的精锐,最后连带他们自己也被满清灭了,让人笑掉大牙。 由此可见,出于智商方面的硬伤,南明那帮缙绅们的眼里只有头号大敌李自成。若是李自成不死,那就很难谈得上联合抗清,这样势必会让清军占了大便宜。所以说呢,任何事都有利弊两面,这真的是至理名言。 清军在大势上占了极大上风,而这就是董学礼不敢造次的原因。清廷此时的法令是严苛的,大将不战而逃更是死罪中的死罪,董学礼不敢想象自己逃出海丰城后会有什么下场。如今他恶了大顺,若是再叛了大清,这天下虽大恐怕也没他老董的藏身之处了吧。 不过眼前这一关又确实很难过。来援的同样隶属于滨州海防总兵麾下的河间府沧州庆云游击张好千部两千五百人被击溃,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眼下自己这海丰城就成了黄衣贼的下个目标。海丰县是边鄙小县,城不高也不厚,连个护城河都没有,可谓寒酸至极。隆庆年间包砖的外墙迭经风雨战火也已经朽坏不堪,多处露出了内层的夯土,董学礼刚到任没多久,也未来得及修补,因此这海丰城基本上可以说是无险可守。 这种破落城墙,在黄衣大炮的轰击下怕是连两个时辰都吃不消。城墙一塌,那还打什么打?打巷战么?对不起,黄衣贼从不和你打面对面的巷战,他们只会排成严整的队形,用那种轻便小炮抵近射击,一间房屋一间房屋地清理。在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保管你什么花样也玩不出来。 “这仗还打个屁啊!”看到董学礼沉默不语,董大郎郁闷地一掌拍在城墙上。不料随着他这一掌拍下,这片城墙猛地一震,大片砖石混合着土屑落下。董大郎一惊,随即很快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这是黄衣贼的炮队在打炮了! “黄衣贼在海边整整忙活了三天才登陆完毕,然后行军到城下又花了一天,这四天时间里才有一个庆云游击傻头傻脑地带兵过来。李率泰那老乌龟即便在滨州远了一些,兼程行军的话这会也应该到了,但这里却一个海防总兵的镇军都没有,真当我们是傻子啊!叔,这仗不能打了啊!趁着现在黄衣贼的马队还未回转,咱留下那些新收的杂牌守城,带着两千老兄弟先撤吧。”董大郎犹在苦劝着董学礼,话音未落,又一炮打来,城墙上一大块夯土掉落,现出了一个面目狰狞的缺口。 周围的亲兵也来劝两位董将军下楼。董学礼仍在犹豫,这黄衣贼看来对海丰县城是志在必得,自己若是撤了,这失陷汛地的死罪是跑不了了。那个山东巡抚方大猷因为向自己索贿不成,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上次更是偷偷参了自己一本。这次若是再让他抓住把柄,自己岂不是要死翘翘? 罢了罢了,保存实力要紧,先撤到乡间去,等黄衣贼撤了自己再去收复城池。当然了,若是事情遮掩不住,上头要拿自己治罪,那我老董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肥羊。大不了拉起部队降了那黄衣贼,你方大猷和李率泰又能奈我何? 想通了这节,董学礼便和亲兵们匆匆下了楼,然后安排逃跑事宜。他特别交代,将城内的粮食、金银、丝帛等财货全部封存起来,并贴上显眼的标志,以便黄衣贼进城后能够更方便地收缴战利品。这样说不定他们一高兴之下,就会手下留情放俺老董安全离去呢。 1645年6月12日,莫茗率领的东岸大军在海丰城外击败清滨州海防总兵辖下庆云游击张好千部两千五百人,清委任的海丰营参将董学礼不战而逃,东岸人顺利进入城内,所获颇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僵持与突破(四) “董学礼真是个妙人,我现在真的有点欣赏他了。”莫茗一屁股坐在海丰县衙公堂内,两侧站满了卫兵以及参谋,此时后勤参谋正在给他汇报缴获的战利品。 102连连长萧曦刚刚从外面审讯俘虏回来,闻言立刻笑道:“董学礼倒是会做人,足足三万两白银、四千石粟米、五百石豆料、两万束草料,绢茶丝帛若干、金银玉器书籍孤本也应有尽有,不知道这厮都从哪弄来的。还派兵看护着这些东西,我们一进城这些人就将保存得这么好的府库直接交给我们了。草,这唱得是到底是哪一出啊!” “其实也很好理解啦。”莫茗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在大堂内踱来踱去,“董学礼不就是个军阀么!对他来说什么最重要?军队啊!有了军队,那么银子女人都不是问题。相反,如果没有军队,在这个乱世,家产女人什么的能不能保住就很难说了。董学礼也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老江湖了,他对这些问题看得很清楚。” “董学礼在城内留下六七百个河南兵,我没难为他们,收缴了武器后便任他们自去。一人发了十斤粮食、二两白银做遣散费,不过除了少数人拿了钱粮走人外,大部分人都表示愿意投了我们。我问了问,这些人在河南基本也没什么亲眷了,他们除了当兵吃粮外也实在没啥生活技能,我觉得可以将他们留下做军夫,至少比那些刚抓来的泥腿子要强。”萧曦又为那些被董学礼当做弃子留下的河南兵们说起了话。 莫茗略一思索后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不过回去后必须打散编制,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并长期观察后才可斟酌使用。现在嘛,先给他们发还部分武器,让他们帮我们在城里收集人口和物资。” 由于定下了强制迁走山东沿海百姓的政策,东岸军队第二天(6月13日)便开始将城内百姓强制驱赶出来,清点人数,然后往海边赶去。他们还算讲点人情味的。因为他们没有光抢走精壮及妇孺,一些年长体衰、价值不大的老者,如果其有家人同样在强制迁移之列的话,也都是一并带走的。小小的海丰县户口本就不丰。再加上6月8日东岸人就出现在海边了,很多听信了清军抹黑黄衣海寇言论的百姓早就扶老携幼逃散一空,因此东岸人只在城内捞到了三千多人。 才三千多人,这怎么可以!于是莫大帅一声令下,五百多名骑兵呼啸着冲进了海丰县周围的乡间。将强制迁移行动扩展到了乡下地区。乡间结寨自保的缙绅们看到大股呼啸而来的黄衣贼骑兵,往往大气都不敢出,甚至还会主动送上一些钱粮巴结一下。 至于治安队150名精锐斥候,也被撒了出去。他们往往五人一组,每人三匹战马,配合着一名随队的东岸骑兵,一边绘制地图,一边侦查敌情,以防正在海丰城的东岸军队主力遭到偷袭。 6月14日,东岸人的两艘笛型船以及四艘中型渔船。满载着在海丰城内缴获的物资及三千多名明人百姓起航返回烟台港。此去烟台虽说风向对这6艘风帆船不利,但可以顺着一些沿岸洋流航行,差不多也只需要五六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抵达烟台港。而返程时就顺利得多了,他们只需花费三天时间就可重返此地。 不过东岸人可没准备在此再待个十天。这不是作死么?不用十天了,就三天后怕是济南府的清军马队就要过来了吧。依照昨天审讯得来的情报,勒克德浑在济南有五千满蒙八旗马队,此外还有汉军绿营的四千余骑兵,这要是一路扑过来,东岸人还想走么?唔,也许杀开一条血路走掉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损失必然会极其惨重,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在14号当天东岸骑兵在乡间肆虐了一番,掳掠到了两三千人口并少量牲畜粮食后。15号他们便开始在海边进行登船作业,准备撤走了。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将是莱州府的掖县,而已经离去的那支船队的船长们也已经被告知,在烟台港卸完物资和人员后,将继续向西航行至掖县外海汇合。 从地图上可以看出,从海丰到掖县之间并不远。只隔着一个莱州湾。如果东岸军队主力乘坐速度较快的蒸汽机帆船,只需两天多时间便可直趋掖县外海,而清军马队若是从海丰附近出发,没个七八天根本到不了。若是从得到消息后再开始出发的话,等他们抵达那里时,怕是黄花菜都凉了。而且这样被东岸人来回大范围调动,即便是机动力超强的蒙古马队也受不了啊,即便人受得了,马也是绝对受不了的。 因此,面对战略上的极端被动,满清该如何面对山东、近畿(北直隶)、辽西乃至辽东有海无防的窘境,确实是很考验满清统治阶级智慧的事情。继续增兵虽然是一条可行之策,但成本着实太大,山东一百零四州县,难不成你准备调个二十多万大军过来,养得起么?而且二十万人就为了对付总数不过万把人的东岸黄衣海寇,这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我大清可丢不起这个脸面,此时的山东也断断养不起二十万不事生产的军队。 那么,也就只有学辽东那样进行迁界、集村并屯了。不过这一招在辽东可以做,因为那里往往百里不见人烟,迁移起来很方便。而禁海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原本没有任何航海技术与装备,禁不禁都一个鸟样。不过山东就比较麻烦了,以东岸军队行军的高速,你迁界三五十里他们往往一天就开过去了。而且以他们变态的攻城能力,以如今北方这些州县城墙年久失修的程度,怕是都扛不住一天。两天登陆、一天行军、一天打仗、两天运输战利品与人员,也就是说,六天之内他们就会再度回到海边。而到了那时候,追击而来的清军就得冒着被大口径舰炮轰成渣的危险接近他们,不想自己大军崩溃的话就只能乖乖任他们自去。 六天时间!我大清能够在东岸人出现在某处外海的那一刻起六天内,就动员起一支足够有力的部队赶到现场吗?恐怕很难,除非附近就刚好驻有大批军队,但这样一来整个山东、河北的驻军数量就将激增,成本会高昂得令人难以忍受。真是令人委实难以抉择啊! 况且迁界禁海本来就是个很敏感的话题,沿海五十里乃至一百里都放弃,可想而知这其中的阻力会有多大!无数的沿海州县将会成为废墟,田地将任其荒芜,很多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的普通百姓乃至缙绅们将流离失所,试问他们会甘心同意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但若是强制执行,可就是大失人心的举动了,会极大地动摇我大清统治基础的啊。 6月16日,当三千名军夫在五百多名董学礼部河南降军的帮助下,用小艇往停泊在深水区的大船上来回运输物资与人员的时候,一群头戴避雷针的我大清“骑射无双”的骑兵出现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较为精锐的挺身队第3-6中队一千名长矛手与八旗新军一千五百多人组成了一个厚实的方阵,400名火枪手穿插其间,炮兵则列在阵前及两侧,而骑兵大队则已经先期登船了。 他们早就得知了清军马队前来的消息。治安队的斥候们先期已经与清军斥候交过手,这些彪悍的山丹人甚至还抓了两名俘虏回来,让清军马队上下顿时脸面无光。被抓的两名清军斥候竟然是索伦人,要知道他们可也是被东岸人划在山丹(山鞑)这个种族内的,此时东岸治安队以及挺身队1大队内就有不少来自大陆的索伦人在服役。情报参谋将这些人叫来后,立刻就策反了这两名清军斥候,并从他们嘴里得知了很多关键的情报。 比如勒克德浑已经在济南府正式开始组建防备东岸人的网络。其中,山东东半部目前由豪格的部队负责,而西半部以及北直隶的河间府则由勒克德浑统一指挥。他在南边的沂州镇布置了三万余军队,同时还在北边滨州设立海防总兵,按制也拥兵三四万人,只不过目前大多还在路途尚未归镇,滨州海防总兵辖地内现在只有区区不足万人。 眼下张好千部土匪出身的两千多人已经大部灰飞烟灭,董学礼部也落荒而逃,只有李率泰的五千人还在附近徘徊。此番正在济南城内就食的勒克德浑部清军得到消息后,立刻抽调了满蒙八旗马队二千、汉军绿营马队二千,由阿尔津率领兼程进发,昨日抵达滨州城内。在休整了一晚后,人困马乏的清军马队继续往海丰县而来,东岸人在海边看到的便是他们的先头部队了。只不过他们急速行军了半日,目前也无法立即投入战斗,而且东岸人的长矛大阵守御严密,黑洞洞的火炮也让人看了胆寒,他们一时倒也不敢造次。 区区四千兼程而来、人困马乏的轻骑兵部队,还不放在久经战阵的东岸大军眼里。在等到傍晚差不多所有人、货都登船完毕后,东岸大军在海军舰炮的掩护下交替撤退,并最终成功撤回了船上。在此过程中,清军马队只作势冲过两回,不过都被二十余门舰炮打出的远程炮弹击退。 成功上船后,东岸舰船依次升帆离开了近海,朝东南方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东岸人在黑龙江上(一) 1645年6月的整个下旬,对清廷在山东的几位大员来说都是极为尴尬的。 海丰、掖县两座沿海州县的丢失,使得清廷在山东的威信大跌,特别是其中的掖县还是莱州府的府治,但传闻中依旧两天而陷,让人震惊莫名。闻知掖县陷落后,济南的方大猷、勒克德浑,登州的豪格都一时为之失声。清廷在山东空有九万多军队,却拿一支不足万人的黄衣海寇毫无办法,且屡次被牵着鼻子走,被动已极。 此番掖县被攻破,两千绿营一战而溃,囤积在城内的大量粮草、牲畜、大车、银子、刀枪箭矢全都落入了东岸人之手,他们甚至为此在海边整整搬运了三天时间。莱州府府治失陷,虽然大家都精神不振,但援救的姿态还是要做出来的,尽尽人事也是好的嘛。于是,豪格从登州派出了一支数千人的马队,济南的勒克德浑看到豪格的兵力被大量牵制在烟台,遂也从济南调了两千绿营马队,又从沂州镇拨了六千步卒,大家就这么有气无力地朝掖县而去,尽尽人事。 看到清军行动迟缓,东岸人干脆又在掖县乡间折腾了两天,最后才饱掠而回,让赶在后面吃土的清军丢尽了颜面。各地抗清武装受此鼓舞,一度平静的山东局势也开始闹腾了起来,特别是方大猷食言加征赋税竭力供应两路九万清军,各地民怨顿时为之沸腾,这些都使得山东局势始终无法彻底平息。清廷不得不加紧寻思对策,以求尽快解决在山东的被动局面。 6月30日,由14艘大小舰船组成的船队直接驶进了宽阔的阿尼瓦湾内,然后在引导船的带领下依次驶进了大泊港内进行人员、物资的卸运。在海丰、掖县两地前后捞到的超过一万三千名明人,此刻终于可以从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船舱内出来了。好在航行时间尚短,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只走了五六天时间,因此这一万三千多明人只死了区区数百名年老体衰者。大部分人包括一些妇孺虽然身体、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终究还活着,在大泊休养劳动个一阵子后就能恢复。 开春后大泊地区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流民。并在原来一万多亩农田的基础上沿河又新开了几千亩,使得这里的播种面积达到了两万亩。两万亩土地大部分种植的是生长期较短的土豆(三个多月生长期),少部分种植了春小麦、燕麦、黑麦之类的作物。相信到了9月份,这些土地收获后必将会把现在已经有些空落落的粮仓再度填满。 原来的移民再加上此番新来者。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的明人数量已经突破了二万六千人。这么多的人口分布在广阔的河流两岸区域内,现有的数十名巡警以及百来名鄂伦春军户管理起来已经很吃力了。莫茗见到这种状况,大笔一挥将此番收降的六七百名原董学礼部河南兵以及此地一百多名鄂伦春人打散混编,再从新移居过来的日本人中抽调了两百人,凑足一千。编成了挺身队第23-26中队。这4个中队将在这里进行整训以形成战斗力,也许在冬季到来封港前会将他们调往大陆。 前番驻守汉拿山牧场的挺身队第19-22中队成军未有多久,大泊地区竟然又扩编了4个中队,这使得挺身队的编制已经达到了24个中队整整六千人的骇人规模。要不是前后劫掠来了大量银两,这每月发放的人员薪资就能让黑水开拓队破产。而面对莫茗肆无忌惮的扩军举动,刚刚调到本地半年多的宪兵队副司令鲍晨安对其提出了婉转的警告,告诉莫茗他的某些行为已经有触碰到高压线的嫌疑了。 对此心知肚明的莫茗打了个哈哈,不过也保证挺身队的规模几年内应该不会再有任何扩充了。顶多再招募一些勤杂警卫参谋人员,将挺身队第1联队的架子搭建起来。第1联队下辖3个大队,每个大队各下辖8个中队。每个中队250人,正好整整六千官兵。如果再加上筹建中的联队部直属的骑兵中队、工程兵中队、辎重兵中队、警卫中队、侦查小队以及一些诸如医官、武器修理匠、兽医、工匠、文书、鼓号手之类的勤杂人员,总兵力约为7500人。 当然这些后勤、技术兵种的组建比较缓慢,估计一年内都完成不了,再加上鲍晨安已经提出了警告,莫茗也决定给他个面子,联队部就慢慢组建,先把这六千人练好再说。眼下大陆上处处烽火,不愁没有练兵的机会。只要给这些人正常的待遇,使得他们安心训练。并不时地派上战场进行实战以积累作战经验和信心,时间长了以后他们的战斗力自然会大幅度上升,并成为黑水地区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4艘中型渔船在大泊没有停留,水手们很快驾船离开了码头。朝黑水港而去。它们将在那里接受船只维护与保养,然后与今年新造的三艘中型渔船一起,在7月下旬时出海追寻渔汛。随着一些坚韧耐用的剑麻纤维制作的渔网以及更多的大型组合灯具的到来,今年使用灯光诱捕秋刀鱼和远东拟沙丁鱼必将更加得心应手,产量预计会有一个较大的提升。 7月4日,莫茗在大泊休整了才刚刚五天左右。从前方返回黑水港补充弹药的“金枪鱼”号护卫炮舰在中途突然驶进了大泊港,并给莫茗带来了两名极为特殊的“客人”。 “俄罗斯人?”穿着一双高级鲸鱼长筒皮靴的莫茗用脚尖捅了捅两名被捆成粽子一样扔在地上的男人,开口问道。这两人都是欧洲面孔,但和传统的拉丁人或者日耳曼人不一样的是,他们很像是混了不少鞑靼血统的俄罗斯人。考虑到库页岛所处在地方以及沙俄已经进占至远东黑龙江流域的事实,这两个人必定是俄罗斯人无疑了。 他的提问没有得到回应。很快,几名身披呢子大衣的卫兵用牛皮军靴开始死命地踢打起了两名俄罗斯俘虏。俄罗斯人痛苦地嚎叫了起来,嘴里说着大家听不懂的俄语。看来是语言不通了,莫茗制止了警卫们虐待两人的举动,然后命令将这两人交给宪兵队,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进行审讯。 据“金枪鱼”号的大副介绍,他们是在鞑靼海峡内遇到他们的。他们当时被一群乘着兽皮船的山丹人捕获,正艰难地航行在海上。当“金枪鱼”号三桅风帆炮舰出现后,这些山丹人立刻兴高采烈地挥舞起了手臂,然后连人带船上了“金枪鱼”号。他们中有会说辽东汉语的人表示,他们在自己位于松花江河口附近的城寨内抓获了这两名俄罗斯人,同时还杀死了他们的六名同伙,原因是他们在当地勒索无度。 这几名倒霉的哥萨克怎么也想不通,去年冬天跟随波雅尔科夫首领在这里过冬时还温顺得很基里亚克人(费雅喀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翻脸不认人了,居然敢对他们下毒手。至于说玩几个土著女人、勒索一些皮毛马匹算什么东西?他们在雅库茨克杀死的野蛮人都不下五百人了,惹恼了我们,将你们这个寨堡烧了,男女老幼全部卖给哈巴罗夫这个贪婪的商人做奴隶。哈巴罗夫在雅库茨克的伐木场内最需要这些野蛮人奴隶了,他会付一个好价钱然后好好“招待”这帮野蛮人的。 不过当这些费雅喀人从房间里拿出了十几杆上好弹药的燧发火枪时,这帮只有几杆老式火绳枪的哥萨克们顿时震惊了。在经过一番短促激烈的抵抗后,八名哥萨克大部被杀,另有两人被活捉。城寨的费雅喀长老此时也有些后悔,杀了几名哥萨克,这事情该怎么了结是好呢?要知道那个远近闻名的哥萨克首领波雅尔科夫手头还有一百三十人,他如今到北边探险去了,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返回,到时候整个寨子如何抵挡得住那些杀人魔王般的哥萨克? 想到这里,费雅喀人就觉得还是赶紧找个靠山比较好。而现成的靠山就是位于库页岛上的东岸人了,他们的火枪就是从东岸人那里购买的,也只有东岸人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保护他们。因此,他们便带着两名哥萨克俘虏,以及原本要上缴给俄国人的赋税——四百八十张貂皮、十六件貂皮袄,前往大泊港向东岸人祈求帮助。 莫茗对这些费雅喀人还算比较感兴趣,因为这和他脑海中策划的一个大计划有莫大的关系,因此他很快召集了这些费雅喀人进行询问。询问完毕后又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安抚,赐予了一些商品,同时也正式接受了这个费雅喀部族的归附,并许诺对他们进行保护。不光如此,他还决定派遣“金枪鱼”号护卫炮舰携新组建的挺身队第25、26两个中队共500人前往当地登陆,宣示主权、夸耀兵威,以震慑潜在的敌人。同时他还决定从黑水港调几个工程师过去,短期指导一下这些费雅喀人用木头和夯土修建一些科学的防御工事出来,以应对可能到来的哥萨克的报复行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东岸人在黑龙江上(二) 1645年7月10日,新近晋升的刘海洋海军上尉踏上了一片松软的河口冲击平原上。这里就是那几个费雅喀人嘴里所说的松花江的河口,不过刘海洋在仔细对照地图后,却发现这里应该是被更上游的原住民们叫做阿穆尔河(即黑龙江)的河流入海口。 仔细交流了一番后,他才发现这是一个误会。因为此地的费雅喀人将上游黑龙江与松花江合流后入海的这一段河流依旧看做是松花江的延续,而东岸人的地图上显然是将其标注为黑龙江的。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可以了。 费雅喀人在离入海口不远处有一个哨所,十来间房屋远远地围成了一个圆圈,再杂以一些木栅栏,这就是一个简易城寨了。只不过这样的城寨实在是不具备什么防御能力,也怪不得那些费雅喀人要向东岸人求援了,只要波雅尔科夫率领的那一百三十多个哥萨克返回这里,凭借着他们相对精良的武器装备和娴熟的战斗技巧,征服这个简陋的城寨似乎不存在什么难处。 两个中队的挺身队士兵正在沙滩上整队。这500人中间有300人是来自河南的地方杂兵,另外还各有一百名来自日本以及鄂伦春的士兵,他们刚刚换上统一的土黄色咔叽布军服以及黑檐大盖帽,腰间束起了武装带,脚上穿着崭新的翻毛皮鞋,看起来也像是那么回事了。 部分士兵扛着从山东、北直隶缴获来的质量堪忧的鸟铳,但更多的士兵使用的仍然是冷兵器。此时他们在军官的口令声中排起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五行横阵,掌旗手举起了鲜红色的美洲鹫陆军旗。队形整理完毕后,他们便在军官的带领下朝沿着河流朝内陆地区而去。 费雅喀人的主要聚居地离此还有几天的路程。据带路的向导说,他们的老家在此段阿穆尔河的上游与阿姆贡河(即恒衮河)交界处。旁边就是一个湖泊(达里津湖),水草丰美,他们以种植燕麦和黑麦为生,是渔猎加农耕文明的混合体。 随从们给刘海洋牵来了一匹蒙古马,刘海洋翻身骑上。然后在大约七八名水兵的护卫下与挺身队一起,朝前方而去。至于他的副官们,部分留在了军舰上,以防不测;部分则乘坐着小艇。开始在阿穆尔河口测量航道水深、绘制地图。 按照刘海洋的记忆,黑龙江下游是可以通行大船的,后世俄罗斯在19世纪就有过大船从河口湾内进入阿穆尔河。不过这里的通航条件却也够糟糕,入海口是大片的浅滩,难怪后世的拉伯鲁兹、俄美公司的加夫里洛夫等几位探险家在没有实地测量过的情况下就断言阿穆尔河河口不能通航。当时沙皇听信了他们。几乎就下令放弃阿穆尔河流域给中国,只是后来年轻的涅维尔斯科伊违抗上级命令坚持进行了一次探险考察,并在河口处靠海岸边找到了一处足够通航大型巡洋舰、水深达八米多的航道,这令整个莫斯科都为之震动。 刘海洋虽然笃信他的这艘吃水三米多的炮舰能够绕开河口处的这片浅滩,从而开进宽阔的阿穆尔河内,但在没找出确切的航道前他也不敢造次,万一搁浅了可就麻烦了,那还得让大泊那边派船来拖航。因此,这趟进入上游费雅喀人的聚居地,大船还是停在外海比较好。而他则带着两个中队的士兵沿河岸向内陆地区步行进发。一路所需的补给由从大船上卸下来的几艘小艇装载,此时外面刮着东南风,撑起风帆来倒也走得不慢。 阿穆尔河这个名称还是来自当地人。当地人最初称黑龙江为“马穆”,久而久之就讹传成了“阿穆尔”。阿穆尔河两岸的土地非常肥沃,都是黑色腐殖土壤。而且这里的降水极为充足,土壤透水性也很好,难怪后世这里成了著名的农业区呢。大批的中国东北农民蜂拥进俄罗斯一侧,租地种粮食,收成极高,而且这还是在俄罗斯人不许中国农民使用化肥的情况下得到的收成呢。可想而知这里的土地有多肥沃。 东岸人沿着河岸行走了足足五天,这才看到了费雅喀人的聚居点,那似乎是一个大一点的村子。但这个大也只是相对入海口边的哨所而言,整个村子依然只有寥寥几十户。不足三百人。考虑到这边极低的人口密度,很可能在附近阿穆尔河两岸数百里的范围内,很难再有一个丁口能够媲美他们的“大部落”了。而也正是拥有如此多的丁口,才让他们得以占据着阿穆尔河下游至入海口这么一个风水宝地。这里食物来源丰富,土地肥沃,附近森林里的山货也不少。没点实力的部落是不可能长久占据这里的。 看到比他们全族人口还多的黄衣大军的到来,胡子花白的费雅喀族长立刻走到刘海洋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用字正腔圆的辽东口音汉语说道:“奴才巴尔金,叩拜大泊莫大帅麾下天兵。天兵雄壮已极,那吃人魔王波雅尔科夫必定不敢再来。” 刘海洋一听,顿时觉得这个老费雅喀人不简单,至少不像那些传统的野蛮人一样愚笨,这从他会一口流利的汉语就看得出来,年轻时必然去过汉地。 刘海洋扶他起来后,双方一交谈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想。这个巴尔金年轻时去过沈阳,那时候沈阳还在大明手里呢,商贸繁荣、民阜物丰,汉人、蒙古人、朝鲜人、女真人以及通古斯人随处可见,巴尔金当时就很喜欢去沈阳卖貂皮,因为没有一处别的地方能卖得出沈阳那么高的价格。只可惜随着后金与大明的战事渐起,这生意就渐渐做不下去了。 到了后来,大明甚至连沈阳都丢了,巴尔金甚至都无法想通沈阳那种在他看来没有可能被击破的坚城怎么就会丢了。再后来就是满洲人控制了这些皮毛交易,他们强令索伦人、鄂伦春人、达斡尔人、费雅喀人、布里亚特人按时上缴皮毛贡税,同时还要出丁参与他们与明朝的战事,很多野人女真部落生计就此艰难,丁口也日渐凋零。而这些,无疑给侵入远东阿穆尔河流域的俄罗斯人制造了天赐良机。 巴尔金的部落既受不了满清的盘剥,也吃不起俄罗斯人的勒索,因此就往黑龙江下游迁移而去,并最终定居在了现在的地点,以充分避开俄罗斯人修建在勒拿河畔的基联斯克堡、雅库茨克堡,以及位于乌第河畔的乌第堡的辐射范围。那些来自俄罗斯的罗刹鬼们异常残忍与贪婪,他们对原住民们的财富觊觎已久,对土地与森林的渴望也根本掩饰不住,很多部落都逃离了他们的控制区。 不过似乎逃到这里仍然还不保险,因为大家都低估了俄罗斯人的贪婪和对土地的野心。哥萨克首领波雅尔科夫仅仅带着包括俄罗斯破产农民在内的一百三十人就敢深入远东地区探险,并且沿途多次与原住民交战,真真是胆大包天,令人震惊。去年冬天的时候他们还在这里过冬,曾经扬言会有更多的哥萨克来到这里,要求他们不要再向满洲的博格德汗上供,而改向沙俄雅库茨克督军戈洛文交税。 “巴尔金,你既然愿意归顺我华夏东岸共和国,那么我们就有理由庇护你。我们可以向你们出售武器和防具,你们可以支付貂皮或砂金给我们。但我们东岸人也不是开善堂的,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我们庇护你们的安全,甚至还可以教你们更有效率地打渔、伐木、种地、采挖砂金,但你们也必须履行自己的义务。比如说交税、服兵役,你们能做到么?”刘海洋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一张士兵们搬来的椅子上,身边卫兵们盔甲鲜亮,气派不凡。身后整整五行装具齐全的士兵,则更是增添了他的威势。 “我们可以将每年应缴给博格德汗以及雅库茨克督军的税转交给你们,但服兵役这一件事……”巴尔金说到这里有些为难地看向了刘海洋。 “那还说个屁啊!不愿服兵役打仗,那这事情就没得谈!”刘海洋站起了身,不满地说道:“你们等着波雅尔科夫来找你们麻烦吧,我是懒得管你们了。” 刘海洋激烈而坚决的态度让费雅喀部落这边一阵大哗。东岸挺身队的士兵们在看到情况后立刻拄着长矛柄敲地,让对面刚刚起来的噪音顿时又小了下去。 巴尔金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刘海洋,转身又和身后的几人商议了起来。他们用当地的土语进行着交谈,但看得出来交谈的过程并不是很平和。刘海洋也不着急,就站在那里慢慢等着。开什么玩笑,如果他连一个处于山穷水尽地步的费雅喀部落都整治不了,那么接下来还怎么完成整合附近山丹人各部族,并使其形成合力,南下对满清形成强大军事压力的局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东岸人在黑龙江上(三) 终究是形势比人强,巴尔金等人并没有太好的选择。杀了哥萨克,那你就别指望俄国人会对你善罢甘休,他们在雅库茨克有几百名哥萨克,他们会呼啸而来将这个小小的村庄夷为平地,然后迅速抢走被征服者的所有财物。 刘海洋只等了半个小时,然后他就得到了令他满意的回答:这个费雅喀部落愿意举族归附东岸人的统治,并且上缴了十五斤砂金给东岸人作为今年的税金。阿穆尔河流域砂金非常之多,附近很多部族都会在一些浅水处淘金,而这也是那些贪婪的俄罗斯人想要征服这里的原因之一。 鉴于这帮费雅喀人已经在大泊缴纳了四百八十张貂皮以及十六件貂皮袄,刘海洋表示他们今年的税金已经缴纳完毕。这些砂金呢,东岸人也准备收下,不过却也不是白收,他们给这些费雅喀人留下了不少取自济州岛的铁制刀具、弓箭以及铁制箭头,以取代他们以前使用的那些简陋的骨箭。 至于火枪与盔甲,刘海洋只象征性地给了各五件,算是见面礼。为了提升他们的积极性,刘海洋也明确地向他们表示,他们可以去联络生活在阿穆尔河上游及其一些支流流域的各个部族,劝说他们移居到下游来,东岸人将会给予他们庇护。每拉来一户人家,东岸人就出售一枝火枪或一领盔甲给他们,算是一种奖励措施。这些部落同时向博格德汗(满清皇帝)以及沙俄交税,早就不堪重负了。每次俄国收税官到来时,他们总是逃散一空,如同见了什么恐怖事物一样。 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日投奔我大东岸极道乐土,大家互相提携,共利共荣。从阿姆贡河(恒衮河)与阿穆尔河交界处往下游直抵河口湾一带,除出海口一段浅滩遍布、水流多变外,大部分航段河阔水深,能通航大型舰船。东岸人的炮舰甚至可以定期来这里巡航,给他们以庇护。况且这一片土地是如此肥沃,附近又有达里津湖、奥列里湖、奇利亚湖这三个淡水湖泊,绝对是发展农业的天选之地。 在这个年代。沙俄在乌第堡、基廉斯克堡、雅库茨克堡等殖民据点内的哥萨克们都是不种地的,他们的粮食供应除了少部分是由当地迁移过来的俄罗斯破产农民就地种植外,大部分都是到附近的一些土著民族手里征收。这些原住民们从本质上来说其实都是农耕民族,种植水平虽然都不咋滴,但胜在土地肥沃。地里每年出产的燕麦、黑麦之类的农产品为数可不少。再加上不时进行的渔猎以及放牧活动,在俄罗斯人以及满洲人对他们进行殖民统治之前,这些人的生活水平还是相当可以的。 不过随着满洲人年复一年地派兵征讨他们,整村整屯地或杀或抓(去当兵)后,他们的人口数量下降极快,很多部族在后世49年建国后还没恢复他们明末时期的人口数量。而他们生活的城寨、村子被满洲人损毁,人丁大幅凋零后,从叶尼塞斯克等地蹿过来的零散哥萨克们就笑歪了嘴。所到之处基本没有谈得上成规模的抵抗,往往70个哥萨克骑兵就能纵横上千俄里;波雅尔科夫的探险队一百三十人(其中哥萨克只有不到一半)纵横多条河流,跋涉七千多俄里。历时三年,中途与无数大小部落交战,到最后竟然还能安然返回雅库茨克,由此可见本地的人丁凋零到了什么地步。 几年前索伦人还能组织起六千人的军队对抗满洲人,但现在你让他们凑出一千军队来都很难。其原因不外乎两个,一个是人丁被满清大量抓捕后快速减少,一个就是原本聚居在一起的部落民们分散到了各地,很难再召集起来了。而这些分散的部落民们由于力量薄弱,却成了哥萨克们最好的剥削对象,比如巴尔金部落就是如此。因此。让巴尔金部落的人想办法劝服附近一些零散的小部落迁移到阿姆贡河、阿穆尔河以及三湖地区定居,还是有不小的可能性的,前提是你要能庇护他们的安全。 一旦他们安定下来,毫无疑问。每年将给东岸人创造无与伦比的巨大财富。砂金、名贵皮毛、马匹、鹿茸、人参、鱼干、肉奶、燕麦、黑麦以及最为重要的优质兵源,而东岸人所需要付出的只是教会他们修建一些“现代化”的防御设施,并定期派遣炮舰巡航阿穆尔河庇护他们的安全,不让那些贪婪的哥萨克以及满洲博格德汗的人能够随意剥削他们。 这样的要求对东岸人来说并不是很困难。他们只需在每年十月份港口封冻前每十天半个月地派一艘炮舰到黑龙江上走上一遭,顺便和这些部落民们进行一些贸易,基本上就尽到这方面的义务了。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还可以派一些军队定期到这里进行一番拉练,震慑一下附近已经有些肆无忌惮的俄国人。 去年的时候,莫茗就已经写信给本土请求建造一些吃水浅、航速快的内河炮舰。这种内河浅水炮舰技术含量并不怎么大,马力也只需要15-20匹就足够在内河进行探险、护航以及各种战斗了。当这种内河炮舰运来远东后,阿穆尔河流域、图们江流域、辽河、鸭绿江、汉江等被大船视为畏途的河流就将被东岸人征服。东岸军队也就可以不必再限于只在沿海地带活动,转而可以沿着河流深入袭击一些内陆城镇了。而且有了这种浅水炮舰后,东岸人也许可以在阿穆尔河内修建一些小型码头,以后便可以常驻这边,威慑力也更大。 巴尔金等人对于刘海洋给出的奖励措施还算满意。而且看他们自信满满的样子,估计此番能拉到不少人家过来。这些原住民村落之间应该互相都有一定的联系,此时他们正苦于俄国人征伐,愿意来阿穆尔河下游定居的人还是很多的。 与刘海洋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位来自黑水港的工程师,他们都是东岸本土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黑水港城墙、城区建筑以及下水设施基本都是他们一手设计的。这次刘海洋奉莫茗之命将他们都带了过来,指导一下这些费雅喀人修建城寨。他们原本的寨子实在是不像话,根本没有任何防御能力,此番希望在这些工程师们的指导下,这些费雅喀人能够用木头和夯土修一座像点样子的堡垒。 即便是木头和泥土的堡垒,如果使用科学的方法,修建出来的城墙也绝对不会是不堪一击的。历史上雅克萨的城墙就是木制的,只不过在外面覆盖了一层泥土防火而已,但满清就是拿这种简陋的堡垒毫无办法。 安排完这一切后,刘海洋看时间还早,决定再在这个地方待一阵子。这里山清水秀、气候凉爽,就当给自己放假了。他的家人目前都已接过来住在黑水港,离这里也近得很,以后夏天可以带着家人乘船来这里度假,一定很不错。 部分随从在一些士兵的护送下在附近勘察地形,绘制地图,另外还有一些人每人带了一个小队(50人)的士兵跟在巴尔金部落的向导后面,跋山涉水前往附近区域,联络一些避居在附近的小部落来阿穆尔河下游聚居。这些士兵全副武装,武备精良,虽然战斗素质可能不咋滴,但唬人却是足够了。 从7月15日一直到9月20日,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内,附近一共有达斡尔、鄂伦春、费雅喀、索伦、布里亚特等各民族十余个小部落迁移过来。这些部落少则二三十人(一个氏族),多则一百多人,加起来也不过才八九百人,而且看起来就是一群苦哈哈的家伙们,农具、牲畜、种子皆无。刘海洋甚至怀疑,若是东岸人不主动去联络他们的话,他们怎么活过这个冬天?去给哥萨克们种地?又或者响应阿穆尔河右岸满洲博格德汗的官员们的命令迁往内地定居? 刘海洋摇了摇头,管他们怎么活呢,现在的情况是这里的原住民数量已经达到了一千二百人左右(加上巴尔金部落),且还有继续增加的可能。这么多的归顺人口数量,确实值得东岸人投入那么一点本钱来经营一下了。 9月20日,在分了两百人给巴尔金部落继续修建他们的恒衮寨(已正式命名)后,刘海洋带着剩余的将近七百人和他的部队一起,往下游而去,他准备在阿穆尔河下游入海口附近再修一个过冬营地。目前仍旧停泊在河口湾外的“金枪鱼”号炮舰上有不少带过来的木材,拿来修一个供几百人居住的过冬营地并不难。 9月24日,顺流而下的他们很快抵达了河口湾附近。这个过冬营地的位置位于河北岸,河阔水深,便于大船停泊,是一个天然的河港。刘海洋命令船上的水手们将几乎所有的粮食都留给了这些原住民们,同时还给了他们七十张弓、十五枝火枪、十五副盔甲、一百根长矛以及以及一些诸如棉衣、蜂窝煤、木炭、烈酒之类的御寒物资。 在埋设石碑宣布主权并举行过升旗仪式后,刘海洋从他们中征发了五十名猎人,作为正在组建中的挺身队第1联队联队部直属侦查小队的兵源。在向这些人许诺明年开春后会带着物资与人员再度过来后,“金枪鱼”号护卫炮舰在剩余的六百多名原住民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阿穆尔河河口湾,载着所有人员返回了黑水港。(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东岸人在长江上(一) 1645年7月14日,一支冒着黑烟的船队出现在了浩浩荡荡东流的长江水面上。显然,这是东岸人的船队。 船队共有六艘大船组成,清一色的蒸汽快船,装载了大约数千名东岸士兵,此时正航行到后世扬州的瓜州渡口附近江面上。在利尻岛上休整了五天的东岸大军整整花了十天时间才航行到了长江流域,而为了赶时间,从一开始那五艘航速缓慢的风帆船就与蒸汽快船分开航行了,因此这个时候开到这里的也只有这六艘快船而已。 船队上放下了许多小艇,挺身队第3中队分乘数艘小艇后奋力朝岸边的瓜洲渡划去。在他们身后,一些水手们也划着小艇开始在江面上测量水深,标注航道。 第3中队很快接近了瓜洲渡,此时渡口上一艘船也无,也不知道是不是多铎大军的先锋已经兵临扬州城下的缘故,这个原本应该是极为繁华的渡口此时竟然没几个人影。也许船都被人搜刮走了吧,站在一艘小艇艉部的李振纲暗暗寻思道。 第3中队很快占领了空无一人的瓜洲渡口,他们搜遍了整个渡口,除了岸边几间房屋内散落着一地的杂物外,这里未见任何一个人影。李振纲从齐腰深的江水里爬了上来,浑身都有些湿漉漉的,这使得他有些懊恼没将莫大帅赏给他的鲸鱼皮水靠穿上。 “报告副联队长,我部已搜索登陆点附近三百米内,未发现任何明军或清军士兵。只抓了两个下篓子在抓黄鳝的泥腿子,但听不懂他们说啥,我部都是北人,也没有精通吴语的士卒,审问都没法审。”第1大队大队长裴钦在李振纲身前立正,然后敬礼说道。 李振纲是陕西人,自然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他看着那几个神情有些惊恐地看着他们的年轻农夫(或者渔夫),叹了口气。说道:“放了他们吧,都是些无辜百姓,一年到头就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给他们一人一块钱,从我的特别开支费里支出。放他们走吧。另外,派人上船向莫大帅汇报,让治安队立刻派精锐斥候下船侦查敌情,这多铎的大军应当是还没赶到扬州城下。” 李振纲如今是挺身队第1联队的副联队长(代理正联队长为儒尼奥尔临时中尉),算是挺身队系统的高级干部了。月薪20元,每月还有特别开支费8元(可以认为是零花钱,高级军官的福利)。 “谁知道多铎的大军到哪里了呢?没准眼下已经到了扬州了呢。”裴钦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安排人手回船队上禀报情况去了。 话说多铎本人四月十日(农历)得到多尔衮南征的谕令后,开始率领主力部队南下,这已经比历史上晚了一个多月了。其本人统率一路兵马出虎牢关,与固山额真拜尹图的一路,以及贝勒尼堪等人率领的外藩蒙古兵直趋归德。由于满清在山东打的一屁股烂仗,多铎在河南招降各路兵马及州县的行动进行得没有想象中顺利,因此他直到六月初十才抵达位于南明控制下的泗州城外。并于当晚渡过淮河,而此时附近的明军早就逃散一空,并没有任何人前来阻止他们。 渡过淮河后,由于惊闻黄衣贼军纵横齐鲁,“势甚猖獗”,多铎遂命固山额真准塔率两千五百人东进收取徐州、宿迁、兴化、通州等州县,然后就地收编当地明军。一面给多铎大军供应粮草,一面与尚处于清廷控制下的山东连成一片,并伺机北上支援山东。 就这样,一路磨蹭下来。当多铎抵达扬州城以北二十里扎营时,已经是六月十五(公历7月8日)了,比历史上晚了将近两个月。历史上多铎四月十七在扬州城北扎营,然后因为等待红衣大炮硬是一直等到了四月二十四日这一天才开始进攻扬州。而在这之前并没有过任何针对扬州的军事行动,这从史可法写的遗书中就可以看出。 在这个时空,多铎的红衣大炮依旧姗姗来迟,一直拖到今天早上才抵达扬州城下,而此时南明布置在江北的各路兵马自然也早就陆续降清。史可法这个既无战略眼光又无军事能力的庸才举止失措,发布的命令前后矛盾。就连他的僚佐们都看不下去了。这样的人也能身居高位,南明不亡真的是没天理了。这是怎样一群猪才能把史可法这个除了清廉和气节外一无是处的蠢材给架到江北督师如此高位,然后让他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将所有能犯的错误几乎全都犯上一边,白白将靡费大量人力物力的所谓江北四镇二十三四万人推到了满清一边。 当然,此时的东岸人并不知道多铎的大军到了哪里,甚至他们都不知道扬州目前控制在谁的手中。他们来此只是友情支持而已,顺便看看能不能捞点什么便宜,至于说指望他们打一些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硬仗,那是绝无可能的。 斥候们很快就上了岸。这些山丹猎人们坐了十天的船,一个个都有些精神不振,其实不光他们,很多随船携带而来的马匹也都状况不佳。治安队队长库尔汉挑了十来匹看起来还能骑的战马,然后精选了几名技艺娴熟的手下,开始向北方侦查情报去了。 斥候们出发后,东岸人又将挺身队第5中队也送上了岸,然后江面上除了正在测量水深、标注航道的海军小艇外,便再无任何其他动静。六艘蒸汽快船已经降下了风帆,同时将锅炉温度降至最低,就这样漂在江面上等待着消息的传来。 消息在第二天就传了回来。治安队队长库尔汉带着几乎浑身是伤的几名手下狼狈奔逃了回来,而在他们身后,是数十名猛追不舍的清军骑兵。这些身着泡钉棉甲的骑兵看样子是某个旗的白甲兵,无论是技艺还是装备都极好,不过当他们追到瓜洲渡的时候立刻吃了一惊。 因为在他们眼前是数百名身着黄衣、头戴大盖帽、手持长枪的步兵,大名鼎鼎的黄衣贼的装束清军上下哪还有不知道的?即便这些多铎的手下们从来就没和东岸人在山东交过手,但他们也从往来文书以及上司同僚们的只言片语中早就知道了这个“海寇群体”的存在。不过这些黄衣海寇不是只在辽海闹么,现在怎么一直闹到长江来了?带队的佐领有些迟疑,在恨恨地看了一眼给他们造成了数人伤亡的东岸斥候后,佐领拨转马头,带领麾下骑兵又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了现场,看样子是急着回去禀报军情了。 “扬州城已经被攻破了,只抵抗了一天。”库尔汉用他不是很熟练的汉语言简意赅地说道,“多铎用大炮轰塌了城墙,我们撤的时候清军已经争先入城。不过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多铎很可能会调整部署,向码头这里进攻而来。” 站在“分水”号蒸汽机帆船前甲板上的莫茗望着江岸边郁郁葱葱的芦苇丛,半晌后才向站在他身后的陆军第102连连长萧曦说道:“清军既已攻破扬州,那么江北大局已定。已经收编了刘良佐、刘泽清、李本深(即高杰残部)等部二十余万部队的清军势大,且有了相对富庶的江北地盘供应粮草,支撑长期作战不成问题。那么我们留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了,也就是恶心一下他们而已。” “能恶心一下也是好的。南明这帮逗比君臣,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在谋划着如何逃跑或投降了吧。多尔衮接下来必然会分兵袭击南直隶的其他州县,以期与从长江上游杀过来的阿济格部清军汇合。也不知道上游一带李闯死了没有,那边的战事又进行到哪一步了,唉,真想把船开上去看一看啊。”萧曦给自己点了个烟斗,说道。 “看个毛!”莫茗笑骂了一句,然后说道:“现在对多尔衮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想办法尽快渡江袭取南京。南京现在空虚无比,兵无战意、将无守心,凭南明这帮纸糊般的军队的战斗力,基本上是一触即溃,清军在武装行军中就能占领。反正眼下我们闲着也没什么事,干脆就在这边晃荡一下,看到清军船只渡江就上去骚扰。我们的都是蒸汽快船,不用考虑洋流或风向,几乎原地就能调头转弯,因此用不着怕那些清军戎克船。所以我决定在这里继续逗留两天,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占再说。” “那也好。”萧曦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在这里确实也只能起个骚扰的作用了,万一清军搞来大批船只渡江的话,就凭东岸人这六艘火力不旺(每船八门中小口径火炮)的船只,基本上是不可能阻止清军过江的。他们在这里,也就真的只能象征性地骚扰一下了。 “最好再派人到对面的镇江,看看能不能和郑鸿逵取得一些联系。”莫茗突然又朝萧曦说道,“算了,这事我自己找人来办。你先让人将上岸的挺身队官兵撤上船吧,再待在瓜洲渡也没意思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东岸人在长江上(二) 7月16日、17日两天,驻扎在扬州城内的多铎大军几乎没有任何动静。他除了派遣了部分马队前往瓜洲渡附近窥伺外,就一直在调整部署,没有再分兵攻取他处。也许是这段时日从陕西一直转战到江北,耗尽了麾下士卒们的精力,因此他们急需休整。不过既然大明鼎鼎的东岸黄衣海寇就在外面,再加上也不知道他们的兵力,清军却也不敢托大,大批部队开始被驱使着往长江边而去,扼守各处,以防被东岸人登陆突袭。 八旗各部、绿营汉军、外藩蒙古兵们怨声载道,原本大家都知道扬州富庶,想要好好掳掠一把发财的,没想到现在又要出城防备黄衣贼,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不过多铎的态度很坚决,已经进入扬州的各部被勒令退出,他自己也将大营往前挪了几十里,过扬州而不入,让那帮一直在说风凉话的八旗子弟们也无可奈何。 几艘东岸的蒸汽快船无聊地在长江下游这段江面上巡弋着。不时有一些划着小船的当地渔民遇到这些迎面而来的巨大船只,那高大的烟囱、林立的桅杆以及不时响起的一声汽笛都让他们像见了鬼一些惊慌失措,转头而逃。 当莫茗乘坐的“分水”号抵近镇江京口附近水面时,对岸一些看起来似乎时南明水师的将兵们一哄而散,这让莫茗略微有些郁闷。事实上他原本还想找这些人问问话呢,没想到一个个畏敌如虎、胆小至此,若是满清搜罗船只过江的话,那是别指望这些人能够抵挡的了。若是兵无战心,那么所谓的长江天险也就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不得已之下,“分水”号上放下了两艘小艇,四十名陆军士兵护卫着一名军官划向江岸边。他们举着白旗,携带者一封由莫茗口述、别人用毛笔写就的书信,准备上岸和这里的镇江总兵郑鸿逵取得联系。 上岸的陆军士兵再三努力之下,终于找到了几名藏匿在芦苇间的南明军士。带队的军官将这些跪地求饶的家伙拎了出来。然后一人给了一块钱压压惊。说来也怪,本来正死命求饶的南明军士们在看到这些金发碧眼、长得还凶神恶煞的藩人给了他们圆圆的银饼子之后,情绪立刻就稳了下来。他们用惊惧以及疑惑的目光看着这些身着黄衣的外来者,嘴里说着些什么。但没人能听懂。 带队军官讲的东岸官话他们似乎能听懂一点点,这也许是因为镇江本地有北方来的客兵的缘故,但能听懂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带队军官将信封转交给一位穿着看起来似乎是军官的人——事实上他们的穿着差不多,因为都是破破烂烂的,接着重复了三遍“约郑将军于江中沙洲面谈”。然后便返身划船回大船上去了。 也不知道是东岸人走运还是怎么着,那几名南明军士竟然真的将信带给了郑鸿逵。7月18日一大早,一艘小型中式硬帆船就从南面的芦苇荡中行了出来,然后停靠在了江中心的沙洲附近。 “分水”号上的瞭望手发现后,立刻汇报给了莫茗,于是伴随着一声汽笛,一直游弋在附近的“分水”号以两节的低速也靠近了沙洲。到达目的地后,船只并没有熄火,锚链也没有放下,仍旧做好了一切出航的准备。 在一个中队的挺身队官兵登陆上岸并警戒完毕后。莫茗便在十余名精锐的治安队斥候的护卫下也登上了沙洲。沙洲上远远站了二十几个人,服色各式各样,仅有一名黑瘦的男子穿着大明武官袍服,想必这便是郑鸿逵了。 莫茗刚想说两句什么,却听对面远远传来一阵问话:“可是名震辽海的东岸莫大帅?鄙人安平郑鸿逵,素闻莫大帅威名,不胜景仰。今日一见,果是龙虎之姿、威武不凡,也只有莫大帅这等神人才能让那建州鞑奴闻风丧胆,佩服。佩服!” 唔,虽然口音有点怪,但多多少少还是能听懂大半的。莫茗对郑鸿逵会辽东官话一点也不意外,这种走南闯北的人不多会几门方言岂不是太过于无用了?而且他没有用镇江总兵官的身份来压人。只以安平郑氏的名义讲话,今天这事有意思了,看来这郑鸿逵也对这偏安一隅的南明小朝廷不看好,因此干脆就没提这茬。 “郑兄风姿亦是不凡哪。”莫茗在斥候们的团团护卫下走了过去,与郑鸿逵遥遥说道:“言归正传,我这人不喜客套。郑兄勿怪。昨日我信中所言,欲与令兄共击鞑虏,郑将军以为如何?” “此事自是极好。”郑鸿逵一口答应道,“莫大帅信中所言,可出售黄衣大炮于我郑家,此言当真?观大帅座舰高大雄伟,威力不凡。此等甲板巨舰定是来自泰西,所备之炮当不是凡品。昔日我曾于虎门观英人炮舰发炮,其声势威力皆不是我大明所铸之红衣炮可比。若是用之攻城拔寨,当易如反掌。若莫大帅愿售此等大炮于我郑家,那么一切好说。” “令兄亦愿痛击鞑虏?”莫茗嘴边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说道:“多铎收降江北四镇军二十余万,今拥兵三十万,剑指江南,可谓投鞭断流、声势已极也。大明君臣惶惶,兵无战心、士无守意,满朝勋贵不思报效社稷,却整日里琢磨那卑躬屈膝、降虏为奴之事。这等朝廷,你、我以及令兄都看得出来,覆灭只是早晚之事。今鞑虏得天下之势已成,令兄家大业大,难不成愿毁家纡难、抗击鞑虏?我读书少,郑兄莫要欺我!” 听了莫茗的话,深知自己兄长秉性的郑鸿逵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郑兄勿恼,我说话有些直,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莫茗打了个哈哈,然后转移话题道:“今日之势,南京已必不可守,不知郑兄有何打算?” “尽人事,听天命,如此而已……”郑鸿逵叹了一口气,落寞地说道:“本官身为镇江总兵官,当忠于王事,痛击鞑虏。奈何麾下兵马不齐,近日来又多有逃散;客兵骄横,不听号令,残民以逞,本官亦是心力交瘁。若事有不谐,当退往福建自保。” 郑鸿逵的身周都是从老家带来的亲兵,因此他也不虞这些人听到他所说的这些所谓“大逆不道”的话。 “此乃真言,郑兄没有欺我,哈哈。”莫茗大笑着说道,“既如此,我也不愿多言了,后会有期吧。我等于登州以东烟台墩地界筑城设港,日后郑兄若有为难之事,可乘船来此,我等必不吝于帮助。唔,也不能让郑兄白跑一趟,一会我让人留一些礼物给郑兄。两门4磅钢炮、五十枝火枪、五十把军刀,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对了,我对令侄大木公子神交已久,愿赠十领盔甲、十枝燧发手铳,劳烦郑兄带回转交。”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郑鸿逵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其实他今天愿意出来见见这个传说中的黄衣军首领,一是好奇,二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他们手里买一些黄衣大炮。这种大炮在北方被传得神乎其神,郑鸿逵认为应该比红衣大炮强不少,因此他急切地想买一些这种军国重器,即便价格贵一些也认了。 可谁知对方竟然觉得自己兄长郑芝龙不会坚决抗清,因此不愿出售。关于这点,郑鸿逵也无话可说。因为作为亲兄弟,他对自己兄长的心思多少是有一些了解的,出于性格方面的原因,他也不愿昧着良心、厚着脸皮拍胸脯说自己的兄长一定不会降清,因此这事情就只能作罢了。 可没想到这些黄衣军还给他留了个后门,告诉他可以去烟台港做交易,这令郑鸿逵豁然开朗,看来这些东岸黄衣海寇是想看看郑家到底会不会坚决抗清然后再做打算。而且对方出手很大方,见面礼也给得很丰厚,这让空手而来的郑鸿逵有些尴尬。不过他也不是拘于俗礼之人,以后再想办法回报就是了。于是,在一番简短的告别之后,双方各自离去。 郑鸿逵离去后,东岸人继续乘着船只在长江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直到海军军官提醒莫茗,再不回去就无法赶得上马上到来的渔汛时,莫茗才觉得差不多该撤退了。如今东岸人粮食吃紧,这些运输船、战舰也要兼做渔船捕鱼,马上就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渔汛季节,若再不赶回去,难道冬天的时候大家都喝西北风么? 19日天刚亮,正在收拾东西的东岸人突然发现江面上出现了大批船队。莫茗紧急登上舰桥观看,发现是清军渡江的船队。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搜罗来的船只,只见江面上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全是运兵小船,怕不是有几万人在渡江。而且上游还有大量小船顺水而下,直朝东岸人船队的方向逼来,瞭望手发出警告,说这些小船上堆满了柴草,清军可能会施展火攻战术。 得知这个重要情况的莫茗立刻命令整个船队撤退,向下游而去。等他们开足马力与那些纵火小船拉开了一段距离后,远处已经有一些像叶子一样大小的船只登上了南岸镇江地域,一些像小黑点一样的清军跳下船只,往内陆进发。莫茗知道,镇江陷落就在顷刻间,而镇江丢了,南京基本也保不住了。 眼见已没有便宜可占,东岸人干脆一路向东,然后在目前已处于清军控制下的靖江县沿岸登陆。清军在此地没有驻兵,东岸人掳掠一番后又强逼着全城百姓五千余人登上了塞得满满的船队,然后顺江而下,准备与差不多已经抵达长江入海口外的后续船队汇合,然后返回大泊港。(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船舶与航运(一) “呜……”短促的汽笛声响起,清塘军2号挖泥船缓缓驶进了现代特种船舶厂的码头内,准备接受例行的维护保养。 该船厂如今有五个船台,其中1-4号船台上各有一艘半成品船只正在建造,而5号船台则是专用的维修保养船台,定期为工作小时数到了的船只进行维护保养,又或者为损坏的船只进行紧急修理。 清塘军2号是该厂生产的第二艘挖泥船,目前正在疏浚两湖运河。两湖运河是沟通南方伊河——米林湖水系和北方鸭子湖流域水系的唯一水道,作用极为关键。不过这条水道包括沟通的两个湖泊的水流均较为平缓,泥沙容易淤积,因此必须定期进行清淤。 目前该河道的清淤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中心航道的水深已经达到了四米以上,足可通行目前国内的任何一艘船只。这条沟通两个澙湖的关键河道疏通后,下一步就是要在北方鸭子湖内清理出一道能够通航大型运输船的航道出来。鸭子湖由于特殊的构造关系,其西半部是浅水区,多芦苇鳄鱼等动植物,只能通航内河汽船或小炮艇;而东半部的水深在这几年来的努力之下基本也测量清楚了,大部分地方的水深在5米以上,不过其中还是有大量断断续续的浅水区,很多甚至只有两米深,这使得大船航行时很容易搁浅,因此需要继续加深。 好在这片湖底都是淤泥卵石,用现代厂生产的挖泥船就可以完成这一任务。不过考虑到现今国内仅有两艘挖泥船,其中一艘(清塘军1号)还在疏浚极其重要的伊河水道,只有清塘军2号可以动员,这得疏浚到猴年马月才能使得鸭子湖能够通航大船啊。 也不是没有令人安慰的消息,今天已经是9月份了,再过两个多月,第三艘挖泥船清塘军3号就将完工。届时将有两艘挖泥船可以一南一北同时工作,疏浚航道的工作必将大大提速。而说到挖泥船,就不得不说如今的现代厂繁重的造船任务。 该厂现有的五个船台。除了5号是维修专用的船台外,另外4个船台一年到头都在生产着各类船只。每一批船只完工,接下来各单位(主要是各用船单位)对这些船台的争夺就会趋于白热化。鉴于如今远东移民的极端重要性,其中2个船台已经固定用来建造1200吨排水量的“短跑冠军”级移民专用船。而另外两个船台。既要接受一些船只的蒸汽化技改任务,又要建造捕鲸船、挖泥船之类的特种船舶,现在上头又提出要建造大型拖船和驳船,简直让现代厂的全体职工们要忙到天边去。 “船只需求量大,熟练水手的需求量更大。”现代特种船舶厂的厂长韦华。站在自己在厂区内位于二楼的办公室前,望着外面正在忙碌的船台,说道:“统战部每年都在加勒比招募海盗,但数量一年不如一年,今年甚至只有几十个,太少了!我想那边的西班牙人应该会极为感激我们,是我们使得托尔图加岛顶峰时期聚集的五千名海盗的数量,在十年内成功下降到了只有区区两千多人,各类袭击运输船的恶性海盗事件也降低了三成。呵呵,都让我们拐来了。海盗也不想一辈子窝在小岛上醉生梦死啊!” 目前国内唯一一家培训水手的机构——罗洽港的海员进修专门学校已经开办了两期了,每年大概能为各单位提供约200名实习水手。这数量看起来不少,但比起每年18-20艘船下水所需要的将近400名水手的需求量来说,差不多只能填补一半缺口。即便再加上统战来的几十名海盗、经长期考察后合格的少量马来水手,这缺口仍然有100名之多。不得已之下,交通部只能尽量将熟练水手安排到重要船只上,同时下放权力,让那些不重要的商船船长们自己招募实习水手。 因此可以说,目前华夏东岸共和国航行在大西洋上的17艘笛型运输船(隶属于南海运输公司),以及航行在印度洋上的4艘笛型运输船(隶属于东非运输公司)上。充斥着大量的不合格年轻水手。今年6月份,一艘南海运输公司的笛型船不慎于东方港外海沉没,其原因就是水手操作不当导致船只意外触礁。 在这个悲剧发生后,交通部立刻挤出了一些资金。同时到联合工业信贷银行那里闹腾了一番,让他们拨了一些贷款,然后用这些钱专门到大鱼河海军造船厂订造了一艘小型训练舰。他们准备接下来将罗洽海员进修专门学校的招生规模扩大一倍,争取每年能够提供400名正规实习水手。而招生规模上去了,这训练舰自然也得相应增加,目前该校仅有一艘海军转给他们的250吨级“东岸之鹰”号做训练舰。招生规模扩大后自然是不够用了,急需新造一艘。 “水手问题哪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坐在他办公室内抽着烟斗的萧百浪说道,“现在有经验的水手都被安排了跑澳洲和远东航线,他们甚至把家都安到新华夏和黑水去了,国内剩下的自然都是些歪瓜裂枣。你也别着急,问题总得慢慢来,水手数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增加的,总要有个过程。” “我急个毛啊。”韦华笑了,嘴里吐出了一个浑圆的烟圈,转身朝萧百浪说道:“我只负责造船,至于开船的水手从哪里来,那关我毛事啊?该急的是交通部和执委会,我操那门子心干嘛!每月才拿了一百多块钱工资,还管那么多事我累不累啊!” “嘿嘿。”萧百浪一笑,“听说现在国家放宽了对内河小汽船的生产限制,已经允许私人资本逐步进入这个行业了。我看也是由于这个市场需求量太大的缘故吧?我看你们的那种72吨级内河小汽船都是直接在滩涂上建造,造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拉到船台上进行动力系统的安装以及最后的舾装程序。技术含量也就那样嘛,普通人就能造,我看你们5号船台的工人们平日里也比较闲,上次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有兴趣吗?” 萧百浪说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想办法开办一家自己的船厂。为此,他甚至已经考察过了河口乡附近的地形以及水文信息,并初步选定了未来的厂址。目前缺少的就是人员和资金了,资金的问题好解决,他自己以及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多年的积蓄,再加上从联合工业信贷银行搞一些贷款,差不多也就够了。但技术人员就比较令人挠头了,国内文盲率太高,各种技术人员少,而且都集中在各大国营企业之中。而他们想搞的造船厂又是有一定技术含量要求的企业,不是随便拉几个文盲农夫来就能搞定的事情,这想来想去只能去各大船厂挖墙脚了。 萧百浪和现代厂的厂长韦华私人关系不错,因此他第一个找上的就是他。韦华本人对此也比较动心,但穿越众自己开办工厂本来就是比较敏感的事情,如果再从自己担任厂长的厂子们挖墙脚损公肥私,韦华还真怕自己被军部那帮疯子们拿枪顶在脑袋上。不过开办自己的船厂的念头又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给国家干了好几年了,虽然工资待遇很高,每年东岸公司的分红也不少,自己按理说不应该缺钱花,不过这没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总不是个事。恰好萧百浪来找到自己合伙开厂,说厂址、资金都能搞定,代理人也已找好(国家干部不得直接经商),就差有经验的技术人员了,这使得韦华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现在国内35吨级的老汽船和72吨级的新汽船算在一起,也不过才五十多艘,而需求量起码是一百艘。而且随着35吨级小船的逐步退役,接下来几年的需求量还会更加庞大。按照我们目前的出厂价,一艘1200元,利润率起码在20以上。看市场这么火爆,即便卖贵一点肯定也会供不应求,市场前景真的是极好的。”韦华狠狠吸了口烟,然后说道:“不过再等等吧,过了今年再说。5号船台今年也很忙的,几个月前刚刚完工了两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支援炮舰,刚随上一批前往远东船队过去。马上下半年还要继续建造几艘,那边催得很急,还要给别的船做保养,没那么闲的。我看你还是加紧在欧洲招募技师,政府不是一直在招么,你可以搭伙一起嘛,交通部挑剩下的你就拉回来,造一些民用船怕个什么?” 韦华说的“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舰是由现代厂设计定型生产的,该船长约55米,宽82米,吃水08米,标准排水量250吨。动力系统使用2座大力水手-2改进型(70马力)蒸汽机,2座燃煤锅炉,航速9-10节,是国内设计的纯蒸汽动力航速最快的船只了,这得益于她强劲的动力(140马力)以及双轴双桨的推进系统设计。 该船武备为船艏两门8磅短管榴弹炮,以及两侧八门4磅榴弹炮,火力只能说马马虎虎。本来海军准备要求设计一款类似les炮塔结构的旋转铁甲炮塔,后来考虑到该船吃水浅、吨位小,便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新颖设计,改为传统火力布置。这种船在内河近距离支援作战中威力极大,且是全蒸汽动力,航速快、吃水浅、机动灵活,适航性强,是一种理想的内河伴随支援炮舰。现代厂首批共生产了2艘,即“阿穆尔河”号和“辽河”号,目前已经前往东方。 “也是,不急在这一时。”萧百浪看到韦华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心里开始寻思怎么托人在欧洲招募造船技师。(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船舶与航运(二) “呜……”又一声汽笛响起,一艘72吨级内河小火轮缓缓驶进了镇海港码头内。 “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轮到,这效率也太低了。”文图拉船长喋喋不休地从船舱内走了出来,如今他的那艘35吨级小火轮已经正式退役了,被内河运输公司转卖给了某穿越众。如今这艘新船下水不过一年多,编号为“河运-007”。文图拉船长非常爱惜,每次出航前都会和水手们一起将甲板擦得干干净净,就连锅炉房都会好好打扫一下。 “码头泊位不够,船又太多,只能排队了。”一名码头官员熟练地在文图拉船长递过来的发货清单上写了几下,然后开始招呼手下的码头工人们开始卸货并清点。 “镇海港早就该扩建了,这都快十年了吧,还是以前的老样子。甚至就连最后的那一段木质栈桥都没拆除,每年修修补补的还在用,不知道上头在搞什么。林副科长,要我说你们镇海港务局就应该集体向上面写报告,要求扩建新的码头泊位。”文图拉船长仿佛是继承了意大利人爱抱怨和大嘴巴的天性,挥舞着手臂夸张地说道。 “呵呵,你这个文大嘴。”码头官员林副科长瞄了他一眼,笑嘻嘻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向上面提这个要求?你看看那边,对,就是西面,那里不就在建设新的码头泊位么?” 林副科长所指的区域正是位于镇海港老码头的西侧,那里此时正有一艘大型运输船停在那里,船上的水手们正在使用滑轮吊杆将一包包碎石子扔进海底。而在岸边,更是有十余辆重型货运马车在来回开动着,将一包包从远方拉来的碎砖、碎瓦片、碎石子等建筑垃圾倾倒入海,看样子是在准备填出一条码头栈桥兼防波堤(同时防淤塞)出来。 毫无疑问,这样的海事工程是极为浩大的,特别是在缺乏必要的人手及工具的情况下。文图拉粗粗看了看,岸边的工地上除了一千多名南非劳务工在搬运沙袋之外,就只有大约四五百个持临时身份证明的瓜拉尼人、意大利人在辛苦地挖泥取土了。人手看起来完全不足。 也许是看出了文图拉的疑问,林副科长随即又解释道:“这只是先期人员。薄县长召开过会议了,接下来三个月内将会陆续从别处调来大约一千名南非劳务工,而到了年底以及明年年初。将会有大批东方移民到来,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将会补充到这边的工地。薄县长预计,到了明年年初,总计将会有超过五千人同时在这里工作。到了那时候,镇海港的二期扩建工程建设就能步入正轨了。” 镇海港二期扩建工程是一项规模庞大、耗用大量人力物力的海事工程。该工程包括在镇海港城区以西新辟一个码头区出来,然后还有随之而来的港务部门行政大楼、码头仓库、疏港公路(铁路)、蒸汽吊车、永固栈桥(兼防波堤、防沙堤)、照明灯塔等设施的建设。此外,由镇海造船厂提请、执委会批准,一起加入此项目的还有镇海造船厂新增船坞(面积15平方公里,方形)工程,用于替代原本已越来越不敷使用且淤塞严重的旧船坞。 镇海造船厂是如此的雄心勃勃,以至于他们想将目前的造船产能继续扩大一倍以上。新船坞的完工年限不得而知,但预计两年内其中的一部分就可以投入使用。而整个大船坞(包括大型水闸、排水水道、堤坝、船台、建筑设施等)的完工期限,以目前国内劳动力的紧缺状况来看,预计十年内将很难看到这一天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着眼于未来的计划。 “灯塔的修建是怎么安排的?要知道,我可是很讨厌在漆黑的夜晚行船的,但有的时候遇到中长途运输任务时你又不得不如此。每一次我都小心翼翼,生怕偏离航道然后触礁或搁浅了,这种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新增的灯塔很多。”林副科长一边记录着手下们从船舱里卸下来的棉质帆布数量,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巴瑟岛及其水道对面的镇海港陆地边将新增2座灯塔,目前巴瑟岛上的那一座已经完工并已点燃灯火了。镇海港西面湖里的岛上以及对岸香山乡的西北角上也将各修建一座灯塔。这么说吧,从鸭子湖入海口一直到鸭子湖西南角、两湖运河入湖口的河口乡,这一路上新增的灯塔将达15座之多。这么多的灯塔,能够将这条水道以及沿岸的4个乡镇的夜晚彻底点亮。归航的海军船只再也不用在夜晚过于紧张了。他们甚至能够在很远的海面上就能够看到我们的灯塔,这既照亮了航路,也温暖了水手们疲惫的心灵。” “这块帆布是麻线和棉线混纺的?又是可怜的渔民们购买的廉价帆布。”林副科长摸了摸一面卸下来的帆布一角,然后在自己的货物入港记录上注明。写完后他又抬头向文图拉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题:“不光新建灯塔,我听说现代厂又倒霉了,上头给他们下达了研发灯塔船的指令。要求他们尽快搞定设计,然后弄出一艘样船来。我们国内很多地方需要这种灯塔船,比如鸭子湖入海口外海的一些浅滩区域、东方港外海的一些礁石较多的区域、鸭子湖内的一些易搁浅的浅水区域等等。在这些地方修造灯塔的难度太大、成本太高,因此急需一些耐风浪的大型灯塔船来指引航向、标明航道。以提高航行安全。” “这真是个了不得的好消息。”文图拉船长喜笑颜开地说道:“如果这些都能够实现的话,镇海港一定会成为国内——不,是整个世界——最漂亮、最安全、最现代化的港口。” “别的地方的港口怎么样我不敢说,但镇海港已经是国内三个大型海港中最好的一个了。”林副科长用略带夸耀的语气说道。作为镇海港较早的一批定居居民,他们都是和镇海港一起成长起来的,他们的孩子也都是每日里看着港湾内海军战列舰那高大的船身长大的,因此他们对这座繁荣的新兴港口非常有感情,语气里无时无刻不带着一股淡淡的自豪感。 “根据截止到今年六月份的数据,我国各类大型商船船只(不包括渔船、军舰、移民专用船以及一些特种船舶)总吨位已经达到了369万吨。其中,注册于镇海港的商船总吨位为251万吨,占到了68,远超第二名东方港的25。这个数字可不是我胡诌来的,而是交通部下发的文件上白纸黑字写着的。”林副科长得意地说道。 说到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航运,那么我们不妨来统计一下如今国内各大小船只的数量。截止到今年六月份(1645年),全国(包括海外殖民地)共拥有各类大小舰船152艘,其中中小型渔船24艘、内河小汽船(包括35吨和72吨两种规格)55艘、特种船舶(挖泥船、捕鲸船、移民专用船)9艘、商船(笛型船)34艘、蒸汽机帆船10艘,剩下的20艘则都是军舰。 注册的正式海员数量也超过了1800人(不包括海军),在新大陆地区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了,甚至可以说是首屈一指。只不过比起荷兰16万艘船只的规模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好在东岸人目前有4艘经过蒸汽化技改的强大战列舰,同时还有一堆快速巡航舰、护卫炮舰什么的,再加上所处的关键地理位置,一般敌人还真不敢轻易招惹过来,否则他们的海上航线很可能会被东岸人在中途打爆。 随着政府对航运也越来越重视,投资力度越来越高,国内的造船、港航、运河、码头、海员培训等行业必将迎来一个高速发展期。这对很多人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遇。 文图拉船长在转运的帆布交接完毕后,嘱咐了手下几名船员不要离开码头太远,然后他本人便施施然地穿过码头工业区,朝市区而去。码头附近基本都是一些配套工厂的厂区,其中有耸立着高大烟囱的锚链厂、有充斥着锯木声的制桶作坊、有劳动力密集型的制绳作坊、有用特制纺织机器编制高密度棉布的帆布厂,甚至还有一些为海军提供各类远航食品的玻璃罐头作坊,总之是一派繁荣景象。 这些依托镇海造船厂生存的配套厂家经过现任鸭子湖地区专员、前政务院总理马甲的铁腕整治,目前已经规范许多了。一些资金不足、技术力量不足或者有偷漏税行为的小作坊主被清退甚至判刑,极大地避免了无序竞争。剩下的管理比较规范、产品质量较好、也没什么违法记录的私人作坊主们则得到了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优质低息贷款,供他们更新机器、培训工人以及招募一些技术人才。 配套厂家不成气候,镇海造船厂终究也做不大。这是一整条产业链,缺一不可。上下游十来个厂子,数千名产业工人,必须都要确保能够合格完成自己的那一份工作,这个造船产业集聚带才能迎来真正的高速发展。而目前镇海造船厂及其一连串配套厂家,无疑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经济调查(一) 镇海港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繁荣日盛,目前的商业区早就突破了城墙圈住在那一小片范围,开始向外围扩展。如今,围绕成城墙,一大片的商业建筑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为这座人口已经超过七千的城市提供着各种各样的服务。 文图拉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水果摊前,拿起一个保存得还不错的椰子,掂了掂,然后扔下一枚2分钱的铜币,转身就走。 “老文,钱不够,现在市场化了,涨价了!3分钱一个!”一个坐在水果摊前的年轻人喊住了他。 文图拉吐了口唾沫,不情愿地又拿了一分钱出来,然后又开始了他的例行抱怨:“狗屎的市场化,每一样市场化的东西都大幅度涨价了,还不如以前呢。什么都涨,就是工资没涨,这日子越来越没法过了。” “你一个月赚十几块钱都活不下去了,我一个月才挣个四五元的辛苦钱怎么办呢?”年轻人也抱怨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和文图拉船长比较熟稔,因此说话都比较随意:“我也活不下去了,现在分媳妇优先内陆地区的,我们所谓的沿海大城市的人跟他们一比就是狗屎。你还别抱怨,我这摊子也只干到这个月结束为止了。县里在招远东军团的补充兵,我准备去报名,然后拉到澳洲金山港集训。一个月收入8元,战时各种津贴翻倍,比卖水果强多了。” 文图拉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了。虽说镇海港是一座蓬勃发展中的新兴工业城市,但说到底也不是每个人生活都很如意的,很多人的收入也刚刚只够温饱而已。尤其是对于这座城市里占了极大数量的普通造船工人群体来说,他们的收入也不过是在4-6元之间徘徊,每月70的收入用在了生活必需品的开支上。再去掉缴纳的一些税收,偶尔消费的奢侈品以及意外开支,一年到头是剩不下什么钱的。 虽说这样的生活比起在大明或旧大陆好了太多了,大明先不说,那里饭都吃不上;咱单说旧大陆。文图拉船长以前每日里也就只能吃一些黑面包度日,有时候失业没工作的时候就只能去教堂或济贫院里看能不能蹭一些吃喝,落魄得很。如今到了东岸,那和旧大陆的生活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里至少顿顿能吃饱饭,以前牛肉纳入价格管制的时候还能经常吃一些肉,按理说他们应该很满足了。 不过凡事就怕对比,在看到乡间农民们比他们高出一筹的生活质量后,他们的心态也不平衡起来了。想当初就是那些最笨的家伙才被分配去种地。我们这些脑袋瓜子灵活或者有一技之长的人被留在了工厂里当工人,但几年下来却发现那帮家伙的生活竟然比我们富裕多了。当年在老家笨得要死,什么都不会的蠢蛋如今竟然能够买得起鲸鱼皮鞋,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样的生活境况对比,也难怪他们想去海外打仗,毕竟那个收入可是高多了。文图拉知道,这个年轻的水果摊主的邻居,可是已经往家里汇了整整几十元钱了,让街坊邻居们羡慕不已。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图拉船长转身离开了。他还得去吃饭呢。 “文图拉船长!”不料远处又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喊声,文图拉转头一看,不由得吓了一个哆嗦。那是他以前认识的一个老乡,西西里人,后来当兵去了,退伍后据说进了梅毒病人统计调查科工作——一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晦气的机构。 “嗨,西尔维奥。”文图拉勉强打了声招呼,他可不想和这些穿黑皮的家伙搭上什么关系。要是日后被人知道自己曾经被梅机关的人调查过,那么自己在社会上还怎么混下去?别人一定会对自己指指点点,哪怕自己真的没有得过梅毒。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最近还好吗?”西尔维奥仿佛没注意到文图拉难看的脸色,走过来和他拥抱了一下,然后搭着他的肩膀说:“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总是很繁忙。哈。今天真是幸运,正好有点事要找你帮忙,走,跟我去一趟城里的办公室吧。没多远呢,就在前面。” “我……”文图拉船长刚想说什么,却见西尔维奥一把拉住了他。朝城里走去。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他心里知道,梅机关这个机构恐怕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们除了调查梅毒病人以外,应当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文图拉依稀记得,以前西湖堡有个葡萄牙神父,好像就是被梅机关“请”去协助调查以后就无端消失了的,村子里都传言他去澳洲进行“劳动治疗”了。 梅机关的办公室很快就到了。虽然是在冬天,但文图拉船长仍旧觉得自己的后背上渗出了少许汗水,那是因为他觉得大街上一些过路的居民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小李,来两杯马黛茶。”西尔维奥将自己的呢子大衣挂在衣架上,然后吩咐文图拉坐在他的办公室对面。文图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坐在了西尔维奥的对面。 “股长,马黛茶。”小李很快端来了两杯温热的茶水,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西尔维奥从自己的抽屉内拿出了一叠纸,在粗粗扫了两眼后,便在上面填写起了一些东西。填完后又审视了两眼,这才抬头朝文图拉说道:“很抱歉打扰你的午饭时间。但我真的有事请你帮忙,因为这份调查的数据样本还没有搜集够,上头催得又紧,没办法就只好找你来帮忙了。” 文图拉船长笑了笑,示意他继续。 西尔维奥咳嗽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那么就开始了,这是一份问卷调查,我将询问你几个问题,请务必如实回答。第一个,您的日常开支中生活必须品的消费是否占到了三分之二以上?嗯,生活必需品的定义我想你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纳入价格管制的那部分商品。” “不,我用不了那么多,我是船长,收入还算不错。”文图拉船长如实地回答道。 “谢谢。第二个问题,您过去三个月的饮食中,是否经常消费一些肉类——不管是鲜肉还是腌肉都算?您是否认为政府在市场上大量投入鲸肉会使得市场上的肉类价格下降?” “是的,我经常食用牛肉,虽然那并不便宜,但我的孩子马里奥喜欢吃。在这里我不得不抱怨一句,牛肉价格在这一年内整整上涨了一倍还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拉普拉塔人不肯降价吗?那么我们就应该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屈服!至于说投放大量鲸肉,我觉得很有必要!虽然国民们并没有吃鲸肉的习惯,唔,甚至我们都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如果以一个低廉的价格出售的话,那么必然会减少市场上对牛肉的需求。这样一来,牛肉的价格必然会有所下降,虽然我很怀疑牛肉究竟还能不能够回到一年前的价格了!” 西尔维奥有些愕然地看着滔滔不绝的文图拉船长,心想刚才还拘谨无比的家伙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健谈了,这家伙还真是个典型的意大利佬啊! “您对普通粮农们相对于普通工人较高的生活质量,以及较快的财富积累速度如何看待?您是否认为应该他们得到了与他们地位不相称的待遇?” “不,我不这么认为,西尔维奥。事实上我很赞同真理报上写的,劳动者是光荣的,他们应当享有自己的劳动成果。现在不是农民得到了不合理的高额收入,而是产业工人们的工资还不够高。特别是当他们创造了巨大的财富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分享到这一切。政府将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从奥斯曼帝国换回大量的女奴,但这些女奴最终还优先分配给了那些乡下农民的时候,这使得他们一切的抱怨都有了依据。很明显,他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你……真是个聪明而又特别的家伙。”西尔维奥记录完毕,然后叹了口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文图拉船长,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来梅机关工作,你当船长实在太可惜了。”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西尔维奥。”文图拉耸了耸肩,说道。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您是否认为应该对月收入低于4元的工人提供生活必需品方面的价格补贴?” “这很有必要,西尔维奥。”文图拉船长略微思索了一下后说道,“事实上我知道那些私营的小工厂、小作坊里面的工人很多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工作的。如果他没赶上好时候,我是说内陆新建定居点分地的时候,那么他每个月中经常会有一些时日处于失业状态。要知道,他们的工资都是日结的,很多私营老板甚至喜欢雇佣一些持临时身份证明的瓜拉尼人和意大利人,因为这些人工资低。这些都使得他们的工资水平长期处于一个很低的状态,且会经常间歇性地失业。对于这些人,我觉得政府应该出台一些保护他们的法律,现在的法律实在太不健全了,老板们可以随时解雇他们而不用担负任何责任,这让他们的生活很没有保障。”(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经济调查(二) “真是难以置信,我们这样的国家竟然还有失业者。”梅机关办公室内,刚刚从湖西地区调研回来的农业部专员蒙虎惊奇地说道:“我们不是计划经济么?怎么还有失业?这不科学啊!” “计划经济也有计划外的人啊。”梅机关科长魏博秋拿着一把小刀在专心致志地雕刻着一段名贵的紫檀木,此时已经接近完工,看样子似乎是一个受难的神父。神父脖子上套着一圈绞索,表情惊恐绝望,栩栩如生,这让蒙虎不由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比如以前来到本土后被安排进建筑队的人,项目完工后他们本来应该被安排到西部的新定居点去的。但新定居点暂时条件有限,一时安排不了太多人,因此他们只能排队等候。而在这期间,除了偶尔参加建设一些地方上的市政工程赚取零花钱外,他们就只有打打零工了。” “另外就是一些非法入境的人,比如那些中南欧人,他们在持有临时身份证明的时候就被私人老板雇佣,而当取得正式身份后出于种种原因他们依旧留在原来的工厂或农庄内工作。有的时候生意不好,或者老板觉得不需要再雇以前那么多人时,他们就被解雇了。” 魏博秋放下了手中的雕刻刀,拿起秘书递给他的湿巾擦了擦手,然后继续说道:“最后一种情况就是本土的正式居民汇款给远在旧大陆的亲戚,使得他们得以乘船到东岸来。而他们的这些亲戚来到东岸后,由于本身技能不足,还有就是语言不通、文化不习惯等种种原因,导致他们无法在一些大型工厂内找到一份长期的工作。他们只能以做小贩、打零工或者接受私营老板的雇佣过活,这种人一般都是立窝尼亚人。” “所有以上三种人都在等待着下一个新定居点的建设,期待可以被安排到那里,分到五亩农田和一套房子,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有女奴分配下来。”魏博秋一边拿起染料给木雕上色,一边说道:“但他们的运气不好。随着从大明来的移民越来越多。如今执委会更属意于直接将新来的山东移民分配到新定居点去。至于老国民,虽然也招募少许到西部去种地,以便更好地帮助新来的移民习惯东岸的制度与文化,但数量已经大为减少了。 “况且老城区也需要他们从事一些技术含量不那么高的工作。比如镇海县的造船产业区内,大量的私人配套厂家就需要大量的这类工人。他们不需要太多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因此工资注定不会高。而且船具出口这种生意周期性和波动性都很大,以前西班牙人和奥斯曼人需求旺盛的时候,每个月需要出口的帆布、缆绳、蒙皮、锚链、木桶是现在的三到四倍。在那些个景气的年份。私人老板们往往会大规模招募新工人,扩大生产;但一旦需求下降,他们又会毫不犹豫地进行裁员,以减小产能。这些都导致了这个普通的工人群体的生活状态很不稳定,如果放大到以年为单位来进行统计的话,他们的平均月收入其实是低于4元的。” “所以你们准备怎么办?除了出台一个所谓的《社会保障救济法》以外,还有什么举措?”蒙虎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听魏博秋介绍着国内的一些情况。他本人对政务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的兴趣在于旅游和探险,这跟他的性格有关。他经常将自己的一些探险活动写成日记,然后发表在他自己创办的一份刚刚由野鸡杂志转正的《国家地理》上面。 当然了。既然身为穿越众的一员,他就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他平时经常接受军部的雇佣,带领一些探险队深入探索东岸共和国境内外的各个区域,并绘制地图。有时候他也会接受政务院或情报部门的指派,进行一些社会或经济调查,以给掌权者们对国内的经济或社会状况有一个较为清晰的了解,以便更好地制定政策。 他这次就接受了政务院的雇佣,带队前往鸭子湖流域对国内的森林资源状况进行统计。执委会最近正在酝酿出台一个《森林法》,对国内目前混乱的森林采伐业以及森林资源模糊的产权界限进行一个规范。 “新的《社会保障救济法》肯定是要出台的了,该法律核心思想其实就两条:对工人(包括城市工人和农业工人)中的低收入群体在生活必需品的消费方面实行价格补贴;对高收入群体(包括熟练技工、高级技术人员、富裕农民、军官等)征收高额所得税。并将起征点由2元调整为5元。”魏博秋头也不抬地给木雕上着色,但嘴里仍旧说着。 “但农村问题也要解决了,现在工农业不平衡的状况不应该再持续下去了。以前我们缺少治国经验,犯了一些想当然的错误。现在既然认识到了,就必须纠正。目前乡村工作搞得很不像话,很多基层村干部对本村村民的真实财产进行袒护隐瞒,相当数量的符合财产税征收条件的农民都偷逃了税款。我们在调查中就在很多地方发现了这个问题,现在必须要解决了。还有就是,分给农民们的女奴。以后不应当再免费了。” “农民们的生活确实相当不错。”蒙虎赞同道:“就我在鸭子湖地区南北十一个乡镇的调研中,我发现他们真的很富有。特别是在开发较早的平安县地区,家家户户的房屋都进行了翻修,每家至少有三头牲畜以及一群鸡鸭;很多人新修了谷仓,用于存放收获的多余粮食;每个成年男子平均每周至少消费三次腌肉、两次啤酒和一次白酒。很多人置办了新家具、皮具;还有人在私自酿酒,或者将粮食违规出售给一些深加工作坊或企业,而这个价格往往比政府的统一收购价要高。总而言之,他们既不需要像城市工人阶级那样将三分之二以上的收入花在生活必需品上面,同时获得现金的渠道也不少,生活质量确实不是工人可比的。” “所以这就是执委会在酝酿《谷物法》出台的原因所在。”魏博秋终于完成了他手上的作品,只见他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将这个作品放在旁边的书架上。做完这一切后,他朝蒙虎笑了笑,说道:“你的调查报告内容丰富、资料详实,正好和我们梅机关的经济调查形成互补。这下执委会做决策就简单多了。《谷物法》必须要坚决推行下去,一些私人作坊或企业将不再具备从民间收购粮食的权力,所有粮食必须由政府进行统购统销,价格由农业部根据情况每年制定两次,分别在夏粮和秋粮收获以前制定完毕并广而告之。以前农业税的征收也一直拖拖拉拉,没个正行,现在也要严格执行起来了。” “呵呵,刀刀都是砍在农民身上啊。”蒙虎微微一笑,说道:“以前都说工农业剪刀差,农业补贴工业。他奶奶的,我们现在还在草创阶段呢,就是工业补贴农业了。也难怪那些工人们不满,说到底,他们创造了国家大部分的财富,但分配机制却对他们不公平,现在这几部法律密集出台,针对的对象已经很明显了。” “国家草创,制度方面漏洞百出,现在出了一些问题,自然需要调整。这没什么可丢人的,错了就是错了,及时改正即可。”魏博秋说道,“你调查的关于湖西地区原始森林资源被大量盗伐的情况,也非常有价值。很多村民到森林里砍伐那些粗壮的树木,然后回去做各种用途。甚至一些人不舍得花钱买蜂窝煤,转而砍伐树木做燃料。糟糕的是,他们往往只知道砍伐树木,却又没有补种新的树苗,这就使得森林面积不断减小。虽然我们国家的人口还很少,森林面积还相当广阔,但这种趋势不对,必须得到遏制。” 魏博秋所说的情况其实是普遍存在的。除了南方林木稀少的地区外,在北部十几个乡镇中,大片离村庄较近的公地(即未分配出去的土地)上的树木被砍伐一空。甚至还有一些夸张的做法,即某些村民将某一小片树林整体烧荒烧掉,然后在上面种植一些农作物,收成往往相当可观,但这却是以破坏了宝贵的森林资源为代价的。 以前国家对这些行为没有一个法律上的明确说法,因此处理起来颇多麻烦。现在执委会酝酿出台《森林法》,就是要对公地上的森林资源进行统一管理,任何私人采伐或烧荒的行为都将被定义为违法。同理,以后更多的诸如《矿产资源法》、《湖泊河流管理法》等类似的法律肯定也会陆续出台,进一步完善国内的各项规章制度。 “对了,你做的这些木雕艺术品为什么都是一个风格的?全是神父,而且还是受难的神父,表情还这么栩栩如生,有些甚至看起来……”聊完了公事,蒙虎看着魏博秋书架上那一排木雕,突然皱着眉头斟酌着语句说道。 “看起来很眼熟是吗?”魏博秋淡淡一笑,说道:“这都是经过我亲自审讯然后处刑的地下讲经会的神父们啊,都是照着他们的真实面容雕刻的,当然栩栩如生了。” “我……我回去处理报告了。”蒙虎突然感觉这个房间里有些冷,因此立刻收拾起东西,离开了梅机关的办公室。(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经济调查(三) 1645年11月,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播季节。奇山堡外,这座去年新设的城镇已经初现了她的活力,一望无际的平整土地沿着伊河两岸规则排列着。而在这些土地边,已经有一些性急的农人在播种了,他们种的是大豆——一种需求量极大、收购价格很高的经济作物。 如果你沿着田间的田埂走过,并仔细观察的话,你会发现在田间劳作着的农人中,充斥着大量穿着破旧麻布衣衫、胡子拉碴的男人,他们和穿着整洁干净的棉布衣服的山东农民一起,在田间辛苦劳作着。 “这些都是来自意大利的季节性农业工人,他们乘坐沿海小船渡过拉普拉塔河后进入东岸大草原东部地区,然后依靠极少的食物在荒野间跋涉好几天,最后进入共和国最南端的罗洽港。”已经正式辞去公职,来奇山堡给某些人当白手套筹办榨油厂的徐文选如是对采访他的记者说道。 记者是从首都过来的,名叫黎达彦,兵团堡第一届毕业生,隶属于教育部办的第二份报纸《生意人报》(原为《真理报》副刊)实习记者。他前些天莫名其妙地接受了个任务,说是到伊河地区的奇山堡、丘伊乡、梅林港进行一番经济社会调查,并重点报道一下当地的工业。报纸主编特地扭扭捏捏地向他暗示,工业报道除了梅林港的南方车辆厂外,尤其需要重点报道一下奇山堡的徐氏榨油厂。因为这是国内第一家大规模使用蒸汽机榨油的企业,值得大书特书一下。黎达彦虽然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当基于服从命令的天性,他还是遵照主编命令来到了奇山堡。 徐氏榨油厂的东主徐文选特地抽出时间陪同黎达彦到田间地头走了走,向他展示了一番伊河两岸众多和徐氏榨油厂签订了购销协议的农户们的农田。 “事实上这些意大利人如今无处不在。”徐文选继续向小记者介绍道,“不瞒您说,我的厂子里就雇佣了一些手续齐全、持有临时身份证明的中南欧人——主要是匈牙利人。众所周知,他们勤劳刻苦、老实能干,需要支付的报酬也很低——因为他们并不享受《劳动法》以及《社会保障救济法》的保护与补贴。如今不光是我,国内很多私人企业甚至国营农场、建筑队都大规模雇佣他们。这已经成为了一种风潮。” “如果黎记者你愿意去别的地方——特别是那些大城市——转一转的话,你就发现,如今诸如挑粪工、清洁工、码头挑夫、力工、脚夫等没有技术要求的所谓‘低贱’行业都已经被他们大量占领了。原本在这些行业拥有深厚势力甚至还组建了行会的查鲁亚人被他们一步步驱逐,现在都转而到南非乃至新华夏讨生活去了。” “等等。徐厂长,你刚才不是说他们是季节性工人么?我的理解是他们在农忙时节浮海来到东岸,以赚取一些工资。那么农忙结束后他们不应该再返回拉普拉塔么?” “那样他们甚至连来回的船费都支付不起。”徐文选哈哈大笑道,“黎记者,他们将全部身家拿出来付了船费就是为了来东岸打个零工么?要知道。拉普拉塔当局可是禁止他们的人民出外工作的,要不是多年前的那场战争的结果,他们甚至都不能与除利马之外的商人进行贸易。载运他们来东岸的那些船都是走私船,费用可并不低,这些人来到东岸后压根就没想过回去。拉普拉塔已开发的土地基本都有主了,那边的官员们对于开发新的土地一直不太热衷,虽然这些年也向南边和西边扩展了一些,但终究有限。但是他们那个愚蠢的国王却又在通过奥地利亲戚不断地将处于战乱地区的波西米亚、匈牙利、西里西亚乃至意大利地区的落魄居民们弄到拉普拉塔来,所以,这就是东岸外来劳务工数量持续增加的原因所在。” “看来这已经成为一项产业了。”黎达彦用略带自豪的语气说道。“这些还生活在邋遢、贫穷的中世纪的居民们向往我国的美好生活。看看奇山堡这座城市就知道了,我们通过辛苦却又伟大的劳动对环境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改造,在风景优美的河岸边建立起了一座美丽坚固的城堡。城堡有完善的下水道,有足够数量的公共厕所和澡堂,有医科专门学校派驻的医生,这一切比起拉普拉塔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我们这里才真的称得上是文明世界啊。哈哈,谢谢你给了我启发,看来我又可以多写一篇稿子了。” “是啊,我们国家如今已经通过种牛痘部分克服了天花。有专门的医科学校,每个定居点至少有一名医生和一座药房,这些措施都是对生命的尊重,也帮助我们的人口增长率在稳步提高。”徐文选附和道。“对了,你刚才说这已经成为一项产业,我同意你的看法。事实上他们已经有了掮客或经纪人一类的角色,马上你就会看到了。瓦伦蒂诺,你过来一下。” 随着徐文选的嗓音落下,一名穿着圆领衬衫、头戴毡帽、脚踏牛皮靴的地中海面孔男子走了过来。他首先脱帽向徐文选鞠了个躬,然后转眼看向年轻的黎达彦,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法兰西人?” “不,我是东岸人!”黎达彦觉得自己有些被冒犯了,这使他对眼前这个意大利男子的好感急剧下降。 瓦伦蒂诺一怔,他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因此讪讪地站在一旁。 徐文选看到瓦伦蒂诺有些尴尬,立刻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道:“瓦伦蒂诺是拉普拉塔著名的劳工经纪人,他的人脉很丰富,手头掌握着的劳动力资源不可想象,而且质量很高。你可以去平安县、东方县以及镇海县这些大城市去打听打听,数量起码上百的修鞋匠、补锅匠、泥水匠、木匠、铁匠、锁匠、箍桶匠、酿酒师、磨坊工人都是由他介绍来的。无数人因为他而从此过上了高品质的生活,而我们也解决了人才匮乏的大麻烦,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劳工经纪人是近年来在东岸和拉普拉塔兴起的一种职业。这些经纪人大部分是拉普拉塔人,只有极少一部分是东岸人——他们往往是东岸商品的代理商,这些经纪人一拨拨地将拉普拉塔的中南欧移民介绍到东岸打工,并收取费用。如果被介绍来的劳工不准备再回到拉普拉塔了,那么他们将一次性缴纳足够的费用给经纪人;相反,如果这个人已经在拉普拉塔安了家,而他仅仅是想趁着农闲时节的几个月来东岸短期打一些零工的话,那么经纪人将从他的工资收入中抽取一定的比例作为报酬。 东岸乡间对这些持临时身份证明的外来劳工的需求是不小的。特别是在一些小乡镇,普遍存在的乡村榨油作坊、水力磨坊(磨面粉等)、酿酒作坊、果园对于这些外来者非常欢迎,因为他们(雇主)往往是以一种“无可再低的工资”在雇佣这些人。 这些中南欧人在这些作坊里打一阵子工后,如果得到雇主的认可,那么他们便会被长期雇佣,一直持续到这个人获得正式的身份证明为止。假如他没有得到雇主的认可或者雇主认为自己不再需要雇佣工人时,那么他们就必须去寻找新的工作,要么去找经纪人介绍工作,要么自己去东岸到处都是的建筑队或国营农场(主要种植棉花)寻找机会。 如果这些措施都没有奏效的话,那么他就得做好饿肚子的准备了,有些人会自己制作一些小船,然后到近海捕鱼或打捞海草。当然,他们其实还有最后一条路,东岸的海外殖民地——新华夏岛常年招募开拓者,且待遇从优,去了就给正式身份证明。虽然传说那里的死亡率相当之高,但还是吸引了很多一无所有的可怜人到那里去碰碰运气。反正在拉普拉塔的生活也没什么盼头,去了新华夏岛没准就发达了,不是么? “在看到拉普拉塔的经纪人们发了财以后,北方的葡萄牙人也有些心思活泛了起来。前些年这些巴西人通过帮我们从东方移民发了大财,这使得他们有充足的资金与荷兰人进行战争,以及开发新的种植园和牧场。他们花钱从战乱的北德意志、人口快速增长却又充满饥荒的爱尔兰、正在进行惨烈内战的英格兰迁移了大批移民来到圣维森特、圣保罗、里约热内卢等地。”徐文选向黎达彦说道,“不过他们对这些新来的白人移民盘剥得太过头了,这使得很多人通过各种途径逃到了我们这里。而且现在真是有一些葡萄牙蛇头在帮助他们偷越边境,而我们的边防军只要确认他们没带武器,那么便不会过多阻拦他们。你知道的,今年上半年刚出台的《移民法》对这些人构成了一定的保护,我们的政府拒绝向巴西人遣返这些逃亡者,并且最终还会给予他们正式的身份证明——当然这并不容易,这同样使得从北边巴西流入国内的劳务工也在快速增加。” 黎达彦一边听徐文选聊天一边不时记录着。他觉得一会儿有必要放下自己的私人厌恶,去找那位讨厌的瓦伦蒂诺了解一下经纪人这个行当的一些详细内容,以便更好地统计这些年来外来劳工的流入数量以及对东岸经济、社会的影响。随着《移民法》的正式颁布施行,上头也许对这方面的调查会很感兴趣。如果他完成这份调查的话,那么一定会为他在报社乃至教育部内赢得一定的声誉。(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清乡行动 “轰!”的一声,一颗圆滚滚的炮弹落在了山坡上,然后顺着坡度往下蹦蹦跳跳了好几十米,在擦碰了数人之后,才最终被一颗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挡住。 火炮发射完毕后,一群20岁左右的年轻人立刻调整起了炮位,计算起了参数。他们是如此地娴熟,以至于在短短两分钟内就完成了这一切,完全比得上正规军里那些资深的炮兵军官们了。 做到这一切没有别的诀窍,靠的只能是勤学苦练。作为执委会近卫学兵团35届的毕业生,他们在一起整整训练了十年了,无论是个人技能还是团队默契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今所缺的其实只是实战经验而已。而这,也正是执委会将这支心尖尖部队拉出来的原因——通过打瓜拉尼人这种小怪,刷一刷经验。 伴随这帮学兵团的愣头青们一起出动的还有陆军第1连常开胜部。这帮骄傲的全国第一连官兵们用挑剔加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些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的年轻人,并没有参与这些学兵们进攻瓜拉尼村落的作战行动。 他们只是全副武装地镇守在瓜拉尼人撤退的必经之路上,然后看着三百多名年轻的学兵一板一眼地依照步兵操典上的内容进行着各种战斗动作。看得出来,他们平时练得很勤,也很刻苦,但动作过于死板,战术过于僵化,还需要战争的磨练来教会他们一些诀窍。 学兵团35团(意为35届)的带队团长廖逍遥也满头大汗地看着手下学兵们的“表演”。他本人是35届学兵的指导员之一,不过年纪却只有27岁,虽然比起这帮学兵们来说要大了很多,但在穿越者中可是绝对的小字辈。在兵团堡里厮混了整整十年的他如今终于也算熬出头了,开始带领这帮刚刚毕业的学兵们出来接受实战的洗礼。 年轻的学兵们不停地使用火炮对瓜拉尼人的这个村庄进行着炮轰,火炮射击结束后便轮到穿戴着全副盔甲的士兵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快速接近敌人的据点,在遇到敌军射出的箭矢或弹丸阻击后他们又立刻就地隐蔽,然后继续等待野战火炮的支援。 极其依赖火炮、中规中矩的打法!廖逍遥既有些失望,同时也有些欣慰。 他失望的是他的学兵们并没有打出一场精彩的突袭战出来。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犯了几个小错误,这使得这场本应轻松解决的突袭战斗打成了艰苦漫长的阵地攻坚战。宪兵队的情报员们事先绘制的地图有一些谬误。但负责指挥战斗的几个学兵连长们应该早就发现错误并立刻作出正确的调整,只可惜初出茅庐的他们没有做到这一切。意外被敌人发现的他们只好将一场本应完美的突袭战搞成了进攻演练,令人懊恼不已。 不过总算他们的进攻战打得还算不错,步炮协同做得相当好。炮兵射击准确。步兵推进及时,很快就将这些由弓箭和火绳枪武装起来的瓜拉尼教民们压进了庄子内。庄子外面空旷的玉米地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几具尸体,除了一具是东岸人的以外其余都是这帮被耶稣会传教士蛊惑起来的瓜拉尼教民们的。现在他们已经将敌人压进了村庄内,村子后面逃跑的必经之路上也被陆军第1连的前辈们扼守住了,更外围还有几十名骑兵在丘陵坡地上游弋着。这场仗。基本没有失败的可能。 炮兵连8门野战火炮中已经有4门被拉到了正面,瓜拉尼人用泥土和木板修筑的简陋工事在密集的弹雨下被打了个底朝天。整整半个连的士兵端着刺刀冲了上去,将刚刚从工事废墟内爬出来、还晕头晕脑的瓜拉尼人当场刺死在地。 拔掉这个钉子后,这场战斗差不多就该结束了。村子里精壮的男人大部分已经战死,瓜拉尼人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力量。学兵团的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冲进了村子,然后开始挨家挨户地清剿残敌。 此时村后也想起了密集的枪声以及火炮发射散弹的呼啸声。那是从村子里出逃的瓜拉尼人遭受了埋伏在半路的陆军第1连官兵们的火力突袭,他们的死伤应当会很惨重。不过学兵团的士兵们却并没有对他们抱有任何一丝同情,他们从小就被教育,这些野蛮人袭击我们的村庄、伤害我们的人民、抢走我们的牲畜,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对象。 事实上如今的这三百多名学兵中也有约十分之一是瓜拉尼或查鲁亚土著出身。但经过东岸人长达十年时间的封闭式教育和训练后,如今这些至少已经十七八岁的大龄青年们对这些土著可没有任何一丝同情心,剿杀起来依旧是毫不留情。 廖逍遥隐约听说,35团另一位穿越众指导员带的两百多人在南方草原上曾经屠杀过一个查鲁亚村子,而杀得最狠的就是那二十多个查鲁亚孤儿出身的学兵了,他们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沾满了查鲁亚人的鲜血,令人感慨不已。 学兵们很快清理完了整个村子。残存的不多的瓜拉尼人被集中看管了起来,等待他们的命运将是流放海外殖民地,至少在这美洲大陆上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再出现的了。学兵们轻车熟路地清点着村里的牲畜、粮食和农具,然后一一做好标记。等待后勤部门的人来处理。 此地是皮拉蒂尼,后世巴西一座凉爽的丘陵城镇,曾经做过南里奥格兰德共和国短暂的首都,是传奇战士加里波第浴血战斗过的地方。这里土地肥沃、资源丰富。而且地理位置优越,是东岸人向内陆扩张的优良中间节点。 控制了这里,东岸人便可以辐射周围广大的区域,然后顺着山间的低地向南方扩张,并最终与从东岸大草原北部梅洛地区延伸过来的铁路汇合,将国内南北两个部分在陆上也通过公路和铁路网联结起来。因此。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东岸必须牢牢控制在手里的要点。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就必须清理掉沿途丘陵地带散居的一些瓜拉尼村落。 东岸人沿着山间的小路一路前行,将宪兵队的情报人员们侦测到的瓜拉尼村落一一征服、清剿,以确保往内陆拓殖的东岸移民们的安全。而在皮拉蒂尼东面约三十来公里的坎古苏,目前已经在修建东岸共和国位于湖西丘陵地带继牧草岭以后第二座城镇了。该地居民以来自立窝尼亚的拉脱维亚人为主,再辅以部分山东移民,他们在正规军的帮助下屡次击败瓜拉尼人的反扑,表现得非常英勇。为了表彰他们的功绩,执委会特地破例,一改往日极力抹消欧洲移民来源色彩的做法,将这座正在兴建中的城堡正式命名为新柯尼斯堡。 新柯尼斯堡设立后,目前那里几乎成了东岸陆军以及学兵团休整的大本营。他们不断地从这里出发,然后在宪兵队情报人员的指引后四处袭击附近的瓜拉尼村落,迄今为止已经消灭或驱逐了十余个村落,将防线向前稳固推进着。 为了配合他们的举动,以及更好地往丘陵地带运输物资,执委会已经下令开始修建从镇海县河口乡到新柯尼斯堡的一条高等级公路——2号公路。该公路原本设计中是沥青路面的,但由于平安县焦化厂的沥青产量严重不足,因此只好退而求其次改为了砂石路面。如果以后建筑材料宽裕的话,那么2号公路改为水泥路面也不是不可能。 执委会和军部都表示,针对瓜拉尼人的清乡行动是一项长期的行动。以后学兵团的士兵们将在这里长期与瓜拉尼人进行战斗,以锻炼他们的战斗水平。他们每征服一块区域,东岸人的伐木队和建筑队就跟到那里,开始伐木造田、修筑定居点和公路,一点点向内陆丘陵地区推进,挤压瓜拉尼人的生存空间。 最后的枪声在太阳落山前也终于沉寂下去了。陆军第1连的官兵们押着几十名垂头丧气的瓜拉尼人从后方回到了村子,之前一直在外围远处游弋着的骑兵兄弟们也开始收拢人马,然后朝已被东岸人占领的瓜拉尼村子靠拢了过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回新柯尼斯堡了,他们势必要在这里宿营,那么还是宿营在步兵的铁丝网内比较有安全感。 学兵35团的三百多学兵们在廖逍遥的分派下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了起来。一些专业学过刑侦以及瓜拉尼语的学兵开始审讯这些土人,一些人开始取水做饭,一些人开始拉铁丝网、布置暗哨,一些人则开始将缴获的物资牲畜分门别类,以便统计,总之每个人都很忙碌,看起来也都很专业,这让廖逍遥还是比较满意的。 值得一提的是,学兵团的人都是执委会重点培养的人才。他们花十年时间培养出来的学兵可不是用来当炮灰随意消耗的,目前让他们参加清乡行动仅仅只是为了锤炼他们的意志品质而已。今后他们还会去各个工厂、矿区、工地参加一些劳动,然后才会最终毕业,被分配到军队、学校、企业、政府的各个部门中去,并最终成为穿越众掌控国家、贯彻自己意志的有力工具。(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拉普拉塔暗流 来自南大西洋上的暖湿气流给拉普拉塔带来了一场瓢泼的春雨。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内,糟糕的市政设施在这场春雨下暴露无遗。肆溢的污水将狭窄街道上的几乎每一寸空间都给填满了,这些混合着垃圾、人畜粪便以及死老鼠的浑浊液体流淌在家家户户的门前。行人在路上艰难地寻找着可以下脚的地方,偶尔一辆贵族马车经过,溅起的污水将这些看起来是中产阶级的体面人的浑身都给弄得脏兮兮的,同时弥漫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刺鼻气味。 蜷缩在路边墙脚的几个流浪汉见状哈哈大笑,仿佛这个体面人的倒霉能够给他们带来无比的乐趣一样。他们笑得是那样开心,以至于有的人剧烈咳嗽了起来,脸上也泛起了一股病态的潮红。 “卑贱的流浪者,上帝从来没有想过让你们吃上一顿白面包,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你们住上明亮干燥的漂亮房屋,你们只配蜷缩在肮脏潮湿的墙脚,与烂泥和死老鼠为伴。忏悔吧,无产者,你们是这座城市的耻辱。”被马车弄脏了身上衣服的中年人懊恼地诅咒道。他的上半身是一件丝绸和短羊毛混纺的精美上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棉质中裤,膝盖以下是两条紫色长袜以及一双淡蓝色带天然花纹的鲸鱼皮鞋。 毫无疑问,他是个有钱人。那条裤子的颜色是由著名的东岸黑(阿尼林黑)染料染色而成,价格非比寻常。袜子同理,那紫得炫目的色彩似乎是著名的东岸紫(苯胺紫),旧大陆上的天然染料是做不出这种效果的,差得远了。至于那双皮鞋,肯定是东岸人出售的高档鲸鱼皮鞋了,这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以及亚松森曾经风靡一时,是无数贵族和大商人们的最爱。 当这样一位高贵的绅士板起脸来教训几个无聊的流浪汉的时候,可想而知他们应该是多么地惶恐。而他们一开始也确实是这样的,对绅士保持敬畏是他们的本能。不过也许是今天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雨惹起了他们的怒火,很快,一位流浪汉发起了反击:“得了吧,穿皮鞋的老爷。你很快就无法再对我指手画脚、评头论足了。因为我马上就要去东岸,我少年时的同乡赞帕里尼在那里发了大财,他家里有两匹马、五头牛,还有从东方寄回来的精美丝绸和瓷器,他的家人在鸭子湖畔过着拉普拉塔的绅士们才享有的生活。我马上也要和他一样了。我也要发财了,咳咳……” “马特里,这位优越感十足的家伙似乎是城北的阿尔瓦罗罗德里格斯老爷。我想起他就恨得牙痒痒,这个家伙曾经雇佣我帮他挖水渠,活累得要死,还吃不饱,我的脚甚至都在水里泡烂了。但他最后只给了我四个银比索,而不是最初谈好的八个比索。他甚至克扣应给我们的口粮,晚上也让我们就住在野地里,上帝。这是怎样一种天生的恶棍才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他应该被下地狱!”又一个流浪汉站出来声援刚刚出声的那位。 阿尔瓦罗闻言脸色一僵,只见他先是捏了捏腰间的刺剑,然后重又放了下来,在重重地哼了一声后,转身消失在了无边的雨幕中。远处,一些商铺的门前已经挂起了少量蜡烛灯,明亮的烛光被笼罩在玻璃罩子内,在雨幕中多少显得有些昏黄。 阿尔瓦罗匆匆走进了一间主营金属农具、染色皮具和普通小五金产品的商店内,店主蒂亚戈看到自己的东主一身狼狈地进来后。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呼。 “父亲,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阿尔瓦罗的儿子阿尔瓦雷斯也从店里面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账本,似乎正在核算着什么。 “车在城外损坏了。多明戈斯带着人在那里看守着货物,毕竟那可是从东岸买来的价值连城的鲸油肥皂,容不得半点马虎。我一会还有事,就先回来了,路上遇到了几个胡言乱语的流浪汉,真是晦气。”阿尔瓦罗似乎仍旧没从刚才的愤怒中解脱了出来。他将腰间的佩剑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好在从东岸进口的黄檀木桌子足够结实,被沉重的佩剑砸了一下后,桌子上甚至连个印子都没有显现出来。 “城里怎么还有那么多流浪汉?”阿尔瓦雷斯有些奇怪地说道,“拉米雷斯神父以及塔瓦雷斯上尉最近正在召集流浪汉和乞丐们从军,准备北上到巴拉那传教区去汇合那里的瓜拉尼人。他们应该都走了啊,怎么还待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谁给他们吃的?他们疯了么?” “塔瓦雷斯上尉的募兵行动并不是很顺利,一开始人们以为前往巴拉那传教区是为了与巴西捕奴旗队的马梅卢科人和圣保罗人作战——就像几十年来他们之间不断发生着的战争一样。但是后来有些人传言这次是为了前往巴拉那传教区东南方的南里奥格兰德传教区,与那些凶恶的东岸人作战,这让很多人打了退堂鼓。”阿尔瓦罗在佣人的服侍下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然后朝它的儿子解释道。 “该死的战争!”阿尔瓦雷斯抱怨了一句,然后又忍不住朝它的父亲说道:“拉米雷斯神父要求我们联合商会赞助至少八万银比索,同时各传教区内也会加征税收,以支付那些从旧大陆过来的雇佣兵们高昂的维持费用。听说巴拉圭的那些瓜拉尼人异常踊跃,他们不但捐出不少钱物,甚至还主动参加教会军队,以拯救他们在里奥格兰德传教区内的亲人们。” “这真是荒谬,巴拉圭的野蛮人和南里奥格兰德的野蛮人哪来的亲戚关系?”阿尔瓦罗嗤了一声,不屑地说道:“这都是在给自己的行动找合法性呢。不过教会这些年来在巴拉那河流域发展得很迅速,武装了大量的瓜拉尼人,圣保罗捕奴旗队惨败的传闻时有传来。现在这些瓜拉尼人想把自己的爪子伸进南里奥格兰德传教区,哼哼,他们嫌自己命长了么?东岸人也是那些懦弱的圣保罗人可比的?野蛮人终究是野蛮人,即便他们已经披上了一件文明的外衣,但依然是野蛮人。” “相比野蛮人,其实我还是更讨厌异教徒多一些。”阿尔瓦雷斯看着他父亲的脸,坚定地说道:“虽然我和东岸人在生意方面的来往上面做得还不错,但他们终究是异教徒——一群大力迫害基督徒的异教徒,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虽然他们创造了极为文明富裕且令人叹为观止的生活,但异教徒天生就有罪,以天主的名义,他们都应接受严酷公正的宗教审判。” 阿尔瓦罗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似乎还是有一丝依稀传来的异味,这让他很是苦恼。马上就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各界欢迎新近抵达拉普拉塔的总视察官阁下的宴会了,作为本地商界的代表人物,近年来依托与东岸人的繁荣贸易而使得自己的财产成功增加了数倍的阿尔瓦罗罗德里格斯自然是要出席的了,而且市长毫无疑问将把他作为本地的重要绅士向那位尊贵的“半岛人”(即总视察官)进行介绍。 阿尔瓦罗看了看墙边桌子上摆放着的价值一千比索的东岸进口豪华摆钟,似乎还有点时间,因此他很快决定先沐浴一下更好。蒂亚戈很快吩咐两名西西里女仆准备好了名贵的东岸鲸油香皂、洁白的厚毛巾——唔,也是东岸货、优质硬木浴桶——还是东岸货,最后还有一些从奥斯曼进口的克什米尔香水,所有一切准备就绪后,阿尔瓦罗走到了后院,开始沐浴。 “蒂亚戈,把我的披风和刺剑拿来,我要接应一下多明戈斯。”阿尔瓦雷斯看了看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叹了口气说道。 “外面天已经黑了,还下着雨,这并不是一个出门的好时机。多明戈斯曾经在弗兰德军团服役过多年,他清楚地知道草原上那些高乔马匪以及意大利流浪汉们所有伎俩,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蒂亚戈有些迟疑地说道。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阿尔瓦雷斯不容置疑地说道,“我想把车队里的那帮匈牙利契约奴都送到乡下农庄去。新来的加西亚督办是个狠角色,对,就是那个卑贱的牧猪人的后代,他已经下令在整个拉普拉塔禁止过分奴役契约奴,并且大量征召他们入伍,以防备东岸人。虽然我也很讨厌东岸人,但加西亚督办干的这种蠢事很可能会让整个拉普拉塔都陷入大麻烦之中。算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还是抓紧时间把那帮脏兮兮的匈牙利人转移到乡下去要紧,免得被那位牧猪人抓到什么把柄。” 说完,阿尔瓦雷斯套上了一件用东岸鲸鱼肠制作的优质雨衣,然后带上了四名佩剑仆从,驾车离开了商店。蒂亚戈看着门外黑漆漆的雨幕,叹了口气,拉普拉塔暗流涌动,好日子看来不长久了啊。闭上眼睛,蒂亚戈犹记得十余年前那场发生在罗洽的惨烈战斗,穿着蓝色镶红边军裤的东岸军人将锃亮的军靴从受伤倒地的自己身边踏过,这种无助的感觉他可不想再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经历一遍。(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山间的躁动 常开胜站在新柯尼斯堡的郊外,望着远处笼罩在一片雾气中的群山。山间苍翠欲滴,到处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粗壮的树木到处都是。林间有大量的山货、野生动物,落下的树叶在这片千万年未有开发的处女地上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腐殖层,昭示着这里的富庶。 这都是在后世中国很难看到的景象了啊,常开胜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些树木不太合军方的胃口,海军部的人来仔细考察过这些树林后,他们只能垂头丧气地宣布:这里面适合做军舰的木材极少,大部分都是木质稀疏、韧性也不怎么强的普通树种。在河口乡(佩洛塔斯)到新柯尼斯堡之间的广大区域内,适合用作大型船只龙骨的树木只有区区三千多根——还都是海军看不上的货色。 不过海军看不上,可不代表别的用木材的单位看不上。比如国内的两家木材加工厂、铁道总局、民用船舶制造业、家具作坊、制桶作坊、南方车辆厂等单位,他们对木材品质的要求没那么高,一般的木材也可以使用——如今充斥着国内各个角落的巴拉那松木制品就是明证。因此,在《森林法》甫一出台的今天,这些单位便纷纷设法取得采伐许可证,然后来到北方丘陵地区设置伐木营地砍伐大木。 而当伐木营地的工人、家属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后,一个新的城镇便自然形成了。接下来便是上级派人来修建城堡、公路、水渠以及各种市政设施,然后从东部沿海地区迁移新定居者过来。北方鸭子湖流域植被茂盛,森林覆盖率极高,为了取得城市用地和农畜业用地,只能向那些森林开刀了。 而在林木稀少的南方草原地区,则又是另一番景象了。由海军部主导的植树造林运动这些年来一直在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大量种植的栎树几乎将城市周围一切利用不上的空地都填满了,人工造林运动看起来颇具成效。 几声清脆的马蹄打破了常开胜的沉思,他身后的护兵们将背在身后的步枪取了下来,静静看着前方的雾气弥漫处。 蹄声在百十米外的哨卡边停了下来。然后便是几名身着迥异于陆军制服的田野灰春秋常服的军人快步走了过来。他们的脚步声很急促,厚实的牛皮军靴践踏在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发出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报告,宪兵队上士海因里希报告湖西地区剿总司令兼治安肃正委员会常长官:我部经多方证实。新柯尼斯堡附近活动的瓜拉尼反抗军近日得到大量新鲜兵源加入,据信其中有相当数量是从西北方的西班牙巴拉那传教区渗透而来,甚至我方情侦人员还在某些地区发现了部分操西班牙语的战斗人员。为避免无谓的损失,弗雷少尉建议我军收缩人手,屯驻新柯尼斯堡一线。以集中兵力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宪兵队的上士在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用抑扬顿挫的德意志腔汉语朝常开胜汇报道。 “辛苦了,上士。”常开胜回了个军礼,然后微笑着朝面前这位宪兵队的士官说道:“请转告弗雷少尉,他手下只有五十余人,都是党国——呃,不是——都是国家精锐情侦人员,这一年来已经有太多人牺牲在鸭子湖流域的茫茫林海之间,令人殊为遗憾。眼下西班牙人秘密进入湖西丘陵地区已成定局,关于这个我们已经通过在拉普拉塔的特殊渠道得到了证实。耶稣会、圣方济会等传教团体在巴拉那教区组建了大量志愿战斗人员。准备进入湖西丘陵干涉我们与本地瓜拉尼人的战争,就如同当年他们武装了数千巴拉那的瓜拉尼人对抗巴西圣保罗捕奴旗队一样。因此,我建议弗雷少尉立刻带上宪兵兄弟们以及一些归附我们的瓜拉尼人撤退到新柯尼斯堡来,不要再在外面做无谓的牺牲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那边的局势应该会很快恶化。” “谢谢常委员长的关心。”年轻的宪兵队上士板着腰一本正经地回答着,“镇海县宪兵司令分部昨日已经接到首都蒲廷蒲司令的命令,命令要求他们在三日内从新柯尼斯堡到河口乡之间的广大区域内撤出所有情侦人员,归附于我国的瓜拉尼四个部落计九百五十余人同时撤到新柯尼斯堡城外临时安置,等待镇海县派人将其接走。” “很好。”常开胜用戴着洁白手套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宪兵队上士的肩膀,然后扭头向传令兵下令:“动员本地民兵。加强实弹射击训练和体能训练;同时给施工的建筑队工人们发放长矛,南非劳务工也一并发放;动员城内的女人和小孩到城外收集柴禾干草,以备不时之需。” 下达完毕命令后,常开胜又带着人赶回了不远处正处于热火朝天建设状态下的新柯尼斯堡。与学兵团35团的带团指导员廖逍遥进行了一番磋商,并初步划分了一下任务。 新柯尼斯堡的东岸军队目前计有陆军第1连240人、学兵团35团学兵320人、骑兵55人,除了这些正规军之外,还有从东部沿海地区迁居过来的老国民百余人,他们中注册民兵的数量也有四五十;剩下的立窝尼亚、山东移民七百多人中精壮男子也不少,虽然接受军事训练的时日尚短。但关键时刻也能参与守城战。况且他们之前已经参与过几次对抗附近瓜拉尼人骚扰攻击的行动,也不能说是全无战斗经验。 至于那些正在从新柯尼斯堡郊外往镇海县河口乡方向修建2号公路的南非建筑劳务工、持临时身份证明的中南欧籍雇工,他们也将被发放长矛、军刀等冷兵器,作为本地防御的补充力量,以防不测。 唯一可虑的其实就是如今新柯尼斯堡与河口乡之间那条长约四十多公里的2号公路了,这条担负着重大使命的砂石公路连接着人口、物资众多的镇海县与深处前线的新辟之地新柯尼斯堡。可谓是尚没有自身造血能力的新柯尼斯堡本地拓殖居民们的生命线,大量物资、人员被用船只运到河口乡两湖运河码头后,再被用重型货运马车往内陆丘陵地区输送。 这条公路分别从新柯尼斯堡与河口乡两头同时修建,目前才修了区区十来公里,剩下的将近三十公里长度的路面仍旧是充斥着烂泥、树桩的泥土路。而且由于来往的重型货运马车的不断碾压,这些泥土路的路面损毁严重,尤其是在下雨的时候,路面更是软化得不像样,极大阻碍了车辆的行走,使得物资运输的效率大大下降。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镇海县县长薄森一边仿效当初首都棉农乡修建铁路时的故事,即动员县内机关人员、企业干部轮番前往道路施工工地上劳动;同时他也从县财政内挤出了一部分资金,招募刚刚过完农忙的本县农民们前往工地上打零工,以加快2号公路的修建进度。总之,如今一切的行动都在全力保障国家往内陆丘陵地区进行开拓。 鸭子湖以西的丘陵地区,从界限意义上来说是模糊的,东岸人和西班牙人都有理由对这里声索主权,而这也是那些天主教传教士们不断在新旧大陆之间宣传、抹黑东岸人的依据之一。他们将东岸人看作与那些万恶的巴西圣保罗捕奴旗队一样的货色,而事实上他们两者之间干的事情也差不多,圣保罗人是捕捉瓜拉尼人去做奴隶,而东岸人则是征服流放他们。 伴随着这些过程的必然是大量的血腥屠杀行为,而这些瓜拉尼人又基本都已经入了天主教,因此他们多次被传教士们组织、武装起来对抗外来侵略者。历史上巴拉那教区的瓜拉尼人就拿着火绳枪和长矛赶走过无数支蜂拥而来的圣保罗旗队,甚至有上万人的旗队(欧洲人只有两百来人,多为归附的瓜拉尼土兵)屡次被击败的实例存在。 这次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都很不妙,拉普拉塔地区加强了军队实力,巴拉那河流域的多个传教区征召了大量瓜拉尼志愿人员以及从欧洲来的雇佣兵,据传闻他们都将陆续投入到干涉东岸人与湖西丘陵地区的瓜拉尼部落的战斗中去。 听闻这个消息后,执委会和军部甚至都有在镇海、平安两县大量动员民兵预备役的冲动了。总算后来陆军元老彭志成出面阻止了执委会和军部少壮派军官们的盲动,让先小规模动员一批民兵。同时在南方伊河流域新组建陆军第6连和第106连,然后将陆军第103连龙旭部调往镇海县一带驻扎。南方的情势远没有北边这么严重,只需要骑兵营基本就能稳住局势了,因此主力部队还是调往北方以增强这里的实力。 从1645年12月份上旬开始,随着东岸人的收缩策略,新柯尼斯堡周围开始少量出现一些装备不错的瓜拉尼人。而到了中下旬,他们的人数达到了顶峰,广阔的丘陵山间充满了一股不安的躁动气息。(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危险的发端 1645年12月25日,耶历圣诞节。 2号公路距河口乡十余公里处,几缕残烟透过林间空隙袅袅升起。几匹死马倒伏在地,还在有一声没一声地哀鸣着;两辆马车侧翻在旁边,金灿灿的麦粒洒落了一地。几十名穿着土黄色军服的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越过侧翻的车辆,走到一些喘着粗气因伤倒在地上的瓜拉尼人身边,面无表情地将刺刀刺下。刺完后,他们用脚踢了两下,直到尸体没有反应后才开始翻捡下一个“尸体”,并不时补上一刺刀,以防有漏网之鱼。 跟随陆军一起出发的交通部下辖湖西丘陵地区第18次探险队队长蒙虎叹着气将头转开,朝正在一旁检视着路况的陆军第103连连长龙旭说道:“其实有个问题我早想问了,我们为什么要杀这些瓜拉尼人?至于吗,这么大的死仇?现在他们都来破坏我们修的公路、袭击我们的运输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你们就不害怕吗?” “你要搞清楚,现在不是我们要杀他们,而是他们要杀我们。”龙旭看了一眼蒙虎,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跟我扯这些屁话。”蒙虎不满地说道,“要不是你们一开始就对这些原住民实行了惨无人道的灭绝政策,他们怎么可能会对我们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你们军部果然都是一群皇汉分子外加军国主义狂人,国家就是让你们搞得一团糟的。” “呵呵,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懒得和你废话。你只问一句,巴西南部最多时30万瓜拉尼人是怎么变成只有5万出头的?现在甚至只有不到4万人了,你看看巴西的那些种植园里的瓜拉尼奴隶以及跟随圣保罗人出战的瓜拉尼土兵就知道了,这一切难道都是我们造成的吗?是,我们是杀了几千瓜拉尼人,顺带又流放了以一两千人,但比起巴西人做的孽以及原住民之间的互相仇杀来说。我们杀的这点人又算得了什么?”龙旭冷笑地说着,“还有,你也40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年轻一样整天普世人权什么的?你记住了。我们所有外来者都是强盗,强盗不把主人杀光了怎么能够安心霸占主人的财产呢?” “而且,这些人还都入了教!”龙旭继续毫不留情地打击着蒙虎,“你应该也知道,宗教是文化里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因为它是渗透到了人们的思维方式、行为准则以及生活的方方面面的细节当中。这些人要是被我们归化进来,那我们全国还不是变成了一个天主教国家了?我们这个国家以后到底是一个东方国家还是西方国家?别跟我说可以让他们改信,你看看多少年了,那些来自中欧西欧的移民中有几个人改信的?有十分之一吗,还不到吧?我们为什么在国内提倡科学、破除迷信?我们为什么只在欧洲引进没有宗教信仰的立窝尼亚人?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减少麻烦!” 蒙虎虽然明白对方说的没错,但他对这些不合自己理念的东西就是不愿意接受,别人怎么说都没用,他只愿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因此,他也没搭龙旭的话,转而带领探险队的人开始扶起车辆。并收拾散落在地的小麦。 半个小时前,他们刚刚遭到了一场袭击——一场由大约数百名瓜拉尼人主导的武装袭击。这些人拿着弓箭、木矛以及少量火绳枪,朝这支东岸人的物资运输车队发起了突然袭击。押运物资的少量民兵还算训练有素,他们立刻依托马车、货箱朝敌人进行了猛烈的排枪射击,并与跟在车队后面的陆军一起将入侵之敌击退。 整场战斗东岸人一共只有2名民兵阵亡,另外还有6人受了轻伤;陆军也只有1人阵亡、4人受伤。作为他们的对手,这些瓜拉尼人却付出了至少八十人的伤亡——或者说八十人死亡更准确,因为这些不能行走的伤员现在也都被打扫战场的东岸军人用刺刀刺死了。 哼哼,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龙旭内心一阵冷笑。新柯尼斯堡与河口乡之间的丘陵地带。森林众多,草原也不少,但就是瓜拉尼村落很少,整个地区据宪兵队估测。生活着的瓜拉尼人不会超过二千人。而在这半年里,这二千人中将近有一半已经投靠了东岸人,剩下的人也在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中死伤了数百,他们怎么可能还能凑出几百名精壮来袭击东岸人的运输队?看看这些袭击者身上穿着的麻布衣服,这哪是本地那些苦哈哈的瓜拉尼人能穿得上的?耶稣会、圣方济会,其心可诛! 看来可以联络一下北方那些圣保罗人了。他们的捕奴旗队自从被武装起来的巴拉那瓜拉尼人屡次击败后,貌似已经很久没开张了吧?回去后可以提请军部与对方商议一下,双方南北对进,将西班牙人设置在巴拉那河流域的几个传教区一网打尽、连根拔起!捕获的奴隶让圣保罗人带走,反正我们只要消灭或驱逐掉本地区的瓜拉尼人就行,其他一概不管,这些圣保罗人应当会很乐意的吧。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是赶紧先把这段被破坏的路面修好,不然车队都没法通过了。他们装载了新柯尼斯堡的开拓者们急需的粮食、弹药、牲畜、工具等物资,必须尽快送达那里。 只可惜目前执委会没有多余的钢铁产能来丘陵地区修铁路。平安钢铁厂这几年来绝大部分的钢铁产能一直在供应第一机械厂生产铸铁轨道,用来铺设罗梅线铁路复线以及西北走廊铁路一期(下伊河堡——峡谷堡)总计180公里的铁路线。其中,罗梅线复线150公里已经正式完工,而西北铁路一期30公里才刚刚完成路基建设,尚未开始正式铺设铁轨。不过在修铁路这行,平整路基、开挖隧道、架设桥梁是工程量最大的部分,路基建设完毕,剩下的铺设铁轨就简单多了,不需要多少时间。 钢铁产能大都用到南方去了,执委会和交通部短期内自然不会再考虑在鸭子湖以西的丘陵低山地带修建铁路。毕竟这里的山坡虽然一点也不陡峭,地形也还算凑合,但终究没有在南方平坦的大草原上修建铁路方便,因此目前交通部力保的还是西北铁路的完工。至于新柯尼斯堡到河口乡之间的交通,则只能靠2号公路这种简易砂石路面先对付下了。等科拉莱斯矿区正处于规划中的新钢铁厂投产、西北铁路顺利完工,交通部自然会出于平衡方面的考虑在北方修建铁路。 从镇海县征召的一些军夫们很快将被挖得坑坑洼洼的路面填平,然后在几个泥泞处铺上了一些大块木板,以便马车顺利通过。龙旭在得到斥候们敌人已经远去的确定情报后,立刻下令车队与探险队跟上,他们必须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位于2号公路20公里处的一处兵站内休息。否则在野外宿营危险太大,很容易被敌人趁夜袭扰。 这个兵站是砖木混合结构,不大,但很结实。里面驻有30多名轮值的民兵,此外还有两门4磅钢炮。这种小而坚的炮楼瓜拉尼人还真没什么办法啃下,因此这里作为过路的车队、人员的临时休息场所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作为带队军官,龙旭在团团护卫之下骑着战马走在队伍中间,他一边观察着前方的道路,一边寻思着抵达新柯尼斯堡后要不要和常开胜等人联名上书军部,请求在鸭子湖南北十余个乡镇内进行局部动员,动员个1000-1500名民兵到煤河乡集结,然后最好再增调1-2个陆军正规连队以及部分炮兵过来,以总计约2500名士兵顺着雅库伊河向西,争取端掉那些定居在乌拉圭河、巴拉那河流域的瓜拉尼部落。 这些部落人口众多、文明程度较高,且托庇于耶稣会、圣方济会等传教团体之下。以前东岸人一直没想过招惹他们,这次对方既然已经撕破脸,公然干涉东岸人在湖西丘陵地区开展的清乡行动了,那么东岸人也就没必要再顾及西班牙佬的脸面了。 集结大军直接毁灭掉那几个部落,釜底抽薪解决掉敌人的战争潜力,这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啊!至于说由此可能产生的外交方面的麻烦,那就是那帮白衬衫(文官)们的事情了,和我们军部无关。 这些年来,由于陆军元老彭志成的劝说,军部一直还算安稳,没干什么太过出格的举动,以便给国家创造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以充分保障移民行动的顺利进行。不过值此欧洲30年战争已近尾声、拉普拉塔风云变幻之际,陆军部也该出来宣示一下自己的存在了。既然这些西班牙传教士和瓜拉尼人把脸送上来了,那么就别怪东岸人给你狠狠地抽回去! 1645年12月25日晚,车队顺利抵达兵站休息;27日,车队抵达新柯尼斯堡外,此次物资运输任务胜利完成。(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铁路时代(一) 1646年元旦,梅林港铁路站外人山人海,数以百计的内务部警察在车站内隔开了大片空旷的空间,以供从首都坐轨道马车一路赶过来的大群中央大员们能够近距离观礼东岸史上第一辆蒸汽火车的发车仪式。 匆匆定型生产、问题颇多的野蛮人-5型蒸汽机的锅炉随着炉膛里的火越烧越旺,终于开始吭哧吭哧地加压起来了。两侧的气缸活塞在蒸汽的推动下开始缓缓做功,连杆连着的车轮在活塞的作用下缓缓转动。当连杆转到最大长度时,火车车体依靠惯性往前继续前行,使得连杆再度回到出发位置。就这样,伴随着气缸活塞的推拉以及火车车体的惯性,火车头以及后面挂靠的车厢就能连续不断地往前行进了。 这个火车头采用的蒸汽机马力约为75匹,每小时消耗塔城标准煤110千克,效率比起以前又有所提升。蒸汽机车(即火车头)后悬挂的第一节车厢是煤水车,上面装了几吨煤炭以及少量淡水,可供车头连续不断运行两天时间左右。其实在内陆腹地行驶,完全不必携带如此之多的煤炭以及淡水的,因为沿线都有铁路站(以后改称火车站)补给煤水,方便得很。 煤水车后面还挂着7节车厢,除第一节是敞篷客运车厢外,后面6节全部装满了北方运来的煤炭,一共60吨。客运车厢内此时坐着许多新来的移民,他们将很荣幸地作为东岸历史上第一批乘坐火车旅行的旅客,前往罗洽港进行定居。整列火车自重加上所装载的货物,全重大概有80多吨,此时火车头剧烈吞吐着黑烟,开始缓缓加速,将这些沉重的货物顺着1500毫米宽的标准重型铁轨运往南方。 列车在南方车辆厂的厂区内经过一段距离的加速,然后当它驶过观礼人群时,时速已经攀升到了大约12公里左右,且还在继续上升之中。这令站在野外观礼的来自执委会、政务院、交通部、工商部的一众官员们纷纷起立鼓掌。不容易啊,穿越这么多年了,好歹是把火车这个大杀器给整出来了。虽然不知道可靠性如何,但这总是一个不错的起点。随着国内各项产业的发展,火车的质量与可靠性也会越来越高,并最终成为东岸人开拓内陆地区的利器。 “以后铁路修到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国土。”代表执委会前来观礼的人事处处长戚汪平难得激动了一把,40多岁的人了。此时几乎把手掌都拍红了。 “不光开拓内陆,就算在现有的国土上,火车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作为全国铁路督办的彭志成自然是要出席这种场合的,只见他看着渐渐远去的火车背影,用略显激动的声音说道:“由于运河运输船数量的严重不足,在下伊河堡、峡谷堡、宁津堡这三个深处内陆的城镇中,各种物资尤其是生活物资的供应严重不足。即便有一些商人从东部地区将物资贩运过来,那价格也高得惊人。我在那里调研的时候,就发现下伊河堡的一些居民舍不得买那些价格高昂的平安煤做燃料,转而用牛粪烧火。让人看着都心酸哪!” 正在旁边咧着嘴笑得合不拢嘴的祁永杰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心里嘀咕这老彭是不是想修一条往内陆地区延伸的东西向的铁路吧?这条铁路难道是作为伊河水运力量不足的补充?不过祁永杰也只是稍稍一思索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开什么玩笑,现在正是全力保障西北铁路完工的时候,别的什么铁路计划,暂时都得通通放到一边去,等到啥时候西北铁路直通到科拉莱斯矿区才可能再谈别的。 “火车确实要大力发展。”站在一旁的前交通部部长、现任全国河道疏浚委员会委员长萧百浪也附和起了彭志成的话,只见他说道:“很多人张口就是水运成本只有铁路的四分之一到一半,说得好像我们得在全国各地四处开挖运河一样。先不说这开挖运河所需的大量劳动力哪里来,就说这水运成本真的比火车低吗?这也分河段的好不好。比如伊河上游段、米林湖南端,要么航道淤塞严重,需要定期清淤挖泥;要么水量不够丰沛需要大量调水的水闸、提水站什么的,这维护起来成本可也不低啊。比起铁路平均每公里5-6个维护人员比起来。我看维护成本是不相上下的,铁路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嘛。” 其实从后世英国的经验看来,自从火车开通以后,原本广泛存在于英国的两种运输组织:全国关道(即驿道,陆路运输)公司和承包运河的各大公司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关道公司首先竞争不下去,当利物浦和曼彻斯特之间的铁路通车后。艾克勒斯关卡在1830年曾以1700镑的价格将一年的通行税包出,但第二年直接降到800镑都无人问津;在这条路上,原本以1300镑包出的另一个税卡竟然连500镑都卖不出去,可见其惨状。 而运河公司也被冲击得很不像样。为了和铁路公司竞争,承包各条运河的股东们不得不大幅削减运费,一些维护成本高昂的运河公司首先破产,然后被发展迅速的铁路公司所收购,成为铁路的附属品。就算是生意较好的运河公司,每年派发的股息也从1815年的30以上普遍降到了1838年的10以下。而且随着铁路技术发展的日新月异,他们的利润率一直在缓慢下降,并最终还是靠着经济繁荣带来的货运量大增才勉强支撑了下去。 连英国那样一个运河、海运四通八达的岛国,火车都能把大部分运河公司竞争得生存不下去,可见其优势有多大。而在东岸这样有着大片内陆腹地的地区,火车更是必不可少的工具。没有火车,往西部内陆地区的探索和拓殖就遥遥无期;而有了火车后,无论是物资、军队还是人员都可以很方便地从东部沿海调往内陆,内陆地区的矿产、农产品等也能迅速运输到人烟稠密的东部沿海市场。 在19世纪30年代英国大力修建铁路的时候,电报曾经作为铁路的一个极其重要的附属品也得到了快速发展,几乎铁路线修到哪里,电报线也就架设到哪里,这使得英国社会的交通和通讯发展得到了极大的提升(1839年大西公司敷设第一条早期电报线)。不过这东西对于现在的东岸来说太过于高大上,一些物理老师出身的技术人员还在研究电报这个玩意儿如何大规模实用化,不过短时间内看起来是没什么眉目了。 随着火车渐渐消失在远东的地平线上,观礼的众人又稍稍步行了一小段距离,走进了旁边的火车站候车室内休息用餐。梅林港火车站的候车室修建完毕还没多久,占地相当广阔,且采光良好、舒适通风。候车室内附设的餐厅能同时容纳数百人就餐,提供的食物也多种多样,看起来极为美味。 “新修建的铁路主要还是以货运为主。”彭志成轻啜着一杯咖啡,然后说道:“载运的货物主要是粮食、煤炭、木材、兽皮、机械设备等一切可以装运的东西,当然也可以在陆地上快速调运军队和武器弹药,这可比坐船快多了,也更加安全。至于说客运,目前我们国家人口还少,南来北往穿梭的旅客也不多,若是每趟列车都单独设一节客运车厢的话,那未免太浪费了一些。还是让他们坐船吧,火车车厢还是用来运宝贵的物资比较好。” “物资有什么好运的?”萧百浪这时候不同意彭志成的意见了,只听他说道:“南北之间的物资运输靠72吨级小汽船沿海运输就成了,反倒是一些较为重要的信息传递、公文往来,还是需要考虑效率问题的,这个时候坐火车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火车的客运票价也不用定得太高,当然也不能太低,我觉得每公里2厘钱就差不多了。按这个收费标准来定的话,罗梅线全程150公里,票价就是3角钱。当然,这个价格普通老百姓估计坐不起,不过铁路刚开始发展,票价贵一些很正常,等经济发展了、大家的收入都提高了,这个票价看起来也就不那么高了。” 众人又随便扯淡了一番,然后便纷纷散去。大家手头都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呢,没空长时间耗在这里。而在他们走后约5个小时,这个东岸史上第一列火车大鸣着汽笛,缓缓驶进了张灯结彩欢迎着的罗洽火车站。全程平均速度达到了30公里/小时,最高时速据列车司机估测甚至曾经达到过70多公里,此次列车试运行获得了圆满成功。 在卸完物资和人员后,列车又缓缓开进了火车站后面的修车厂内,工人们准备对火车头进行一番细致的检查,以评估目前这辆蒸汽火车头各个部分的可靠性与实用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铁路时代(二) “车轴有轻微的裂纹,估计再走一趟就要断裂了,建议及时更换。”随车抵达罗洽港的南方车辆厂高级工程师梅内德斯仔细检视着车体,然后说道:“右侧的气缸运作情况不是很好,也许里面密封用的石墨环出了问题,最好还是拆开仔细检查一下。滚动轴承真是不错,用起来比以前那种老式的滑动轴承强多了,不过也许我们真的需要提高一下磨床的加工精度,你看这枚轴承,球体打磨得还是有问题。算了,这是老问题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总的来说,我们的这个蒸汽机车的试运行还是相当完美的,不是么?” “那是当然的了。”周围一帮子南车厂的技术人员以及司乘人员的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是啊,这是他们奋斗了好多年,攻克了无数技术难题才成功研发出来的划时代交通利器,虽然问题多多,但它总有一天会臻于完善的。想想由南方车辆厂生产的蒸汽机车奔驰在横贯东岸国土的铁路大动脉上,这是一副多么激动人心的画面啊。 西岭地区专员邵树德也带着自己的一家老小坐在修缮一新的罗洽火车站候车室内,他的秘书殷勤地端来了手工制作的鲸油奶油、烤得恰到好处的小牛排、新鲜的拉普拉塔深海鳕鱼以及从须鲸港运回来的五香鲸肉干。 在制止了秘书给他开一瓶法国进口白兰地的建议后,邵树德拿了一瓶河中大曲,笑着说道:“支持国货,从我做起。” 已经把家安在罗洽港的海军上尉李毅闻言轻轻一笑,然后也给自己开了瓶香山干红,又捡起一片五香鲸肉干扔进嘴里,嚼了嚼后说道:“味道貌似还不错,应该是调料用得好的缘故。鲸肉投放市场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市场反响还是很热烈的嘛。至少在罗洽市场,少量投放的那些鲸肉基本都是销售一空。让那些花大价钱进口拉普拉塔牛肉的贸易公司和分销小贩们是欲哭无泪啊。” 话说自从一年多前出现牛肉危机并价格全线暴涨后,政务院一方面加大了对北方牧草岭地区养殖肉牛的农户们的支持力度,西北垦殖银行的信贷员走村串巷,与农技站的农技员们一起为农户解决实际困难。其中驻村信贷员解决养殖户的资金困难。农技员们则为农户解决牲畜的各种疾病,以及推广人工授精技术(用鲸鱼肠制作的套子,按摩公牛的前列腺,你懂的),这些都有效保障了幼畜的繁殖率和成活率。 另外一方面。政务院决定往市场上投放大量鲸肉,同时勒令南非河中殖民地将每年解送中央的肉牛数量增加20,至于如何解决自己想办法。当初政务院决议往国内市场大量投放鲸肉的时候,曾经遭到了以白斯文为首的自由主义分子的强烈抵制,不过好在执委会、政务院的主要领导人在这件事上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他们排除既得利益集团的干扰坚决推行了这项惠民措施。 虽然民众们没有吃鲸肉的习惯,但架不住这种肉廉价啊,因此陆陆续续还是有不少人买了回去食用。而且随着南半球去年年中时分南大洋封冻,大量鲸鱼向北游动寻求暖水海域,这令以张云为首的捕鲸船队(2艘捕鲸船、1艘运输船改装的补给船)大发利市。在长达五个月的黄金捕鲸季节里捕获、处理了超过10条鲸鱼。且都体型硕大、脂厚肉多。 国家从捕鲸这种活动中获取了大量的鲸油、鲸皮、鲸鱼肠、鱼肝油、鲸肉等宝贵的物资,东岸人的鲸油除了工业用途外,还将用不掉的多余鲸油制成奶油、高级肥皂等奢侈品在国内以及邻近的拉普拉塔、巴西销售,获取了可观的利润。除了鲸油外,由鲸须制成的蓬蓬裙、胸衣在国内市场上风靡一时,无数女穿越众、军官夫人等不差钱的主几乎将其抢购一空。 已经正式将总部和加工车间全部迁到罗洽港的南海渔业公司仅仅依靠捕鲸就赚了个盆满钵满,给国家财政上缴了大量红利。目前原猎杀者1号捕鲸船的船长张云已经不再承担出海捕鲸的任务,转而任职南海渔业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总经理由一名年老穿越众担任)。这个臭屁的家伙曾经在去年率领猎杀者1号进入了漂浮着冰山的威德尔海猎杀鲸鱼,并将这片此时尚未有人发现的海域命名为张云海。此君现在已经脱下了船长服,穿上了白衬衫。正式坐进了明亮的办公室内,专门负责公司产品的加工、销售,同时向现代特种船舶厂订购新的捕鲸船,以尽快扩大捕鲸船队的规模。 “大前天从马岛须鲸港开回来了一艘运输船。并带回来了一百多吨五香鲸肉干、腌鲸肉。这些鲸肉今天晚上就会连夜装车,然后通过火车将这些廉价肉运往火车沿线的七八个人烟稠密的乡镇,然后分发销售出去。”邵树德也夹了一块鲸肉,一边吃一边说道:“以前的鲸肉或者说其他进口商品都是直接运到港口,然后通过陆路或水路分销到内陆地区。由于运力的不足,很多商品在码头仓库内要等待很长时间。仓储费用就已经很不菲了。然后再加上运费更不便宜的陆路或水路运输,这些商品的价格往往能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50以上。现在有了火车就方便多了,咱们以大量到港的鲸肉为例,现有的这种火车能以30多公里的平均时速一次拉个六七十吨肉,然后分发给铁路沿线的各个定居点。所消耗的无非就是一些煤炭罢了,唔,或许还应该再加上一些机械部件的损耗和人员薪资,但肯定比你用马车费劲地运输方便多了。” 邵树德所说的火车优势其实在交通方便的沿海地区或许还不是特别明显。但如果是往内陆地区的定居点运输商品的话,那么火车的优势就能极大地显现出来。因为任何一个火车站都是直接修在人烟稠密的城镇边上的,可以很方便地将大量商品直接输送到最终的消费者手里,且成本低廉,运输便捷,优势极大。 “交通部在伊河、两湖运河、煤河、大鱼河等人工挖掘疏浚的运河河段上设置了一些收税关卡,向往来的船只征收通行税,为拓宽疏浚河道、修建提水站和水闸筹集资金。”李毅听邵树德说完后,也说起了一个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我听说交通部运河处的一帮家伙对国家铁道总局可是怨念颇深啊,因为处于他们管辖下的运河终于出现竞争者了,以至于他们都在开会论证有无必要下调运河通行税了。毕竟,谁也没听说过铁道上能设关卡收税,哈哈,铁路真是个大杀器,运河处的那帮官僚们可要直面竞争了,以前那种坐地数钱的好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啊。” 目前交通部运河处在煤河上设了一处税卡、在雅库伊河上设了一处税卡、在两湖运河上设了两处税卡(单向收费)、在大鱼河上设了两处税卡、在伊河上设了两处税卡、在梅林河上设了一处税卡,每日里能收到的通行税可不是小数目。虽然收的大多是国营内河运输公司内河汽船的税,但这些税可是会转嫁到其所运输的商品上的,并最终由消费者买单。 所收上来的税除了用于拓宽、疏浚现有运河河道外,还用于修建新的提水站、水闸以及支付维护这些提水站的工人薪资。虽然每年剩余下来的钱不多,但多少是一笔收入,现在被铁路这么一搞,从长期来看下调运河通行税就成了必然,这对交通部运河处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流入自己部门的钱要少了许多不是么? 当然了,他们短期内也大可不必过于担心。因为按照现有的国家规划,铁路线、公路线以及运河线都是错开的,即有运河的地方暂时不修铁路,有公路的地方也暂时不开挖新的运河或者修铁路。铁路只会优先修建在最迫切需要的地方,比如现阶段执委会和政务院全力支持的西北铁路计划。只有在这些地方的铁路饱和之后,执委会才会考虑在运河——比如伊河——沿线修建铁路,以便扩大这条交通动脉的运输能力。因此,短期内运河还能有一段美好时光,但从长期来看必然要面临铁路加入竞争后所面对利润率下降的威胁。 1646年1月1日,东岸史上第一列列车检修完毕,罗洽火车站机修班的工人们为火车更换了许多不堪用的零部件,然后又给其加足了煤水。当夜,码头工人们(火车站建在码头旁边)连夜往火车上装载了60多吨鲸肉,并于第二天清晨装运完毕。 1月2日早晨七点,随着一声清脆的汽笛声,满载客货的7节车厢(客运车厢内坐了一批前往镇海港实习的海员进修专门学校的学员)在蒸汽机车的拉动下缓缓加速,驶出了罗洽火车站。列车中途将在兵团站、荣军农场站、定远站、棉农站、镇远站依次停靠,并卸载大量鲸肉。终点站是梅林站,由于全长150公里的罗梅线铁路中途每个站都要停靠、卸货,预计火车将于第二天上午抵达梅林港火车站进行检修。(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变幻的风云 1646年1月15日,晴,镇海港。 镇海造船厂旧船坞内,两艘巨大的船只正在铺设龙骨。从外观上来看,这两艘船只的差别不大,其中一艘的尺寸、船型比另一艘略大一些而已,但看得出来这两艘船应当属于同一型号无疑。 是的,这两艘船确实属于同一型号——“八月十日”级战列舰,一艘是纯风帆动力,而另一艘是机帆混合动力。经过奥斯曼帝国派驻东方港特使与东岸人之间进行的冗长谈判、磋商,以及国际形势的变化,执委会终于原则上同意向奥斯曼帝国出售拥有66门火炮的强大战列舰。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向西班牙人表示强烈不满的信号,就看西班牙人怎么接招了。 常驻东方港的奥斯曼帝国代表闻讯后欣喜若狂,立刻通过东岸前往士麦那的货船往国内寄了一封紧急外交信件,而东岸共和国外交部也同时往伊斯坦布尔寄了一封信件,要求莫三尽快与奥斯曼帝国谈判落实由出售战列舰而带来的一系列商业协议。东岸人出售这种强大的战舰给奥斯曼帝国,可是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的,若是再不能在商业上面找补一点利益回来,那实在是亏大发了。 如果从最初奥斯曼人试探提议购买战列舰的时候算起,双方在这件事情上的谈判和磋商已经进行了两年多了。而且双方各自往对方首都派遣了全权代表,分别进行谈判,以尽快达成协议。在艰苦的谈判持续了两年之后,随着东岸本土安全形势的变化,东岸共和国第三届执委会终于同意了向奥斯曼帝国出售这种强大的战舰,即“巴耶济德”号战列舰。 “巴耶济德”号战列舰售价为惊人的37万元,若是加上备用火炮、弹药、帆布、木桶、绳索等物件,全价接近40万元。这个价格是极为坑人的,因为东岸自己的建造成本即便算上备品备件也不到10万元,这里面的利润竟然达到了300。更夸张的是。奥斯曼人竟然毫不迟疑地点头表示确认,同时表示会尽快支付首款,令人不得不感叹战争的魔力。 而为了博得奥斯曼人的好感,执委会、海军部也表示可以在没有收到首付款的情况下先期开工建造。这令奥斯曼人更是满意。 这单生意既然如此赚钱,那么海军部怎么可能不盯着这块肥肉呢。这不,贸易部从巴西以及新格拉纳达地区进口了大量的巴西苏木,同时开工两艘战列舰——即出售给奥斯曼帝国的风帆战列舰“巴耶济德”号以及自用的机帆混合动力战列舰“控制东方”号。 “巴耶济德”号不但没有蒸汽动力,就连船上配备的火炮从倍径比、寿命上来说都没法和“控制东方”号相比。就是一个简略版战列舰。说起来,“控制东方”号已经是东岸海军的第五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了。这艘船入役后,五艘机帆混合动力战列舰(330门大小火炮),再配上一些机帆混合动力的大型补给船、修理船、医疗船,组成一个特混舰队巡弋在敌国外海或重要航线上,肯定能让敌人寝食难安。 可以想象一下,5艘拥有大量大口径重炮的舰队出现在从新华夏岛到巴达维亚的航线上,那么荷兰人的贸易船还想有活路吗?这支特混舰队的海上生存能力以及持续作战能力都是相当强悍的,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那种每艘船只有几门小炮的商船可比。而且就连速度也都要快上很多,甚至可以部分无视洋流和风向。转弯奇快,荷兰人、西班牙人的商船乃至专业战舰遇上了都断无幸存之理。 时间进入1月份以来,湖西丘陵地区的小规模战斗越来越频繁,新柯尼斯堡、牧草岭堡甚至大丰堡、西湖堡、河口堡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骚扰,虽然东岸人的伤亡极其有限,但往内陆地区的拓展行动却是被无限拖延了。为了对抗这种频繁的袭扰性攻击行动,陆军部已经将第1连、第103连以及部分骑兵调往了北方鸭子湖流域,同时开始在镇海、平安两县进行局部动员,大量民兵被编入预备役加强训练,这些都极大地影响了国内各方面的生产建设。 执委会曾经就此事质询过目前已经返回拉普拉塔的布拉沃男爵。以及拉普拉塔新上任的督办(将军)加西亚,请他们就耶稣会等传教团体控制下的武装力量频繁越境袭击东岸人的村镇一事做出解释,而对方竟然傲慢地表示无可奉告。至于东岸人提出的严厉约束拉普拉塔的教民进入东岸境内一事,对方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且声称东岸人正在进行的是非法越界屯垦,希望东岸人立刻拆毁非法定居点,撤回丘陵地区以东地界,以免爆发任何影响双边关系的不愉快事件。 执委会和政务院的一干大员们始终都无法想通,西班牙人对东岸的态度为何会冷淡到如此地步。因为前几年双方的关系还一度回暖了呢,当时东岸人还给几乎遭受灭顶之灾的西班牙海军建造了一些护卫炮舰和缉私用的快速巡洋舰。使得他们的港口不至于空空荡荡。 但是在这两年,双方的关系可谓是步步走低,西班牙人不断就越界屯垦以及宗教问题指责东岸政府,并且其措辞越来越严厉。虽然拉普拉塔乃至利马的一干西班牙殖民地官员们都不是很情愿与东岸人交恶,因为他们很清楚如今东岸共和国在新大陆的实力和影响力。但也许是来自本土的压力越来越大,使得他们已经无法再对东岸人的一些行为听之任之,因此便造成了现如今双方之间微妙而又紧张的关系。 细究下来,这其实是一个长期的量变导致质变的过程。首先,东岸人肆无忌惮地在双方约定的边界以外或者协议规定的模糊地界进行屯垦,且还有继续深入之势,这些让西班牙人感受到了危机,并开始往东岸大草原的西半部分移民,以充实这些荒凉的地区,使其不被东岸人轻易蚕食。 其次便是东岸人在开拓行动中对原住民们所执行的灭绝政策。他们对原住民的警惕和仇恨甚至就连西班牙人看了都感觉诧异,所到之处片甲不留,甚至就连归附了他们的土著部落也要被流放到一个叫什么“澳洲”的地方,可谓凶残至极。 而更麻烦的是,这些原住民们一般来说都已经集体入了天主教,在巴拉那河以及乌拉圭河流域辛苦传教的耶稣会、圣方济会等传教团体对这些归化了的野蛮人比较上心,不但授予他们农具、种子、牲畜,同时也教给他们一些来自文明世界的制度、规矩等等。因此,东岸人对这些原住民进行的屠杀和流放在传教士们看来,不啻于是向教廷公然宣战。 向教廷公然宣战其实没什么,君不见葡萄牙人就一直在捕捉瓜拉尼人当奴隶么,所到之处也是腥风血雨,这难道不是在打教廷的脸?不过有些事葡萄牙人做得,东岸人却做不得!毕竟,谁让你们都是令人憎恨、必欲灭之而后快的异教徒呢?异教徒可是没人人权的! 西班牙人的态度转变,东岸人是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最初那个布拉沃男爵来兴师问罪的时候,执委会诸君在沟通了利马当局之后还能把他当做一个小丑来看待。但事情发展到了今天,在原本和东岸人关系暧昧的前任拉普拉塔督办被调离、巴拉那河流域的瓜拉尼教民大量进入湖西丘陵地区的情况下,任何巧言令色的掩饰举动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西班牙人出于种种原因,对东岸人展现出了恶意。 西班牙王国在旧大陆本土还在与法国进行着似乎没有尽头的战争,在这个时候对东岸人发难,看起来不是一个明智的统治者会做出的事情。但问题是,谁告诉你西班牙的最高统治者腓力四世陛下是一个睿智的国王了?谁告诉你这个自大的家伙不会为了宗教问题而向东岸人采取一些必要措施了?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啊。 平心而论,东岸人这些年来埋头发展、抢运人口,基本就是在夹着尾巴做人。不但与葡萄牙人交好,还部分缓和了与荷兰人的关系。在基督世界众大国中,除去内战的英国不论,也就在商业上与法国人交恶了一番,做人低调到这份上,居然还被人惦记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太低调了?所以导致法国人向东岸纺织品随意征收高额关税?所以导致西班牙人因为宗教政策以及越界屯垦问题指责东岸人?所以导致荷兰人始终拒绝东岸船只通过马六甲海峡?那么,是不是应该适时地亮一下肌肉了,省得总有人认不清形势,觉得东岸人软弱可欺! 1646年1月25日,东岸共和国海军第一舰队主力离开镇海港海军基地,然后向南直接开进了拉普拉塔河,布宜诺斯艾利斯顿时为之震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访问”(一) 微风轻拂,海天一线。站在第一舰队旗舰“八月十日”号战列舰的艉楼二层围栏内,海军中校陆铭放下了挂在胸前的望远镜。 拉普拉塔河,被人称做淡水海,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条也许是世界上最宽广的河道内,东岸海军第一舰队的主力齐聚,计有战列舰三艘、快速巡航舰三艘、护卫炮舰六艘,高高耸立的桅杆与密密麻麻的炮窗让每个见到的人都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 先前他们在“访问”科洛尼亚港的时候,就已经让聚集于那里的各路商人们惊诧莫名了,当地的拉普拉塔商人甚至惊恐地以为发生了战争。而当此时他们这支在新大陆极为庞大的舰队驶抵拉普拉塔河时,布宜诺斯艾利斯城的西班牙人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从秘鲁舰队调往新组建没几年的拉普拉塔舰队担任旗舰的“加的斯岩石”号战舰,此刻也只能窝囊地躲在港口炮台的庇护下,充当存在舰队。在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只有区区四五艘大小不一的战舰的拉普拉塔舰队还不宜贸然冲出港口与敌交战,那样也许会发生一些令人唏嘘的惨剧。 “转舵、调整帆桁,按计划行驶!”陆铭给舰队下达了最新的指令,然后水手们便四散忙碌了开来。示威完毕,他们接下来将顺着拉普拉塔海岸南下,并一路“访问”海岸线上的各个西班牙殖民点。话说这些年来西班牙人从旧大陆弄了相当多的中南欧移民到拉普拉塔,虽然其中不少人又流失到了东岸,但剩下的人还是在拉普拉塔殖民地当局的组织下开拓了一些新的定居点,又或者极大地充实了老定居点的人口。 鉴于拉普拉塔的交通现状,这些殖民城镇一般都是修建在海边,居民们也多半以种地、放牧或打渔为生,其中一些渔民甚至还经常去东岸港口兜售渔获。这些小型定居点的人口从几十到几百不等,以拉普拉塔河沿岸最为密集;然后顺着大西洋海岸线南下,在越过马德普拉塔(意为银海)后则越来越稀疏,并最终在布兰卡湾附近消失。 布兰卡港(白色海湾)是拉普拉塔当局最南边的一个定居点了。后世这些地方的开发极其缓慢,定居点要到19世纪末才会逐渐成型。在这个时空,由于东岸人煽动的蝴蝶翅膀,拉普拉塔的殖民开发进程倒是大大提速了。西班牙人对他们的这个新邻居很不放心。因此这些年来一直在大力投资拉普拉塔开发,就连他们的国王也从奢侈无度的宫廷花费中节省了部分出来,以发展拉普拉塔这个处在对抗东岸人第一线的殖民地。 说实话,拉普拉塔的命运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陛下并不是特别关心,他关心的是位于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大致为后世的玻利维亚)的波托西银矿。这可是他的钱袋子。但是拉普拉塔又是查尔卡斯的屏障,拉普拉塔若丢了,那么查尔卡斯显然就直接暴露在了东岸人的枪口之下,丢失也是早晚的事情。因此,为了自己的钱袋子、为了自己能继续过那种奢侈无度的生活、为了主的子民,西班牙的国王认为自己必须保住拉普拉塔。而这,就是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花大力气开发的原因所在了。 从1646年1月底到2月上旬,这支规模不小的东岸舰队依次“访问”了这些西班牙殖民点。当地的居民们自然是震惊加不解,他们安放在海边的炮台也很明智地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一切都显得是那样地自然,东岸舰队甚至还上岸向他们采购了一些副食品和蔬菜。他们也乖乖地配合了,但气氛就是显得异常诡异。 在这里宣示了一番军威后,东岸舰队顺着巴西暖流快速南下,他们将先往马岛须鲸港做短暂休整,然后几艘机帆船将组队前往麦哲伦海峡,与当地的原住民奥纳人、巴塔哥尼人取得联系。这些年来,东岸人与火地岛上的土著之间的贸易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路过须鲸港的东岸船队有时候会分出一艘船只载着货物前往火地岛,用烈酒、烟丝、金属工具、盐巴、印花布等商品交换他们手头的兽皮、兽脂以及木材——主要是后者。木材是须鲸港的居民们急需的物资,从本土运来实在过于麻烦,因此能够向火地岛上的原住民们购买那是再好不过了。 在与火地岛上的奥纳人、阿拉卡卢夫人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分布在麦哲伦海峡北岸以及列斯科岛、布伦瑞克半岛区域的另一支阿拉卡卢夫人因为经常乘坐独木舟跨越麦哲伦海峡前往火地岛渐渐也得知了东岸人的存在。很快,在怀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小心思的东岸人的刻意巴结下,这支阿拉卡卢夫人也与东岸人建立了贸易联系,并且以五箱(50瓶)河中大曲的代价将一块隐秘的土地卖给了东岸人。 来自国家情报总局的探员们在这块土地上修建了一个有十余间房屋的联络站。并开辟了一个可供数百人训练的操场。这里大概有包含秘密警察在内二十多个东岸人常驻,用于帮助定期前来此地的阿劳坎游击队员们解决各种麻烦,又或者帮他们与东岸本土进行联系,解决他们的各种需求。 说到阿劳坎游击队,就不得不提起当年东岸人刚立国之时由运盛一号领衔的破交船队袭击智利沿海奇洛埃岛的事情。当年东岸人在击败了岛上不多的西班牙殖民者后,将缴获的武器分给了以维森特为首的数百名阿劳坎抵抗分子。并劝说他们不要局限于岛上,尽量将活动范围扩大的海对面的山区。那里西班牙人的力量较为薄弱,便于他们争取广大被压榨的阿劳坎人的支持。 这些年来,维森特的反抗军几经起落,甚至就连维森特本人都牺牲在后世蒙特港附近,但是这支部队却始终没有被彻底消灭,让圣地亚哥检审法院区的一干西班牙官员们寝食难安。而在认识到智利中部、北部地区的西班牙势力太过强大后,这支反抗军后来转而向智利南部连绵的山区进行活动。西班牙人在这些贫穷的山区力量极为薄弱,白人移民很少;而由于此地的地形限制,西班牙人的军备优势也被无限缩小,再加上西班牙殖民者本身也不重视荒凉的南部地区,因此使得这支反抗军得以苟延残喘下来,并在接下来的数年内还略有些壮大,目前已经达到了七八百人的规模。 当然了,这支阿劳坎游击队能够存活下来,东岸人也出力不少。近十年来,国家情报总局的探员们一直在秘密通过南巴塔哥尼亚的陆地地区与这些游击队员们取得联系,并秘密资助了他们大量的旧式火绳枪、西班牙刺剑、欧式胸甲、弓箭、长矛等武器。有的时候,在他们粮食不足的情况下,东岸人甚至还会从须鲸港的仓库内调集一些土豆给这些苦哈哈的游击队员们,使得他们能够坚持战斗下去。 总的来说,东岸人在智利布下的这颗棋子还是比较成功的。十余年来,东岸人的投资只不过是一些仓库内缴获的旧武器、些许粮食以及派遣少量情报人员帮助阿劳坎人训练士兵而已,但收获却是巨大的。由于这些阿劳坎人的存在,西班牙人对智利南方山区的殖民根本是无从谈起,在中部偏南地区的殖民也受到了严重阻碍,至今只派遣了寥寥百余名白人农民在奥索尔诺以南的海边修建了一个小型木头城堡,被命名为巴里奥斯港(即后世蒙特港)——以开拓此地的西班牙上尉巴里奥斯的名字命名,作为出击消灭阿劳坎游击队的大本营——这又是一个因为东岸人而产生的蝴蝶效应。与此同时,他们对奇洛埃岛上的力量也进行了一番充实,以便将这里与巴里奥斯港一起作为剿灭阿劳坎游击队的重要基地。 此番东岸舰队前往麦哲伦海峡,当然不是为了和那些原住民们做什么贸易——或者说他们只是顺路做一些贸易,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与麦哲伦海峡两岸(重点是北岸)的原住民们加强联系,同时前往东岸人占据着的那个隐秘的情报站,给站内的驻守人员送去来自本土的最新指示和大量的物资补给,顺便再看看能不能在那里碰到目前已经转战智利南部山区的阿劳坎游击队队员们。 1646年2月22日,以三艘机帆混合动力战列舰组成的东岸船队在麦哲伦海峡外徘徊了好几天之后,才终于找准了一个海上能见度相对较高的时候,然后三艘船统一降下风帆,纯靠蒸汽动力低速驶进了麦哲伦海峡内。而这,也是此次带队的海军中校陆铭本人时隔十余年之后第二次进入麦哲伦海峡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访问”(二) 这么多年来,东岸人的船只几乎每隔六个月到一年就会秘密前往这个隐秘的情报站一次。自从上次一艘笛型船在海峡内触礁沉没后,后来此任务基本都由路过的蒸汽船甚至捕鲸船来完成了,因为它们可以降下风帆低速航行,这减少了至少一半的风险。 三艘体型硕大的战列舰以3节的低速在麦哲伦海峡内缓慢航行着,航海长仔细注意着海水的流向,以免船只偏离航线。至于风帆时代令人谈之色变的大风,这对东岸人来说已经不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大山。如今在麦哲伦海峡内能困扰他们的,无非就是多变的海水流向和恶劣的天气(大雪、雾、冰山)了。 好在现在天气不错,冬天时海峡内常见的浮冰不见了踪影,起雾的天数也大大减少。除了一直刮着的大风外,涌浪因为这里曲折的地形阻隔也已经大为削减,总得来说,在这个季节航行在麦哲伦海峡内——特别是你还开着蒸汽船的时候,对有经验的航海长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只要足够小心,他们便可以安全通过这条数百公里的水道,进入太平洋。 但东岸人显然没打算进入太平洋,他们在航行到海峡中段偏西位置后,一头扎进了列斯科岛与布伦瑞克半岛之间的狭窄水道内,在崇山峻岭之间小心翼翼地航行了大半个星期,才终于进入了水域开阔却又风平浪静的奥特韦湾。 由于地形的阻隔以及山脉阻挡,奥特韦湾内的海面相对风平浪静,比起西风怒号、浊浪排空的麦哲伦海峡西段简直是两个世界。同时这里也是一个孤独的世界、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岸边没有任何文明的踪迹,野鹅、胡狼、狐狸、骆马、水獭、海豹就是这里占据绝大多数数量的“居民”了。如果你运气够好的话,你还可以偶尔在岸边看到一些身高普遍达两米以上的阿拉卡卢夫人、巴塔哥尼人出没。除此之外,这里有的就只是一片荒凉了。 进入奥特韦湾后,三艘船只又依次穿越了列斯科岛与布伦瑞克半岛之间的第二条狭道,进入另一片更平静的海域,然后停靠在了位于该水域右侧后世里奥贝尔德地区的东岸情报站附近。此时已经是3月5日了。 海岸边浅滩很少,基本都是深水区,因此船只能够停靠在离岸很近的地方,便于运输物资和人员。海岸边用粗大的原木搭建了一座简易的栈桥。能够同时停泊两艘船只。岸边一些着内务部秘密警察黑色制服的人跑了过来,他们腰间别着手枪,身后还跟着几个身高在两米多的巴塔哥尼人随从。 他们一边向站在甲板上的水手们挥手致意,一边熟练地将从船上扔过来的缆绳系在岸边的木桩上,然后等待开始卸货。本土已经8个月没有船只过来了。这个情报站正急需物资补充:粮食、武器、弹药、烈酒、烟丝、蔗糖等等一切来自本土的商品。阿劳坎游击队最近一年间来过这里两次,提走了大量的武器弹药、止血绷带、野战食品、御寒衣物等物资,情报站仓库的库存直接见了底,正急需补充。当然这些阿劳坎人也不是白拿东西不给钱,他们也给东岸人送来了大量优质皮毛、缴获的西班牙金银币、不好出手的各种首饰艺术品、一些马匹等东西,用以冲抵货款。 穿着海军春秋常服的陆铭登上了长满了杂草的岸边。负责情报站的一名国家情报总局资深探员立刻上前一个敬礼,开玩笑,海军中校军衔的官在如今的东岸只有一人,那就是海军二号人物、第一舰队司令陆铭。这样的大人物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秘密情报站来,这让本地的负责人毕拉斯直感到一阵不真实。 “毕拉斯少尉。感谢你们为国家做出的贡献。”陆铭握了握情报站站长的手,一脸肃然地说道:“你们已经在这个孤独荒凉的地方驻守了三年多,与危险、寒冷、孤独为伴,你们为国家做出的贡献虽然出于种种原因暂时无法公开,但终有一天,人民会了解你们的坚忍与牺牲,会理解你们的奉献精神,感谢你们了。” 毕拉斯是第一批来到东岸的瑞士法裔加尔文派移民,最初在军队里混,后来被招募进了国家情报总局。曾经在波尔多站服役多年。42年调回本土,短期进修后被授予少尉军衔,然后来到了麦哲伦情报站担任主管,接替已经在此服务多年的另一位资深探员卢奇——此君与毕拉斯同样是第一批瑞士移民。深得上级信任。 “谢谢陆长官的关心,兄弟们在这里还算习惯,薪水补贴也按时发到了家人的手上,大家都没什么后顾之忧。周围的原住民阿拉卡卢夫人、巴塔哥尼人都还算友善,我们还和他们建立了一定程度的贸易联系以巩固关系。目前,情报站里还雇佣了十名巴塔哥尼人做杂役。他们主要负责搬运货物、饲养牲畜。这些人加上我们的人,整个情报站一共有成员28人,全部都在这里了。”毕拉斯仔细地朝陆铭进行着汇报。 “嗯。”陆铭点了点头,然后信步朝离码头不过二十多米的情报站走去。情报站的房屋都是用就地取材的木头制成,陆铭看了看,房子很简陋,基本就是用原木搭成的,一些木头上的树皮甚至都没去除。房屋顶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茅草,茅草上面还有两层雨布,用于防潮。果然,这里的条件看起来很艰苦。 十名巴塔哥尼人站在码头上愣愣地看着停泊在栈桥边的高大船只,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炮窗。他们已经和东岸人在一起生活很久了,自然知道那些炮窗里的火炮的威力,因此在看到一次来了三艘这种战争巨兽后,都看傻了眼。这些年来他们卖给阿劳坎游击队的火炮满打满算才五六门,还尽是些小口径的火炮,和港口内三艘船上近两百门重型火炮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很高大、强壮的人。”陆铭称许地说道,“巴塔哥尼人确实很高嘛,以后可以让他们当重步兵,也可以当掷弹兵,上了战场就凭他们齐刷刷的两米以上的身高还不把人吓死啊。” 生活在麦哲伦海峡两岸的巴塔哥尼人、阿拉卡卢夫人以及部分奥纳人的身高是惊人的。特别是那些巴塔哥尼人,普遍在两米以上。1615年,有欧洲人测量了一个死亡的巴塔哥尼人骨架,竟得出其身高达3米的结论。1790年,福尔克纳见到了一个部落酋长,该酋长的身高竟也达215米。 最初见到巴塔哥尼人的欧洲航海者描述:“他们胸膛和小臂都很发达,跑得比马还快,一次能吃一篮子的黑面包、一口气能喝半桶水。” 作为巴塔哥尼人近亲的奥纳人,据记载男人身高普遍在175米以上,女人则在17米以上,远超此时的欧洲人和亚洲人。 在此之前陆铭也有些不信,但此刻见到后他真的相信了,这些居住在麦哲伦海峡两岸以及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原住民们就是如此高大,而且肌肉还相当发达,真是不可思议。只可惜后世这些人的家园在被欧洲人侵入后,因为屠杀、劫掠(欧洲人抢他们放牧的羊)以及疾病,他们的人口快速下降,整个民族也最终消融掉。 “这些人里面最少的一个也雇佣了两年了,算是我们比较可靠的帮手了。”毕拉斯在一旁解释着。随着他的话语,这十名巴塔哥尼人在码头上熟练地卸起了一箱箱的物资,看他们高大的身材以及虬结的肌肉,似乎这些重物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多大的负担。 陆铭一边听一边缓缓点头,然后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朝毕拉斯问道:“这里有阿劳坎人吗?” “没有,他们一般在每年12月下旬固定来我们这里一次,其他时间都不固定,很难说他们什么时候会来。也许那得问西班牙佬,因为和他们交战的是西班牙人,不是我们。” “他们的战斗水平怎么样?能在和西班牙人的战斗中取胜吗?” “他们的水平参差不齐,有些从老维森特时代过来的老游击队员们水平就很不错,但那些近两年招募的年轻人可就差远了,他们的实力不足以支持他们同西班牙人进行正面战斗。他们的大本营定在离这里不远的阿劳坎城(纳塔莱斯港),我们的人去过那里几次,帮助他们修理火炮、训练新兵。但他们的游击队主力一般不在阿劳坎城,而是在奇洛埃岛南面的那一连串破碎的小岛以及旁边的陆地上,那里有不少不堪忍受西班牙人奴役的逃奴在那里耕种、放牧,是他们天然的兵源。而且在那里也更便于袭击西班牙人的据点,所以阿劳坎城仅仅是他们安置家属的据点而已。”毕拉斯深度参与过阿劳坎游击队的很多事情,因此他很熟悉这里面的各种内情。 “很好。毕拉斯少尉,现在国家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派人前往阿劳坎城,设法与游击队取得联系,然后要求他们加大出击的频率和力度,争取消灭更多的西班牙人。为此,我们将给予他们更多更新式的武器,比如燧发步枪、大口径野战火炮、盔甲等等,我们这次都带来了。这事事关国家的战略布局,你有把握做到吗?”陆铭看着毕拉斯饱经风霜的面容,缓缓说道。 毕拉斯先是沉默了好久,然后才肯定地说道:“他们对我们的依赖颇深,对这件事应该不会太过抵触。而且,我也有办法让他们同意,放心吧,陆长官。”(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科洛尼亚的关闭 盛夏的科洛尼亚依旧没有一丝炎热的迹象,二十七八度的“高温”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正是刚刚好,再加上拉普拉塔河上吹来的清新空气,使得前来这座贸易城市进行交易的各国商人们感到分外地舒适。 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以及由西班牙国王批准、秘鲁总督发放的唯一可以合法与拉普拉塔进行贸易的特许状,这座由东岸和西班牙共管的贸易城市在十几年的时间内得到了迅猛的发展。到了1646年2月初,这座因贸易而兴的城市常住人口已经有了六百多,流动人口更是多到无法统计,但在交易最火爆的夏秋季节其总人口超过两千是得到了所有人一致公认的。 每年从这里有海量的商品流向拉普拉塔(包括巴拉圭)、查尔卡斯、智利乃至秘鲁、新西班牙。西班牙人制定的每年来自东岸的贸易船只数量不得超过2艘的规则早就成了一个著名的笑话,东岸人每年开往这里的船次何止20次,更别提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来自欧洲各国的商船了,他们也带来了海量的货物。 据贸易部和财政部联合统计,华夏东岸共和国每年在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市场上的获利超过了30万元,且还在继续增加,这已经成了国家一项无法割舍的重大利益。更别提海量贸易金额所带来的对东岸优质硬币的巨大需求,这里面等于是东岸人对所有参与交易的商人变相收取了铸币税,所获也是颇多。 科洛尼亚成了商人们狂欢的天堂,西班牙人在新大陆那控制严密的贸易系统被东岸人通过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市场撬开了一条门缝,然后迅速加以扩大,并在这十年的发展中迅速占领了大量新大陆的市场,取得了可观的经济效益。在这场经济较量中落败下来的西班牙垄断商人们自然是对东岸人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年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彻底关闭这个所谓的自由贸易市场,使得广袤富饶的新大陆再度成为他们的摇钱树。 只可惜拉普拉塔的官员们大多已经成为了金钱的奴隶,他们被商人们拉下水。对于超出限额的贸易视而不见,极大地纵容着这里的走私贸易,让这些西班牙大商人们手头劣质价高的商品大量积压,郁闷得不行。后来。一些大商人干脆也加入了这里的走私贸易中,很是赚了不少钱。而另外一些西班牙国内大贵族的代理人们则拉不下脸面,或者说小打小闹的走私贸易并不能够弥补他们失去垄断市场所带来的损失,因此这些人仍旧在鼓动着本土的西印度院乃至新大陆的秘鲁总督痛下决心取缔这种“邪恶的”、“不合乎规矩的”、“破坏传统的”贸易,以保障“半岛人”的利益。 他们的聒噪似乎在去年产生了效果。耶稣会教士们的努力与他们形成了合力。再加上国王态度的变化,西印度院的那帮职业官僚们立刻一改往日拖拖拉拉的办事风格,开始向秘鲁总督发出了一系列的指令,宗旨就是遏制东岸人如今已经有些肆无忌惮的发展势头。 秘鲁总督对来自王国的指令自然是心领神会,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早就对东岸人所执行的令人愤怒的宗教政策很不满了,也早就想收拾一下那些越来越放肆的东岸异教徒了。不过能做到总督这个职位,他自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蛋,他当然很清楚如今拉普拉塔与东岸之间的现实——那就是东岸人若是愿意,一个星期内就能占领布宜诺斯艾利斯、一个月内能占领亚松森。威胁波托西的银矿,这个代价是他所不愿、也不能承受的。 面对这样一种棘手的现状,总督大人决定给东岸人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们拆毁越境修建的屯垦建筑、停止迫害天主教徒、禁绝走私贸易,那么大家还是好朋友,还能愉快地做生意,而这也正是布拉沃男爵前往东岸的一大原因。 面对西班牙人的“无理要求”,东岸人自然是一口回绝了,这令总督大人感到了一丝羞辱。再加上从本土来了一位国王的特使——总视察官,总督大人终于使出了真正的强硬手段。他首先撤换了立场可疑的前任拉普拉塔督办。换上了平民出身的鹰派海军将领加西亚担任新督办,然后帮助耶稣会等传教团体在旧大陆招募了不少雇佣军前往巴拉那教区。而到了今天,总督大人的最后一招终于也渐渐显露出来了。 “科洛尼亚贸易市场可能要关闭了。”这个从2月初就逐渐开始在商人门中间传播的流言似乎在今天终于要变成现实了。2月5日,名气很大的拉普拉塔罗德里格斯商会突然关闭了位于科洛尼亚城内的商馆。且并未给出任何令人信服的理由以及复馆时间。 而随着罗德里格斯商会的带头举动,很多来自拉普拉塔的西班牙商人们也开始甩卖自己手头积压的商品,然后陆续宣布暂时关闭商馆,至于下次开张的时间则待定。总之,这些以往在市场上颇受瞩目的拉普拉塔商人们似乎集体受到了一种压力,这种压力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放弃了手头上日进斗金的生意。然后打包回家,观望局势。 科洛尼亚城外,来自东岸的一些山东籍商人看着门可罗雀的市场,颇有些无奈。最大的主顾拉普拉塔人都走了,他们还做个屁生意啊。拼死拼活从大鱼河机器纺织厂、第一机械厂综合车间、罗洽皮具厂买来的大量棉布、呢绒、五金制品、皮具却面临着卖不动的窘境,难道这次要亏本了?一些商人悲观地想到。 身着棉布衬衫的朱衡百无聊赖地站在青州会馆内,一上午只有几名巴西商人过来买走了一些棉布和农具,此外便再也没有任何人光顾了,生意惨淡到了极致。青州会馆是几名山东青州籍移民凑在一起开的商馆,在科洛尼亚城里的东岸私营商馆中算是规模中上了。而其中,这位朱衡朱老板就是话事权最大的一位股东,因为他的投资数量最大。 随着科洛尼亚贸易的日渐繁荣,国家也逐步放开了私人前往科洛尼亚进行贸易的限制。任何人或组织只要向贸易部交上五百元的保证金,就可以到科洛尼亚购买土地、开设商馆。说实话,五百元保证金的门槛其实是不低的,不过这位朱老板也当真是神通广大,他出售了一些据说是家传的首饰、珠宝给了某几位女穿越众,然后很轻松地就筹得了两千元以上的资金,一时在小圈子内引起了轰动。 据某些消息人士讲,朱老板出售的那些首饰论价值就完全不是两千元能拿下的,在东岸这个有价无市的地方,这种做工精致到令人叹为观止的金银首饰、翡翠玉器就算卖个万儿八千也不是问题——前提是你遇到真正喜爱这种东西的人。朱老板这种作态,明显有巴结的意味在里面。 梅机关的魏科长在得悉情况后,立刻派人将朱老板“请”进了梅机关内。一番简单的问话审讯后,朱老板立刻就交代了。原来他家里本是青州富商,因恶了当地一些士绅领袖,同时也不愿意投降鞑子——在崇祯十五年鞑子入山东时他家族有多人遇难,走投无路之下便带上家人细软来到了烟台。留在山东、留在青州,早晚不是被那些士绅玩死就是被鞑子杀死。因此,他们最终还是踏上了前往烟台的路途。休养了几个月后,又被塞进了一艘船只,然后晃晃悠悠大半年,最终来到了东岸。 朱老板和几名出逃时的随从一起,在科洛尼亚城内开办了这个青州会馆,专门做东岸商品的出口生意,有时候也会经向一些拉普拉塔小商人收购点羊毛然后出售给政府,以赚取少量差价。总之生意不好不坏,每年也能糊弄个一千几百元,大伙分一分,凑合着过下去。 今天最后一家拉普拉塔商会清完了库存,然后关闭商馆,返回了亚松森。这让整个科洛尼亚市场的人气大减,朱老板的青州商馆生意大受影响,因此众人都有些愁容满面的。而更令他们郁闷的是,有几家已经预付了收购羊毛定金的拉普拉塔小商人也消失很久了,看样子短期内是不会再出现了,这让他们损失不小。 “算了,我们也回去吧。生意做不下去了,这个叫……叫啥来着……对,叫系统性风险,不可抗力,不怪我们。眼看咱大东岸和这日斯巴弥亚国关系越来越紧张,很难说究竟什么时候会不会就开战了。撤吧,把商馆里仆役的工资结了,剩下的货物清仓甩卖,全部甩给那些巴西人、荷兰人、英格兰人,便宜他们了。”朱老板看着几位哭丧着脸的合伙人,斩钉截铁地说道:“科洛尼亚商场就这么黄了,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早晚我们还会回到这里。哥几个都打起精神,回去后花钱到《生意人报》副刊上登篇文章,狠狠骂一番这些做生意不讲信誉的夷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路向西 1646年2月10日,煤河乡。天空万里无云,气温也只有二十八度的样子,凉爽宜人。沿着煤河(卡伊河)两岸,是一片又一片碧绿的稻田,河中心一些沙洲上,还有广布着的葡萄园。乡间庭院门口,一般都栓着几只山羊,正在无聊地啃着青草。院子里的两棵梨树间,一张吊床正被拉起,玩累了的熊孩子正躺在上面酣睡,手里还犹自拿着一张啃了一半的肉饼。吊床下一只小小的猎犬徘徊着,眼睛盯着那张肉饼,久久不愿离去。 外面一阵轻轻的喧哗声打破了乡间晌午的宁静。几个小孩大呼小叫地从门前经过,嘴里还在喊着“去城隍庙看过兵了”。正在午睡的熊孩子被吵醒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熟练地从吊床上滑了下来。将猎犬抓在怀里揉捏一番后,又将肉饼塞进了它嘴里,接着便一溜烟地跑出了家门,顺着一条石子道朝村边的大路走去。 在那里,能够隔着宽阔的煤河看到河对岸的码头上,大群身着土黄色、深蓝色军服的士兵们正在忙碌地往内河小汽船上搬运作战物资。为了支持这次西进打击瓜拉尼“极端势力”的军事行动,内河运输公司被勒令调拨了十几艘72吨级的内河小汽船随军运输物资。此行往西,除了蜿蜒不绝的河流之外,便再无任何坦途。因此,这条一直从西面很远处流淌过来的雅库伊河便成了东岸人运输辎重的唯一通路。 河对岸是煤河乡乡政府所在地,也是此间最繁华的地带。一座相当气派的城隍庙立在乡政府斜对面,庙前的围墙外便是一个广场,广场上经常有一些前来售卖各类商品的小贩或农民,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集市。 今天集市上依旧人山人海,将不大的广场挤得满满当当的,仿佛四周几十个生产队的人都赶了过来似的。一些被征发的本地民兵正在和妻儿们依依话别;宣讲队正在广场上卖力地宣传着西面瓜拉尼人的“罪恶行径”——虽然很多都是杜撰的;军部的参谋们搬来了一箱箱的银币,将市面上出现的蔬菜、腌肉、牲畜等农副食品一扫而空,全部运上了船;城隍庙的庙祝与几名道士正在庙门前举行一场盛大庄严的宗教仪式,很多明人甚至鞑靼人都虔诚地拜倒在太上老君像前。恭敬地祈求着自己的亲人能够安然回家。 陆军元老之一、少校朱亮带着洁白的纱布手套,拄着军刀骚包地站在河岸边的一块礁石上,望着正以排为单位,扛着物资鱼贯进入船舱内的士兵们。此番陆军调集了步兵第1连、第101连、第103连以及原本驻守煤河乡的第4连。骑兵也出动了2个连两百余人,炮兵出动了两个连近约150人,正规军的数量总计1400多人。此外,他们还在平安、镇海两县动员了大量刚刚忙完农活集训了不到一个月的民兵充当辎重人员,其数量约在1500人上下。因此,此番总兵力当在3000人左右,也算是东岸本土史上单次调集的最多兵力了。 这么多的人手以及物资,自然不是小小的二十几艘内河小汽船能够载运得下的。因此,这些船只能用来载运一些补给物资、笨重的火炮、无甚战斗力的后勤辎重人员,至于广大的步兵和骑兵兄弟们,依旧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路了。他们将顺着宪兵队的情报人员们侦测出来的路线,大体上沿着雅库伊河向西,将首先抵达位于塔夸里河与雅库伊河交界处的后世特里福德地区,这里有一个军部设立了半年多的兵站。兵站内储存了大量军用物资和一些粮食。平素驻有七八十名轮值的民兵以及两门火炮,大部队抵达这里后可以稍许休整一番,然后继续向西。 从特里福德向西,便会零零星星出现一些小型瓜拉尼部落了。他们中有的和东岸人交好的,但大多数关系不怎么样,甚至在传教士的蛊惑下对东岸人抱有极大的敌意。这次大量生活在巴拉那河流域的瓜拉尼人在宗教狂热下进入湖西丘陵地区,南方的新柯尼斯堡甚至河口乡附近都已经发现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北方多不多了。不过不管怎样,此次东岸调集了训练有素的精锐步骑炮兵1400多人,为的就是将这些瓜拉尼部落全部清除。以绝后患。 “请问朱长官,我大东岸军队此次出征,规模为本土史上最大,身负十万民众重托。请问出征将士们军心士气如何?”《真理报》特派记者向朱亮采访道。 “士气如何?请听外面的欢呼声!”陆铭用手指了指河岸边一队队排着整齐队列行军的士兵,那是陆军第4连的。这些士兵以本地人居多,他们在百姓的夹道欢呼之下抬头挺胸地经过城隍庙。本地道观主持与一众信徒们站在路边,为出征大军祈福。 不远处的军乐队也奏起了《胜利属于陆军》的曲子,这让现场气氛达到了高潮。很多穿着父辈留下来的旧军装的少年奋力挤出人群,冲到道旁。朝出征的军队用力挥舞着手臂。他们的脸上充满着激动的神情,要不是现实不允许,也许他们就跟着大军一起出征了。等到军乐队奏完第一遍后,现场数千人一起发出了“万岁”的呼喊声。 “瓜拉尼跳梁小丑,大军所到之处定然灰飞烟灭。此次出战,靡费甚多,平安县民众更是有慷慨解囊、踊跃捐资报销军需者,拳拳之心,铭感于内。请诸君放心,我东岸大军定当除恶务尽,无论是瓜拉尼人还是西班牙人,杀我百姓、夺我牲畜者,皆需接受审判!冥顽不灵、负隅顽抗者,片甲不留!”朱亮杀气腾腾地朝采访他的记者说道。 “西班牙人屡次支持野蛮人袭扰我边境,杀我边民,甚是可恶。这次赝惩暴西的行动定会让他们长长记性,那我在此预祝我东岸王师凯旋归来。东岸万岁!”兵团堡毕业的年轻实习记者将记录完毕的笔记本塞进兜内,然后右手握拳高举着欢呼道。 朱亮哈哈大笑,提起军刀翻身上马,志得意满地朝前方而去。一次指挥3000人的作战行动,他虽然贵为陆军几大元老之一,但也是头一回呢。这次行动一期目标以清除雅库伊河两岸的土著部落为主,这里的瓜拉尼人其实已经不多了,且有相当一部分和东岸人有勾连,比较顺服。对东岸人抱有敌意的反抗部落人丁不多,据宪兵队的情报,总数大概在五百到八百之间,消灭或驱逐他们易如反掌。 当然了,清楚这些近处的瓜拉尼部落,并不能够让西班牙人感到哪怕一丝疼痛感。只有继续往西,打到后世的南卡舒埃以西地区,然后将当地定居的瓜拉尼部落全部铲除,这才能让那帮耶稣会的教士们感到心痛。如果能在此基础上继续西进的话,打到后世圣玛利亚以西接近乌拉圭河及其支流流域的话,那么就能够让西班牙传教士们痛彻心扉。 这个任务对于沿着河流前进的东岸人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唯一制约东岸大军行动的因素既不是瓜拉尼人的抵抗,也不是西班牙王国可能的干涉,而是五月中下旬的秋粮收割工作。随队的1500多名辎重部队官兵们都是在平安、镇海两县农村征发的预备役民兵,若是在外征战时间过久,必然会影响到他们家庭的粮食收获工作。因此,此次作战一期目标以三个月为限,五月初暂时结束战斗,所有人员返回平安县煤河乡休整,同时解散民兵,放起归家。若是还有二期战斗的话,就会从首都东方县另行征发民兵来配合行动。 反正这些地方东岸人暂时也无法实际控制,只能打了就撤,以杀伤敌有生力量和战争潜力为主。这些地方的瓜拉尼部落民可也有不少去了南边呢,留在后方的还是以老幼居多吧,打起来毫不费力。到时候人或杀或驱、牲畜粮食抢走、农田毁掉、房子烧掉,看这些瓜拉尼人还怎么抵抗!西班牙传教士们面对一波波涌到乌拉圭河流域的难民又会如何头大! 所有物资都运上船之后,东岸大军在煤河乡百姓的万众瞩目之下离开了市镇,分批乘船渡过了塔夸里河,稍稍整了下队形后,便排成四列纵队一路向西而去。而伴随着他们行动的,是十几艘72吨级的内河小汽船,所有火炮、弹药、食水等辎重全部放置在上面,以利士兵们轻装行军。毕竟,瓜拉尼人这种文明层次还很低的野蛮人,可没有什么能够对付航行在河道中的船只的武器。有了这些船只,不但来回运输物资、伤员方便,有时候也能挑选一些船只出来载着士兵们快速出击,功用巨大。 2月13日,东岸大军抵达了特里福德兵站。休整了一晚后,他们继续向西,一边派人到那些已经归附的瓜拉尼部落中征发壮丁,一边准备清剿西面十余公里处的第一个不肯顺服的瓜拉尼村落,一期清乡战斗终于全面展开。(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与生意人的外交(一) 就在本土针对耶稣会传教区的原住民们展开血腥清洗行动的同时,在与东岸本土隔着大西洋相望的南非河中殖民地,由荷兰东印度公司开普敦殖民地总督德扬、城防军官哈格尔为首的高级外交代表团正骑马慢行在空旷悠远的大草原上,准备前往东岸人的好望堡举行定期的外交磋商。在他们周围,是由南非骑兵连副连长列昂尼德率领的百余名骑兵护卫。 这些年来,荷兰人与东岸人在充分考虑了彼此的需求后,都觉得双方应该举行一个定期的外交谈判机制,以解决东印度公司与华夏东岸共和国各海外殖民地在各方面的利益争端乃至领土争议。通过这些年的不断磋商,双方已经就南非西开普省这一片的领地划分达成了一致;同时,在远东的领土划分也基本有了眉目,在东岸放弃对东印度群岛、锡兰岛、马来半岛以及台湾岛的领土诉求后——事实上东岸对这些每年会死大批人的热带地区也充满了心理阴影,荷兰人也拟承认东岸人对济州岛、烟台地区、国会之地、公司之地、萨哈林半岛及其毗邻地区(荷兰人认为其是半岛)的统治权。 而且,在去年下半年的谈判中,荷兰人统治远东的最高机构——东印度事务委员会的诸多委员们绕过了固执的范迪门总督,与公司派往远东的全权特使进行沟通,然后在与东岸人的谈判中加入了双方远东殖民地之间开放商贸往来的可行性磋商条款。当时负责东岸方谈判的南非开拓队队长刘昂对此表示了谨慎的同意,并与对方就双方两大殖民地之间的贸易商品种类进行了探讨。结果发现,两地之间的贸易互补程度还是很高的。 荷兰人需要黑水地区提供的兽皮(主要是海豹皮、鹿皮,少量牛羊皮)、马匹、砖块、丝帛瓷器茶叶(抢掠而来)甚至奴隶人口,而东岸人对荷兰殖民地的优质造船木材、粮食、蔗糖、胡椒(最廉价的一种香料)也是日益渴求,双方完全可以开放贸易嘛。 当然,这只是双方的远期美好愿望。但就近期来说,全面开放贸易似乎还不太可能,因为双方要从原本冷淡偏敌对的关系转向全面的友好商业合作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心理转变。更何况,双方之间的矛盾也还不少呢。双方阵营内也不是所有人都乐见东岸与荷兰达成友好关系的,这些都需要时间来改变。 旭日初升,一行人骑马靠近了贝格河南岸地区。东岸人的居住区原本是在北岸的,但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土地肥沃的南岸也渐渐有了人烟,一些农民庐舍和牧场次第出现,使得这片荒凉的大草原上出现了许多的生气。 一些穿着棉麻混纺衣裤的东岸小孩赤脚走在河边的小沙滩上,一边在牧羊犬的协助下看守着正在河岸边低头吃草的绵羊,一边好奇地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大队骑手。而在远处的庐舍边。一些肩上背着步枪、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头戴皮帽的东岸农民正挥手与相熟的骑兵致意。打完招呼后,他们又在摊晒机的帮助下开始摊晒草料。而他们的波斯妻子则一边背着年幼的婴儿,一边在菜圃边上辛苦地劳作着。 在地广人稀的河中地区,居民们的房屋面积普遍较大,屋后是响应政府号召种植的各种树木——此地水量丰沛,大量种植树木并不用担心会导致土地沙漠化,屋前的自留地里则种植着芹菜、洋葱、萝卜等多种蔬菜,部分自用,部分出售给途经此地的远洋船只。如果加上每年出售给国家物资储备库南非分库的羊毛、鸭绒、高粱、小麦、腌肉、兽脂等农牧产品,他们的日子还是相当不错的。据去年前来调研的政务院官员们感慨。基本没什么工业基础的河中殖民地老百姓的生活水准,已经全面超越了本土的工人阶级了。 骑兵依次通过两片居民区之间的狭窄道路,然后来到了渡口边。穿过居民区时,细心的德扬总督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居民社区看起来相当干净、整洁,不同于英格兰、荷兰乡间农闲时纺线、织布的传统劳动,这里的东岸农民在农闲时除了照料牲畜外,大部分时间要么在政府组织下不断兴建水利设施,要么就是在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女人在田间劳动。男人在工地上劳动,而大一点的小孩也要分担家庭的重任。德扬总督注意到,在一些弄堂里,成群结队的小孩在用漂白粉或纯碱处理羊毛。他们将原料和工具放在一起。一边劳动一边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处理羊毛应该是他们家庭的一项重要的副业收入了,经过漂白、去脂的羊毛被政府收购站统一收购,然后用船运回本土进行纺纱织布,而织成的呢绒、毛毯什么的甚至还会再返销到这里来,典型的殖民地经济体系。 在此时的荷兰、英格兰与西班牙的乡间,处理羊毛确实也是一件相当繁琐而又重要的工作。只可惜当地的欧洲农民们没有东岸人工业化生产制得的廉价纯碱与漂白粉。他们只能依靠阳光、雨以及酸牛奶通过很长的时间来进行漂白、脱脂处理,比东岸人效率低多了。 相对应的,旧大陆的农民们的生活水准也远逊于此地的东岸农民,至少他们是穿不起这里的妇女们人手一件的印花布衣裳的。在荷兰,即便是稍微讲究一点的农民妻子,也只会用一些黑羊毛和白羊毛通过巧妙的手段织成自己想要的效果(省的染色),要想购买真真正正的染色布,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德扬总督隐隐约约听说,东岸人在他们国家的北方整合了好几家生产化工制品的工厂,然后成立了一家叫什么北方联合化工厂的企业,专门大规模生产硫酸、纯碱,小规模生产漂白粉、肥皂等商品,这让德扬总督很是嫉妒,这都是来钱的玩意儿啊,东岸人是怎么做到的?是该想想办法了! 当然,德扬总督所说的想想办法并不是准备通过暴力手段从东岸人手里取得各种技术,这不现实!东印度公司是生意人,他们会对每个行为做出准确的评估,对于可能会招致远东香料贸易全线崩溃的愚蠢举动,不但是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们不会同意,就是那些航行在大海上的水手们也不会同意的——他们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葬身鱼腹。 德扬总督所想的还是通过和平的手段,比如外交谈判、支付技术转让费等方式从东岸人手里取得一些实用的小技术,比如那些水力锯床、刨床,有渐开线齿轮的各种型号的水力锻锤,修路技术,大批量生产砖瓦的技术,捕鱼技术等实用的小技术。至于铸炮、炼钢、纺织、纯碱和硫酸的制造,荷兰人还算有自知之明,这些是绝无可能买到的。 荷兰的纺织技术经过这几年的高额悬赏,目前已经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但生产成本仍然是降不下来,这说明他们的设备缺少革命性的改变,始终无法与远渡重洋而来的东岸纺织品进行竞争。不服输的荷兰资本家们继续砸下重金,在全欧洲范围内进行悬赏,以改进机器。因此,即便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德扬总督依然没有动过向东岸人购买纺织技术的念头,因为这根本不可能! 不过大的技术、核心的技术买不到,不代表普通的小技术也买不到。荷兰人不是消息闭塞的傻瓜,他们也看到了如今拉普拉塔地区的西班牙人与东岸人之间一步步走向毁灭的关系,东岸这个由大量黄皮肤的异教徒以及丑陋的混血儿组成的国家对联省共和国也不是没有一点想法,他们似乎急需要联省共和国在外交方面的支持呢。既然这样,那么双方就有的谈了,各取所需嘛。 德扬总督一行分乘很多艘渡船往河对岸而去。东岸人并没有在这里修建桥梁,据说是为了不阻碍大船的自由通航。在花费一定时间渡河完毕后,首先映入抵达北岸的众人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石质太上老君神像,这让德扬总督、哈格尔上尉等人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黄皮肤的异教徒崇拜的邪恶神祗!”哈格尔上尉脸色铁青地说道。 德扬总督看了他一眼,这个德意志乡下佬不是个合格的生意人,所以他只能是个武夫。德扬总督是个正经的生意人,他认为为了钱可以和魔鬼做交易,就像那些犹太人一样。和异教徒做生意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注意你的言辞,上尉,东岸人的总督来迎接我们了,不要给我弄出什么状况。”德扬总督用警告的意味朝哈格尔上尉说道。说完,他便含着矜持的笑容朝迎面走来的刘昂看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与生意人的外交(二) 穿着深蓝色陆军制服的张大牛抬头挺胸地站在会议室门外,目视前方,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不过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厮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似乎在努力听着会议室里的动静。 会议室里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外交谈判。作为陆军第5连的资深士官,张大牛及两个排的战友们被调集到了镇政府大院内外,与警察们一起将整个院子都警戒了起来。张大牛有幸被分配到了在会议室门外站岗的待遇,对官老爷们颇为好奇的他便聚精会神地听起了他们说话的内容。 只可惜会议室的隔音效果着实不错,这让他一直听得模模糊糊的,这让他更是心痒痒。只有偶尔双方似乎因为争执而提高了一些嗓门时,才能让张大牛听的稍微清楚一些。 “我方坚决主张整个新华夏岛的权益,对于贵公司在图莱尔港附近大肆捕捉土著、砍伐珍贵树木的行为表示极大愤慨,请贵方立刻予以停止。”嗯,这个声音似乎是刘昂刘大人的嗓音。他说话抑扬顿挫的,很有特点,听过的人都很能容易就分辨出来。刘昂说完后,他的秘书似乎又用法语给荷兰人翻译了过去。 荷兰人很快用高亢的声音开始了反驳。嗯,肯定是那个浑身穿戴着跟个唱戏的一样的荷兰总督,这个家伙一直板着脸,应该不会很好说话吧。刘昂的秘书很快又将荷兰人的意见一字不漏地翻译了回去,然后刘昂又张口说了些什么,但声音太轻张大牛没听清楚。 接下来又是一阵嗡嗡嗡的低沉话语,让张大牛听得昏昏欲睡,直到再一声高亢的嗓门将他惊醒。“不,这不可能,这些技术都是我们国家的核心技术,绝不容许他们染指。尊贵的总督阁下,您的要求不被我们准许,很遗憾。” 什么?那帮红毛竟然想买我们的技术?这如何使得!张大牛突然感觉有些生气了。他如今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泥腿子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学习,他已经很清楚工业技术对国家的重要性,说是命脉也不为过。这种东西。怎么能够卖给别人呢? 但是荷兰人似乎并没有打算轻易放弃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缠,他们反复在这上面做文章,声音也很激昂,语速也非常快,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而东岸人也针锋相对。在这个问题上看起来寸步不让,双方陷入了费神的口水拉锯战之中。 接下来两个多小时内一直都是这种“低声”的交谈,让张大牛什么也听不到。正在他懊恼间,大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南非开拓队队长刘昂率先步出了会场,只见他一边走一边朝落在他身后的德扬总督生气地说道:“我方对西班牙人采取必要措施对于减轻贵国以及贵公司面临的压力也是大有好处的事情,而且我们也已经答应断绝对巴西人的武器供应,贵方为何如此贪得无厌,难道你们执意要搅进这场本不该发生的战争中吗?” 德扬总督闻言轻轻一笑,然后说道:“坦率地说。你们给出的交换利益并不足够。停止向巴西人供应武器只是一方面,尊重我公司对东印度群岛的统治也是一方面,你们还必须拿出一些诚意来,比如我们所需要的水力锯床、刨床、镗床的设计。” 其实这几样技术在东岸是已经被淘汰的“落后”技术,而且在去年也被某几位叛逃的工程师带到了拉普拉塔以及法属殖民地多凡堡,扩散到荷兰是早晚的事情,因此这个时候如果能够作为一个筹码打包卖给荷兰人,似乎也是一笔相当不错的生意。刘昂之所以到现在还在和对方就这个问题喋喋不休,纯粹是故意的罢了。 谈判的一行人坐在镇政府大院内的一颗栽种多年的梨树下,然后继续进行无休止的谈判。这个时候谈判的主题依旧是围绕技术转让来进行的。而且双方不断往里面添加筹码或杀手锏。比如关于东面与荷兰人交好的卡玛部落与东岸人持续已久的战争问题,比如东岸人对圣玛丽岛海盗的公开庇护问题,比如东岸商人与奥斯曼帝国的商人一起排挤荷兰人的问题,等等。 这种无休止的拉锯式谈判在吃过午饭后继续进行。一直到晚间时分才暂时宣告结束,双方达成的协议屈指可数,似乎只有一条关于东岸停止进攻卡玛部落、荷兰也停止对他们的援助暂时得到了双方的共同首肯。 第二天开始谈判继续,不过会场却转移到了刘昂位于城外的私人庄园内,并在那里一直持续到了十天直到2月20日。这次双方获得的成果比较大,首先是荷兰人表示将在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西班牙王国可能爆发的战争中表示中立(荷兰与西班牙的战争在此时基本已濒临结束)。并愿意以优惠价格向东岸人出售一些重要的战争物资;同时他们也愿意缩减、控制在图莱尔的商站规模,并减少对当地环境的破坏;最后他们还同意开放荷属巴西、西印度群岛、非洲殖民地港口给东岸人,算是基本同意了东岸人所提出的大多数条件。 而相对应的,为了使荷兰人同意上述条款,东岸人自身也同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放弃了对巴西的葡萄牙人的支持、决定约束南非八旗对卡玛部落的不间断袭击、约束圣玛丽岛海盗对荷兰商船的袭击;同时开放南非、新华夏岛的港口让荷兰船只得以停靠补给;水力锯床、刨床、镗床、锻锤的技术以五千吨大米的代价转让给荷兰东印度公司,荷兰人将在47年10月底前用船将这些粮食运到大泊港交付。 最后一点,双方互相承认各自占有的现殖民地范围,原则上同意开放各自殖民地的贸易往来——当然这些还需要更上一级的批准。一旦得到批准通过,那么双方下一次的谈判将重点商谈各自殖民地贸易的商品种类问题。如果有可能,双方还可以订立一个互不侵犯条约,以保证双方之间难得的和平谈判成果。 其实真要说起来,双方此次达成的这些协议基本上在之前都已经磋商过好几轮了,双方对各自的底线都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这次谈判的时候也不会提一些不切实际的、非常离谱的条件,因此谈判进程总的来说还是较为顺利的。据此次来谈判的荷兰方全权特使德扬总督透露,坚持对东岸人持强硬态度的范迪门总督也许不久后就要去职了,这样一来,双方之间的分歧应该会更加地少,今后应当能愉快地做生意。 在这之中其实还有一个小插曲,荷兰人询问是否能够开启几年前失踪在新华港附近海域的“旅人”号武装商船的调查,以查证这艘船只是否已经失事。刘昂闻言后脸色不变,但内心却极为尴尬,这艘船被东岸人改头换面后目前已经成了东葡联合舰队的一艘战舰了,如何能够再还给荷兰人,因此只能装傻把话题岔了过去。 最后,荷兰人还要求东岸放开钢铁出口限制。近几年来,随着荷兰人和东岸人关系的逐步缓和,河中殖民地与开普敦殖民地之间也渐渐有了些许贸易联系,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种自然是从东岸流入的钢铁了。好望堡的荷兰匠人们将这些以钢条形式出现的优质钢铁回炉加热,然后锻打成各种器具,质量比他们从欧洲买来的要好上太多了。 至于说为什么不直接购买东岸人生产的各类器具,主要还是一个成本问题。荷兰人在好望堡有大量的奴隶匠人,成本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而且东岸人也未必能够提供他们所需的种类繁多的各种金属制品。东岸人的货架上永远只有那么几种单调的铁制品:铁锹、铁镐、钉耙、锄头等,而且还限制对开普敦殖民地的出口。那么荷兰人就只有自力更生了,而从河中殖民地流入的钢铁在东岸不属于管制商品,因此便成了荷兰匠人们的最爱,也为他们开拓殖民地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总而言之,在确定不会觊觎各自的势力范围后,东岸与荷兰之间的矛盾在近几年逐渐缓和了下来。而在东岸人主动释放了一些善意后,以生意人自居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与东岸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相信在未来几年双方逐步开放殖民地贸易后(如果可能的话),双边关系也许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而在稳住了与荷兰人的关系后,东岸人便可以腾出更大的精力来料理与西班牙人之间的那一大摊子破事。毕竟,多线作战一直是兵家大忌,家大业大的西班牙人能不在乎这个(在战争中以一敌几),但身子骨还不够强劲的东岸人可吃不消。现在嘛,甩掉了荷兰人这个大包袱后,是战是和,东岸人都有了极大的回旋余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误判? 很多时候,不得不说,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体制是畸形的。首先,从经济和政治上来说,拉普拉塔的中心在亚松森。富裕的巴拉圭地区远不是开发较晚的巴拉那河下游地带可以比拟的,那里人烟稠密、土地肥沃、牛羊成群,盛产葡萄美酒和甘甜的玉米,是名符其实的繁华地区。而就在几十年前,巴拉那河下游的这些城市包括布宜诺斯艾利斯在内至少在名义上仍然接受亚松森市的直接管辖。 不过随着东岸人的崛起,很明显拉普拉塔的军事中心渐渐转移到了巴拉那河下游地带,然后渐渐地政治中心也有往那里转移的趋势了。越来越多的机构,包括军事结构、经济机构、宗教机构以及政治机构迁移到了这里,这使得这座城市的人口数量为之大增。当然了,市政设施的滞后建设也使得新近搬来这座城里的居民们苦不堪言——尤其是在下雨的时候,你需要与肆溢的屎尿为伴。 窗外再次飘起了淅淅沥沥的中雨,阿尔瓦罗站在窗前,透过带有少许气泡的浑浊透明玻璃窗,望向被细密的雨丝遮蔽得灰蒙蒙的街道。街道上行人已经不多了,但依然有一些为生活奔波的人奔行在雨幕之中。 “吱嘎”一声,多明戈斯推门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边脱下了湿透的雨衣交给身后的仆役,一边脱下湿淋淋的帽子向阿尔瓦罗致敬:“日安,先生。罗德里戈上尉的夫人、塞巴斯蒂安男爵夫人的管家来提走了一些鲸油肥皂,目前存货已经不多了。仓库那边已经没有必要再安排过多的人守卫,因此我撤掉了一半人,让他们回到乡下牧场去。最近那里不是很太平,需要更多的人留守,否则牧场里的马匹又会被那些该死的、卑劣的高乔人盗走了。” “该死的高乔人,他们混有一半的野蛮人血统,从来不知道文明这个词的含义。”阿尔瓦罗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嘴里却在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着别人:“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即便他们再怎么掩饰,最终我们还是可以从他们粗鲁的举止中看出端倪来。” 多明戈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没有接话。 “佩德罗,你在弗兰德军团服役过多年。你对东岸军队的战斗力怎么看?”阿尔瓦罗此时终于转过了身来,坐在椅子上,看向满脸沧桑的中年雇佣兵多明戈斯说道。 “先生,已经没有弗兰德军团了……”多明戈斯苦涩地说道,“我没有看到过东岸人的军队进行战斗或训练的场景。所以无法对其战斗力作出有效的评判。但我听说,在东岸,即便是一个最最普通的民兵,他每年的实弹射击训练次数也是旧大陆国家常备军的好几倍,更别提他们还有大量的队列训练和战术配合训练了。民兵都如此,常备军的训练强度只会更大,战斗力也只会更强。” “相反,看看我们的国家。”多明戈斯继续评判道,“即便是当初精锐的弗兰德军团,很多招募来的新兵也多半是什么都不懂的农夫。又或者干脆就是乞丐、流浪汉,基本不具备任何军事素养。弗兰德军团后来所拥有的战斗力,完全是在无穷无尽的战斗中磨练出来的,这是不可复制的。看看如今国内新招收的士兵,疏于训练的他们完全不具备和法国人正面战斗的能力。再看看拉普拉塔的士兵,十多年前那场惨败的阴影虽然已经散去,但士兵的素质依旧无法令人乐观。我看过加西亚将军的训练,士兵们的水平很差,新招来的中南欧人与上次大败后残存的老兵们混编在一起,战斗经验匮乏。士气还很低落——坦白地讲,他们都是在为晚餐而战,这样的军队我不认为可以抵挡东岸大军的攻击。” “每一个清楚拉普拉塔现状的人都不会想要和东岸人交恶。”阿尔瓦罗加重了声音,烦躁地说道:“现在贸易停止了。拉普拉塔乃至邻近的查尔卡斯、圣地亚哥的绅士们的好时光也结束了。他们无法再享用价美物廉的东岸纺织品、鲸油肥皂和蜡烛、硬木家具、高级皮具以及钟表,矿山也无法使用结实耐用的东岸金属器具,种植园也缺少合用的农具,修理工匠们也缺少优质钢材以及五金工具,我们的羊毛、皮毛和肉类也无法销售出去,总之经济似乎是停顿了。生活水平也许还下降了一些,所有人都很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拉普拉塔一步步滑入深渊。” “加西亚将军其实也意识到了这方面的危险。”多明戈斯摇着头说道,“但他所能做的太少了。至今为止也只是在拉普拉塔组建起了半个团(600人),而且作战思想非常落伍,其中相当之多的士兵使用的依然是长矛,火枪兵的比例只有一半。这是什么年代了,自从东岸军队引领了全火器部队的潮流后,燧发枪及其战术的发展日新月异,长矛手也被大量淘汰。但我们如今还在使用西班牙大方阵这种古老的作战方式,请恕我直言,这样只会让我们再遭受一次失败的屈辱。” 自从海军出身的加西亚担任拉普拉塔将军后,他便开始着力恢复本地废弛已久的地方防务。他一面整顿原有的旧军队,将通不过考核的军人全部清理出军队,然后用他们仿照东岸共和国建立了“现代”警察制度,大力打击各种犯罪活动,使得拉普拉塔的治安状况有了不小的好转,获得了上流社会的一致赞誉。 其次,他还招募了大量流浪汉与本地贫民,组建一支新的军队——拉普拉塔团。这支部队的驻地就在亚松森与布宜诺斯艾利斯之间的圣菲,在当地空旷的草原间,拉普拉塔团经常进行一些军事训练,有时候也会参加征服野蛮人的战争,以积累战斗经验。只可惜限于财政因素,拉普拉塔团的人数才刚刚过了六百人,实弹射击训练也颇为不足,大炮更是只有四门——还尽是小口径的。这样的部队能保卫拉普拉塔吗?恐怕就连拉普拉塔团的团长安东尼少校都没有信心吧。 除去拉普拉塔团,西班牙人在本地的武装力量就只剩下了巴拉那河流域的一些城镇的民兵自卫武装了,人数加起来大概有七八百人,但除了镇压土著以外基本上不了正面战场,而且还分布得极为分散,无法形成合力。 “先放宽心吧,佩德罗。”阿尔瓦罗挤出了一丝笑容,朝多明戈斯说道:“总视察官阁下带来的最新信息表明,国王并没有和东岸人全面开战的意思,他只是很愤怒东岸人所作出的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而已,比如迫害主的信徒。秘鲁总督区也没有和东岸人开战的意思,他们之所以任命强硬的加西亚——那个低贱的牧猪人后裔——担任拉普拉塔将军,主要就是为了重整拉普拉塔的防务,同时向东岸人施加压力——包括政治和经济两方面的压力,迫使他们放弃一些不合时宜的政策。事实上加西亚并没有得到和东岸人开战的授权,而且城里的绅士们一致认为拉普拉塔不会爆发战争,东岸人不会傻到挑衅伟大的腓力四世陛下的。所以,放心吧,战争不会发生!而且,贸易在将来也还是会恢复的。” “我担心的不是我们,最贵的先生。我担心的是东岸人会对形势进行误判,这很可怕。”多明戈斯担忧地说道,“他们很可能已经认定我们会对他们采取武力,所以他们的舰队来到了拉普拉塔河,我认为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表明东岸人对于我们的一些政策已经感到愤怒了,所以他们发出了警告。但遗憾的是市议会的很多先生们对此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他们第二天就忘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处在敌方舰队炮口下的屈辱事实,然后总视察官阁下和加西亚将军还勒令各大商会撤出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城,这无疑是一种火上浇油的举动。我很怀疑,东岸人的耐心是否已经被耗光了,他们很可能在我们的连番举动下因为紧张、恐惧、担忧等各种因素的影响而对形势做出误判,从而悍然对拉普拉塔发动战争,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没有比这更令我担心的了,真的。” “我需要东岸人的报纸,对,就叫《真理报》!给我想办法搜集最近印刷的《真理报》,我想我们真的需要了解一下这些异教徒的想法了。谢谢你,佩德罗,你的经验令我很是惊讶,这次也许你是对的,我们需要好好研究一下东岸人最近的举措。这会让我们这边制定政策的老爷们更谨慎,他们太需要对敌人有一番更清醒的认识了。”阿尔瓦罗在思索了好一阵之后,才猛然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舆情汹汹 “西班牙人整军经武,似有所图。”《真理报》1646年2月4日报导。在这篇文章中,东岸人详细回顾了新督办来到拉普拉塔后的所做所为,并重点报道了其重新整修布宜诺斯艾利斯海防炮台以及屯兵堡垒的事情,还有就是叙述了西班牙人的部分战舰从卡亚俄经麦哲伦海峡进入了拉普拉塔,并且准备长期驻扎。 一位署名黎达彦的实习记者评论道:“隔壁新来的督办肆意破坏了两国间的互信,此举有挑起区域间军备竞赛的嫌疑。无论是新炮台、新堡垒还是新舰队,都使得我国的国际形势大幅度恶化。西班牙王国如此做法,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所应拥有的态度。” 阿尔瓦罗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自己的儿子阿尔瓦雷斯翻译的《真理报》重点摘要。他的儿子学汉语多年,看懂东岸人的报纸不在话下。而这些报纸也都是他通过特殊渠道从东岸弄过来的,说实话,这很不容易。因为在此时的东岸,能够每周买一份《真理报》参阅的都不是普通人,至少是中产阶级以上了。能从这些人手里弄到报纸,不得不说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人脉很广。 《真理报》上的内容、用词习惯等等虽然让阿尔瓦罗很不适应,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懂报纸上文章的大致意思。这个叫——嗯,黎达彦还是黎大眼的记者用词非常具有煽动性,他首先回顾了以往东岸和拉普拉塔之间“良好关系”,比如共建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城、共同打击沿海的英国和法国海盗、惠及于两国数万民众的肉牛贸易等等。在文章最后笔锋一转对新来的拉普拉塔督办的政策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指责其破坏了两国互信,妄图挑起军备竞赛,伤害了东岸人民的感情。相信任何看过黎记者文章的人都会对东岸人抱以同情,对拉普拉塔“穷兵黩武”的举动不由自主地产生厌恶。 “真是荒谬!东岸人有好几艘强大的战列线炮舰,有数千名常备军,还有数量是其好几倍的民兵预备役武装,兵民比例高得吓人。现在竟然率先指责拉普拉塔人穷兵黩武,真是可笑!果然是无耻的异教徒呢,一切都是别人的错!”阿尔瓦罗一边嘴里不满地嘟囔着,一边耐下性子继续看报纸摘要。 “掀开拉普拉塔步兵团的神秘面纱——西班牙人的新利剑!”2月11日出版的《真理报》再次将来自拉普拉塔的新闻搬上了头条。在文章中。又是这位名叫黎达彦的御用笔杆子通过采访一些偷渡到东岸罗洽港的中南欧人,了解到了西班牙人在圣菲成立了一支新的军团——拉普拉塔团,团长为安东尼少校。 “该团编制为1200余人,全部采用新式燧发步枪,并且还拥有多门轻重火炮。战斗力较强。”该文继续写道:“自从去年下半年成立以来,该团已经参加过多次围剿印第安人的战斗,屠杀了上千名爱好和平的印第安人,同时还镇压了大量热爱自由的高乔牧民。现在,他们又将矛头对准了东岸人,并且日夜苦练不辍。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以残忍和严酷著称的加西亚督办上任后,拉普拉塔团的指挥官们有可能为了获得督办大人的嘉许,而对东岸人采取强硬措施,破坏我们美好宁静的生活。” “荒唐!真是荒唐!”阿尔瓦罗几乎被气乐了。这个黎记者真是好生无耻。拉普拉塔团的编制、装备没搞清楚就算了,毕竟他们不了解实际情况,但是这个屠杀印第安人是从何谈起?他们是与印第安人进行过几次交手,但问题是所有交战基本都是正面战斗,且屠杀行为基本不存在——好吧,那是因为他们要抓奴隶。而且镇压的高乔人也都是马匪,这种人东岸自己不也是在捕杀么?黎达彦竟然通过影射西班牙人屠杀印第安人,从而向读者暗示拉普拉塔团早晚也会对东岸民众做同样的事。 “现在问题已经很清楚了,东岸人确实对形势相当敏感,他们确实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这从他们的报纸上就能够看得出来。只可惜拉普拉塔的官老爷们还在侥幸度日,以为东岸人短期内根本不会也无力发动大规模的战争。”阿尔瓦罗作为闯荡多年的老江湖,确实是从这两期报纸中看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也许他并不懂得占领道德制高点以及舆论准备之类的东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感受不出空气中燃烧着的硝烟味。 战争边缘。怎么就突然走到这一步了呢?阿尔瓦罗有些失落地想道。 “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市场正式关闭,标志着两国关系走到了尽头。”1646年2月份的第三期(2月18日出版)《真理报》上再度以耸人听闻的标题党的形式报道了科洛尼亚市场关闭的详情。文中除了叙述性的报道外,还登载了对一些东岸人的采访。这些人中有国家物资储备库、国家纺织总局、贸易部和外交部的官员,同时也有一些商人群体。 其中有一名叫朱衡的异教徒商人向已经由实习记者正式转正的黎达彦投诉道:“事实上拉普拉塔的很多商人都是骗子,他们毫无理由地看不起别人,同时又吝啬得要死。为了一袋羊毛的品质能讲价讲上半天。更恶劣的是,这次很多商人骗取了我们订购羊毛的定金,然后借口科洛尼亚市场的关闭而失踪了,这让我们很是愤怒!有个姓氏里面有罗德里格斯的羊毛商人从我这里整整骗走了三百五十元的定金,我诅咒他去见地藏王菩萨!” 又是这个黎达彦!阿尔瓦罗涵养再好,此时也有些生气了。这个记者写的文章耸人听闻,采访对象说的话也是夹枪带棒。比如那句“姓氏里面有罗德里格斯”的话,更是让阿尔瓦罗脸上火辣辣的,虽然他确定他家族的人没有干过这种骗取定金的不诚实行为,但罗德里格斯这个词依旧是让他心里火冒三丈,因为难保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会认为自己家族曾经干过这种不名誉的事情。 “新柯尼斯堡附近发生激战,近卫学兵团35团的学生们英勇奋战,挫败了敌人的攻击,打死打伤敌人60多名,并俘获了多名操西班牙语的战斗人员。经审讯,这些人来自拉科鲁尼亚,拥有多年战斗经验。据常委员长透露,这是东岸人第二次遇到操西班牙语的所谓外国志愿战斗人员。他本人并不相信这些人与西班牙王国政府毫无瓜葛,西班牙人有义务对此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释。但当我们的记者黎达彦采访常驻东方港的西班牙男爵布拉沃时,对方却傲慢地拒绝了这次采访,也许这表明了西班牙人的某种态度。”2月份出版的最后一期《真理报》报道的内容让阿尔瓦罗由之前的愤怒渐渐平静了下来,继而又从心底里生出了一丝寒意。 他太清楚这篇报道的杀伤力了,这已经足够让那些跟随东岸这个国家一起发达起来的中产阶级(技术人员、军官、富裕农民、船长、商人、小企业主等)对西班牙王国产生极大的厌恶了。而更令人绝望的是,这些所谓的中产阶级(西班牙人称之为绅士)群体中,根本就没几个西班牙人,他们要么是来自死敌的荷兰人和法兰西人,要么是异教徒的立窝尼亚人和明人,对西班牙王国一点感情都没有——当然现在有了厌恶和憎恨的感情。 这些人是社会的中坚阶层,他们对西班牙没有好感,那就代表东岸共和国这个国家整体对西班牙没有好感了,这在阿尔瓦罗看来,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看完了2月份的四期《真理报》,阿尔瓦罗只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绝望和无力。拉普拉塔和东岸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走错一步也许就意味着战争!这是阿尔瓦罗所无法承受的。但在如今的拉普拉塔甚至整个秘鲁总督区,却没有任何一位王国官员能够准确预见到战争爆发的威胁,他们沉醉于西班牙王国的无上荣光之中,对本地孱弱的军力视而不见,对拮据的财政缺乏了解,对混乱的形势不闻不问。所有人都是像一只鸵鸟,将头埋在沙子里,把肥硕的屁股正对东岸人。只要东岸人愿意,随时都可以踢爆西班牙人的屁股。 阿尔瓦罗在房间里一边看报纸摘要一边呆坐着,期间抽空了两袋从弗吉尼亚进口的高档烟丝,显示了他心情的烦躁。良久以后,他才终于起身,到后院沐浴一番后,他又换上了一套新的衣服,接着在多明戈斯等佩剑随从的护卫下登上了一辆东岸进口的豪华马车,朝拉普拉塔将军府而去。他觉得他有义务将如今拉普拉塔所面临的严峻局势告知督办大人加西亚,以便他迅速采取措施、调整政策,最好能够避免双方之间这场堪称悲剧性的战争的爆发。(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发展 时间进入3月底、4月初,随着东岸军队在雅库伊河流域的稳步推进,河流两岸的部分土著部落也被清剿一空。自从2月14日从特里福德兵站出发以来,东岸人迭经大小十数战,毙伤俘瓜拉尼人二千余,战果辉煌。 这些以村落为主体,基本上都是各自为战的瓜拉尼人根本无法抵挡东岸军队的进攻。即便有着少数西班牙传教士的串联,受限于人口密度以及交通条件等关系,这些瓜拉尼人基本也没能联合起来,全部被东岸人各个击破。 因此,当东岸军队抵达后世的南卡舒埃拉以西地区时,时间才刚刚走到4月5日这一天。从这里再往西,就即将进入西班牙传教士传教多年的“熟地”了,可想而知,东岸人所遇到的抵抗将会成倍上升,敌人的组织度和战斗力也会有一个大幅度上升。 带队的陆军少校朱亮在与几位陆军连长商议一番后,决定还是在此地休整一番,同时等待后方的物资补给尽快上来。以如今东岸人的作战方式,对物资的消耗可是远超新旧大陆上各国军队的,没有物资,那么就打不成仗。况且这支部队在之前五十天的时间内一个劲地西进,共打了十几场战斗,虽然烈度都不算高,但趁着此时等待补给物资的当口,让部队休息一下,也有利于接下来的战斗不是。 主力作战部队休息了,但辎重部队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这些从平安、镇海两县征发来的民兵还要奉命在此地修建一个临时休整的营寨,并注意警戒。平日里也要加强训练,因为说不定哪次战斗就会派他们上了。在之前的五十天中,他们只参与了一次战斗,还是在敌人行将崩溃之时,得到的锻炼有限。而鉴于有可能与西班牙人爆发全面战争,到了那时候,民兵也将会被大量动员起来,承担许许多多的战斗任务。那么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带队的少校军官极有可能将他们派上前线,通过轮番与瓜拉尼人进行战斗以提高素质、演练战术。 一直伴随部队作战的16艘隶属于内河运输公司的72吨级汽船目前也大部返航装运物资了。它们返程的时候基本都拉满了人,除了一艘船只运了一些伤病员以及战死者的骨灰外,其余船只运的基本都是在之前一连串的战斗中捕获的瓜拉尼人。以及看守他们的总计约100名东岸民兵。在这些瓜拉尼人中,小孩被特别挑选了出来,它们中的一部分将被送往兵团堡学习,人数大约在80人左右;另外一部分和那些土著女人则将被送到新华夏岛圣玛丽岛拓荒,人数大约有200人;最后还有超过200名成年男子。则将被送往塔城港挖煤、伐木,以为自己对抗天兵的行为“赎罪”。 瓜拉尼人的主力果然已经被抽调到了南方新柯尼斯堡、河口乡、西湖乡、大丰堡一带,留在北边的尽是些老弱病残。这使得东岸军队的推进势如破竹,没有任何人能对他们造成干扰。要不是担忧过于深入西部地区会造成后勤补给困难,也许朱亮早点起陆军主力杀过去了。 “听前次返程的船只带来的消息,今年陆续运回本土的明人很多啊,竟然达到了创纪录的九千人。再加上本土自然增长的人口、从克里米亚和奥斯曼帝国买回来的3000多女奴、从马斯喀特商人那里买回来的五百多女奴和小孩、部分从波兰和立窝尼亚移民过来的人口、从拉普拉塔偷渡过来的中南欧人,今年人口暴增16万人啊,这使得我国现有的总人口达到了创历史记录的99万人,离十万大关只有一步之遥了。”刚刚安排完部队警戒事宜的陆军第1连连长常开胜一屁股坐到了朱亮的身侧。点了个烟斗后闲聊道。 “明人的人口比例经过这些年的大力引进也已经攀升到了39,算是国内第一大民族了;法兰西人现在仍然是第二大民族,大约有76的样子,就这还是在我们这些年基本停了法国移民来源的情况下的数据呢,真是可怕;剩下的没有一个超过5的,而且很多人数众多的民族如俄罗斯人、罗马尼亚人、保加利亚人基本都是女奴,做不得数,真要算的话第三多的应该是意大利人,占比当在4左右,然后就是拉脱维亚人、爱沙尼亚人、萨莫吉希亚人这些立窝尼亚民族。分别在35-4之间徘徊;土著的比例已经降低了很多了,查鲁亚人与瓜拉尼人两者加起来还不到5,对我们来说基本可以接受,消化掉这么一点原住民不成问题。嗯。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就是,目前国内的混血儿数量已经接近了9,相信将来会逐渐成为人口的主流。”朱亮手里拿着一份内部报告,一边看一边说道。 “这么多民族,真可怕,群魔乱舞的。”常开胜撇了撇嘴。说道:“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今后人数最多的两个民族当是明人以及东岸人(混血族裔),嗯,兵团堡的那11个年级约上万名小孩现在虽然划分成了各个民族,到最后基本也都可以认为是东岸人,这样一来,国本也就越来越稳固了。我们应当坚持既定政策,一百年不动摇,苦练内功,狠抓教育,发展工农业,早晚会成为世界性强国啊。只可惜你我是看不到这一天了,这点让我感觉有点遗憾。” “子孙的事情就交给子孙去办,我们现在就是打基础的。这个国家真正的崛起,怕是还要到第二代、第三代人了。”朱亮转头看了眼常开胜,然后说道:“还有就是要让孩子们明白,这个国家是我们光荣的军人打下来的,不能让那帮白衬衫们坏了事,今后得仔细盯着那帮人了。听说上个月他们还特别派人到南非送信,要求主持谈判的刘昂尽快与荷兰人达成协议。尼玛,我了解了一下达成的协议内容,全是他娘滴跪舔荷兰人的节奏。” “嘿嘿,那帮软骨病的文官也就这副德行了。”常开胜随口说道,“对了,你说这次来了9000明人,上头都怎么分配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朱亮也给自己点了一个烟斗,说道:“执委会手笔很大,这次同时兴建了好几个新定居点啊。9000人里除了大约5000人充实到近三年内新开拓的定居点,如牧草岭、新柯尼斯堡、黎明镇、奇山堡、百尺崖堡、宁津堡、峡谷堡外,剩下的4000名明人精壮男子加上2000名来自旧大陆的女人,以及得到准许的拓荒老国民1000多人,将全部充实到各个新定居点去。” 这总计7000多人的分配在执委会的规划图上其实早就有了预案,相关的物资、管理干部也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一些参军多年的老兵集体退役,他们与从兵团堡毕业的部分大男孩一起,组成了老少搭配,作为管理这些新移民的干部。 这7000人中,大约有2000人将在骑兵的护卫下,通过驮马、大车将各种物资拉到平坦的北部草原上,并在后世乌拉圭的北方重镇梅洛的原址上修建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而在交通部的规划中,梅洛今后也将成为东岸共和国的陆地交通枢纽之一,重要性不言而喻。 剩下的5000人中,将被分配到五个新修建的城堡中。其中,罗洽港争取到了一个,即在兵团堡西南方约20公里处的后世小镇加尔松,该堡名叫武定堡,居民1000人。梅林港争取到了两个,即位于后世巴西圣维多利亚(santa vitoria do palar)附近的养马堡——顾名思义,该堡以养马为主业,员额1000人;后世乌拉圭内格拉澙湖畔的圣特蕾莎堡原址上,东岸人也将修建一座全新的堡垒,名曰沾化堡,员额同样是1000人。此外,特里福德兵站也将被全面扩建成一座砖石永固堡垒,被命名为定西堡,1000名居民将被迁移到这边来定居。最后一座堡垒则花落牧草岭东北方约30公里处的后世卡玛匡镇附近,该地林木不多、水源丰富、土地肥沃,正是发展大农业的天选之地。1000名来自山东的移民前来此地拓荒,因此堡位于著名的卡玛匡高地下方,因此被命名为低地堡。 一口气新建了六个定居点,同时还将原本的六七个定居点的人口也狠狠地充实了一番,几乎大跃进式的发展也让执委会诸君们享受了一番人口爆炸式增长所带来的美妙滋味。同时这也让执委会更加坚定了全力发展航运事业、坚持运输移民的既定国策,因为这意味着国家人口的快速增加。 常开胜与朱亮又扯了一会闲篇,然后便分头到各自的部队中检查去了。 1646年4月15日,第一批六艘内河小汽船满载着大量物资溯河而上抵达了东岸大军的宿营地。得到了补给后,朱亮立刻下令全军继续西进,再又剿灭了多个瓜拉尼村落、消灭了一千五百多瓜拉尼人后,才在4月25日左右开始率军回返。至此,清乡剿匪一期行动顺利结束,前后共毙伤俘瓜拉尼人三千五百多人、欧洲雇佣兵及传教士五十多人,抢得牲畜四百余头(只),战果可谓巨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网(一) 1646年4月25日,晴,庙街。两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艇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些浮冰,然后快速靠近了位于阿穆尔河北岸的过冬营地。 事实上一个星期前它们已经来过一次了,当时阿穆尔河的冰情还相当严重,拥有两座燃煤锅炉、140马力、双轴双桨推进的两艘内河炮艇也不得不降低了航速,避开那大片的流冰区域,艰难靠近了庙街过冬营地,给在这里猫了五个半月冬的费雅喀人送来了一些食物以及牲畜幼崽。 熬过了这个冬天,他们就要开始大力种植黑麦、燕麦等耐寒作物了,同时也会种植一些苜蓿之类的短生长期牧草,以饲养各类牲畜。黑麦、燕麦这种农作物有很多优点,比如适应能力特别强,又耐寒,还不用怎么管理,基本上可以大面积散播。去年10月份从本土过来的船队中,带来了大量机器零部件,可以组装出几十部收割机,套上马就能使用。有了这种利器,东北肥沃的黑土地便可以扩大播种面积了,粮食单产也许会下降,但总产量会有一个大幅度的上升。 此地的费雅喀人族长用汉语向乘船前来东岸海军军官表示,今年的税收一定会在秋收后及时上缴上去。一些去年被刘海洋征发进挺身队第一联队直属侦查小队的猎人们也趁机回了趟家,他们穿着厚呢子大衣,戴着海豹皮帽,满面红光地将大包行李(每人五十公斤)从船上搬了下来。烈酒、蔗糖、盐巴、金属刀具、茶叶、瓷器、丝帛应有尽有,当然也有一些金银,但这些东西在老乡们眼里并不如那些烈酒、茶叶、刀具等重要。 东岸水手们倚在船边,笑嘻嘻地看着这帮挺身队员们衣锦还乡。第一联队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到十月中的三个月时间内,趁着清军主力南渡以及自己的机动优势,连续在鲁南、苏北的沿海地区发动多次战役,先后攻陷了日照、莒州、赣榆、海州、盐城、如皋、海门、通州等州县,沿海几乎无处不示警,使得清廷以偏师全占江北的梦想破灭。多铎不得不从收降的部队中调集了相当数量的人马来剿灭黄衣海寇。但收效甚微。 8月15日,东岸陆军加上挺身队第一联队主力共计战兵五千余人,与清沂州总兵许定国部万余河南地主武装战于莒州城外。清军大溃,死伤枕籍。混战中许定国被波兰长枪骑兵破阵后打落坐骑,几乎命丧当场,后趁混战逃走,仅以身免。清廷委任的莒州知州不战而降,整个沂州镇为之震动。远在济南的勒克德浑以及驻兵登州的豪格几乎气歪了鼻子。却也无可奈何,这种不对称的打法他们也无力地很。 9月5日,东岸军队在通州地区大举登陆,连破州县。奉多铎令带着两千五百满蒙八旗收服江北地区的固山额真准塔,在与东岸陆军交战不利后逡巡不进,畏敌如虎。遭到多铎训斥后,他才勉强与赶来的左梦庚部先锋数千人一起向东岸大军进攻,结果左梦庚部先锋六千人在二十余门大小火炮的轰击下当场崩溃,准塔带着两千精骑断后,方使左部数千人不至全军覆灭。正在收取南直隶州县的多铎闻听此败。“震怖”,迭令明降军各部往扬州汇集,准备用数量堆死黄衣海寇。 考虑到这些明降军素质低劣,上了战阵也许不会比左梦庚部好多少,因此多铎也抽调了大量满蒙八旗、乌真超哈等部队返回江北,共同会剿。恰好此时江南暑热,八旗兵丁极不适应,因此数量高达万人的八旗兵丁再次渡江进入了扬州,准备周密部署后一起东进,压缩东岸人的腾挪空间。 不过东岸人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蹲太久。因此他们很快离开了通州一线,登船北上,并于10月5日于海州地区登陆。清廷委任的知州自焚而死,屯驻此地的清沂州镇兵三千人闻风而散。两支先后赶来的援军——沂州镇援军数千人也被击溃。至此,清廷苦心经营的两大海防支柱之一的南支柱沂州镇已经损失了过半镇军,剩下的也都“避黄衣军而走”,士气低落得很,基本失去了有效的作战能力。 发动了这三次战役,极大地调动了清军后。东岸人打完收功。部队回到烟台,开嘉奖大会,发送奖励、提拔军官;而船只则回到大泊、黑水、鸳泊等地分别做保养,保养完毕后立刻开始转运人口,毕竟这才是东岸人一年一度最重要的事情。 因此,此时回到老家的这些挺身队员们一个个都算“腰缠万贯”了,让一帮窝在庙街附近种地的老乡们眼红得无以复加。一些新近搬来此地的费雅喀人、达斡尔人、鄂伦春人也是羡慕无比,纷纷寻思着下次征兵得想个办法挤进去。自己的箭术不比他们差,下套抓野兽的本事也比他们好,凭什么他们能发财而自己不行? 庙街过冬营地此时的人口已经比去年繁盛多了,在吸收了一些逃难来的野人女真各部族后,人口已经达到了一千二百人。而有了东岸人的庇护,他们今年也安下心来开始定居,并大面积播种了由俄罗斯人传入的黑麦、燕麦等农作物。 掌管整个黑水地区的莫大帅今年雄心勃勃,开始在库页岛、阿穆尔河流域肥沃的黑土地上大力扩大播种面积,同时大造渔船,增加渔获量。而济州岛的彻底占领,更使得岛上肥沃的牧场以及大量的存量牲畜落入了东岸人之手,粮食在今年,应该是不至于太过缺乏了! 因此,在发现能够养活更多人之后,东岸人在江北的时候便不再顾忌,每攻破一个州县都裹挟大批男女上船,然后拉到东北或烟台。据统计,截止1646年4月25日,45-46移民运输季结束后的黑水地区的移民人口已经维持在六万多人的高位,差不多是史上最高了。 其中,烟台地区的滞留移民人口(不含军队人数,下同)约为25万人——这些人迟早都要转移到别处,因为烟台的作用已大大下降;库页岛(含黑水港、大泊港以及利尻岛)上的人口最多,约有36万人(包括五千常住居民);处于东岸人间接控制下的济州岛上新增了约六千打散后分配到岛上的明人百姓,这是为了给岛上翟从谔等三家武装稳固根基用的。他们三家合兵才5500人,控制岛上数万朝鲜人总感觉有些不稳当。 最后,东岸人还将俘虏的总计约两千名清军许定国部河南兵打散后分配到了庙街以及恒衮寨两处,交由当地的山丹人看守,进行劳动改造。如果表现正常的话,一定时间后他们可以被赦免为自由民,并分配土地,在阿穆尔河流域扎下根来。其实这些人原本都是河南的泥腿子,跟随长官稀里糊涂投降了清朝,然后又稀里糊涂去了山东,再被一战击溃抓了俘虏,到现在都闹不清楚状况呢。 他们跟谁混不是混啊,只要东岸人让他们吃饱穿暖,就是跟着他们打“我大清”也是没二话的。这些人到来后,庙街与恒衮寨两处的人口分别达到了两千之众,算是初具规模了。而且他们和山丹人不是一个系统的,挤在一起也能互相制衡,便于东岸人羁縻这两处。两千人的城寨,在此时的阿穆尔河流域绝对是神一般的存在。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结果啊,山东、河北、江北多的就是流民,一股脑儿地塞到东北来,即便冬天因为不适应死掉一批,也还会有更多的人活下来。这些都会极大地改变此地的人种构成,对以后东岸开展的各项战略影响深远。 此时两艘内河炮艇就载了第二批约五百人来到庙街。这些还穿着清军号衣的降兵们抖抖索索地跨出船舱,垂头丧气地被押到了岸上,交由本地的山丹人看管,然后进行劳动改造——主要是种地、伐木、筑城、割草、照料牲畜。这些人中基本没有军官(军官都去黑水煤矿劳动了),因此比较好管束,东岸人也留了几名顾问在此,名义上是联络官,实际是本地的太上皇,监视两地的一切事务。 阿穆尔河流域,承载了莫茗莫大帅一个绝大的计划,即在此地屯田数年,积蓄粮草、搜罗野人女真各部,同时移居明人至此,壮大丁口。待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开始逐步向黑龙江南岸以堡垒战术蚕食,有时候甚至会出动大队骑兵南下打草谷,使得清廷扰不胜扰。以此时东北地区令人蛋疼的交通条件,清廷顶多派个一万人来此地作战,多了后勤就支持不住。 在17世纪50年代,清廷曾两次派兵和俄罗斯交战,第一次两千八旗兵,被哈巴罗夫的170名哥萨克大败后(死伤七八百,被夺炮两门),第二次派了一万八旗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击败数百名由俄罗斯破产农民和哥萨克组成的混编部队。最后自己也因为粮尽无奈退兵,夺回的失地后来又被俄罗斯人占去,由此可见清军转运补给之困难。 但东岸人可不存在这个问题,一是可以在当地屯田,二是可以用船只运输粮食过来,后勤支持比清军强了百倍,打起仗来自然大占上风。(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网(二) “如何遏制乃至扼杀满清,需要一个统筹规划!需要长期布局以及投入!”披着一件羊驼毛呢子大衣的莫茗意气风发地在烟台堡地下作战指挥室里指点江山,只见他挥舞着手里的指挥棒,在地图上指来指去,说道:“多铎的八旗主力虽然顿兵南京、扬州一带,但一些蒙古偏师裹挟着大量江北四镇降军已经轻易击破南明监国常王的部队,而这都是去年冬天时候的事情了。不过随着我军在敌后的崛起,无论是北京的多尔衮,还是南京的多铎,目前都已经意识到我军的威胁,开始从前线调集主力部队回援,意欲吃掉我们。远在湖北、江西的英王阿济格,除了继续穷追已经蹿入湘鄂交界处的李自成外,也抽调了部分八旗主力东进太平府,一面收取南明州县,同时策应多铎部围剿我军的举动。” “总的说来,目前我军在敌后的连续行动已经极大地牵制了清军的攻势。浙东地区反清义军的兴起、湖广地区大顺势力的顽抗、南明的屡败屡战,以及始终无法彻底平复的山东局势,满清的头很大啊。”莫茗的小牛皮军靴踩在地面上“哆哆”作响,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各部军官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莫大帅的指点江山。 东岸人在去年下半年发起的一连串攻势着实让多尔衮大为惊讶。首先是受命收服江北各州县的固山额真准塔部两千余人,在与东岸黄衣贼五六千战兵的正面对战中竟然不能取胜。其次是沂州总镇许定国部万余人在莒州城下的大溃败,以及后来在海州地区的一连串小溃败,这些使得沂州镇事实上失去了战斗力的战败让多尔衮再也无法对黄衣贼视而不见。再搞下去,以后北方沿海还想安宁么? 因此,清廷连连下诏,调集山西、陕西、河南军队陆续前往北直隶与山东,充实当地防务。同时,清廷也下令,已经被东岸人攻破的沿海州县就此废弃不用。居民全部内迁,以让东岸人野无所掠。 “但这些远不能说明各部势力已经与满清形成了对峙,相反,满清仍然占据着极大的优势。这一点我想你们都很清楚。江北四镇、左梦庚部、江西明军加起来已经近四十万人了,这些人的战斗力虽然渣,但也不是南明匆忙武装起来的那些孱弱兵丁所能够抵抗的。而且他们各部之间的嫌隙也非常大,比如李自成部与南明何滕蛟可能爆发的冲突、南明各王之间可能爆发的冲突、甚至各军头之间可能爆发的冲突等等,这些都是不稳定因素。但对这些抗清势力来说眼下都是极为致命的。因此,如何不让满清速胜,还是非常费思量的,需要我们周密部署。”莫茗此时倒背着双手,将手里的指挥棒在空气中敲来敲去,继续说道。 “儒尼奥尔少尉,你起来,向各位长官们介绍下我们的部署。”说着说着,莫茗突然拿指挥棒指了指坐在墙边的年轻军官说道。 儒尼奥尔少尉原本是挺身队第一联队的代理联队长,临时少尉军衔。不过在本土调来的年“仅”35岁的少壮派军官张旭东上尉奉军部命令接管第一联队后。儒尼奥尔临时少尉就又回到了他参谋的职责上。不过莫茗对这位心腹部下总算也有些补偿,至少他原本军衔上的临时二字被去掉了,成了货真价实的正式陆军少尉,省了好多年的奋斗。 此时只见他“啪”地一个立正起身,然后上身微微前倾,向各部长官们致了一下意,接着便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到讲台中间,打开夹在自己腋下的文件夹,扫视了一眼台下的各部军头们后,用高亢有力的声音说道:“诸位长官。莫长官制定的计划很简单,就是编织一张束缚满清的大网,然后逐渐收紧,使得满清感到窒息。以给我们争取时间。网的节点有很多,在北方,主要是烟台、济州、以及阿穆尔河流域的据点,这些据点要屯驻合适数量的兵力,并在不远的将来具备全线出击的能力,持续不断地攻击、骚扰满清。掠夺物资、人口,削弱敌人的战争潜力,壮大我们自己。” 从现在所面临的局面看来,在北方基本只能靠东岸人自己努力了,因为各路抗清武装基本已被满清扫平,剩下的小股武装大多也不成气候,很难对敌人造成威胁。在莫茗的计划中,阿穆尔河流域的据点是远期计划,而济州、烟台等地的武装才是眼下招之即能战的力量,挺身队、翟从谔等附庸武装兵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毕竟一万多人了,而且装备、训练现在也比以前强了很多,打起绿营来至少不会落了下风,甚至菜一点的绿营还会被他们虐。因此,如何发挥他们的最大作用,以尽力牵制满清,才是此刻重点需要研究的课题。 “同时在南方,我们要与郑家保持密切联系。郑鸿逵很可能已经回到了福建,他未必愿意降清,因此我们可以对其进行资助,向他们出售一些新式步枪与火炮,并派军官帮他们训练一支火器部队,以增强他们的实力。”儒尼奥尔少尉继续中规中矩地介绍道,“郑家的戎克船数量极多,水手也很多,具备相当的近海作战能力。我们此举相当于给他们增添了部分陆地作战能力,当能牵制相当数量的清军,延缓明军衰败的时间。值得注意的是,经过我们分析,郑家目前的领导人郑芝龙是个政治投机分子,他很可能会投降清廷,但家族中应当会有很多反对者,在交往的时候应当区别对待。” 值此鼎革大变之际,关于郑家的站队问题,参谋部的专职参谋们已经推演了好几次,但由于缺少大量关于郑家的信息,他们始终无法对此做出一个准确的评断。他们只是认为郑芝龙本人投机心理很重,很可能会降清,而郑鸿逵就难说了。到了最后,还是莫大帅大手一挥,让参谋们按照郑家部分势力降清、部分反清的格局来做预案,最终得出了郑家需要援助,否则很可能无法长期坚持的结论。 目前,莫茗正在考虑是主动派人上门与郑家进行联系,还是单纯地等郑氏到烟台来商谈援助。思来想去之后,他觉得还是再等等为好,现在上门人家未必会有多热情。况且目前清军刚刚击破常王政权——托了东岸人的福,常王比历史上多苟延残喘了几个月,到10月底才被消灭。这个时候南方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莫茗依稀记得在常王政权覆灭后南明同时崛起了两个藩王政权,即鲁王和唐王。这个时空事情是如何演变的,由于缺乏在南方的消息来源,他也不甚清楚,还需要继续打探。况且郑芝龙这厮目前还未正式降清,有他在,莫茗总感觉和郑家的合作就很不踏实。 而另一件值得注意的是,就是多尔衮在收到灭亡南明政权并收降四十万明军(阿济格部在江西收降十余万)的消息后,大为惊喜,志得意满之下于九月初下令在天下推行剃发、穿满族服装。清廷有识之士向多尔衮谏言:“今闯逆未定、海寇未平,江南更是有僭越监国之故明宗藩,天下汉民衣饰服冠当如旧……” 不过多尔衮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已经远蹿湖南的手下败将“一只眼”(即李自成)、藏头露尾不敢正面交手的黄衣海寇、苟延残喘无可战之兵的南明小朝廷,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大麻烦。目前清廷手里的资源越来越多,优势越来越大,统筹规划后陆续消灭这些敌人不是什么难事。因此,即便是山东、江北各地绿营惨败的消息迭次传来后,也无法动摇多尔衮的决心,誓要将剃发易服推行下去。不光如此,随着满清逐渐坐稳天下,原本滞留东北的大批老弱妇孺纷纷涌进关内,为了安置这些人,清廷又在北直隶大肆圈地,并掠人为奴,由此导致当地形势动荡不安,大量百姓拖家带口四处逃亡。 在这些措施的推行下,清廷原本可以轻易一统天下的局面,陡然又平添了许多波折,硬是自己将自己占领全国的时间生生延后了去。而这些都是对东岸人极为有利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时间又宽裕了不少,可以更加从容地积蓄力量、联络各地的反清势力,尽力延缓清廷统一天下的时间,甚至有可能的话生生阻断这个过程——虽然很难。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东岸人能在中国大地四处战乱的时候攫取到足够的利益——那就是人口。随着东岸人在远东的力量越来越强,莫茗有信心,依托黑水基地,联络郑家以及内陆的反清势力,定能给清廷一个极为深刻的教训。 “最后,我将重点讲一下目前已经撤退到湖广南部的大顺军队的事情。”儒尼奥尔少尉瞟了眼台下,然后飞快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网(三) “我军最后一次得到李自成部顺军的消息已经是去年十月了,而这个消息本身就有一定的滞后性,因此严格说来我们的情报很可能是非常不准确的。”儒尼奥尔少尉先来了这么一段开场白,然后接着说道:“当时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李自成在湖北对阵阿济格部清军,连战连败,兵马损失众多。负伤未愈的大将刘宗敏等人被俘杀,其本人更是受伤,后率军往湖南方向逃遁,与南明何滕蛟部多有冲突,目前据有半个湖北、小半个湖南,我们得设法与他们取得联系。” “取得联系后再对他们的近况做一个全面了解。”儒尼奥尔先说了一遍有些模糊的顺军现状,然后又斩钉截铁地说道:“湖南暑热,八旗兵颇为不耐。因此,目前清军阿济格部最善战的满八旗兵丁至少有一半已经调往东面攻打江西、南直隶,策应多铎部清军,先后收编了明军左梦庚、袁继咸等部十几万人。现在留在湖北的,也就部分收编的明军、顺军为主的部队,佐以部分三顺王、蒙古藩部兵马而已,顺军的压力大减。我想,我们应该趁机与他们联系上,然后设法资助他们一些装备,尽量恢复他们的元气。” “怎么与他们取得联系?万一他们已经被灭了或者投靠了南明呢?”新任第一联队联队长的少壮派陆军军官张旭东突然发问道。 张旭东今年35岁,穿越前还是一名留学意大利的大学生,英语很好、意大利语凑合,也勉强会说一些西班牙语。原本懵懂的一名学生,去国外留学两年后生生成了一名自干五、强烈的民族主义者,穿越后一直在陆军部里厮混,也是陆军肇建时期的元老了。后多番活动之下调来了远东,担任挺身队第一联队联队长的职务,军衔上尉,也算是远东地面上有头有脸的陆军高级军官了。 “回张长官。李自成若是没死,那么他们必定不会投靠南明,甚至就连相安无事都很难做到;若是李自成不幸身死,那么其部众多半会分裂。到时候我们再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总之还是要先设法与他们取得联系。”儒尼奥尔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至于如何与他们取得的联系,经过我们反复磋商,考虑到清军已经掌握了相当数量的内河小船。具有一定的内河江面拦截能力,我们决定还是派遣两艘‘阿穆尔河’级内河蒸汽炮艇沿着长江往上走,然后设法到岳阳、荆州、常德一带寻找顺军部队,以便与其取得联系。” “阿穆尔河”级内河蒸汽炮艇是全蒸汽动力,马力强劲(140马力)、吃水浅(08米)、航速奇快(设计时速10节,极限达125节)。即便是在长江、湘江等内河航道上,也具备极强的突防能力。可以想象一下,当两艘蒸汽炮艇以10节的标准航速航行在长江上的时候,即便被清军遇到,他们那种航速奇慢、操纵迟缓的小船也拿东岸这种快艇毫无办法。也来不及组织船队围捕东岸人的这两艘船。甚至他们就连六百里加急传递消息的速度都赶不上东岸的这两艘船的航速,因此,当他们在江面上发现“阿穆尔河”级蒸汽炮艇踪影的时候,基本也就只能目送了。 一艘“阿穆尔河”级内河炮艇标准排水量为250吨,由于不是专业的运输船,因此其满载排水量只有区区330吨。也就是在去掉标配的备用火炮、机器零部件、燃煤、食水、弹药以及其他杂物后,该船只能搭载重约80吨的货物,两艘船加起来也只能搭载160吨。不过这个重要合理利用的话倒也差不多够了,至少能为李闯的部队运送相当数量的盔甲、火枪、大炮以及弹药了,能够极大地改善他们的处境。李闯的部队可不是南明那种渣一样的部队。还是具备相当战斗力的,至少他们不会轻易成为运输大队长,将东岸人赞助的火器装备白白送给满清。 听闻儒尼奥尔这么说,张旭东没说什么。只是仍旧皱着眉头。也许他是觉得派这两艘快艇孤军逆流而上比较危险,不是很靠谱,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再加上这个计划的制定莫茗本人估计也有参与,此时倒也不方便再说什么,因此干脆闭了嘴。 “与李自成部搭上关系对我们来说并不困难。毕竟我们现在还挂着个大顺宁海防御使的头衔呢。我们的挺身队系统内也有相当数量的顺军出身的军官或士兵,他们在李自成部的顺军内肯定有很多熟人,搭上关系毫不费力。”儒尼奥尔少尉解释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得尝试一下。大顺军队是南方不多的能对满清势力造成威胁的军队了,资助他们就等于是在帮助我们自己,对于我们维持大陆均势的战略极有帮助。毕竟,他们的军队数量都是以万计的,我们自己的力量还相当有限。” 话说去年十月中旬,本土再次往远东增调了数艘船只,除了雷打不动的两艘蒸汽机帆船外,还有一艘快速巡航舰和两艘内河蒸汽炮艇——就是“阿穆尔河”号和“辽河”号。与船队同来的,还有大约300多名波兰老兵、300多名鞑靼骑手;100名来自本土的补充兵;以及一个营的南非八旗步兵——这也是最后一支来自南非的援军了。 这些官兵到来后,东岸共和国在远东的兵力更加雄厚了,计有陆军4个连(含补充连)940余人、炮兵约160人、司令部参谋警卫及杂役人员60余人、治安队斥候200人(已补充)、南非八旗新军4个营(含补充兵)3400人、黑水港驻防黑人士兵230人、利尻岛驻防水兵50人、宪兵50人、各地巡警80多人,以上共计将近5200人,算是东岸人自己可以充分信赖的武装力量了。 挺身队系统目前共有官兵6100余人、骑兵大队(加上新来的)1200余骑、烟台要塞区各炮台炮兵400余人(加上新近增募的),以上总计7700人,是接受东岸人直接领导与控制的,忠诚度较高,但不如本土以及南非来的部队受信任。 最后还有依附于东岸人的附庸武装,即占据着济州岛的翟从谔、王家忠、秦尚行三部5500人,恒衮寨、庙街两处羁縻地丁壮约500人,总计约6000人。这些人中除了翟从谔部两千人较忠诚外,其余皆不足信,只能利用。 各部数量加起来也一两万了,看起来不少,但真正能拉出去野战的并不多,大概也就2400名黑人士兵、900名东岸陆军、骑兵大队加斥候队1400人,大约4700人。这四五千人如果再好好练一练,并且配合默契的话,莫茗还是有信心带着他们与同样数量的八旗兵进行野战并取胜的。 至于挺身队各大队,战力参差不齐,成立早的能和战力较强的清军绿营进行正面战斗,成立晚的大队虽说已经跟着东岸陆军出去轮战过几次了,不算菜鸟,但战斗力仍然堪忧,只能和战斗力不咋滴的绿营打打,难堪大用。那些附庸武装更是没法说,除了阿穆尔河流域的野人较为能战外,那些前青州抗清义军也就只能欺负下朝鲜人吧,甚至打济州岛上朝鲜人当初都是占了个出其不意,如果正面战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可知其战力如何。 总的来说,以如今东岸军队的规模,若是全军出动,正面对上个两三万山东、北直隶以及江北的绿营,基本上还是能够取胜的,但再多就有些麻烦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嘛。而满清的军队如今算下来可就吓人了,不算满、蒙、汉八旗拼凑出来的十余万人,单就收编的明、顺降军就有六七十万了,这个数字堆也堆死你了。所以说,还是要找帮手啊,李闯手下虽然屡遭打击,但凑个能战之众十余万以上不成问题。这十多万人再加上拉的民夫,凑个二三十万人完全没问题,也能正面扛一扛绿营武装,绝对是东岸人不容忽视的潜在帮手。 “综上所述,北方的节点由我们自己直辖的武装力量组成,西南方的节点由李自成部大顺军组成——也许还得加上将来可能出现的大西军,东南方的节点由南明政权以及郑家组成,三面发力、节节抵抗,尽最大努力迟滞满清统一全国的步伐。”儒尼奥尔少尉将手头的文件合上,然后抬头看着讲台下的众人做结束语道:“南方暑热,八旗兵丁极其不适应,因此将来南边的很多战役还是要靠绿营来打。如果好好资助一下这些帮手,我们也许是真的有机会编织成这套针对满清朝廷的大网的。满清一旦无法迅速统一全国,以如今他们激进、压迫的各种政策,我想这片古老的东方大陆上的战局也许会起一些新的变化——有利于我们的新变化。”(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网(四) 1645年5月5日,济州岛济州府。城外空旷的野地里,两千名服饰各异的士兵举着刀枪,尽力挺直着胸膛,目视前方。经过东岸调派来的军官顾问团这大半年来的督促训练,这些来自翟从谔、王家忠、秦尚行三部的兵丁们比起当初刚上岛时像样多了。至少在能吃饱穿暖,并且偶尔还能领个饷钱的情况下,这些人的精神面貌有了极大的变化,至少像是一个兵了,而不是那种混日子的农奴。 名震北方的黄衣军莫大帅骑在一匹高大的安达卢西亚马上,在军官们的簇拥下,行着军礼缓慢通过两千人的队列,转回到了正恭敬地站在远处的各路军头们的队列处。翟从谔恭敬地上前牵过马缰,王家忠、秦尚行二人也微微躬着上身站在一旁,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还算像样,至少后面去打那些朝鲜人的时候,应该不至于给我丢人现眼。”莫茗扫了眼几位附庸武装的首领,随意地说道。 “回大帅,孩儿们虽然比不上我大东岸天兵,但自问打起那些朝鲜人的时候绝不会含糊。到时候大帅您且看我们的,一路直趋王京不在话下。”翟从谔作为三人里与东岸人最亲近的,立刻上前拍胸脯打包票,王、秦二人也在后面点头称是。 “尽跟我扯淡!”莫茗拿马鞭隔空点了点翟从谔的头,笑骂着说道:“就凭你们三家拼凑的这两千歪瓜裂枣,也想打到王京去?吹牛也他娘滴有个限度!再说你们要去王京(即汉阳城)只管自去,我东岸本部兵马可只去洛东江附近转转,不想走太远。” “嘿嘿,大帅说笑了,我等自然是唯大帅马首是瞻。大帅往东,我们自然不会往西,大帅您要打釜山,孩儿们绝对不会去打蔚山。”王家忠在一旁总算找着了说话的机会,立刻上前凑趣着说道。他在济州三部中兵力最弱。只有一千五百兵,当地的朝鲜人也不是很顺服,平日里多多仰仗驻守在汉拿山南麓马场内的挺身队周祚鼎部的照应,因此一直紧跟东岸人的脚步。 “此行去打朝鲜。只为两条。”莫茗将马鞭塞到了王家忠的怀里,王家忠立刻受宠若惊地接过。 “其一,即为惩戒朝鲜人。”莫茗继续说道,“李氏朝鲜,屡次派兵入关助清作战。助纣为孽、为虎作伥,说的便是他们,实在可恶。若是不惩戒一番,焉知以后不会变本加厉!” 朝鲜人自从被后金征服后,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事实是其从明末时就一直派兵帮助清军作战,最多时甚至派了一万多火铳手。此番清军入关夺取天下,由于东岸人在辽东、北方沿海骚扰不休,多尔衮再次勒令朝鲜派兵助战,朝鲜人不敢怠慢。立刻派了一万五千人左右来到沈阳。其中,五千名火铳手便调往关内镇压明朝地方抗清势力,一万步骑主力则分驻辽东、辽西两地,归当地八旗将领节制,以防不测。 朝鲜人如此做派,虽然其有很多理由,但莫茗自然不会去倾听,他只知道朝鲜人派兵加入清军作战了,那么就是敌人,就是东岸大军征讨的对象!现在大明北方沿海被东岸人打得不像样子。估计清军此刻已经是重兵云集、严阵以待了,东岸人自然不会再去触碰这个霉头。不过不去打中国北方,去打打朝鲜这个满清的狗腿子,那么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朝鲜人武备松弛。战力孱弱,不正是极好的欺负对象吗? “其二,是为掠取一些女子财货,这个我看你们都很喜欢。”莫茗大大咧咧地公然说出了他们要做的事情,“记住了,财货你们自取。只需按规矩上交我东岸一份便可。至于女人和小孩,可是要达到规定的数量的。若是在釜山抓不足,你们自己想办法,总之我只要数量足够,其余一概不管。” 库页岛、黑龙江流域现在开始大规模屯垦开发,女人数量不足一直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比如安置在库页岛南萨哈林斯克地区的三千名河南降兵,以及安置在庙街、恒衮寨的清军许定国部河南降兵两千人,基本全是精壮,没有女人是没法在当地扎下根来的。而现在东岸人从明朝搜罗到的人口中男女比例本来就很悬殊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可安置到库页岛或黑龙江一带,那么就只能就地想想办法了。 莫茗在地图上找来找去,也就只有朝鲜能想想办法了。日本有一个统一的中央政权,武装力量也还未大幅度退化,不是一个好的抢掠对象;与日本一海之隔的朝鲜就不一样了,军备废弛、文恬武嬉,完全抵抗不了东岸大军的倾力一击。 东岸大军也在烟台地区休整了一段时日了,而且船只什么的也基本都已保养完毕,可再次出航。因此,他在听取了参谋以及下属军官们的意见后,最终做出了登陆朝鲜釜山地区的决定。至于为什么不登陆朝鲜王京汉阳城附近,主要还是因为此次作战不是为了攻灭朝鲜——事实上也不大可能,而且也很不划算——而是为了掠取财货女子,兼且锻炼挺身队士卒,至于说得冠冕堂皇的什么惩戒朝鲜,则完全是借题发挥了。 此次作战行动,东岸方调集了陆军两个连、八旗新军两个营、一个加强炮兵连、骑兵大队全部、斥候队全部、挺身队第二和第三大队全部,总计约7700战兵,同时还征发了济州三部翟、王、秦三家战兵两千,合计战兵近万人,为史上最高;此外,莫茗还下令烟台要塞区的军夫队五千人全部出动,然后又在济州岛上征发了几千名朝鲜夫子以及大量牲畜,充当后勤辎重部队,进行物资转运工作,以全力保障前线部队的战斗。 为了支持此次行动,东岸人还调集了目前手头掌握着的大部分船只,即蒸汽机帆船8艘、笛型运输船2艘、武装运输舰2艘、护卫炮舰2艘、快速巡航舰1艘、中型渔船8艘,总吨位超过13万吨,用来转运物资和人员。至于那两艘内河蒸汽炮艇,则已经带着部分火枪大炮铠甲,和十余名顺军出身的挺身队官兵前往长江中上游去了,他们将在那一带尽力搜寻李自成的部队。 而也就在刚才,一支规模庞大的东岸船队已经带着陆军两个连、加强炮兵连全部、八旗新军两个营以及部分军夫和海量物资前往洛东江入海口附近了,他们将寻机在那里登陆,然后并不展开兵力,而是尽力稳固滩头阵地,等待后续部队及物资的到来。组织如此庞大规模的登陆作战行动,对东岸人来说也是头一回,因此一切都在摸索之中,忙中出错也在所难免。不过好在他们的对手相当孱弱,很难对先期登陆的两千余名东岸士兵造成什么威胁。而等到全部上万战兵都登陆完毕后,以朝鲜人的实力,就更难撼动东岸军队了。 跟随莫茗来到济州岛的还有海军的四艘蒸汽机帆船,它们将在济州府载运征发的这两千名三部士兵(由翟从谔带队指挥),以及从汉拿山牧场行军赶来的挺身队周祚鼎部——它们也将参加此次行动,以得到一些锻炼。现在在济州府的简易码头上,水手们已经在朝鲜夫子的协助下开始往船舱内吊运大量的驮兽等牲畜了。这些朝鲜夫子和牲畜,将被运到对岸的半岛大陆上,充当东岸人的军夫,而这对这些流放者的后代来说,也是件难得的事情了。因为就凭他们以前的身份和状况,恐怕一辈子都很难有机会再回到朝鲜半岛上。 莫茗在岛上没有待多久。第三天,他就搭乘船只登上了东岸大军位于洛东江出海口的登陆场。先期抵达此地的陆军第104连指挥官茅德胜向莫茗汇报,朝鲜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到来,但截至目前为止尚未作出任何反应。 听完汇报后,莫茗挥了挥手,让茅德胜继续去前线组织防守,并催促新上岸的翟从谔部两千人去开辟新的登陆场。然后他又招来了后勤参谋,让后勤参谋找人从船舱内卸下了大量沉重的钱箱。箱子里面装的是新铸的银元,这是提前预支的五月份的军饷,以提升军队士气。 话说由于东岸大军在大明沿海攻城掠地,这些年来抢掠到的金银财货数不胜数。其中,有相当数量的珠宝首饰、玉器字画什么的不好估价,目前已经陆续运回了本土处理。而好估价的东西当然也有,比如丝帛茶叶瓷器皮毛什么的,这些基本都已经通过山丹贸易从日本人那里变了现,换成了大量硫磺、粮食以及招募的武士的安家费。 以上这些东西先不说,单就说直接抢到的金银,其数量就已经极为骇人了。这几年抢下来,黑水港的地下小金库里堆满了一地,保守估计当在三十万两以上。而随着黑水地区越来越庞大的军队规模,支付他们的薪饷也越来越多,目前每月已经达到了三万余元(黑人士兵没有军饷,只有少许奖金;海军工资由国内支付),从本土转运多有不便。因此,执委会和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特别授权莫茗在远东大泊港设立了一个造币厂,暂由西北垦殖银行的远东分支机构代管,并运来了几套机器设备,在本地铸造银元,以支付薪饷。 五月份的军饷预先发下去后,大伙儿果然士气大振,很快便在洛东江西岸也开辟了一个登陆场,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网(五) 鲜艳的美洲鹫陆军旗一直在洛东江畔飘扬了五六天,两万人的登陆行动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况且东岸人又是第一次组织如此大规模的登陆作战,各种物资也是往多了配备,因此洛东江畔的登陆场上一片混乱。各种汉语方言、朝鲜语、山丹土语、波兰语等等混杂在一起,再加上战马嘶鸣、机器吼叫,整个登陆场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朝鲜人若是有个十来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艇,只需顺着江水往下,然后往岸边发射榴弹、散弹,管叫这帮天杀的黄衣贼军当场炸营。只可惜他们没有,登陆场远处炮声隆隆,不过那却不是敌人的火炮——朝鲜人可没这样的装备,而是烟台炮兵连的兄弟们在前方设立了火炮阵地,打击前来进攻的朝鲜军队。 是的,在装了几天鸵鸟后,朝鲜人终于坐不住了。因为他们发现登陆的东岸军队并不是如往常一样小规模掳掠一番就退去,相反,他们已经在洛东江畔登陆了整整六天之久,且还不断有吞吐着黑烟的船只靠近海岸,然后用小艇将一堆堆物资送上岸来。这是要大打一番的节奏啊! 当斥候们将冒死得来的这个消息传递给庆尚道的朝鲜官员们知晓后,这帮原本寄希望于黄衣贼如同以往一样捞一把就走的官僚们顿时如坐针毡。他们一面紧急将敌情飞报给王京汉阳城,一面就地组织兵马对尚处于登陆混乱期的海寇进行打击。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好(趁乱攻击),拣选的又都是号称精锐的“勇士”,结果首战约四千名“勇士”在行军途中惨遭敌方1400名骑兵冲阵,下场可想而知。此战庆尚道最精锐的这支军队全军覆灭于洛东江东岸的肥沃河谷地内,成了滋养土地的肥料。事后被驱赶来打扫战场、搬移死尸的朝鲜夫子们看到如此惨状几乎吓哭了,心底原本由于被强行征发来当夫子而滋生的一缕怨念也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实在是被吓怕了。 这支部队被消灭后,朝鲜人终于消停了下来。他们只敢派一些小股部队过来骚扰,大部队是决计不敢再派了。朝鲜人也不是傻子。四千人的部队两个时辰就没了,而且连个活口都没逃回来,实在是让他们为之胆寒。黄衣贼“果毅敢战”、“铳炮犀利”,多次纵兵掳掠朝鲜。李朝上下谁不知其厉害。眼下还是先等王京有消息传来再说,釜山港也是个小地方,丁口也不丰,丢了没甚心疼的。相反,若是庆州、尚州之类的大城丢了。他们可就吃罪不起了,因此目前还是谨守门户的好。不过在此之前,也许可以先和这帮黄衣海寇谈谈,看看能不能施以重贿赂将其“劝”走,如此,也是大功一件。 就这样,当时间走到5月13日,东岸近两万大军(含五千专业军夫、五千临时征发的朝鲜夫子)及大量物资、驮兽全数登陆完毕,并初步整顿完毕后,一个规模约七八个人的朝鲜使团也在获得准许之后进入了东岸人临时搭建的营帐内。 朝鲜人的来意莫茗很清楚。但他甚至都没兴趣和他们会面,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开什么玩笑?两万大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登陆完毕,你嘴一张给点贿赂就能让我退兵了?你太天真了!你能给的那些金银财货子女我不会自取么?因此,莫名很干脆地带着参谋们去观察地形,视察部队了,而将和朝鲜人磨牙的任务交给了陆军将领茅德胜。 茅德胜也是无奈,大家已经组织了东岸共和国史上最大一次规模的登陆作战行动,那还有什么可谈的?不捞取足够的利益怎么可能退兵?战前进行的动员、发放的奖金、登陆过程中消耗的物资,还等着靠战利品来弥补呢。和你几个朝鲜棒子有什么好谈的! 不过莫茗既然吩咐了,茅德胜也不好一口回绝。不过他却能让朝鲜人知难而退。因此他很快提出了东岸人的退兵条件,即:一、朝鲜王国将釜山港极其周边一百里范围内的土地无偿租借给华夏东岸共和国,租借期为一百年;二、庆尚道非军事化,朝鲜王国不得驻军。只能留有少数非军事人员管理日常治安;三、全面开放市场,允许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朝鲜王国八道首府城市内开设商馆,朝鲜王国不得随意干涉;四、朝鲜王国断绝与清国的一切关系,包括宗主国关系以及商贸联系;五、赔偿华夏东岸共和国军费白银一百万两。 茅德胜本想再提一些条件,但他暂时就只想到这么多,因此只好作罢。说完后。他一脸不耐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朝鲜使节的回复。 朝鲜人在听到茅德胜提出来的各项条件后,立刻面如土色,无言以对。黄衣贼提出的条件,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很明显,这些条件他们一条也不可能答应,也无法答应。比如最后两条,断绝和清国的一切关系,这怎么可能嘛!别的不说,要是“我大清”再次率军过来征讨,那么朝鲜还能再像上一次称臣求和脱身吗?恐怕不乐观。 而最后一条更是令人无语,赔款一百万两,这怎么可能!先不说朝鲜能不能拿得出这笔钱来,就算能拿得出,也决计不会赔给什么黄衣海寇!这事关朝廷脸面,不可轻忽,而且一百万两银子也着实是太多了一些! 朝鲜使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而茅德胜则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群人,似乎在等待他们拂袖而去。不过朝鲜人还想再做一些努力,他们苦着脸与茅德胜逐条进行磋商。但茅德胜完全没有谈判的意思,他坚持一条都不能改,每条都是东岸人的核心利益,不容商榷,因此双方最后毫无意外地还是谈崩了。很快,朝鲜人忿忿不平兼且忧心忡忡地离开了东岸人的军营,而茅德胜也离开了营帐,到前面去督促朝鲜夫子们修建简易渡口与浮桥,以便沟通洛东江两岸。 从登陆的第一天起,东岸的斥候开始穿梭于各地,一面侦查敌情、绘制地图,一面捕杀敌方斥候。这些精锐的山丹猎人连满清的白甲兵都敢正面硬扛,更别说这些朝鲜人了,他们很快就把附近的情况摸了个大致清楚,并粗略地绘制了一份地图。 莫茗将这份地图与后世的地图悄悄比对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发布命令。洛东江西岸是此时釜山港所在地,不过也没什么人口,港口条件也不咋滴,在派翟从谔领两千人占领那里后,莫茗便把注意力转到了别的方面,比如洛东江的东侧与北部地区。 从5月13日开始,东岸大军开始东进、北上。在训练有素的野战炮兵和犀利的骑兵部队帮助下,他们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朝鲜吏民纷纷逃散。但两条腿的他们又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很快,那些体弱的女人和小孩便被如同羊群一般驱赶到了海岸边的登陆场,留守这里的翟从谔部两千人和挺身队第三大队两千人将他们纷纷收拢起来,然后严加看管,直到有船只来将他们接走,送到济州岛上面去为止。 朝鲜人也不是没有抵抗,但这些分驻各处的小股兵马又如何敌得过阵列严整的东岸大军,况且他们也疏于训练很久了,装备也很差,正面交战完全不是对手,基本都是一战而溃的节奏。对于这些人,东岸大军甚至都懒得来抓他们俘虏,毕竟东岸人要的是女人和小孩,而不是这些成年男子。 对于朝鲜人设防完整的大城,有炮兵协助的东岸人也不是不能攻下,但是他们此刻甚至都懒得去管他们了,只要城内的朝鲜人不出来妨碍东岸人在乡下抓人抢东西,谁理你啊?况且留着这些城池不攻,离此不远的朝鲜忠清道与全罗道还会屡次派军来救援,但总是在正面交战中被拥有多达六千战兵、步骑炮兵齐全的东岸军队击破,几千援军就这样被白白放血放掉了。 看到朝鲜人如此弱鸡,东岸军队开始扩大抢掠范围,庆尚道的广大乡间地区顿时遭了灾,粮食、牲畜、金银以及女子被成批掠走,朝鲜军队一如既往地无所作为。相反,倒是那些家人被掠的朝鲜平民还算有些胆气,屡次袭击落单的东岸士兵(主要是挺身队士兵,抢掠的主力)。他们给东岸人造成的伤亡甚至还超过了正面交战中遇到的朝鲜军队,真是够讽刺的。 整个五月就在这种抢掠的狂欢中过去了。东岸军队中无论是那些苦哈哈的黑人士兵,还是抢掠成性的鞑靼牧民,又或者是来源复杂的挺身队士卒,大家基本都是饱掠而回,发了大财。而到了五月的最后一天,效率低下的朝鲜人也终于拼凑起了一支数量大约为四万多人的部队,开进了庆尚道,与忠清道、全罗道、庆尚道三地的军队一起,合兵五六万人,朝东岸人压了过来。 面对数量是东岸大军好几倍的敌军,虽然对方的战力是出了名的渣,但莫茗也不敢大意。他开始收拢部队,然后退到了洛东江入海口的登陆场附近。留守这里的万余人这一个月来已经在这里粗粗修建了一座土木混合结构的营寨,东岸大军分批退进了营寨内,然后与缓缓推进过来的朝鲜人遥相对峙着。 就在东岸军队上下开始做好大战准备的时候,对面的朝鲜人突然又派来了和谈的使者。(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网(六) “轰!轰!”两声炮响,低速行驶中的“阿穆尔河”号左舷相继腾起了两股烟雾,两发实心铁蛋在近距离上结结实实地打中了一艘清军巡哨船。 这艘船从上游而来,吨位不大,式样也是老式的中式硬帆船,但在江面上却极为嚣张,似乎是欺大顺军都是陕甘、河南人士,不习水性,与另外十余艘船只一直在江面上耀武扬威着。他们一边朝南岸岳州地界上的大顺军将士远远放着无用的鸟铳,一边得意洋洋地高声辱骂,状似不可一世。 不过他们今天出门时显然忘了看黄历。只见两艘吞吐着黑烟的“巨大”船只正从下游快速逆流而上,船头溅起的水花让他们看得直愣神,这船开得可真快啊!不过他们的惊讶很快就变成了恐惧,因为当那两艘快船逼近到几十米距离的时候,侧舷的两门八磅火炮开始次第开火了。 弹道几乎平直的炮弹在一瞬间就穿透了巡哨船单薄的船体,并在其左舷水线附近制造了两个巨大的破洞。江水疯狂涌入,船上的十余名清军水师面面相觑,然后发一声喊,纷纷抱着木板等漂浮物跃进了江里,然后尽量远离船只下沉处。 两艘显然比清军巡哨船更为嚣张的蒸汽炮艇没有耽搁,它们开足马力,船艏轻易地劈开了水波,朝江面上剩余的清军巡哨船追去。 “快如闪电,好船!真是好船!”站在江岸边的郭升手搭凉棚看着江面上的“激战”,喜得直拍大腿,乐道:“郑四维这厮,别的本事没有,一身龟甲倒是练得炉火纯青,整日里缩在那荆州城内,不敢出城和我等作战,却尽是派些巡哨船来恶心人。现在好了,总算把这些鸟船给揍沉下去喂鱼了!” 郭升有理由高兴,上个月(4月份)他们曾经反复攻打荆州城。但缺乏攻城重武器的大顺军队始终未能攻克,只能无奈放弃。其实他们原本不至于此的,不过谁让他们(李过、高一功等部)从宁夏、陕北经四川一路突围到湖北时损失了大量辎重与重武器呢,那批曾经在怀庆战役中发挥过重要作用的火炮也损失殆尽。如今手头就只剩两三门小口径的4磅短管榴弹炮还能勉强用一用,但悲剧的是炮弹早已用尽,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当初东岸人交给他们的燧发枪也多有损坏,有的是保养维护不当导致,但更多的则是由于使用过度。由此可见郭升所部一路转战的艰险。 李过、高一功所部的陕北军团先是与阿济格部清军交战数月,然后又连续与地方民团、回民马队、降清顺军、八旗蒙古藩兵迭次交战,最终才杀出一条血路,转战千里进入湖广,与李自成部汇合。从陕北突围时人数高到达十多万的军队抵达荆州府时能战之士只有区区四万多人了,损失是极其惨重的。不过这抵达湖北的四万余人却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战力非同小可,以他们为根基可再度轻易拉起一支十几二十万人的部队。 而他们确实也这样做了。虽然没能顺利攻克荆州城,但荆州府内的其余州县却多半被大顺拿下,他们在其间征集了数万丁壮。稍稍恢复了一些声势。当然他们十余万人(包括大量随军家属)的规模也再度吸引了屯驻于武昌等地的清军的注意力。清军开始频繁地调兵遣将,三顺王、八旗兵、蒙古藩兵、新降顺军和明军开始向荆州、岳州一带进发,试图剿灭李过、高一功所部。与此同时,原本正在围攻长沙的李自成闻讯后也暂缓了攻势,派遣刘芳亮督一支数万人的偏师北上平江、巴陵一线,以增援李过。至于正在激战的长沙、常德一线,则由袁宗第、田见秀等人分领指挥,李自成本人由于伤势难愈暂避后方修养。 以上便是李振纲昨日上岸后通过熟人所了解到的湖广现在的局势。总的来说,形势对大顺很不利。虽然大批八旗兵东调江西、南直隶,但滞留在湖北的清军实力仍然雄厚无比。不是顺军可以比拟的。而且随着连战连败损失了大量精锐老兵,顺军战斗力下降很快,再加上物资的短缺以及四面皆敌的险恶处境,顺军的士气也不甚高昂。很多非核心部队投敌,这些都使得他们在面对优势清军时无法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以至于屡吃败仗。 李过、高一功所部的到来,虽然给顺军增加了四万多名宝贵的精锐老兵,但带着大量家属的他们也给没有稳固根据地的大顺增添了一笔沉重的负担,更何况两路兵马连兵二十多万的“盛况”也必将使得清廷再度将目光转向此处。进而调来重兵围剿。 李振纲也是顺军将领出身,又是郭升旧部,如今虽然在东岸挺身队系统内供职,但心底里一直对大顺的命运前途也是极为担忧的。因此,在昨日乘船至巴陵县(即岳州城)与顺军取得联系后,便立即表示自己带来了大量军援,让陪同李振纲前来的陆军少尉赞帕里尼大为不满,你李振纲名义上也是挺身队的高级干部了,这屁股到底是坐在哪一边的? 正在巴陵县郊外休整的郭升闻讯后立刻快马赶来与老部下会面,并彻夜长谈,这让赞帕里尼的不满再度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尼玛还把自己当做是东岸军官么?回去得好好向上面汇报汇报。 “这些鞑子巡哨船虽然不堪,但亦安有铳炮,操舟军士也较为娴熟,确实比我大顺将士强多了。我军多是北人,在这舟楫之上确实不如他们。”李振纲看着胡安少尉指挥的炮艇渐渐远去后,然后转头朝郭升低声说道:“郭帅,是否可让我等面见闯王?有要事相商!” “二郎(即李振纲),你我相交多年,有些事情我也不愿瞒你。如今陛下龙体欠安,怕是不能见你。我也是这两天刚知道的,陛下原本在荆州附近征战时便不幸负伤,由于军情紧急一直未能好好料理伤势。后来权将军(刘宗敏)、军师(宋献策)等老人相继故去,陛下整日里便闷闷不乐,这伤势也是日渐沉重了,目前在长沙城外营中静养,除了几位亲信大将后,别人是很难见到了。”郭升看了看左右,然后低声向李振纲说道。 李振纲听了默然不语。他和郭升都是罗汝才旧部,闯王的生死说实话他们并不是太在意,他们在意的是万一闯王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收拾局面。如今这支部队,说实话还真是靠闯王拧在一起的,若是闯王不测,天知道有几人降清,又有几人降明,眼前这二十万人怕不是要散掉一半,那样可就万事皆休了。 “见不着闯王真是可惜了。东……我家莫大帅意欲与闯王联手,共抗鞑虏,昨日卸下来的货就是见面礼。郭帅,你也别弄出这么一副古怪的表情出来,你当初给的那个大顺宁海防御使的头衔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为了收揽人心所用。说难听点,莫大帅愿意戴这个头衔就戴,不愿意戴的时候直接扔了也没半分损失。这些年来他收拢的很多原本咱们的老兄弟说实话和大顺已经没多大关系了,就是郭帅你跑过去拉人也不一定能拉走了。”李振纲很快又打破了沉默,说道:“如今莫大帅麾下编练的营头,号为挺身队者,有众六千余,每日苦练不辍,战力提升很快。此外,还有色目骑兵千五之数,亦是难得的精锐,更别提那些黑藩鬼奴兵和东岸火铳手了,实力不容小视。” “我哪能有什么想法。”郭升苦笑着说道,“当初送走的老兄弟们如今能有个好去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胡乱拉人坏了人家前程?我和莫大帅虽然缘悭一面,但也知道他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在山东连挫鞑子,就连我营中都有好多人赞他一声英雄呢。他如今愿戴着大顺的帽子,那是一种情分,咱得领这份情。而现在又派人送来了八百枝火铳、大小火炮十六门、铠甲两百领、军刀五百把、长矛两千杆,不瞒你说,昨天我连夜就派人去给亳侯(李过)送信了。这么多好东西,眼红的人多得很哪,尤其是那些黄衣大炮,有了这炮,还怕攻不下荆州城?这回定叫那郑四维好看!可惜我们从甘肃撤退的时候很多火炮都不及带走,大部就地破坏,少部分落入了那些回回之手,不然哪会在那荆州城下磨蹭这么久!” “这样吧,你送了这么多东西来,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郭升突然又说道,“我这就带你去见见亳侯、磁侯(刘芳亮),和大伙儿商议商议,然后再争取面见下闯王。这是好事,我们如今局促湖广一隅,粮械两缺,能和莫大帅联兵,那是再好不过的了。眼下岳州这一代是李(过)、高(一功)、刘(芳亮)三位将军做主,大家谈拢了后便去长沙面见闯王,闯王听到后应该也会很高兴的。对了,我们营中还有一些烈士遗孤、老弱妇孺或者伤病员什么的,让他们跟着我们转战也是苦了他们,你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带走托庇于莫大帅麾下……” 郭升与李振纲两人一边聊一边走向了身后的几匹马,翻身上马后便朝南方而去,这是要回营商议了。而在远处江面上,两艘蒸汽炮艇也已经打转返回,看样子那几艘清军巡哨船已经被尽数击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网(七) “万胜!”站在营寨城头的挺身队第二大队的士兵们兴奋地举起了手中的刀枪。远处一支朝鲜军队正快速溃退下去,城头安置的几门火炮仍旧一刻不停地朝他们的阵列内投送着炮弹,继续收割着这些朝鲜人的生命。 寨门也已经打开,一千五百名骑兵踏着洛东江畔松软的河谷地,高举着军刀,从背后快速朝溃退中的朝鲜军阵杀去,争取留下更多的朝鲜士兵。他们追杀出去了很远,直到遇到依托工事阻截的朝鲜火铳手时,才不甘心地退了回来。但饶是如此,败退的朝鲜大军也在他们的这次衔尾追杀中再次倒下了一千几百人,损失不轻。 面对这些战力孱弱的朝鲜人,东岸大军一开始还摄于对方人数众多而退守临时营寨。结果在打了几天后,发现这些朝鲜士兵的素质非常一般,也就和普通的清军绿营差不多。而且骑兵奇缺(不足两千),骑乘的又大多是朝鲜矮种马,蒙古马的数量极少,所以一出战就被杨明阳上尉率领的骑兵大队痛击,然后便从战场上消失了。 当初在烟台堡面对五万多清军围攻,东岸军队只是闷头守城,充分发挥自己的火力优势,并未有任何出战的举动。不过在面对这不足六万朝鲜军队围攻的时候,东岸大军在击退对方攻势后,每每还打开寨门追击敌人的败军,力争将战果最大化。 几次攻城失败后,朝鲜人目前已经损失了五六千人了,士气低落无比。相反,东岸人仅仅只有大约两百余人的死伤,还尽是挺身队之流。东岸陆军和黑人士兵的损失微乎其微,不过寥寥十余人而已。 话说挺身队之所以出现这样的伤亡,主要还是因为粗粗完工的城寨功能不够完善,而第二大队、第三大队士兵们的战斗素质、战斗经验也远不如第一大队,装备的又都是冷兵器,因此被朝鲜弓箭手与火铳手打死打伤两百来人也很正常。 不过这个死伤对于拥有近万战兵的东岸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他们伤亡轻微,物资也在源源不绝的海运之下充裕地很。作为他们的对手,朝鲜人的处境就很不乐观了。先不说他们伤亡了五千多人,就单说为了维持这不事生产的五六万大军在前线的物资供应。邻近的庆尚道、忠清道以及全罗道就已经苦不堪言了。特别是在庆尚道的物资被东岸人大肆搜刮了一遍的情况下,这个重担几乎全部压在了忠清道与全罗道的身上,即便这两个道向称富庶,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多年的积蓄多被消耗一空。 而今天已经是6月15日了。双方已经在洛东江入海口这片狭窄的冲积平原上僵持了整整十天,东岸人除了一开始的几天因为敌军势大而全力防守外,这几天就开始有了一些反击了,使得朝鲜人的伤亡直线飙升。而伤亡的加剧又使得这些武备松弛的朝鲜士兵厌战情绪加剧,带兵的将领们信心也受到了动摇。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朝鲜人在磨蹭了一天后,于6月16日再次派出了一个和谈使团,商议双方的停火事宜。 不料东岸人抛出的条件和第一次基本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种让朝鲜人难以接受的割地、赔款、通商、断绝与清国联系等条件。这还不算,他们的谈判代表茅德胜还大言不惭地表示。由于迁延日久,东岸军队靡费甚大,需要更多的军费赔款,即在原来的一百万两白银的赔款基础上又涨了二十万两,让朝鲜人恼火不已。 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再像月初那次谈判一样拂袖而去,而是耐心地与东岸人磨嘴皮子,冀希望于他们降低条件。至于为什么这样,主要还是前线的统兵大将接到了王京的紧急敕令,要求尽速结束战斗,并将军队撤回拱卫王京。因为东岸人的几艘战舰(两艘护卫炮舰、一艘快速巡航舰)突然出现在了江华岛附近海域。并击沉了几艘朝鲜水师战船,王京汉阳城上下一片惊慌。 他们不敢赌接下来黄衣海寇会不会乘船在附近登陆,然后直扑王京。他们赌不起,万一人家真的抽调数千精锐乘船泛海而来。你拿什么阻挡?拱卫王京的部队很多都已经调往了庆尚道,王京可空虚得很哪!在武力手段无法将东岸人赶下海,自己的首都又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朝鲜人只能苦着脸要求和谈了,为此哪怕让一些步也行。 仿佛是清楚朝鲜人如今面临的处境一样,东岸人有恃无恐地漫天开价。使得谈判的朝鲜人又惊又怒,几次拂袖而去,但在王京的催促下又不得不厚着脸皮重返会场继续商谈。 而在这期间,为了促使朝鲜人让更多步,在充分考虑了敌我双方的优势和劣势后,莫茗在6月21日这一天断然下令,令陆军主力、八旗新军、骑兵大队、以及挺身队第二大队全部总计七千多人全部出动,然后在营寨外列阵。列完阵后他们开始缓缓向朝鲜人立的营寨方向移动,在进入火炮射程后立刻停了下来,然后集中炮火对其进行猛轰,将这座同样粗粗筑就的木头营寨打得木屑横飞。 朝鲜人被迫迎战!只不过他们在出寨列阵的过程中被二十多门火炮打得抬不起头来,一些忠清道、全罗道的地方兵甚至还没列完阵就被凶猛的炮火打得一哄而散。他们这个时候才知道,传闻中的黄衣海寇以火炮为核心的作战方式有多么可怕。他们匆忙中列完阵的数千人马甚至还没冲到对方阵前就被打得阵脚大乱,士兵们骚动不已。而在对方那些披着全身重甲、手持长矛的黑藩鬼奴兵气势汹汹压上来后,他们的士气立刻就崩溃了,开始转身往回逃。而在远方,黄衣海寇的骑兵们举起了雪亮的马刀,开始缓缓加速,朝战场中心地带杀来。 朝鲜人毫无悬念地败了。他们再次损失了两三千兵马,加上逃散的全罗道、忠清道地方兵,朝鲜人的兵力损失怕是已经上万了,而士气更是跌到了谷底。这次可是堂堂正正的野战!事实证明,他们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战都打不过黄衣海寇。甚至就连守城战估计也打不过——因为扛不住对方的火炮!这样的认识让朝鲜人彻底失去了最后的一丝信心,这也使得双方的谈判进程陡然加速了起来。 关于东岸人提出的第一条,即租借釜山港一百年的条款,朝鲜人予以了断然拒绝。但就在茅德胜勃然作色的时候。朝鲜人又隐晦地表示,他们将允许东岸人自由来往釜山港,通商、定居、种地、打渔悉听尊便,朝鲜人不做任何阻挠、也不收取任何税收,朝鲜官员甚至还将允许东岸侨民们在釜山港进行“自治”。这等于事实上承认了东岸人在釜山港的特殊利益。 而东岸人原本也没打算真的就要租借釜山港,因为这显然会分散他们的兵力,提出这一条仅仅是为了在谈判的时候多些筹码而已。因此当朝鲜人提出了这么一个含糊其辞、地位模糊的折衷建议后,茅德胜在故作不满后轻轻揭过了这一条。 关于第二条庆尚道非军事化的要求,朝鲜人一开始表示断断不可答应。不过在东岸炮兵朝朝鲜营寨方向进行了一番试射后,朝鲜人无奈表示庆尚道可以裁军,但不能一点军队不保留。最后争论一番后,茅德胜“勉强”同意朝鲜人在庆尚道保留一支规模不超过六千人的军队,其中骑兵不得超过一千。 至于东岸人提出的在朝鲜八道各自开设商馆的提议,朝鲜人更是慌忙地全盘予以拒绝。东岸自然是不允了。双方一番唇枪舌剑后,最后同意在釜山港、元山津两地开埠贸易。东岸人可以在两地销售任意数量的货物,当地朝鲜官员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 接下来便是谈判的焦点了,即东岸人要求的断绝与清国一切联系的条款。对于此款,茅德胜也知道朝鲜人是断断没有胆子答应的,因为他们害怕清国怒而兴兵征讨他们。但茅德胜故作不豫,在这个问题上反复纠缠,其间更是再度出动骑兵剽掠四野,打击出外樵采的朝鲜军士,以施加压力。再加上东岸三艘战舰上的水兵突然登陆占领了没几个兵防守的江华岛。几方压力齐下,最后朝鲜人勉强同意以国内不靖为由从清国撤回全部助战的军队,减少与满清的贸易量,同时还暗示他们将通过一些秘密渠道将掌握的关于满清的情报通报给东岸人。 最后关于赔款。东岸人要价120万两白银,朝鲜人只同意10万两,双方的差距乍一看实在太大。不过此时双方也已经被冗长的谈判搞得精疲力竭,草草商议后决定由朝鲜赔偿东岸人军费白银十五万两、江华岛赎岛费十万两,合计二十五万两,看似对朝鲜人相当有利。不过朝鲜人为了获得这个“有利”的条款。还付出了一些额外条件,即:东岸船只可在朝鲜港口内停泊,以躲避风浪、修理船只;东岸海军船只可在朝鲜沿海进行测量,朝鲜人不得无端刁难;双方通商所用之货币应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法定货币;朝鲜每年以优惠价格向东岸人出售粮食,数量不得少于十万石等等,以上这些全部收录在条约附录内。 在报呈双方上级批准后,7月30日,莫茗乘坐海军船只抵达江华岛,与朝鲜代表签署了和约,即《华夏东岸共和国与朝鲜王国修好条约》,条约包括正文及附录,基本上囊括了双方的所有谈判成果。从双方开战到签署和约,时间甚至还不足三个月,在这期间,不知道是朝鲜没通知还是怎么着,满清竟然毫无反应——事实上他们也无法在三个月内派遣大量军队进入朝鲜,使得东岸人顺利削弱兼动摇了朝鲜这个满清的羽翼之一,对满清的大网显然将编织得愈发密集。 条约正式签订后,东岸人开始释放历次战斗中俘获的大约一千多名朝鲜俘虏,然后分批乘船撤离釜山港。至此,这场被朝鲜人称做“丙戌洋扰”的战事在7月底正式落下了帷幕。而关于这场战事对朝鲜方面所带来的深远影响,则在持续发酵之中,并必然会在未来产生极大的变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澳洲的牛鬼蛇神 “不,你们不能对待我,我是西班牙人,我是西班牙贵族!”一名拉丁面孔的年轻人愤怒地嘶吼了起来。只见他一把扔掉了手头的粪叉,看着两名瓜拉尼监工吼道。 “啪!”一只皮鞋从后面狠狠踢在了他的腿弯处,西班牙人猝不及防之下猛然跪倒在了地面。身后之人仍然没有打算放过他,只见一只戴着洁白纱布手套的巨手一把揪起了西班牙人的长发,然后倒拖着将他拖到了十余米外的一个深坑边,西班牙人如同杀猪般地惨叫了起来。但对方的拖行速度很快,他的挣扎不但无用,反而让自己更加痛苦。 “下去!”拖行着他的汉子一脚将疼得龇牙咧嘴的西班牙人踹进了深坑内,然后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朝身后两名监工说道:“埋了。” 这里是一个深度约三四米的大坑,坑壁为泥土质地,上面盖着几块木板,很显然,这里原本是一个厕所——一个拥有二十来个蹲位的公共厕所。只是这个厕所似乎已经废弃一段时间了,不但上面的木板已经大半拆除,就连厕所里积存的粪便也已被清理了大半。 而这名所谓的西班牙贵族之前一直在干的就是清理厕所的勾当。他们用先用粪勺将厕所里粪水舀光,装进木制的粪桶后运到田间,然后浇灌田里栽种的各种蔬菜。目前这个第一步工作已经完成了,为数不少的流放犯人们正在进行第二步工作,他们用粪叉将厕所底部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干裂的粪便取上来,然后用粪箕挑到田里作基肥。 但他一个西班牙人——或者说一个西班牙贵族家庭的继承人之一,怎么可能干得下去这种在他看来“低贱”至极的工作呢,因此他很快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但表达不满的下场是可怕的,这个刚来没几天的西班牙人显然没闹清楚这里的状况。在孤山港这个流放犯人的大本营,流放犯人们必须要有流放犯人的觉悟,不论你之前是高高在上的老爷还是低贱的乞丐,在这里都必须遵循一条:无条件服从监工的命令。 这些监工有瓜拉尼人、有立窝尼亚人、有本地最早的居民朝鲜人、当然也有部分明人,尤其是他们的首领——一个从青州衡王府逃出来的太监。更是人渣中的人渣。这个在孤山港有三个干儿子的中年太监同时也是黑水开拓队副队长、全权负责澳洲事务的安处海军上尉的干儿子,一个媚上欺下、毫无节操的家伙。 安处上尉很清楚,在孤山港这个人渣遍地的殖民地,他正需要这些“狠人”来管理此地越来越多的流放犯人们。截止今年(1646年)7月。作为开发程度远超东澳地区的西澳孤山港,其人口也才刚刚摸到两千大关,而且其年龄结构是老的老、小的小,很多人的身体素质也很差。说白了,他们都是被淘汰下来的不适宜远航的人。留在本地种地度日,以给往来的船队提供粮食蔬菜瓜果等给养。 此外,在本地还有数量大约为一千五百人左右的流放犯人,他们在孤山港的户籍册上并没有被算作“人”。他们只有等到服刑期满被授予正式的身份证明及户籍时,才会被地方政府机构正式纳入管理体系。而在此之前,他们是毫无保障的犯人,管理他们的监工们对其有生杀予夺大权。 本地监工大约有九十多人,归一个小小的宪兵队办公室管理。事实上本地大部分事务都归宪兵管理,因为澳洲的两座城市目前还是军管地区,宪兵主管一切。 当然了。无论是宪兵还是驻守此地的西澳守备队(由挺身队第2中队部分士兵改编而成,员额250人),以及其他一些机构,全部向驻节此地的黑水开拓队副队长负责——这是澳洲地区拥有全权的最高长官、黑水开拓队队长莫大帅的亲密副手。 刚才将这名西班牙贵族扔进的粪坑的便是一名宪兵,只见他看着面朝下栽在粪坑里的西班牙人,朝身后挥了挥手。很快,两名监工带着大约二十名赤身裸体的澳洲土著赶了过来。这些脚上带着镣铐的澳洲土著听话地用铁锹往粪坑里铲土,干得相当卖力。 这个粪坑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就连坑底用来防渗漏的牛粪都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目前即将被废弃填上。随着孤山港城市住宅区的向外扩展。原本挖在住宅区外围的公共厕所都将被废弃使用。因为这些厕所里的粪水可能会对居民们开挖的饮用水井造成污染,进而滋生疾病,所以它们将被陆续废弃掉。 而作为它们的替代品,工程师们已经在远处寻新址设计了一些更大更先进的厕所。新厕所将不再像以往的那么简陋。它们将动用从新华夏地区运来的宝贵的水泥以及本地自产的红砖进行修建,以确保一定的使用年限。 西班牙人原本正在坑底使劲呕吐着——坑底积存了好几年的牛粪味道可不是那么好闻的,但在感觉到身上有土往下落后,他立刻惊慌地站了起来。顾不得擦拭糊在脸上的牛粪,这个年轻人惊慌地喊叫着,但无人理他。澳洲土著仍在往粪坑里填着土。而两名瓜拉尼人监工则站在一旁监督着,如果这个年轻人试图爬出粪坑的话,他们不介意给他来一刀。 “这个月的死亡名额又要破了啊!都多大年纪了,还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一名年约三四十岁的中年宪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看着被一把铁锹拍晕回粪坑底部的西班牙年轻贵族,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月死在你手上的犯人已经超过五人了,又两块钱的饷银没了,爱丽丝又要不给你好脸色看了。” 中年宪兵来自法兰西,看军衔似乎还是个上士。来到澳洲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在本地娶了个朝鲜妻子,目前有三个小孩,户籍自然也是落在了本地。 “嘿嘿,没事。等得空我和兄弟们骑马去外面转一圈,借几个澳洲土著的人头回来,混个几块钱的奖金还不在话下。”相对年轻的汉子不在意地说道。他拥有一副明人的面孔,身材矮壮敦实,肌肉虬结有力,一看就是个爆发力极强的好手,据说以前在山东的时候是个镖手,骑术、武术都还不赖。 他目前在中年宪兵的手底下混,而且还娶了对方的妹妹爱丽丝,是中年人比较信任的手下,因此两人说话也比较随意。 “周围的土著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前前后后也差不多剿灭了两三千人了,哪还有什么土著部落?若是深入内陆去打草谷,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允许!还有,你老是借军马场的军马出去捞外快,管事的王老头已经向我抱怨过好几次了,你给我注意点。”中年宪兵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瞥了一眼年轻宪兵,淡淡说道。 年轻宪兵陶醉地闻了闻烟草的香味,然后嘻嘻笑着说道:“王老头收了我好几张袋鼠皮,怎么能这么绝情呢。不过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呗,大不了待在城里打熬身体。” “不过也不是没机会出去。”中年人抽了两口烟后,话锋一转悠悠说道:“从新华夏过来的船队已经来过两次了,看样子今年滞留在孤山港的移民中会有不下于六百人被留下,其中还有相当部分青壮年。而且,从今年开始,已经陆续有流放犯人服刑期满转为正式居民了,这些都使得本地的人口数量开始逐渐增长。人口增长了,城市、农田、矿山(采石)、港口的规模就会扩大,就会需要更多的奴隶来参与建设。那么,深入内陆征讨土著、抓取奴隶的事情就自然而然了。” “怎么会需要那么多土著奴隶?不是说一年多前本土就已经在和那些瓜拉尼人、西班牙人开战了么,前阵子还运过来了数百名战俘流放犯,怎么还要土著?这些土著太笨了,也不好管理,实在没有流放犯人好使啊。”年轻宪兵疑惑地说道。 事实上刚刚被他踹下粪坑的西班牙人就是半个多月前刚刚到港的一批本土流放犯,据说是在去年(45年)频繁的边境摩擦中被东岸人捕获的。既然有了第一批,那么肯定还会有第二批,这样一来,澳洲还需要那么多土著么? “没有第二批了。”中年宪兵仿佛是看穿了年轻宪兵的想法,只听他说道:“往我们这里送了三百人,往金山港送了一百五十人,剩下的基本都运到了新华夏。那里更需要人口,你懂的,因为那里每年死于疾病的人实在太多了。” “好吧,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年轻宪兵笑了笑,说道:“看看,给我们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战争中抓获的俘虏、被强制迁移的土著、被流放的地下宗教分子、刑事犯罪分子以及不满政府的异见分子,按照安长官的说法,这些人都是牛鬼蛇神啊,得好好看好了。” “不听话就杀,只要有正当理由,就不会算在死亡名额里。有我们在,澳洲的天还是我们大东岸共和国的,这些牛鬼蛇神们翻不了什么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澳洲的惨淡经营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汽笛,“短跑冠军”号移民专用船停靠在了孤山港的码头上。一些戴着镣铐的澳洲土著奴工在蒸汽吊杆的帮助下将一包包货物卸到了栈桥上,虽然移民专用船理论上是不能用来载货的,但由于这种船的特殊性(重心略高),为了航行安全考虑,这种船的船舱底部一般都会放很多压舱物,其中有些是燃煤,而有些则是货物。 这次船舱里装载的一大货品就是大量从新华夏岛的各大种植园内生产的剑麻。这些剑麻已经在当地进行了初加工,制成了剑麻纤维。这些剑麻纤维将在孤山港进行二次加工,制成绳索、渔网等各种对纤维强度需求较高的产品。这些手工制成品小部分留下自用,但大部分都将出售到黑水港,以供那里造船及捕鱼使用。 “果然没有新的流放犯人到来了。”安处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正在忙碌的码头,端着一杯清茶慢悠悠地说道,说完后他又转身朝侍立在一侧的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笑道:“小玄子啊,你泡的茶越来越有味道了呢。以前在衡王府时,怎么就没人发现你的这个特长呢?” “衡王府一帮庸碌小人,怎么能和干爹您比呢?”名叫小玄子的中年人谄媚地说道。此君就是当初从衡王府内逃出的一位太监,在澳洲等船期间走了天大的狗屎运,因为一手出神入化的泡茶手艺被安处看中,留在他的府邸内充当仆役。也不知道是太监有伺候人的天赋加成还是怎么着,这个阉人很快就搏得了安处的欢心,再加上人聪明、知进退,又能读书写字,还有很强的管理能力,很快就飞黄腾达了起来,最后直接被安处任命为孤山港的监工头子。后来甚至还认了安处当干爹,简直炙手可热、不可一世。 “嘿嘿。”安处听着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大的干儿子丝毫不加掩饰的马屁,不置可否地一笑。说道:“这里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土壤肥力不行,也没煤铁等矿产,除了一处采石矿场外。几乎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资源。种地一年到头广种薄收,外海渔业资源也不甚多,真是穷到家了啊。到现在还在吃财政饭,建设所需的各类物资完全靠中央拨款,这个日子过得可真不容易啊。都破落成这样了。上头还不多拨点人过来,没有人,怎么发展嘛,岂不是越来越穷!” “干爹,没人咱们就自己多留一些下来。朝廷发过来的那些刑徒们一个个都脑生反骨的,前几日还有人鼓噪聚集说要建个什么教堂,孩儿让人抓了几个领头的,这些人始才散去。”小玄子阴测测地说道,“还有那些印第安野人,也是桀骜不驯。又不耐重活,还如不那些澳洲土人好使。对了,那些色目人战俘也不省心,整日里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孩儿我吊死了其中几个闹得凶的,这才镇住。这帮子牛……牛鬼蛇神,实在是不能再多了,多了管束不住。” “嗯。”安处点了点头,有些沉默不语。半天后他又突然开口,说道:“小玄子。今年差不多能留下几个人?政务院今年要求澳洲要新增粮食播种面积三万亩,还要扩建砖瓦轮窑,修建海湾边的两座炮台群、灯塔以及新的栈桥,人手不足不行啊。尤其是2号炮台。可不能马虎,你也知道如今的局势,炮台必须优先建设起来,这需要大量的人手和物资。物资好说,人手确实不足啊。” 话说如今孤山湾口那座相距不过数百米的海岬处才修了寥寥七八处炮位,若是有敌人攻来。那是很难防守的。可别说这里没人发现,就在半年前,一艘荷兰探险船就曾经在探测澳洲南部海岸线的时候发现了隐藏在海湾内这座秘密港口。他们也清楚地看到了城市内高高升起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旗,只可惜当时海湾内没有任何一艘东岸船只,没能将这艘荷兰探险船留下,让其匆忙开出了海湾。 得知消息后的安处极为郁闷,虽然东岸人在澳洲南海岸的这两个港口早晚会被别人发现,但这才建立不过三年时间就被荷兰人找到,也实在太过于倒霉了一些。 不过真要仔细想想的话,荷兰人发现孤山港既是偶然,在某种意义上也属必然。因为荷兰人早就怀疑东岸人一直在通过南线从而绕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大明东部海域,而塔斯曼船长在一年多前也已经绕过了塔斯马尼亚海峡,成功发现了澳洲东部海岸。在这样一种频繁探索澳洲南部及东部海岸线的情况下,孤山港与金山港的被发现,其实也是早晚的事情。 而既然孤山港被发现,那么不管荷兰人会怎么想、怎么做,东岸人必须先建立起自己的防护体系。如今孤山港的城墙才稀稀拉拉修了两三百米,1号炮台才七八处炮位,2号炮台更是刚刚平整完土地,正式的建设甚至尚未来得及展开。这在以往或许没什么,但在如今一切都已经暴露在荷兰人的情况下,安处觉得还是有必要立刻着手开始完善炮台的建设,将海防重炮数量增加到16-20门,以初步具有一定的封锁海岬口的能力。 “回干爹的话,要是按照以往的标准,今年怕是只能留下六七百人。”小玄子小心地回答道,“干爹,要不要多扣一些人下来?” “扣!给我多扣五百——不,八百人下来!”安处一口喝干了杯里的清茶,然后加重了语气狠狠说道:“多扣八百人下来!尽量要精壮男子!别怕人口比例失调,上次来的那艘移民专用船不是刚把今年的五百名希腊女奴配额送来么,我做主了,不要分给金山港了,全留在孤山港这边。另外,查查还有刑期快结束的有多少人,如果是在两年内的一概赦免,赐予他们自由民身份。如果平日里表现比较好的话,可以择优挑选进行民兵训练,以备不测。嗯,有些有特殊能力的技术人才也在赦免之列,现在人才都是宝贵的。上次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叫吉奥瓦尼的西班牙小孩我看就很不错嘛,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把那台损坏已久的水力机床修好了,比我们这里很多滥竽充数的技师们强多了。我记得他是因为参加地下讲经会被判刑六年的吧,现在刑期肯定还没服完,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加入道教,立刻赦免成为自由民,要不然就滚蛋去采石场自生自灭,我想他会做出正确选择的。其他人也照此例办理,应该能增加一些户口。当然,这里面的度你也要把握好了,对于那些死硬分子可不能有任何宽容之心,绝不能让居心叵测之徒混进我们的队伍。” “干爹放心。小玄子我心里对这些刑徒们多少都有点数,哪些是误入歧途的老实巴交之人,哪些人是大奸大恶的凶顽之辈,我心里都记着呢。”小玄子一听干爹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一张因为得过天花而有些坑坑洼洼的麻脸立刻兴奋地泛起了红光。这种对别人生杀予夺的感觉,真是太爽了,他一直很享受这种令人迷醉的感觉。 就在安处两人在阳台上进行交谈的时候,远处码头上也已经完成了卸货工作。除了这艘“短跑冠军”级移民专用船装载的少量货物外,另外还有一艘笛型运输船,这艘船上装载了很多远东急需的机器零部件以及润滑油,此外还有十余匹卢西塔诺马以及五六只从奥斯曼帝国花大代价搞来的山羊。 澳洲的气候还是非常适合畜牧业的,因此农业部在孤山港和金山港分别设立了一个军马场,专门用于繁衍从本土以及奥斯曼帝国运来的马匹,如安达卢西亚马、卢西塔诺马和土库曼马。几年下来,目前两个军马场的军马数量加起来已经达到了一百五六十匹,初步具备了一定的规模,而且种群数量还在稳步扩大之中。 除了军马之外,澳洲也非常适合饲养绵羊。前两年国内已经陆续往这里送来了很多绵羊、山羊,数量大概有数百只的样子。这次上头又从奥斯曼帝国花费巨大代价、托了无数人情关系——这个地球上此时也只有东岸人能够通过官方渠道搞来这种珍贵的山羊——搞来了二十只安哥拉山羊,这些珍贵的山羊被一分为三,本土一份、南非一份、澳洲一份,分别进行散养,以扩大种群数量。 就这样,澳洲地区被分到了六只,安处琢磨着让小玄子带人在附近好好找个地方放牧。如果环境实在不适宜的话,那么就送到金山港去,到那边找个山区养养,应该能够繁衍起来。这种山羊所产的羊毛可是高档纺织原料,对于东岸这种纺织品大国来说没有错过的道理,能够极大地稳固高档纺织品市场以及丰富产品种类。 畜牧业和纺织初级原料加工,已经是安处能够想到的仅有的能够发展澳洲经济的方法了。筚路蓝缕、惨淡经营,澳洲的起步发展不容易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矿区(一) 隆冬季节的西北丘陵地区是寒冷的。即便是在有暖流经过、气温相对较高的东岸大草原,在隆冬季节最低气温仍然会低到零下五六度左右,这让带队前来此地的地质资源部高级调研员王大力感到了一丝担忧。 地质资源部是一个新成立的单位,主管国内各类矿产资源的勘探、开采。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与工业门类的逐渐齐全,对有色金属的渴求也愈来愈深。王大力作为地质部里唯一拿得出手的探矿师,便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对西北铁路的最终点——后世的科拉莱斯矿区进行一番综合勘探考察的领队任务。 此番已经是他们第十二次对矿区进行勘探了。王大力与驴友出身的蒙虎二人带着一支人数约五十多人的考察队几乎将矿区核心地带周边数百平方公里的土地跑了个遍,并且采集了相当数量的矿石样本。 按照后世资料,科拉莱斯矿区资源丰富,有铁矿、煤矿、锰矿、金矿等矿产资源。其中,铁矿规模不大,煤矿规模还行,但品质较差,无法当做蒸汽机燃煤使用,只能用来制作蜂窝煤或者给砖窑厂、水泥厂烧火。不过此地的锰矿和金矿却很有名,金矿一直开采了60年才被采尽,但是到了21世纪,在原有矿区的附近又发现了新的矿脉,年产黄金数吨,由此可见其储量还是很丰富的。 至于锰矿,其储量那就更是海量了。后世的乌拉圭共和国在科拉莱斯矿区拥有很多锰矿,开采后大量出口,中国的钢铁企业就购买了很多,是该国继铁矿石出口外的又一大宗矿物出口,每年获利颇多。 地质资源部频繁派人深入科拉莱斯矿区进行勘探考察,看中的无非就是那里的锰矿资源罢了。至于当地的铁矿和煤矿,只不过是附带开发而已,真正重点开发的还是锰矿。为此,经政务院批准。工商部将在那里择地新建一家钢铁厂,主要生产各类特钢,以满足国内工业各部门对材料方面越来越高的要求。 在前十一次勘探行动中,由王大力领衔的考察队已经初步确定了几个大中型的锰矿聚集带、两处小型金矿区、一处储煤带以及一处铁矿带。采集回去的标本经过化验分析后得知。至少从品味上来看完全具备开采价值。当然了,这说的开采也仅仅只是针对锰矿和铁矿,煤矿一个是储量低、另外则是品质差,开采不开采还在两说之中。至于那里的金矿,目前执委会已经一致决定暂不开采。并且还要严格封锁消息,以免被外人知道。 西北铁路一期从下伊河乡(已正式撤堡设乡)到峡谷堡的铁路已经铺设完毕并成功通车。为了支持国家开拓西北的战略,位于梅林港的南方车辆厂特地将该厂生产的第三和第四座蒸汽机车送到了这里来。现在,在下伊河乡与峡谷堡两地大约三十余公里的铁路里程内,已经正式废止了马拉轨道货车的使用,开始使用蒸汽机车运输人员与物资,效率得以大大提升。 与罗梅线铁路每两日对开一列火车的频次相比,没有敷设复线的西北铁路一期则没有明确的发车计划。他们总是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将所有物资和人员从下伊河乡一次性发到三十多公里外的峡谷堡,然后再返回。 王大力等人的考察队此次就是乘坐火车抵达峡谷堡车站的。在那里,各类探矿工具、武器、物资、驮兽(骆马)、骑乘马匹等已经等候多日了。他们在一支小小的骑兵部队的护送下。穿越低矮的丘陵地区,沿着正在修建的西北铁路二期(峡谷堡——百尺崖堡)的路基一路向西北而行,直抵百尺崖堡。 这条长约七八十公里的铁路线路基目前来看已经平整完了一半还多,但限于人手的紧缺程度,整段铁路的路基修筑完毕差不多要到明年上半年了。在这之后才是铁轨的敷设以及检验,二期铁路正式通车的话估计要到明年年底或后年(48年)年初了。至于从百尺崖堡通向梅洛的西北铁路三期以及更远的通向矿区的四期计划,如果再不增加施工人手的话,可能就要排到50年去了,这个恐怕不是执委会诸君们能够有耐心等待的。 王大力的考察队在百尺崖堡这座只有六七百居民、连城墙都才刚开始修建的简陋城市内休息了两天,然后沿着老路抵达梅洛地区。梅洛地区目前驻有五十多名骑兵。此外还有为他们服务的三百多名新来的河北农民。他们没在这座比百尺崖堡还要简陋的“城市”多作逗留,很快就带着自己的驮队离开了此地,开始向处于黑河(内格罗河)支流流域的科拉莱斯矿区进发,并最终于7月20日抵达了这里。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土木混合结构的兵站。设立才几个月时间。里面驻有从下伊河乡征发过来的二十几个民兵,他们负责在这里看守一些不便搬运的物资和工具,此外便没别的事可做了。有时候这里也会有一些巡逻至此的骑兵短暂逗留过夜,但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孤独的,与他们相伴的只有一些三趾鸵鸟和狐狸,当然也有不少凶恶的查鲁亚人。 兵站所处地区已经是后世科拉莱斯矿区的核心地带了。蒙虎看着本地此时尚存的茂密森林。以及潺潺流淌着的清澈溪水,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又一个好地方要被糟蹋了啊。这里到处是湿地、森林,水獭、狐狸、水鸟等动物也很众多,实在是一处风景胜地啊。我一想到以后这里就要被冒着各种颜色烟雾的烟囱以及轰鸣的机器占领,我心里就老大不舒服。唉,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行了,别在那酸了,没人理你的感叹。”穿着保暖皮衣的王大力一把抓住一只骆马试图解开绑在它背上面的货物,一边扭头朝蒙虎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骆马这种动物显然有些认生,脾气也不是很温顺,因此被王大力拽住的这头骆马立刻在原地转着圈,始终抗拒着他的接近,同时也大声叫唤了起来,让王大力弄得灰头土脸,好没面子。 “好畜生!”看到一名低头哈腰的立窝尼亚夫役满脸谄笑着将这头骆马安抚住后,王大力不由地悻悻骂了一句。此时兵站里的民兵们也开始过来帮忙,这里面有很多物资也是他们的补给,比如烟丝、烈酒、腌肉等玩意儿。长期孤独地驻守在某处,这些解闷的物资可是必不可少的。 话说自从十多年前海军从火地岛的原住民们手里弄到了一批骆马后,东岸人就开始在须鲸港以及本土放牧养殖,这种动物的种群数量扩充较快。目前,南非以及澳洲等殖民地内也已经有了少量骆马以及进口的羊驼在繁衍。 骆马比它的近亲羊驼略小一号,同时也野性十足,是火地岛的原住民们平日里猎取的主要动物之一(另一种是海豹),当然他们也驯养了大批骆马作为驮兽。 这种动物可以忍饥耐寒,在缺水、缺氧的环境下仍然能够生活自如,耐粗饲、生命力强,翻山越岭奇快无比,是一种很好的山地驮兽。以前东岸每年都要通过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市场从西班牙进口大量的羊驼,同时他们也通过与火地岛原住民以及智利南部阿劳坎游击队的贸易获取大量的骆马,并在国内多处进行繁殖,以便作为山地驮兽使用。 如今王大力带队的考察队里就有十余匹骆马,它们在背上绑着大量物资的情况下,依旧能够轻盈地穿越峡谷堡附近的丘陵山地,比队伍里另外几匹从奥斯曼帝国进口的保加利亚拉斯切克马(擅长山地、岩石环境行走)也不遑多让,甚至还犹有过之,让人赞叹不已。 货物很快就卸完了,民兵们在夫役的帮助下将这些物资小心地存放进地窖里,同时将队伍里的驮马、骆马以及骑乘马匹统一收拢起来,赶进了兵站院子内。院子里有一口水井,水井旁边有个鸡窝,鸡窝上面还搭着一个葡萄架子,让人在这里稍微感受到了一点生活气息。 民兵们将这些东西弄完后,有三四个人便牵着马匹出了院门,朝外面走去,他们是去进行例行巡逻的。至于剩下的人,则拿出了步枪,各自到自己的哨位上开始值守,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这座兵站自设立半年以来,虽然没有遭到过任何敌对势力的进攻,但这并不是大家能够放松警惕的理由。附近地区时常会有一些查鲁亚野蛮人出现,旷野里也经常会有一些高乔马匪或者耶稣会的雇佣骑兵出现,这让东岸人的脑袋里始终崩着一根弦,不敢有任何放松。这里是国家重点规划的地区,未来的特钢及机械制造业基地,可不能让西班牙人搞起什么小破坏。(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矿区(二) “最近有什么情况吗?”安顿下来后,王大力便召来了兵站的指挥官——一名来自立窝尼亚的退伍老兵,开始了例行问话。 “总的来说一切正常,兵站没有遭到任何敌人攻击。”这名立窝尼亚中士斟酌着语句说道:“但是最近一个月以来附近山林里会经常出现一些瓜拉尼人,这令我很困惑,同时也很警惕。” “瓜拉尼人?你不会搞错吧?这里哪来的瓜拉尼人?”王大力一下子站起了身,有些吃惊地问道。 “确实是瓜拉尼人,我确定!”立窝尼亚中士肯定地说道:“我曾经在北方和瓜拉尼人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道,很清楚他们的情况。这些人无论是从语言、服饰(瓜拉尼人文明程度比查鲁亚人高,多穿西班牙风格的服装)还是其他方面来看,都是货真价实的瓜拉尼人,这方面我是绝对不会弄错的,他们肯定是从北方流窜过来的瓜拉尼人!而且不光他们,附近也出现了相当数量的操西班牙语与德意志语的战斗人员,情况似乎显得很不妙。” “确实相当不妙!”王大力也低声说道,“难道西班牙传教士们已经疯狂到驱赶大批瓜拉尼人来到此地定居了吗?这是个令人不安的信号!中士,这些外来者的规模有多大?” “不是很大。”立窝尼亚中士很快回答道,“他们往往只有几人到十几人不等的规模,拿着火绳枪或燧发枪,但也有很多人拿着轻剑、刺剑之类的武器。我很费解他们是从哪里获得补给的?要知道附近的查鲁亚人也都是苦哈哈的穷鬼,他们养不起太多的外来者。我大概统计了下,无论是瓜拉尼外来者还是旧大陆的外来者,其人数都超过了一百人,就凭附近的那两座人口加起来也没两百人查鲁亚村落是绝对没有可能养得起的。” “也许他们是从北方乘坐独木舟沿着黑河顺流而下的。”王大力猜测着说道,“该死!西班牙人真是到哪里都阴魂不散,就连这么偏僻的矿区都能出现他们的身影,他们想干什么?想与我们全面开战么?” “早就该与他们全面开战了。先生。”兵站的副站长,一名兵团堡出身的年轻人突然插嘴说道:“西班牙人还生活在没落的中世纪,他们的精神层面是腐朽糜烂的,只要我们与他们开战。三个月内肯定能够占领整个拉普拉塔!” “然后呢?三个月以后怎么办?”王大力此时已经从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中平复了下来,只见他无奈地瞥了一眼慷慨激昂的年轻学兵,问道:“三个月后要是西班牙人从本土或者秘鲁调来大量军队和舰队呢?我们该如何应付?国内工农业生产急需进口的资源该怎么解决?我们要怎么应对因为战争引起的物资短缺和物价飞涨?我们要怎么应对因为战争爆发而引起的民众不满和社会动荡?我们该怎么应对因为我们陷入战争而诱发的其他国家对我国海外殖民地甚至是本土的觊觎?年轻人,你能回答我吗?” “我……”年轻的学兵有些语塞,“我们可以从别的国家进口替代。比如友好的奥斯曼帝国,他们是我们可以信赖的国家,这会解决很多问题。” “奥斯曼帝国不是万能的!”王大力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年轻人的话语,事实上他早就看这些军国主义分子不顺眼了,因此逮着机会就是一通毫不留情的训斥:“我们与奥斯曼帝国走这么近,同时我们还是个异教徒国家,这毫无疑问会使我们与基督世界的隔膜变得更加之深。他们可能会联合起来,即使不与我们开战,可能也会限制对我们的物资出口,比如棉花、羊毛、铜铅锡等金属矿物之类的一切商品。他们甚至还能怂恿纵容国内的海盗船只来袭击我国的商船。难道我们要为此与整个基督世界开战吗?这会使我们陷入极大的麻烦的,会令我们的海外殖民地接二连三的丢失,本土也面临着随时可能亡国的噩运,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吗,年轻人?” 年轻的学兵没有再说话,但眼神里依然是不服气的倔强。在他看来,这都是可以克服的麻烦,前提是他们获得战争的胜利。他们只需要赌一次国运,而且看起来成功的可能性还相当高——因为西班牙王国正在旧大陆上焦头烂额地应付着崛起的法国人,那么整个国家也许就能为此获得难以想象的丰厚利益。是的。我们只需要赌上那么一次! 王大力又烦躁地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然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桌子前,拿出纸笔开始写报告。他觉得这个重要的信息必须立刻通报执委会知晓,西班牙人的势力竟然渗透到了科拉莱斯矿区附近。这可以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原本东岸人还打算在附近偷偷开发呢,如今看来显然是不行了,西班牙已经盯上了这个位置。 想到这里王大力又有些郁闷,5月底秋收结束的时候,军部从东方县征集了大约一千五百名民兵,接着到定西堡(原特里福德兵站)汇合了一千多正规军。然后继续向西开展清乡行动二期战斗,继续深入打击瓜拉尼人。他们一不为占地、二不为抢掠,只是为了杀人,即杀伤瓜拉尼人的有生力量,减少他们的人口。 截止目前为止,这场战斗应当还在继续进行之中。带队的朱亮少校已经传回了几次捷报,每次都是灭了若干村庄、抓了若干俘虏、消灭若干抵抗分子等等。国内的老百姓在国家控制的舆论反复宣传下,自然是对此欢欣鼓舞。但王大力却很是不屑,他觉得这帮军国主义分子真是没事找事,把所有瓜拉尼人都推到了西班牙人一边,实在是亏大了。很多瓜拉尼人明明是可以通过感化教育来同化的嘛,为何非要把那里杀成一片白地呢? 但军国主义分子坚称,即使瓜拉尼人穿汉服、说汉语,积极接受教育,但原住民就是原住民,是天然的分裂分子,必须消灭干净,这让王大力这个普世派很是无语。 除了雅库伊河流域的战斗外,东岸在湖西丘陵地区的定居点也不是很太平。新柯尼斯堡早就陷入了上千名土著的围攻,虽然他们始终无法攻破由民兵以及近卫学兵团部分学兵们守御的城寨,但当地正常的农业生产、伐木、修路等工作都无法展开,好端端的一个定居点完全变成了前线。 至于与其相邻的镇海县河口乡,也是加强了戒备,常开胜的陆军第1连更是将总部也挪到了这里。这里有大片的农田、果园,又深处两湖运河结点位置,同时还坐落着事关重大的现代特种船舶厂,由不得常开胜不重视。要是现代厂被一帮土人给占了,他常委员长可就要被一撸到底了。 而作为国家主要农业生产区的西湖乡、大丰堡一带,虽然也遭受了零星的袭击,但规模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当地的民兵轻轻松松就能应付下来,这也让上头的一帮人们松了一口气。毕竟那里刚刚兴建了拥有一千名定居者的低地堡农业基地,他们可不想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北方鸭子湖流域战火连天,没想到一直以来相对平静的南方也渐渐不太平了起来,这可令人头疼啊。今年执委会可是加大了开拓西北地区的决心,沿途的峡谷堡、百尺崖堡、梅洛堡等定居点的人口都将得到充实。目前峡谷堡的定居人口已经达到了1800人,其中老国民占了三成;百尺崖堡目前只有六百多人,但这个月月底之前应当会有一批早就规划好的1000名新国民前来定居;至于梅洛地区,则更是重中之重,虽然目前该地仅仅只有三百多名来自河北的农民在种地,但很快就将有一支拥有两千名男女(一半是明人精壮,一半是波兰、俄罗斯女奴)的筑路队抵达这里开始修铁路,修完铁路后他们将在此地就地落籍定居。至于梅洛的城墙,则另有一支约2000人的南非劳务工过来修筑。 如此之多的人分布在如此广大的铁路沿线区域,且其中大多数人都是新来的移民,基本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民兵军事训练,战斗力基本为五,这可是够令人头疼的。目前这里仅仅只有半个骑兵营(330余人)在巡视,但他们的巡视范围可是从南至宁津堡(有800名定居者)、北抵梅洛堡的数百公里区域。范围实在太大,没有敌人来攻还好,若是有敌人来袭,他们很可能将疲于奔命。 而就在王大力的报告写到一半的时候,几名出去巡逻的民兵突然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而他们带来的消息也非常惊人:他们在矿区内抓获了一名西班牙人以及他的两名瓜拉尼仆役,他们在这个西班牙人的行囊里搜到了几块狗头金。不过光这个消息还不足以令王大力为之动容,让他感到震惊的消息是这个西班牙人竟然还有同伙,并且他的这个同伙和几名仆役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带着一些金矿石样本溜走了,看样子是赶紧回去汇报了。 这个可严重了!王大力有些呆呆地看着抓获的西班牙“同行”——探矿者,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有在这一刻,感受到战争离东岸如此之近,他仿佛已经听到了战争恶魔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唯一的防守方式 1646年8月1日,小雪。 一支骑兵部队风驰电掣般地行驶在宁津堡附近的草地上,这是在进行训练的士兵们。骑兵营这些年来屡屡扩编,目前其编制已经达到了6个连,加上营部直属部队其总人数已经达到了近700人。这个数目已经超过了西班牙人新设立的拉普拉塔步兵团的总兵力了,正面击败对方毫无压力。 目前骑兵营大概有两个连被派遣到了北方朱亮部作战,征讨瓜拉尼人;另外还有一个连在西湖乡、大丰堡等湖西农业区驻守;至于剩下的三四百人,则被像撒胡椒面一样撒在了从下伊河乡到梅洛堡的广大区域内,留在宁津堡这里的不过才一个连外加一个营部150人的兵力而已。 与骑兵部队在一起训练的还有新组建没多久的陆军第6连,该连连长由从南非转调回来的陆军第5连连长肖白图担任。至于肖白图去职后第5连的连长位置,则由他原来的副手孙胜军担任,而孙胜军也是国内目前为止第二个非穿越众出身的一线主力部队带兵军官(第二个是由南非骑兵连副连长转正的列昂尼德),算是彻底熬出了头。 陆军第6连以及目前正被调往新柯尼斯堡附近整训的第106连,都是新组建才几个月的部队。士兵们从东方县以及下伊河乡、峡谷堡等地的民兵中征集,军官部分由别的部队抽调,部分由定远陆军军官学校的新一届毕业生充任,目前两部都已经完成了人员募集,开始了大强度的军事训练。毕竟,他们以往接触的民兵训练比起正规军来,还是颇有不如的,他们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形成战斗力。 看着外面已经渐渐大了起来的风雪,骑兵营营长、陆军少校徐宇将窗户关上,这让翘着二郎腿坐在茶几旁的肖白图有些不满。只听他说道:“老徐你干什么,屋里全是你抽的烟味。你还不赶紧打开窗户透透气?闷也闷死了!” 徐宇没有理他,而是往壁炉里添了一些泥炭,然后施施然地坐在肖白图对面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往烟斗里塞满了弗吉尼亚进口烟丝。点上后美美地抽了一口,这才笑眯眯地说道:“天气越来越恶劣了,军部到底是怎么想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赶紧做出决断?这磨磨蹭蹭的要等到什么时候?” 徐宇口中的所谓“出了大事”指的就是上个月(7月)中下旬时分在科拉莱斯矿区发生的西班牙人携带金矿石逃走事件。当时在场的地质资源部考察队队长王大力第一时间就命令手下所有人外出搜索,但没有任何结果,而他也很快就将这起事件的详细内容报告给了执委会。执委会得到消息后极为震惊。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让西班牙人知道科拉莱斯附近有个金矿是多么危险的事,因为这毫无疑问触及到了西班牙人敏感的神经。 如果说之前东岸人迫害基督徒、杀戮原住民、越界屯垦、走私贸易等种种行为,西班牙人在分身乏术的情况下还勉强能忍的话,那么科拉莱斯矿区有个大金矿的消息肯定能够让西班牙人坐立不安、淡定不能,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唾手可得的大财源的。 现在的西班牙王国政府是贫穷的,他们为了继续进行战争以及援助自己的亲戚——奥地利而花费了大笔的钱财,这令他们的财政系统几乎为之崩溃。可想而知,在得知如今名义上尚属于他们的东岸地区有一个未被发现的金矿时,他们会是何等的激动与疯狂。 要知道,即便是在采矿技术与设备有了革命性改变的今天。西班牙人平均下来每年也只能在拉丁美洲生产出来约五吨黄金以及两百余吨白银,其中大概四分之三的黄金和白银将会被运回西班牙本土。而科拉莱斯这个金矿,平心而论,在还没有经历后世60年疯狂开采的17世纪,如果西班牙人投入大量人手与设备的话,每年出产个1-2吨黄金还是很有可能的,这几乎就是现在西班牙人每年从其拉丁美洲殖民地搞回去的贵金属接近10的产量了,是一笔极为令人眼红的财富。 这个消息走漏了,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会意识这意味着什么。军部的军官们当然不是没脑子的马鹿,因此他们比执委会还要先反应过来。少壮派军官们频频串联,商讨对策。已经“退役”的陆军元老彭志成的家门更是门庭若市,很多穿着军装的军人在夜晚时分便会偷偷潜入其府邸,然后又在黑暗中悄悄离去。 肖白图作为激进的军中结社组织——国家力量同盟会的会员。早就对国家之前一直采取的绥靖主义政策不满了,他始终认为国家应该趁着欧洲30年战争打生打死的机会在南美多占土地、越多越好,为此极大得罪西班牙与葡萄牙也在所不惜。等到30年战争结束了,他们将安心防守,同时消化已得的果实。 但政府采取的政策令他很是失望,他在南非蹲了好几年。但期待中的与拉普拉塔的大规模战争始终没有爆发。甚至要不是军部一力坚持,政府这帮家伙还准备把瓜拉尼人、查鲁亚人也纳入国家正式公民范畴内,给予其正式权力并加以同化。 政府这帮家伙脑子里都是浆糊么?连原住民都敢接纳、都敢同化!军部很快就私自行动了起来,他们频频以演习为名进入瓜拉尼人聚居区进行征服行动,让政府极为头疼的同时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毕竟,在执委会11位委员内,军部势力已经直接或间接占有了三席,再加上传统上的军部盟友交通部、物资部以及情报部门,军部影响起执委会来还是很轻松的。当然你执委会若是不同意也没关系,我自己行动就是了,你们只管发展好国家,有些脏活你们白衬衫们做不了,还是由我们光荣的军人来完成吧。 可以说,近些年来与西班牙王国关系的恶化,除了西班牙人自身的因素外,军部中的陆军少壮派、激进派势力的推动作用也不容忽视。正是他们起劲地鼓动越界屯垦、在瓜拉尼聚居区进行大肆屠杀和流放,从而惹怒了西班牙人,双边关系也一步步走向毁灭。 其实对于陆军这种做法,海军也是颇有微辞的。因为向内陆地区扩展,无疑是在增加陆军的实力。陆军实力增加了,海军实力自然相对地就下降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而且西进策略与海军一直坚持的东进策略也是南辕北辙,海军坚持东进南非、新华夏、澳洲,并在这些地方大力扩充军港、造船厂、修船厂、海防炮台要塞等设施,同时大力培训新水手、建造新船只,以保障这些节点的海上安全。只不过海军势力在军部内显然还不够大,因此这些年来一直被陆军牢牢压制着,只能被动地跟着对方的节奏在动。 只不过在出了眼前这档子事以后,海军再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捏着鼻子跟陆军一起同进退了。原本西班牙人与东岸的关系就已经处在剑拔弩张的境地——或者西班牙人自己不这么认为,他们也许还认为双方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走到尽头——现在西班牙人要是知道科拉莱斯地区有个金矿以后,他们肯定会派出更多的人前来勘探,同时严厉警告东岸人将自己的爪子收回去,这几乎是确定的事情。 让东岸人放弃越界屯垦的城寨、放弃已经修建了相当距离的西北铁路、放弃规划中的特钢基地、放弃金矿铁矿锰矿煤矿,即便是在军人们看来软骨病大流行的政务院内,也没人敢提出这么荒唐的建议。那么,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 “军部的想法不是已经很明了了么?那就是与西班牙人开战!”肖白图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是一场倾国之战!国运之战!目前之所以还没做出最后决定,只不过是海军那帮人还在聒噪,利益分配还没最后谈妥而已。我们必须趁着西班牙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战击溃其在拉普拉塔的海陆军主力,然后再挟此威势设法与其进行和谈。” “这个计划的前提是西班牙人一切照着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行动!”徐宇深深地吸了口烟,忧虑地说道:“但这可能么?西班牙人会升级战争,会拉拢盟友,别的国家也可能在虎视眈眈,比如荷兰人,我们该怎么应付这个复杂的局面?发起战争很容易,但如何结束战争就难了!而且我们目前陆军12个步兵连中有5个部署在海外,开战的时候我们的兵力足够么?” “不够再另外想办法,反正在开战之前还有个外交谈判、战争准备的过程,这没个一年半载时间走不下来。五月份出发前往远东的船只上不是带了军部的一封信了么,我想莫老大应该会给这个面子调一些挺身队士兵回本土的,那样我们的兵力就会充裕一些了。”肖白图皱了皱眉地说道,“还有,你以为等西班牙王国花费两三年时间调集足够兵力来到拉普拉塔并反攻东岸后,我们该如何防守如此分散的定居点?” “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战击溃拉普拉塔步兵团,并占领布宜诺斯艾利斯,封锁乌拉圭河、拉普拉塔河、麦哲伦海峡,这才是我们唯一的防守方式啊!”肖白图站起身,看着窗外已经漫天飞舞的雪花,有些狂热地说道:“多抽一会烟吧,开战了就没的抽了,哈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市面(一) “亲爱的,今天市面上好多商品的价格都上涨了。”南海渔业公司副总经理张云的意大利妻子一边从厨娘手里接过晚餐饭菜,一边抱怨着说道。 “涨价了?涨了多少?哪些商品涨了?”张云将自己的呢子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拉开椅子坐下,问道:“不会是肉制品涨了吧?不应该啊,我们公司最近新上的加工车间的鲸肉产量每月都在递增,按理说供应量应该是超过需求量了,怎么还会涨价呢?” 张云的妻子将一盆罗洽湖出产的新鲜大虾端到张云面前,忧心地说道:“鲸肉价格没涨,但也没跌,因为市面上买的人开始多起来了。但是大家喜欢吃的牛肉价格已经涨到天上去了,今天早上我去买的时候已经要9分钱一斤了,天哪,真是太可怕了。” 牛肉问题在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内已经成了一个老大难问题了,不管政府使出什么手段,其价格始终是降不下来。特别是在上半年西班牙人关闭了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市场后,大规模的官方牛肉贸易被终止,目前东岸市面上流通的牛肉除了少量是本地饲养屠宰的菜牛外,其余部分的来源相当杂。既有从拉普拉塔小规模走私过来的菜牛,也有北边陆军从瓜拉尼人那里抢过来的部分菜牛,同时还有从殖民地运回的南非黄牛和新华夏驼峰牛,这些菜牛除了陆军抢回来的之外,其余的基本上都不便宜,至少成本核算下来是远超当初从拉普拉塔15元一头的进口价格了。 在对控制牛肉价格彻底失去信心后,政务院和农业部当初联合推出了替代品——鲸肉,并大力发动国内的宣传机构,鼓吹吃鲸肉的“好处”。不管宣传的时候怎么吹得天花乱坠,但老百姓们并不是很买账,他们所看到的吃鲸肉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便宜了。是的,非常便宜!普通腌肉的统一零售价格定在2分钱/斤,还不到牛肉价格的四分之一。 这个价格在沿海港口或铁路沿线的城镇内基本上能够稳定住。而在运输距离较远的内陆地区或者运河沿线,因为是国家直销,每斤肉的价格也控制在2分5厘到3分钱之内,算是惠民政策了。南海渔业公司目前已经有了四艘专业捕鲸船以及一艘综合补给船。加上目前又正是传统的捕鲸旺季,大量鲸肉被从须鲸港返回的船只运到罗洽港靠岸。然后经由隶属于南海渔业公司的罗洽海产品加工厂的鲸肉加工车间处理后,用火车通过罗梅线铁路运往沿途的六七个乡镇。此外,还有部分肉制品是通过蒸汽船在近海运输的,以确保更多的城镇居民能够受益。 总而言之。在多管齐下的措施下,东岸国内食用肉类市场的价格基本得到了控制。普通老百姓吃不起牛肉那就去买鲸肉,一条鲸能出三五十吨净肉,能抵得上上百头牛了。在如今这个捕鲸旺季,东岸人每个月自己都能捕到七八头鲸鱼,如果再加上当地一些外来捕鲸船只出售给东岸人的鲸鱼肉的话,每个月差不多能获取七八百吨的净肉,这使得罗洽港与梅林港之间每两日就得对开一列火车,不然根本来不及运走包括鲸肉、鲸油、鲸骨粉以及鲸皮在内的各类物资。 因此,现在其实也就只有像张云这类日益富裕起来的中产阶级家庭会对飞涨的牛肉价格发出抱怨了。因为他们的家庭会经常购买这些昂贵的肉类以显示自己与那些普通家庭之间的“区别”。 “牛肉价格涨了就涨了呗,如今我们也不缺那几个钱。”张云满不在乎地给自己开了瓶香山干红,说道:“牛肉价格涨估计是因为供应量减少了的缘故。这几天军部有人到我们厂里来大批量采购鲸肉,包括腌肉和五香肉干,采购完毕后就地囤积在罗洽港的码头仓库内,看样子是要有大用。而且军部也同样在牧场乡大量采购鲜牛肉运到我们厂里来腌制,腌制完的一样存放在码头仓库内。这一下子囤积了这么多物资,这看起来似乎是要打仗啊!” “打仗?”张云的妻子立刻有些惊慌了起来,她看了看正顽皮地坐在椅子上把玩餐具的一双儿女,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上次去参加李毅海军上尉的夫人举办的餐会时。隐隐约约听那帮海军军官的夫人们抱怨道最近他们的丈夫都加强了训练,已经很久没下船了,难道我们真的要开战了吗?是和西班牙人开战么?” “你一个妇道人家别到处乱嚼舌头根。”张云给儿子夹了一只剥去外壳的大虾,然后扭头朝妻子说道:“打仗是明摆着的事情。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很久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了,如今市面上的情况只不过是证实了我的猜想而已。但你也不要四处逢人就说,梅机关的那帮暗探们的狗鼻子可灵敏地很,小心被他们找上门来。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别咋咋呼呼的。” “好的。亲爱的,我听您的。”张云的妻子从盆里舀了一些鸡汤出来,端给自己的小女儿。这个年代的女人就是有这个特点,他们是男人的附属品,对丈夫唯命是从。记得这个意大利女人刚和张云结婚时,还经常在家里做一些面包、蛋糕之类的西式糕点,不过在被张云斥责了一句“什么玩意儿”之后,这个女人就立刻偃旗息鼓了,然后她专门向周围的明人妇女学习如何制作中餐,以取悦丈夫。自此之后,这个家里就再也看不到任何西式食物了,甚至就连服装也很少了。 其实这还算是好的。在广阔的内陆地区,那些被配对给明人男性的奥斯曼女奴就更是没有任何地位了。她们完全依照丈夫的喜好来打扮自己,也完全依照丈夫的胃口来制作食物,行为方式也尽量向丈夫靠拢,几乎完全没了自我意识。当初梅机关在调查发现这些情况后,也不由得摇头失笑,男人同化女人,果然是效率惊人啊。 “明天去商店里多买一些东西储存起来,像是腌肉、鸡蛋、干果、蔗糖、豆油之类的食品。嗯,棉布、呢绒、蜡烛、红酒、皮鞋也多买一些吧。家里留那么多钱也没什么用,都用掉吧,再过了半年,说不定想花钱都花不出去了。”张云朝妻子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政府已经开始有计划地囤积各类战争物资,而其中很多其实和民用物资是重合的,市场上这些商品的价格在一段时间内一定会是呈缓慢上涨趋势的。多买点屯起来用吧,以后想买就要花更多的钱了。” 事实上持有像张云这样想法的家庭可不在少数,这些人多半是军官、工程师、政府官员、高级技师、商人、富裕农民出身,简而言之就是所谓的中产阶级。他们拥有一定的财富,消息来源也比较多,因此市面上第一波抢购风潮就源自于他们。不过也好在他们在人口中的比例并不高,再加上国家有意识的调控,所以对物价造成的影响还算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事到如今,东岸即将与西班牙陷入战争危机已不再是什么秘密,稍微有点见识或者消息比较灵通的人都能够或多或少地感受到这一点。大家唯一所迷糊的大概就是这场战争到底会不会打起来,其规模、烈度有多大,持续时间有多久罢了。短时间的话大家还可以忍受,时间长了恐怕就会有怨言了,因为过惯了物资充裕的生活,谁也不想在物资短缺中苦熬。 “对了,如果在大街上遇到有学生募捐军费的话,就捐个几块钱。如今我们家也算是体面人了,要注意影响,别让人暗地里戳脊梁骨说我们不热心报效军需,要是被哪个热血上头的学生晚上扔石头砸了门窗可就难看了。”张云想了想又叮嘱道。 如今国内军国主义思想泛滥,东岸主义思想也是日益盛行,充满热血的新一代少年人们非常自信,同时也非常具有攻击性。他们认为东岸的制度、思想都是最优秀的,他们具有天然的正义性,无论是西班牙人还是印第安原住民,都是他们征服、改造、同化的对象。每逢战事,这些人总是会在一些学生社团的组织下聚众进行活动,比如宣传军国主义思想、募捐军费等等。 对于这些狂热分子,政府内部不是没有忧虑之心。只不过这些少年学生们可不是没有后台的,每当文官政府想给他们降降温、刹刹车的时候,便总有军部的人过来进行交涉,这使得这些学生们的气势愈发高涨。久而久之,也就没人管他们了。 “好的,我会注意的。”张云的妻子点头答应道,“菜市场的门口就有募捐点。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男女,整天抱着个箱子在那里募捐军费,我明天捐个两元钱,也算是报效军需了。希望我们国家能够彻底击败那些讨厌的西班牙人,让他们再也不敢与我国开战!”(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市面(二) “小韩,恭喜啊,当了县长了,不容易!”刚刚考察完武定堡移民安置工作的邵树德一见前来迎接他的罗洽大宗贸易中心主任韩纲,便出言祝贺道。 罗洽地区四个乡级行政单位在本月初(8月)的时候,经政务院提请、执委会批准,正式联合成立了一个县级行政单位——罗恰县。罗恰县下辖罗恰镇(县政府所在地)、兵团乡、武定堡以及荣军农场,总人口如果算上兵团堡十个年级的学生以及教职员工及其家属的话,当是已经突破一万八千人了。该县算是全国第四个县级行政单位,将米林湖流域同样正跃跃欲试准备成立梅林县的那几个乡镇远远抛在了身后,这让新官上任的县长韩纲极为得意。 “还不是托了老长官的福么!没有老长官您四处奔走,小韩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快速上前几步,甩开身后一帮随从的韩纲立刻低声朝邵树德致谢。 “呵呵,小韩你自己也很努力,这一点我也看在眼里。罗洽大宗贸易中心的事务千头万绪,你一个人撑起来不容易的,而且平时县里的政务也没有落下。罗洽轧花厂、罗洽皮具厂、南海渔业公司海产品加工厂的成立;兵团乡棉花种植基地的扩大、荣军农场蔬菜瓜果基地的蒸蒸日上、罗洽湖渔业码头以及罗洽港货运码头的扩建,这哪一样不是实打实的功绩。你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执委会刘主席对你也很是欣赏,说你是个实干派,可以将重担交付于你,所以你当县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邵树德拍了拍韩纲的肩膀,郑重说道。 听邵树德这么说,韩纲一时也有些感慨,感慨自己之前几年那么多的努力没有白费、那么多熬夜工作的不眠之夜没有付之东流、那么多烈日下东奔西走地挥洒汗水也终究有人赏识。如今一切都得到了回报,自己现在是全国四大县长之一,在文官系统内隐隐也是后起之秀了。如果自己在县长任上再做些说得过去的政绩出来。那么等邵树德卸任之后,自己也未必不能爬上西岭地区专员的宝座,继而向中央的政务院甚至执委会的宝座发起冲击。 “物资收购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你现在还兼任着罗洽大宗贸易中心主任的职务,可别把这个搞砸了。”邵树德挥手让身边的随从散开。然后干脆与韩纲二人在风景如画的罗洽湖边散起了步来。 “军部的人这几天已经开始在囤积腌肉、肉干之类的食品了,他们在码头上派了几名军代表,差不多已经收购了七八吨各类肉制品。同时,一些从国外到港的热带干果、烟丝、蔗糖、兽脂、牛皮、棕榈油、石蜡等物资,他们也要求配给一部分给他们。且不让海关收取任何费用。”隆冬的罗洽湖面上刮来一阵阵冷风,韩纲紧了紧身上的皮衣,朝邵树德说道。 “军部这么早就开始囤积物品?”邵树德闻言一惊,“腌肉能保存多久?即便是存放在高温杀菌过的玻璃罐头内,能保存一年吗?我看很悬!也就是说军部计划中的战争开始时间甚至都不到一年了?说不定只有几个月?!”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韩纲苦笑着说道,“不过也不一定就是为了战争准备的物资。最近陆军不是扩军了两个连嘛,听说在东方港上岸的几百名波兰雇佣兵也将被挪用在本土,而不是派往东方了。海军内部也在商议着说要暂时扣下为奥斯曼帝国建造的‘巴耶济德’号战列舰,而且还突击开工建造了两艘蒸汽/风帆两用动力的综合补给船,并且从加勒比地区新募了不少水手。也许这些囤积的物资是为了给新增军人而准备的呢。而且最近不光正规军,很多乡镇的民兵训练也很勤,训练量上去了,这消耗也大增啊,囤积些腌肉也属正常。” 邵树德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道:“棉花、硫磺、铜、铅、锡、石墨、水银等物资也要抓紧进口,能屯多少屯多少。这两年往奥斯曼帝国出口各类商品的数额增加很快,国家财政收入也暂时止住了下滑的趋势,因此财政上还是有充足的资金来采购物资的。财政部也已经暂停了本来今明两年要归还给拉普拉塔商会的本息共计三十万元的贷款,这些钱也得尽快变现成物资。不要怕多花钱。开战后说不定想花钱都花不出去了。” 前几年与拉普拉塔的商人还处于关系蜜月期时,东岸人曾经向他们借过好几笔款子应急,用以支付葡萄牙人转运远东移民的货款。这些贷款的年息都在5-10之间,其中数额最大的两笔款子是今明两年就要归还的。本息共计三十万元。但以如今的情形看来,按时还款显然有些不合时宜,因此财政部在征得执委会同意后便暂时冻结了这两笔还款,转而将资金挪用去采购各类战争物资。 在各种物资中,事关战争的硫磺自然是排在首位。现在国内虽然在平安县新上了几个从钢铁厂、焦化厂、硫酸厂废气、废料中回收硫磺的设备,但该法目前尚存有很多问题。回收的效率也有待提高,基本上只能解决国内日常硫磺消耗的三分之一左右。而这还只是和平时期呢,若是战争爆发的话硫磺的消耗将呈直线上升,因此必须预先采购大量囤积,不然很可能在战争进行到中途的时候陷入没有火药可用的尴尬境地。 而另外一些必须马上进口的物资则是制作蒸汽船螺旋桨轴套的重要材料——铁梨木,以及制造主力战舰的船壳材料——巴西苏木。在这两种物资中,前者目前只能从西属新西班牙地区进口,后者也只能从新西班牙或者荷兰人控制着的巴西北部亚马逊河流域进口。东岸人必须趁着目前与西班牙的关系尚未彻底破裂,加紧进口一批囤积起来。尤其是铁梨木,买几棵树可以用好多年了,现在不狠狠买一批囤积起来那就是傻子了,否则你就做好用质量较差的青铜螺旋桨轴套的思想准备吧。 “最近我们已经给来罗洽港的各国船只提高了这些物资的收购额度和价格,同时我们也通过自己的商船给欧洲波尔多、佛罗伦萨、里加、但泽、士麦那、卡法等商站下达了最新指示,要求他们全力收购名单上的这些物资,然后从速运回国内。”这些事情很多都是韩纲本人亲自经手的,因此他非常清楚、张口就能回答:“不过我也希望执委会和军部将与西班牙人开战的时间尽量延后,我们好加紧多搜罗一些物资甚至人口运回国内,现在的时间还是稍微有点赶了。” 其实,从去年开始,执委会就已经授意财政部每个月都要拿出一笔专项资金——数额不低于三万元,用于采购各类物资,因此目前物资部下辖的各大仓库内的许多物资储量还是不少的。但战争需要进行多久谁也不敢妄言,万一西班牙人发了疯就是不肯和谈,战争打成了旷日持久呢?这可是说不准的事情。因此,物资还是在战前囤积得越多越好。 除了物资之外,人口也要大力引进一番。这个就需要里加、但泽以及佛罗伦萨的商站多多努力了,立窝尼亚人至少在今年是有多少要多少,意大利人和波兰人也可以适当多收一些。而且,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东岸人也许需要在国内进行举国动员,大量民兵需要走上前线作战,那么国内谁来种地、谁来修路、谁来伐木就会成为一个令人绕不过去的难题。 这样看来,也需要给南非那边打打招呼了,看看是不是让他们那边多送一些黑人到本土来,以免到时候劳动力短缺。不过这涉及到船队运力瓶颈的难题,恐怕运不了几个人回本土。看来还是得把那批抓获的瓜拉尼人暂缓流放了,先让他们在国内做工,等战争结束后再说。 “物资收购要抓紧,但国内市场上的物资投放量也要把握好尺度。我看目前已经有很多家庭开始抢购生活物资了,一揽子商品价格加权价格指数表的平均价格也比一个月前上涨了5左右。其中副食品价格上涨较快,尤其是禽蛋、鸡鸭鱼、海产品等,上涨幅度超过10了。当然这里面有季节因素,上个月的东岸历春节期间正是消费高峰期,物价微幅上涨可以理解。但平时价格也要尽量给我控制住了,尤其是食品和一般消费品的价格,不能因为政府大宗采购就使得其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快速上涨。”邵树德又叮嘱道。 其实这也是邵树德多虑了。随着国内交通条件的改善,商品的物流成本快速下降,而国营商店又坚持平价微利出售各类生活必需品、一般消费品,因此这些老百姓日常购买的商品的价格注定不会有太多的上涨空间——除非有人囤积居奇。但是一旦有某个商人真的做出这种行为的话,那么可以肯定的是第二天这个人就会出现在国内某个苦役营内参加辛苦的劳动以“治疗梅毒”。(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将军的报告 “尊贵的总视察官阁下:在此我怀着无比复杂与沉重的心情向您报告。”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内,上任已经一年多的拉普拉塔将军加西亚正伏案奋笔疾书。他的眉头微皱,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烦心事,稿子也是一改再改,更显出他下笔时的犹豫与烦躁。 “正如您所知道的,东岸人8月初的时候在大库奇利亚山脉以西地区设立了一个垦殖局,用于统筹整个山脉以西地带的非法屯垦活动,这令我们相形见绌。去年圣诞节前夕,我曾经对王国在乌拉圭河以东地区的新建定居点的各项生产与管理工作进行了一番考察,但不得不承认,我们管理得很糟糕。任意相邻的两个定居村落之间都缺乏合适的道路,一到雨季道路就会被洪水冲毁,征税的官员们甚至不得不在泥水中打滚前行。” “截止去年圣诞节,我们在那里仅仅只有1149户定居者——大部分来自西班牙,其中超过三分之二是定居不满三年的新来者。要知道,向乌拉圭河以东地区进行殖民是王国西印度院制定的长期规划,但国内负责往此地殖民的两家公司却并不是对此充满了热情。他们对于数额巨大的前期投资抱有疑虑,对于愿意到东岸定居的农民索取了过高的、不合时宜的费用,他们的总部设在塞维利亚,但在东岸地区却连一家分支管理机构都没有,这是不正常的。” “尽管我们西班牙人非常勇敢并且富有开拓精神,尽管我们拉普拉塔将军辖区也往东岸地区派遣了管理机构,但我们在当地的拓殖工作始终进行得非常缓慢。人烟稀少、交通断绝(无论是道路还是港口都非常缺乏)、缺少资金(农民甚至还要借贷购买粮种、牲畜与农具)以及防御力量的不足(以应付野蛮人以及高乔人的骚扰),这些都使得人们对这片土地充满了失望。殖民公司对于未能获得足够的经济利益感到失望,拓荒的农民对于一开始就背负上沉重的债务而很是失望,这为我们招来了严厉的批评。” “我们要求拓荒的农民尽量向内陆地区以及大库奇利亚山脉方向挺进,但他们总是喜欢停留在乌拉圭河或者拉普拉塔河沿岸。即使我们对他们进行驱赶和强制迁移,他们也总是走走停停,最后带着妻儿与家当在半路上定居了下来。由于各个定居点之间糟糕的交通状况,以及我们缺乏船只的现状。很多定居点——特别是内陆定居点——之间往往需要人工传递信息。而为了保障信息传递的及时和畅通,很多人被迫担负起了邮差的职责,这使得他们在农地里劳动的时间大为减少。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原因,拓殖东岸地区几年来。我们英勇无畏的定居者们才刚刚做到粮食自给。很显然他们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供我们的军队在那里长期作战,农业上的失败已经极大地影响了我们的国家战略了。为此,我们被迫放弃了在内陆地区建立军事哨所的计划,这显然将延迟我们得到东岸地区任何风吹草动的消息的速度。” “我们被迫放弃的一些军事哨所在南方地区还未造成太多恶劣的影响,但是在北方被东岸人称做‘湖西丘陵’的地区。却已经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那里的很多立场倾向于我们的部落被东岸军队连根拔起,一些摇摆不定的中间部落也接受了东岸人的管制。在这里有个极端的例子,在雅库伊河流域有三个定居部落,总人口超过了四百人。自从我们因为补给问题放弃在那里建立军事哨所的企图后,东岸人只派了五个管理者就成功使得那三个部落数百人集体相信那里完全归东岸人统治,这难道不应该令我们感到警醒吗?” “自从上一次战争(1633年)失败后,我们在拉普拉塔以及东岸地区开展的针对东岸人的拓殖活动已经进入到第十三个年头了,但拿得出手的成果寥寥无几。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主要还是我们自己的不重视,新大陆和西班牙的环境是完全不同的,虽然这里有温暖的气候和肥沃的土地。但我们的拓荒者们依然对此感到很陌生。况且,他们中的很多人并不是有经验的农民,在缺乏必要的经济援助与安全保障的前提下,他们在拓殖上的失败和心理上对王国政府的失望就不难理解了。在此我建议,殖民公司、王国西印度院以及秘鲁总督区每年拨出专门款项五百万比索,用于资助前往乌拉圭河以东地区进行定居的拓殖者们,以及改善道路、港口等交通设施;并且秘鲁总督区务必同意在新定居点免税二十年,以鼓励更多的人前来此地拓荒。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望在东岸地区扎下根来,然后与那些异教徒们展开竞争。” 写完这几段。加西亚督办轻舒了口气。然后只见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后,又回转到了自己的桌子前,拿起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继续写道: “除了农业上的失败之外,我们在商业上的失败也是显而易见的。正如大家所了解的,科洛尼亚市场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公然走私提供庇护场所。东岸人、荷兰人、英格兰人、葡萄牙人、汉萨同盟的德意志人,甚至还有该死的法兰西人,所有人都驾驶着满载货物的船只前来这个港口交易。即便他们没有得到任何贸易许可。毋庸讳言,这个港口的存在使得拉普拉塔、查尔卡斯甚至智利的市面上商品丰富了很多,但对于一些长期做利马——圣地亚哥、利马——波托西、圣地亚哥——亚松森、亚松森——布宜诺斯艾利斯之间贸易的绅士们来说,这个市场的存在是具有毁灭性的。西班牙王国在里面获益甚少,但其他国家的商人却大赚特赚,它就像是一个被切开的血管,一群吸血鬼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吸取着西班牙王国的血液。我无意在此赘述有多少原本忠诚的王国官员被卷进了金钱陷阱之中,但情况真的很严重,因此我决意关闭这个贸易市场,斩断一切伸向我们的黑手。” “至于我所说王国没有在这个市场获得合理的利益,这是有充分证据的。我国的商人没有充足的手工制品(其实是东岸人机器生产的工业品)可以出手给外国商人,他们所能出口的仅仅是廉价的羊毛、粮食、水果、牲畜、皮毛、兽脂、硬木等商品——这些商品的最大买家就是东岸人。而我们进口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五金制品、金属农具和厨具、建筑材料、鞣制好的皮革或皮革成品、染料、各类纺织品、钢铁、加工好的船板、防腐的焦油、纯碱等商品。毫无疑问,我们在这场交易中的地位是不公平的,来自外部的商品像潮水般淹没了新大陆的市场,这削弱了我们的同时却又壮大了敌人。” “去年一整年,根据我忠实的下属、来自拉普拉塔河北岸新建的蒙得维的亚哨所的西门尼斯先生统计得知,东岸人通过科洛尼亚贸易市场整整出售了超过八十万比索的各类商品,这些商品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亚松森、波托西、圣地亚哥、康普赛西翁、瓦尔帕莱索甚至利马、瓜亚基尔等地都随处可见,它几乎占领了我们秘鲁总督区的所有市场。而与此同时,我们却仅仅只向他们出口了大约不足四十万比索的各类物资,这中间的差距是极为悬殊的。毋庸置疑,我们的利益受到了严重损害。” “西门尼斯先生还通过他艰苦的调查告诉我们,去年(1645年)活跃在科洛尼亚市场上的各国商人非常多,其中东岸商人有78人(包括他们国营商店的经理级雇员)、葡萄牙商人36人、荷兰商人29人、英格兰商人18人、法兰西商人14人,而西班牙商人却只有可怜的11人——他们都是各大商会的代表。我们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一场狂欢的走私盛宴!肮脏无耻的走私商人在肆意掠夺原本属于西班牙商人的利益,在掠夺国王的收益!西印度院的先生们一直在和我抱怨他们参股的生意日益萎缩,收入日渐减少,他们不明白秘鲁市场上的生意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难做。也许现在我们完全清楚了,他们的利益到底是被谁夺走了?” “最后,我得向您汇报一件突发事件。很难说这是一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因为这件事如果处理好了的话那么将给王国带来一个难以想象的新财源,如果处理不好的话,那么大规模的战争就迫在眉睫。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我们派出的军人在探测地形时……” 加西亚督办足足花费了半个小时才把发现金矿的过程写清楚,写完这些后,他又将几页信纸通通装进了信封,密封好后喊来了心腹仆人,嘱咐其立刻将信快马送至圣地亚哥,交由总视察官阁下亲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男爵的回信 “亲爱的克里斯蒂安叔叔,此时此刻,我实在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在这个肮脏沉闷、空气污浊的鞑靼港,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里充满了好战的恶魔以及愚昧的异教徒,主的光辉在这里被极大地遮蔽了,这令我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个束缚我灵魂自由的地方,但我担负的职责不允许我这么做。”东方港国宾馆内,来自利马的劳尔布拉沃男爵同样正坐在书桌前,愁眉苦脸地写着一封信。 “关于您上次向我询问的有关王国与东岸人在乌拉圭河以东地区展开的殖民竞争,在整理并搜集了一段时间的资料后,我想我现在可以对您的疑问进行一个正面回答。也许事实总是会让人伤自尊,但我内心的诚实品格以及上帝的光辉使我拒绝撒谎,在此我得郑重向您回答:我们在这种殖民竞争中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从泛泛而谈的角度来讲,是我们自己的不重视或者说懈怠导致我们彻底失去了对乌拉圭河以东地区局势的控制。自从1634年我们在乌拉圭河以东地区建立第一个军事哨所以来,这十二年间,从来没有任何来自亚松森的官员访问过湖西丘陵地区,而且也只有仅仅一位来自亚松森的官员曾经短暂访问过东岸草原地区——如果将打猎也看做是一种另类的‘访问’活动的话。我们王国的地理学家与探险家也从来没有试图对这片广袤富饶的土地进行实地勘察,如今拉普拉塔当局很多关于这些地区的资料完全就是转抄的东岸人发表在一份名为《国家地理》杂志上的一些短暂的、残缺不全的游记,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利马的总督府直到1639年才有一位学者对乌拉圭以东地区的情况有过一番粗浅的描述。但是这位从未去过东岸地区旅行的学者却轻描淡写地将那里描述成一片无甚价值的蛮荒之地,他曾经描述道:‘殖民整个东岸地区不仅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相反还会带来大量不利的后果,这是一个泥潭。’;‘东岸地区是一片贫瘠的土地,那里除了荒草和稀疏的森林外一无所有,没有皮毛、没有矿产、也没有奴隶,这里不可能成为某些人臆想中的粮仓,特别是在我们的拉普拉塔殖民地还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资助其渡过前期开发阶段的时候。’;‘殖民东岸地区。不仅会妨害我们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关系,同时也会妨害我们与葡萄牙人的关系,因为葡萄牙人也对这片土地的所有权充满了兴趣。这在我们深陷欧洲战争的时候是很不利的,是我们急需避免的事情。” “这样的观点是武断、草率和盲目的。因为最新的证据表明东岸地区的富饶程度可能会让许多低估其价值的人大吃一惊。就在昨天的时候,有一艘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前来鞑靼港的快船,船长给我递交了一封来自拉普拉塔将军府的信件,他们告诉我在内格罗河的支流——塔夸伦博河以东地区可能存在一座规模不小的金矿。信中他们用夸张的言辞与大胆的臆测认为那里的金矿可以媲美新西班牙地区的很多金银矿,虽然我对此持保留意见。但毫无疑问这里的潜力很大,每年很可能能够为王国带来价值一百六十万比索的黄金收益,也许还能有一些额外的白银收入,那样收益也许将突破两百万比索,这足以让王国重新武装一支四万多人的军队并维持其作战一年了。收益是如此巨大,那些看走眼的所谓学者们还有什么话说?” “我们只要设想一下,在南尼德兰、波西米亚、米兰、两西西里、加泰罗尼亚或者鲁西永地区多出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规模达到四五万人的西班牙军队,这将极大地改变我们在各个战场上所面临的局势。我们的敌人将措手不及,我们的盟友将欢欣鼓舞,我们很可能就将赢得战争的胜利。”劳尔布拉沃男爵用狂热的激情写道。“我们还能用这笔钱重新武装我们的舰队,建造新战舰、添置新运输船、疏浚淤塞的港口、修缮破损的炮台,我们因为在唐斯海战中极大受损的主力舰队也将获得一定恢复。目前西班牙王国急需与自身地位相符的海军舰队,我们的本土舰队甚至只有寥寥十几艘专业战舰,甚至还比不上新大陆的东岸人。这是荒谬的、耻辱的,这不应该发生!” 西班牙海军舰队主力自从几年前惨遭荷兰人毁灭性的打击之后(地中海舰队全灭、大西洋舰队被重创),由于深陷战争泥潭以及持续了很久的政府财政危机,实力一直恢复得很慢。目前所拥有的战舰实力就连护航每年两次前往新大陆交易的船队都很勉强,更别提出海与荷兰或英国人开战了。他们现在的海军实力也就跟葡萄牙人是一个等级的,或许还不如。欧洲大陆上也就法国、瑞典这种大陆国家的海军实力不如西班牙人了。作为一个殖民大国,这种寒酸的海军实力确实是拿不出手,急需重建。 “除了自身的懈怠与认识上的不足外,我们在外交上的软弱也助长了东岸人的野心。使得他们在乌拉圭河以东地区的殖民活动中变本加厉,不断蚕食原本属于西班牙王国的领土,驱逐或杀戮依附于我们的原住民。近五年来,东岸人不断侵入湖西丘陵地区,虽然我们也派员进行过交涉,但交涉的最终结果总是以东岸人的胜利而告终。他们对我们的让步感到惊讶。他们认为这是由于军事威慑而获得的成果,这进一步助涨了他们所认为的‘外交以武力为后盾’这种野蛮认知。” “但有时候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东岸人在拉普拉塔地区的军事力量对比我们占有绝对优势。很多夸夸其谈的利马官员们不能够正确地认识到这一点,他们总认为一旦开战,西班牙军队与东岸军队将是势均力敌的。但我不得不说,这是完全错误的认识。东岸人以武立国,整个国家从上到下都充满着一股令人厌恶的狂热气息,当十多年前他们与我们发生冲突时,他们毫不犹豫地与我们开战了;当他们与英国东印度公司发生商业上的重大纠纷时,他们又一次开战了;当他们与荷兰人的关系一度降至低谷时,整个国家又差点对荷兰人宣战;现在他们与拉普拉塔的关系一步步走向毁灭,那么战争还会遥远吗?” “前几天,一些狂热而自大的东岸士兵曾经试图在集市上袭击我和我的随从,但幸好护卫我的一名东岸陆军少尉在与他们交谈后,成功地将他们劝走。其实不光如此,在最近几年有案可稽的很多边境冲突事件中,无一不反映了东岸人的好战精神。据公开的资料表明,他们有12个步兵连队、6个骑兵连队以及3个炮兵连队,整整四千名训练有素的常备陆军,而且全部配备着现代化的武器装备,这样的实力可不是拉普拉塔步兵团或者民兵、义勇军之类的武装力量能够抗衡的。您曾经询问过我东岸人是否已经下定决心与我们正面开战,以前我无法对您的这个问题作出肯定的回答。但是当我在东岸人的首都居住了一年,并对他们的行为方式、社会细节以及舆论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后,我现在无比确信东岸人最终将与我们在拉普拉塔开战!” “我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一方面是根据东岸人的社会舆论——他们是一群没尝过战争失败苦果的人,几乎是所有人一致同意与我们开战,为此甚至还有年轻人在街头组织募捐军费的活动,很多生活一般的平民甚至都为之捐款,他们似乎渴望战争能够为他们带来更加富足的生活;而在另一方面,根据东岸人在十多年里的过往表现,他们似乎更习惯于将纠纷诉诸于武力——赤裸裸的蛮族作风。他们从不会将已经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来,一个多月前,他们刚刚设立了一个叫做西北垦殖局的机构,开始在各个城镇公开招募前往塔夸伦博金矿区进行拓殖的居民。而在这个垦殖局设立之前,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是,东岸人已经往他们的国土范围以西地带迁移了上万名居民进行垦殖、定居,还经常与耶稣会、圣方济会等传教团体发生冲突,甚至也与我们的少数军事哨所发生冲突。在这方面他们从未退让,而今这个垦殖局的设立似乎加剧了这方面的危机,他们越发不会退让了。” “所以现在我无比确定,除非西班牙王国在这里做出重大让步,否则战争将不可避免。但塔夸伦博金矿我们真的能够毫不在乎吗?东岸人肆意屠杀天主教徒我们真的能够视而不见吗?王国的领土在不断被蚕食我们真的能够步步退让吗?诸位先生们包括王室在新大陆的商业收益一落千丈真的能够无动于衷吗?如果我们还想振作起来,那么就得尽快充实拉普拉塔的军事力量,因为战争真的不会太过遥远了!” 写完这最后一段,布拉沃男爵犹自激动地情难自已。在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后,他将信贴身收好,然后穿上了外衣。做完这一切后,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自负、暴躁的纨绔贵族,他很快就会带着仆人前往码头,那里有一艘来自西班牙的商船,船长是他的旧识。他想让船长帮他把这封信带回西班牙本土,交给他的叔叔——西印度院的书记官克里斯蒂安,希望这有助于改善拉普拉塔的处境,同时也希望王国要对这场看起来越来越难以避免的战争做好一切准备。(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火烧营房事件(一) “长官,那里就是西班牙人的营地了。”夜幕笼罩中,科拉莱斯矿区的一处小山坡上,几名鬼鬼祟祟的黑影正蹲在那里看着山下远处一片灯火通明的营地。 那里似乎是一处由木材搭建的临时营地,营地内到处点着油灯、火把等照明物,营地外也挖了一道浅浅的壕沟,似乎是为了防止一些野兽——因为这很显然防不住敌人。营地内据侦查得知似乎有一位天主教神父、四名西班牙军官和二十五名瓜拉尼士兵,他们在一个星期前抵达这里后立刻在此设了个临时营地,然后还升起了西班牙王国的旗帜。 西班牙人这是来设立军事哨所了!驻守附近兵站的民兵第一时间就将消息层层汇报了上去,8月中下旬,宪兵队、陆军、梅机关的人员闻风而至。他们一边派人与西班牙进行交涉,要求对方立刻拆除哨所,并返回他们的出发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一边对附近进行了一番详细的侦查,以便对西班牙人如何出现在这里、补给线从哪里走做到心知肚明。 西班牙人对此当然予以了拒绝,同时他们反而要求东岸拆除设置在所谓的塔夸伦博金矿区的兵站,因为这里是西班牙王国理所当然的领土。东岸人当然不会随意撤退,反而开始监视起了这股西班牙人——在得到上级的授权前,他们还不敢对西班牙人动粗。 8月20日,陆军第6连乘坐火车抵达峡谷堡后急行军抵达矿区,然后在兵站附近就地扎营,同时开始在矿区巡逻,期间与西班牙人发生了若干肢体上的轻微冲突。 8月23日,对于西班牙人这次反应如此迅速颇感惊讶的东岸情报部门接踵而至。宪兵队司令蒲廷亲临前线,梅机关行动组骨干孙黑七、韩振等人也带着多名精干的便衣侦缉队队员抵达位于后方的梅洛堡与百尺崖堡等地,检查工作、严查间谍,西北地区形势顿时紧张了起来。 而在此时的首都东方县,外交部部长许信也紧急约见了常驻首都的西班牙特使劳尔布拉沃男爵。就塔夸伦博河流域东岸与西班牙之间出现的军事对峙进行了一番“坦率”的商谈,商谈的结果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布拉沃男爵似乎还不清楚他的同胞们这次反应奇快,得到消息仅仅一个月就在这里设立了军事哨所。不过不管下令在这里设立哨所的行为是出于上层的授意,还是单纯地基于附近的西班牙军官们的义愤。现在的事实是西班牙已经将自己的军事存在延伸到了这里。布拉沃男爵自然是要维护西班牙王国的利益的,因此他在和许信的谈判中寸步不让,并且语气极其强硬,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手段从而让东岸人有所顾忌,行事上不要太过于咄咄逼人。 从事多年外交工作的许信自然不是傻蛋。他很清楚西班牙人将军事哨所修到这里来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双方爆发军事冲突的可能性被无限放大了。作为文官稳健派干将的许信,说实话他本人也是认为东岸与西班牙之间战争不可避免的一员,同时也是赞同东岸向西班牙开战的。 但与急于趁西班牙王国准备不足而一举击溃其在拉普拉塔的军事存在的激进军人们不同的是,许信认为最好再准备个一到两年再开战,这样把握会大一些。即便是在西班牙人已经发现了金矿的今天,许信也认为深陷三十年战争中的西班牙无法快速完成军事准备,再加上其海军主力遭到重创、大型船只损失殆尽,西班牙人也许在两三年内都无法做好与东岸人的全面战争准备。那么,东岸人也许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可以等物资、人口多囤积一些,陆海军多扩充一些后再全面开战,那样把握会大上不少。 而他的这种观点在文官派系中比较具有代表性,大部分文官还是赞成暂缓开战的,哪怕是将战争延迟个一年也好。他们还需要进行一系列的外交穿梭,分别与荷兰人、葡萄牙人进行商谈,以尽最大可能稳住这两个国家,使其在战争中尽量站在东岸人这一边,至不济也要保持中立。当然,如果能与奥斯曼人和法兰西人维持一个友好态势乃至结成同盟就更理想了——虽然这可能性不大。 事到如今。即便是再糊涂的人也不会乐观到认为西班牙人在发现金矿后还会对东岸人的越界屯垦无动于衷。观点、思想较为保守的社会的中坚精英们也开始在公开场合谈论西班牙人的财政困境,以及他们在拉普拉塔的整军经武。这些比较担心战争的中年人们一边摇头叹息战争的不可避免,一边也开始憧憬着战争能够给他们带来的巨额红利,总之是处于一种纠结不安的状态之中。 而在那些深受军国主义和东岸主义思想熏陶的青少年、以及激进思想流行的军队中。通过战争为国家打开生存空间的论调甚嚣尘上,大量军人磨刀霍霍,整天到处串联,并询问何时开战。军官们不得不善加安抚,并许诺战争一定会到来,他们一定会取得胜利。大家的生活水平一定会上一个新的台阶。 在这些人中,以兵团堡出身的孤儿学生以及渐次成长起来的混血少年人最为激进。这些人从小接受的是军国民教育、接受的是集体主义、东岸主义甚至军国主义思想的影响,对东岸这个国家认同度较高,对国家较为忠诚,与他们的父辈那种为了钱或者生活而工作、战斗不同的是,他们对开拓国家的生存空间、扩大东岸主义思想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这使得他们在学习、工作或战斗中始终充满了激情,让父辈们大为诧异。 执委会自然是很欣慰看到这一幕的,培养了十年的利剑即将出鞘,东岸的民族认同感、凝聚力以及民族性格也在国家一次次陷入危机中得到强化,如果再佐以不断的军事胜利,那么就将极大地促进东岸这个民族的成型。 新的民族、新的思想、新的理念、新的信仰、新的使命感,从来只会诞生于血与火之中。没有血与火的淬炼,这个民族就始终只是一盘散沙,缺乏凝聚力。任何妄想通过表面上温情脉脉的共同生活、共同富裕从而达到民族自然融合、形成的想法,都是不切实际与天真幼稚的,是注定会失败的,他们组成的国家最终也必然会分崩离析。 无论是文官还是军部,其实在这个时候都是主张与西班牙开战的,分歧在于一个是缓战派、一个是急战派,并无本质区分。对于文官的缓战要求,军官们自然是破口大骂,因为等你做好了战争准备的时候,西班牙人岂不是也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他们又不是傻子! 等到拉普拉塔地区修建起了很多堡寨、炮台,兵力也多了不少以后,打起来就会花费更大的代价,而这个代价可是要军人们去付的!本来可以轻易就结束的征服拉普拉塔的战斗,到时候就会横生波折,军人们的牺牲也会大增,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怒! 一个星期前刚刚闭幕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临时会议刚刚投票通过了一项决议,该决议主要内容就是,授权执委会对解决当前东岸与西班牙王国之间的紧张关系可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换言之就是已经授权执委会可与西班牙人开战。当然了,开不开战、何时开战、战争打到何种程度由执委会和军部共同决定,至少目前看来执委会还没打算立刻就与西班牙王国进入到战争状态之中,看起来文官的势力还是成功影响了执委会的决策。 不过,这种拖延备战的状态却令军人们极为恼火。从种种迹象表明,西班牙人虽然目前还未开始做实质性的战争准备,但如果拖延下去的话事情肯定就会起变化,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军人们。于是,军部的激进派军官、宪兵队的阴谋家以及梅机关内某些背着上级私自展开活动的野心家们便凑到了一起,开始策划一个绝大的阴谋,以倒逼执委会迅速下定决心开战。 眼下这个阴谋已经进入了实质性操作阶段,由陆军默认、宪兵队主导、梅机关行动组副组长韩振带人配合,他们已经在西班牙人的军事哨所周围转悠了好几天,目前已经万事俱备,就只等行动了! “那些‘证据’都放到指定位置了吧?”一名瓮声瓮气的中年男声问道,“可不能出岔子了,这次事情要是搞砸了,你们就都准备收拾东西滚去殖民地吧,这辈子你们是别想再回到本土了。” 其余几人默不作声,显然对他们所做事情的严重性早就了然于胸。 “撤退吧。”被称为“长官”的中年男子低声说了句,然后带着手下们依次离开了黑暗的山坡,朝来路走去。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今晚是注定要被历史所铭记的一天啊!想到这里,这帮特务们早就冰冷的内心甚至还有了一丝丝激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火烧营房事件(二) 科拉莱斯矿区隆冬的夜晚是那样的寒冷,以至于值哨的士兵帽檐上、肩膀上甚至眉毛上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已经站了两个小时哨的列兵甚至感觉自己浑身都快冻僵了,但他却不敢动上一动,因为附近正有一队巡逻的游动哨经过,带队的排长正用他冷峻的目光在这名列兵的身上逡巡着,这令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身后响起了有节奏的脚步声。列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接他哨的人来了,那个家伙此时肯定正肩扛步枪、一丝不苟地迈着正步缓缓走来,只要和他交接完毕,自己就能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好好睡上一觉了。这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而且还有呼呼吹着的冷风,这让人更加难以忍受。 好在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列兵心情愉快地想道。 果然,一名身穿深蓝色军服、头戴大盖帽的士兵迈着铿将有力的步伐走了过来。列兵正想按照规程与他走完流程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那声音里带着惊慌、讶异以及恐惧,很快那里又多出了一些杂乱的脚步声。 有情况!列兵一下子将步枪从肩膀上摘了下来。这个时候,随着呼呼的西风吹来,一些火苗在风势助涨之下蹿升了起来,这让大家顿时都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不许乱走乱喊,各自坚守岗位,严防敌人来袭!若有不听号令者,就地枪决!”带队巡逻的排长在这个时候展现了一名老兵的素质,他先是派人去向连部汇报,然后又命令各哨位坚守岗位,并将自己麾下一些人分拨到他所认为的容易被敌人攻击的地点,最后他才在吹响示警的铜哨后带着少数几名士兵朝事发起火地点而去。 起火的地点是一处小型仓库,原本里面囤积着陆军第6连的一些军事物资,包括棉衣、食品以及部分火药。万幸的是今天白天时,上级已经将棉衣下发到了每个官兵的手中,火药也被拉到了兵站内存放。现在这个小型木质仓库内仅仅只剩下了一些腌肉、面粉、蔬菜之类的食品罢了。 “真是万幸!”赶过去的排长一边暗自抹汗,一边暗自感谢太上老君的保佑。不过他还是不敢怠慢,仓库被烧,这肯定是敌对分子做下的事情。多半就是附近不远处的西班牙人了。真是太嚣张了!真当我们东岸军人是泥捏的吗?等事情查清楚了,一定要打上门去找西班牙人要个说法,不如此不足以出这口气!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赶来了起火现场。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陆军第6连所设的这个营地并没有多大。所谓的仓库也仅仅只是几间木屋罢了,所以示警的铜哨声一响起后,大家就都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此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屋顶,整座仓库都陷入到了熊熊烈火之中,火光在黑夜中显得是那么地刺眼。仓库里的物资是完蛋了,幸好重要的御寒棉衣已经发放了下去,火药也在今天白天临时搬进了兵站之内,此时里面所剩的不过是一些食品罢了。 而且本来这里应该有两名士兵看守的——两人都是新兵,不过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都被连部叫去与很多人一起参加士兵操典的书面考试,目前考试应该还没有结束。不过也幸好他们去考试了。如果还在这里值勤的话,说不定会被摸进来的敌人袭击,从而造成伤亡。 连长肖白图等军官很快就赶到了现场,然后组织人迅速加入救火行动。在众人的努力之下,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不过此时仓库也已经被烧了个底朝天,物资损失看起来非常严重。 在最后的明火也熄灭后,脸色阴沉的肖白图不顾众人劝阻,走进了已经成了一堆灰烬的仓库遗址内。入目所见到处都是因为高温灼烧而碳化的腌肉,此外还有一些融化了一半的金属器具。看起来凄惨无比。 肖白图在里面转悠了两圈,然后用火钳从灰烬中夹出了一件金属物件。虽然这个物件已经被融化了一小部分,但从其残存的外形上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出,这是一把西班牙刺剑——西班牙士兵的标准装备。跟在肖白图身后进入仓库内的军官们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惊呼。然后不顾肖白图在场,立刻互相交头接耳了起来。 “去兵站请宪兵队的弗雷少尉过来,然后将这把刺剑交给他。此次营房失火事件,交由宪兵队负责调查。”肖白图转过身,淡淡地说道。 宪兵队的弗雷少尉很快就赶了过来,在用眼神和肖白图无声地对视了一下后。他接过了这把西班牙刺剑,“仔细”看了看后,确定地说道:“是西班牙人的装备!没错的!肖长官,凶犯可能还没走远,我建议立刻进行搜查。” “搜查的范围呢?要知道这些西班牙人很可能已经逃回了他们的营地,这就很麻烦了。”跟随宪兵队抵达现场的梅机关行动组副组长韩振恰当好处地插言问道。本来这个地方按理说应该没梅机关什么事的,不过他们还是打着严查内部间谍的旗子跑到了这里来。 果然,这个问题很棘手。只见肖白图在皱眉思考了一会后,毅然说道:“西班牙人既然敢来烧我们营房,就已经玷污了我们伟大的东岸军人的荣誉。这个时候我们也无须再有什么顾忌,他们必须交出凶手,否则我们绝不罢休。李副连长,你去联络驻守兵站的那个骑兵连,让他们立刻出动,前往西班牙人的军事哨所旁边,拦截遇到的西班牙人,不能放跑任何一个。夜晚不便骑马的话就牵马前行,总之速度要快。” 第6连副连长名叫李慎,定远陆军军官学校39届步科毕业,曾经在南非服役多年,跟随莫茗莫大帅参加过与科萨人的多次战斗,经验非常丰富。此时他闻言后并没有任何犹豫,仿佛早就料到会这样一样立刻应命前去联络骑兵了。 在打发走自己的副官后,肖白图立刻下令全连集合,然后全副武装的240名士兵带着4门轻型火炮,气势汹汹地开出了营门,一路朝西班牙人的哨所“搜寻”而去。 西班牙人的哨所离东岸陆军第6连的营地很近,大概四五公里的样子。虽然对这片土地已经非常熟悉了,但第6连的晚上行军旅程依然很不顺利,他们足足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抵达西班牙人的哨所外。 数百人的动静自然瞒不住西班牙人,特别是还有几匹拉炮车的挽马正在嘶喊不休的情况下。西班牙人很快便派人前来交涉,只不过他们在听到东岸人要求他们打开营门,任他们搜索什么“纵火凶手”的时候,先是极其惊讶,然后便是怒不可遏。他们认为东岸人找了一个如此拙劣、可笑的借口就是为了迫使他们撤离这个哨所,并顺带羞辱一下西班牙人,因此他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东岸人的要求。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交涉未果的东岸士兵们团团围住了这个只有30人驻守的西班牙哨所,在与外围的骑兵取得联系并确认无恙后,肖白图毅然决然地下令强攻西班牙人的哨所。 西班牙人自然是拼死抵抗,4名西班牙军官带着25名瓜拉尼土兵手持火枪,朝营地外影影绰绰的东岸阵地打起了齐射。此时他们深信东岸人是绝不会放过他们了,因此就连营地内的那名神父也操起了步枪,加入战斗。 西班牙人的抵抗在火炮加入战斗后戛然而止。东岸士兵们用火炮一一清除西班牙人隐藏的角落,然后顺利攻进了哨所内,战斗就这样突然划上了句号。 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营地内的西班牙人竟然未能留下一个活口。所有30具尸体都被一一找了出来,指挥战斗的陆军第6连连长肖白图在看到西班牙人全部被消灭后,甚至还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毕竟对他来说,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他们无法为自己辩解,这就是最好的替死鬼。 “西班牙人因为火烧我军营房的事情败露,因而负隅顽抗,最终被我军全部消灭。”肖白图站在西班牙人满脸血污的尸体边,表情狰狞地说道:“李副官,你立刻带人回一趟首都,向军部和执委会汇报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们知道西班牙人所做出的恶劣事件。就说现在我全军将士群情激奋,请求执委会立刻召见西班牙王国常驻东方港特使布拉沃男爵,要求对方就此事立刻做出正面回应。若西班牙人故意拖拉延误或不做出任何合理解释,我军有采取一切行动自由之权力。” 闻言后李慎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回了个军礼后,便带着几名传令兵朝后面匆匆而去。他有一种预感,与西班牙人全面战争的爆发,也许就在这几天了,这是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有的人可能会欣喜若狂,有的人可能会暴怒不已,有的人可能会目瞪口呆,有的人可能会伤心绝望,但战争终究是不可避免地来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火烧营房事件(三) “卧槽尼玛!这是阴谋!这是犯罪!我草!陆军欺人太甚!”刚刚被秘书从午睡中喊起来的前政务院总理、现任南鸭子湖地区专员、文官派系的灵魂人物马甲怒不可遏地骂道。他本来就是一个爆脾气,平日里将手底下那帮官僚们训得跟孙子似的。他担任了十三年政务院总理职务,同时也是国内唯一的冶金行业专家,主导创立了国内最重要的几家企业,如平安钢铁厂、大鱼河兵工厂、北方兵工厂、焦化厂、第一机械厂,并强力整合了镇海县的造船产业链,无论是在文官派系还是在军部内,都有相当的知名度和威望。 此时他乍一听闻秘书急吼吼赶来汇报的发生在科拉莱斯矿区的最新冲突,脾气突然就无法控制住了。穿着睡衣的他在客厅内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停地骂,从小小的陆军部参谋到位高权重的陆军部长,全部被他骂了一个遍。在撒了十几分钟的气后,马甲终于冷静了下来,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换起了衣服,准备出门找一些人谈谈。 8月最后一天的东方县是躁动的。在这一天,城关镇水库旁的豪宅区内车水马龙,坐着马车的高级官员们往来穿梭,不时行色匆匆地走进某高官的家门,一两个小时后又一脸阴郁地匆匆离开。每个人的脸上都非常严肃,仿佛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守卫这里的内务部警察在这一天更是叫苦不迭,因为来往的都是大官,而且似乎很急,他们要是检查证件稍微晚一点的话都可能遭到斥责,让人好生懊恼。 整个豪宅区整整躁动了一天直到深夜时分才稍稍平静了下来。不过事实证明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为在第二天,威望素著的文官派系灵魂人物马甲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脸严肃地走进了陆军部的大门。 正在办公的陆军部部长廖猛有些错愕地看着一脸愤怒之色的马甲,心里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他还是装着糊涂问道:“马专员你怎么有空来我们陆军部视察了,真是稀客啊!呵呵!孙秘书。来一壶龙井。” “不用,我马上还要去见刘主席,现在我只要求你办一件事,若是你答应了那么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不答应……哼哼,后果你自己看着办。”马甲面无表情地说道。 廖猛是45年底从海外殖民地回来后,才在彭志成的支持下担任陆军部长职务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马甲等人的资历矮了一辈。毕竟人家是跟彭志成这种陆军元老人物一起出道的。资历非凡,而且政绩也相当拿得出手。此君是冶金专业出身,主持过多个国家命脉级工厂的建设,长期担任政务院总理职务,若说看见这种人物廖猛心头不发憷那是不可能的。此时人家明显是兴师问罪来了,自己可得小心应付着了,不然麻烦会很大。 “马专员,你们政府那边难道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吗?好吧,你说来听听,能办的我绝对不会推脱。”廖猛尽量让自己不把话说满。笑眯眯地说道。 马甲深深地看了一眼廖猛,然后一抖手里的某张纸,说道:“陆军第6连连长肖白图、宪兵队司令蒲廷,此二人目无法纪、擅启边衅,情节极其恶劣,给我一撸到底,撤职查办。另外还有个梅毒病人统计调查科科长魏博秋,这人也跑不掉,一会我会去找刘主席当面谈此事。你现在就给我个准信,肖白图、蒲廷二人。到底办不办?” 廖猛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第6连连长肖白图此人廖猛还是有所了解的,是个十足的投机分子,妄想通过领导激进派军人从而搏上位。对于这种人,廖猛内心深处也是极为警惕的。因为这会威胁到自己的权威。不过肖白图的背景十分硬,不但与南非开拓队队长刘昂称兄道弟,同时也和陆军元老之一的朱亮关系密切,最后这家伙据说还是军中结社组织国家力量同盟会的副会长,在他们的正会长莫茗在远东的时候就是肖白图在主持局面,关系网四通八达。想办他不容易啊。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廖猛还是很愿意办了肖白图的,谁让这家伙跳得太欢呢。只不过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干,因为这样会引来无穷的后患,也许会瞬间终止自己的政治生命。能够办肖白图而不会引起大麻烦的,目前看来也就退役陆军元老彭志成一个人而已,只不过他会办了他吗?说不定这次事件背后就有这个退了后还在试图遥控局面的家伙的身影,这事情还真是让人头痛啊! 至于宪兵队司令蒲廷,这人更不好办啊!这家伙原来是风纪警察的头头,在国内严查说外语、穿外国服饰、传播邪教等不利于同化的罪行,后来风纪警察和一部分内务部特务改编成宪兵队后,蒲廷便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宪兵队司令的宝座。此君作风简单粗暴,他的手下也都是一群暴力分子,死在他们手上的瓜拉尼人、查鲁亚人乃至西班牙人不计其数。 内务委员、国家情报总局局长刘云曾经视察过一次宪兵队的监狱,那里人间地狱般的惨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而也对蒲廷这个人有了一番更真切的认识。这人,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啊!得罪了他,麻烦似乎不比得罪肖白图小呢,因此,廖猛顿时有些迟疑了。 看到廖猛不说话,马甲冷笑两声,骂道:“现在的陆军部全都是一群煞笔,没一个正常人!算了,不为难你,我待会还会去找彭志成。和你这个橡皮图章说话也没什么意思,不为难你了!”说完,转身就走,当真是毫不迟疑。 而廖猛则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脸上直感到一阵火辣辣的。马甲嘴中吐出来的“橡皮图章”四个字真心是让他感到了难堪,脸上好似被人狠狠搧了一巴掌一样难受。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的陆军部长,虽然尚未被增补为新任中央执行委员,但这些“老干部”怎么就这么不把自己当人看呢! 说实在的,自从今年年初接替因病去职的上任陆军部长后,他这大半年多以来的日子就过得就很不顺心。虽然他本人也在陆军中小有名气,33年最后一场和西班牙人的大战就是他指挥的,但是由于性格和其他方面的原因,这十年来他一直在陆军部里面当个不上不下的参谋。直到几年前。也是赶上了陆军扩编,这才捞着一个机会外放担任了陆军连长,算是初步熬出了头。 到了今年1月份,他本人在彭志成的支持下上位担任陆军部长。一开始他还很高兴。只不过很快这种兴奋感就被很多事情一点点地磨掉了,比如桀骜不驯的军头、阳奉阴违的下属以及海军派系的蔑视,这些都经常让他叹气连连,因为很多事情自己做不了主。 此刻他被马甲当面喊做“橡皮图章”,脸上立刻便挂不住了。心里恨极了闹事的肖白图等人,暗自琢磨着这次自己一定要给这几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谁让他们平时就老是不给自己面子呢!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不管廖猛此时怎么想,总之马甲带着几乎是全体文官的联名请愿书赶去执委会面见了主席刘为民。在密室商谈了两个多小时后,他又匆匆驱车赶去了梅林港,与正在那里的陆军元老彭志成进行了一番彻夜长谈。 9月2日下午,返回了首都的马甲又与交通部、物资部等一贯中立的文官势力(或许是倾向于军部)进行了密谈。或许是商谈的结果还算令他满意,到了这时马甲一直紧绷的脸上才算稍微露出了点笑容。 此次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由于文官集团以不合作为威胁的强力反弹。原本一直中立甚至有些同情军部势力前任中央大佬邵树德、萧百浪等人顿时纷纷发言,指责肖白图等人的肆意妄为,让这几人一时真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日子难过地很,原本满腔的雄心壮志顿时化为乌有。 9月4日,看着事情越闹越大,陆军元老彭志成也公开斥责肖白图、蒲廷二人不讲政治,为全军做出了一个坏的榜样,必须惩戒。彭志成的这一番表态,算是彻底将这二人打入了深渊。撤职查办已成必然。 9月4日当晚,执委会召开了扩大会议,商讨如何处理此次火烧营房事件。与会的除了执委会委员外,还有很多政府、军部的高官。以及一些已经退下去但影响力还在的“老干部”。会议整整开了一夜,其间辩论、争吵无数,但最终还是在黎明到来前做出了一番正式决议。 此次火烧营房事件的直接当事人肖白图被撤销陆军第6连连长职务,发配前往新华夏岛服劳役。值得注意的是,这是肖白图此人第二次被撤职,也是第二次被发配到殖民地了。宪兵队司令蒲廷由于有人力保。而且他在组织问话的时候及时交代了很多情况,再加上懂得丢卒保车,因此仅仅是被调离了宪兵队司令的岗位,只得了个不疼不痒的警告处分。 最后是梅机关的魏博秋。此人是真的很冤枉,因为他是真的不知情,他手下的孙黑七在此次事件中被证明很可疑,很有可能是国家情报总局安插的钉子,这次他多半是被人坑了。按照他一贯中立的态度和作风,搀和进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让人费解。因此,在有人说情的情况下,他被降职调任宪兵队副司令,与其手下韩振等人一起发配远东监督莫大帅去了。同时,现在正在远东的宪兵队副司令鲍晨安将被召回,担任宪兵队司令一职。至于梅机关,则由执委会暂时托管。 坑了魏博秋一把的梅机关行动组组长孙黑七在事发后就躲进了海军俱乐部内,再没露面。9月6日,他被发现死于海军俱乐部洗衣间内,身中七枪,头部、胸部、腹部、腿部多处中弹,死状极惨。由国家情报总局、梅机关、宪兵队组成的联合调查组一致认定,孙黑七死于自杀,此次事件就此落幕。 处理完了这一档子事情,就该面对和西班牙人开战的抉择了。事情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如何抉择已经很明了了。因此,9月7日,执委会主席刘为民拿起私章,在一份宣战书上颤巍巍地署上了自己的名字。与这份宣战书一同签署的,还有国家动员令、军部拟定的跨海攻击拉普拉塔的计划书,以及成立计划生产管理委员会、国家进入战时体制的命令。 当天中午,外交部长许信召见了劳尔布拉沃男爵,正式向其宣布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西班牙王国已进入战争状态、西班牙王国有二十四小时的准备时间,并递交了宣战书。(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炮台,三日而下!(一) 1646年9月21日一大早,东岸大军两个支队在进行沟通后,同时对困守布宜诺斯艾利斯内城的西班牙残余守军发起了最后的攻势。 在24门野战火炮以及2门24磅攻城重炮的不间断轰击下,当天午后围墙东南角出现崩裂、坍塌现象。大喜之下的常开胜立刻将炮兵主力均调至此处,一顿猛轰后扩大了豁口,正在围堵豁口的西班牙陆军士兵损失惨重。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正常进攻了,东岸军队再次以火炮开路,牢牢占据了这个豁口,然后向内部进行扩展。 午后两点钟,正在城北进行攻击的谢汉三支队也轰破了北侧的大门。仓促迎战的西班牙人未及将这个大门彻底堵死,因此很快就被东岸陆军取得正面突破,并藉此攻进了城内。腹背受敌的西班牙人顿时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大约有数十名士兵试图突围未果后被击毙,另有数十人缴械投降。拉普拉塔将军迭戈加西亚挟持着本地多名官员、商会领袖躲进了自己的将军府内,然后依靠着最后残存的五十多名西班牙士兵以及大约三四十名瓜拉尼仆从兵进行着顽抗。 东岸人没给他们正面交手的机会。围攻过来的炮兵们将总计26门火炮对准了这座白色的两层建筑,花费几个小时时间将其彻底砸成了一片废墟。西班牙王国任命的拉普拉塔将军迭戈加西亚当场毙命,多名本地的市政议员及商业领袖一同殉难,事后东岸军队仅仅从废墟内救出了两名侥幸生还的商人。 常开胜对于西班牙人竟然有如此顽强的战斗意志颇感惊讶,不过也就是惊讶一下而已了,东岸人最终依靠着人数上的优势,同时充分发扬自己的炮兵火力,从而彻底占领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这座巴拉那——拉普拉塔河流域第二重要的城市——最重要的城市自然非亚松森莫属了。 战斗的伤亡统计也很快出来了,参战的东岸陆军五个步兵连、三个炮兵连以及半个团的学兵,一共战死了35人、伤62人,其中11人重伤。共取得了毙伤俘西班牙陆军士兵409人的战果——很显然这个数字里包含了很多被临时武装起来的西班牙白人农民。 两次战斗下来,东岸海陆两军已经死伤了252人了,这令得到消息的第一舰队司令陆铭皱了皱眉。虽然其中大概有百余人的伤势都不是很重,八成以上都能够重返战场。但如此之重的伤亡依然让人有些心惊肉跳。而且,西班牙人也未像军部那些激进派军人们所想的那样一触即溃,他们往往只会在实在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才会逃跑或者投降。 可以说,这些西班牙殖民地士兵们顽强的战斗意志令所有参加了战斗的东岸士兵们肃然起敬。尤其是跟随加西亚将军坚守将军府的那最后五十多人,更是全部战死在了那座两层的建筑物内。尸山血海、战斗到底。可不唯独是我大东岸士兵所独有啊! 占领布宜诺斯艾利斯后,东岸陆军在派出骑兵部队四处搜索附近区域,以防敌拉普拉塔步兵团突然出现后,陆军主力稍事休整了一天。与此同时,跟随谢汉三支队一起登陆的三百多名民兵则开始了另一项重要的任务,即大家都喜闻乐见的没收敌产的任务。 没收敌产针对的对象主要是那些与东岸人有过敌对行为的大商人、大农场主、大牧场主之类的上流社会家族。比如在攻打布宜诺斯艾利斯内城时最后死在将军府的那些市政议员、商会成员们,东岸人可不管他们是不是故意的,一律当做敌人来对待。反正大家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重点是要瓜分这些人的财产,国家要发财、个人也要发财啊!尤其是那些民兵。你以为没有薪水的他们为何会任劳任怨地在给前线官兵们运输补给物资,费了这么大劲还不是为了分战利品啊! 9月22日,另有三百名民兵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港口赶来。在将物资交给陆军后,他们便在一些自告奋勇带路的中南欧白人契约奴、高乔人的带领下分头闯进这些商人地主们位于郊外的庄园内。如狼似虎的民兵们用火枪与大炮将反对者全部击毙,然后将庄园内所见到的粮食、牲畜、金银、毛皮、农具等一切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另外,所遇见的奴隶也全部赦免,愿意去东岸的用船统一接走,不愿去的发半袋粮食任其自生自灭。 直到9月23日陆军主力开始往巴拉那河上游地带的西班牙据点圣菲前进时,被委任为布宜诺斯艾利斯守备司令的学兵团35团团长廖逍遥依旧在深入进行没收敌产的行动。他手头此时只剩下了大约350名学兵,控制偌大一座城市以及一个数公里之外的港口已经很力不从心了。再抽调兵力去乡下“抢劫”实在过于勉强。 没奈何之下,他只能请求停泊在港口内的海军派遣部分水手上岸帮忙,兵力这才稍稍充足了起来。同时他也将释放的白人契约奴、印第安奴隶们集中起来,大约得了一千多人。然后命令他们使用驮马将各类物资运到港口码头上,并协助停靠在那里的十艘笛型运输船上的水手们将这些战利品在登记造册后一一装进船舱。每艘船只一经装满货物便立刻返航,回国在罗洽港卸完货物后立刻再返回布宜诺斯艾利斯港,继续装运货物。 整个运输物资的行动要持续多久无人得知,总之前五天东岸人就没收了超过五千头牛、两万五千多只羊、九百多匹马、八百多吨粮食、一万多张经过初步处理的牛羊皮、七千多袋羊毛、两千余根原木以及价值三十多万比索的各类的金银币。这些东西,如果单靠东岸人现有的那十艘笛型运输船。恐怕要运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运完。缴获的物资太多,有的时候还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啊! 不得已之下,廖逍遥让人带信回本土,一方面请求本土再派遣个数百名民兵过来协助他防守,另一方面也要求本土尽快派兵登陆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城以及西班牙人设立的蒙得维的亚哨所。在占领这两个地方后,本土应当搜集足够数量的内河蒸汽运输船来到拉普拉塔河,利用它们的高航速将牛羊马等牲畜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港快速运到东岸地区,然后派专人从陆路将这些牲畜赶回去。至于剩下的粮食皮毛钱币木材等物资,实在不值一提,直接用船拉一趟就能全部拉回去了。 暂时先不管廖逍遥如何在布城处理缴获的物资,让我们把目光再度转回到由陆军上尉常开胜带领的东岸陆军主力。目前原本攻击布城时的常开胜支队和谢汉三支队已经再度合并,变成了一个新的支队,由常开胜为支队长,谢汉三副之。该支队拥有五个步兵连、三个骑兵连、三个炮兵连约1600人,此外还有担任后勤支援的大约1000余名民兵——当然他们也有武器,必要时也能投入作战。 这样的兵力若是遇上编制只有600多人的拉普拉塔步兵团,若是正面作战的话,常开胜相信步骑炮兵种齐全的东岸陆军当能一战击溃敌军。唯一可虑的就是,既然拉普拉塔步兵团没能赶上救援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行动,那么他们很可能就不会再与东岸人进行正面野战。他们也许会缩在圣菲城内加固工事,准备与东岸人打一场胶着的防御战。 说不定,就连巴拉圭地区的那些传教士们也会组织大批瓜拉尼炮灰顺河而下支援圣菲城的战斗,甚至冀希望于能一战击溃入侵的东岸军队,那样西班牙人面临的所有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想到这里,常开胜也不由得暗自思索兵力是不是有点少了,要不要请求本土多支援一些民兵过来呢?哪怕只有五百人、八百人也是好的啊!这些民兵训练有素,实弹射击的次数甚至超过了旧大陆上很多国家的常备军,战斗素质绝对不差,上了战阵也不是敌人能够轻易击败的。 还有就是,海军舰队不敢航行进巴拉那河上游,那么为了维持漫长的补给线,东岸就需要大量的内河小汽船来运输物资和人员。目前这些东西一样都没到位,而单靠本支队随身携带的这些物资可坚持不了多久,也许顶多只够支持半个月的。半个月后若是补给还没到,这四处渺无人烟的鬼地方到哪去补给?说难听点,就是抢劫都找不到抢劫的对象。 而执委会和军部当然不会忘记他们了,这支目前正在外面为国家利益而奋勇作战的军队的一举一动都是引人注目的。因此,当他们往巴拉那河上游地区前进了将近半个月后,10月5日,由四艘“阿穆尔河”级浅水炮艇领衔的运输船队终于赶来了。这支船队还包含了二十艘吃水较浅72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蒸汽船,装载了大量物资以及补充来的将近六百名来自罗恰县的民兵。 物资、人员就位后,常开胜支队的兵力达到了3000人以上,士气也振奋了不少。因此他们开始加快速度,争取近期内抵达圣菲。(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炮台,三日而下!(二) 西班牙人这时候也坐不住了,他们总共才16门海防炮,昨晚就已经在东岸人的夜袭中损失了3门,这个时候又被人从背后敲掉了2门,剩下的11门火炮能挡住东岸人的舰队吗?恐怕很难! 在得出这个结论后,据守炮台陆防要塞的西班牙人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躲在那里了。沉重的海防要塞炮限于种种原因无法全部转过头来向东岸人射击——其实就算转过来也没用,射程差得太远了——他们也不愿意束手待毙,在派出少数人手向城区那边求援后,剩下的两百多名西班牙士兵走出工事朝东岸人的炮兵阵地发起了一次冲击。 这次冲击的结果自然是功败垂成。严阵以待的东岸陆军没给他们任何机会,西班牙人在丢下了二十几具尸体后再度仓皇退回了出发地点。而在此期间,又一门海防重炮炮位被击毁,这令他们的士气更加低落。 当天上午结束前,东岸人的两门攻城炮再度敲掉了两个炮位,而且陆军也趁乱发起冲击,同样毁掉了两门西班牙人的海防火炮。至此,西班牙的海防炮台上只剩下6门火炮还能发射了。在得到陆军传回的消息后,停泊在拉普拉塔河内的东岸海军舰只4艘战列舰开始给锅炉升温加压,而停靠在后方的8艘护卫炮舰也开始做起了战前准备。毕竟,此番行动,无论海军还是陆军,都是以消灭西班牙海军的拉普拉塔舰队为第一要务;至于占领布宜诺斯艾利斯等城镇,则是次要目标了。 眼看自己的护身符不保,停泊在港口的拉普拉塔舰队慌忙升帆起锚,意欲逃离港口。不过狭窄的进出港通道限制了他们的行动,看到东岸人的战列舰横在那里,他们一个个都有些犹豫不前。毕竟,现在停靠在港口内的除了旗舰“加的斯岩石”号有三四十门火炮以外,其余几艘主力战舰如“野牛”号、“检审法官”号、“荣耀”号都只有四五百吨的排水量,火炮一般也只有二十多门,口径普遍也不是很大。这四艘战舰加上另外四艘只有七八门火炮的小吨位近海巡防舰。如何能与东岸海军第一舰队的主力进行决战?那还不是分分钟被灭啊! 西班牙人此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海防炮台眼看已不可守,而舰队出港的通路更是被敌军火力强大的舰队死死封锁着,这是要把他们瓮中捉鳖啊。就在西班牙人犹豫间。东岸陆军的第101连、106连再度在火炮的掩护下发起了大规模冲击,夺占了一处炮位。在击退了西班牙人发起的一次反冲击行动后,他们牢牢占据了这个炮位,然后通知后方立刻派修炮技师过来修复被西班牙人匆匆破坏的火炮。修复完毕后,这门12磅长管重炮就能拿来轰击停泊在港湾内的西班牙舰队了。 而经过两天的交战后。守卫炮台的西班牙陆军士兵也已经死伤了超过百人,昨晚更是有大约七八十名被强征而来的西班牙农夫持械逃跑,炮台内剩余的百余人也士气低落,他们目前已经在请求海军允许他们撤退到军舰上。但拉普拉塔舰队现在自身也已经难保了,如何能搭救这帮困守炮台的陆军?大难临头,大家还是各顾各的吧,我们海军现在可是要突围了! 守卫炮台的西班牙陆军官兵们在向军舰撤退的请求被拒绝后,他们决定先坚持到傍晚,如果到时候再没有援军到来,那么就尝试着向东岸人投降。大家都是文明世界的人。应该不至于做出屠戮俘虏之类的野蛮事件。 不过西班牙人终究没有抵抗到太阳落山那一刻,在停泊于港湾内的拉普拉塔舰队开始准备突围而无暇支援他们后,他们很快就在东岸陆军两个炮兵连十六门野战火炮的轰击下被打得抬不起头,草草坚持到下午四五点钟,在指挥官莫雷诺上尉负伤、士兵们也相继阵亡了二十余人后,他们便升起白旗果断地投降了。 不过他们的拼死抵抗,终究为港湾内的西班牙拉普拉塔舰队争取到了珍贵的突围良机。冬季的南半球天黑得比较早,只要再坚持一个小时,他们就能趁着天黑强行突围。虽然成功率依旧不高,但终究比大白天硬闯出去要靠谱多了。 东岸海军当然知道西班牙人的如意算盘。他们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意呢?于是,在舰队司令陆铭中校的一声令下,东岸第一舰队主力4艘战列舰外带4艘护卫炮舰开始向港湾内进发,压迫西班牙拉普拉塔舰队的活动空间。与此同时。另外4艘护卫炮舰则在外游弋,以防止西班牙人从他处逃逸。 总之此次一定要将西班牙拉普拉塔舰队彻底消灭,不然若是被他们逃走的话,以后的麻烦会很大,那样东岸人就必须留有相当数量的军舰在本土港口内,以防国内近海交通线被截断。这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毕竟海军的任务还是相当繁重的,但军舰数量却还不够多,因此必须消灭近在咫尺的西班牙舰队,以将自己的海军主力解放出来。 双方一共12艘主力战舰就这样在狭窄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港口内展开了炮战。东岸第一舰队的4艘火力强大的战列舰仗着有蒸汽螺旋桨动力,以令西班牙人惊讶的速度瞬间抢占了t字头,然后以侧舷火炮迎敌。西班牙人此时自然无心与东岸人交战,他们以旗舰“加的斯岩石”号为首,抱团往外直冲,意欲强行突围。 激烈的海上炮战就此展开,东岸第一舰队4艘战列舰一共264门火炮不间断地进行着开火,将无心恋战只一心突围的西班牙人打得落花流水。冲在最前面的“加的斯岩石”号艏斜桅被打断;两门船艏炮被毁,其中一门甚至侧翻进了海里;前桅帆布大面积破损,帆缆舱被打爆;艉楼三层枪炮甲板也被重点扫了一边,所有8门火炮全部被毁;艉楼二层舰桥也中了两发炮弹,造成五人伤亡,其中两名是军官。 “加的斯岩石”号如此惨状,其余几艘舰船虽然好一点,但也都被命中多发炮弹,损失不轻,其中有一艘小吨位的近海巡防舰更是当场被击沉。而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突围行动事实上失败了,拉普拉塔舰队又被堵回了港内。 夜幕降临后,东岸海军第一舰队没有再逼迫,而是继续在港外等待,严密监视着西班牙人的动向。而与此同时,已经占领炮台的东岸陆军炮兵技师也已经修理好了被西班牙人轻微破坏的火炮。他们开始调转炮口,朝港内还点着灯光的拉普拉塔舰队军舰开火。 腹背受敌的窘境令西班牙人极为郁闷,在挨了几发炮台上射过来的炮弹后,他们又鼓足勇气,开始了第二次强行突围。只不过还轮不到西班牙人有什么动作,已经占领港区的东岸陆军又有了新动作。他们将在里亚丘埃洛河道内搜集到的一些小型渔船装满了柴草等易燃物,在点燃后顺着河水往港湾内飘去。 正在港湾内准备突围的拉普拉塔舰队阵脚大乱,不得不散开阵型。慌乱之中,一些船只为了躲避火船而在左右两侧的浅水区内意外搁浅,另外几艘船只则像没头苍蝇般向外冲击,而迎接他们的自然是东岸海军第一舰队主力舰那震耳欲聋的炮声。 不甚激烈的炮战在持续了半夜后终于落下了帷幕,西班牙人又损失了两艘近海巡防舰和一艘主力舰“野牛”号,它们均是在近距离上被东岸第一舰队8艘主力舰共计三百六十门火炮群殴至死。此外,另一艘主力舰“荣耀”号被东岸人俘虏,只不过因为受创太重又很快沉没,让人空欢喜一场。 9月18日的第一缕太阳光出现在东方地平线上后,东岸第一舰队主力开始向港湾内进发。在开炮示威了一番后,西班牙人终于挺不住了,他们派出了一艘小艇,打着白旗前来交涉投降事宜。此时港湾内的西班牙主力舰只剩下一艘受损严重的旗舰“加的斯岩石”号了,至于“检审法官”号与另一艘近海巡防舰,则在昨晚慌乱的突围行动中误入浅水区,搁浅在了浅滩上,动弹不得。 在强弱分明的情况下,双方很快就谈好了投降事宜,并签署了《投降规约书》。该书规定:东岸人保障西班牙海军拉普拉塔舰队投降官兵们的个人财产以及生命安全,并对受伤的西班牙海军官兵给予人道的治疗;双方即刻交接降舰与港口。 《投降规约书》签订后,伤痕累累的“加的斯岩石”号战舰上,西班牙拉普拉塔舰队司令、该舰舰长等三名军官黯然离开了座舰,前往东岸人设置的战俘营内。至此,这场港口争夺战终于告一段落。 在派人接收俘获的西班牙舰只后,陆铭粗粗统计了一下此战海陆两军的伤亡与战果。其中,陆军阵亡17人、伤32人,其中8人重伤;海军阵亡40人、伤66人,其中15人重伤;总计伤亡155人。而他们的战果则是毙伤俘西班牙陆军209人、海军492人,俘获敌人主力战舰两艘、辅助舰一艘,并在其港口完整缴获了西班牙拉普拉塔舰队的大量补给物资。 首战告捷!在确认汇总过来的信息后,海军中校陆铭在船长室内写了一份简短的捷报,然后交由手下乘坐缴获的西班牙船只返回东方港,该捷报的标题便是:“敌舰队已灭!炮台、港口,三日而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布城,不堪一击!(一) 在占领港口后,海军舰队在此稍事休整、修缮炮台,并开始向运输船上搬运物资。而陆军则在常开胜的率领下一路向西北方向而去,开始着手攻击布宜诺斯艾利斯主城区,重点是西班牙人在此地的多个统治机构。 两个骑兵连220余名骑兵走在前面先行,沿途经过的西班牙农场、牧场内到处是惊惶不安的西班牙居民。尤其是那些女人和小孩,看到穿着深蓝色军服、手持雪亮军刀的骑兵兄弟们,一个个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这些农场一般都是这十年来迁居此地的半岛人(即西班牙白人)所开拓,他们的农场内往往还雇佣着数名来自中南欧的意大利人、匈牙利人,当然还有数量更多的印第安奴隶。令人稀奇的是,这些奴隶中男性很少,大部分都是女性,也许本地的那些印第安男人都被杀了? 农场的男主人站在路边,将帽子摘下,同时谦卑地将腰弯得很低,以对新来的征服者们表示敬意。他们的妻子戴着包头巾,牵着儿女的手,躲在男主人身后,惶恐不安地祈祷着。唔,也许在祈祷上帝他们遇到的是一支军纪较好的部队。 事实上他们是幸运的。因为此次出战前,担任总司令的海军中校陆铭就一再强调军纪的重要性。他特别对那些军纪较差的民兵们进行了告诫,要求他们不要随意抢劫杀人,以免激起当地人的反抗,徒增自己的伤亡。现在东岸的兵力很宝贵,他可不想将有限的兵力陷入到无限的治安战之中。 陆铭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因为在本土征讨瓜拉尼人的战斗中,这些随军出战的民兵们的军纪往往相当差。这些人中大部分是大明山东土匪出身,少部分是在旧大陆混不下去的底层人士,他们胡子拉碴,在社会上饱经风霜,贪财、好色、畏惧权力。和那些张口闭口理想的兵团堡学兵们不同的是,他们只看重眼前的利益。所以军纪往往很差。一路所过之处,很难有活着的青壮年瓜拉尼男子或者贞洁女性存在。 一些文官普世派们曾经向执委会告过状,要求军部惩罚那些犯了军纪的民兵。但军部经过调查后,尴尬地发现。随军出战的民兵中,没有犯军纪的才是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地违反过军纪。当时参与调查的宪兵队人士坦言:“如何真要较真的话,这些人大概都是抢劫犯、杀人犯或强奸犯。这些人没有任何军饷所得,战利品也只能分到很少一部分。如果再要因为犯了一些军纪就惩罚他们的话,那么他们的士气会大受损伤。” 而某些军官也为他们开脱,他们根据自己在战斗中的记录发现,往往一个最下流的人渣、恶棍,到了战场上后会是一个完成军官意图最好的士兵。他们相当勇猛,这让军官们对他们非常喜爱。因此,到了最后这些事情往往只能是不了了之。 不过这次显然不同,瓜拉尼人以部落为单位,没什么实力,欺负也就欺负了。但是西班牙人有统一的国家观念。也有统一的政府机构,若是因为军纪恶劣而将这些顺从的农民们逼反,对于兵力不足的东岸人来说是得不偿失的。而这,也是出战前陆铭告诫这些民兵们的原因所在,并且还特别安排了宪兵,监督他们的一举一动。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郊外村庄里的西班牙人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抗行为,当东岸人“依照惯例”向他们征收“安全税”(每个成人一比索,小孩半个比索)时,他们也很顺从地交了税,这令带队的常开胜上尉相当满意。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常开胜部一两千人在9月18日下午就抵达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南郊,然后开始搭建临时营地、布设火炮炮位,准备第二天再发起进攻。 而一路上他们也进展地相当顺利,预想中会出现的西班牙高乔义勇军也不见了踪影。这些人毕竟不是傻子。在己方占优的情况下也许他们不介意上去捞一把。但现在那些半岛人或土生白人已经明显处于劣势了,这时候指望他们这些穷困潦倒的、受歧视的高乔人加入西班牙一方作战,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他们不倒打一耙事实上已经很不错了。只有那些傻乎乎的、死脑筋的、从北方顺巴拉那河而来的少数瓜拉尼人,才会不知死活地在这个时候加入西班牙人一方,与装备精良东岸军队作战。 和东岸共和国境内遍布的砖石堡垒不同的是。西班牙殖民地很少有那种被厚实的围墙包围起来的城市。特别是那种繁华的大城市,基本都没有城墙,只有那种处于交通要道或者海边的小型据点才有可能是用石头、粘土、砖头修建的坚固堡垒。 布宜诺斯艾利斯也不例外,这座城市大部分的街区都没有城墙围护,它们就那样敞在那里,一直延伸到郊外的农庄、树林边。城中心倒是有一些围墙,这些围墙将一些城堡型的建筑连接了起来,形成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内的迷你型城中城。这些建筑要么是市政议会、要么是教堂、要么是将军府、要么是监狱、要么是仓库、要么就是当地的商会总部,总之都是些布城的核心精华所在。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两百名西班牙守军就坚守在这些坚固的砖石建筑内,对于外面大部分的街区,他们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当然了,在放弃前,很多重要的物资肯定已经被收进了城堡内,而一些青壮年白人男子应当也被征发了起来进去协助防守。 因此,当东岸大军于9月19日清晨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布城外城区的街道内推进的时候,他们所遇到的麻烦相当有限。仅仅只有少数几个地点发生较为激烈的交火事件,不过这些来自巴拉圭地区的瓜拉尼散兵游勇并没有给东岸人造成太大的麻烦。他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些街道房屋内,用火绳枪或弓箭朝外进行射击。 东岸人对付他们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拉来火炮,用炮弹就这些房屋轰塌,将这些狂热的瓜拉尼天主教徒们连带庇护他们的西班牙居民全部埋在残垣断壁下。竟然敢向我们大东岸官兵们射击,那么就别怪我们用大炮来教你们如何做人! 清理完街区后,动作最快的陆军第101连徐刚部率先进展至西班牙人的核心内城外侧。在用野战炮试着轰击了一下这些城墙后,徐刚发现这些城墙并不是很厚,12磅野战加农炮就能对其造成一定的伤害,更别提那些恐怖的24磅攻城重炮了。只要那两门重炮运抵现场,不出半天肯定就打破眼前这个乌龟壳。 而已经消灭了西班牙拉普拉塔舰队的海军此时也没有闲着,在两艘战列舰的护航下,四艘笛型运输船载着陆军第4连、独立野战炮兵第3连、骑兵第3连以及近卫学兵团35团三百多名学兵,当然还有为他们提供后勤保障的三百多名民兵及大量物资,开始向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区东北方的外海进发,而此时陆军常开胜支队才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外围。 花费两天时间登陆完毕,并前进至布宜诺斯艾利斯东北方外围后,9月20日中午,当布城内城正南方向刚刚发出一声巨响的时候,这个由陆军上尉谢汉三指挥的拥有1100名士兵的支队也从布城北方发起了攻击。独立野战炮兵第三连八门火炮发射的爆炸弹将围墙顶上的西班牙人打得抬不起头来,而他们仅有的几门小炮此时却正在另一个方向与东岸人进行交火,因此抵抗地极为艰难。 单薄的铁栅栏大门抵挡不住12磅野战加农炮发射的炽热炮弹,大门后草草筑就的土木混合结构的工事也抵挡不住火炮的轮番蹂躏,大量西班牙士兵被活生生埋在倒塌的工事之中。而他们也从来没遇到过炮火如此猛烈的军队,比如常开胜支队,才区区一千三四百人,竟然就装备了16门野战火炮,口径、倍径普遍还都不小,真是让人无法接受。 更别提那两门刚刚运抵过来的24磅攻城重炮了,那威力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任何阻挡在其面前的西班牙军队工事都变成了断壁残垣,让人看了极为心寒。刚才那声巨响就是因为一发炽热的24磅炮弹直接击穿了西班牙人位置摆放不当的火药桶,高温的炮弹在穿透火药桶的同时迅速引燃了里面的火药,然后引发了连环爆炸,使得附近的两门西班牙青铜火炮和三十余名士兵非死即伤,凄惨无比。 在遭遇此次意外事件后,西班牙人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一百人,士气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们对能否坚守内城更是完全丧失了信心。要不是官员们一力坚持的话,他们也许早就投降了,以免继续待在这里白白送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布城,不堪一击!(二) 1646年9月21日一大早,东岸大军两个支队在进行沟通后,同时对困守布宜诺斯艾利斯内城的西班牙残余守军发起了最后的攻势。 在24门野战火炮以及2门24磅攻城重炮的不间断轰击下,当天午后围墙东南角出现崩裂、坍塌现象。大喜之下的常开胜立刻将炮兵主力均调至此处,一顿猛轰后扩大了豁口,正在围堵豁口的西班牙陆军士兵损失惨重。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正常进攻了,东岸军队再次以火炮开路,牢牢占据了这个豁口,然后向内部进行扩展。 午后两点钟,正在城北进行攻击的谢汉三支队也轰破了北侧的大门。仓促迎战的西班牙人未及将这个大门彻底堵死,因此很快就被东岸陆军取得正面突破,并藉此攻进了城内。腹背受敌的西班牙人顿时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大约有数十名士兵试图突围未果后被击毙,另有数十人缴械投降。拉普拉塔将军迭戈加西亚挟持着本地多名官员、商会领袖躲进了自己的将军府内,然后依靠着最后残存的五十多名西班牙士兵以及大约三四十名瓜拉尼仆从兵进行着顽抗。 东岸人没给他们正面交手的机会。围攻过来的炮兵们将总计26门火炮对准了这座白色的两层建筑,花费几个小时时间将其彻底砸成了一片废墟。西班牙王国任命的拉普拉塔将军迭戈加西亚当场毙命,多名本地的市政议员及商业领袖一同殉难,事后东岸军队仅仅从废墟内救出了两名侥幸生还的商人。 常开胜对于西班牙人竟然有如此顽强的战斗意志颇感惊讶,不过也就是惊讶一下而已了,东岸人最终依靠着人数上的优势,同时充分发扬自己的炮兵火力,从而彻底占领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这座巴拉那——拉普拉塔河流域第二重要的城市——最重要的城市自然非亚松森莫属了。 战斗的伤亡统计也很快出来了,参战的东岸陆军五个步兵连、三个炮兵连以及半个团的学兵,一共战死了35人、伤62人,其中11人重伤。共取得了毙伤俘西班牙陆军士兵409人的战果——很显然这个数字里包含了很多被临时武装起来的西班牙白人农民。 两次战斗下来,东岸海陆两军已经死伤了252人了,这令得到消息的第一舰队司令陆铭皱了皱眉。虽然其中大概有百余人的伤势都不是很重,八成以上都能够重返战场。但如此之重的伤亡依然让人有些心惊肉跳。而且,西班牙人也未像军部那些激进派军人们所想的那样一触即溃,他们往往只会在实在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才会逃跑或者投降。 可以说,这些西班牙殖民地士兵们顽强的战斗意志令所有参加了战斗的东岸士兵们肃然起敬。尤其是跟随加西亚将军坚守将军府的那最后五十多人,更是全部战死在了那座两层的建筑物内。尸山血海、战斗到底。可不唯独是我大东岸士兵所独有啊! 占领布宜诺斯艾利斯后,东岸陆军在派出骑兵部队四处搜索附近区域,以防敌拉普拉塔步兵团突然出现后,陆军主力稍事休整了一天。与此同时,跟随谢汉三支队一起登陆的三百多名民兵则开始了另一项重要的任务,即大家都喜闻乐见的没收敌产的任务。 没收敌产针对的对象主要是那些与东岸人有过敌对行为的大商人、大农场主、大牧场主之类的上流社会家族。比如在攻打布宜诺斯艾利斯内城时最后死在将军府的那些市政议员、商会成员们,东岸人可不管他们是不是故意的,一律当做敌人来对待。反正大家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重点是要瓜分这些人的财产,国家要发财、个人也要发财啊!尤其是那些民兵。你以为没有薪水的他们为何会任劳任怨地在给前线官兵们运输补给物资,费了这么大劲还不是为了分战利品啊! 9月22日,另有三百名民兵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港口赶来。在将物资交给陆军后,他们便在一些自告奋勇带路的中南欧白人契约奴、高乔人的带领下分头闯进这些商人地主们位于郊外的庄园内。如狼似虎的民兵们用火枪与大炮将反对者全部击毙,然后将庄园内所见到的粮食、牲畜、金银、毛皮、农具等一切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另外,所遇见的奴隶也全部赦免,愿意去东岸的用船统一接走,不愿去的发半袋粮食任其自生自灭。 直到9月23日陆军主力开始往巴拉那河上游地带的西班牙据点圣菲前进时,被委任为布宜诺斯艾利斯守备司令的学兵团35团团长廖逍遥依旧在深入进行没收敌产的行动。他手头此时只剩下了大约350名学兵,控制偌大一座城市以及一个数公里之外的港口已经很力不从心了。再抽调兵力去乡下“抢劫”实在过于勉强。 没奈何之下,他只能请求停泊在港口内的海军派遣部分水手上岸帮忙,兵力这才稍稍充足了起来。同时他也将释放的白人契约奴、印第安奴隶们集中起来,大约得了一千多人。然后命令他们使用驮马将各类物资运到港口码头上,并协助停靠在那里的十艘笛型运输船上的水手们将这些战利品在登记造册后一一装进船舱。每艘船只一经装满货物便立刻返航,回国在罗洽港卸完货物后立刻再返回布宜诺斯艾利斯港,继续装运货物。 整个运输物资的行动要持续多久无人得知,总之前五天东岸人就没收了超过五千头牛、两万五千多只羊、九百多匹马、八百多吨粮食、一万多张经过初步处理的牛羊皮、七千多袋羊毛、两千余根原木以及价值三十多万比索的各类的金银币。这些东西,如果单靠东岸人现有的那十艘笛型运输船。恐怕要运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运完。缴获的物资太多,有的时候还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啊! 不得已之下,廖逍遥让人带信回本土,一方面请求本土再派遣个数百名民兵过来协助他防守,另一方面也要求本土尽快派兵登陆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城以及西班牙人设立的蒙得维的亚哨所。在占领这两个地方后,本土应当搜集足够数量的内河蒸汽运输船来到拉普拉塔河,利用它们的高航速将牛羊马等牲畜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港快速运到东岸地区,然后派专人从陆路将这些牲畜赶回去。至于剩下的粮食皮毛钱币木材等物资,实在不值一提,直接用船拉一趟就能全部拉回去了。 暂时先不管廖逍遥如何在布城处理缴获的物资,让我们把目光再度转回到由陆军上尉常开胜带领的东岸陆军主力。目前原本攻击布城时的常开胜支队和谢汉三支队已经再度合并,变成了一个新的支队,由常开胜为支队长,谢汉三副之。该支队拥有五个步兵连、三个骑兵连、三个炮兵连约1400人,此外还有担任后勤支援的大约1000余名民兵——当然他们也有武器,必要时也能投入作战。 这样的兵力若是遇上编制只有600多人的拉普拉塔步兵团,若是正面作战的话,常开胜相信步骑炮兵种齐全的东岸陆军当能一战击溃敌军。唯一可虑的就是,既然拉普拉塔步兵团没能赶上救援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行动,那么他们很可能就不会再与东岸人进行正面野战。他们也许会缩在圣菲城内加固工事,准备与东岸人打一场胶着的防御战。 说不定,就连巴拉圭地区的那些传教士们也会组织大批瓜拉尼炮灰顺河而下支援圣菲城的战斗,甚至冀希望于能一战击溃入侵的东岸军队,那样西班牙人面临的所有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想到这里,常开胜也不由得暗自思索兵力是不是有点少了,要不要请求本土多支援一些民兵过来呢?哪怕只有五百人、八百人也是好的啊!这些民兵训练有素,实弹射击的次数甚至超过了旧大陆上很多国家的常备军,战斗素质绝对不差,上了战阵也不是敌人能够轻易击败的。 还有就是,海军舰队不敢航行进巴拉那河上游,那么为了维持漫长的补给线,东岸就需要大量的内河小汽船来运输物资和人员。目前这些东西一样都没到位,单靠本支队随身携带的这些物资可坚持不了多久,也许顶多只够支持半个月的。半个月后若是补给还没到,这四处渺无人烟的鬼地方到哪去补给?说难听点,就是抢劫都找不到抢劫的对象。 而执委会和军部当然不会忘记他们了,这支目前正在外面为国家利益而奋勇作战的军队的一举一动都是引人注目的。因此,当他们往巴拉那河上游地区前进了将近半个月后,10月5日,由四艘“阿穆尔河”级浅水炮艇领衔的运输船队终于赶来了。这支船队还包含了二十艘吃水较浅72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蒸汽船,装载了大量物资以及补充来的将近六百名来自罗恰县的民兵。 物资、人员就位后,常开胜支队的兵力达到了3000人以上,士气也振奋了不少。因此他们开始加快速度,争取近期内抵达圣菲。(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圣菲,指日而克!(一) 1646年10月10日,就在常开胜支队三千余人已经被巴拉那河两岸单调枯燥的景色弄得心烦意乱时,走在最前方的骑兵部队打出了示警的枪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常开胜先是一惊,然后便派传令兵上前打探消息。 消息很快便传来回来,原来担任前锋的骑兵部队发现了一些高乔人。这些高乔人看起来已被西班牙人雇佣,他们拿着弯刀在旷野里晃来当去,每当东岸骑兵前去驱逐他们时,他们又一溜烟地散去了。但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悄悄返回。这次东岸骑兵设了个套,用几杆步枪齐射打死了两名高乔人,这帮家伙才消停了下来。 闻讯后的常开胜明白这里一定是靠近圣菲城了。虽然东岸人标注的巴拉那河沿岸地图上有圣菲、科连特斯两座城镇,但由于巴拉那河流域事实上的封闭状态,从来没有任何一位来自东岸的旅行家前往过这片封闭的土地。他们也只是通过来往的西班牙水手们的只言片语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座城市的存在,大概位置知道,但具体在哪里就得沿河寻找了。而现在,他们应当已经接近了这座城市。 在传令骑兵扩大侦查范围后,常开胜下令全支队三千余人加快行军速度,并派人通知正在巴拉那河面上行走的船队,让他们自己注意周围的情况。下完命令后,常开胜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往每艘船上各派了20名持枪民兵,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毕竟全军的辎重、补给都在船上,马虎不得。 眼下这段巴拉那河流域河汊纵横,树林、芦苇到处都是,而且因为浅水沼泽区的存在,使得船队跟主力部队也隔开了一定的距离,因此常开胜非常担心他们的安全。好在这一路上还算太平,西班牙人不知道是反应不及呢,还是根本没什么像样的水面舰艇。总之运输物资的内河船队没有遭到任何敌人的攻击。但这并不是常开胜放松警惕的理由,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部队行军走到这里时,大家一个个都成了泥猴。这里到处是沼泽泥地,一片未开发的景象。很多人的衣服、鞋子都已经完全湿透。甚至就连那些骑兵们也不例外,他们经常需要牵着马穿过一些沼泽区,人、马都疲累得很。要不是打前站的骑兵第1连的兄弟们发回了准确的信息,常开胜甚至都怀疑这片充满蛮荒气息的土地上到底存不存在西班牙人的城镇。 果然巴拉圭地区和后世的阿根廷地区在此时就是两个世界啊!巴拉圭人烟稠密、物产丰富,经济较为发达。而阿根廷就完全是一片苦哈哈的穷地方了。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到圣菲的这数百公里行程中,东岸人竟然只碰到了寥寥几个耶稣会的传教区。这些传教区内的白人农民非常少,加起来还不到两百人,他们雇佣了一些高乔人,同时还奴役着大量印第安人,在当地种地、放牧,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这么稀少的人口以及蛮荒的土地让来自东岸的士兵们大开眼界。他们总以为自己的国土已经是地广人稀了,没想到邻近的拉普拉塔更是地广人稀到了极点。要知道,最近十来年西班牙人因为直面东岸的威胁已经往拉普拉塔地区大力移民开发了,就这样才让该地区稍微有了些人气。要是没有十多年如一日的连续移民。可想而知此番东岸人也许在路上根本就连这几个传教区都不会碰到。 对于这些可能会威胁东岸人后路的西班牙村庄,常开胜对他们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该征的粮食、牲畜一样不少,同时所有武器也都收缴了起来。至于那些克兰迪印第安奴隶嘛,自然是一概释放。看到那些被释放的印第安人先是错愕万分、继而感激莫名的神情,大为满足的常开胜决定送他们一些武器“防身”。嗯,都是些收缴自西班牙人的刺剑、长矛、火绳枪什么的,但愿东岸大军离开后这些西班牙农民和高乔人能过得愉快。 10月12日,当在泥水、沼泽、草地中跋涉了两天后,东岸军队终于远远看到了一座矗立在巴拉那河右岸的港口城市。毫无疑问。那就是圣菲了——亚松森城贸易的外埠港口。一切从西部殖民地运过来的商品都会在圣菲港聚集,然后或者北上与巴拉圭地区进行贸易,又或者与从巴拉圭地区出口的货物一起通过水路运输至布宜诺斯艾利斯港,然后用海船运回旧大陆的西班牙本土。 因此。圣菲城作为重要的中间贸易节点,其人口数量应当还是不少的。据军部综合分析估算,圣菲城的人口当在两三千人左右,其中三分之一是白人,其余都是混血的高乔人。至于印第安奴隶嘛,这个数量就不好估计了。估计是白人的几倍到十几倍不等。 当然了,以上这些数字还没有包括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区的最大的一支军事力量——拉普拉塔步兵团。这个步兵团东岸人已经搞清楚了,其兵力大概在六百余人,大部分都是火枪手,少部分是胸甲长矛手。至于火枪手的装备嘛,由于富庶的巴拉圭地区的大力赞助,他们中的一半人已经装备上了燧发枪,另外一半人则仍然使用着老式的火绳枪。他们的团长名叫安东尼卡洛斯,是一名西班牙陆军上尉或者少校,曾经在西班牙本土系统学习过现代军事理论。 而值得注意的是,圣菲城内西班牙抵抗力量可能远远不止拉普拉塔步兵团一支,除了大约百余名地方守军外,他们很可能还拥有大量来自巴拉那河上游各传教区的瓜拉尼人助战。但值得欣慰的是,这些瓜拉尼人的装备很差,不但火枪数量极少,就连盔甲、弓箭等装备也不多,大部分人应该都是长矛手,且训练时间有限、战斗素质往往不咋滴。但他们终究是一个麻烦,值得东岸陆军谨慎对待。 10月12日、13日这两天便在东岸人疯狂地开挖工事,修筑临时码头、临时营地中渡过。尽管大家疲累欲死,但承担后勤保障任务的民兵兄弟们却不能向正规军那样可以轮番休息。他们必须尽快卸载物资、修建营地和临时码头,此外还要挖掘壕沟、架设铁丝网、协助炮兵开挖工事等等,总之忙得不可开交。 而西班牙人在这两天自然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东岸人完成这一切。他们派出了大量瓜拉尼人向东岸人未完工的营地进行试探性攻击,但他们被早有准备的陆军兄弟们用猛烈的排枪齐射与火炮打击击退。他们什么也没有阻止到,反而白白遗弃了数十具尸体在草地上。 白天的进攻失败后,西班牙人并没有放弃,他们在夜晚派出了更多的瓜拉尼人向东岸营地发起冲击。不过他们在三道铁丝网面前铩羽而归,装备很差、战斗技能也很差的他们仅仅凭借着一腔热血与宗教狂热,是无法打破东岸人设防严密的阵地的,反而损失了更多的人手,连带着自身的士气也受到了严重打击。 据随军的《真理报》记者黎达彦记载,10月13日东岸陆军往巴拉那河内一共抛入了不下三百具尸体,全部是瓜拉尼人的。这些尸体将顺着河水漂流而下,不知道下游的西班牙人看到后会吓成什么样。 10月14日上午,东岸人的营地粗粗完工。他们用随船带来的木材在巴拉那河与萨拉多河交汇处设立了个小型临时码头,将船队统一停泊到了这里。与此同时,四艘吃水仅有08米的“阿穆尔河”内河浅水炮艇也开始在附近巡逻了起来,并不时朝岸上任何遇到的西班牙设施进行炮轰,猝不及防的西班牙人死伤惨重,圣菲港码头上的印第安奴隶更是逃散一空。而当西班牙人终于调来火炮防守码头时,东岸人的炮艇早已飘然远去。 在河汊纵横、多浅滩湖泊的巴拉那河、萨拉多河交汇处,吃水极浅的内河蒸汽炮艇能去的地方太多了,数以十记的西班牙农庄、灯塔、码头、仓库甚至伐木场、鱼塘都被炮艇上的8磅火炮蹂躏了一个遍。西班牙人多年的殖民努力被打成了一片废墟,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以后若要重新恢复这里的众多设施,怕是需要大量金钱以及好几年的时间了。 10月15日,在又磨蹭了一天后,当天一大早,东岸陆军几乎倾巢出动,在圣菲城南列阵。圣菲城与布宜诺斯艾利斯一样,除了少许重要建筑是石质的以外,大部分都是砖木混合的结构,而且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围墙——如果木栅栏也算的话。对于这样的城市,有着众多火炮支援的东岸大军没有攻不破的道理。 看到东岸两三千名士兵在城外列阵,且步骑炮兵齐全,河面上还有四艘速度奇快而又灵活无比的炮艇助阵,西班牙拉普拉塔步兵团终究没敢当面迎战。他们决定依托城区的房屋进行防守,静等东岸大军来进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圣菲,指日而克!(二)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让常开胜暗自呸了一声。马上要进攻了老天爷你突然给我来这么一出,也真够晦气的! 炮兵兄弟们手忙脚乱地给火炮阵地布设防雨棚,西班牙人的火炮已经三三两两地开火了,随军的军校实习参谋们仔细记下了敌人火炮的方位——基本都是一些民房,然后交给炮兵连长。 火炮口径与射程的优势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在东岸人布设的炮兵阵地上,西班牙人的小口径青铜火炮很难进行有效打击。即便偶尔有一些长管加农炮能够攻击到这里,但打过来的铁弹也是强弩之末了,再加上这里是松软的河岸泥土地,且还下着小雨,这些炮弹只是在地上稍稍滚了几下就丧失了动能。要不是直接命中的话,是很难对东岸人造成什么伤害的。到现在为止,西班牙人已经打了好几轮火炮,东岸方只有两名倒霉的民兵被火炮擦中,造成了一死一伤,伤亡微乎其微。 东岸炮兵们很快也做好了发射的准备,在常开胜的命令下,三个炮兵连24门火炮次第开火,如同雨点般密集的炮弹射向了圣菲城内。参谋们给出的敌炮兵所在方位是重点打击对象,因此仅仅两轮过后,西班牙人就有一门火炮被命中,当场损毁。 “这就是大炮的威力!”指挥整个炮战的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连长孙闻咧嘴笑着说道。他是个坚定的大炮兵主义分子,主张战场上的步兵、骑兵、工兵等兵种都必须无条件为炮兵服务,一切以大炮为核心,因为炮兵是战争之神。 呼啸的炮战还在继续,虽然被打得东躲西藏,但西班牙炮兵们并未认输。相反,他们两发如有神助的运气弹直接击毁了一门东岸8磅炮的炮车,并造成三名独立野炮第二连士兵的伤亡。这让孙闻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无可奈何。 炮战持续到上午十点钟,西班牙人又损毁了两门火炮。至此,他们仅有一门8磅炮还能够开火了。火炮数量比1:23,这样悬殊的对比使得西班牙人心惊肉跳,大家也许都会被从天而降的炮弹一一砸成肉酱吧? 西班牙人显然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情况出现。很快。大约一千名瓜拉尼人从圣菲城的街道内冲了出来,他们在粗粗整完队列后,便呐喊着冲向了东岸大军的阵地。这些人手里拿着的大部分都是冷兵器,在这个雨天,他们原本装备着的少量火绳枪在野战中跟烧火棍没什么区别。那还不如使用木矛、刺剑呢。 常开胜看到这些瓜拉尼人发起冲击后,立刻就猜到了西班牙人的用意。他们是想趁着雨天潮湿的气候,用充满宗教热情的瓜拉尼炮灰来消耗东岸人的实力。这是他们唯一的方法了,因为再被东岸人的炮兵这么肆无忌惮地轰下去,整座城市早晚会变成一片废墟,那样他们还打什么打?直接就被埋废墟底下了。 在看到西班牙人出招后,常开胜立刻也做出了应对措施。陆军第1连240名火枪手带着枪弹冲进了炮兵的遮雨棚内,他们将在这里对远远冲过来的瓜拉尼人进行射击。而陆军第101连、第103连以及大约一千名民兵全部给枪上了刺刀,穿着步兵胸甲的他们排成紧密的队形,静静等待着瓜拉尼人的到来。至于陆军第106连以及六百名来自罗恰县的民兵。他们则在码头区域待命,作为战役的总预备队。 “砰!砰!砰!”即便雨天潮湿,但躲在遮雨棚下的陆军第1连依然有接近六成的发火率,冲锋的瓜拉尼人阵中四五十人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但更多的人依旧在毫不犹豫地向前冲锋。一些小口径的4磅炮也仗着灵活的优势迅速调转炮口,朝那些涌动的瓜拉尼人潮开火,飞射而出的实心铁球、爆炸弹甚至链弹在人群中制造了恐怖的杀伤,更多的瓜拉尼人惨叫一声后跌倒在地,身后的人从他们身上践踏而过,继续前冲。 陆军第101连、103连以及民兵共1500人此时面容肃然地齐吼一声“万胜”。毅然决然地迎上了瓜拉尼人冲过来的方向。他们首先将步枪平举,轮番后退发射完枪膛里的子弹后,便在激昂的《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中挺着刺刀冲了上去。而在他们两侧,骑兵第1连、第2连的兄弟们已经翻身骑上了马匹。虽然圣菲城外空间不大,且土地湿滑、松软,不适合骑兵冲击,但这时候他们也不会坐视步兵与敌人进行厮杀,他们决定发挥自己的一份力量,在关键时刻投入作战。瞬间击破这帮胆大妄为的瓜拉尼人。 “咔咔”声连响,锋利的东岸41年式钢制刺刀与瓜拉尼人的军刀、木矛展开了激烈的碰撞,双方的阵列线也狠狠地撞在一起。瓜拉尼人出发时一共有上千人,路途中经过火枪、大炮的洗礼后,冲到东岸阵前的大概就只有六百多人了。六百多无任何防具、且组织度相当一般的瓜拉尼人,如何能够顶得住数量多达一千五百人、身着步兵胸甲、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肩并肩冲过来的东岸军队?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被狠狠地撞了回去。东岸陆军的步枪加上刺刀后长度达到了恐怖的175米,瓜拉尼人的木矛、军刀若是没击中敌人要害,那么他们毫无遮护的胸膛很快就会被两把以上的刺刀同时刺入。 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大多是瓜拉尼人的。他们的木矛根本击不穿高强度的弧面钢甲,而对方的刺刀却能轻易穿透自己的身体,所以他们在一个照面的瞬间就被击溃了。两翼的东岸民兵们渐渐围拢了过来,试图包围这支小看了东岸陆军冷兵器搏斗能力的部队,他们似乎不打算放任何一个敌人活着回去。 骑兵这时候也动了起来。其中第1连、第2连从两翼缓缓包抄了过来,轻易截住了少量成功脱离战斗中心,意欲逃回圣菲城的瓜拉尼土兵。他们缓缓控制着马速,以确保自己不会在湿滑松软的河边泥地上摔倒,每当遇到一个逃窜的瓜拉尼人,他们上去便是一刀。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划过敌人的身体,轻松地就如同切开滑嫩的豆腐一般。骑兵第3连110名官兵则紧紧注视着圣菲方向,防止敌人再度派出援兵。若是出现那样的情况,那么正在待命的陆军第106连以及六百名来自罗洽县的民兵就要被派上阵了。 西班牙人终究没再派援军,也许瓜拉尼人的溃败使得他们也很是震惊,他们似乎没预料到一千名在他们看来非常“勇猛”的野蛮人居然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干净彻底,这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厮杀声、呐喊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的百余名瓜拉尼人被东岸人围拢在了中心。他们的脸上挂着恐惧绝望的神情,细密的雨丝模糊了他们的双眼,遍布伤痕的躯体在微微颤抖,他们已陷入了绝境。 即便是狂热而又充满勇气的教徒,在陷入绝境的时候依然是会恐惧的啊! 雨点继续打在战场上,被无数人践踏过的泥地上到处积满了水坑,有的里面是浑浊的雨水,而有的里面则是暗红色的鲜血。被踩成了一片烂泥的土地黑色中夹杂着鲜红,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人体器官的碎片,让人看了直欲作呕。 “子弹是笨蛋,刺刀是好汉!杀!”带队的101连副连长寿道士一晃刺刀上的水珠,大吼一声冲了上去。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无数把明晃晃的刺刀,大家呼喊着口号,用最恶毒的咒语咒骂着敌人,然后将锋利的刺刀递进敌人的身体。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最后的瓜拉尼人也倒在了泥地上,变成了失去生命力的尸体。温热的鲜血从伤口内汩汩流出,在地上形成了大片刺眼的血泊。 快速消灭了这股瓜拉尼人后,战场上一时有些寂静。西班牙人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而东岸人则需要稍稍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 不过炮兵兄弟们依旧没有闲着,他们一刻不停地将炮弹输送到圣菲城内,在最后击毁了西班牙人仅剩的那门小炮后,常开胜一声令下,命令陆军士兵们配合着炮兵,开始对那帮龟缩在圣菲城内拉普拉塔步兵团的懦夫们发起最后的攻势。 接下来的战斗是乏善可陈的,无非就是东岸人用火炮不厌其烦地一间间摧毁西班牙人据守的房屋。他们甚至都懒得和西班牙人进行近距离的火枪对射,而是集中使用大量的火炮进行洗地,逐屋清除街道上的房屋。 西班牙人实在无法应付这种攻势,在坚持到天黑后,他们趁着夜色撤出了圣菲城,慌忙向北方进行逃窜。在将三个骑兵连全部派出进行有限度的追击后,常开胜带领主力部队进驻了半个城区已成为废墟的圣菲城。(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集中护航(一) “奏乐!”随着载誉而归的海军第一舰队官兵们踏上东方港军用码头,军乐队立刻奏起了欢快的音乐。即便对这种大排场颇为不喜,但陆铭中校却不能扫了大家的一番心意,因此他将满腹心事埋进了心底,摆出一副笑容,乐呵呵地接受军部和执委会一干官员们的祝贺。 “此番陆海联合攻击布宜诺斯艾利斯港,消灭敌拉普拉塔舰队,击沉敌舰五艘、俘虏敌旗舰以下三艘、海军官兵近两百人,战果辉煌,堪称建国以来海战战果最大的一次胜利。陆司令,此战缜密策划、指挥自若,当居首功。”代理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陆军部长廖猛紧紧握住陆铭的双手,一脸热情地说道。 “廖参谋长谬赞了,此战全赖将士用命。尤其是攻夺炮台的陆军士兵,他们不计伤亡地夺取了西班牙人炮台,并调转炮口轰击军港,使得西班牙人阵脚大乱、两舰搁浅,抱团前冲之势也被从上游飘下来的纵火船打散。故我实在不敢觍居首功,廖参谋长当能理解。”陆铭轻轻抽出手,摇头笑着说道。 “陆司令真是谦虚。”廖猛略有些尴尬地一笑,然后说道:“反正如今西班牙人的舰队已经覆灭,我军船只可纵横拉普拉塔河一带,无人能挡。下一步我们就可以调集重兵,彻底占领包括亚松森在内的整个拉普拉塔地区,进而威胁西班牙人在波托西的银矿。” “开启战争容易,结束战争难啊。”陆铭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敷衍的笑容,只见他叹着气说道:“西班牙人的战争潜力远胜我国。他们在旧大陆有四百余万人口;他们在塞维利亚、巴塞罗那、巴伦西亚、加的斯、哈瓦那、维拉克鲁斯、卡塔赫纳、利马等地有多个造船厂,技师工人无数;他们在新西班牙、秘鲁和查尔卡斯有多个金银矿;他们还有一票天主教盟国;这样的实力不是国力弱小的东岸可比的。即便我们一时取得胜利,那又如何,西班牙人可以升级战争!西班牙人愿不愿意结束战争,得看他们的心情,如今我们东岸共和国真的能够在这场战争中把握自己的命运吗?我看难!” 看着陆铭登上马车,头也不回地朝城内而去。廖猛的脸色先是阴沉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又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继续满面笑容地接见一个个走过来的海军军官们。这些军官的年龄参差不齐,来源也相当复杂,他们有的是在加勒比招募的海盗、有的是山东渔民出身的穷棒子、有的是航海学校出身的军官、有的是兵团堡培养的海军学兵,无论他们来自何方、背景差异有多大。此刻一个个虽然紧绷着脸接受上官褒奖,但眼中兴奋的神情却是展露无遗的。 拉普拉塔舰队一灭,接下来这片海域的制海权可就牢牢掌握在东岸人手里了。这不,进入十月份以来的半个月内,国内已经抽调了大量内河小汽船前往拉普拉塔河、巴拉那河流域。运输战利品、物资以及人员。据统计,目前内河运输公司已经抽调了大约40艘72吨级的内河小汽船前往上述两地承担运输任务,而这自然导致了国内运输能力的极度紧缺,各类物资如煤炭、建材、木板、粮食、棉花的流动速度开始变缓。战争才刚刚开始,对经济的负作用已经开始慢慢显现了。 自从和西班牙人的关系趋紧以来,国内已经再度扩充了三家造船厂的产能。目前规模最大的镇海造船厂有9个船台,大鱼河海军造船厂也有6个船台,现代特种船舶厂则有5个船台,同时也招募了大批初中毕业生,兵团堡的一些工程技术类的毕业生也加入了进去。外加少量没甚技术文化的普通工匠,这才勉强将三家厂运营了起来。 三家厂的船台上目前几乎全是各型蒸汽机帆船,因为只有这种船才能够摆脱敌对海上实力的追踪和袭击——依靠它们傲人的航速。其中,有移民用的三艘蒸汽机帆船、三艘移民专用船、三艘大飞剪运输船(加装蒸汽机的“飞毛腿”改型);配备给第一舰队的两艘弹药补给船、两艘食水补给船、一艘运兵船、一艘运煤船、一艘修理船;此外,执委会拿出剩余不多的巴西红木再度开工建造了一艘战列舰,还用新华夏运回的木材开工建造了两艘护卫炮舰;当然,还有为国内发展所需建造的一艘挖泥船和一艘捕鲸船——即便是在战争年代,也不能说不搞建设了。 而为了凑足这些船所需要的水手,执委会一边要求本应年底才毕业的兵团堡36期学员提前毕业,这里面有大约两百人左右是专门培养的航海类毕业生;同时还再度打开了马来人进入东岸本土的大门。大约两百名经过长期考察后认为合格的马来水手被授予了正式身份证明,他们将加入新下水的运输船,充当底层水手;这些人再加上移民中少量的渔民、水手,大鱼河航海学校新一届毕业生。罗洽海员学校新一届的毕业生,这些总计约300人;然后再随便招收一些上过船的年轻人当实习水手培养,差不多也能勉强糊弄过去了。 至此,执委会几乎将手头的资金花了个底朝天。明年要是贸易断绝的话,国内可就要揭不开锅了,总不能以战养战吧? 而当所有船厂、技术人员都在一门心思造这些大船的时候。他们自然没有余力来造国内需求也是相当之大的内河小汽船了。目前航行在国内各条运河、湖泊、近海上的内河小汽船全部是72吨级的,一共有66艘,承担了国内任务极其繁重的内河运输任务。只不过现在已经有差不多40艘船被调到了拉普拉塔河、巴拉那河运输物资和人员,那么国内的运力便严重不足了起来。运力不足影响到的是经济的方方面面,总之是贻害无穷。 载着陆铭的马车很快进入了城内的执委会行政大楼外。在向马车夫致谢后,陆铭在秘书和警卫的簇拥下上到二楼进入了会议室。此时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正在进行一场事关今后决策的会议。会议已经进入到了中盘,此时看到陆铭进入会场后,以执委会主席刘为民为首的11名中央委员和在场的一些部长、处长们纷纷起立鼓起掌来,为这位歼灭西班牙拉普拉塔舰队的总指挥官喝彩。 陆铭不自然地笑了笑,行完军礼后便找了个后排位置坐下。他是刚下船没多久就接到通知去执委会开会的,说是接下来执委会刘主席有一些“很重要”的问题需要向他咨询。 而只见他刚坐下,就听刘为民清了清嗓子,说道:“关于计划生产管理委员会提出的重新启用封存的35吨级旧式小汽船,以及平安钢铁厂新建2号高炉的计划,大家都没有异议了吧?那么我们就讨论下一个议题,关于向奥斯曼帝国移交‘巴耶济德’号战列舰的相关事宜。” 最近几个月,关于“巴耶济德”号战列舰发生了很多的风风雨雨。海军部内要求将这艘战舰暂扣同时进行蒸汽化大改加入东岸海军的呼声一度很高,只不过执委会在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否决了海军部的这个要求。一方面是奥斯曼帝国派来接舰的水手已经进驻了东方港,你直接没收了人家吃饭的家伙,不闹出事才怪呢;另一方面,与西班牙人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作为目前已经上升到东岸共和国第一贸易伙伴的奥斯曼帝国,得罪他们显然是极其不明智的。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执委会遂决定将这艘战舰移交给奥斯曼人。 只不过移交战舰就移交战舰了,让他们自己开回去不就完了?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 与西班牙人正式开战已逾一月,西班牙人往本土传递消息的船只应该早就出发了,至多12月中下旬,西班牙国王就会得知新大陆正在发生的战事。而这个时候,东岸前往旧大陆的商船便有遭到西班牙海军袭击的危险,因此,集中护航制度便再度被人提及了起来,并迅速得到了执委会的批准。 所谓集中护航,就是指所有商船在指定地点集合,然后在海军战舰的护航下统一前往目的地。这样安全系数大大提高,避免了单艘船只在海上遭到敌对势力袭击的危险,因为海军显然不可能为每一艘运输船都配备战舰护航。当然了,集中护航制度下的船队规模也将变得非常庞大,很容易吸引敌国海军的注意力,从而爆发大规模的海战,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眼下东方港内就停泊着许多等待出发的商船,他们早就已经装完了货,但一直没有得到离港的许可,原因就是海军第一舰队主力尚未从拉普拉塔归来。现在海军大胜而归,那么自然就可以出发前往旧大陆了。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则是奥斯曼帝国的士麦那港,与“巴耶济德”号战列舰同路,可以一起搭伴出发。(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集中护航(二) 关于向奥斯曼帝国移交“巴耶济德”号战列舰的事情,执委会委员们已经在私下沟通过好几次了,基本已经在各位委员们之间取得了一致,接下来就是交给海军部具体操作了。此次刘为民将第一舰队司令陆铭叫来,主要就是想询问一下这个他心目中的海军第一人,集中主力舰队护航前往奥斯曼帝国的商船,到底有几成胜算? 要知道这次护航,可不光是前往奥斯曼帝国的士麦那港,东岸船队的路线相当复杂,中途需要停靠的港口也非常多。其中在欧洲的路线大致为:比萨——士麦那——卡法——波尔多——里加——但泽,在但泽商站卸完最后一船货后,东岸船队将载着从旧大陆收购的物资、女奴、雇佣兵返回东岸本土。 这样复杂的路线,地中海、比斯开湾、北海、波罗的海都将一一航行到,可谓是在围绕着西班牙打转,若说西班牙人没什么反应,那就真的是自欺欺人了。所以说,此次护航极有可能与西班牙海军爆发一定规模的海战,危险程度还是相当高的。因此,刘为民将陆铭召来,就是想知道海军到底有没有把握将东岸的商船安全护送到这些商站,卸下货物后装上积存在商站内的物资、金银和人员,并安全返回本土。 之所以在已经与西班牙人爆发全面战争的情况下依旧要组织商船队前往旧大陆,是因为财政部的人明确告诉刘为民,单靠一个奥斯曼市场是不足以支持东岸工业正常运转的。以托斯卡纳为代表的北意大利市场、法兰西中南部市场、部分波兰地区的市场(波兰北部+普鲁士公国)以及瑞典(主要是瑞典南部、芬兰、瑞占立窝尼亚)市场,这些市场的份额加起来是远超奥斯曼帝国的,绝对不能轻易放弃。否则国家的经济运转就会出问题,产能过剩、财政收入下降、物资进口不足,进而影响到国家的战争潜力。 陆铭在沉默思索了半响后,这才缓缓开口。只听他说道:“我们手头缺乏西班牙王国海军的详细资料,只知道几年前他们在唐斯海战中遭到荷兰海军的重创,两大舰队之一的地中海舰队全灭、大西洋舰队主力也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所余船只不多。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但依照西班牙拮据的财政来看,他们海军实力恢复的速度应当很慢。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做不得准的。具体是什么情况只有天知道。不过您也说了,国家需要那些市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海军还能退缩么?” “这次船队组织得比较急,航行方面有没有什么难题?”刘为民又问道。 “还好。虽然出航的季节不是很对,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陆铭略一思索便回答道,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早就烂熟于胸了:“10月份已经是春季了,这个时候太阳直射点开始南移,南半球的副热带高压带也随之南撤,大致南缘位置在平安港——圣维森特之间。只不过强度、范围都比夏天时弱了很多,对于航行较为有利。而东方港所处的纬度在这个季节的风向数据我们海军一直都有记录,但说实话比较乱,若是向北航行的话还要逆着巴西暖流。我们的蒸汽船自然没什么问题,但那些靠风帆动力航行的笛型船就很困难了。所以这个时候我们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我们可以等到一个有利的天气来帮助我们的船队穿过这三个纬距宽度的风向多变区域。然后顺着如今已经南移到南纬30度左右的东南信风带向北航行至巴西东北部巴伊亚地区,接着要么顺着北大西洋环流进入北海——好吧,这不符合我们路线,去掉——要么利用赤道附近的微弱侧风(从北半球跨越赤道后受地球自转影响形成的西北风)进入几内亚湾附近,然后再顺着非洲西北部的近地季风向北进入直布罗陀海峡。” “其二,我们当然也可以先向南航行,然后经由南纬40度以南刮着的西风先前往南非,在河中港补给后顺着强劲的本格拉寒流与南风进入几内亚湾,然后再进入欧洲。我个人建议走这条航线。因为我们中途可以在河中港、以及如今正处于荷兰人控制下的埃尔米纳堡补给。在埃尔米纳堡获得给养、维修船只后,我们再以良好的状态前往直布罗陀海峡,迎接可能遇到的任何麻烦。” 对于海军的航线如何选择在场的众人自然是没有发言权的,毕竟他们不懂这方面的知识。他们只需要知道即便现在不是较为适合出航的冬季,海军也能有办法顺利抵达欧洲就行了。因此,在稍稍商议了一番后,刘为民便代表众人说道:“那么就选择第二条航线吧,我们也觉得这条航线比较稳妥。毕竟中途不需要到巴西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停靠补给,隐蔽性也好很多。你们这次出航。与西班牙海军爆发战斗的可能性相当大,各种备用火炮、帆布、弹药、食水、零件甚至人员都要带齐了,我们在本土等着你们安全回来。” “请执委会放心,我海军一定会保护好国家的商船队,并将欧洲商站内的物资、资金和人员安全带回来。”陆铭立正起身,坚决地说道:“人在船在,人亡船亡!” 在执委会开完会后,陆铭又匆匆回了一趟家,与妻子儿女渡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后,第二天一大早便乘坐马车抵达了东方港军用码头泊位,海军第一舰队的主力就停泊在这里。 上次与西班牙人的拉普拉塔舰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港鏖战一番后,东岸人俘获了三艘完整的军舰。其中那艘吨位不过一百多吨的近海巡防舰目前正在码头上进行大改,工程师们正打算给船只安装蒸汽机,当然船只的船型、重心也要重新设计,工程量还是相当不小的,目前还在紧张改造之中。改造完毕后,这艘船将成为海军第一舰队的一艘快速通讯/联络船。 除了这艘小船外,东岸人还俘获了一艘500吨级的“检审法官”号护卫炮舰和一艘标准排水量850吨级的“加的斯岩石”号炮舰。“检审法官”的吨位比东岸设计的“马岛”级护卫舰略大,在拆除原本船上的旧式火炮后,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的工人们给船只安上了28门火炮,其中包括4门威力无穷的24磅长管重炮和8门18磅长管/短管舰炮,威力比原来在西班牙人手里时陡然提升了一个档次。 而那艘在当时的港口突围战中受创不轻的“加的斯岩石”号战舰,被紧急拖回东方港后,大鱼河船厂的技师们对其进行了一番抢修,目前已经全部完工。焕然一新的“加的斯岩石”号战舰满载排水量达到了1200吨,直追目前东岸海军的镇国利器——“八月十日”级战列舰。修理、改装完毕的“加的斯岩石”号,目前装备了44门北方兵工厂生产的各式舰炮,其中最具威慑力的当属6门32磅长管重炮了。 这样的战舰,在很多海军人士的人中,也已经当得起战列舰的称谓了。要不是时间太紧的话,海军部绝对会要求给这艘战舰也安装上最新式的“大力水手”系列蒸汽机,然后将其编入战列舰编队。 “加的斯岩石”号的舰长是约翰斯顿海军中尉(享受上尉待遇),原“八月十日”号战列舰的大副、舰长陆铭的副官。他已经在东岸海军服务十多年了,业务素质精熟,忠诚心也相当高,是东岸人可以信任的海军中高级官员。 10月17日,就在拉普拉塔地区的东岸陆军常开胜支队刚刚在圣菲城内休整了两天,并纠结于是否抽调宝贵的兵力去拿下上游的科连特斯城时,停泊于东方港内的海军第一舰队主力倾巢出动,为前往欧洲的商船队进行护航。 海军出动的战舰计有“八月十日”级战列舰4艘、“马岛”级护卫炮舰8艘,外加一艘“加的斯岩石”号战舰,一共13艘专业战舰。而它们的护航对象则包括南海运输公司的12艘笛型运输船,以及东岸共和国租用的两艘荷兰籍运输船、两艘葡萄牙籍运输船、一艘英格兰籍运输船、一艘丹麦籍运输船、一艘装满了煤炭的大飞剪货运风帆船。如果再加上随队一起出发的即将移交给奥斯曼帝国的“巴耶济德”号风帆战列舰的话,那么整个船队的规模将达到33艘,总排水量超过了两万两千吨。 这些船只出动后,本土的军舰就还只剩下了1艘护卫炮舰和1艘海军训练舰,基本上是不成气候了。 商船队装载的货物包括各色纺织品(棉布以及部分成品)、皮具、钢条、五金制品、金属农具刀具、水泥石灰等建材、铁轨、酒类(白酒、葡萄酒和啤酒)、军火、干酪、兽脂、纯碱、高档家具和乐器、重型四轮货运马车、轨道货车、机械零部件等一切东岸能够出口的东西,可谓事关重大。 17日午时,舰队在东方港外海汇合了全部需要护航的运输船,结队后往布宜诺斯艾利斯港而去。它们将在那里补给一些肉牛和淡水,然后再往南纬40度方向前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东地中海的盛夏(一) 地中海岛屿、豪华海景别墅、温暖的阳光、柔软的沙滩、金发美女,这一切你联想到了什么?什么?一段悠闲舒适的假期?一场美丽浪漫的邂逅?不,你那是21世纪的桥段,在17世纪前半叶的第46年的盛夏,这里有的多半只是杀戮与破坏! 作为克里特岛上最早被奥斯曼人攻破的城市,哈尼亚港曾在去年遭到了威尼斯人的反攻。留守港口的一万两千名奥斯曼士兵虽然手忙脚乱,但他们依靠从埃及方面运输过来的东岸火枪与大炮,还是很轻松地击溃了威尼斯人注定不能成功的反击,牢牢守住了他们在克里特岛上的这个据点。 不过在十万大军中的大部分都撤回安纳托利亚过冬的时候,留在岛上的奥斯曼军队的日子却是相当不好过。在冬季之前还高歌猛进处于攻势之中的他们,在冬季来临之后却只能处于被动挨打之中,很多先前攻占的小型威尼斯城镇也被反攻的威尼斯人收复,一些往岛上运输补给物资的船只更是被威尼斯人的舰队反复蹂躏,甚至于他们又损失了一艘从东岸进口的快速巡航舰,看起来境况相当不妙。 到了今年(46年)年初的时候,威尼斯人的军队已经攻到了哈尼亚港的外围地带,不过此时他们也是强弩之末了。在和惊慌失措的奥斯曼人交手了几天后,他们又逐步撤了回去,然后双方便开始了漫长的对峙与围困。 开春以后,未等奥斯曼人重整旗鼓,他们前线的军中就发生了重大变故:参加了之前作战的很多一线指挥官突然遭到解职,然后被就地处决。他们公开的罪名是作战不力,但私下里流传的小道消息则是易卜拉欣苏丹对前线将领们没能为他攫取足够的战利品而深感震怒,因此他寻隙处决了一些将领以表达不满。当然了,也有人神神秘秘地说这些人是因为派系倾轧而被杀——这涉及到皇太后科塞姆苏丹和易卜拉欣苏丹的老师辛西豪卡之间的政治斗争,或许里面还掺杂着加尼沙里近卫军团之间不同派系的争端,总之是一团乱麻、迷雾重重,也许没有谁能够弄清楚这些军事将领们被害的真相了。 莫三同样不清楚这些将领为什么被处死。他也没兴趣——也不敢有兴趣——弄清楚这些人死亡的原因。他们基本都是中高级将领,其中很是有些人和莫三一起喝过咖啡,也收过莫三送的礼,也算是泛泛之交了。但现在莫三只想和他们彻底撇清关系。尼玛政治斗争太可怕了,威风凛凛的禁军大将说杀就杀,这奥斯曼人的风格还真够豪放的。据说奥斯曼人每一次皇权更迭都伴随着腥风血雨,目前在位的易卜拉欣苏丹更是作为他的兄弟——穆拉德四世苏丹唯一存活下来的男性直系血亲而继承大位的,可见奥斯曼帝国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而此时莫三正窝在哈尼亚港靠近码头的一处庄园别墅内。他是被新近担任奥斯曼军队最高指挥官的前大维齐赛敏穆罕默德帕夏紧急邀请来的。这位在伊斯坦布尔以拍马屁著称的无能统帅一来就给莫三送了个大礼。他明确告诉莫三,他打算将克里特岛上在去年冬天曾经暗地里向威尼斯人提供帮助的希腊人全部贬为奴隶。听闻东岸人在新大陆的国土开发行动中急需各种劳动力或者具有生育年龄的妇女,那么他可以做主将这些人全部卖给东岸——而且是以一个相当优惠的价格出售,前提是东岸人需要在六个月内支付清所有款项。 在知晓赛敏穆罕默德帕夏的意思后,莫三顿时又惊又喜。而为了促成这笔生意,对方还将一处没收的岛上威尼斯贵族庄园让给莫三及其随从暂时居住,并且还赠送给了他一些美貌的希腊侍女,看起来若是莫三答应他的条件的话下面还会有更多的好处给他。 赛敏穆罕默德这个人莫三还是听闻过几次的,此君以前曾经干过帝国大维齐的职务,是“帝师”辛西豪卡的傀儡。此番被弄到克里特岛上来当奥斯曼大军的统帅。其背后不知道经过多少激烈的交锋和政治交换呢。因为在奥斯曼帝国重启对克里特岛上的威尼斯人的攻势后,大部分人都能够预计到,只要奥斯曼人不犯傻,威尼斯人的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前线的各级奥斯曼军官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上半年以来奥斯曼人就一直显得相当散漫和无组织。在确信岛上的威尼斯人在面对数万奥斯曼大军的时候又再一次缩回了其首府干地亚城后,奥斯曼人便一边缓慢地“收复”被威尼斯人放弃的岛上其余城镇,一面大肆搜刮战利品,岛上的希腊居民们顿时陷入了极其悲惨的境地。 奥斯曼人对于战利品的执着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几个月前那一批被处决的军官如果向易卜拉欣苏丹进献了足够的战利品的话。他们未必就会被处死。而后来者当然是以他们为戒了,于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无数的克里特岛希腊居民被以“通敌”的罪名收押起来,然后他们的家产也被通通没收。成了各级奥斯曼军官们的战利品。 就这样,无数的金银财物落入了奥斯曼官兵们的口袋,无数原本欢迎奥斯曼人将他们从那些威尼斯殖民者手里“解放”出来的希腊居民们顿时沦为了奴隶,而原本要进攻威尼斯人固守的首府干地亚城的行动却被无限期拖延了下来。只有寥寥几只倒霉的军队被派过去监视貌似正在奋力修筑堡垒和炮位的威尼斯人,其他人都在岛屿的其他地方欢快地劫掠呢。 现在已经是8月中下旬了,奥斯曼的军队主力仍然没有能够推进到威尼斯人据守的干地亚城下。很多大捞了一笔的军官在孝敬上级和苏丹后被调离。然后又换了一拨人来继续发财,至于他们的统帅——赛敏穆罕默德帕夏则还稳稳地待在哈尼亚港口不挪窝,其间不但没有收拢军队、制定进攻干地亚城的计划,反而和东岸驻奥斯曼帝国的全权特使莫三商讨起了生意经,这也真够奇葩的。 有时候莫三都想问问这帮奥斯曼军官们,他们准备将这场战争继续到什么时候?要知道你们在亚得里亚海的海岸线正被威尼斯人的舰队无情地攻击着呢,很多村落化为废墟、很多百姓沦为奴隶。威尼斯的经济已经从前些年的大萧条之中极大地恢复了,他们也得到了教皇国以及其他基督国家在物资乃至人员上的资助,因此其海军实力恢复很快。在去年于纳克索斯岛附近击溃了一支奥斯曼帝国的补给舰队后,今年又在亚得里亚海消灭了一支奥斯曼帝国海军分舰队,这样迅猛上升的势头你们怎么就能够心安理得地无视呢? 不过莫三也懒得管那么多,在奥斯曼帝国也待了两年了,这两年间他见多了各种奇葩的事情。这个国家虽然外表看起来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正处在鼎盛期,但实则暮气沉沉、混乱无比,已经在下坡路上走了很长一段了。 他对奥斯曼帝国接下来如何毫不关心,他只关心如何完成自己的使命。他如今在奥斯曼帝国表面上担任外交全权特使,但实际上平日里多在扮演做着军火掮客、奴隶贩子、进出口商人的角色,与奥斯曼帝国政坛上的形形色色的人物打交道:有宫廷太监、有禁军军官、有各路大臣、有皇太后、有教长神棍、有犹太商人、也有地方军阀。对这些人,他一般只有一个无往不利的大招——那就是送礼。这一招确实是很难“防御”的,因此他在奥斯曼很是吃得开。 今年上半年6月份的时候,有一艘从本土过来的商船,给他带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即本土执委会已经批准了向奥斯曼帝国出口“巴耶济德”号战列舰的事宜,嘱咐他尽快和奥斯曼人落实原本允诺的开放通商港口、基础设施方面的建设等项目,并尽快形成一个条约性质的文件。此外,他还要注意多搜集一些物资和人口,国内运往奥斯曼销售的商品货款在完善手续后他暂时可以提用,用于购买奥斯曼富余的铜、铅、锡、水银等矿物;土库曼马、拉斯切克马等牲畜;雇佣前往远东作战的鞑靼牧民、埃及马穆鲁克等。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想办法多搜罗人口。执委会已经向他明说了,现在和西班牙的关系很紧张,也许会爆发战争,让他趁着海运尚通的时候多搜罗一些人口回本土。这些人口最好以女人和小孩为主,成年男子不宜太多。 既然上头已经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力,那么莫三也就不再犹豫了。赛敏穆罕默德帕夏手里的两千五百多女人小孩他打算全部吃下,而且总价竟然只有十一万元多,实在是赚大了。至于剩下的一千六百多名成年男子,莫三则打算再等等,看看自己手头的资金在采购完国内急需的铜、铅、锡等矿物后还剩下多少再做决定,也许到了那时候奥斯曼人又降价了也说不定。 在留了几个随从蹲在哈尼亚港处理事务后,莫三又搭乘奥斯曼帝国的船只匆匆抵达了伊斯坦布尔,准备开始他的商务谈判之旅。(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东地中海的盛夏(二) 1646年8月25日,伊斯坦布尔。 对于纳苏赫扎德侯赛因帕夏来说,东岸人注定是要和他纠缠不清的。早年还在阿勒颇担任叙利亚帕夏的时候,他就应好友海军帕夏、埃及帕夏的邀请,与东岸人做起了生意。最初的时候,他们的生意主要限于军火范畴,后来逐渐扩展到了各类纺织品、染色皮具、五金产品、金属器具等方面,生意规模也是越来越大,大家也趁机狠狠地发了一笔财。 到了去年,双方的生意规模再度攀上一个新的台阶。那些识趣的东岸人将从克里米亚汗国购买女奴的生意,交由了一个背后站着奥斯曼帝国诸多实力派官员的商团代理,而纳苏赫帕夏就是其中的一份子。这笔生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每年也能从中分得2万多东岸元,这为他的家族在帝国高加索新占地区的投资提供了大量的资金。 纳苏赫帕夏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全权外交特使莫三先生约在他的私人咖啡馆内见面。刚才男仆已经向他通报莫三先生抵达了楼下,正要上楼会见尊贵的帕夏。正遐想间,木制楼梯一阵蹬蹬作响,风风火火的莫三已经走进了咖啡馆的静室。 “又是咖啡?”莫三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帽子摘下递给了男仆,然后很随意地坐在纳苏赫帕夏的对面,翻了翻自己的牛皮公文包,从中找出了一份纸质文件。 纳苏赫帕夏静静地坐在莫三对面,瞪着他褐色的眼珠看着这个男人在自顾捣腾着什么。他和莫三已经很熟了,他的一个儿子甚至还在跟着莫三学习汉语,莫三也经常给他送一些来自东方的珍贵礼物,双方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 “亲爱的朋友,您已经知晓我的来意了吧?”莫三看了看文件后说道,“‘巴耶济德’号战列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于耶历1646年10月底前正式完工,嗯,现在离完工还有两个月。贵国派驻我国的使节也已经发回了确认的信息。而贵方的水手也已经在路上了,现在我们该谈谈别的问题了。” 两位婀娜多姿的女仆送上了香气扑鼻的咖啡,纳苏赫帕夏先是闭上眼睛喝了一口,然后才开口说道:“当然。这是贵我两国关系进一步加深的标志。原本我国承诺的各项商业条款必然会一一履行,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贵国选择你来当谈判代表真是再好不过了。”莫三嘿嘿一笑,然后将手头的文件递给了纳苏赫帕夏,解释道:“这是我写的关于贵我两国合作的条款备忘录,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就这些条款进行一个非正式的、原则性的磋商。至于具体细节嘛,还是留到我们双方正式会谈的时候再说吧。” 纳苏赫帕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然后自顾自地看起了这份用西班牙语写就的文件。他看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将这两页纸都看完了。 “通商口岸为什么变成了五个?”纳苏赫帕夏皱着眉头说道,“士麦那、萨洛尼卡、布尔加斯、苏伊士是我们拟定给贵国商人进行通商的口岸,在该口岸内交易时可享受优惠税率。但现在贵国为何提出将卡法港也纳入通商口岸之列?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就是我国也想和克里米亚汗国做生意,那里大有前途。”莫三直白地说道,似乎坐在他面前的不是外国的谈判特使,而是他的邻居朋友一般。 “但那是犹太佬的势力范围。他们不会允许别人剥夺他们的利益的。”纳苏赫帕夏也毫不隐晦地说道:“那些犹太人都很不简单,他们的背后站着皇太后科塞姆苏丹。这这样赤裸裸地抢别人的生意,会引起别人反弹的。” “我们只是向那些克里米亚出售军火而已,燧发步枪、燧发手枪、炸弹、军刀、盔甲、长矛、火炮等等,让他们能够更好地为大家掠取奴隶。据我所知,军火和那些犹太商人的经营范围并不重合,或者说重合程度不高,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弹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我也无所谓,那么你们想好交给谁去打理这笔生意了吗?” “生意当然还是照顾老朋友了。亚速海商会(即纳苏赫帕夏入股的商会)在经营女奴生意时已经积累了很丰富的经验和人脉,那么一事不烦二主,就也交给他们办理好了。”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看着莫三的纳苏赫帕夏突然笑了,“我就怕你们突然想不开。想自己单独去做这笔生意。我是无所谓,但参股亚速海商会的那些近卫军阿加以及宫廷太监们可不会那么大度,如今拉上他们,倒也不怕那些犹太商人再捣乱了。而且,不就是增加一个卡法港也作为通商口岸么,虽然那里名义上是克里米亚汗国的领土。但问题不大,我们可以做主。” “第二个问题,易卜拉欣陛下已经初步决定,从伊斯坦布尔到亚得里亚堡(埃迪尔内)的公路明年上半年6月份之前必须开工,有问题么?” “没有问题。我们在新华港已经囤积了大批建筑物资,那边的砖窑厂和水泥厂也在日夜开工,不会耽误这些事情的。”莫三立刻熟练地答道。 向奥斯曼帝国出口的建筑物资主要是水泥,用于修建高等级的公路及道路排水设施。这主要还是要靠本土的各大水泥窑生产,至于新华港的水泥厂,目前产量还很有限。而且那里的空气湿度太大,生产出的水泥容易受潮,因此此番向奥斯曼帝国出口水泥等建筑材料,还是以本土为主,新华夏为辅。 “关于扩建士麦那港、苏伊士港的事情你们也要准备好。此外,还有卡法铁矿的马拉轨道,以上这些都要在年内开始开工,我不希望到时候因为建筑材料的缺乏而导致工期拖延,那样陛下会很不悦的。指导修建以上设施的工程技术人员、配套的施工工具、码头机器以及五十辆重型货运马车,也要在明年年底之前抵达现场。” 除了修建一条高等级的战备公路以外,东岸人还获得了为即将扩建的士麦那港与苏伊士港、即将动工的卡法铁矿铁路(从矿区到码头)提供建筑材料、施工工具和技术服务的合同。这些工程需要大量的水泥、砖头、硬木、铁制构件、沥青、焦油等物资,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工业发展具有巨大的拉动作用,能够促使多个行业扩大产能、进入快速发展期。此外,东岸人还将派遣大量富有经验的工程技术人员抵达奥斯曼帝国各处工地,指导当地的建筑队修建各类设施,当然这是收费的。 以上这些合同总价值接近一百三十万元(包括技术服务费用),将在五年内陆续完工,保守估计每年将为国家带来十多万元的利润,并且将极大地促进国内相关行业的大发展。奥斯曼人也将按照双方商量好的工期节点来支付费用,所有费用将在完工后两年内陆续付清,以后若有维修、扩建、添置机器等事宜,也将优先向华夏东岸共和国另行采购。 这一揽子项目无论从利润总额还是利润率来说,都是极为惊人的。利润率保守估计超过了50,之所以这么高,主要还是因为东岸人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成本低,此外就是作为原料的铁矿、石灰石、原木等都没有计算在成本内。东岸人的所谓成本,其实也就只包含工薪、生产维护成本、运输成本这几项而已,因此凸显出其利润率较高。 纳苏赫帕夏说完这些后,看到莫三并无疑议,便点了点头,然后轻松地说道:“那就没问题了,关于每个项目具体的施工细节、款项支付方式及时间等就交给手下人去详细商谈吧,这就不用我们再太过操心了。嗯,战列舰也要尽快交付。你的消息也很灵通,应当知道我们的海军最近在和威尼斯舰队的小规模冲突中屡屡吃亏,已经被威尼斯人击沉了多艘战舰。从你们那购买的战舰也被击沉两艘、焚毁一艘,仅剩下的一艘目前也停靠在布尔加斯港内防备哥萨克乘船偷袭,我们急需‘巴耶济德’号那种强大的战舰来对抗威尼斯人。否则,我怀疑威尼斯人很快就会再次封锁达达尼尔海峡,这对我们是很不利的。” 莫三闻言默默点了点头。不过他随即想到当“巴耶济德”号战列舰驶回爱琴海时,基督世界对此会怎么看?他们会不会出手阻止?如果是的话,当“巴耶济德”号战列舰通过直布罗陀海峡时也许会遇到大麻烦,自命为天主世界守护者西班牙王国会不会禁止其通过?护送“巴耶济德”号战列舰的东岸舰队会不会也遭到不公正的对待? 如果事情真闹大了,那么奥斯曼帝国会不会也被卷入到东岸与西班牙之间可能爆发的战争中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东地中海的盛夏(三) 1646年9月15日,莫三脸色苍白地跨上了伊斯坦布尔坚实的土地。他搭乘的一艘被称之为“萨伊克”的奥斯曼帝国运输船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差点没沉没在黑海之中。当然他是幸运的,与他乘坐的船只一同航行的另外两艘商船都沉没了,这让这三艘船的主人——一位来自士麦那的犹太商人顿时欲哭无泪。 这名犹太商人名叫莫雷诺马丁内斯,来自葡萄牙,嗯,准确地说应该是祖籍葡萄牙。在他年幼的时候,他的家族被当地人驱逐,无奈之下便来到整个欧洲唯一欢迎犹太人的国度——奥斯曼帝国生活。他的父亲在这里结识了很多新的朋友——多数都是犹太人,因此生意很快就做得兴旺发达了起来。目前他们家族是叙利亚某地区著名的包税商人,作为该家族的一员,年轻时就独自跑到克里米亚汗国打拼的莫雷诺在家族和朋友们的帮助下,如今也已经是卡法奴隶市场上一位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了。 莫三是这些奴隶贩子们的大客户,加上认识很多帝国上层人物,背景非常硬,因此得到了很多奴隶商人们的巴结。这不,此次刚刚前往卡法、敖德萨两地考察市场,兼与在那里招募鞑靼牧民的马德会晤了一下,回程时碰到的莫雷诺便热情地邀请莫三及其随从一同乘船返回伊斯坦布尔。只不过不知道是他运气背还是怎么着,回程时竟然遇上了大风暴,差点没淹死在海里,这让他到现在仍有点惊魂未定的感觉。 经历了此次事件,莫三对奥斯曼人这种挂着两片斜帆(欧洲人讥笑为“兔子耳朵”)的小型商船的观感直线下降,心里将这种船从他的以后的乘坐名单上彻底划了去。不过想到这里,出于商人兼外交官的本能,莫三又向莫雷诺提起了订购一些东岸生产的先进的“现代化”运输船的事情。 莫雷诺闻言立刻哭穷了起来:“亲爱的朋友,你根本不知道我这次亏了多少钱,我破产了!莫。我破产了你知道吗?我再也买不起任何东西,哪怕连一片面包也买不起。” 莫三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枚东岸铸造的贰角银币,随手摊在手心上。说道:“这枚银币够你在叙利亚购买够你一个人吃一个星期的面包,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兴趣购买我们的船只。我们的船只比荷兰人的便宜,我们也有经常的贸易往来,而且你也看到这种挂着兔子耳朵的船有多么不靠谱。说不定哪天一场暴风雨就把船弄沉了,还会捎带上货物或者乘客。你们的政府都向我们国家的船厂开始订购这种运输船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黑海贸易一直都是很挣钱的,你的这三艘船里只要有一艘能平安抵达目的地就能回本。现在,你已经回本了还略有赚头,不是吗?” 奥斯曼帝国黑海沿岸的领土(包括附庸国克里米亚汗国)在此时被称做伊斯坦布尔的“乳母”,奥斯曼土耳其人核心聚居区的生活必需品几乎全部来自这些地方——基本是靠海运。这些地区向帝国输送小麦、大麦、小米、盐、牛羊鸡鱼、禽蛋、水果、土耳其黄油、蜂蜜、腌肉等食品,同时还输送亚麻、铁、铜、木材、煤等生产原料,几乎凭一己之力供养起了半个奥斯曼帝国。 黑海地区的地位既然如此重要。因此理所当然的,奥斯曼帝国政府是完全禁止西方国家的商人或船只在这里活动的,尤其是那些拉丁国家。这起源于1609年,当时英国试图攻占特拉布松,从此之后奥斯曼帝国就完全杜绝了外来者对这片辽阔海域的觊觎。而出于某些特殊的关系,东岸共和国的船只不在此列,他们的商人与船只可自由航行于黑海、亚速海,也可在沿岸指定的港口如卡法、布尔加斯停靠进行补给或贸易。而这,自然也让那些在奥斯曼帝国拥有“传统利益”的法兰西商人们眼红得要命。 奥斯曼帝国政府是在本月(9月)初向莫三提出关于订购十艘大型三桅风帆运输船的,当时听到消息的莫三都快乐疯了。这奥斯曼帝国真是狗大户啊,不是说他们经济也不景气么,怎么还能如此大手笔地购买船只?思来想去,莫三只能归结于他们那个苏丹自己出了私房钱。又或者他们在新征服的克里特岛、高加索部分地区抢了很多东西回来,不然哪来的钱支付船款。当然这十艘船也不是一次性到位,而是分两年购买,但这也足以为东岸共和国每年带来超过十万元的利润了。 在受到这个订单的鼓舞后,莫三又再接再厉,开始四处活动。鼓动奥斯曼人再从东岸进口一些客船,开通黑海、白海(奥斯曼称呼,即爱琴海)上一些城市之间的定期航班。而且,希腊地区出产的棉花、葡萄酒、橄榄、柠檬、柑橘、大米等;富庶的黎凡特地区的马匹、皮革、小麦、丝绸、香料、宝石、香水等;亚历山大和开罗地区的棉花、小麦以及经由红海苏伊士港、摩卡港转运来的印度商品、咖啡等,所有这些物资都急需运输啊。 而奥斯曼人依靠老式的小型“萨伊克”运输船和划桨船运输物资,不但效率低下,而且抗风浪能力不足、失事率偏高,更易遭到四处都是的基督徒海盗的抢劫。首都伊斯坦布尔和经济中心士麦那所需的物资经常因为运输延误而短缺,从而引起物价波动和不应有的震荡。这些运输船所承担的职责有点像此时明朝的漕运,目的就是把物产丰富地区的物资运输到人烟稠密、达官贵人云集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漕运”不及时,当然会引起社会动荡了。因此,莫三极力向奥斯曼政府以及民间商人们推销东岸的所谓“现代化”运输船。 他的努力也不是没有成效,一些希腊、亚美尼亚、犹太商人零零散散地向他下了总计五艘船只的订单。这厮也不管国内有没有能力造,只是一股脑地先把订单吃下来,至于其他的问题以后再说。这些商人都是有志于开发奥斯曼帝国航运市场的人,他们对于法兰西人把持了相当部分白海的航运业务相当不满,因此准备先提升自己的运输能力,一点点抢回失去的航运市场,将法国佬逐出奥斯曼的市场。 而莫雷诺也是莫三看中的潜在客户,这厮的奴隶生意做的很大,而且现在也开始涉足运输业务,即把卡法铁矿出产的矿石运到伊斯坦布尔、布尔萨等地的冶铁作坊,以赚取利润。特别是现在他又刚刚沉了两艘小运输船,正是急需订购新船以开展业务的时候,就更是莫三着意看重的客户了。 只不过莫雷诺这厮看起来真的是比较抠门,他和莫三虚以委蛇一番后,便告别莫三然后哭丧着脸朝自己在码头上的货栈而去了。 莫三重重地吐了口气,用流利的法语说道:“吝啬的犹太佬!” “每个国家的犹太人都是吝啬鬼,奥斯曼的是,法兰西的也是。”一直跟在莫三身后的长着一副拉丁面孔的男子摘下了帽子,突然接口道。这人之前一直跟在莫三身边,莫三向外介绍时也说是他的仆人,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人的身份显然不那么简单。 “但这群犹太佬却掌控着这么大的生意,影响着诸多富庶的地区,就是我看了也为之眼红。迪迪埃,你的生意虽然大,但和他们比起来还是略有不如啊!”莫三看着莫雷诺远去的背影,用不无艳羡的口吻说道。 “谁说不是呢。”名叫迪迪埃的男子一摊双手,说道:“谁叫他们是这个拥有三千万人口的国度内最具活力的一帮商人呢。奥斯曼帝国政府财政拮据,可不代表贵族和商人也没钱。你不是之前还在和那些商人们商量发行小额债券的事情么,我认为是可行的。你们的国家一旦陷入和西班牙人的战争,那么从长期来看也许真的需要发行一些债券以筹集资金,这些人正是极好的买主,他们的钱多得没处花。” “不说这个了。”莫三摆了摆手,很明智地结束了这个敏感的话题,然后只见他转身说道:“弗洛雷斯先生,我带你领略了富庶的黑海、亚速海和白海地区,卡法、敖德萨、布尔加斯、伊斯坦布尔、士麦那、萨洛尼卡等大城市你也都逛遍了,我不管这是否对开展你的贸易有益,总之我已经尽到自己的义务了。那么,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现在你是否准备履行你自己的义务?” “当然!”迪迪埃弗洛雷斯肯定地说道,“作为有身份的绅士,我当然会履行自己的义务把你介绍给巴黎的大人物们。但我只负责介绍,至于你和他们是做生意还是开展外交我完全不管。” “成交,弗洛雷斯先生,你是个爽快人,现在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巴黎了。”莫三突然展开了笑容,高兴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去国离乡(一) 1646年10月20日,晴,西北风六级。 烟台堡城外某处,数百名从釜山港“雇佣”来的朝鲜民夫正在紧张修建着一座多面体建筑。这座建筑得有好几个面,每个面都是一个带凸起结构的砖石墙体,每面墙体上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开孔,看起来是做射击孔用的。而在这个建筑的顶部,则修了一个小小的顶楼,顶楼四周带有护墙,底部还修了一个面向南方的斜披,看起来是为了抵消火炮发射时的后坐力,以便快速复位用的。总而言之,若是从穿越众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一个标标准准的炮楼。没错,大名鼎鼎的鬼子炮楼。 这种炮楼费工费料,目前快半年过去了,东岸人才彻底修好了两个,另外还有三个在建。这些炮楼距烟台堡南侧城墙约七八百米,处于城头上大多数火炮的射程范围内,若是有敌军大队来攻的话,那么正在修炮楼的民夫大可撤退回去,但冲过来的敌军却少说也得撂下几十具尸体。若是他们要执意拆毁东岸人正在修建中的炮楼的话,那么恐怕得做好死上千儿八百人的准备。 因此,在一开始被东岸人城头的大炮轰成渣后,清军便死了拆掉东岸人炮楼的心思,因为老是这么拿人命往里填也不是一个办法,时间长了非得炸营不可。再加上豪格已经带着部分八旗人马回京了,毕竟他堂堂亲王之尊,现在搞得像是给烟台看大门似的,这叫人情何以堪!再不回家自己福晋都给多尔衮抢去了,傻子才继续待在这里呢!豪格一走,剩下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留在这里看大门的都是苦命人,没机会去花花世界的江南发财,若要再提着脑袋跟黄衣贼搏命,何必呢? 豪格走后,留守这里的和讬手头只掌握着心肝宝贝般的两千五百名八旗骑兵。此外便只有掌握在李率泰、柯永盛等人手头的三万余步卒了。同时,驻守登州城的清登莱巡抚陈锦亦拥兵万余,随时可做援应。总共四万多兵马想压制目前已经拥有上万战兵的东岸军队,即便有着如今已经修建了老长一截的城墙辅助。怕也是有些不够看。 因此,在东岸人最初开始修建的炮楼的今年5月,清军在出动了两次被东岸人猛烈的炮火打得落花流水后,便彻底消停了,只是麻木地看着东岸人一个又一个炮楼起劲地修建着。也不知道这帮天杀的黄衣贼哪来那么多砖石、又哪来那么多火炮。一个炮楼足足放了6-8门火炮,这五个炮楼便是三四十门,真是败家子啊。 而更令人郁闷的是,这五个炮楼明显形成了交叉火力,攻打的难度对于基本上只有冷兵器的清军来说,实在太高。唉,真是愁死人了,黄衣贼修炮楼要干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就是没办法克制啊!尤其是那两个已经修建完毕的炮楼,每个炮楼都驻有五六十名敢战之士。缺乏重武器的清军只能望楼兴叹。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苦命人,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天天吹冷风、看大门,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响雷(炮声),日子过得这么苦,何必拼命呢。君不见那位满洲国族的和讬和大人,整日里借酒浇愁,以不能去江南富庶之地驻守而自怨自艾,且言辞间多有悖逆之言,心里怨气大得很哪!和大人对于攻击黄衣贼都不甚积极。难道你指望我们吃饱了撑着冒着炮子去夺炮楼吗?呸,一天到晚才两顿小米粥、二两酱菜,犯得着这么拼命嘛!哪凉快哪歇着去吧! 就这样,烟台地区的东岸人与清军保持住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状态。而这,也正是莫茗所乐于见到的。东岸人修建炮楼,然后一步步扩大烟台堡的区域,以便最终突破清军布设的封锁堡垒,让这座企图使得烟台港孤岛化的锁链彻底失效。 裴钦、王家忠二人站在烟台堡的城楼上,恭恭敬敬地等着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炮楼修建工作的莫茗给他们训话。他们是上午被叫过来的。具体是什么事情基本上心里也有数,这是要被派到东岸本部了啊!对于这个决定,他们两人都没有反对的余地,事实上也没有反对的勇气。莫大帅在远东纵横多年、威势日盛,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忤逆他了。 对于被派到据说在万里海疆之外的东岸国,裴钦这个甘肃汉子其实心里没太多抵触。他在大明也没什么牵挂了,多年一起走过来的老兄弟如今基本都在挺身队里,除了少数人外,大部分人也都没什么家小,都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粗汉,拍拍屁股就能走人。当然粗汉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对于离开这个生养他们的母国终究还是有些伤感,因为他们都明白此番去国也许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回来了,这令很多人伤神不已。 不过既然上头已经决定将他们第二大队整体调回东岸,作为小小大头兵的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服从命令了事。如今大明是个啥情况大家都明白,清军目前已经兵进浙东、赣南,眼看这两省也要彻底不保,一统全国之势越来越明显。虽然闯王的部众目前在湖广一带正和清军进行交战,但二十万兵马局促在一省之内,饷械两难。要不是东岸人派快艇又一次给闯王送了些济州岛上朝鲜人积存的长弓、箭矢,此外还半卖半送了一千根长矛、两百领盔甲和四百枝火枪,怕是他们的处境还要更艰难。 这大明是待不下去了啊!如此看来,彻底抛下这里前往东岸国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那里的生活应该是不差的,你看看烟台堡那些来自东岸的色目大兵们艳羡的目光就知道了。这些人跨海万里来到大明,来的最早的在此地怕是已经驻守了快三年了,如今竟然是我们比他们还先回去,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去就去吧!听说去了那里一人先分个五亩肥地和一套院子,甚至还有媳妇分,这天下还有这等为我等小民着想的官府?但看那些色目大兵们的神情也不似假的,难不成真有这好事?那我可得烧柱香了!虽然分的是丑得要死的色目媳妇,但终究是女人啊,而且好生养、能干活,娶回家给我生几个娃传宗接代;我再勤快点,种地闲暇时再割点草养两头猪,如果官府抽税不狠的话,那小日子绝对错不了,至不济总比在这里打生打死要好啊! 顺军出身的官兵们流浪惯了,他们对离开大明前往东岸国的整体态度是依依不舍中带着一丝对新生活的憧憬。而那些日本武士后裔、山丹人的态度也大同小异,甚至他们还稍稍带着一丝雀跃,对于离开这里结束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军旅生涯非常高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飞向据说人人都能吃上肉的仙境般的国度。 至于王家忠麾下的那帮青州土匪山贼出身的人马,这番离开刚刚安顿没多久的济州岛,踏上一个未知的旅程,那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小命了。在旌义县欺男霸女的日子多爽啊,那些朝鲜人遇到他们无不恭恭敬敬的,让他们过足了大爷的瘾。而更关键的是,占着济州岛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许多官兵竟然都已经成亲了,这让他们离开济州岛的难度大大增加。 不过再难也要执行命令,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个莫大帅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违抗他命令的后果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说不定哪天就被那帮黑藩鬼奴兵打上门来,然后大家伙一个个被当做奴隶押解到东岸去,这可就什么都完了。现在自己麻利点收拾东西速度登船,去了还能分地分房子,没媳妇的还能分媳妇,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去了可就跟黑水煤矿里的那些前八旗、绿营兵将们一个德行了,完全犯不着啊! 总之这是一件令人很纠结的事情,思来想去王家忠最后也认了,将前来找他拿主意的部将们一一说服,然后又带着这些人做起了底下人的思想工作,最后又扯了把东岸人的虎皮,这才将事情勉强办妥。 挺身队第二大队八个中队,外加从第三大队抽调的两个补充中队,一共两千五百人;王家忠的部队原本有一千五百兵,在济州岛这段时日又强拉了一些明人、朝鲜人入伍,目前勉强扩充到了两千人。这两部加起来已经有四千五百人,运回本土的话也说得过去了。 话说当初彭志成写信给莫茗的时候,就要求他往本土输送个四五千人,以应付可能和西班牙人爆发的武装冲突。对于彭志成这个陆军元老的吩咐,莫茗自问目前还不能不当一回事,毕竟人家可是他最大的后台呢,这个面子还是要给足的。因此,他毫不迟疑地就做出了调遣挺身队十个中队和济州三部中的王家忠部的决定。 “都没什么问题吧?”莫茗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突然转过身来问道。 “没问题了。”裴钦、王家忠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就组织人登船吧,别磨蹭了。”莫茗撂下了一句话,然后在警卫(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去国离乡(二)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一名三十出头、身穿稠衫的中年人摇头晃脑地吟道。此时他正站在几年前重修的岳阳楼前,看着楼外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一时感慨万千。只可惜,他身周的一圈人都不是不懂风雅的粗人,他们有的是东岸陆军士兵,有的是挺身队军官,有的是大顺军中将佐,仅有的一位落魄读书人模样的师爷也正在远处卖力地计数着物资,没空跑到这来拍这位东岸海寇黄大掌柜的马屁。 黄大掌柜名叫黄仪,是一名地地道道的穿越众,穿越前是一名初中生,才16岁。在本土各个衙门都厮混过,高不成低不就的,混得很不如意。再加上他的小爷脾气,因此很不受众人待见。这次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兵团堡教音乐、歌唱教得好好的,非要寻死觅活地来远东闯荡,早就看他不顺眼的教务处长自然大喜过望,迅速为他办妥手续,一脚将其踢来了远东。 到了远东,这厮总算老实消停了,在莫大帅这等人物面前也一直是低眉顺眼的,没闹过什么意气之争。在他主动请缨担任与大顺政权的联络人角色后,莫茗也很给面子地给他拨了一些人,成立了一个商社,专门做与大顺之间的商业贸易。而这所谓的商业贸易,其实很简单,即东岸人将武器装备“卖”给大顺(可以说是半卖半送),而大顺则在自己的控制区以及清军控制区内搜罗一些东岸需要的东西,如药材、粮食、金银、茶叶、丝帛、瓷器乃至古玩字画等物。至于人口,由于与东岸控制区相隔甚远,转运不易,因此只能无奈放弃掉了。 当然,不大规模交易人口,不代表没有任何人口交易。比如此时的巴陵县码头上,就有一批一脸菜色的人。这些人大多是妇孺,只有少部分是半大的少年,至于成年男子。则更是少数中的少数了。他们基本都是李闯军中随军多年的烈士遗孤,来源也比较杂,但大多数都是陕甘、山西、河南人士。随着清军从北方调集重兵进驻武昌,对大顺下一步的重点军事打击即将展开。再把这些老弱妇孺留在身边根本就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进入湖南这一年来,很多人因营养不良、缺医少药、水土不服等原因纷纷死去。而平时转战过程中由于物资要优先保障作战部队,这些人又会大批死去,比如历史上陕西撤退时,一场大风雪就冻死了几万妇孺。因此。将这些人交给东岸人,说不定是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这样顺军能够将全部精力集中到与清军作战上,这些战时经常会因为顺军战败匆忙撤退而被清军俘杀的老弱妇孺也能免于死难,对大家都有好处。当然了,送这些人去东岸控制区,一定要秉持着自愿的原则,不能像卖猪仔一样一股脑地打包送给东岸人,不然很可能会影响到部队士气。 于是,在这样一种的背景下,经李自成默许。高一功、李过、袁宗第、刘芳亮等人开始在军中统计愿意去东岸控制区的随军妇孺。他们将东岸控制区夸得跟仙境似的,让一干平时吃不饱、穿不暖,还不时有生命威胁的老幼妇孺们非常动心。很快,经过几个月时间的动员,首批一千余名老弱妇孺被计点了出来,他们将在今日登上去东岸的船只,就此告别大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离别之际,很多人自然也是依依不舍的,毕竟大顺再差。也是他们这帮人最后的依靠了。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有在河南与明军大战时的惶恐不安,有打进了西安城的欢呼雀跃,更有进了北京后的欣喜若狂。当然现在大家心头弥漫的是被清军屡次击败、亡命奔逃的绝望失落。尤其是那些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可以说他们的童年、少年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渡过的,如今让他们与朝夕相处了多年的小伙伴、大叔大婶们离别,自然是极为不舍的。 不过世道就是这么残酷,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走。以如今大顺的景况,是很难照顾周全这数万妇孺了。离开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其实他们还算是幸运的了,比起当年因为大顺席卷北方而造成的大量无辜死亡的妇孺,被大顺逼着当签军枉死在明军阵前的妇孺,他们真的是非常幸运的了,因为他们至少活了下来。 黄仪摇头晃脑地把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吟完,然后又故作风雅地喝了一壶茶,这才施施然地走到码头边,看着码头上随船来的少数东岸陆军士兵正指挥着顺军兵将们卸载武器,然后又看看那些安静地蹲在在草地上、蓬头垢面的顺军老弱妇孺,想了想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可可粉做成的糖果,分发给了离他最近的一些小孩。 小孩光着屁股,鼻子下面还流着两行清水鼻涕,脸和手都脏兮兮的,可能是饿极了,抓着糖果就往嘴里塞。兴许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这个小孩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吃完后又眼巴巴地看向黄仪。 黄仪突然感到鼻子有些发酸,想想自己以前整日里这个不忿、那个不服,对这也有意见、对那也看不惯,整日里跟个二逼似的。自以为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其实到头来都是狗屎,还不如像眼下多救一些可怜的孩子有意义呢。要那么多钱干嘛?还不够自己享受挥霍么!整日里蝇营狗苟有意思么?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从今以后还是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要紧,多救一些小孩、教他们读书识字,他们有权利接受教育,等待他们的应该是美好富足的生活,而不是辗转于沟壑的死亡之旅。现在欧陆大国已经开始渐渐注重知识和教育,一些地区如法兰西、意大利、西班牙、荷兰国民的生活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大明,他们的小孩也能学习知识或者手艺,以便为将来的生活打下坚实的基础。反观大明,全国各地几乎处处烽火,人口锐减、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小孩要么被饿极了的成人吃掉果腹,要么被那些杀人魔王一般的军队杀掉取乐,要么在饥饿寒冷中艰难求存,总之就是无法安安静静地生活。想到这里。黄仪又突然有些悲哀,这天下何止眼前这一群小孩需要他去救,那是有千千万万的小孩需要他救啊,可他能救得了么? 算了。这事情哪是我能改变的?我只要做好眼前、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莫大帅那么强势的人物,也救不了这天下啊,唔,他貌似收了好几十个小孩当义子义女啊。自己也可以跟他学学呢。黄仪打定了主意,然后摇摇头将这些负面情绪通通甩出脑海,又恢复了刚才那个“二逼”的黄大掌柜的模样。 只见他在大冬天里摇着折扇,走到正在码头边接收军械的郭升身边,笑着说道:“郭帅可还满意?此乃第三批军械,可是让我军库存为之一清啊。瞧瞧这弓、这箭,非得有上等牛角、牛筋不可,朝鲜李氏于济州岛上多年的积蓄已尽在此处。再看看这火铳、这军刀,亦非凡品可比。还有这盔甲,六十步外可挡鞑子鸟铳铅子、三十步外可挡其重箭。威力非比寻常。” “黄掌柜所言不虚,俺对东岸军械的喜爱是众人皆知的。”郭升呵呵一笑,一把沉重的燧发枪在他蒲扇般的大手操弄下显得异常灵活,只见他从腰间抽出41年式钢制刺刀,熟练地在枪管下方的套筒中一旋一卡,然后虚空劈刺了两下,满意地说道:“前些日子磁侯(刘芳亮)率六万大军围攻荆州,就多仰仗贵军送来的军械了。黄衣大炮破城,身着胸甲、臂铠、兜盔的铁人军破阵,一战斩了郑四维那老乌龟。真是痛快!” 几个月前,刚刚从陕甘绕路抵达湖北的李过、高一功所部数万众围攻荆州城,只可惜因为缺乏重武器而功败垂成,徒让那清廷副总兵郑四维得意了好久。如今仰仗着黄衣大炮破了那乌龟壳一般的荆州城墙。郑四维这厮也被枭首,总算是出了口恶气了!而且自从有了黄衣军送来的这种极为轻便却又防护力超强的盔甲后,富有经验的老军官的伤亡率也直线下降,有力保障了顺军各部的战斗力。 “呵呵,将军喜欢就行。”黄仪也跟着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听闻闯王已破长沙城。那南明的何腾蛟、堵胤锡已远蹿衡阳,真是可喜可贺啊!不过将军有暇亦不妨多劝劝闯王,而今清廷势大,大顺、大明势弱,何不联手共抗鞑虏?切勿做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啊!” “黄掌柜有所不知。”郭升摆了摆手,然后悄声说道:“陛下自克复长沙后,伤势复发,目前正在城内安养。如今军中做主的是李、高、刘诸位将军,大伙儿已经与那明廷休战,而今重兵云集荆州、岳州、澧州一带,欲与那孔有德大战一番,此时断不会再与那明廷起事端。” “那我就放心了。”黄仪摸了摸一片青茬的下巴,然后笑着说道:“此番我带来工程技师十二人,皆是经验丰富之士。磁侯、亳侯欲整修巴陵、临湘、平江、澧州、益阳、浏阳等县城墙,若有不决之事,大可问询于此十余技师。” 事实上刘芳亮、李过、高一功等人对东岸人大力推广的棱堡技术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因此,准备在一些重要地点修建一些砖石土木混合结构的中型棱堡,然后配备上东岸人资助的火炮,应当能够大大迟滞清军的攻势。而这也正是东岸人派这十二名工程师来此地的原因,说白了就是来指导顺军修建棱堡、安放炮位的。 大顺控制区内的人力资源还是要远远超过东岸人的,砖石木材不难取得,如果抓紧时间的话,在岳州、澧州这两个重要城市的外围地带修一个能够屯驻数千兵马的中型棱堡还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若是清军大队人马来围攻岳州、澧州城,那么城外的棱堡必将令他们感到如芒刺在背,无法全力攻城。 交接完武器后,黄仪接下来也没有再和郭升多谈,双方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然后便各自告别。黄仪带着一千多名顺军老小,乘着四艘炮艇缓缓离开了巴陵县码头,顺着江水往下游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去国离乡(三) 十月下旬的阿穆尔河已经日渐寒冷了,尤其是在这个年代,更是寒冷地无以复加。 “分水”号蒸汽机帆船刚从上游回来,他们在河北岸接了两百多名山丹人,顺便给他们送去了相当数量的干草、粮食、棉衣、蜂窝煤、烈酒等物资。去年分配到恒衮寨的那数百名河南降兵最终只活下来一半,繁重的劳役、酷烈的气候以及水土不服让将近四百名身体瘦弱的河南人死在了阿穆尔河畔。外来者,终究很难适应这里的气候啊! 其实只要对比下气候相较阿穆尔河畔更为温和一些的大泊地区,第一年定居这里的居民如果过完冬天的话,大概死亡率在15-20左右。当然如果你熬过了第一年,那么基本上就算初步适应了这里的气候,再加上随着大泊开发程度的日渐深入,带壁炉、火坑的砖石小屋的大力修建,居民死亡率直线下降,甚至就连一些新出生的小孩都能很好地适应这里。 与大泊相比,气候更寒冷的黑水港第一年定居居民的死亡率却是相当之低。这主要得益于这里城市设施的完善以及居民住房系统的先进,这些都有力保障了居民们的冬季生活。城外的煤矿源源不断地将产出的燃料送至城内,夏天的时候靠驮马运输,冬天的时候靠雪橇从河道上运输,总之是24小时全天候不间断生产,以备开春后煤炭使用高峰期的到来。 说实话,黑水煤矿所产的煤炭是极为优质的硬煤,是一种非常理想的动力煤。如果没有这个煤矿,可以说东岸黑水临时特遣舰队的大部分船只——主要是那些机帆船——就将成为摆设,根本无法有效承担起运输移民的重责。而这,也是东岸人选择黑水港作为远东地区核心城市的原因所在,这是一座因煤而生的城市。 城外的采石场、伐木场、煤矿冬天依然是在继续运转着的。在这个年代,西伯利亚的俄罗斯人由于其他季节要为自己的农田忙活、要为自己的牲畜准备过冬的干草,因此他们只有冬天才能有时间出来赚一些现金收入,渠道主要就是采矿——很多是金矿、伐木和鞣制皮革。以便开春后有足够的现金缴纳给如狼似虎的税务官们。这其中很多是户外工作,即便是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依然要干活。后世的别尔维、契诃夫(此君就是被流放库页岛)等人就曾经以自己的亲身经历,通过文学作品讲述了俄国农民在西伯利亚和远东的艰难开拓史。 库页岛的居民冬天要干活,阿穆尔河畔的庙街、恒衮寨两地也是一样。比如此时的庙街码头上。大批山丹妇女正一字排开,使用东岸人运来的纯碱开始鞣制皮革。皮革主要是野羊皮,间或夹杂着少量貂皮、狐狸皮、狼皮、熊皮等名贵皮毛。今年初秋的时候,出外围猎的队伍在庙街以北的荒草甸子上逮住了一群野羊,数量大概有三千多只。经过一番艰苦的追猎后。山丹猎人们成功地将这群野羊大部抓获,在使用同样由东岸人送来的宝贵盐巴将其中约一半野羊制成腌肉后,剩下的野羊被集中关了起来,作为储备食物。 如今向东岸老爷们出售各种皮毛、腌肉、兽脂,已经成了恒衮寨与庙街两地居民们的一项重要收入了。东岸老爷们将剥皮刀、盐巴和纯碱赊销给苦哈哈的达斡尔人、鄂伦春人、布里亚特人,然后让他们用鞣制好的皮革、腌好的咸肉以及动物脂肪来抵账。若是出售的货物还有盈余,那么东岸人还会建议他们购买一些皮鞋、棉衣、烈酒、烟丝、蔗糖之类的玩意儿,以回收他们手头可能剩余的现金。 当然了,你若想要“快速致富”,那么去为东岸人当兵打仗绝对是不二选择。君不见那些出外征战归来的勇士们。哪个不是腰间鼓鼓、财大气粗?甜丝丝的蔗糖、辛辣的烟丝、够劲的烈酒、暖和的棉衣,哪个不是说买就买,不但自己吃穿享用了,就连家人都跟着沾光不少。因此,在这样一种示范效应下,越来越多的山丹人倾向于参军打仗,到最后渐渐成了一种流行风气。 此番“分水”号蒸汽机帆船前往上游地带的恒衮寨接的这两百多名精壮小伙子,就是新一批入伍的山丹人。他们将汇合在庙街募集的三百多人,然后一同前往利尻岛码头,等待船只将他们运走。是的。你没看错,他们不是前往济州、也不是前往烟台,而是前往东岸本土。他们将和那些普通移民们一起先坐船前往澳洲,然后等待船只将他们运回东岸本土。 鉴于与西班牙人的关系日渐恶化。彭志成写给莫茗的信中也要求莫茗募集一些能够适应寒冷地区作战环境的士兵,以便万一与西班牙人开战后,东岸人能够在气候寒冷的智利南部地区站住脚来,然后与那些阿劳坎游击队一起,向智利的西班牙殖民者发起攻击。作为天生耐寒的山丹人,自然是为这个行动量身定制的绝佳人选了。他们忍饥耐寒。淳朴忠实,再加上野性未化,以及一身出色野外生存、伏击本领,绝对能给智利中南部地区的西班牙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深刻印象。 与明人离开故国时的依依不舍相比,这些文明程度较低的山丹人却没什么留恋之感,他们对在遥远的新大陆开始一段新的冒险生活表示乐观。对于他们来说,只要那个地方能有银子拿、能有肉吃、能有酒喝、能有暖和衣服穿、能有女人睡,那么那里就是毫无疑问的天堂。他们才不管是在什么新大陆还是旧大陆哩,他们只关心自己的生活。 恒衮寨与庙街两地,此番被抽走将近六百精壮,要是在以往,绝对能让任何一个大型部落元气为之大伤。不过在两地人口数量越来越多的今天,这却不是什么大问题。从去年到今年仅仅一年时间,两个城寨就又有超过两千外来人来投奔,其中投奔至庙街的有一千二百多人,至恒衮寨的有八百多人,使得两地人口分别达到了三千人左右。 再加上今年东岸人又往阿穆尔河流域投放了一千多名在江北俘虏的清军绿营士兵,同时又从济州岛上发配了七八百名年轻女人来到此地,因此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人口暴增是肯定的了。几个月前,经由黑水开拓队队长莫茗批准,东岸人在阿穆尔河畔的第三个羁縻地——位于后世俄罗斯马林斯科耶附近的江东寨正式成立。该地除了千多名清军绿营降军以及七百多朝鲜女人外,还有百余名挺身队伤退士卒,以及从附近投奔来的四百多名山丹人。 这总计两千五百余名定居者目前已经修好了过冬营地以及一处简易的木质码头,加上东岸人输送过来的粮食、干草和牲畜,也能勉强糊弄过这个冬天了。再说了,冬天河道结冰后,他们可以通过雪橇轻易地与下游的恒衮寨、庙街取得联系,即便补给品或御寒物资有些许短缺,也能从这两地临时商借一些。这两个“老定居点”今年粮食虽然依然未能完全自给,但缺口并不大,如果算上秋天捕获的大量大马哈鱼以及野羊等动物的话,那么粮食还是有一定的富余的,支援江东寨这个新定居点些许粮食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断地往阿穆尔河流域移入明人,同时征发当地山丹青壮到大陆甚至东岸本土打仗,莫茗莫大帅对这片土地安的什么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这是要极大地改变此地人口构成的节奏啊!以阿穆尔河流域土地的肥沃程度,即便限于现阶段寒冷的气候,一年只能种植一季黑麦或燕麦,粮食收成也绝不会差的。况且此地还有非常丰富的渔业资源和动物资源了,如果人口密度不是特别大的话,没道理会生存不下去的。俄罗斯人在比这更冷的地方都能屯田生存下来,那么东岸人即便在适应性方面不如对方,但假以时日,最终必然也能够在此地扎下根来。待积蓄了一定的人口、物资后,就能够给南下的东岸军队提供后方补给基地,让宁古塔地区的清军从此不得安宁。 东岸人任命的庙街乡长很快将三百多名精壮男丁送上了东岸人的蒸汽船,然后又将一批数百张各式皮毛也搬上了船,说是到利尻岛进行交易登记。在与家人们进行了一番简短的告别后,这些无畏无惧的山丹新丁便安静地坐在了“分水”号的甲板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城镇背影,憧憬着自己接下来的美好生活。 在小心地避过了两块浮冰后,“分水”号升起了风帆,然后在强劲的西北风的作用下开得越来越快。很快,远处庙街码头木质灯塔上用石灰水刷着的“当兵光荣”四个大字也越来越小,渐渐成了一串小点然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贸易与消息 莫茗紧了紧身上的皮衣,在治安队斥候的团团护卫下登上了釜山港的码头。 此时的釜山港,秋风萧瑟、草木凋零,一派萧索的深秋景象。不过与气候相比,在洛东江东岸的釜山港区,大群朝鲜夫子正被一些所谓的东岸“侨民”支使着在修建码头栈桥、仓库以及公路。由于《华朝修好条约》的签订,釜山港作为两大开埠的贸易港口之一,东岸商人有权在当地购地、定居、经商。甚至与元山津不同的是,作为曾经被东岸军队占领的地盘,釜山港的东岸侨民拥有更大的“自治权利”,当地的朝鲜官员不得过问与阻挠,否则就将引起极为严重的外交事件。 正因为有这样的规定,今年冬天,原本在库页岛、庙街、恒衮寨等地整训的东岸军队便次第开拔到釜山港过冬,东岸人对外宣称这些人都是武装侨民,来此进行短暂定居。当地乃至邻近的庆尚道、全罗道的朝鲜官员们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们一面如临大敌地整军经武,一面通过釜山当地官员向东岸人送来了不少猪羊慰劳,同时探听风色。 不过东岸派驻此地的商站负责人罗天生罗科长却口风甚紧,一丝一毫的风声也没向朝鲜人透露,这让朝鲜釜山县令金洪范大为惊异,继而也有些不安。他怀疑东岸人可能对朝鲜拖拖拉拉地没有将江华岛赎岛费的尾款五万两银子及时支付而感到愤怒,在看到码头上挺身队第一大队两千名老兵英武挺拔的军容后,越想越害怕的金洪范立刻派心腹仆人快马给庆尚道及汉阳城送信,并在信封上标上了事态紧急的暗号。 与此同时,在花费几根百年老山参的代价后,金洪范金县令终于从罗科长这里打探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威震东海的莫大帅即将巡视此地,以了解釜山港的建设状况以及本地贸易的开展进度。眼下这两千多军队,可不就是来打前站的! 得到准确消息的金洪范金大县令终于稍稍放下了心,原来不是再次兴兵来攻的!不过转而他又有些愁眉苦脸了起来,这东岸人要求开放贸易。朝鲜人摄于其军威明面上不敢不答应,但暗地里的拖延掣肘却从未消停过,甚至一些准备动身前往釜山地区碰运气的朝鲜商人都被下狱问罪。这样一来,东岸人设在釜山港与元山津两地商馆便自然是门可罗雀、生意凋敝了。 东岸人不是傻子。他们在看到一个月的成交额才区区百来元后,自然知道这里面有人捣鬼!罗科长为此还质询过几次金洪范金县令,但此人不是支支吾吾就是托病不见,让罗天生好不郁闷。不过他手头只有从烟台带来的两百多名武装侨民护卫队——这些人是真正的明人侨民,只接受过三个月的短期军事训练。战斗力不足,再加上也不好公然兴兵包围朝鲜官署,因此便只能向上面打报告指责朝鲜人不履行条约。 此番莫茗带兵前来釜山港,一是为了部队有个条件良好的过冬训练基地,二也确实是为了让朝鲜人老实履行《江华岛条约》中的一些条款而努力。这些朝鲜人都是记吃不记打的,你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这帮人就绝不会乖乖办事。 莫茗一下船后,派驻此地的最高负责人罗天生便第一时间跑过来告状,其言辞激愤,将这些朝鲜人毁诺背信的行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一点也不似刚收了人家好处的样子。不过这也可以理解。罗天生在此次开设商馆几个月了,才做了四百多元的生意,卖的多是一些金属农具、染色棉布等朝鲜很难见到的稀罕品。而对东岸人事关重要的粮食,却是一粒也未买得,这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因此,罗天生一见面立刻就倒起了苦水,将朝鲜人从中作梗的伎俩和盘托出,以充分减轻自己的责任,免得自己丢掉这个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职位。 莫茗对罗天生的聒噪有些不耐烦,只见他翻身骑上了一匹随从们牵过来的安达卢西亚战马。然后用马鞭朝罗天生一指,说道:“带路,朝鲜官署!” 罗天生闻言后先是一愣,然后便屁滚尿流地从自己的手下那里也找了匹朝鲜矮马。走在前头带起了路。而在他身后,是莫茗带着的三百名治安队斥候骑兵,在这些斥候骑兵后面,则紧跟着三个营两千三百名黑人步兵。 自从釜山开埠后,朝鲜人便在这个小渔村设了个级别不低的县令,以总管这里的一切“洋务”。这个县令名义上归庆尚道管辖。但实际上他拥有向王京汉阳城越级上奏的权力,可见绝不是什么一般人物。 两千多人浩浩荡荡地冲向朝鲜官署,顿时将街道上不多的朝鲜商人和东岸侨民吓得闪到了一边。待冲到这座新修不久的官署门前后,几名身强力壮的山丹士兵上前赶走了惊骇欲死的朝鲜守卫,然后持械侍立在门前,充当起了卫兵。而莫茗则在十余名精锐亲信的护卫下进抵到了衙内,而此时金洪范才刚刚穿好官服从后衙过来,一见院内院外挤满了气势汹汹的大兵,心里顿时一阵惊慌,暗叹事情坏了。 他心里着急,于是便上前想要分说。不料刚走几步,就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山丹士兵架起,一名军官模样的山丹人在金洪范身上仔细摸了一通确认没有身藏利器后,这才挥手放开了他。金洪范得了自由,却也吃了教训,不敢靠莫茗太近,只是站在一旁用流利的辽东口音汉语谦卑地说道:“朝鲜国釜山观察使、总理庆尚道洋务、判釜山县令金洪范见过莫将军。数月之前江华岛之约,下官曾有幸位列会场,得睹莫将军风采,真是幸甚。莫将军威震东海,百战百胜,彼时下官尚在成均馆求学……” “废话就不要多说了!”莫茗挥手打断了金洪范的喋喋不休,一屁股坐在心腹亲信端来的金洪范的县令座椅上,然后说道:“只两件事!第一、江华岛赎岛费尾款五万两银子究竟何时支付?第二、条约规定的每年十万石粮食贸易究竟何时履行?” 金洪范听了莫茗的问话后怔怔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支吾着说道:“关于赎岛费,敝国正四处筹措,万望宽限些许时日。将军你也知道,那清国需索无度,动辄要我国助饷助战,靡费甚多,因此这五万两银子尚须等本年忠清、全罗二道秋赋征完后方能履约交付。至于那十万石粮食,更是筹措不易。敝国地狭民贫,物产不丰,即便是向称富饶的庆尚、忠清、全罗几道,百姓生计也是不易。万望莫将军挂念苍生百姓生活多艰,蠲免部分米粮,使百姓得以存活,如此,则感激不尽。” “那就是不允了?”莫茗点了点头,说道:“我不管贵国有何难处,也懒得管!我只告诉贵国一句,以三月为期,若是赎岛费再不交至釜山港我东岸商馆内,那我等便要去庆尚、全罗二道自取了。还有那粮食,我等又不是强抢,条约里写的每石二两八钱银子的买价亦是我国官价,已经很公道了。贵国左一个难处,右一个为难,说到底就是不允!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还是那句话,以三月为期,若是贵国未能履行条约协议,我国便会出兵,以占领的庆尚道为担保,催促贵国尽快履行条约。” 一听莫茗如此强项的话语,金洪范的额头顿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对方口风如此严厉,显然不是说说而已,若是真让这些丑恶已极的黑藩鬼奴兵杀过来,那么庆尚道全道糜烂便不可避免,这可如何是好,看来要速报王京才是! “还有,已经不短时日了,我听闻贵国使清的使团已经回国,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说完了钱粮问题,莫茗又很关心地问起了情报方面的事。 金洪范左看看右瞅瞅,见莫茗无意在私下场合说,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国使清的使团确已在两月前归国。别的事倒也没什么,无非是清国借着占了神州的东风,对敝国勒索无度,还要敝国王世子留质于京师。其实这些事本也无关贵国,但敝国使节在清国京师曾听闻,清国摄政王曾在殿中接见了几位贵国口中的荷兰红毛,对,就是敝国解送过去的那几位。摄政王对荷兰红毛的船、炮都兴致盎然,要求其为清国铸炮。后又放归了其中两人,嘱其尽快返回大员,似乎是向荷兰红毛许了通商厚利,换取红毛为清国铸炮造舰……” “竟有此事!”听到金洪范这话莫茗顿时也有些惊讶。满清竟然这么快就和荷兰人勾搭上了,这让莫茗有些意外,也感到了一些压力,也许东岸人在北方沿海地带蹦跶的好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 想到这里,莫茗顿时无心继续折腾朝鲜人,再又警告了其按时履约后,便率兵匆匆回到了码头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起义(一) “长官,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克兰迪人了。”圣菲城外,一名年轻的实习参谋向支队总指挥常开胜汇报道。 常开胜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用挑剔的目光看了看那些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克兰迪印第安人。这些人大约有五百多人,高矮不一,但多数看起来都很瘦弱,这是劳累过度和长期营养不良的标志。很多人的身上还有伤痕,似乎是被他们的监护人(监护征赋制度中的监护人,其实是奴隶主)虐待过,手脚上也还戴着镣铐,走起路来稀里哗啦响。 不过别看他们此刻一个个身体上凄惨无比的样子,但精神上却很是振奋。因为这支从南方来的军队居然把常年欺压在他们头上的西班牙人赶走了,并且还打算释放他们这些可怜人,让大家获得自由。这真是太美好了! “克兰迪人、查鲁亚人、阿劳坎人等南美洲较寒冷地区的土著,都不是什么适合做奴隶的种族。他们崇尚自由,生性好斗,远不如黑人温驯,更不如黑人耐干重活,如非必要,捕捉他们做奴隶是很不划算的。”常开胜的脑子里响起了国家情报总局关于东岸附近地区印第安种族的一份调查报告,该报告中就包含了这么一段,他记得非常清楚。 事实上南美南半部的西班牙殖民者一直对阿劳坎人、克兰迪人很不满意,因为他们绝对不是西班牙人心目中合格的奴隶。尤其是那些阿劳坎人,他们不但四处逃亡,甚至还反过来袭击西班牙的殖民点,并且在可疑的外国势力的秘密资助下搞起了长期的游击战争,让西班牙人疲于应付。 智利的阿劳坎人如此,拉普拉塔的克兰迪人也不是善茬。这些人对西班牙人统治的反抗行动贯穿整个17世纪,期间甚至爆发了好几次大起义,而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起义似乎就发生在17世纪50年代——也就是几年后。起义爆发后,西班牙人一方面从秘鲁调兵,一方面收买很多印第安人为他们作战。花费了无数的金钱和相当长的时间,这才把这次起义镇压了下去。在这次起义过后,西班牙人非但没有减轻对克兰迪人的压迫,相反他们变本加厉。制定了更严格的管制措施,大批克兰迪人在西班牙殖民者的残酷暴政之下死去,到了18世纪后人丁已经锐减到了再也无法发动任何起义的地步。 而在这个时空,在克兰迪人大起义爆发的前夕,由于突然开始的战争。大批东岸军队涌入拉普拉塔。他们击溃了相当数量的西班牙军队,各地的西班牙白人农民也纷纷逃往,这使得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东部地区的统治基础受到极大的动摇——至少在巴拉那河下游地带,西班牙人的统治基础已经荡然无存。东岸人每到一地,都释放当地的印第安奴隶和白人契约奴,并给他们分发武器,暗中鼓励他们向西班牙人复仇。 值得一提的是,拉普拉塔地区为数众多的中南欧籍契约奴的生活状况和克兰迪人无异,他们一样遭受了主人的疯狂压榨和虐待。这些人在从本土前来新大陆时,就已经和船长或殖民公司签订过协议。即保证抵达新大陆后,他们将为买下他们所有权的白人农场主、牧场主工作满一定的年限(一般是3-7年)。由于知道期满后这些人就将获得自由,因此主人对他们更加不怜惜,工作强度甚至比那些克兰迪人还要高——因为克兰迪人是主人的私有财产,更值得好好“养护”,以便为主人创造更大的价值,而这些契约奴们只相当于租借品而已,自然是要往死里用了。 因此,无论是克兰迪人还是白人契约奴,他们同样恨透了西班牙人。而当东岸军队宣布给予他们自由并给他们分发武器后。这些人立刻欢呼雀跃了起来。在拿到武器的一个星期之内,这些人便纷纷涌入乡下的农场、牧场和庄园,袭击曾经残酷奴役他们的西班牙农场主,瓜分他们的金钱和牛羊。然后那些花费了很多年头才辛苦修建起来的庄园、仓库、房舍,也被充斥着不理智狂热情绪的复仇奴隶们焚毁一空。 这些情况在拉普拉塔河口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地区尤其明显,留守当地的学兵团35团团长廖逍遥对部分西班牙农民来向他控诉奴隶们“骇人听闻”的暴行后,他只是稍稍有些“惊讶”,然后才敷衍了事般地派了少数士兵去驱散那些暴徒。刚刚获得自由的克兰迪人并不是蠢蛋,他们当然知道自由不是自己争取来的。而是东岸人施舍的,因此非常识趣地换了一处地方继续打劫。而在离开之前,他们还将许多劫掠来的钱粮牲畜“孝敬”给了东岸人,这令廖逍遥暗暗点头,这帮印第安人总算还不是太蠢。 局势就这样在东岸大军马蹄所至之处失控了起来。得到自由的印第安人和少数白人契约奴们拿着东岸人发放的武器(大部分是冷兵器,少部分是火绳枪)开始在乡下流动作乱,势单力薄的西班牙农民根本抵挡不住,乡下每天都在发生抢劫、谋杀和强奸案件,到最后这些西班牙人只能携带部分粮食细软,跨上马背,逃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周边避难。至少在这里,那些失去理智的印第安暴徒们还不敢杀过来。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周边,也只有一些大地主、大商人才拥有勉强自保的力量。比如本地著名的商业领袖罗德里格斯家族,他们在乡下的农场庄园内拥有为数不少的雇佣工人,而且还有十几名著名的弗兰德斯军团的退役老兵。在他们的带领下,庄园内的男丁们凭借着犀利的火力轻松抵挡住了几小拨克兰迪人的试探性进攻,使得庄园幸免于难。 不过他们终究只是少数罢了。在这股愈演愈烈的克兰迪解放浪潮中,大量土生白人或半岛人是缺乏足够的自保能力的,他们大多被杀,庄园被毁,财产被掠夺,西班牙人花费半个多世纪经营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地区一夜回到了解放前。而更令西班牙人感到恐慌的是,这股原本只在东南部地区盛行的起义浪潮如今有了蔓延到中西部地区的趋势,各个西班牙定居点、村落或农场中不断有奴隶逃亡或被赶来的起义者所解救,而他们原本的监护人——西班牙殖民者们则要么不知所终、要么横死当场。这些克兰迪起义者是如此之愤怒,以至于他们连白人小孩都不放过,甚至连一些站在西班牙人一边的克兰迪人也惨遭屠戮,事态就这样在东岸人的有意纵容下一步步恶化下去了。 如今常开胜要做的事情其实和廖逍遥一样,就是在圣菲地区也搞起克兰迪人的起义或者暴乱,然后彻底搅乱附近的形势,将西班牙人的统治基础彻底摧毁。东岸人的兵力严重不足,如今虽然占领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圣菲这两座城市,但是在乡间,仍然有大量的西班牙农村或庄园存在着。事实上这个年代的西班牙、葡萄牙殖民者们并不喜欢住在城市里,比如在18世纪的里约热内卢,全部白人居民一共才两千五百人,但是在周围的广大内陆乡村地区,却还生活着数量是其五到十倍的白人农民或农场主。 因此,这些分散在外的西班牙人始终是一个威胁。一旦西班牙人从秘鲁、智利调集兵力过来,这些星罗棋布的西班牙村落或农庄就是他们天然的补给点。如今东岸人通过这些暴乱的克兰迪人将这些村庄或农场全部摧毁,那么即便有西班牙军队从北边、西边过来,他们也将陷入缺乏补给的困难境地。而如果从智利输送给养,那么不但路途上的消耗将大增,这补给线也将被无限拉长,这会使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总而言之,如今这些克兰迪人可是大有用处,所谓为王前驱,讲的就是他们。东岸人如今的兵力极度紧缺,而拉普拉塔的地域是如此之广阔,他们需要完成的目标又是如此之多,这一切都促使着他们打开克兰迪人的镣铐,摧毁西班牙人的经济基础,牵制西班牙人可能出现的援兵,以便给东岸人争取从容应对的时间。 “给他们打开镣铐,然后好好吃上一顿。”常开胜转头朝实习参谋说道,“吃饱了后教他们一些粗浅的军事常识,然后就发放武器让他们走人吧。早一天去祸害西班牙人就早一天给我们分担点压力,谁让我们兵力不足呢。如今问本土要点兵过来实在是太难了,就凭如今我们手头的兵力,防守这么长的区域都嫌不足,居然还要我们继续进攻,摧毁更多的西班牙人城市,这简直是扯淡!” 实习参谋很自然地过滤掉了常开胜后半句牢骚话,然后便去招呼那些刚刚获得自由的克兰迪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起义(二) 1646年10月25日,在圣菲城休整了将近十天时间、顺便等待补给的陆军常开胜支队又开始行动了。他们这次的目标是位于圣菲上游地带的科连特斯城,科连特斯城是个小城市,以农业为主,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军事设施,人口也就一千多人的样子。不过就是这座小城市,此时已经是富裕的巴拉圭地区的最后一道屏障了,只要攻破了这里,那么东岸大军便可窥视亚松森,这对西班牙人的心理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因为从来没人可以威胁拉普拉塔的明珠——亚松森。 西班牙人最初在拉普拉塔选定的的殖民据点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只不过因为附近的印第安人的极力反抗,最初的两千五百个西班牙殖民者在此建城的数次努力都被打断,不得已之下他们开着船往巴拉那河上游地带去寻找适合建城的地方,并最终选择了亚松森。布宜诺斯艾利斯从此被废弃,而西班牙人遗留在当地的牛群最终因为当地环境特别优越而繁衍成了数量庞大的野牛群。 可以说,从那个草创的年代开始,亚松森就一直扮演着拉普拉塔地区的西班牙人心目中的母城的形象。在以亚松森为核心的巴拉圭地区站住脚后,无数的半岛人带着他们的印第安奴仆顺着巴拉那河而下,并在几十年内陆续修建了科连特斯、圣菲、布宜诺斯艾利斯这几座城市,点缀了荒凉寂静的巴拉那河流域。 但很快巴拉那河下游这一段又要重归于荒凉了。因为失去理智的克兰迪人正在四处串联,攻打西班牙人的村落或农庄,起义的浪潮已经不再局限于少数一些区域,而开始向各处蔓延。西班牙人在此地薄弱的军事力量已经惨遭东岸人的打击,再也无法有效镇压任何来自野蛮人的军事暴动,于是一种属于西班牙人的灾难就这样降临了。 常开胜支队将新兵较多的陆军第106连并三百名民兵留在圣菲城,由他的副手江志清带人留守。然后他带着其余的四个步兵连、三个炮兵连以及剩下的民兵,共计约2100余人,分乘大量内河蒸汽船浩浩荡荡地朝上游而去。至于那三个连的骑兵。则只能苦逼地沿着河岸往前行进了。毕竟蒸汽船吨位有限,可容纳不了那几百匹高大的战马。 其实关于下一步如何行动,陆军部甚至联合参谋本部内也不是没有不同意见。首先,大家都是一致认为此战绝不能以占领圣菲城为满足。陆军必须继续攻打有战略意义的西班牙城镇。只不过在辽阔的阿根廷平原上,西班牙人的据点间相隔太远,攻打极为不易。比如陆军部内有人主张进攻西部的科尔多瓦,然后威胁人烟稠密的阿根廷西北部地区,进而窥伺查尔卡斯与智利北部地区。 如果单从战略意义上来讲。科尔多瓦确实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目标。因为这里是沟通智利、查尔卡斯与拉普拉塔东部地区的交通要道,是西班牙秘鲁总督区陆上交通工具——骡帮的主要转运站。在前些年,波托西的银矿就曾经将生产的部分银条通过骡帮经科尔多瓦转运到圣菲,然后经拉普拉塔河出海运回本土。其实不光银条,两地间很多商品的转运都要经过这里,因此科尔多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通衢之地,攻占了这里,必然会对西班牙人产生极大的震动。 不过科尔多瓦与圣菲间数百公里的距离是天然的障碍,这里虽然都是平坦的大草原,但对于东岸人来说后勤压力仍然是非常重的。他们需要筹措大量的重型货运马车。还有就是要准备数量众多的车夫和力夫,当然还要准备相当数量的保护补给线的部队,这对如今兵力严重不足的东岸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因此,在经过一番短暂的争辩后,陆军部很快就否决了这个进攻路线,转而将目标指向了科连特斯城。 科连特斯作为与圣菲、布宜诺斯艾利斯同一时期的城市,如今的发展只能说差强人意。农牧业为主的经济以及所谓的监护征赋制度掩盖下的事实奴隶制,使得整个社会如同一潭死水般了无生气。也就是在近些年与东岸的走私贸易大行其道后,依托羊毛、兽皮、干酪、兽脂的出口,科连特斯的社会才稍微展现出了那么一丝活力。当地出现了一些规模不大的批发商人、零售商人。来回倒卖东岸与本地的货物,平心而论,这些人从客观上推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并给死气沉沉的社会注入了一丝新鲜活力。 但这丝活力很快就随着战争的爆发而烟消云散了。随着拉普拉塔舰队的覆灭、布宜诺斯艾利斯和圣菲的相继失守。科连特斯原本四平八稳的社会开始剧烈动荡了起来。很多有钱的地主、牧场主、大商人开始将自己值钱的财物向亚松森转移,而到了后来,随着拉普拉塔步兵团溃败残兵的疯狂涌入,这些所谓的绅士们也放弃了最后一丝幻想,坐上马车开始向亚松森进发,毕竟那里总会比已成前线的科连特斯要安全一些。 在做出继续北上进攻科连特斯的决策后。常开胜便没有了犹豫,开始率领支队主力2400多人踏上了北征的路途。他们坐着安逸舒适的内河蒸汽船,在水量丰沛的巴拉那河面上轻松自在地往前行驶着。这条河对此时的东岸人来说,无论如何拔高其意义都不为过,因为这条河承担了东岸所有的物资与人员运输。没有这条河的话,东岸人要想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打到圣菲城下,那恐怕困难不是一般地大。 常开胜支队一路上走得并不快,因为他们需要与岸边的骑兵部队的行程保持一致。况且一路上他们在骑兵的提醒下也遇到了好几个西班牙村落,对于这些村落,东岸人自然是没什么客气的。征完安全税后,又按照流程赦免了村落里的印第安奴隶,然后给他们发放武器,鼓励其“争取自由”。东岸人几乎每到一个村庄或农场都会这么搞,看起来似乎誓要把西班牙人在巴拉那河流域的殖民势力一扫而空。 由于有解放克兰迪人的任务在身,因此常开胜等人走得并不快,一路上不是在释放印第安奴隶,就是在勘测地形、绘制地图,总之当日历翻到11月20日这一天时,他们才刚刚抵达位于巴拉那河左岸的科连特斯城。 科连特斯城只有一千多白人居民,这个数字同样是在近十来年内激增的,在后世的此时这里只有区区三百多半岛人或土生白人。除了一千多白人居民外,还有充当其打手与帮凶的数百名高乔人,再有就是城里数量达到了五千多的印第安人了——有瓜拉尼人也有克兰迪人。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许多印第安人也是站在西班牙这一边的,他们大多是被耶稣会、圣方济会等传教团体同化的教徒,人数大约有一千人左右。 城内的军事力量包括从圣菲城内败逃过去的两百多拉普拉塔步兵团的士兵,此外还有从北方巴拉圭地区增援来的约七八百名民兵——90以上是瓜拉尼人。这样的力量是不足以抵抗数量高达2400多人的东岸军队的,与圣菲或布宜诺斯艾利斯一样,面对火炮洗地打法的东岸军队来说,他们几乎毫无胜算。 在陆上战斗开打前,随军的四艘内河浅水炮艇已经先一步出击,将河面上的几艘西班牙单桅小型运输船打了个底朝天,大量粮食、火药等物资沉入河底,让城内的西班牙人看了脸上直抽搐。 “准备进攻!”常开胜看到自己的部下已经很熟练地做好了攻击前的一切准备,立刻满意地笑了。他此时坐在城外的麦田里,本应在这个季节进行春播的田地因为战争而大面积抛荒,看得出来,即便东岸人就此退兵,科连特斯城明年也会闹个大饥荒了,除非巴拉圭地区调集大批粮食物资过来。 不过这关我什么事呢?常开胜摇了摇头,然后果断地下令开始正面强攻,战斗就此拉开。 由于准备充分,这次西班牙人在城内修建了相当坚固的防御设施,并且物资充足,火炮也达到了6门之多,这使得常开胜支队在进攻时的进展较为缓慢。甚至于,在夜间西班牙人还组织了数次小规模的夜袭,虽然在东岸军队的严密防御下没取得什么战果,但终究给东岸人造成了一些麻烦,损失了一些人手。 不过西班牙人也就是只能制造一些小麻烦了。在东岸人极有耐心地步步为营的作战方式下,无论是火力、兵力都处于弱势的西班牙人最终也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东岸人后方有源源不断的蒸汽船把前线消耗巨大的军事物资送过来,但西班牙人的补给线却已经被东岸炮艇截断,这注定了西班牙人在科连特斯无法长期坚持。 11月30日,在经历了十天时间单调、枯燥的攻城战后,东岸军队以死伤58人的代价攻克了科连特斯城。西班牙拉普拉塔步兵团残部再遭重创,团长安东尼卡洛斯少校以下165人阵亡,仅有区区数十人成功突围。从巴拉圭地区增援来的数百名土兵也伤亡了四分之一,余部全部连夜遁走。 科连特斯进攻战,就此结束!而此时的东岸军队也仿佛达到了自己的某种极限,无论是身体、心理还有物资供应上都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需要一段不短时间的休整。(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起义(三) 一阵嘹亮的军歌声从远处响起,西班牙蒙得维的亚哨所的西门尼斯先生黯然地倚在门前,看着那群身着深蓝色军服、脚踏翻毛皮鞋的东岸大兵的身影,心里满不是滋味。在西班牙王国设立这座哨所四年零三个月后,这里史上第一次沦陷于外国军人之手。 美丽港湾内的码头、仓库、哨所、镇厅、四艘渔船以及本地221户西班牙居民在新来的征服者那闪亮的刺刀下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无论是哨所内的24名军人还是本地762名来自桑坦德、毕尔巴鄂的移民,都在东岸人的淫威下战战兢兢,生怕这些异教徒一个不高兴就会找他们的麻烦。 西门尼斯暗自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了房间,将房门关上后,对着屋内稀稀拉拉二十几名西班牙小孩说道:“孩子们,不要分心,下面我们开始上课。今天我们继续讲解西班牙语的语法问题……” 作为一名教士兼学者,来自阿尔梅里亚的西门尼斯已经坚持在蒙得维的亚镇义务教授当地儿童知识整整两年了。作为一个狂热的天主教徒以及坚定的半岛人,他对于集拉普拉塔将军、督办、检审法官职务于一身迭戈加西亚非常失望,对于拉普拉塔乃至秘鲁方面对于战争爆发的预见性不足十分愤怒,对于他们在战争爆发后迟缓的反应速度深感恶心,总之他对于这帮殖民地官僚们的评价简直糟透了,认为他们完全不称职。 关于利马官员们是否称职的问题,这似乎可以从战争爆发后东岸军队势如破竹地占领了西班牙人多座城市可以看出端倪。不但蒙得维的亚陷落了,西班牙人在乌拉圭河以东地区设立的大一些的军事哨所都陷落了,比如位于乌拉圭河畔的艾丝美拉达哨所(弗赖本托斯)、位于内陆伊河畔的加西亚将军镇(杜拉斯诺)、由东岸与西班牙共管的科洛尼亚城等等。而除了这些地方外,西班牙人近几年在拉普拉塔南部设立的马德普拉塔和布兰卡港也多半陷落了,这两处地方分别只有百十个居民,东岸人的一条战舰大前天才刚刚从蒙得维的亚码头离开前往南方,应该是前去征服那里了。 而比被东岸人军事占领更恶劣的是,原本在拉普拉塔各处颇受歧视的高乔人如今居然也投靠了东岸人。然后开始在各个西班牙哨所、市镇里耀武扬威。虽然这些高乔人把自己的行为称之为“起义”——从半岛人与克里奥尔人(土生白人)的压迫中“起义”,但西门尼斯先生对此嗤之以鼻,他坚持认为这帮家伙是一群粗俗的下流胚子、人渣、罪犯以及亵渎者,他们依靠可耻的背叛获得了暂时的地位。但这是令人所不齿的,他们迟早会感到羞愧。不过想到这里时,西门尼斯又自失地摇了摇头,高乔人是不会有羞耻感的,他们有一半野蛮人的血统。这使得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充满了愚昧、暴戾以及自相矛盾。 门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西门尼斯先生从未关紧的门缝往外瞥了一眼,发现是几名提着大包小包的高乔人骑着马路过。他们肆意张狂地笑着,似乎是刚从某处打劫回来,身上甚至还挂着一串熏肠。 几名巡逻的东岸陆军士兵见状立刻将他们拦了下来,只见一名头戴大盖帽、领口缀着鲜红领章的士官一把将离他最近的一名高乔人拽下马来,然后用连鞘军刀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高乔人痛苦地嚎叫着,却不敢有半点反抗。事实上他们都是一群懦夫,一群只敢对西班牙平民耀武扬威而对东岸人卑躬屈膝的懦夫,对于东岸人的任何惩罚。他们都不敢表示异议,因为镇外绞刑架上随风晃荡着的尸体无时无刻不在警告着他们。 带队的东岸士官似乎是打累了,这才停了下来,然后只见他用脚踢了一下躺在地上满脸鲜血的高乔人,嘴里说了一句什么,似乎是不准他们在城区内纵马,然后才带队继续巡逻而去。几名高乔人搀扶起自己的同伴,再不敢在此地逗留,灰溜溜地牵着马离开了,只留下了地面上一小滩刺眼的鲜血。 而就在西门尼斯先生给学生上课的时候。随着一声清脆的汽笛声,一艘满载货物的船只缓缓停靠在了码头上,这是给驻扎此地的陆军第6连送来的一部分补给。而跟着这些补给物资一起登上码头的,还有他们的新连长——刚刚从塔城守备队(原挺身队第1中队改编)队长任上转过来的安达十五。至于他们原本的连长肖白图上尉。目前已经被开除军籍,发配到了塔城港监督煤矿安全生产去了,可谓霉运当头。 在一名一等参谋当着全连所有排长宣读了陆军部的任命书后,安达十五和所有人行了军礼、握了握手,便算是认识了。对于被任命为陆军主力连的连长职务,安达十五也深感意外。自从几年前辈调任新华夏殖民地后,安达十五一度认为自己可能再也没有转回本土的可能了。不过没想到,在自己年近不惑、准备一辈子在塔城煤矿混日子的时候,命运又和他开了个玩笑:他居然接到了陆军部的任职通知书,将他任命为陆军第6连连长。 接到消息后他当天就把衣柜里珍藏已久的陆军制服翻了出来,然后在镜子前照了很久,长吁短叹一番后便穿在了身上。已经上小学的两个儿子不解地看着他,他们不清楚父亲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刮了胡子、理了发,还把衣柜里一直叠得整整齐齐的陆军制服又穿了起来。不过他们很快就从母亲阴沉的脸色中看出了端倪,原来父亲又要离开他们到本土去打仗了。 虽然有亲情的羁绊,但安达十五还是义无返顾地响应军部的号召,放弃乘坐舒适的移民船,转而搭乘一艘最早的运煤船返回了本土。他的心思早就不在此处了,而是重新回到了魂牵梦萦的战场上。原本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渐渐淡忘了很多军旅往事,忘记了自己的军人身份,就像新华港很多经营种植园的退役老兵一样整日里蝇营狗苟,但一封从远东寄来的一封信却彻底唤醒了他的某些回忆。 他的老朋友安大海在远东战死了,死在清军的一枝冷箭下,这令他整整难受了好几天,以往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往事如潮水般不可抑制地涌上了心头。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安定淡然地窝在这个小小的煤矿里混日子了,他需要回到战场上,因为只有在那里他的心灵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而军部的邮件恰好在这个时候随船抵达了塔城港,这令他立刻下定决心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本土。就让自己死在战场上吧,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内心竟然没有任何一丝哀伤难受的情绪。 一边听着副连长轻声向他介绍着连队里的琐碎情况,安达十五仔细看着那些长着年轻面庞的士兵们,他们是那样的年轻、那样地充满朝气,这令他整个人仿佛也年轻了十岁似的。 “目前补给物资尚不是很足。”同样年轻的副连长拿着笔记本汇报道:“武器弹药还好,暂时没有出现短缺现象。但副食品就差一些了,黄油、奶酪、精制白面的供应量降到了战前的四分之三,葡萄酒、白酒、啤酒的供应量减少到了三分之二,烟丝、蔗糖也减少了供应量。也许唯一增加供应的就是鲜牛肉了,布宜诺斯艾利斯那边经常会有蒸汽船跨过拉普拉塔河运送菜牛到这里来,弟兄们吃都吃不完。” “现在各地都进行了动员,大批人手被抽调,工农业生产能力下降是不争的事实。可以理解,这战争才刚开始,苦日子还在后头呢。”安达十五随意地说道,说完后他又想了想,然后补充道:“但大家也不要悲观沮丧。如今西班牙海军实力大损,根本无法组织大规模军队前往新大陆。而且他们在旧大陆战场上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陆军也根本脱不开身,我们可以乐观地推测,与我们作战的只有秘鲁总督区的部队。或许还有新西班牙总督区的援军,但那又如何?我们东岸军人训练这么久,难道还比不上那些临战时才匆匆被征召入伍的西班牙农民吗?” “大家要打起信心,胜利最终会属于我们!”安达十五一脸笑容地说道,“看看这些西班牙人的战斗意志,我听说当初你们不放一枪就占领了这里,那么还有什么可害怕的?还有那些高乔起义者,让他们去内陆那些西班牙小型村落宣布此处已被我军占领的事实,并向他们征收赋税。对了,严格禁止他们随意杀戮当地居民,违者处以绞刑,我们是文明之师,不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约束高乔起义者的军纪?年轻的副连长顿感头皮有些发麻,这根本不可能嘛。不过他还是准备试一试,不能不给新来的顶头上司面子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战争岁月(一) 鸡窝里的雄鸡一大早就高亢地叫了起来,邵元义无奈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睡眼惺忪地下了地。昨晚他在乡卫生室里为多名患病的民兵诊治,很晚才结束,然后又连夜走了几里土路回到村里,眼下这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却又被鸡鸣声给吵醒,这让他好不懊恼。 堂屋的后门大开着,邵元义看了看,他的俄罗斯妻子正在后面的小河边洗衣服,一边洗一边和左邻右舍几位村妇一起用奇怪口音的汉语聊着天。嗯,他们都是什么斯……斯拉夫人,也算老乡嘛,难怪这么能聊,也不知道赶紧干完活去地里割草,邵元义悻悻地想道。 他刚出生几个月的小女儿安静地躺在堂屋里的一张小床上,此刻正呼呼大睡着。邵元义轻轻摸了摸她嫩滑的小脸,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院子里的桃树盛开了灿烂的花朵,一群蜜蜂正嗡嗡叫着盘旋其间。树下一只硕大的猎犬正无聊地趴伏在地上,耳朵一颤一颤的,瞪着眼睛看着院子外面一群嘻哈打闹着的小孩。这些孩子都七八岁大的样子,手里挎着个篮子,篮子里是刚割下来的红薯藤,这是准备拿回去喂猪的呢。 此时太阳才刚刚升起,地里就有很多农人在劳作了。不过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此刻在地里劳作着的大部分都是妇女,男人很少,这主要还是因为战争爆发,太多的男人被抽调走的缘故。 随着拉普拉塔地区战事的深入展开,目前国内已经有多个地区进行了动员。最初是首都地区,第一批动员的一千名民兵参与了布宜诺斯艾利斯攻防战;后来没多久,新成立没几个月的罗恰县也进行了一次动员,六百名民兵被装船运往了巴拉那河,参与对圣菲的攻势。在这两个地方动员后,现在轮到鸭子湖流域的城镇了,牧草岭乡也接到了动员令,两百五十名民兵被抽调到了西湖堡整训,随时准备投入拉普拉塔战场。 邵元义所住的村子被征调了三十人。再加上参与修建道路、灌溉水渠、伐木的男丁,整个村子里大部分男性劳动力都被分配了工作,无法抽出时间下地。不过好在动员令是在过了上个月春播的大忙时节后才到来的,此时田里的农活并不算多。靠女人也能勉强支应过去。当然了,那些七八岁大的农家孩子们也不能闲着。他们得趁着早晨凉快的时候去田里割些红薯藤,然后再到院子后面河边的荒草地里割些草,再拌一些陈年玉米粒之类的玩意到灶上面煮一锅猪食。煮完后还要喂猪,喂完猪还要喂鸡鸭。还要将家里水桶里的水打满,然后这才有时间自己吃早饭,总之也是极为辛苦的。 吃完早饭后,小伙伴们会相约一起去上学。上学的地点离村子很有一些距离,大概也有两三里地的样子,那里有以附近几个村为生源的一所完全小学。该完小只有一名教师,采取复式班教育,教授语文、数学、自然、地理等五个年级的全部课程。 这就是战争期间华夏东岸共和国乡村地区的真实生活。虽然东岸军队在前线势如破竹,但战争的持续进行依然对大家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而且预计随着战争烈度的逐步升级。这种影响会越来越大。 有这种预计的并不是少数人,至少邵元义最近就老听乡里的那名相熟的英格兰裁缝抱怨布不好买了,乡里的另外一名来自爱尔兰的皮匠也抱怨说以前很好买的熟牛皮现在也限量供应了,据说是因为大鱼河兵工厂一次性收购了太多的缘故。战争终究是爆发得有些匆忙啊,很多物资都没来得及进行大规模的储备,真应该追究那些随意开战的人的责任。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句,东岸共和国南方地区有大量意大利人、匈牙利人涌入,而在北方,也有为数众多的英格兰人、爱尔兰人、苏格兰人从葡萄牙巴西殖民地偷逃过来。这些人很多都是不堪当地种植园主奴役的契约奴,因为他们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在长达六七年的非人奴役之中健康地活下来。但每日里比黑人还沉重的活计、粗陋的食物和阴暗潮湿的居住环境使得他们对此很不乐观,因此他们决意进行逃亡。 这些人基本都是单身汉,因为不列颠群岛持续多年的战争而来到新大陆碰运气。当然大部分离开英伦本土的人还是去了英属北美殖民地,但还有相当一部分信了葡萄牙人花言巧语的家伙来到了传说中富饶的巴西。但残酷的现实让他们失望了。当他们因为付不起船资而签下劳务契约来到巴西后,船长在码头就把他们当场卖掉了。极端渴求劳动力的葡萄牙种植园主们像相马一样在他们身上摸来摸去,然后与船长讨价还价后买下了他们的五年或七年劳务契约,成为了他们的契约主人。 接下来就是沉重无比的劳役了,因为不是主人的完全私有财产,他们的日子过得比那些黑人还不如。无论是在那些伐木营地、棉花种植园、甘蔗种植园、烟草种植园还是咖啡种植园内。他们的生活都一样地艰难。再加上刚来时不是很适应巴西炎热的气候,因此这些人开始了一波波的逃亡。 而逃亡的最好目的地当然是南方的东岸共和国了,值守东岸边境的内务部警察们也许是得到了上级的授意,他们给予了这些逃亡者一定程度的庇护,即只要他们成功进入东岸共和国的领土范围内,那么他们便不会再被转交到追捕他们的葡萄牙人手中。 进入东岸后,他们可以在东岸北方的城镇或乡村内找到工作,因为这里一样极度缺少劳动力。有一技之长的比如裁缝、铁匠、石匠、锁匠、皮匠、酿酒师等等可以在城镇里体面地工作着,并且赚取着不菲的收入。而那些没有一技之长的普通劳动力,就只能去一些技术要求较低的地方工作了,比如煤矿、砖窑厂、建筑队、伐木场、码头以及农田。 此时邵元义村子里就活跃着一群来自苏格兰的农夫,他们在山里的坡地上辛勤地劳作着,将一束束被马拉牧草收割机割倒的牧草整理好,然后捆扎起来放到平板马车上,再将这些牧草统一拉回到村里。他们有的人还要负责晒草、铡草、喂牛、放羊、挤牛奶等工作,总之忙得不亦乐乎。 而雇佣他们的东岸农人家庭所需要付出的只是提供他们一日三餐和住宿,另外每个月支付一元五角钱的工资。当然了,东岸的农民们一般也就只在农忙时节会短期雇佣一些帮工,平时他们都是极为俭省的,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而过了农忙时节,这些外来者就只能去别的地方寻找工作了,他们一般会去伐木或者修路,以等待获得正式身份证明后可以被分配到一些新的定居点并获得珍贵的房屋和土地。 邵元义洗漱完毕后,到厨房灶台上拿了几个火烧,然后将橱柜里的一个大号玻璃罐头拿了出来,从中小心翼翼地切了几小片腌制的鲸肉,夹到火烧里面大口嚼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叹气,这鲸肉就是不如牛肉好吃,肉粗不说,油也不多,要不是自家腌制的时候酱料放得多,这还真没法下口。 不过他吃着吃着又突然笑了起来,自己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开始挑三拣四了。想想以前在大明,别说吃肉了,就是那种掺了沙子的小米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珍馐美味啊。如今自己在东岸可真是过上了神仙一般的生活了,不但讨上了媳妇,这牛肉、羊肉、猪肉、鲸肉、鸡鸭鱼肉虽然不能天天吃,但隔三差五地吃上一顿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饭后有时他还会奢侈一把,喝上一些葡萄酒或者啤酒,抽上一袋烟,这日子在大明时便是普通小地主也享受不起啊,没法比的。 不过说到烟酒,这两样物资的供应如今貌似也开始收紧起来了。比如产自弗吉尼亚的烟丝,如今的价格足足比战争爆发前上涨了30,而就这价钱你还得找熟人才能买到,那些小批发商们如今根本不想卖,都囤积在手头等着涨价哪!葡萄酒的情况要好一些,因为东岸本土种植葡萄的地方很多,尤其是镇海县的香山乡和三炮台乡,这两处的葡萄种植园如今已经颇有规模,酿制出来的葡萄酒产量每年都在增加。不过啤酒就不行了,随着政府将西湖堡、大丰堡两地很多私自酿酒的小作坊全部取缔、酿酒师被流放澳洲后,如今随着战争的爆发,价钱是一天一个样,看样子自己得去抢购一些囤起来再说了。 战争真是害人不浅哪!邵元义有些无奈地想着,生活得好好地干嘛要打仗呢?不过他这心思也只能在自己脑海里转悠转悠罢了,要是说出去的话少不得要被安上个罪名,最差也是罚款拘役,说不定还会被流放海外,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战争岁月(二) 邵元义吃完早饭后,告别了妻子,然后骑上马赶到了码头边。此时一艘往牧草岭运送货物的内河小汽船刚刚准备返回,邵元义拿出了一封自然科学院化学所发来的邀请函,凭此函他可免费乘坐国内的任何交通工具前往目的地。果然,船长在看了他的邀请函后,便一脸恭敬地将他让进了客舱内。 客舱里还坐着三人,其中一人是军官、一人是商人,还有一人穿着一身黑皮,貌似梅机关的调查员。一名马来水手小心翼翼地给大家端来了一壶马黛茶和几个木杯,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离去。邵元义瞥了一眼,发现以往随着马黛茶一起端上来的一般还有一些产自南非的花生,但现在显然已经被取消了。该死的战争!邵元义诅咒了句,花生没了,但票价却没有降,幸好我不用花钱。 关于和他同行的几位旅客,邵元义很知趣地没和他们多话。在摇摇晃晃的船舱内渡过了半天时间后,一觉醒来的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平安港码头了。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后,邵元义提起自己的手提包,大步跨上了码头。 码头上到处是吞吐着黑烟的蒸汽汽吊,这些马力强劲的吊车将沉重的原料如铁矿砂等吊入停靠在码头边的蒸汽列车车厢内,每当几节车厢都装满后,这些小马力的低速机车便缓缓启动,将几车皮的铁矿砂通过厂区铁路运到平安钢铁厂的炼铁车间内。 除了这些运原料的列车外,有时也会有一些平板列车拉着各种工业制成品来到码头边。这些工业制成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大部分是比较笨重的物件,如铁轨、火炮、钢甲、蒸汽机、锅炉、机械等产品。 有的时候平安港内也会有一些船只载运着货物前往平安河上游的平安机器织造厂——国内赚钱能力排行第一的工厂,这些船只大部分装运的都是食品或燃料,但也有少数几艘船装运的是纯碱、染料等化学品,这些都是纺织过程中要用到的重要原料。 这些年来,随着国内化学工业的发展,尤其是在相当一批优秀的初中毕业生进入国内唯一一所高中——自然科学研究院附属高级中学进行了几年系统学习后。无论是无机还是有机化学领域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拜穿越众中仅有的两名化学老师所赐(一人于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工作,另一人于兵团堡进行教学工作),国内学习化学知识的学生数量在近两年终于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数目,附属中学与兵团堡内学习这方面知识的学生加起来已经达到了一百二十多人。 这些学生中的大部分被分配到了几家企业。如:北方化工厂、北方制药厂、北方兵工厂、焦化厂、染料厂、平安钢铁厂之类的企业内担任高级技术员的角色。经过几年时间的磨练,目前他们的表现还算马马虎虎,这让穿越众们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事业后继有人。 在东岸化学工业的各个门类中,如今看来。还是在煤化工领域取得的成就更大些。通过无数次的实验,东岸人对煤焦油中各种成分的研究已经进入到了很细致的程度,尤其是在染料行业,通过不断的试验与排列组合,东岸人如今搞出了几十种颜色的染料,使得东岸纺织品在高端领域(染色布、印花布)的优势越来越巩固。要不是一些重要的中间化学品如重铬酸钾之类的强氧化剂至今无法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话,东岸的染料工业真的能够获得巨大的发展,产量至少能几十倍地倍增,彻底垄断整个纺织品市场——好吧,这对东岸人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除了染料外。焦化厂通出来的煤焦油气体还有大量的煤气、沥青可以利用,此外,两名原穿越众中学生还带着几名“学生”成功通过氢氧化钙、硫酸制得了乙酸(醋酸),算是进一步拓展了煤焦油的利用率。 不过此番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邀请邵元义来到平安县(化学所所在地),可并不是为了煤焦油、染料之类的破事,而是他们的有机化学处在经过多年的研究实践后,终于成功还原了一样小玩意——一种被称为阿司匹林的药品。包括邵元义在内的众多在国内有一定地位和声誉的医生都被召集到了平安县化学所,他们每人将被发放一些阿司匹林,然后带回去给病人服用并详细记录各种情况,最后再反馈给化学所的人。在最终确认没有问题后。阿司匹林便可交由北方制药厂实验生产了。 话说从十年前穿越众里唯一一位正牌医生王辽突然提出是否可以试着还原阿司匹林这种经典药物时,卫生部就开始与化学所进行了合作研究。只不过一开始这种研究在缺人、缺物、缺资料的情况下进展就很慢,而更令人绝倒的是,王辽这个提议人竟然只模糊了解现代药物生产中阿司匹林生产的大致流程。而关于这种药物的最初来历。这厮也不知道是没认真听讲还是怎么着,只大概知道是从柳树皮中提取的某种重要成分水杨苷,然后与乙酸什么的合成药物。 无语的化学众们只能自己研究,幸好高中化学老师出身的宋强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回忆了一下自己所学的关于阿司匹林的知识。只不过他当时教学生做实验时都是现成的水杨酸、乙酸酐等原材料,至于这些原材料怎么来的可就颇费周折了。因为现代药物生产包括原料基本都是人工合成的,但穿越众目前显然不具备这些条件。那么从自然界中寻找替代物就成了必然的选择,而此时王辽这个半吊子医生提过的柳树皮就进入了大家的眼帘。 合成水杨酸的过程是在无数次的失败试验后才最终成功的。首先在一开始的时候,大家缺少合格的玻璃试验器皿,后来河南玻璃厂的试验器皿质量合格后,大家才开始了正儿八经的研究,这就已经浪费了一两年的时间了。接下来从柳树皮中分离、辨识、提纯水杨苷也花费了很多时间,在这之后还有如何使水杨苷水解、氧化成水杨酸的问题,这里面往往一个小细节就能卡住大家好几个月乃至一年的时间。 成功从柳树皮中提纯水杨苷继而制得水杨酸后,大家又开始了制备另一种重要原料乙酸酐的漫漫征程,而这又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大家先从煤焦油中制得乙酸(即醋酸),然后使其高温分解脱水形成乙烯酮,至于这里面温度的掌控、必要的反应条件更是让大家欲仙欲死地耗费了无数时间,最后才得到了大家想要的东西。 制得乙烯酮后,然后便是其与乙酸在浓硫酸的催化下反应形成乙酰水杨酸,即阿司匹林。这个过程说得轻松,但其中蕴含了相当多的难点和注意点,只要任何一个地方出差错都可能导致试验失败。大家的试验记录足足堆满了一整个箱子,可见其过程的困难。 阿司匹林最终于前年制成了第一批样品,历时六年多。第一批药品出来后,当时就曾经找了一些瓜拉尼人做人体试验,最终发现这种药物的效果并不是很好。之后大家又花费两年多时间不断改进药物制备过程,在其间也不断地找瓜拉尼人做人体试验,到了今年8月份,才最终使得这种药物达到了很高的疗效。 此时化学所和卫生部的人将邵元义等医生召集过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将这种实验室制备出来的药物带回去进行长期的临床试验,以最终确认其效果。如果反响很好的话,那么北方制药厂就可以开始关于工业化生产所需要的技术攻关了——事实上他们早就开始这样做了。 邵元义最终在中午时分来到了化学所内,在与卫生部内的几名相熟的官员寒暄一番后,邵元义被领到了实验室内。一名年轻的高材生(高中生)交给了他一批装在木盒内的药物,并为他详细讲解了这种药物的特性和用途,然后让他带回去进行临床试验并详细记录过程。 而邵元义对此自然点头称是。事实上他本人对这种药物也是极为感兴趣的,竟然疗效这么显著,还能治疗这么多的病痛,他还真想立刻赶回去找一些病人来试试呢。要是真有效的话,这可是了不得的功德啊,也是个吸金利器,敞开来卖的话,说不定比纺织品还挣钱。 当然了,敞开来卖说不定又是一桩祸事,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树大招风啊,东岸人已经这么显眼了,已经有这么多赚钱的路子了,若是还能靠卖药疯狂搂钱,那不是逼欧洲人集体来抢你嘛。 在和卫生部的官员们告别后,邵元义又匆匆返回了码头,准备乘船返回牧草岭乡。如今正值战争岁月,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忙呢,可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 ps:感谢书友蛋疼的茸茸提供的灵感。(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战争岁月(三) 1646年12月10日,晴。 文图拉船长无聊地坐在罗洽港码头边的石质栏杆上,修建得宽阔大气的罗洽港深水栈桥边,停泊了几艘悬挂着联合省(即荷兰)旗帜的商船。不过你不要误会,这些商船并不是从荷兰本土驶来的,而是从荷属巴西的港口开过来的。这些船上满载着蔗糖、巴西苏木、热带干果以及至关重要的棉花,可谓都是东岸急需的物资。 “荷兰佬还真是钻到钱眼里了,哪都有他们的身影,真是见鬼了!”文图拉船长眯着眼睛看着那几艘船上忙忙碌碌的德意志水手,嘟囔着说道:“都是一帮穷鬼!” “所以,我们国家的生意被荷兰人接管了是么?他们从此成为了我们的管家了?”一名穿着灰色制服的男子突然在文图拉船长背后说道。 “见鬼,西尔维奥,怎么哪都能看见你!”文图拉船长吓了一条,差点一头栽进漂浮着菜叶、烂木头和腐烂鱼虾的港内,只见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乡,悻悻说道:“你不是在梅机关当调查员么,怎么跑这边来了?休假?不像啊……” “别猜了。”西尔维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的头犯了事,被发配远东了。新来的头头是原来被免职的宪兵队司令蒲廷,但似乎我并不招他喜欢,所以我被清洗了,现在我在罗洽港海关工作。嗯,还是老本行,统计进出口物资。” “倒霉的家伙。”文图拉船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不过说真的,西尔维奥,你也觉得我们国家的经济要被荷兰人接管了吗?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是我开玩笑的。”不理文图拉船长的白眼,西尔维奥继续说道:“不过事实上我们国家在战争爆发后立刻就派人前往好望堡与累西腓,分别与荷兰东印度、西印度公司展开磋商,希望他们两家能够加大对东岸物资的出口力度。荷兰东印度公司不置可否,但西印度公司却一口答应了,并且与我们签订了一份贸易协定。我们在价格方面让了一些步。并给了他们东岸五金制品、皮具、棉布、葡萄酒、武器等商品在荷属巴西、圭亚那、西印度群岛、西部非洲、英属北美殖民地等地区为期十年垄断专营权,同时彻底断绝对巴西人的武器供应;而作为交换,他们则同意将东岸需要的各种物资运输到罗洽港来出售。这是我们前阵子开会的时候领导提到的,报纸上也报道了。战争期间使用中立国的船只来运输物资,这对我们有好处。”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荷兰此时与西班牙在名义上还未结束战争状态,但事实上两国之间已经基本停战了。西班牙人也开始逐步归还欠下荷兰放贷人的大笔现款,很多西属美洲的银条就交由荷兰船只运回阿姆斯特丹铸造银元。扣除每年度应还的钱款后荷兰人再将剩下的银元就地采购物资,然后输送到西班牙北部的桑坦德港,以支持西班牙人还在继续的战争。 而荷兰西印度公司目前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很乐观。这家以泽兰省为基地的荷兰公司(东印度公司的基地为荷兰省)就经济层面来讲,他们在美洲和非洲的经营是完全失败的。他们为与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旷日持久的战争花费了上千万杜卡特,但所得却非常有限,如今他们又要维持越来越庞大的控制区,花钱更是如流水一般,这令公司的财政状况始终无法好转。 其实说到底,荷兰人在美洲陷入困境还是自己的问题。与英国人、西班牙人不同的是,荷兰人的殖民地一般都只是商业型殖民地。而不是所谓的开发型殖民地。即荷兰人只注重如何快速攫取当地的商业利益,而不是像英国人那样先进行巨大的先期投入,然后再谈收益,荷兰人无法忍受投下大笔资金却不能很快回本,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在美洲失败了。 如今碰上东岸与西班牙之间爆发战争,这伙在经济上陷入了困境的商人立刻便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与东岸人一拍即合,达成了合作协议。要知道,东岸商品在新大陆可是很畅销的,而且也是出了名的物美价廉。如果在一些地区拥有专营权的话。那么还是很有赚头的,至少他们不用去阿姆斯特丹市场买那些价格高昂的次品货了。 而东岸人对于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合作也是求之不得。虽然比自己花钱去欧洲淘货要贵上不少,但坐拥阿姆斯特丹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商品集散市场的荷兰人在搜集货源方面的速度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一些紧俏物资。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们就会在最快时间内给你找到。 欧洲大部分国家的国际贸易甚至沿海航运业务都被荷兰人所包揽,甚至在波罗的海,瑞典、波兰、北德意志等地区负责收集当地特产如谷物、木材、桅杆、亚麻、焦油的商人都是荷兰人。他们控制着一切贸易,甚至于当英国向法国出口一批物资时都要先运到阿姆斯特丹,被荷兰人买下后再通过莱茵河运往法国。这让法国人暴跳如雷的同时又无可奈何。因为荷兰人能威胁他们的地方太多了,比如商品禁运、停止贷款等等。在这个年代,也只有尚未彻底融入欧洲市场的东岸人敢对荷兰横眉冷对了,因为他们不需要从荷兰获得贷款。 此外,让在海牙(荷兰首都)拥有巨大势力的大商人们来为东岸操办进口贸易,等于变相向荷兰人施加了一份商业贿赂,对于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保持住中立应该会起到一定的作用——虽然他们不一定看得上这笔“小钱”。 “看,这些荷兰船只运来了我们急需的船材和棉花。这些商品,全都是免税的!”西尔维奥看着他的手下在荷兰船上进行检查、登记,慢悠悠地说道:“他们回程时会往船上装满粮食。土豆、红薯、玉米等杂粮30元/吨,小麦价格一年一协商,今年只有50元/吨,我们甚至连定价权都没有。荷兰人控制了欧洲70以上的粮食贸易,他们从但泽与阿尔汉格尔斯克港收购谷物,然后运至阿姆斯特丹进行交易。他们掌控了价格,同时也控制了粮食的流向,饥荒蔓延的各国为了得到他们的货物或者贷款而卑躬屈膝,荷兰人非常好地利用了粮食武器来敲打一些国家,这真令人嫉妒。” “出口了那么多粮食,我们国内的粮食价格会不会大幅度上涨?”文图拉船长突然坐直了身子,担忧地问道。 “不会!”西尔维奥毫不犹豫地说道,“现在可是战时体制,很多商品都是实行价格管制的,而粮食恰好是其中之一。另外,去年全年我国(包括南非、新华夏)可是收获了32万余吨各类粮食。虽然大部分都是些高产但不怎么好吃的红薯、玉米和土豆,但终究也是粮食,卖到欧洲也能赚不少钱呢。况且,国家今年的粮食出口配额只有三千两百吨,只占粮食收获量的十分之一,再加上我们从拉普拉塔抢回来的牛羊数目已经达到令人惊喜的五万余头了,这么点粮食出口在国内还造不成什么影响,至少国家储备粮库里现在还存满了六千多吨今年刚收获的新粮呢。” “我不喜欢荷兰人。”文图拉船长看了半天那些在码头上谈笑风生的德意志水手,酸溜溜地说道:“难道我们就要靠荷兰人来渡过艰难的战争岁月么?他们都是奸商,就和那些该下地狱的犹太人一样!” “别傻了,我的朋友。”西尔维奥嗤笑了一声,说道:“你看看进入港口的各国船只,荷兰船只所占的比重在这些年来是越来越大。你等着看吧,随着我国与西班牙王国之间战争的持续发酵,以后来自欧洲其他国家如葡萄牙、法兰西、英格兰、德意志的船只会越来越少,因为他们不确定他们的船只会不会在我国近海遭到拦截。这个时候,也只有无畏的荷兰人拥有冲破一切阻挠的勇气了,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他们,他们的成功是有道理的。” “你睁开眼睛看看,上个月一共有二十七艘荷兰渔船进入了罗洽港出售货物,其中七艘是捕鲸船。以往向我们出售海产品的西班牙、葡萄牙渔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荷兰人很好地填补了这个空白。还是上个月的数据,鳕鱼的供应量只降低了10,鱿鱼的供应量降低了15,即便是降幅最大的红虾的供应量也只减少了20,市场上并未出现大面积的货物短缺。虽然价格确确实实是上涨了一些,但终究还算处于可控制的范围内。没有荷兰人,我们甚至连根海带都吃不着。而且,你看看,那些荷兰船只上的德意志水手们就住在罗洽港内,他们花天酒地,从我们手里赚走的银币很快又通过购买酒类、腌肉、皮鞋、皮衣等玩意儿重新回到了我们的手里。他们的存在对我们没什么损害,相反还大有益处,其中一些水手甚至请求入籍我国,这对我们绝对是好事。” “或许吧。”文图拉船长跳到了石质永固栈桥上,看了一眼停泊在港口内的“河运007”号蒸汽船,说道:“他们已经往我的船上装满了木材,我得回去了,但愿今晚能赶到西湖堡。再见了,我的朋友。”(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战争岁月(四) 随着气温的日益升高,东岸地区逐步也迈入了初夏时节。忙完农活的乡村农民们都有些无所事事,大家除了越来越密集的民兵训练外,就只能无所事事地蹲在乡下,一边忙着农活一边等待每周一次的宣讲队巡回演出。 宣讲队的演出是值得期待的,因为这里面除了一些话剧表演外,还会有人专门播报最近发生的热门事件以及国家新出台的各项政策。而在这其中,最受人关注的自然是拉普拉塔目前的战况了。东岸的国民们——无论是来自旧大陆欧洲的还是来自东方大明的,他们从来没想到一场由老爷们发动的战争居然会和国家的每个居民都息息相关。 在与欧洲的经济联系愈来愈紧密的今天,在一场海上风暴都会影响到国内物价波动的今天,每个人——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被迫卷入了这场战争。与此时欧洲大陆王公贵族们打来打去而普通百姓的生活境遇却没有质的变化不同的是,东岸与西班牙之间爆发的这场战争深刻影响着这个国家的命运,同样也深刻影响着每个人的命运。别的不说,至少他们的吃穿用度此时已经因为这场战争而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按照宣讲队的说法,若是东岸战败的话,那么西班牙人必然会占领整个东岸地区,已经立国十多年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将会轰然倒塌。工厂、船只、牛羊、土地、森林将会被贪婪的西班牙贵族占据,然后大家将重回中世纪般的农奴生活,每日里能有一点红薯果腹就已经是贵族们施舍的极大恩惠了。你不信?去看看拉普拉塔人的生活吧,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呢! 在听了宣讲队讲述的此时欧洲农民们悲惨的生活后,东岸国民们终于害怕了,他们害怕自己再也吃不到腌肉、再也吃不到面粉、再也吃不到水果、再也喝不到啤酒,他们害怕自己每年的大部分收入都被贵族取走,他们害怕会因为冒犯贵族而被投入监狱,总之他们害怕西班牙人的统治。 既然不愿意被野蛮的西班牙贵族统治,那么他们只能期望国家能够打赢这场战争了。他们也只有这个期待了。在这个时候,他们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是属于这个国家的,这个国家意味着自己的一切。他们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民,与那些愚昧的旧大陆王公贵族们统治下的农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不想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糟糕生活,于是他们迫切希望国家打赢这场战争。宣讲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爱国主义教育机会,这个时候再不趁机加强移民们的认同感和凝聚力,那他们干脆也别混了。 当然了,为了提高大家对国家、集体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必要的好处也是不能不给的,这就是战争红利了。为此,政务院下令将从拉普拉塔缴获的大批牛羊中分出一半,在全国各地进行公开出售,售价较低,大概比战争爆发前的市价低了三分之一以上。目前消息已经在国内酝酿宣传了一个月,差不多每个人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 12月20日,东方县的战利品(主要是牛)认购统计基本完成,全县两千多户农民几乎家家户户都认购了一头牛。平日里生活还算节俭的农民们从装衣服的箱子底下拿出珍藏多年的银币,到村公所那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成年菜牛10元一头。非常便宜,这对于收入水平还算不错的东岸农民来说不算什么,他们很爽快地交了钱,然后将牛牵回家养起来。 开什么玩笑,10块钱买一只成年牛,如今哪还有这种好事?你没看开战前从拉普拉塔进口的肉牛就要15元一头了么?最近听那些牛贩子说,从巴西贩来的菜牛价钱更是要18-20元一头!该死的葡萄牙佬,就知道趁火打劫,早晚要让你们好看! 其实此次东岸进攻拉普拉塔,并连续攻破布宜诺斯艾利斯、圣菲、科连特斯等城市。东岸军队没收的“敌产”数量令执委会一干大员们都极为动容。原来只知道拉普拉塔富裕,牛比人多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可没想到这富裕程度比东岸人想象的还要高。他们不过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等三座城市周围找借口没收了区区十余位大商人兼牧场主的家产,再加上起义的克兰迪人送来的一些“孝敬”。就搜集到了超过一万六千头牛、四万多只绵羊、两千五百匹马、两千多吨粮食、两万余袋羊毛、两万余张牛羊皮以及其他一些财物,总价值保守超过了一百三十万元。如果再算上缴获的价值六十余万比索的各类金银币的话,此战总收获已经接近了两百万元。 与收获相比,东岸现在因为战争而投入的军费又是多少呢?首先陆军就不说了,这里面的花费很少,这几个月也就比平时多支出了十万元出头的样子。真正花费的大头在海军。比如三大造船厂为战争而突击建造了补给船、运兵船、修理船之类的后勤辅助舰只七艘,总计成本约三十多万元;再加上一艘战列舰和两艘护卫炮舰的话,全部十艘舰船的总成本也不过才五十万元出头而已。如果再算上因此而多募的水手安家费、培训费之类的费用以及多准备的配件、弹药的话,总支出也不过在五十五万元左右。而且这些船只又不是一次性的,花完就不在了。只要没被敌人击沉,这些船就始终存在东岸海军的战斗序列内,始终能够为东岸海军服务下去。 当然了,缴获的“敌产”中除了那些金银币外,大部分的物资很难在短时间内变现为现金。而没有现金,自然就采购不到各类物资,战争就很难进行下去。因此,政务院便在国内安排了这么一出认购菜牛的活动,以回笼一部分民间的资金以支持战争,同时也是为了给老百姓一点战争带来的红利,提高民心士气和凝聚力。 截止1646年12月中旬,政务院一共在国内出售了八千余头肉牛,回笼资金八万余元。其余的牛马羊等牲畜全部交由牧场乡的国营牧场经营,这里有大批黑人劳务工在做着放牧、剪羊毛、挤牛奶之类的工作。相信这数万头牛羊马交过去后,东岸国营牧场的牲畜规模会迎来一个快速增长期。与此同时,两千多吨拉普拉塔小麦被囤积在罗洽港大宗贸易中心的仓库内,等待荷兰船只前来收购,此项估计又能回笼资金十二三万元。至于剩余的那些原木、牛羊皮和羊毛,则被无偿划拨给了各相关国营企业,由其加工成成品后再出口国外市场以换取资金。 总而言之,从战争爆发至今的这三个半月的情形来看,东岸人至少在财政上没有什么亏损,甚至还大有盈利,这不由得让军部乃至政府内的一干官员们都大为振奋。阿根廷地区都这样富裕了,那么速来被称为拉普拉塔明珠的亚松森会有多么富裕?人烟稠密、物产丰富的巴拉圭地区又有多富裕?要是去抢上一把的话,那会有多么大的收获? 菜牛认购结束后,政务院又分别在东方县、镇海县、平安县这三个较为富裕的县城内集中拍卖了一批拉普拉塔有钱人使用的高级家具、皮衣、钟表、债券(阿姆斯特丹银行发行,不记名)、艺术品等物件,再次回笼资金三万余元。据参与拍卖会的徐记榨油厂厂长徐文选事后回忆说,与会的都是有一定身家的作坊主、中级以上军官、高级技术员、商人等。拍卖会现场气氛热烈,开拍前大家集体唱国歌,竞拍过程中更是踊跃竞价,每件拍卖品的成交价格都不低,拳拳报国之心溢于言表。 在这个过程中也不是没有杂音传出。一位旅居东岸境内的荷兰制镜技师看不惯东岸国内狂热的战争气氛,他在公开场合讽刺华夏东岸共和国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抢劫团伙”。此言一出后,河南玻璃厂立刻与其结清工资,提前结束聘用合同,并要求其限期离境。这位荷兰技师无奈之下,只能收拾行李,放弃这份收入颇丰的工作,搭乘一艘返航的荷兰船只回到阿姆斯特丹。 在受到战争红利的鼓舞后,12月20日,陆军部部长廖猛下令:将目前逗留在东方港的约一千名波兰、鞑靼雇佣兵(为远东作战招募的)集中至码头待命。25日,在派遣部分军官对其进行了一番整训后,这支混合了一千名来自镇海县民兵的部队被分批调往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然后又辗转调派到了目前处于东岸人控制下的科连特斯城。他们将在科连特斯城与常开胜支队汇合,然后边整训边等待军部的下一步命令。(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第勒尼安海(一) 1647年1月15日,天阴沉沉的。 波涛汹涌的大西洋已经被甩在了身后,由海军中校陆铭率领的东岸舰队缓缓离开了奥斯曼帝国的阿尔及尔港,朝下一个目标——托斯卡纳的比萨港而去。而在这三十多艘舰船中,担任旗舰的“八月十日”号的侧舷刚刚进行了一番紧急修理,一些被炮弹损坏的船板也得到了更换。 这艘强大的战舰是在突破直布罗陀海峡时遭到西班牙大西洋舰队的拦截而受的伤。当时庞大的东岸船队正准备趁着黑夜偷偷穿越海峡前往意大利,但在此巡逻的三艘西班牙船只很快就发现了动静。无奈之下陆铭带着两艘战列舰、两艘护卫舰前去驱逐敌人,以便掩护笨重的运输船队脱险。毕竟这里是直布罗陀海峡——西班牙人的老巢,并不清楚目前西班牙海军实力的陆铭只能决定尽快歼灭或驱逐这三艘西班牙船只,然后跟上船队立刻逃之夭夭,他可不敢在这里与西班牙海军主力进行决战,因为他心里根本没底。 战斗的结果显而易见,三艘西班牙船只中两艘是小吨位的桨帆战舰,另外一艘是400余吨的护卫舰。面对火力强大的东岸阻击舰队自然是被打得灰头土脸。两个小时后,一艘桨帆战舰“圣安东尼奥”号被击沉,另外一艘被击伤逃入浅水区,至于最后一艘护卫舰“圣尼古拉斯”号(战后审讯俘虏得知)则早早见势不妙逃向了加的斯的方向,似乎是回去请援兵了。 心里担心商船队安危的陆铭没敢追击那艘西班牙船只,在扔给了俘虏的十余名西班牙水手一艘小艇后,陆铭率领四艘战舰匆匆离开了交战现场,追上了护航船队。然后进入了离此最近的友好港口阿尔及尔,一边修理船只一边进行补给。 1月15日,补给修理完毕的东岸船队与“巴耶济德”号战列舰告别,然后顺着大西洋上吹来的温暖西风朝意大利西海岸的比萨港而去,并于1月22日成功抵达了这里,一路上并未受到任何拦截或攻击。这令一直小心翼翼的护航船队略感一丝欣慰。 在花费一个星期时间搬运商品、结算货款后,东岸船队再次于1月29日离开了比萨港,然后向南进入了船只繁忙的第勒尼安海。这片繁忙的海域此时到处是南来北往的船只,其中既有地中海常见的老式桨帆船。也有现在越来越流行的纵帆船。在这其中,大部分的船只都属于热那亚,少部分属于法兰西、那不勒斯、托斯卡纳,至于西班牙的船只,则真的很少看见。偶尔见到一艘的话。对方一看到这支悬挂着红底双剑苍鹰旗、且规模庞大、多大型船只的船队后,立刻便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而东岸船只此时也是一心赶路前往奥斯曼,对于这些小鱼小虾也懒得去管,因此双方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好运终究是会结束的,2月2日,先导船“自由贸易”号上的瞭望手发出的略带颤抖的嗓音立刻打破了整个东岸船队宁静的晌午时光,刚刚结束午餐没多久的陆铭立刻走到舰桥围栏边开始观察敌情。 “一艘四桅大战舰、四艘三桅战舰、五艘两桅战舰、十一艘桨帆船、十五艘小型运输船,大部分悬挂着西班牙王国旗帜,但小部分似乎是那不勒斯船只——虽然这个地方如今也属于西班牙领土。长官。情况看起来很不妙!”兵团堡35届航海类毕业生、新近调来的实习大副姜耀辉端着望远镜,有些忧虑地说道:“他们一定是最近刚刚紧急召集起来的舰队,也许是刚赶到那不勒斯没多久,很显然,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们!” “来得及躲进附近的港口吗?”陆铭同样举着望远镜,一边仔细观察着西班牙人的阵型。西班牙人打头的是一艘排水量在千吨以上的四桅大型战舰,火炮数量很可能在60门以上,这即便是在当年的无敌舰队之中,也是一等一的主力战舰了。如今竟然也被派到了那不勒斯,西班牙人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啊!至于其余的那些战舰。虽然也很麻烦,但显然还不至于让陆铭如此动容。因为海上交战,没有任何花巧之处可取,比的就是双方谁的船多、炮多。谁的战斗意志更顽强,谁的船只性能更出色! “长官,鉴于目前的风向和海流,我们已经无法原地调头了。至于第勒尼安海的左右两侧,无论是那不勒斯还是撒丁岛,如今都是西班牙王国的地盘呢。”姜耀辉无奈地说道:“如今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击败面前的西班牙人。或者至少也要杀开一条血路,然后掩护没什么战斗力的运输船队迅速通过墨西拿海峡,进入伊奥尼亚海域,一路朝奥斯曼帝国控制区狂奔。除此之外别无他途,长官,我建议正面应战,这是最合理的应对方式。” “我同意你的见解,实习大副,现在去挂红色战斗信号旗。同时派出交通艇联络‘加的斯岩石’号的约翰斯顿舰长,让他带着‘石斑鱼’号、‘鼠尾鳕’号、‘食人鲳’号、‘石首鱼’号四艘船只,组成突防舰队,全力护卫着17艘运输船向西南方向突围。对了,这四艘护卫舰的舰长也要立刻派人通知到。立刻去传达命令,我的副官。”既然已无退路,已经参加过五六次海战、经验丰富的舰队司令陆铭立刻进入了角色,开始发号施令。 姜耀辉行了个军礼,立刻下了舰桥开始传令去了。他走之后,另外一名实习军官拿着纸笔站到了陆铭的身侧,随时准备记录命令。 “在第二根桅杆顶部挂上三面大号绿三角信号旗,让另外三艘战列舰跟随旗舰作战。由我们这四艘战力最强、机动性最好的战列舰组成游击舰队,寻求敌方主力战舰进行决战,以给运输船队突围争取时间。”陆铭始终没有放下胸前的望远镜,他仍在边观察边下达命令:“派交通艇去‘剑鱼’号、‘哲罗鲑’号、‘大马哈鱼’号以及‘秋刀鱼’号传令,由‘剑鱼’号舰长丁一愚中尉统一指挥,组成后卫舰队,严密护卫运输船队的侧翼及后方,阻止那些装载着西班牙陆军士兵的桨帆船或小型运输船靠近偷袭。” 实习军官记录完命令,大声重复一遍没有异议后,便匆匆下楼传令去了,而在他走之后,第三名实习军官又递补到了陆铭身侧。布置完方略的陆铭这时候才终于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朝身后年轻的实习军官笑了笑,说道:“别紧张,年轻人。西班牙佬的那艘最大的战舰也只不过刚刚媲美我们的四艘战列舰之一而已,机动性还远远不如我们。至于另外四艘三桅战舰,也就和我们的八艘护卫舰是一个等级的,可能火炮口径与威力还略有不如。最后那些两桅船、桨帆船、单桅小型运输船,呵呵,这样的船也派出来作战,真是荒唐!西班牙人终究还是不理解战列线海战的理论精髓,这些小船是没有资格走上战列线与我们对轰的,她们甚至经受不住前两三轮的炮击。也许这些船唯一的作用就是装载一些西班牙或那不勒斯陆军士兵来捕捉我们的运输船了,但我只能说他们的机会不大。” “长官,我……我没有紧张。”年轻人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但初上战场的他仍旧极力镇定地说道:“西班牙地中海舰队已经在唐斯海战中全军覆没了,大西洋舰队的主力也已经被歼灭,甚至就连葡萄牙、那不勒斯都在那场海战中损失了不少舰只,伤亡惨重。因此我认为在地中海,西班牙人是很难在短时间内筹集起一支堪用的舰队来的。目前他们能在第勒尼安海组织十艘专业战舰来拦截我们,这已经让我感觉很惊讶了。事实上,我很怀疑他们也许错估了我们的舰队实力,他们还抱着老一套的那些思维,这让他们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 “我很喜欢你这么说,年轻人。”陆铭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跟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肩膀,然后说道:“我们四艘经过蒸汽化改装的战列舰,即便对上全部十艘西班牙战舰,我也有把握不落下风,甚至还能让敌人付出相当的代价。好好看着吧,年轻人,我不管西班牙人是怎么想的,但他们现在显然是低估了我们的实力与战斗决心。那么,就让他们用血的代价来洗刷这个注定无法挽回的错误吧。” 1647年2月2日下午一点半,第勒尼安海,西风五级。随着一马当先的“自由贸易”号战列舰船艏12磅长管加农重炮发出的一发校正弹,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护航船队与西班牙王国海军地中海舰队的一部分之间,终于拉开了海战爆发的序幕。(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第勒尼安海(二) “轰!轰!轰!”威力无穷的32磅长管舰炮发出了令人颤抖的轰鸣声,东岸舰队四艘战列舰的锅炉已经升温了半个多小时,风帆也在蒸汽动力的辅助下快速调整着,以远超西班牙舰队灵活的速度抢占了t字头,然后用侧舷火炮轮流对着冲在最前面的西班牙四桅大战舰进行着轰击。 32磅、24磅、18磅炮弹如雨点般落下,期间更夹杂着一些链弹、炽热弹,西班牙人最大的战舰“圣地亚哥”号在四艘东岸战列舰的轮番蹂躏下很快伤亡惨重,上层建筑多处被击中,艏楼、艉楼更是分别被直接命中了二十多发炮弹。 笨重的“圣地亚哥”号只有4门船艏炮能对敌,而敌人却有一百多门火炮在攻击她,这如何能够打得下去。于是,在舰长的命令下,“圣地亚哥”号开始顺风向东北方转向,试图用侧舷火力攻击敌船。但该舰舰长马丁莱德隆德格瓦拉很快就惊恐地发现,对方那些冒着黑烟的奇怪船只很快也随着“圣地亚哥”号的动作开始了转向,并如同一把尖刀般插进了“圣地亚哥”号与双桅风帆战舰“圣母玛利亚”号、拥有50门火炮的强大战舰“圣萨尔瓦多”号之间的空隙内,然后开始了恐怖的全船齐射。 “司令官阁下,他们的航速太快了。不可思议,在第勒尼安海且不顺风的情况下居然还还能达到4节以上的航速,这一定是异教徒的魔法。”“圣地亚哥”号上,一名西班牙军官突然不受控制地嚷嚷了起来。而他的话语很快在周围人群中引起了连锁反应,很多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可不是嘛,自从上个月加的斯港和卡塔赫纳两处同时得报发现东岸人的船队后,西班牙人就立刻开始向此时正驻跸于巴拉多利德的国王报告。国王的回应很简单,那就是消灭这股胆大包天的东岸舰队,让他们知道冒犯西班牙王国的下场。得到国王回应的地中海舰队立刻行动了起来,他们调集了几艘主力战舰(从大西洋舰队和尼德兰舰队支援而来)和大量小型运输船,装载了近两千名陆军。然后直趋那不勒斯港。 到那不勒斯后,又在当地汇合了一千多名那不勒斯陆军和大量地中海桨帆船,然后便浩浩荡荡地杀向比萨、里窝那一线,准备围堵东岸舰队。他们并不知道东岸舰队有多大庞大。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逃回加的斯的护卫舰“圣尼古拉斯”号舰长的汇报,他汇报道东岸人“据他所见,至少有6-8艘大船”。这令参加过唐斯海战、并刚刚调任地中海舰队的格瓦拉男爵下定了决心,利用风平浪静的地中海将这股闯入的东岸人全部消灭。甚至在大量桨帆船的帮助下,俘获一两艘敌军舰船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地中海舰队已经在几年前的唐斯海战中全军覆没。这几年随着热那亚的银行家们持续撤离西班牙经济领域,国王也遇到了财政困难,根本没钱重建地中海舰队。但凭借着从南尼德兰、大西洋舰队补充来的部分舰只,地中海舰队终究是稍稍恢复了一丝实力。尤其是唐斯海战时西班牙海军的旗舰、排水量1200吨、拥有六十门轻重火炮的“圣地亚哥”号也被调入了地中海,这艘堪称是西班牙甚至整个欧洲最强大的战舰之一的海上巨兽的到来,让格瓦拉男爵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不过在真正进入战斗后,担任舰队司令官兼总司令官的格瓦拉男爵只想把“谎报军情”的“圣尼古拉斯”号舰长给绞死。上帝,他们有四艘和“圣地亚哥”号一样强大的战舰,不,火炮数量与口径还要更强一些。射程也比西班牙海军的强。而且看得出来,他们的海军训练频繁程度远超西班牙海军,这从他们的火炮射击频率和精准度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两项指标是做不得假的,要想提升的话也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只能依靠大量的训练,而这往往意味着大量的金钱——可西班牙海军没钱。 敌人四艘战舰以一字纵队队形斜插入西班牙舰队阵型,将总共36艘西班牙船只分成了两半。这四艘战舰每一艘都拥有8门恐怖的32磅重炮以及12门24磅重炮,而西班牙海军的主流火炮口径才是8磅和12磅,18磅火炮的数量极少,一般大型战舰上才会拥有2-4门。至于24磅舰炮,则只有“圣地亚哥”号上才有4门了。火力相差如此悬殊,东岸人的舰队便如一把滚热的尖刀划入黄油,轻易地切开了对方的阵型。 “八月十日”号领衔的游击舰队4艘主力战列舰以左舷火炮朝左侧的“圣母玛利亚”号、“圣萨尔瓦多”号射击。同时右舷火炮又在不间断地朝正在笨拙转向的“圣地亚哥”号船艏轰击,将其艏楼打了个稀巴烂,造成多名西班牙海军官兵伤亡。 “八月十日”号射击完后并没有停留,而是开足马力继续向前,朝正前方的“圣米格尔”号、“圣弗朗西斯科”号直冲而去,而在这两艘战舰的左右两侧。三四艘两桅战舰正急急忙忙地试图靠拢过来,意欲围堵东岸人的战列舰编队,使其不至于打穿整个西班牙舰队,突进后方的桨帆船和小型运输船的阵列内。 “八月十日”号向前突击后,紧随其后的“自由贸易”号在郭子离海军上尉的指挥下也打出了几轮齐射,而其中一发链弹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圣地亚哥”号的帆布上,将其打出了一个大豁口。而一枚包着锡纸的炽热弹也击中了左侧“圣萨尔瓦多”号后桅的三角帆,使其熊熊燃烧了起来,不过西班牙人还算准备充足,他们很快将帆降了下来,然后迅速灭火。 而等到东岸四艘船只都高速掠过后,“圣地亚哥”号才终于完成了转身。不过令格瓦拉男爵郁闷的是,他的船才刚刚将航向调整为东偏北,很快东岸人的第二波突击舰队再次袭来。以拥有44门大炮的双层甲板战舰“加的斯岩石”号为首的突击舰队再次斜插进了这个缺口,紧跟在其后面的是四艘护卫炮舰,总计140门火炮以强大的火力再次对“圣地亚哥”号、“圣母玛利亚”号、“圣萨尔瓦多”号展开了猛烈的炮击。 此时笨拙悲剧的“圣地亚哥”号朝向约为东偏北30度,而“圣母玛利亚”号、“圣萨尔瓦多”号因为风向、流向都不对,只能缓慢地在海面上飘荡着,她们的舰长正满头大汗地指挥着水手们转向,以追上去围堵那四艘在他们阵型中左冲右突的东岸战列舰。不过在看到第二波突击舰队杀来后,这两艘船明智了停止了转向,开始用左舷火炮与东岸突击舰队互射。只不过东岸舰队的火力实在太密集,炮手的训练也比西班牙人要好,因此很快就将“圣母玛利亚”号的后桅打断,中桅帆布也大面积破损,迫使其退出了战斗。 趁着西班牙最强大的几艘战舰被东岸两波突袭打得有点头晕目眩的时候,以17艘运输船组成的庞大船队终于在弥漫于海上的硝烟中向前快速前进,试图脱离整个战场。 即便海面上硝烟弥漫、视物不清,但西班牙人依然猜到了东岸人打的主意,“圣地亚哥”号干脆大张风帆,在西风的推动下横楔进了东岸的运输船队中,并迫使6艘东岸笛型船开始改变航向,准备从东南方绕过双方交战区域,然后逃窜。 “圣地亚哥”号的这一番搅局顿时让东岸船队突围的计划生出了很多变数。担任后卫的四艘护卫炮舰开始迎了上来,主动挡住了“圣地亚哥”号的攻击行动,他们四艘舰一共96门火炮朝“圣地亚哥”号以及从后方来援的“圣尼古拉斯”号、“圣胡安巴普蒂斯塔”号展开了殊死搏斗,以给商船队的快速撤离争取时间。 双方二十多艘战舰在第勒尼安海上展开了你死我活的争斗,一时间交战海面被火炮发射所产生的浓烟所覆盖,即便有着海风吹拂,但能见度依旧很低。而这种局面显然对志在突围的东岸护航船队很不利,因为那样各艘船之间可能会失去联络,陷入混战。特别是那些笛型运输船,每艘船上仅有4-6门中小口径火炮意思意思,根本打不了什么仗,若是遇到对方满载陆军士兵的桨帆船或小型运输船,说不定就要被俘虏。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刚刚打穿西班牙舰队阵型冲到外围的战列舰编队,不得不忍痛放弃蹂躏对方桨帆船队的诱惑,转而在以一个令西班牙人万分震惊的右侧小半径逆风转向后,再度兜了回去,朝西班牙人的“圣尼古拉斯”号和“圣胡安巴普蒂斯塔”号杀去,意欲先解决掉这两只小臭虫,然后再为商船队解围。不过这样一来,东岸护航船队快速突围离开的计划却是搁浅了,一场突围战眼睁睁地打成了阵地消耗战。(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第勒尼安海(三) 又一发炮弹打中了“圣地亚哥”号的艉楼,玻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船长室里满是狼藉。 “司令官阁下,‘圣尼古拉斯’号已经退出了战斗,船只正在进水,情况看起来很艰难。”一迭声焦急的报告在格瓦拉男爵耳边响起,经历过七年多前那场噩梦般的唐斯海战的男爵大人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也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了,东岸人的大口径火炮出乎意料地多,威力也出乎意料地大,而他们海军的业务素质也出乎意料地专业,总之在这场战斗中,船只数量占据了上风的地中海舰队特遣舰队居然渐渐堕入了下风,这令人感到耻辱。格瓦拉男爵甚至又不自主地回忆起,唐斯海战时,拥有70艘战舰的西班牙人最初面对的敌人(荷兰人)只有十几艘战舰,且吨位还不如他们。 但荷兰人混战的本领出乎意料地强,近距离混战中西班牙海军由于战场上硝烟弥漫以及能见度本来就低,再加上他们混乱的指挥调度,在与荷兰人的初战中表现较差,很多西班牙船只遭到本方军舰的炮击而受伤。这个时候,他们指挥官发生了不可饶恕的动摇,命令整个舰队70艘战舰在荷兰十几艘战舰面前逃进了唐斯锚地,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天内还不敢下令突围,坐视荷兰人的船只增长到一百多艘,并最终遭到荷兰舰队毁灭性的打击。西班牙海军自此失去了主动进攻的能力,残存的海军只能勉强守御加勒比海、南尼德兰以及本土,实力士气均跌到了谷底。 而这几年对西班牙人来说,本应是整肃军纪、恢复实力的大好时光,但由于西班牙人深陷多条战线,国力被虚耗一空。再加上热那亚人自1627年以后持续多年的从西班牙本土抽资撤离,西班牙的经济状况恶化很快,政府根本没有太多的财力来重建海军。这几年每年也就两三艘船只下水,多半还是吨位、火炮都不怎么样的货色,像“圣地亚哥”号这样的能够作为海军旗舰的船只更是一艘都没有。荣耀的西班牙海军。军心、士气、实力堕落至斯,总是令自己人扼腕痛惜,而令敌人拍手称快。 “轰!轰!”24磅、32磅炮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空气,狠狠扎进了紧靠在“圣地亚哥”号西南方的“圣胡安巴普蒂斯塔”号的两侧。这四艘强大的东岸战列舰不但航速奇快、转向灵活。同时火力也是威猛地很,刚才一通猛击就迫使300多吨的双桅战舰“圣尼古拉斯”号退出了战斗。目前这艘可怜的西班牙战舰上的水手们正和船舱内越积越多的海水做斗争呢,但看起来情况很不妙,他们似乎很难在沉没前堵住破洞。 四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就像非洲大草原上凶猛的鬣狗,他们依仗着灵活的转向开始一艘艘围攻外围的西班牙战舰。将敌人打得抱头鼠窜。敌船遁走后他们也不再追击,而是继续向内攻击,毕竟他们的首要目标是保证商船队的安全。若是商船队全军覆没,就算他们全歼了这支西班牙舰队,那么也是极大的失败。 在花了半个多小时将“圣胡安巴普蒂斯塔”号打得退出战斗并向东南方逃窜后,四艘战列舰丝毫不理这条小虾米,转而再度依靠占据上风的优势抢占了t字头,然后继续朝今天战场上吨位最大的战舰——“圣地亚哥”号开火。他们同时也利用灵活的机动性反复调整航向,使得“圣地亚哥”号始终无法以全部火力对敌,只能憋屈地以部分火炮迎战。这让这艘今天已经承受了五六十发炮弹的西班牙旗舰显得岌岌可危,仿佛随时都会被击沉在碧蓝色的第勒尼安海里。 “长官,‘加的斯岩石’号被缠住了!‘方丈’号遭到一艘西班牙双桅战舰攻击,目测已中弹十余发;阿松桑船长的‘寒流’号被几艘桨帆船围住了,看起来很不妙,那些西班牙人肯定是想夺船!他们带了很多陆军,他们妄想完整俘获我们的运输船!”姜耀辉咽了一口唾沫,抓着望远镜的双手因为紧张指关节都发白了。 “多使用炽热弹和链弹,加快速度解决‘圣地亚哥’号,不必追求击沉。只要迫使其退出战斗就可以了。”陆铭放下了望远镜,脸色不是很好看。自己战前制定的强行突围战术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厢情愿,西班牙人有能在浅水区自由航行的桨帆战舰,他们能够轻易地从大船不敢走的水域绕过来。然后袭击火力贫弱的商船队,而现在果然已经有两艘运输船开始陷入了麻烦,更糟的是这只是刚刚开始。 姜耀辉刚要说什么,猛地一发炮弹袭来,结结实实地打在舰桥围栏附近。溅起的木屑打在陆铭的额头上,顿时流出了大股鲜血。姜耀辉自己的身上也溅了一些木屑。渗出的鲜血将他天蓝色的军服染成了深色,不过他却不敢迟疑,立刻连滚带爬地下到了甲板上,开始给枪炮军官传令。 “圣地亚哥”号早早看出了不妙,因此很快调整航向,拼了老命地朝正东方向逃窜而去。她的前两根桅杆都挂着横帆,且还没遭到大的破坏,因此跑得相当之快,没一会就钻进了东岸战舰不敢靠近的疑似浅水区。 不过东岸人也没准备搭理“圣地亚哥”号,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已经逐渐陷入麻烦的商船队。担任后卫任务的舰队还在与强大的“圣萨尔瓦多”号,以及重新换装了备用帆布的“圣母玛利亚”号激战,一时半会竟难得脱身。而担任突击舰队的“加的斯岩石”号等五艘战舰则被“圣米格尔”号、“圣弗朗西斯科”号、“帕尔马”号、“那不勒斯人”号、“圣佩德罗”号紧紧缠住,目前正在冒着敌船猛烈的炮火开始艰难地转向,准备向商船队方向靠拢,但看起来一时半会难以成行。 “转向!冲过去,让那些桨帆船知道我们的厉害。”陆铭朝身后说道,不过说了半天却发现没回应,转头一看两名航海学校的实习军官已经双双倒在血泊中。看样子是一发实心铁球击中了一名站在陆铭身后不远处的军官,随后炮弹又触碰到了“八月十日”号的艉楼墙壁,被柔韧性极强的巴西红木反弹后又击中了一名担任递补的军官。自知刚在鬼门关晃悠了一圈的陆铭叹了口气,然后自己跑到了二层里面亲自给航海长下令。 吞吐着黑烟的“八月十日”号领衔。其余三艘战列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紧随其后,高速朝前方正在夺路而逃的商船队靠近。此时一路上已经没有任何西班牙战舰能阻止他们了,四艘战争巨兽带着264门大威力火炮朝那些低矮的西班牙桨帆战舰冲去。 战斗在十几分钟后打响。顶在最外围的两艘西班牙桨帆战舰仅仅承受了几轮炮击,就不得不调转船头朝东侧浅水区逃逸。已经登上东岸商船的西班牙陆军士兵见状破口大骂,在杀死船员并引燃了船上的易燃物后,他们分乘数艘小艇,朝远离交战区的方向疯狂划去。 战列舰对桨帆船的攻击没有丝毫悬念,见到他们攻来。西班牙小型运输船和桨帆船队纷纷停止战斗,同时转向朝东侧浅水区域逃逸。击溃这些小臭虫后,陆铭匆匆一瞥,发现“方丈”号运输船受创颇重,船身、帆布、桅杆多次受损,但貌似还能勉强航行,水手们目前正在军官的指挥下抓紧时间更换帆布、修理容易更换的船板。至于东岸人租用的葡萄牙籍运输船“寒流”号,则已经淹没在熊熊烈火之中,阿松桑船长和十四名葡萄牙船员大概已经凶多吉少。 清理完这些威胁着运输船队的桨帆船和小型运输船后,战列舰编队也没有进行任何追击。而是调转船头朝正与五艘西班牙战舰激战着的“加的斯岩石”号等几艘战舰靠拢过去。而在他们身后,后卫舰队的四艘护卫炮舰仍在与两艘西班牙战舰进行着交战,看样子目前已经渐渐占到了上风,西班牙人的“圣萨尔瓦多”号、“圣母玛利亚”号已经露出了败象。 这个时候,不论战列舰编队去支援哪个方向,基本上都能很快帮助一个方向取得胜利,然后再击败另一个方向的敌军,可以说此时东岸人胜局已定! 战斗最终在天黑后戛然而止。西班牙剩下的几艘战舰趁着夜色夺命狂奔,东岸护航舰队司令陆铭顾忌到护航船队的安全问题,断然放弃了追击的命令。转而开始清点损失、紧急修理船只、救助落水船员,忙乎了大半夜后才匆匆编完队,然后朝墨西拿海峡而去。 此战,东岸护航船队损失笛型运输船两艘(一艘沉没、一艘重伤)及所载货物。此外几乎每一艘海军战舰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尤其是护卫炮舰“大马哈鱼”号,船只侧舷被击穿,进水严重,已经处在弃舰的边缘。而此战的人员损失更是高达340余人,其中有20余名军官。伤亡不可谓不重。至于他们的对手西班牙人,据参战的东岸海军汇总统计,发现敌“圣尼古拉斯”号沉没、“圣母玛利亚”号沉没、“圣佩德罗”号沉没,这三艘都是300多吨的双桅战舰。另外,排水量超过800吨的“圣萨尔瓦多”号逃逸进东侧浅水区后不甚触礁沉没,这算是东岸人在此战中最大的战果了。 中弹超过150发的“圣地亚哥”号居然拖着残躯不知所终,这令在场的东岸海军无不大呼遗憾;此外“圣胡安巴普蒂斯塔”号、“圣米格尔”号等五艘船只以及大群桨帆船、小型运输船均当场成功逃遁,但后来两艘小型桨帆船在黑夜中不辩方向,触礁沉没,约七十多名那不勒斯官兵溺亡;三艘小型运输船不慎搁浅,几天后才获救。总而言之,此战东岸人沉了一艘运输船、重伤一艘;一艘护卫炮舰重伤待沉,伤亡官兵340余人;而西班牙人则沉没了四艘战舰以及两艘桨帆船,伤亡官兵1200余人。 沉没舰船的数量以及双方伤亡的数字,都恰如其分地反应了下午的这场海战结果。而关于这场海战的影响,从战术上看,东岸人取得了胜利,他们击退了西班牙人的拦截,保全了大部分运输船的安全。但从战略上看,他们仍然面临着西班牙海军的疯狂拦截,未来仍然艰险重重。(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热那亚人的目光(一) 墨西拿港码头,阿莱桑德罗莫塔德多利亚正沉默地看着一支依次通过海峡的船队。这支船队规模庞大,其中更是有难得一见的拥有66门大口径舰炮的强大战舰,毫无疑问,这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船队。他们是前往奥斯曼帝国士麦那港进行交易的,而在此之前,他们刚刚和西班牙王国海军地中海舰队的一部分在第勒尼安海进行过一次惨烈的交锋。交锋的结果以东岸人大获全胜而告终,这令许多人跌破了眼镜,而多利亚就是其中的一员。 阿莱桑德罗实在无法想象,在他记忆中强横至极的西班牙舰队居然会败在一个新大陆无名小国的手里,这甚至令多利亚感到了一丝不真实。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家族在那不勒斯的眼线以最快的速度将“圣地亚哥”号负伤归来的消息传了出来。同时,他们家族一艘运输物资的船只在交战当日路过了战场,也给阿莱桑德罗带来了差不多的消息。这令他大惑不解的同时也有些兴奋,也许自己为家族找到了一条新的投资渠道? 在这个年代,随着北方阿姆斯特丹的愈发强势,曾经在1557年-1627年接替安特卫普做过短暂的欧洲经济中心的热那亚开始逐渐衰落。当时热那亚银行家们大力投资的西班牙王国经历了可怕的财政破产,虽然在破产之前热那亚人已经及时抽出了大笔资金,但毫无疑问这场金融风暴依旧让热那亚人损失不轻。 虽然破产后西班牙国王依旧从加的斯往热那亚运输银条偿还了部分债务,但这个国家的财政与金融已经逐渐被来自其邻国葡萄牙的犹太商人们所把持。而根据某些隐秘且难以述说的小道消息,这些犹太商人似乎还和阿姆斯特丹的银行家、大批发商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总而言之,热那亚人失去了过往一百年内苦心经营的最大市场。至此,利润最丰厚的银行业已经基本没他们什么事了,从1627年以后这二十年的趋势来看,热那亚银行家们已经主动或被动地撤出了天主教国王的财政顾问圈子,仅仅保留着在加的斯港的批发西属美洲货物的商业网络。这些商品转口贸易,他们倒是一直维持到19世纪。 总而言之。这个没甚战略纵深,加上属地在内也才50万人口的小国家目前已经失去了以往最大的投资市场,国内积聚的商业资本极其冲动地想要寻找下一个值得投资的对象。而事实上热那亚的资本家们也是非常具有“闯劲”的,早年他们在黑海、白海冒过险。占据了费奥多西亚、希俄斯岛等地,并开展贸易;后来他们又大力投资新兴的欧洲经济中心安特卫普,并与来自德意志的韦尔瑟、富格尔家族多有商业来往;1557年以后,他们开始大举向西班牙国王放贷,年利率往往在20以上。同时出资资助西班牙本土与美洲之间的商业来往并深度参与其中。与此同时,他们甚至还投资于穆斯林国家,同时少量投资于法兰西(法兰西的经济早期由另一家意大利资本佛罗伦萨控制着)、荷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热那亚共和国这样一个充斥着巨量商业资本的国家和完全是工业资本主导的东岸共和国是天然的合作对象,更别提热那亚此时还有着堪称无价之宝的遍布欧洲各主要商业城市的银行网络和分销体系——虽然这个体系目前正在1585年后快速崛起的阿姆斯特丹商人的不断冲击下呈缓慢萎缩、瓦解的状态。 而危机感极强的热那亚商人们当然不会放过每一个值得投资的对象。历史上欧洲人对他们的评价就是“他们总是会投资正处于上升期的国家”,而东岸共和国这些年来在欧洲纺织品市场上掀起的些许波澜已经开始被纳入了热那亚人的法眼,他们也已经对这个远处新大陆的荒僻国家略略充满了一些兴趣。如果这个国家再能适当展现一些自己实力的话,那么慷慨的热那亚银行家们不介意拿出一部分资金投资这个国家,以帮助他们获得较为快速的发展——就如同当年威尼斯资本大举进入安特卫普和阿姆斯特丹、佛罗伦萨资本大举进入法兰西一样。 当年,因为奥斯曼帝国崛起而陷入长期经济大萧条的威尼西亚共和国(首府威尼斯。此时约200万人口),开始将资本投入日趋活跃的北方市场:安特卫普、布鲁日,并与来自德意志奥格斯堡的银行家们一起努力使得安特卫普一跃而为欧洲的经济中心。1557年西班牙财政破产,向西班牙王国放贷的奥格斯堡银行家们(以富格尔家族为首)也跟着大量破产,从此退出了欧洲的经济舞台,再加上此时安特卫普迭经战乱,威尼斯资本开始大举进入阿姆斯特丹,并与犹太资本、热那亚资本、佛罗伦萨资本以及荷兰本地资本共同缔造了阿姆斯特丹的快速崛起。据统计,当时阿姆斯特丹三分之一的居民有外国血统或者干脆就是外国人后裔,这些人多半是来自意大利的资本家以及跟随他们大量进入北方市场的商人、职员和帮工们。 “圣乔治商行的终身年金债券的利率已经降低到了2的地步。国内资本严重过剩,看起来东岸人是一个较好的投资对象。”阿莱桑德罗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浑厚的中年嗓音,只听他继续说道:“目前国内存在于西班牙、法兰西、威尼斯、荷兰、奥斯曼、摩洛哥等国商铺和银行网点的资金已经多达18亿银行里拉(热那亚记账单位,价值固定为0328克黄金。18亿银行里拉相当于59吨黄金),大家都不知道拿这些钱怎么办。投资阿姆斯特丹?那里被威尼斯人和荷兰人把持着!再投资西班牙?那里被葡萄牙人和犹太人控制着!投资法兰西么?不不不,这同样行不通,那里是佛罗伦萨银行家们的地盘!也许你想去英国和瑞典碰碰运气?那里同样有威尼斯人和犹太人的身影。哦,我亲爱的堂弟,我们难道要把这海量的资金投资于西西里岛的小麦种植吗?哈哈。好吧,这是个玩笑!也许你这次的感觉是对的,投资新大陆大有前途,而东岸人也适时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并且证明了他们有能力承受我们的‘特别关爱’。这场海战说明了很多东西,不是吗?” “马里奥,你不是一直想重新进入西班牙市场吗?”阿莱桑德罗转过身来,朝他的堂兄弟说道:“你的父亲还在加的斯放贷并且经营美洲商品批发,他是不多的在1627年以后继续在西班牙取得成功的热那亚人了,是多利亚家族的骄傲,你应该效仿他。” “经营商品批发并不挣钱,我亲爱的堂弟。”马里奥摘下帽子,捋了捋自己的一头卷发,然后说道:“加的斯的明矾、卡斯蒂利亚高原的羊毛、托莱多的呢绒、从荷兰进口的少量矿山机器,这就是我父亲所有能够涉足的业务了,而且还并不是独享的。这样的生意我也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也许某天就被那些可恶的犹太人抢走了。所以我想趁着现在行情还好的时候将资金分散一下,我已经拟定了好几个项目,而东岸人就是我的目标之一。堂弟,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东岸人与西班牙人已经爆发了战争,但很难说这场战争的结局究竟是什么。就我所看到的情况而言,似乎西班牙人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与法兰西的陆上战场,对于发生在遥远的新大陆的战争他们一开始只是感到错愕和愤怒。但我预计他们不会轻易放手,因为传闻那里发现了金矿,这令财政陷入崩溃边缘的西班牙人难以割舍。因此,在这场战争分出胜负之前,我并不愿意轻易做出决定。”阿莱桑德罗先是说了一大通,然后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我也准备从阿姆斯特丹市场调集10万银行里拉,小小试探着投资一下东岸市场。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钱,但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就是一个天大的机会。我们目前似乎缺少与东岸人的交情,亲爱的堂哥,也许你认识的那位东岸外交特使莫三先生是一个良好的跳板,我们应该找他谈谈,他目前正在马赛逗留。” “莫三先生是一个风趣的人,同时也是一位精干的商人和负责任的外交家。”马里奥听了立刻回答道:“他在奥斯曼帝国很有办法,认识很多人,而且他真的很慷慨,很多人都喜欢他。明天我就要回热那亚了,然后还要去里昂,也许我会抽空去马赛和他谈一谈。他貌似正想北上巴黎面见一些法兰西的大人物呢,在这一点上我也许可以给予他一些帮助,毕竟我们家族在法国还是有一些老关系的。我想我可以以这个为话题切入点和他好好交流一番,他应该会很喜欢的。” “当然了,多利亚家族不应该放弃每一个潜在的投资机会。”阿莱桑德罗立刻感兴趣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热那亚人的目光(二) 1647年2月15日,阳光明媚的马赛。 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位于法兰西南部较为贫穷的普罗旺斯地区,这个地区虽然盛产葡萄酒和小麦,但在全法国三十来个省区中却是较为贫穷的一个省份。而且这个城市比较古怪,附近虽然是小麦产区,但因为需要向阿基坦地区(即加斯科涅)甚至热那亚出口谷物,这里的粮食价格始终居高不下,本地居民们深受其扰。 再一个就是,城市里充斥着操各种语言的外国商人或水手,建筑也多有异国情调。曾经有人挖苦说道:“与其说马赛是一个典型的法兰西港口,不如说她是一个柏柏尔或黎凡特港口。”这句话说的就是城市里如今大量存在的来自于穆斯林国家的商人和水手。法兰西曾在上个世纪与奥斯曼帝国结盟以共同对付西班牙,这在当时震惊了整个欧洲。但我行我素的法兰西人却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马赛依旧是西地中海对奥斯曼人最友好的城市,每年都有很多穆斯林商船前来进行贸易,给贫穷的普罗旺斯创造了难得的一点财富。 莫三已经来到这里快半个月了,当时他带着数名随从从伊斯坦布尔搭乘一艘奥斯曼帝国的商船来到了马赛港,然后便联系上了东岸共和国位于此地的一位商品代理商——此人是图卢兹男爵的亲戚,就此安顿了下来。不料就在他休息了一阵子,刚刚准备再度启程从陆路前往阿尔勒的时候,一个神通广大的不速之客找上了门来。 是的,这个人就是热那亚鼎鼎大名的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此君莫三只和他见过一面,那是前阵子他乘坐的奥斯曼船只在里窝那这座深受热那亚经济影响的港口停靠补给时,此人在港口内发送了一批东岸产的染色布,据说是卖往墨西哥的。当时在场的莫三便和他随便闲聊了一会,然后便各奔东西。没想到在马赛又遇到了他,居然还是被人家主动找上门来的,这让莫三很惊奇的同时也有些暗自嘀咕:自己只和他说过会去马赛。可没想到人家能在马赛这座偌大的城市内准确找到自己的落脚点,这种能量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能够施展得出来的啊,这个意大利佬来头不小。 双方在马赛这座充满异国情调的城市了闲逛了两天,期间很是聊了一些商业问题。对方话里话外不时流露出一番想要去新大陆的东岸共和国投资的意向。这令莫三有些犹豫不定。其实如果对方直接提出当东岸商品的代理商,利用热那亚人构筑了数百年的经销网络来分销货物的话,那么莫三早就一口答应了。不过对方提出的却是去新大陆投资设厂,这却令莫三有些举棋不定了,国家目前貌似还没有出台对待外来投资的政策啊! “我们可以带去我们的工人。这些都是热那亚织物工坊里拥有多年技术经验的工人。”马里奥此刻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他的法语非常好,莫三听着甚至感受到了一股独特的韵律:“我们多利亚家族在西班牙经营了一百多年的生意,无论是在西班牙本土还是在其位于新大陆的领地,我们都拥有极强的人脉关系。我们在当地设有银行网点和货物分销机构,那里接受我们家族通过圣乔治商行开出的商业汇票,这更有利于资金周转。” “我们还可以向东岸派遣大量的设计师。”马里奥继续说道:“他们通晓西班牙人审美观和消费习惯,对于西班牙人的爱好了解得一清二楚。比如,西班牙人喜欢的一些大开幅丝绸,以小花点缀。一端绣着密密层层的、微微隆起的大花。要知道,这些用于制作节日盛装的稠料可并不便宜,它们相当华丽,非常受西班牙富裕阶层的喜爱。我们家族在沃尔特里设有造纸厂,生产的卷烟纸已经销售到了印度,那里的人用它们来卷烟抽,我想这在新大陆同样也有很大的发展前景。” “可我们没有发展丝织工业所需要的原料……”莫三提出了问题。 “这不用担心。尊贵的莫,你看,我正要去里昂,我们家族在那里有一座很大的商行。同时还有一座丝织工坊,专门生产漂亮的塔夫绸。这些无论在新大陆还是旧大陆销量都不错,尤其是阿卡普尔科的那些暴发户和新贵们,他们对丝绸制品趋之若鹜。以我们家族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里一定大有赚头,特别是在配上你们令人惊叹的染色技术之后。”马里奥一口气说完,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莫三。 事实上,马里奥说的里昂这座此时法国经济实力最强的城市确实是有很强大的丝织产业,其范围包括整个里昂市以及邻近的圣埃蒂安、纳福维尔、圣夏蒙等地区,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链。他们从中国进口丝织原材料。然后加工成精美的各种款式的丝绸,再出口到各处。这项极为赚钱的生意此时由佛罗伦萨人、热那亚人以及他们在当地的代理人掌控着,而事实上里昂的繁荣也是这些意大利人一手缔造的。 莫三眼珠转了转,考虑了下利弊得失,然后说道:“对不起,这件事情我需要请示国内。但请恕我直言,贵方究竟考虑的是怎么样一个合作法?是单独设厂还是合作设厂?若是前者,我很不看好。” “具体的合作方式当然可以具体商讨。”马里奥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鉴于贵国在纺织技术上的领先,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办厂。别担心,我们不会觊觎你们的技术,我们只对开发新大陆的市场感兴趣,因为那里有着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巨额利润。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荷兰人经过这么些年的努力,据说已经研究出了一种更加先进的纺织机器,可以让现有的纺织成本降低四分之一以上,这或许会对你们造成一些不利的影响。法国、瑞典、英国的一些商人目前正在和他们洽谈,似乎是想引进这种先进的机器。” 听马里奥这么一说,莫三也有些心动,不过他此时终究不敢擅专,于是便将话题支吾了过去,转而谈起了马上就要起行的前往巴黎的外交之旅。当然,这是一场东岸独自进行的外交努力,骄傲的法兰西人是什么态度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马里奥对东岸人去巴黎进行外交活动的动因很清楚,但他对此不是很感兴趣,而且作为一个经常居住在里昂的人,他对巴黎那座城市也欠奉好感。他觉得那座浮夸奢侈的城市里居住的都是一群愚蠢自大的贵族,他们将巴黎以外的法兰西地区都当做殖民地,肆意吸血以供养巴黎,并造就了巴黎城市的繁华以及外国人的惊叹,但这却是以损害法兰西多数外省地区居民的利益为代价的。 不过他却邀请莫三和他一起上路,因为从马赛前往巴黎的旅人,一般都需要先抵达里昂,然后在那座经济繁华、充满各种商品交易会的商业城市雇上一辆舒适的马车,通过历任法国国王修建的宽阔的陆上邮路前往罗阿讷。到了罗阿讷这座商埠城市后,旅行者或商人们可以选择乘坐遍布布瓦尔河的运输物资的商船,这些商船往往只有一面风帆,来往于河畔的多个城市,最远甚至抵达布列塔尼的南特港,与外国进行贸易。 卢瓦尔河水流平缓,少浅滩,非常适合长距离运输物资。河上的税卡收费也不是很高昂,比起陆路运输来说无论是运输量还是税务成本都非常具有竞争力,因此一般是商人们的首选。由于从罗阿讷前往巴黎地区是顺流而下,因此速度一般来说比较快,再加上风帆动力(风力不足的时候还有辅以拉纤的纤夫),你只需要花费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能抵达奥尔良。 奥尔良是一座大商埠、货物集散地。到达这里后,你可以很容易地雇佣到一些通过运河前往巴黎的船只。奥尔良运河是沟通卢瓦尔河与塞纳河的重要河道,承担着将堆积在奥尔良的小麦运输至巴黎的重任。当然你也可以提前的布里亚尔下船,然后乘坐新修建没多久的布里亚尔运河上的船只前往塞纳河——这条运河是奥尔良运河的补充,同样承担着将外省物资运进巴黎的重任。 到了巴黎后,如何运作就需要看莫三的本事了。在奥斯曼帝国结实的商人迪迪埃弗洛雷斯给莫三介绍了一位长期居住在巴黎的伯爵,据说很有些能量,但能不能成功见到并说服伯爵大人按照东岸的意愿行事,这个莫三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再说了,所谓的伯爵如果没有担任什么重要职务的话那在贵族多如狗的巴黎又算得了什么,或许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过话虽如此,莫三却不准备放弃,联络上法国人对正处于战争状态之中的东岸很有帮助,这将有助于减轻东岸的战争压力。因此无论能不能成,无论法国人给自己多少脸色,无论自己受多少屈辱,他都准备去碰碰运气,也许事情就办成了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热那亚人的目光(三) 托了办法颇多的多利亚家族的福,莫三得以免费乘坐上了一辆豪华舒适的马车。这座马车由马里奥的仆人亲自驾驶,他们沿着从马赛郊区到阿尔勒的康庄大道,风驰电掣般地前往西方。这些大道修建得都有些年头了,但维护保养得却还不错。 也许此地的经济环境不怎么样,路上除了偶尔驶过的政府邮车外,便很少再看到其他车辆。路边的景色也比较单调,但莫三却看得津津有味,因为你可以从一个国家的乡村或城市的很多细节中看出很多东西,而这往往是一个合格的外交人员必备的素质。 毫无疑问,普罗旺斯地区的居民是贫穷的,或者说整个法兰西南部地区(除了少数例外,如波尔多)大部分地区都是贫穷的。他们盛产谷物和农产品,却在和城市商业资本的不平等交换中饱受剥削,以至于小麦产地的农民都很难吃到自己种植的东西。这种情况或许在普罗旺斯、朗格多克等地还不是很明显,如果你到法兰西中部偏南地区的奥弗涅、阿朗松等地走走看看的话,你就发现那里有多贫穷。因为贫穷,当地历来是移民输出的重要省份,很多人去海外发展,有的去荷兰当水手、有的去北美殖民地、有的去当雇佣军,很多人将钱汇回老家,这让当地不至于显得太过破落。 路边到处是稀疏的小树林和大片的农田。在这个年代,法兰西的人口已经增长到了2100万,或许有2200多万,有限的国土面积承载不了太多的人口,原本存在着大片森林的荒地也被开垦一空,就这样人口也还是大量过剩,很多人陷入贫穷。 在这个农业活动占经济90的国度中,随着十多年前黎塞留断然决定加入三十年战争与西班牙作战,目前国内的税负也日趋沉重,这可以从设置在中北部地区的五大包税所的收入中看得出来。此外。由于战争导致的财政紧张,位于图尔的铸币所铸造了大量的劣质硬币,利佛尔(即法郎)的信誉一落千丈,汇率也一跌再跌。法兰西国内经受了严重的通货膨胀。当然她的对手西班牙也好不到哪去,甚至就通货膨胀程度而言比法兰西还要更严重一些。 2月18日,马里奥、莫三等一行人抵达了罗纳河畔的阿尔勒。他们将在这里乘坐一艘船只前往上游的阿维尼翁,到了那里后他们将换乘多利亚家族的船只前往更上游地带的里昂,此时法国的经济中心——一座由意大利商人缔造的繁荣城市。 在阿尔勒登船期间。马里奥又和莫三闲聊了起来:“或许你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得说,贵国海军在第勒尼安海打了一次漂亮的战役。根据那不勒斯传来的消息,西班牙人在那场海战中损失了好几艘战舰,而他们却仅仅击沉了你们一艘运输船(其实还有一艘护卫舰)。我不得不说,贵国海军展现出来的良好素质以及顽强的战斗作风令人钦佩,在此请接受我诚挚的祝贺。” “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事实上我不久之前才刚刚听闻我国政府已经与西班牙王国正式开战。”莫三面色平静地说道。不过他脸上虽然平静,此刻内心却是翻江倒海:老天,这是和西班牙海军主力决战了么?你们好歹等西班牙人的海军主力护航弗洛塔船队前往美洲后再来啊。那样你看西班牙本土剩余的那些歪瓜劣枣敢拦你么? “你知道么,莫。”马里奥用不无艳羡的语气说道:“你们在地中海这个港口众多、商业繁荣的海域展现了一把自己的实力,让很多王公贵族、大商人和银行家们认识了你们,这可是大大提升了贵国的知名度和国际地位啊。再过一段时间,即便是那些消息闭塞北欧国家也会知道,东岸的舰队是不可轻侮的,这里面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马里奥说的这番话莫三倒也能够理解。事实上这就像是一个足球运动员,如果你在世界杯这种大舞台上发挥出色,那么之后一定会身价猛涨,地位、金钱、荣誉也将接踵而至。这里面的好处确实是非常之多。如今东岸在西班牙的主场(那不勒斯)连进数球,却只丢了一个球,那么欧洲各大国家的王公贵族们自然会注意到这个新崛起的国家,并且自觉不自觉地将其地位从一个新大陆的野蛮鞑靼人的国度。上升为一个拥有一定海军实力的次等或三等强国。到了这个地步,东岸已经可以和许多国家平起平坐、平等对话了。 面对马里奥的恭维之语,莫三矜持地笑了笑,很是受用地接下了。这个时候没必要谦虚,外交官的面子是国家给的,是以国家地位和实力为后盾的。海军这次这么争气。莫三的脸上自然是大大有光。 “贵国有没有考虑过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马里奥在斟酌了一番语句后,抛出了一个颇具诱惑力的筹码:“我没别的意思,作为一个同样讨厌西班牙佬的热那亚商人,我对于贵国能否在可能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坚持下去感到有些担心。要知道,战争是很花费金钱的,当然还有人员。受损的舰只需要修理、损坏的火炮帆布需要更换、伤亡的军人需要抚恤和重新招募,这都是很考验国家战争潜力的事情。就拿水手打比方吧,贵国国内有大量的储备水手吗?如果没有的话,那就需要到阿姆斯特丹市场招募了,但那里的竞争非常激烈,而且排他性很强,如果你没有一定的身份背景的话,那么你根本招募不到足够的水手,毕竟荷兰东印度公司几乎每天都蹲在那里招募前往远东的水手。” 看到莫三微笑着没有说话,马里奥只得继续说道:“当然你也不是只能到阿姆斯特丹招募,在热那亚和里窝那,你也可以招募到一定数量的水手,不过这同样需要引荐。除了水手外,战争所消耗的海量物资无一不需要金钱来购买,据我所知,贵国很多采购的物资都来自波尔多、士麦那或阿姆斯特丹,随着战争的深入进行,贵国资金的消耗速度将越来越快。当然贵国可能有大量备用资金,毕竟你们那里刚发现了金矿嘛,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以防万一的其他举措呢?比如在国外市场上公开发行战争债券。当然,如果没有引荐人和担保人的话,你们在海外发行的债券很可能会陷入无人问津的尴尬境地,或者不得不调高利率以尽量销售出去——我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这只是个比方。但如果你们有享有一定声誉的绅士担保的话,不但债券能够很快销售出去,利息支出和销售费用也将被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这对志在进行长期战争以尽可能攫取最大利益的国家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听马里奥这么一说,莫三也觉得颇有些道理。如今随着战争的深入进行,军费大幅度增加是大概率事件,同时出口商品的贸易额和利润率下降也是大概率事件,那么国家财政可能真的会比较紧张乃至不敷使用了,除非你能成功做到以战养战。至于说开金矿,这个在短期内完全就是没影的事情,即便是几年内限于种种原因能够大幅度获得黄金这种硬通货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么看来,也许还真的需要到海外募集资金了。原本莫三考虑的是向奥斯曼帝国的近卫军高级将领、宫廷大太监和高级官员们募集资金,但据试探看来情况不是很乐观,而且对方索取的年利率很高,在15-20左右,让莫三完全不敢有什么想法了。如果能够向热那亚人融资的话,也许能够得到一个较低的利率,很可能在10以内,那样利息负担就轻多了。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莫三此时可不想这么快就做出决定,因此他继续敷衍着马里奥。 2月20日晚间,他们抵达了阿维尼翁,然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行十余人搭乘了一座多利亚家族运输货物的船只,往里昂进发,并于2月28日抵达了这座繁荣的商业城市。 马里奥将前往城内处理家族生意,而莫三则将搭乘马车前往罗阿讷。临分别之际,马里奥做了最后一番游说:“莫,你还没考虑清楚么?与我们家族合作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我们家族甚至还能为你们国家的船只提供海上保险,这种商业保险目前除了阿姆斯特丹以外就只有伦敦和热那亚能够办理了。当然了,考虑到贵国处于战争期间,这个保险费用会非常高昂。好吧,莫,你现在能给我个实话嘛,你对我们家族投资贵国如何看待?” “你妹的,发行公债、商业保险、投资设厂,这热那亚人的生意经倒是显得很高大上,东岸人和他们一比简直就是野蛮人。”莫三不由得暗暗吐槽。 考虑到和他们合作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现实利益,于是他便说道:“我个人认为多利亚这样享有声誉的老牌家族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商业合作伙伴,但很遗憾我无法做主,我必须请示国内,但我会在报告中附上我的个人意见。” 说完,莫三便和马里奥告别了,然后乘车前往罗阿讷。到了那里后他将换乘船只前往奥尔良或布里亚尔,然后再前往塞纳河,大概能够在3月15日之前抵达巴黎城,然后开始他的公关活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贸易往返 士麦那港内,樯橹如林、风帆蔽日,大量的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在这个穆斯林世界的第一大港口内汇集。其中大部分船只都是吨位偏小、技术落后、式样偏旧的桨帆船或单桅帆船,难得出现的大船一般都是来自荷兰或法兰西的双桅或三桅盖伦运输船,偶尔也有一些来自英格兰的出售呢绒的货船,但数量一般不多。 不过在今天(2月20日)的士麦那港内,最吸引人眼球的既不是满载货物而来的荷兰商船,也不是那些包揽了奥斯曼帝国近海航运业务的法兰西商船,而是一支似乎刚刚从海战中归来的船队。这支船队的规模极大,看数量也许有30艘之多,全是大船,吨位最少的也在400吨以上——这在地中海已经算是不小的船了。 除了这些“小型”船只外,最令人震撼的当属那四艘高大的双层甲板战列舰了。这些战舰的炮窗数量是如此之密密麻麻,让人看了顿时为之胆寒。这样强大的战舰,欧洲能有几艘?即便是此时的航海第一大国荷兰,当初唐斯海战时的海军舰船吨位也鲜有超过300吨的,更别提其他一些国家了。法兰西是一艘都没有,英格兰或许有或许没有,也许只有荷兰东印度公司以及西班牙能有极少数这种强大的船只了。毕竟,如今欧洲流行的海战理论还不是战列线炮战理论,很多国家的海军将领仍然笃信西班牙的那一套跳帮作战理论,这导致那些强大的战列舰并不能够受到人们足够的重视。 这个船队的船只几乎每艘都带了一些伤痕,最严重的一艘运输船似乎能航行到这里都已经很勉强,急需更换破损的桅杆和船壳。在几艘奥斯曼帝国引水船的指挥下,船队船只缓缓停靠在了一个专用泊区内,那里有一座大型的修船厂。船只停靠结束后,她们便先开始卸货,卸完货后就开进修船厂内进行一番紧急修理。 特别是那几艘战列舰,更是进行了重点修理,很多奥斯曼帝国的修船技师们拿着工具爬到船甲板上。然后用船上的滑轮吊车将很多沉重的船板吊上来,以便修理的时候进行更换。东岸海军士兵们则在一旁监督着这些奥斯曼技师,以确保他们不会随便乱逛,将船上一些不能见人的重点部位也逛个遍。 四艘战列舰得到了优先照顾。她们将被安排在第一批进行修理。因为东岸海军军官们提出,这四艘强大的战舰马上要再次出航,前往法国波尔多以及波罗的海执行任务,因此需要尽快完成出航前的准备,比如船舶修理、保养、补充食水煤炭弹药等等。至于那些运输船和护卫舰。那倒不是很急了。因为按照计划,她们将在奥斯曼帝国内各个通商口岸内将东岸货物一一送到,然后再将需要采购的物资一一带回,在这之后才会启程返回国内。 总而言之,她们需要等待西班牙王国的弗洛塔舰队和加亚阿内斯舰队分别从塞维利亚、加的斯出航后,才会趁隙返回国内,因为这个时候西班牙海军主力已经前往美洲,没什么人能够再来拦截她们。至于西班牙海军出航的时间,这个可就是西班牙王国的头号机密了,但一般都是在每年的春夏季节。春季时从塞维利亚出发一批。夏季时再从加的斯出发一批,两批舰队在美洲交易完毕并收完税收(白银)后,再航行至哈瓦那汇合,做完维护保养后于第二年初返回西班牙国内。 因此,在这个西班牙王国海军遭受毁灭性打击且实力尚未恢复的年代,等到西班牙大帆船队出航后,其本土必然缺少足够的海军舰船。这个时候东岸运输船队即便是明目张胆地通过直布罗陀海峡,相信西班牙人也无力拦截。 不过商船队可以等,四艘高航速、强火力的战列舰却不能等。护航舰队司令陆铭将利用这四艘船只有限的船舱装载一批货物(多数是染色布、印花布和金属农具)前往波尔多,卸完货并结清上一年度的货款后再行前往波罗的海的里加、但泽。在这两个港口。他们将卸下剩余不多的一批棉布或金属制品,然后装上大批在东岸商站内等待多时的移民(立窝尼亚人)和雇佣兵(波兰人),再行返回西地中海,并在奥斯曼帝国的突尼斯港内停泊。 而在此之前。由剩余的七艘护卫炮舰(“大马哈鱼”号已于马耳他岛附近海域弃舰沉没)护航的东岸运输船队已经满载采购的物资和移民(主要是斯拉夫女奴)抵达这里一段时间了。两支船队汇合完毕后,进行最后一番维护保养和物资补给,然后便会扬帆起航,利用乍起的南风与近岸洋流穿过直布罗陀海峡,然后利用北大西洋环流经北大西洋、加勒比海东部、巴西东北部返回本土东方港。 此番还有随船而来的还有大量工程技术人员。他们一共百余人,都是东岸本土选派的拥有一定技术经验、同时政治上也合格的人才。甚至其中相当比例的是兵团堡35届的工程技术类毕业生。他们将被分散安置到士麦那港和苏伊士港(参与港口扩建)、伊斯坦布尔和埃迪尔内(指导修建公路)、卡法(修建矿区铁路)。这些都是与奥斯曼帝国签订的商业合同中的一部分,即东岸出部分奥斯曼无法生产的建筑材料以及技术服务人员,奥斯曼出普通劳动力和可以自行生产的原材料,双方一起在奥斯曼帝国内开展大规模的基建建设。 除了落实这些基建合同外,奥斯曼帝国原本已和莫三谈妥的交通设备采购计划也再次由双方确认了一下,接着将由船队将合同和定金带回东岸本土,然后组织国内各大厂商进行生产。这个合同包括奥斯曼帝国追加订购的五十辆重型公路货运马车(前后两批计一百辆)、二十辆马拉轨道货车、十六艘笛型运输船(载货量450吨,其中政府订货十艘、民间订货六艘)以及大量的备品备件。 这些合同的利润总额是惊人的,而且能带动国内整条产业链一大批企业的高速发展,更别提今后还有大量的备件采购和维护服务了。可以预见,随着东岸与奥斯曼帝国经济合作程度的加深,东岸国内钢铁、机械加工与制造、建材生产、木材加工、造船等行业将迎来一个高速扩张期。毕竟,莫三从奥斯曼帝国整来的这些生意和东岸国内的产业契合程度实在是太高了,简直就是为东岸量身定做的。如今唯一能够限制东岸工业蓬勃发展的,也许就是人口了。因此,战列舰编队前往波罗的海的行动势在必行,因为那里有数量不少的立窝尼亚移民在等待着。 四艘战列舰匆匆抢修完毕后,3月5日,知会了陪同的奥斯曼帝国海军后,舰队司令陆铭下令扬帆起航,前往法国波尔多港。这次他们没从墨西拿海域前行,而是顺着微弱的侧风由西西里岛南方的马耳他海域向西进发,一路上航速极快,于10日晚间就抵达了西地中海的阿尔及尔港。 在这座被地方军阀实际控制着、仅仅名义上隶属于奥斯曼帝国的港口进行了一番食水补给后,东岸海军战列舰编队于11日夜晚悄悄起航,离开了阿尔及尔港,朝直布罗陀海峡挺进。凭借着蒸汽船的优良机动性和高航速,西班牙人游弋在海峡两侧的船只并没有及时发现或者拦截住东岸这四艘强大的战舰。反而他们倒有两艘往加的斯运输小麦的桨帆船被东岸俘获后焚毁,这应当会令目前正处于饥荒状态的西班牙王国更雪上加霜一些。 3月18日,克服了风向、洋流以及躲避可能出现的西班牙战舰等不利因素后,东岸战列舰编队抵达了波尔多港外。港口内的法国人如临大敌,拒绝让这四艘强大的战舰入港,不得已之下,城内的东岸商站只能雇佣了一些近岸驳船往来运输棉布和货款,整整忙活了两天才弄结束。 3月25日,四艘战列舰通过尼德兰附近海域,再次击沉了一艘悬挂西班牙旗帜的战舰。战后通过审讯俘虏得知,这是一艘驻扎在敦刻尔克的西班牙南尼德兰舰队的双桅战舰“圣安娜”号。东岸舰队击沉这艘西班牙战舰后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全速前进,并于4月2日抵达了位于道加瓦河畔的里加港,中途他们只在瑞典的斯德丁附近进行了一番补给。 四艘强大的战舰在港口内引起了一番轰动。瑞典派驻此地的官员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好在陆铭很快派人与瑞典人进行了沟通,并缴纳了一笔不菲的入港费,瑞典人这才惊魂未定地为东岸人补开了入港许可证。 港口内有荷兰人开设的一家造船厂及修船厂,以利用此地丰富的橡木资源。东岸四艘战列舰在这家荷兰船厂内进行了一番维护保养,然后开始装载移民和货款。移民比预计的要多一些,看来瑞典人治下的立窝尼亚的生活并不怎么样。这批移民一共三千余人,男女都有,在装载完毕后,东岸战舰于4月10日再次起航,往突尼斯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一章 新的拓殖(一) 1647年2月25日,原西班牙蒙得维的亚哨所。 一群穿着统一牛仔布工作服、留着短发的明人面孔百姓正挥舞着铁锤,在海边一处石场边破碎石子。大块的石头被黑火药炸开后,还需要人力破碎,然后才能用来铺路。至于说蒸汽破碎锤,对不起,蒙得维的亚一切从简,这里还没能安装这么高级的设备。 这些明人多半在黑水、大泊两地就已经剃了发,不剃没办法啊,剃了发的一天三顿饭:两干一稀,偶尔还能混点肉沫鱼干吃吃。不剃发的就只有一干一稀两顿熬着,干的活还要更艰苦一些,很多人坚持不住就都陆陆续续剃了短发。如今在那个地方还没剃发的可不多见了,咱乡下人也没那么多讲究,天大地大抵不过肚皮最大嘛。 哦,对了,蒙得维的亚是西班牙佬起的名字,现在这里改名了,叫青岛。青岛这个名字即便对眼前这帮来自山东胶州的明人百姓来说依旧是有些陌生的,嗯,似乎是个小渔村的名字?也不知道老爷们怎么想的,居然用个小渔村的名字来命名这个港湾。虽说他们中也有一些是来自青岛左近的渔民,但就这么命名终究有些怪怪的。不过其实这也没什么,现在的东岸青岛港也才只有几百个渔民出身的穷棒子而已,可不就是个小渔村么。 他们是12月初从新华港乘船抵达东方港的。在度过最初的检疫隔离期后,他们便在一些据说是兵团堡出身的娃娃官们的带领下一路走路走到了这里——一个漂亮的海湾。这个海湾空气清新、地势开阔、水波不兴,经过海军测量船仔细测量,海湾内大部分地段均为泥沙质地深水锚地,水深在8-10米,非常适合用作大型商港。 不过也正因为这里港阔水深,并不适宜作为军港,因此海军的主要基地还是放在了镇海港。而事实上拉普拉塔河两岸确实也没有什么适宜做军港的地方,盖因军港第一注重的安全性这些地方都达不到。海军真要挑一个军港的话,那还不如去乌拉圭河畔挑呢。但那里又靠近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目前也不合适,因此海军还是只能将老窝放在北方。反正那里如今无论是港口、航道、灯塔还是船舶修造产业都已经成了规模,作为海军第一舰队的母港倒也是实至名归。 如今的青岛除了这六百多名来自大明胶州、高密等地的移民外。还有七百多名来自毕尔巴鄂、桑坦德的半岛人——这些人都是原本西班牙王国在此地的殖民点的定居者。这些人在度过最初的恐慌期后,如今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原本祸害他们的那几十个高乔人据说已经被东岸人调遣到了南方的马德普拉塔、布兰卡港等地,去祸害那里的居民了。 最近一直驻扎在此地的东岸陆军第6连的军纪确是甚好,他们除了整日里训练有人吵人之外,其余时间倒也没做什么欺压他们这些半岛人的事情。如果真要仔细说来的话。其实这些东岸人还给本地的西班牙居民带来了那么一些好处呢。比如本月初的时候,本地七百多名西班牙居民开垦出来的麦田到了收获季节,这些东岸人用一个很公道的价格向他们收购了大部分小麦,然后又运来了很多棉布、盐巴、咸鱼、腌肉、皮具、农具、啤酒、葡萄酒等商品,以一个在西班牙人看来极为低廉(事实上是东岸国内售价)的价格出售这些生活消费品,反而使得本地的西班牙居民们摆脱了长期的物资短缺状况,生活条件反而还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如今的青岛港就是这么一副模样。本地的七百多半岛人居民种地放羊,干一些农活,有时候也会被征发着来修房屋和城墙。原本蒙得维的亚哨所算是西班牙人设在东岸地区的一个比较重要的据点了,因此本地还修建了一座漂亮的两层石质建筑——典型的巴洛克风格。这座坚固的两层建筑原本是西班牙军官的住宅兼做仓库。但如今已经成了陆军第6连的连部,据说今后会成为青岛乡政府所在地。 除了这些半岛人外,六百多名明人移民基本上是来做建筑队的。他们在这里扩建城区、修建城墙、平整码头货场、修筑疏港公路,总之工作量是很大的。据说北边马上还会给这里再调拨一千名明人移民和三百个英格兰契约奴逃亡者过来,修建位于港湾北方的火车站。很显然,老爷们还计划将位于罗洽港的铁路线继续延伸到这里,以便更好地沟通南北。 今天的天色不是很好,昨晚就淅淅沥沥地下了半夜的雨,到了早上后,雨势虽然停了下来。但空气依然很潮湿。西门尼斯先生很讨厌下雨的天气,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的腿关节总会有些疼痛。但蒙得维的亚却是一个多雨的地方,东岸人的那位安达连长说这里的年降雨量超过了1100毫米。具体这是什么意思西门尼斯先生不是很了解,也没兴趣了解,他只知道他的腿又要疼痛起来了。 以前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他总是显得束手无策,只能无助地忍耐直到疼痛逐步减轻,但如今却不必这样了。只见他叹了口气。从桌子上的小瓶内拿起一粒药片,然后和水吞了下去。这是东岸人搞出来的名堂,叫什么“阿司匹林”,对治疗风湿等病症有一定的疗效。之前那位和他相熟的安达连长曾经送给过他几粒,作为与他探讨古巴地理风物的报酬。他服用之后觉得效果还不错,因此这次他就花费了二比索一粒的天价从东岸人设在这里的商铺内一次性购买了十粒。 虽然这种药物的价格很坑人,但疗效确实不错。而且听那位商铺职员说道,目前的价格只是试销售期间的暂定价格,等到正式开始大规模销售后,视市场行情这药物价格还会有一定的调整,很可能届时还会有很大幅度的上涨。真是信奉魔鬼的异教徒!一粒药居然卖两比索,你为何不去抢劫呢,毕竟这来钱更快!西门尼斯先生嘟囔了几句,然后将剩下的药小心地收好,然后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教案,准备到外间去给学生们上课。 窗外响起了一阵阵的军号口令声,那是东岸陆军第6连在操场上进行军事训练。与西班牙陆军士兵们空闲的时候赌钱睡觉打架不同,东岸陆军看起来更像是一支真正的军队。此时欧洲大陆各国几乎全是人渣恶棍骗子乞丐来当兵混饭吃,但东岸共和国的海陆军士兵却全是有正式身份、有不动产的国民,他们的荣誉感也远超西班牙军队,训练的频繁程度和刻苦程度就更不用提了。长期对西班牙的作战胜利又培养了他们极高的心气,面对面战斗时有心理优势的他们也更容易发挥出自己平时的训练水准,这也难怪他们会屡战屡胜了,这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军队啊。 本来即便是身为敌人,但西门尼斯先生对东岸军队依旧是抱以欣赏的态度,但昨天一个噩耗的通知使得他对于这些人的观感降到了最低:昨天一名年轻的军官来告诉他,这里已经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领土了,中央执委会决定,在青岛港办一座完全小学,所有适龄学生必须强制接受东岸教育。昨天该小学的校长、教师等三人就已经坐船抵达了此地,并且征用了西门尼斯先生的教堂作为校舍,明天就将正式开学。 那名军官很明确地告诉西门尼斯先生,今天将是他教授西班牙语的最后一天,明天这里就将统一进行汉语教学,任何试图违抗此命令的人都将被处以罚金、拘役、徒刑到绞刑不等的惩罚。西门尼斯先生作为博学的学者,他可以选择到东岸首都去进修汉语,学成后可以继续回来进行教学工作,进修期间他仍将可以领到工资。当然如果他不愿意去学汉语的话,那么他将失去继续教授这些学生的资格。 考虑一番后,西门尼斯先生决定接受这个邀请,前往东岸人的首都去进行进修学习。当然这不是为了回来继续做教师,事实上他已经失去了这份兴趣。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多掌握一门他认为将来可能会有大用的语言,此外就是他想多看一看东岸这个国家的一切。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推动着这个人口不过十万的年轻小国飞速发展,以至于他们甚至敢于向伟大光荣的西班牙王国宣战,这是何等的恣意妄为和桀骜不驯!而这里面一定有深层次的原因,西门尼斯决定搞清楚这个原因。 当然,在这一切之前,他还得先完成一项重要的事情。 “孩子们。”西门尼斯先生用略显悲伤的语气说道:“今天也许是我教授你们动听的西班牙语的最后一课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二章 新的拓殖(二) 1647年2月28日,湖西丘陵地区。 自从去年对本地的瓜拉尼土著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清理过后,目前的新柯尼斯堡、河口乡一带安定了许多,曾经一度很常见的瓜拉尼游击队如今也不见了踪影。这些人本就是外来者,如今在得不到有效补给的情况下自然没办法再在这里长期坚持。再加上东岸与西班牙之间爆发的激烈的战争,很多瓜拉尼教民被抽调到了巴拉那河流域抵抗东岸军队的攻势,这使得曾经困扰新柯尼斯堡良久治安问题几乎在一夜之间迎刃而解。 随着五百名大明北直隶农民的到来,新柯尼斯堡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其中超过一千人是精壮男子。三名因伤退伍的老兵外加七八个兵团堡行政类专业毕业生将本地的政府机构撑了起来,每日里组织大伙建房屋、打水井、砍大树、挖沟渠、种粮食,忙得不亦乐乎。而在大家的努力下,原本一片荒芜的新柯尼斯堡经过一年时间的努力,如今已经大变了模样。 红砖修建的整齐房屋、厚达三米的城墙、碧波荡漾的人工水库(小水潭改建),还有城外每隔几百米一座的炮楼、森林边缘的伐木场和2号公路尽头的货运车站,总之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定居点应有的模样。 唯一有些欠缺的可能就是农业种植了,至今这里的粮食依然无法自给,需要从河口乡用重型货运马车沿2号公路运过来。本地的居民们目前只是在沿着城墙外沿的地方草草开辟了一些菜田和豆田,收获极其有限。在这里的治安形势好转后,下一步就要向外扩展开辟耕地了。这里的土壤质地还算不错,无论是种小麦还是苜蓿其收成都不会差,不好好开拓一番着实可惜了。 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在缺少现代化肥、农药、育种技术以及系统农业知识的新大陆地区,粮食收成的高低真的完全就是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了。当然东岸人不是那种安于现状的旧大陆农民,国家农业部在这十多年里一直在花大力气总结、归纳农业知识,改进农业技术。甚至他们还从海军那里借阅了这十多年来东岸各处的天气数据(主要就是气温、日照和降雨。湿度全凭感觉测量),以便农业部的专家们能够更准确地总结出一些技术和经验。 比如,他们总结出,在每年5月小麦秋播前湿度最好比正常年份大一些;秋冬季节(6-8月)时温度最好不要太高(不超过10c)、湿度保持干燥、最好下一些小雪。无大风;9、10月小麦开始生长后不要有霜冻、日照充足、雨水适量;11月、12月雨水适量、温暖但温度不得太高;次年1月进入花期后没有降水;2月份成熟期阳光充足、干燥温暖。以上这些因素中任意一个产生偏差都会使得当年小麦的产量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为此,他们还通过大量的数据粗粗做了一个各种天气因素与小麦产量之间的相关系数表,以此推断当年粮食产量,以便提前制定出各类政策措施。维持粮食市场的稳定。 小麦如此,镇海县地区的葡萄种植业也不例外。夏秋季节时的温度、降水,冬春两季的霜冻,光照时间的长短对葡萄的产量与质量有着明显的影响。而酿造季节时的天气更是对葡萄酒的口感产生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关于这一点,从普罗旺斯、朗格多克移民而来的法兰西人早就了解了这一点,而农业部又将他们的经验记录成册,并通过大量实践数据印证了这一点,然后开始在全国推广。 “新柯尼斯堡的第一批农民都是来自盛产谷物的普鲁士公国的拉脱维亚人,他们的农业技术本就还算可以。再加上少量来自欧洲农业技术最先进的英格兰的农民,经过去年一年的准备,也难怪今年乡政府会决心在城外开垦四万亩荒地,以力争尽快做到粮食自给——虽然这可能性就像在一百米外拿燧发枪打中兔子一样小。”刚刚调任西北垦殖银行南鸭子湖地区分行的王有财站在地势起伏的田间,朝正在地里忙活的年轻人开玩笑道。 王有财原来是西北垦殖银行东方县镇远乡分理处的监理,去年因为业绩出色(分理处全年利润为557元又485只羊,总折合约2000余元),因此今年升任了南鸭子湖地区分行行长职位。而原本一直跟着他的已故战友之子安德森也分润了些功劳,升任了新成立的新柯尼斯乡分理处监理的职位。 几个月前刚刚结婚的安德森连带着把家也搬到了这里。他的妻子是一名来自大明滦州的庄户人家女儿,今年刚刚17岁。当初和家人一起被莫大帅抢走。几番周转之下被送来了东岸本土。 他的老丈人在大明的时候是个有几十亩地的小地主,但说是地主,其实日子过得也相当差。先不说那兵荒马乱、赋税重如山的世道,单说那七八十亩地凭他们一家人就根本忙不过来。就连租给别人种都找不到人,最后无奈只能大面积抛荒,全家四口人挑了较肥的一半土地种起了小麦。就这样,等到收获的时候亩产往往还只有四五十斤,就这还是没扣除种子的,真是令人沮丧到了极点。 这样的粮食产量刨去种子、赋税后也就真的只够全家人糊口的。嗯。平时可能还要打点野菜什么的混着糠麸吃,不然也许还不够。来到东岸以后,他们一家四口成年人一直在南方罗恰皮具厂内做工,今年年初新柯尼斯堡招募部分老国民来屯种土地,这家人一狠心便报名到了此地。管他有什么野蛮人袭击呢,只要分土地给俺,俺才不管呢! 今年新柯尼斯堡乡政府计划开垦四万亩农田,而本地才一千五百多人,去掉一些政府、商业、军队各部门的人员及家属后,平均每个拓荒农民将分到30亩荒地,已经触及到了政府制定的关于个人拥有耕地的上限(林地、坡地不算在内)。 一个成年人耕三十亩地,这自然不可能。不过考虑到如今东岸拥有了大量畜力农用机械,收割速度是以往的几十倍,那么这一切似乎又有了那么一丝可能。不过这样一来,精耕细作自然是不可能了,平日里对农田的照料自然也没有在大明老家时那么细致。 听到王有财这么说,正在田里捆束苜蓿的安德森笑了笑,然后说道:“开垦四万亩荒地是一项艰苦的工程,但随后的耕作活动甚至比开垦本身还要艰辛数倍。不过令人安慰的是,开垦面积虽然是这么多,但事实上今年每个人的耕作面积却没有变得太大,因为上头引入了一种新的耕作制度——三茬轮作制度。也就是说,我们每年只需要耕种二十亩土地,另外十亩休耕,当然这仍然是很繁重的体力劳动。” 所谓的三茬轮作制度是指将耕地分成三份、三年之内每份休耕一年的制度,以保存耕地的肥力使其不至于太过透支。正常耕作的土地(两份)上种植谷物(一般是小麦),休耕的土地(一份)上种植什么则不作任何规定,村民们可以自由选择。但为了便于机械化统一收割,一般一个村的休耕土地应尽量种植同一种作物。农业部建议大家种植苜蓿或者豆科作物,因为这两种作物能够增加土壤中氮元素的含量,以快速补充耕地上一年失去的养分,同时也能够获得大量的饲料饲养牲畜。 这种耕作制度在后世有个响亮的名称,叫做“诺福克轮作制度”。这种制度对于保证耕地肥力、提高粮食产量具有重要的意义。其大致流程如下:正常耕作的土地上种植冬小麦,收获后立即续种一茬土豆或者红薯之类短生长期作物;此时休耕的土地上统一种植苜蓿,一个村的休耕土地一般可以规划在同一处地方,此时可在休耕田地周围扎起圈舍,将这片休耕土地作为牧场供养牲畜(一般是菜牛或奶牛),牧场可以一直持续到次年5月底或6月初,历时九到十个月。如果这段时期内天公作美、日照温度降水都合适的话,牧草内的淀粉含量应该会很高,对于促进牲畜养膘也具有巨大的意义。 “等到秋播开始的时候,这30亩地中的20亩将种上小麦,另外十亩继续种植苜蓿。前阵子我买了六头菜牛和两头奶牛,嗯,就是从拉普拉塔弄过来的便宜牛。这十亩苜蓿第一年产量肯定不会太高,但配上那些土豆、红薯差不多也够喂养了。”安德森熟练地将牧草捆扎好,仿佛一个絮絮叨叨的农民般说道。 其实他是本地银行分理处的监理,是非农业户口,是没有资格分地的。目前他在忙活的这三十亩地其实都是他妻子的,也就是那位来自滦州的明人小姑娘的。只不过新柯尼斯堡新建才一年,哪来那么多贷款业务要做?因此他平时经常在家里地头帮忙,而让他妻子在家里铡草喂养牲畜,毕竟这些活比较轻松一些。反正要是有人想贷款的话基本也都知道到哪里找他,基本误不了事。 捆扎完最后一束牧草,安德森在王有财的帮忙下驾起了一辆平板马车,往位于村头的家里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三章 新的拓殖(三) 不得不说,三茬轮作制度的优点还是很明显的。 这种方式的优点是村民们可以饲养为数不少的牲畜,以尽量获取更多的经济收入,毕竟牛羊可比谷物更卖得上价。东岸政府征税的时候也是以收取现金为主,现在已经基本不再收取实物税收了。同时他们休耕的田地里还将积攒下大量的牲畜粪便作为肥料,使得明年种植谷物时土壤变得更加肥沃。对于较为贫瘠的土地,此种轮作制度的优越性比肥沃的土地还要高,农作物的产量提高比率也会更高一些。而且,平日里收获的谷物秸秆也可作为牲畜的饲料,以便在冬季牧草短缺的时候不至于使用宝贵的谷物来喂养牲畜。 这种东西说实话,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黑科技。早在几百年前,欧洲和中国的农民就已经总结出了这种制度,只不过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比如人口增长土地短缺、政治动荡战争频繁等等,这些制度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推广。比如欧洲在中世纪中期(12-13世纪)的时候就有部分地区(莱茵河地区)采取这种休耕轮作的方式来保持地力了,但这种方式始终只在局部地区一度流行并且很快就被打断,一直到18世纪所谓的“农业革命”到来后才会被人们大规模推广普及,着实是令人费解。 “我向定远乡那边的人打听过了,即便是新开垦的荒地,种植苜蓿这种作物的话一年收个4000斤不成问题,毕竟我们这里的气候还是非常适合这种作物生长的。这些牧草再加上一些土豆或红薯的话,养个十头牛不在话下。”到了门口后,安德森跳下了车,然后将她的妻子喊出来一起卸牧草。 她的妻子正在圈舍边照料菜牛,闻言立刻急急走了过来,看到王有财也跟在后边后,立刻脸红了起来,小声打了句招呼:“王先生。” 王有财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帮他俩一起干活。安德森买的牛看起来都很瘦弱,也许是从南方一路赶过来的路上损失了太多的体重,因此现在急需补充膘肥。这八头牛总共才花了80元,这要不是从拉普拉塔抢来的牛。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说来说去,这场战争的结果先不说,至少东岸的底层农民们已经着实捞了一笔好处。不然即便上层想在全国推广三茬轮作制度,那么又哪来那么多牲畜分配给农民们?如今倒好,通过一场战争就巧取豪夺了大量牛羊。这三茬轮作推广的“启动资金”立刻便到位了很大一部分。 其实原本政务院是准备把抢来的大量牛羊全部在牧场乡国营牧场集中放牧的,但军部执意要给农民们分牛,因为这些广大的农民正是民兵的最主要来源。他们还拉了农业部做盟友,指出农业部即将推广的三茬轮作制度需要大量的牛,而国营牧场采取的非圈养的放牧模式效率太低,牛整日里吃的都是质量低劣的野生杂草,生长缓慢、产生粪便少,不利于农业发展。最后实在拗不过军部,政务院才同意将一半的牛羊拿出来低价出售,顺便回笼一些资金。 至于安德森所说的“问过定远乡那边的人”。是因为首都东方县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做关于三茬轮作制度的试验了。当时农业部一帮农民出身的穿越众官员们面对没有化肥、良种、农药、农机的“古代农业”一筹莫展,普遍在七八十斤的小麦亩产几乎将他们逼疯,这对于雄心勃勃想逐步抛弃土豆种植的农业部来说不啻于一次沉重的打击。 没办法之下,他们只能一边维持巨量的土豆种植面积,一边派人去欧洲(英格兰、尼德兰)学习先进的农业技术,后来还是从西属南尼德兰地区过来的瓦隆移民给他们带来了灵感。在不断地总结经验后,他们最终鼓捣出了和后世的诺福克制度差不多的轮作方法,并正式命名为东岸三茬轮作制度。 12年前,他们在东方县定远乡划拨了一万五千亩农田作为试验田,开始执行三茬轮作制度。这12年中。每一亩地平均休耕四年(期间种植牧草),其余八年全部种植小麦。小麦亩产也从一开始(1635年)的70多斤(种子收获比1:46),逐步上升到1641年的90余斤(种子收获比1:59),增长28;然后到了1644年的时候亩产小麦120斤左右(种子收获比1:75)。与三年前相比再次增长27;而今年的数据也才刚刚出笼,比较喜人,亩产小麦140余斤(种子收获比1:88),环比上一个周期再次增长13。 这个数据基本上可以确认三茬轮作制度的大获成功。因为休耕的土地(种植着牧草)基本不需要农民们多做照料,相反还收获了大量粪肥以及牲畜(皮、肉、脂、奶均可卖钱)。而经过休耕的土地肥力也得到了保持,小麦单产也比未实行轮作前足足提高了将近一倍。 这个产量提高是巨大的!因为这意味着同样的30亩耕地。实行三茬轮作制度的在三年内将收获8400斤小麦(不算杂粮)以及不下于十头牛(三年出栏),而不实行这种制度的只能收获6500斤左右的小麦,顶多再养几只羊了不得了。如果算上小麦夏收后种的一季杂粮后,这个收成差距还要更大,这已经足以证明三茬轮作制度的巨大优越性了。 这还只是在农业条件并不怎么样的定远乡呢,如果是在条件优越的湖西地区,相信小麦产量绝对不止140斤。因为历史上英格兰以及西欧部分地区在17、18世纪实行这种轮作制度的时候,小麦种子收获比甚至能够达到1:14的惊人高度(亩产200多斤),大麦的种子收获比也在1:8左右,实在是令人咋舌。而东岸目前小麦亩产才140斤,这个产量绝对还有提高的余地,相信只要土地有足够的农家粪肥,亩产再提高30-50绝对不只是一个梦。 以如今圈养的成年牛年产粪便6吨来看,可够3亩麦田进行施肥。像安德森家养了8头牛,年产粪便48吨,而同时耕种的20亩麦田每年只需要40吨粪便肥田,剩下的8吨粪便还能出售给北方火药厂制硝,以换取一些经济收入。 当然了,大部分农民们都不舍得将这些粪便出售。他们一般会将这些粪便全部施在田里,以使得这些耕地更加肥沃,每年的粮食收获量能够更加多。只有极少数的部分农民会选择出售粪便给镇远乡、兵团堡那些棉花种植区,要知道种植棉花可是非常消耗地力的,就如同种植甘蔗和烟草一样,这些地需要更多的肥料。 定远乡历时12年的三茬轮作制度也不是没暴露出一些缺点。比如,农业部的专家们在统计时发现,连续几次用大量粪便肥田后,接下来种植小麦时种子退化得会比较快,这个时候如果轮作一茬油料作物(大豆、油菜)或者啤酒花之类的经济作物的话,就会有效减轻这种不良后果。 定远乡的试验获得成功后,经政务院批准,农业部立刻在全国范围内适合的地方开始推广三茬轮作制度。如今各新建的定居点只要条件合适,那么在规划时就会按照三茬轮作制度来分配土地并由农技站的农技员们进行指导耕作,以尽快提高国内的谷物产量,并增加农民们的收入。 “平均下来每年能向国家储备粮库出售1吨以上的小麦,即便按照去年的收购价来说也已经30多元了。另外还有很多杂粮要么喂猪,要么出售,每年平均下来也有15元左右的收益。最后就是圈养的牛的收益了,15元一头卖给肉联厂不成问题,平均每年创造效益40元。这样一算下来,每年单个农民的税前收入也将近90元了,快赶上当兵的了!”王有财王大行长粗粗一算,就得出了一个令他有些赞叹的数据:“如果饲养的是肉奶兼用的牛的话,那么平时还会有一些额外的鲜奶、奶酪、奶油的收入。怪不得国家要砍农民收入呢,这么搞下去,谁还愿意去工厂当工人啊?还不一窝蜂地全去争当农民了!” “我现在当了西北垦殖银行的监理,一个月的工资才八元二角五分,加上年终奖后全年的税前工资才将将一百十元左右,随便乡下一个农民的收入就抵过我了。”安德森呵呵笑着说道,“工厂做工的普通工人年收入才多少?65元左右!我记得好多工人一直在抱怨,现在物价一直在上涨,工资虽然也涨,但涨幅却有些滞后,他们的生活反而比以前艰难了。” “你没上过经济课么?作为一个高速发展中的经济体,通货膨胀是正常的,特别是现在我们还处于战争中的时候。通货膨胀、物价上升的时候,工资涨幅在有时候确实比不上物价涨幅;但在通货紧缩、物价下跌的时候,工资降幅往往也比物价下跌幅度慢。”王有财说道:“不过鉴于农民的不动产较多,国家现在也开始认真执行财产税的征收,以后农民和工人的收入水平会渐渐拉平的,甚至工人的收入会高出一线。” 两人又闲聊了会,等到把所有苜蓿都卸下来并铡碎后,王有财这才离开。(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四章 新的拓殖(四) 其实,新柯尼斯堡这座去年年初才设立的定居点之所以获得了如此快速的发展,与这一年加班加点修建完毕的2号公路是脱不开关系的。为了及时抢通这条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公路,四百多名南非劳务工因为劳累、疾病或事故而长眠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新柯尼斯堡与河口乡之间的2号公路连通后,目前已经增加到1500多人的南非劳务工又开始了2号公路的二期建设。这次是从新柯尼斯堡出发,前往位于后世皮拉蒂尼方位的中山堡(意为山中的堡垒)。目前这个地方已经有上百名民兵带着五百多名新来的大明河北农民在平整土地、修建房舍了。修建完自己的居舍后,他们将和第二批分来的五百名女奴一起开始从中山堡方向往新柯尼斯堡平整土地、修建道路,以期尽快将公路修通。不然以目前令人蛋疼的交通条件,从新柯尼斯堡往这里输送给养的效率实在太低。 除了丘陵地区外,一直是政务院各位官员们眼中焦点的伊河地区及其衍生出去的西北铁路沿线自然是重点移民区域了。首先是峡谷堡、百尺崖堡、梅洛堡等地的人口得到了进一步的充实,尤其是开发较早的峡谷堡,目前经过一些人口补充后已经有了将近两千居民,只比南方三十公里外的下伊河堡少了七八百人,算得上一个“人烟稠密”的地区了。 从下伊河堡方向不定期开过来的火车每次都会拉来许多物资和移民,到峡谷堡下车后,这些移民将驱赶着马车、牛车等一切交通工具浩浩荡荡地往西北方的百尺崖堡和梅洛堡而去,并在那里屯住下来,一边种地一边修建房屋。当然了,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还将承担极为繁重的铁路修建劳役,以便尽快让火车能够直通到百尺崖车站,这样运输物资的效率可就大大提高了。 今天的太阳比较大,但正午的气温依然只有30度,再加上不时有清风拂过。总得来说还是比较舒服的。陆军元老、伊河地区专员彭志成在一帮随从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峡谷堡车站,他们可不是坐火车过来的,而是一路骑马骑过来的。 彭志成虽然已经快49岁了,但身手依然矫健。骑上两小时的马非常轻松。此刻抵达目的地后,他脸不红气不喘地翻身下马,然后将马鞭交给紧随着他而来的前任秘书梁建,瞥了他一眼,说道:“小梁。你比我小十岁,这身体怎么这般差劲?听说你暗地里还包了一对俄罗斯姐妹花,别是把身体给搞垮了吧?幸好我没把西北垦殖局局长的位置交给你,不然就你这身体,怕是到梅洛堡来回走一趟就得累趴下,那还干个屁的活!” “什么破西北垦殖局,就是一种田的地方,我才不要呢。”梁建一把接过马鞭,随意地说道:“我还是好好地当我梅林县县长的职位吧,这可是全国第五个县。又是开发成熟的地带,可比去西北山里当山大王舒服多了。这次真的要谢谢彭哥了,没有你小梁我绝对抢不到这个位子,那帮白衬衫岂是好相与的。” 梁建所说的梅林县是上个月刚刚报经执委会批准成立的东岸第五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梅林港、奇山乡、丘伊乡、养马堡、沾化堡五个乡镇,总人口九千五百余人。境内主要以水产养殖和捕捞、大豆种植、家禽饲养为主,此外在养马堡还设有一个军马场及良马培育中心。整个县域环绕着米林湖南半部分并南抵至内格拉澙湖畔,不算很富饶,至今粮食仍无法自给,需向邻近的东方县进口。 梅林县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坐落于梅林港的南方车辆厂了。该厂目前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唯一一家蒸汽机车制造厂家。最初的时候,从下到铁轨、螺丝钉,上到火车车体,几乎全是该厂自己生产。没办法。缺乏配套厂家、技术力量严重不足,可不是就只能靠自己来了么? 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几名穿越众合伙在梅林港开了家机加工作坊。他们从北方逃过来的英格兰工匠中网罗了几个人,接着又招了一帮学徒,然后从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贷款买了几台第一机械厂淘汰的老旧机床,便开始加工起了铁路或火车上专用的螺栓、螺帽、连接件之类的小玩意。他们运气不错。正赶上了东岸修建铁路的高峰期,因此半年下来生意相当之好。这不,他们这会儿又继续招人并把厂房做抵押贷款买了两台崭新的磨床,开始加工起了滑动轴承、活塞连杆之类的部件,产品线是越发丰富了起来。 现在梅林港以南方车辆厂为核心的一整条火车产业链在经过几年时间的积淀后,算是渐渐有了雏形了。这其中既有作为核心企业的南方车辆厂、铁路机械厂(第二机械厂一部搬迁至梅林港成立,专事生产铁路用蒸汽机传动系统、轮对等核心部件),同时也有为这两家企业做配套的基础零部件加工作坊。和镇海港的造船产业链一样,这里的火车产业也是以两家或三家大型国有骨干企业为核心,辅以大量私人小企业、小作坊进行配套生产。相信假以时日,梅林港的经济必定会因为火车的大量普及而愈发兴旺发达。 “你可别瞧不起西北垦殖局。”彭志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梁建,然后无奈地说道:“现在你就算求我我也没办法了。上个星期政务院刚刚下发文件,西北垦殖局从伊河地区辖下剥离出来,归政务院直管,以后看起来是大有前途。真是可惜了,要是当时你坐上了那个位置,这些将要兑现的好处岂不都是你的,可惜了啊。按照我的判断,目前西北垦殖局下辖的百尺崖堡、梅洛堡以及正在规划的河津堡(位于内格罗河东岸,后世乌拉圭44号公路与内格罗河交界处)、成山堡(后世乌拉圭比查德洛镇)、铁岭堡(科拉莱斯矿区)都会承接大量人员和物资进行大规模开发,机会可是相当之多啊,以后升格为地区也是迟早的事情。你小子啊,真的是错过了一次坐火箭的机会,白白便宜别人了。” 听到彭志成这么说,梁建的脸色顿时也变得有些不好看,不过他很快又调整了过来,苦笑着说道:“没这个运气就是没这个运气,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既然当上了梅林县的县长,那么就好好干,将这个县好好整治一下,不说追上东方县、平安县这些老牌强县,至少也不能比罗洽县差吧。老百姓的收入水平也要提高,至少这粮食就先要自给起来。伊河畔那么多肥沃冲击平原,即便不实行三茬轮作制度也能有不错的收成。如今按照农业部的规划,这里起码能平整出数以十万亩计的良田,只要上头给我拨下足够的农业人口,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有信心将这里整成继湖西农业区后全国第二个农业基地。” “农业个屁!”彭志成当场骂了句梁建,然后说道:“梅林县的核心是什么?是他娘滴南方车辆厂啊!不是他娘滴什么农业种植基地!你到底搞没搞清楚?要说伊河地区的适合种田的地方,新设立的大沼乡(宁津堡以东二十余公里、塞沃亚蒂河西岸沼泽区)、河阳堡(伊河、塞沃亚蒂河交界处附近,伊河北岸)哪个先天条件不比你梅林县那几个地方强?这些地方都是肥沃的河畔冲击地,土壤肥力强、灌溉取水方便,同时还适宜发展养鱼、养鸭,这才是真正适合发展农业的地方啊。听我一句劝,上任县长后好好和南方车辆厂的厂长祁永杰联络联络感情,人家有什么困难尽量解决。然后在县里大办教育,发展机械技校,给火车产业区提供大量合格的机加工人才,这才是你要做的事情,而不是考虑什么粮食自给之类的狗屁倒灶的事情。对了,联合工业信贷银行那里你也要多跑跑,那些给南方厂配套的厂家也不容易,你拣选拣选,上道的就帮扶一把,说服银行给他们多贷一些款子,以便让整条产业链上的各道环节都快速发展起来。” “至于人手和师资力量的事情你不用太过操心,这事情我会帮你想想办法。”彭志成继续说道:“兵团堡那边我还有些交情,让他们支援一些专业对口的毕业生过来不难。另外一机厂、二机厂的职业技校也有不少学生,我也会向他们打招呼,多少也能弄一些人过来。人过来后就看你的了,梅林铁路职业专门学校的牌子年底前一定要给我挂起来,学校也要正式开课,一期招收的学生不得低于五十人,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记住了,铁路是这个国家的未来,梅林县的未来就是一切围绕着铁路做文章,懂了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五章 海上“托儿所” 1647年2月25日,拉普拉塔,马德普拉塔港。 被东岸俘获的“检审法官”号三桅战舰挂着鲜艳的红底苍鹰旗,正扬帆在外海巡弋着。而在港内,几艘一两百吨的小船正在做着出航前的最后准备,岸上黑压压的一群身着中山装、头戴包头布巾的男人正在接受训话。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新募集过来的各国水手,其中有加勒比的海盗、有邻国(巴西和拉普拉塔)被高工资吸引过来的水手、有因为捕鱼业遭受沉重打击而失业的法国渔民,此外人数最多的当是在东岸本地招募的普通人了——这些人之前很多都从事着与航海无关的工作。 随着与西班牙人战争的持续进行,培养后备水手的工作必须要提上议事日程了。毕竟任谁都知道,一场海战下来伤亡数百人都是轻的,而水手紧缺的东岸显然是玩不起长期消耗战的。即便你船比人家厉害、训练比人家精熟,但那又如何?作为一个底蕴深厚、拥有四五百万人口的航海大国,西班牙耗也把你耗死了。前次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港口内围歼西班牙拉普拉塔舰队,优势那么巨大的情况下东岸人依然伤亡了250多人(其中只有七十多人能伤愈重返海军),这个伤亡数字对东岸人来说真的是很肉痛的,因为在东岸地区,水手的补充实在是太困难了,这个国家从一开始就对水手充满了渴求。 截止目前,全国在籍注册船员数量也不过才2413人(不包括海军),这个数字比起欧洲航海强国来说只能说小到微乎其微。比如17世纪时法王路易十四决定重振海军,他下令在海外效力的法兰西籍船员回国,结果光荷兰一地一次就有3万多名船员响应,这个数字简直能让东岸人羞愧致死。这2413名水手基本都担负着重要的任务,很难抽调补充海军损失的人手,而以目前海军航海学校每年才只能毕业300名学生的事实,那么只能说东岸海军的前景真的很不妙,若是再经历几场大战。也许人手就会跟不上了。 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海军部在执委会和政务院的协助下,开始在全国挑选后备水手。所谓后备水手,就是为了补充海军战损的。这些新招的人基本都是旱鸭子。他们将被分配到一些渔船、运输船和战舰上实习,半年实习期结束后就送到海军去接受挑选。与此同时,统战部在加勒比海以及邻近地区的统战工作也依旧在进行着,很多想从良的海盗以及邻国水手都被招募了过来。 此外,从两年前开始。东岸设立在波尔多的商站就已经开始在法国招募水手了。因为他们发现由于西班牙人的打击和英格兰、葡萄牙人有意无意的排挤,在纽芬兰地区进行鳕鱼捕捞作业的大量法国船只被驱逐或遭到劫掠,顶峰时期有超过400艘法国渔船在纽芬兰海域捕捞鳕鱼,但现在仍在那里活动的则只剩下三分之一了——这些船只主要来自波尔多、南特和圣马洛。不光如此,加莱、诺曼底、皮卡尔迪等地区在英国沿海附近捕捞鲱鱼的法国渔船也遭到了西班牙尼德兰海军的屡次袭击,大量船只不得不返航,渔民陷入失业的窘境,处境艰难。东岸人看准机会,在波尔多、拉罗谢尔等地连续出击,两年时间内招募了超过400名法国移民前往东岸工作。有力补充了国内的水手数量。 眼前站在马德普拉塔港口码头上的这700名“水手”(超过三分之二是旱鸭子)就是这个计划的产物。港口内停泊着1艘海军训练舰(“东岸之鹰”号)、2艘鱿钓船、4艘鳕鱼捕捞船和1艘补给船(兼加工渔获),所有人将轮番在这8艘船上进行实习训练,同时也顺便进行捕鱼以为国家创造一些效益。 在这些船中,海军训练舰“东岸之鹰”号排水量250吨,鱿钓船和鳕鱼捕捞船的排水量都是100吨,那艘补给加工船的吨位略大,为300吨。这8艘船几乎都超配了两倍的人手,她们将在海军战舰“检审法官”号的护航兼监督下从马德普拉塔港出发,沿着巴塔哥尼亚海岸线进行捕捞、海钓作业,一边捕捞本地还算丰富的鳕鱼、滑柔鱼。一边顺便训练各种海上技能。 其实以渔船训练水手,在此时的欧洲各国非常普遍。比如在此时的英格兰,由于其沿海地带有丰富的鲱鱼资源,因此每年捕鱼季节到来时。大批小渔船从各个港口出发,开始追寻鱼群的路线并进行捕捞,并与闻讯而来的荷兰人、法国人、爱尔兰人以及挪威人展开竞争。这些渔船普遍都不大,甚至其中最小的英格兰渔船基本都只有可笑的6-12吨的排水量,法国人的渔船也只有四五十吨,即便最大荷兰渔船也只有80吨左右。 此外。在纽芬兰和冰岛海域,大批英格兰渔船(60-100吨)蜂拥而至,四处捕捞当地丰富的鳕鱼资源,在创造了大量经济价值的同时也在国内形成了巨量的水手储备。当时英国海军将领们形象称这些渔船为“海上托儿所”,意为为海军培养基层水手的摇篮。 英国人那么做,东岸人当然也可以这样做。以前因为种种原因,海军不愿过多干扰国内正常的生产秩序,因此只在自己的部分战舰上超配了一定比例的人员,以作为后备力量培养,且这些人的培养周期一般都很长,培养的各种知识、技能什么的也比较全面。不过在战争爆发前一些新战舰相继下水,海军在几年内培养的后备力量一下子被吸了个一干二净。没办法之下,他们只能开始委托国内的各种远洋船只也开始帮忙培训一定数量的水手。 好在政府这边也比较知道轻重,如今正是战争期间,一切当然以战争为重,因此他们很爽快地下令南海渔业公司、南海运输公司开始超配人员、培养水手。如今马德普拉塔港内的这8艘船原本只需要不到230名水手的,但现在却足足有700人等待上船,可见确实是超配了两倍的人手。 此时码头上南海渔业公司的几位主要领导也全部到场。因为年纪偏大(50多岁)而从海军上尉任上退役担任南海渔业公司老总的韩德智,分管财务和后勤的穿越众副总胡志刚,分管人事和纪律的副总胡志勇(胡志刚弟弟),捕鲸船船长出身、分管日常生产的本时空土著张云分别进行了讲话。对这些“水手”们进行了一番鼓舞,勉励他们努力学习技能、不负祖国重托云云。不过在看到这些人疑惑、麻木、不解和不耐的眼神后,韩德智顿时失去了再进行一番思想动员的兴趣,只见他大手一挥。“水手”们在老军官的带领下鱼贯进入了各条船的船舱,然后在“检审法官”号三桅战舰的护航下顺着巴塔哥尼亚海岸线南下而去。 出海两天后,他们在南纬43度左右的海域停了下来,此时“东岸之鹰”号海军训练舰开到一边进行炮击训练,而其余几艘渔船则开始了正常的捕捞作业。毕竟。他们可不是专门出来玩的,捕鱼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啊,至于训练则只不过是顺便而已。 巴塔哥尼亚附近海域还是有一些渔业资源的,虽然比不上纽芬兰、秘鲁、北海道等一线大渔场,甚至也比不上舟山群岛、北海(英国附近)等二线渔场,但是总的来说这个渔场的渔业资源还可以用“丰富”这两个字来形容的。在后世20世纪后期,阿根廷每年在这里捕捞约五六十万吨的渔获,到了21世纪,这个数字增长到了200多万吨。 这里最主要的渔产品是无须鳕鱼(拉普拉塔深海鳕鱼),约占到整个渔获量的40-60;其次是滑柔鱼(阿根廷鱿鱼)。产量波动较大,多的年份能占到20,少的年份不足10;至于其他的鲷鱼、金枪鱼之类则比较少,往往加起来也就4-5的样子,不值一提。 捕捞鳕鱼的方法,在此时的欧洲有两种。一种是吨位较大的渔船(100吨以上)采用的,即使用围网进行捕捞,但此法颇为不易,因为鳕鱼是深海鱼类,往往生活在海底。很难发现哪里形成了大规模的鱼群;而如果船只吨位较小,那么就只有用延绳钓法来钓了。技术落后的法兰西渔船(吨位40吨左右)一般是用单钩鱼线来钓,效率较低,而技术先进的荷兰人、英格兰人。则采用多钩钓法来钓,即一根鱼线上有多个鱼钩。至于说滑柔鱼,因为生活在海水中上层,可以利用其趋光性进行捕捞,同时也可以用鱼钩来钓,总之比鳕鱼方便多了。 从2月27日抵达此地开始直到3月15日。一共17天的时间内,水手们共捕获了5500余条鳕鱼(约22吨)以及10吨滑柔鱼,这些渔获都被运到了补给加工船上,水手们将鱼按大小分类,分别进行加工、腌制,腌制完毕后再装进木桶内存放起来。按照目前的东岸行情,鳕鱼每斤5分钱,一条中等大小的鳕鱼就是04元,22吨鳕鱼就是2200元;至于那些以低收入阶层消费居多的滑柔鱼,则廉价了许多,每斤才2分钱,10吨鱼也不过才400元,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在此时欧洲经济富裕的意大利地区,普通人每个月大约消费840克左右的鱼,基本都是鲱鱼或鳕鱼(荷兰出口),瑞典由于饮食结构问题则为恐怖的接近8千克(中产以上阶层)。东岸虽然没有欧洲发达的渔业,从而造成鳕鱼、鱿鱼这两种主要食用鱼类的价格偏高,但老百姓们凭借着较高的收入依旧能够每月享用1条鳕鱼或十多斤鱿鱼。特别是那些信仰天主教的新移民,他们在很多节日会大量享用鳕鱼——这是从旧大陆带来的传统,保守估计目前东岸每月的鳕鱼需求量是15万条以上,约合6万元,前景还是比较广阔的。 当然,除了捕鱼之外,这700名水手还在几条船上进行轮岗训练,以充分保证各种技能都训练到位。3月15日的时候海军还派人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抽查,总的结果还是很不错的。 3月16日,船队离开训练了多日的海域,换了一处继续进行捕鱼和训练。(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六章 军队与财政(一) 西尔维奥隐蔽地接过荷兰水手放在他手心的几块银币,慢吞吞地登上了刚刚下锚停泊的荷兰商船“泰瑟尔浅滩”号,开始检查船舱内装载的货物。 “上好的瑞典铜、波兰铅、英格兰锡,全是免税的战略物资。好吧,库艾特船长,请去那边码头等待卸货并办理手续吧,我得恭喜你做了一笔好生意,现在这些物资的行情非常好,你赚大了。”西尔维奥抽检了一些货箱后,立刻朝一名年约50的荷兰船长笑着说道。 “上帝应该给我一些好运气了。”库艾特船长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许多疲惫,也许这场航行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我的四艘满载香料、蔗糖的船只在泰瑟尔岛附近的浅滩搁浅,然后遭遇暴风沉没,我瞬间从一个大富翁变成了一个欠债无数的倒霉鬼。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把债务还清,现在趁着我的身体还能够远航,我必须把钱再赚回来。” 库艾特船长是东岸人的老朋友了,当初第一船来自瑞士的加尔文派移民就是他带来的,如今东岸国内至今还有很多人记得他。只不过他比较倒霉,自从从东岸人这里倒卖瓷器发了大财后,库艾特船长先是挥金如土地挥霍了好一阵子,然后又买了四条旧船(阿姆斯特丹是世界上最大的旧船市场),招募完水手后就在荷兰、荷属巴西、西非之间玩起了三角贸易。只不过这厮运气实在太差,又舍不得缴纳昂贵的海上保险费用,因此在一次误操作和暴风雨之后,他从富翁变成了负翁。 在花费十年时间替别人当船长还清欠债后,库艾特船长重整旗鼓,再次租用了一艘旧船准备开展自己的事业。同时他也受到了命运的垂青,一名常住哥德堡的荷兰商人不但决定将货物交给他运输,同时还许了他一成利,前提是他成功将这些金属运到东岸并从那里拉回一船小麦到南特港交割。 库艾特船长勇敢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在经历了三个半月的艰难航行后终于抵达了如今已成东岸最大贸易口岸的罗洽港。罗洽港码头内。此时稀稀拉拉地停泊着14艘船只,其中竟然有10艘挂着联合省的旗帜,这似乎说明了很多问题。 铜、铅、锡是东岸急需的战略物资,常年高居零关税贸易品目录的前十位。港口的贸易官员将这些物资计重称量完毕后。很爽快地开了票让库艾特船长到罗洽大宗贸易中心内提货。这是一种以物易物的票据,只能在罗洽港使用,上面写着持票人可凭票领取一定数量的货物,比如库艾特船长需要领取的就是二百吨小麦——正是“泰瑟尔浅滩”号最大载货量的一半。 当然库艾特船长带来的金属和小麦并不等价,因此他还可以领到相应数量的东岸银元。不过只有最蠢的人才会带着一船贵金属返回欧洲。库艾特船长当然不是蠢货,因此他决定就地采购一些东岸的制式金属农具、工具,然后返回欧洲售卖,这些在法兰西和英格兰都是畅销品,当地的农夫或农场主们很乐意为一把优质的金属农具而掏钱。 不过库艾特船长最想要的还是小麦,毕竟在这个年代,无论是巴黎还是马德里,此时都是极为缺粮的。更别提英格兰连年内战,原本断断续续的谷物出口也早就停止,相反需要从波兰大量输入谷物。这进一步使得欧洲的粮食危机雪上加霜。阿姆斯特丹这个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粮食交易市场上,谷物自从差不多七八年前达到顶峰后,目前一直在高位运行。 与此同时,乌迪内粮食交易所的小麦价格得益于西西里和阿卡利亚地区小麦的丰收大幅下降,但仍维持在15威尼斯里拉/百公升的价格,按照此时汇率来算大概是30余元/吨,大体上和东岸国内政府收购价格持平。但要知道,就在两年前,因为西西里小麦歉收、意大利北部洪水大爆发,乌迪内市场的粮食价格曾经经历了大幅波动。而更为关键的是。所谓的乌迪内粮食市场,完全是威尼斯人的禁脔,这个价格也只有威尼斯的丰裕公署(粮食储备机构)买得到,一粒粮食也不会流入缺粮的北海以及西欧国家。 而在此时的马德里和巴黎。这两个正在死磕的拉丁大国内部粮食危机日益蔓延,即便荷兰低价从但泽、阿尔汉格尔斯克输入了大批东欧谷物,但仍然很难填补这个缺口。虽然今年的粮食缺口不如往年大,小麦价格不再是60、70甚至80元(折算成东岸货币)的天价(就这个价格还得有交情才能买到,黑市价格更高),但仍然在60-65元这个区间内波动。看不出有丝毫下降的趋势。而且现在有传闻素有欧洲粮仓之称的波兰国内形势不稳,可能会发生一些暴动,因此现在阿姆斯特丹市场的粮食价格更有了一个充足的上涨理由,之所以现在还没上涨,也许只是那十几家主导粮食市场的大批发商们还在观望形势而已。 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也就难怪所有来东岸的荷兰商船无一例外不是优先求购小麦甚至杂粮(红薯、土豆、高粱、玉米)了,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们才会买一些纺织品(进入欧洲市场关税高)和金属器具(包括生铁和钢条)。库艾特船长有荷兰西印度公司的证明文件——这是他能够坐享一成利的关键因素,因此他顺利取得了领取两百吨小麦的资格,价格为每吨40元。 “我们连小麦定价权都没有,真是耻辱!”罗洽大宗贸易中心内,主任韩纲陪同着来到此地调研的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强全胜,郁闷地说道:“去年的收购价还有五六十元呢,今年一下子就降到了40元,这落差真够大的。荷兰西印度公司作为我们小麦出口的垄断合作方,对此的解释是去年的粮食是出口到种植经济作物的西印度地区的,所以价格较高。而今年出口的对象是欧洲,所以价格偏低,但这也只是他们自己说,我们根本无法对小麦流向做有效监督。” “最近国内白银流出速度过快,物资进口猛增,财政部的金库快见底了。聂部长都和我打招呼,看能不能动用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内的储备黄金,今年9月底之前要通过新华港往奥斯曼帝国发四十万元现金,三个月后运银船就要出发。而今年由于战争而执行了集中护航制度,正常的资金回笼链条被打乱,她怕到时候财政部账目上见底,因此提前知会了我一声。唉,说实话,目前那批黄金也就不足二十万元,还是原来准备还款给拉普拉塔那帮商人的。现在这形势,国家财政困难啊。” “前阵子不是缴获了很多现金么?”韩纲先是问了一句,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苦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海军一口气造了很多辅助舰只,再加上因为战争而多开支的抚恤、奖金什么的,这点钱加上拍卖所得的款项,差不多又都砸进去了。现在也就那些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拉普拉塔小麦还能换点钱吧?” “谁说不是呢?”强全胜从身后的秘书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随手翻了翻后说道:“去年全年政府财政收入约为228万元,其中国营企业上缴利润(贸易收入)约200万元,值得提一句的是奥斯曼市场的贸易收入(包括基建服务)已达100万元,占50;粮食出口10万元;各项所得税、营业税14万元,财产税没好好征收,才3万元;关税更少,只有可笑的1万元。” “听起来不少。”韩纲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支出更大啊,去年全年财政盈余才49万元。”强全胜的脸上皱纹全都立了起来,只见他用咬牙切齿的声音说道:“去年大半年都是和平时期,全年军费开支居然也达到了1328万元,占政府财政收入的582。陆海两军竟然养兵8300人,陆军先不说,海军这个吞金巨兽已经拥有大小舰船41艘,总吨位接近188万吨,训练还那么勤,占到了军费支出634!这样的体制、这样的军费支出要是不发动战争的话,我都无法想象该怎么维持下去。” “今年外贸形势肯定不如去年。”韩纲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虽然海军组织了集中护航,但终究还是会受很大影响,财政收入下降是肯定的了。但军费支出么,今年铁定要比去年多,而且估计还会多不少。毕竟海军又要有几艘辅助舰只、护卫舰什么的要入役了,这财政支出还不得飞天上去啊。” “就是这个问题啊!”强全胜有些烦躁地说道:“现在正是举国一致进行对外战争的时候,这时候谁跳出来指责军费过高那就是国贼,愁啊!为了进口战争和生产物资,国内白银流出速度呈加快趋势,再不想想办法恐怕就支持不下去了。” “所以要放开小麦出口了?”韩纲猜测地问道,“但这样一来国内粮食可能就要吃紧了。” “最一劳永逸的办法显然是尽快结束战争,但这根本不可能。”强全胜说道,“而且从经济的角度来讲也不划算。我们花了这么大本钱养了这么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难道就是为了看的么?投资还要讲效益呢,每年军费支出这么高,总得为我们捞回点本钱吧。不过小麦出口放开是肯定的了,以缓和一下白银外流的速度,总之这事情慢慢来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七章 军队与财政(二) 库艾特船长心满意足地站在码头仓库边,看着查鲁亚工人们将一包包小麦用马拉轨道火车拉到码头边,然后再通过滑轮吊杆(罗洽港没有蒸汽吊车)将这些宝贵的粮食运上船甲板。这些粮食收购价才40元/吨,真是赚大了!只可惜西印度公司要求自己将这些粮食运到阿姆斯特丹交割,他的雇主也要求自己先将粮食运至阿姆斯特丹,然后经受雇主的雇主——也许是阿姆斯特丹十二大粮食批发商之一——统一调配、集中运输至法国南特港交货。 对于这样的方式,库艾特船长其实很不解。为什么我们不将这些宝贵的小麦运至价格是欧洲两倍的西印度群岛出售呢?要知道那里的很多小岛上要么种植甘蔗、要么种植烟草、还有种植咖啡可可的,总之全是经济作物,日常消费的谷物全靠从外输入,因此价格奇高。去那里销售所得利润起码是法国的两倍,距离还近,但雇主以及西印度公司一致要求将小麦运输至法国出售,真是难以理解。 也许上头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并没有从经济角度出发吧,或许还有政治因素?阿姆斯特丹控制了欧洲70以上的谷物交易,很多时候不得不做一些外人看起来很难以理解的事情以维持地位,库艾特船长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其实他想的也没错。从16世纪后半叶到17世纪前半叶这一百年的时间内,欧洲的谷物价格经受了剧烈的波动,更简单地说就是暴涨暴跌,有时短短一两年之内价格能够相差好几倍。按照经济学的观点来说,10的物资紧缺能够引起30的物价上涨(反过来也成立),如果某一年因为歉收(经常的事)、战争(瑞典封锁波兰出口谷物的维斯瓦河)、恐慌(热那亚人满世界求购谷物推高价格),那么在下一年甚至本年度的剩余时间内谷物价格都会坐上火箭开始蹿升。而当一个或者所有推高价格的因素不存在后,这个价格又会快速回落甚至跌到不合理的低位。 荷兰人控制了欧洲70的粮食贸易、75的盐贸易、60的渔产品贸易、90的近海航运业务,阿姆斯特丹也是金融中心、商品集散地,全世界最大的旧船市场、肉牛交易市场、奶制品交易市场。这种地位给荷兰人带来了极大的好处。但在很多时候,为了维持这个地位,荷兰人也不得不付出一些代价。 比如为了控制住粮食贸易这个相当好用的武器,荷兰人每年必须从波罗的海进口大量谷物。很多时候因为突发因素(比如波兰、丹麦、瑞典、莫斯科等几个国家间的战争)而导致这种粮食贸易并不挣钱。但为了维持住集散中心的地位,荷兰仍旧不得不大量进口高价粮食,这个时候也就只能靠去程的时候挣钱补贴了(装载的是波罗的海国家的大宗消费品腌鲱鱼和盐),因为返程时船舱内装载的谷物注定是没有什么收益的。 反过来也一样,当某年鲱鱼贸易无利可图导致去程收益很少时。也就只能依靠返程时收购的粮食挣钱了。当然这些情况都不太常见,大部分时候这两种贸易都很挣钱,荷兰超过50的利润都是来自波罗的海贸易,这样你就知道这条航线的富庶了。而且,荷兰人有时候也会果断出击,控制事态,比如几年前他们就出动舰队及时干涉了丹麦与瑞典之间爆发的武装冲突,强行终止了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以免自己的贸易受到影响。 只有了解了荷兰人对于小麦等大宗商品的控制欲,你才能够理解他们对东岸小麦的渴求。当然现在东岸每年出口的小麦数量有限。不过区区数千吨,比起一年就出口十几万吨的波兰来说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但胜在多了一个谷物来源地,这对此时粮食短缺的欧洲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罗洽港码头仓库后方就是大片的晒场,晒场地面极为平整,由砖块铺地、水泥浇砌。一些黑人劳务工正拿着大方锹在翻弄着地面上的小麦,这些小麦必须定期晾晒,以免受潮发芽或者自燃。今年的夏粮刚刚收获,将近六千吨准备出口的小麦(包括两千多吨拉普拉塔小麦)已经存放进了码头仓库内,这个时候可得妥善保存好了。 “六千吨小麦。如果价格不再下跌的话,今年大概能够回笼二十多万现金。”韩纲沿着晒场边缘走着,然后又指着前方突然说道:“咦,你看那个荷兰船长居然用黄金支付购买货物的费用。这就是我们近期白银大量外流、黄金储量反倒增加的原因吧?” 他说的人正是库艾特船长,这个家伙正使用一些弗洛林、杜卡特之类的金币付账,这在远洋贸易中并不常见。因为无论是以上哪种货币,此时基本上都只在地中海地区流行,比如杜卡特在东地中海流行(事实上它的铸造者也已经不太常用这种货币了,银杜卡特才更常见);而弗洛林此时更多意义上是一种记账货币。和英镑、银行里拉、帝国里拉、威尼斯里拉、荷兰盾(同时也是流通货币)等类似,流通环节不是很多。 “有这方面的一点因素。”强全胜肯定地说道,“我们目前的金银比率是1:15,而阿姆斯特丹则是1:14到1:145之间,这中间的差别还是不小的。对于欧洲商人来说,在东岸使用黄金当然会更划算一些了。不过白银每时每刻都在贬值,欧洲那糟糕的金银复本位制度漏洞百出,而且反应往往很滞后,我们现在虽然也是金银复本位制度,但早晚要改革成金本位,所以现在多收了一些黄金也没什么。” 在这个年代,随着美洲银矿产量的逐年上升,作为世界性货币的白银则经历了长期的、巨幅的贬值。远的不说,单说本世纪初,西班牙国王刚下令将金银比率从1:1001调整到1:1060,然后这才过了四十年,在阿姆斯特丹挂牌的金银比率就已经攀升到了1:14左右,这白银的贬值速度不可谓不惊人。其实这个时代的白银就相当于后世的美元,西班牙每年在美洲出产超过全球经济增长所需的巨量白银货币,这可是和美国随意印钞票搞量化宽松一样恶劣的事情,其后果就是在欧洲引起了恶性通胀并随着远洋贸易的盛行逐渐传导到了全世界。相比白银,黄金的产量一直很有限,基本和经济的增长同步,是一种较为理想的本币。因此,东岸进行货币改革实行金本位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当然也不是现在。 “按照计划,海军护航前往欧洲的船队在6月底之前就会返回,到时候让他们派出部分舰只护航运银船前往苏伊士港,与那帮奥斯曼人交割明年的女奴购买费用四十万元。”强全胜从地面上抓起了一把小麦,仔细看了看不甚饱满的麦粒后,说道:“辛辛苦苦弄来的钱就这样大把洒出去了,我们国家到现在十多年了连预算都做不起来,财政就是一坨屎。明年军费会继续大幅度攀升,而贸易额却会下降,若是没有强力措施出台,那么财政破产是肯定的了。” 韩纲无语。所谓的强力措施,无非下面几条:一、认真执行对财产税、所得税、营业税之类税种的征收;二、分配给农民的女奴、房屋、土地不再免费,可以搞分期贷款,比如女奴按揭、房屋按揭等;三、向外掠夺,即东岸花大代价养起来的陆军应克服困难,进攻富庶的巴拉圭地区,然后撕下文明的面具,掠夺一切能够掠夺的东西。而花费更大代价养起来的海军也不能落下,除了派出部分主力舰只护航船队前往欧洲进行贸易外,其余战舰可分批前往智利、秘鲁沿海,袭击防御薄弱的西班牙村镇,截断西班牙人的海上交通线,然后掠夺资源、以战养战。 而关于这些措施,目前已经在执委会内部讨论很久了,大家基本上也已经倾向于尽快执行。相信陆军马上就会收到军部的作战命令,他们已经在圣菲与科连特斯设置了两个大型兵站,囤积了大量作战物资和人员,下一步无论是北上还是西进条件都已经比较成熟了。即便西班牙人从利马调派了部分军队前来这边助战,但正规殖民地军团士兵不会超过一千人,面对着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的常开胜支队四千多人(包括波兰雇佣军),基本上是没什么胜算的。 而海军第一舰队主力在6月底返回本土后,很可能将会与新入役的“东岸主义”号战列舰等舰船一起,分批执行护航、破交、袭击港口等任务。西班牙人的舰船总数虽然远超东岸,但分散在全球各地,单论一处地方的海上力量其无论是数量和质量都远远比不上东岸,因此必须充分发挥东岸的优势,大力打击西班牙人的海上交通线和沿海港口,以迫使其谈和。 甚至于远在新华港的第二舰队,目前都已经接到了通知,伺机拦截途经东非海岸的西班牙船只(西班牙也有少数船只走印度洋航线)。只可惜新华夏岛对本土太过重要,第二舰队不敢擅离,不然倒是可以前往远东的菲律宾海域,袭击当地的西班牙舰船并掠夺财物。(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八章 军队与财政(三) “朝阳初升、鸡鸣犬吠、教堂村野、恬淡乡情。” 安达十五轻吁了一口气,将毛笔搁在了笔架上,然后在勤务兵端来的木盆中洗了洗手。洗完后又仔细端详了自己刚刚完成的这幅书法,颇觉满意。自己在外征战日久,看来这书法爱好却也没有退步。 “好一个恬淡乡情!安达君,不想在圣菲小城休憩了这么一番时日,竟然乐不思蜀起来了。”身后响起了一声略带疲惫的沙哑嗓音。 安达十五霍然转身,一看竟然是去本土军部接受聆讯的陆军上尉江志清。江志清是老资格的陆军上尉了,晋衔比安达十五早,是军中前辈,因此安达十五立刻双腿并拢立正行礼。 江志清举手回礼,然后施施然坐在安达十五的座位上,解开了胸口的一粒风纪扣,随意地说道:“眼看都夏末了,天气还这么热,这得有二十六七度吧。嘿,骑马骑了一身臭汗。” 安达十五的勤务兵颇有眼色地端上来一壶马黛茶,并为两人分别斟了一杯。江志清轻轻喝了两小口,然后放下茶杯,有些陶醉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还真是喜欢上这马黛茶了。提神、醒脑,还降血脂,里面富含的营养物质还能预防坏血病和糖尿病。尤其是前一项,怪不得海军将这种物质列入必备军需品之一呢,常年在海上漂的人,喝不起昂贵的正宗茶叶,也就只能喝喝马黛茶补充维生素了。” “江副支队长若是喜欢,何不去兵站领几箱?我这里有最新送来的大批马黛茶,嘿,还是从海军手里截来的呢。”安达十五拿出纸笔,准备签开单据。他是陆军第6连的连长,同时也是圣菲兵站的负责人,囤积在城内的物资堆积如山,他做个顺水人情随便开点物资票还不在话下。不就是一些茶叶么,共和国勇士在前线打生打死。喝点茶叶算个什么事! “算了。”江志清摆了摆手,轻笑着说道:“你忘了我从哪来的了?我和常支队长在科连特斯屯兵两月有余,那里有大片野生茶园,我每日里随便饮用。那清香可比兵站仓库里这些陈年货要强多了。呵呵,你也不要沮丧,马上会有科连特斯送下来的大批物资,我让人给你捎几箱,都是上等货。” “谢谢江副支队长的美意。职部就却之不恭了。”安达十五颇为欣喜地应了一声,然后又看了看屋内的一座摆钟,好似才发现似的惊呼道:“原来已经快十二点了,快到午膳时间了。副支队长,今日就在我部用午饭如何?听说当日攻克布城南门,江副支队长亲自指挥炮兵一举击毁敌火炮两门,立下奇功,马上就要晋升少校军衔,真是令我等神往不已。如今将士们都想见见您呢,请务必赏光。” “也好。我也正想见见陆军6连的兄弟们。”江志清先是故作矜持得沉吟了下,然后又一脸欣然地说道。 午饭摆在安达十五的连部内,这里同时也是城内保存最完整的一栋建筑——圣菲天主教堂。教堂据说是用从科连特斯一带采伐而来的大木精工细琢而成,屋舍高大庄严、圣象栩栩如生,只是这里再也不见一个神父、也不见任何一个信徒,这里有的只是挎刀执枪的异国军人,有的只是胜利者的骄傲轻狂,有的只是征服者的志得意满——这座教堂,被征用了! 勤务兵们端上来了还算丰盛的饭菜,大抵是一些牛肉之类的烧菜。偶尔一些鸡鸭之类的“珍馐”则被勤务兵们不动声色地放在了靠近江志清的一侧。此外便是豆芽、腌鳕鱼、滑柔鱼、腌萝卜、五香鲸肉之类的军中寻常菜色,看得出来此地辟居荒野,物质不是很丰富。 安达十五开了几瓶河中大曲,一边给江志清倒酒一边挨个介绍在座的各位军官。这里面有陆军第6连排长以上军官、有留守此地的罗洽县民兵大队两位主官、有投靠东岸人的高乔首领一人、有克兰迪起义军首领一人、有鞑靼雇佣骑兵军官二人……总之都是有一定级别的军官。安达十五将他们一一介绍给江志清认识。 江志清一一向他们颌首微笑。这些人都是些粗人,很多人甚至还不习惯东岸的礼仪,当一些明人出身的军官或者在东岸军中浸淫已久的立窝尼亚军官站起身向江志清敬酒时,这些人里面的一些家伙竟然还大大咧咧地坐在原地。江志清也不以为意,一一与他们酒到杯干,豪爽至极。 安达十五野武士出身。而日本的酒菜也一向以精致闻名——说白了就是量不太够,眼下喝了几口河中大曲,立刻便起了些微醺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于是便吃了几口菜压住酒气,然后借着酒意向副支队长江志清问道:“副支队长阁下,我即便是在圣菲也听闻国中财政状况不佳,军部有意在拉普拉塔发动秋季战役,力图迅速结束此间迁延日久的战事,逼迫西班牙人求和。职部日思夜想,却不知此番战事主攻方向是在何处?战役目标又是什么?” “安达君,你喝多了,慎言!”江志清先是轻轻提醒了一下安达十五,然后夹了一块他喜欢的鳕鱼,吃完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和你们说说也无妨,反正作战计划今明两日就会送达这里。此次秋季战役的主攻方向是在北方,战役目标以攻克亚松森、截断查尔卡斯通往亚松森的通道为限。” 看着在座军官们都有些失望的神情,江志清淡淡一笑。此次在北方发动秋季战役,战役目标是攻克亚松森没错,但说什么截断查尔卡斯通往亚松森的通道就是扯淡了。从查尔卡斯往巴拉圭地区,只有一些遍布森林的小路可以通行,很多地方仅容一人一马通过,大军作战所需的物资和火炮是根本别想从这里走,太难!因此,东岸人根本不担心西班牙人会从这里发起大规模攻势。东岸攻克亚松森的唯一目标和动力,当然还是为了劫掠这座拉普拉塔地区闻名遐迩的富裕都会,以补充国内日益枯竭的财政,同时也让参战的陆军弟兄们发点小财。 在座的军官们很失望,这自然在江志清的预料之中,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没有了劫掠发财的机会。圣菲城内的部队,除了陆军第6连外,军纪都大为不堪。尤其是那些鞑靼雇佣兵和罗恰县民兵大队的人,多有奸宿西班牙民女之事发生,宪兵队接到的投诉如雪片般飞舞。分管军纪的江志清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在意,除处罚了几位闹得太过分的青州土匪出身的民兵、并赔偿了被强奸的西班牙镇长女儿一家东岸银元20元外,大部分犯下罪行的人都被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弟兄们出生入死、不避锋矢,如今若是因为些许小事就处罚了他们,恁地寒了将士们的满腔热情,大是不妥! “支队主力北上攻击亚松森后……”说到这里江志清顿了一下,目光扫了一下四周,见所有人都静下来看着他时,这才说道:“圣菲城内成立守备司令部,由陆军第6连连长安达上尉担任司令。该司令部职责为清剿附近残余西班牙势力,肃清治安,并全力保障主力支队后勤运输通道(巴拉那河)的畅通。最近,一些从科尔多瓦来的西班牙士兵潜越进了亚松森,这令支队长阁下很是愤怒。此次,圣菲城当以骑兵为主,扩大巡逻面积,在圣菲以西的草原上搜索攻击可能遇到的任何西班牙军人或辎重部队,以截断亚松森一带敌军的物资补给。” 圣菲城内目前有东岸陆军骑兵第4连、高乔义勇军400多人、鞑靼骑兵500多人,以上这些都是有马的骑兵,总计约1300人不到。由这一千多人出动搜索巡逻,想必能让那些从科尔多瓦长途跋涉往亚松森支援兵力和物资的西班牙车队大为减少。 此外,圣菲城内还有陆军第6连、罗洽民兵大队、克兰迪义勇军等1400多名步兵,这些人的主要职责就是防守兵站内的各种作战物资,全力保障前线的战斗。其中,克兰迪人的战斗力相当可疑,只能当做摇旗呐喊的帮闲角色,但作为不领工资的廉价炮灰,做个看守仓库、打扫战场的活计还是胜任的。 “在此过程中,若有懈怠职责、作战不力、玩忽职守者,一律枪毙,严惩不贷!”说到最后,江志清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亚松森作战行动关系重大,我不想前线将士们的作战行动受到任何战争之外因素的干扰。而这,也是军部和常支队长的意思,明白了吗,诸位?” “明白了、明白了……”众人七嘴八舌地应了起来,好像一旦自己回答得慢了,就会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看到众人都表了态,江志清微微一笑,然后继续招呼众人吃菜。(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九章 传教实践 1647年4月1日,麦哲伦海峡风高浪急。一支由七艘舰船组成的船队在起伏的波涛中劈波斩浪、艰难前行,如果单从船只外形上来看的话,这支船队毫无疑问是来自东岸共和国的船队。因为那独特的桅杆分布以及冒着黑烟的烟囱无一不在提醒着人们她们的来历,是的,她们是来自东岸的船队! 船队里没有一艘战斗舰只,取而代之的是两艘弹药补给船、两艘食水补给船、一艘运兵船、一艘修理船和一艘运煤船,全部七艘船只都是蒸汽风帆船,总吨位在八千吨以上。这些船都是上个月刚刚入役的新船,还好不是什么战舰,七艘船才只需要120名水手,因此海军总算还能够支应过去。不过饶是如此,这120人里起码有一半是匆忙培训的、没出过几次海的菜鸟水手。 菜鸟水手带来的恶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不,在副官的指引下,船队总指挥黄杨海军上尉已经看到了正在风浪中缓缓下沉的“杂货商店”号食水补给船。这条船似乎在风浪中操作不当,不甚触礁。即便是从新华夏运来的坚硬红檀打造的船壳也承受不了如此猛烈的撞击,船底瞬间破了个大洞,然后迅速进水,水手们堵之不及,目前该船整体已经在向左侧倾斜。船长开始下令弃船,水手们垂头丧气地乘坐着交通艇,在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的涌浪中奋力朝最近的大船划去。有时一个浪打来便能将小艇上的水手们打进海里,然后水面上除了一团泡沫外便再无其他痕迹。 忙活了三个多小时后,“杂货商店”号上的船员们大约有一半(9人)被救了起来,其余8人则永远消失在了波涛汹涌的海水之中。处理完这档子事后,心有余悸的众人继续前行,并最终于4月9日缓缓驶进了位于里奥贝尔德地区的东岸情报站。 情报站和去年陆铭率队来此地时已有了不小的变化。首先就是东岸派驻此地的人手多了起来,国家情报总局的特务们加上内务部警察有了三十多人,再算上情报站内招募的约四十名高大的巴塔哥尼人仆役,目前这个秘密据点内的人口已经达到了七十多人。更别提还有一些前来此地疗养、训练的阿劳坎人了,整个情报站内的人口突破一百是肯定的。 码头栈桥依旧是原来的那种由原木搭建的简易栈桥。已经降低到六艘船只的东岸船队依次靠了过来,卸下了大量武器弹药和食品补给,此外还有一些医疗用具和药品。情报站内积存的金银币、贵重首饰等阿劳坎人拿来交换的物品也要被运走,至于那些牛羊马等牲畜则不便带走。因此便留在此地,由那些巴塔哥尼仆役们放牧养殖,以给可能过往的东岸船只补充一些鲜肉。 随船而来的还有少许从本土搜罗来的各类人才,其中包括一名医生、一名裁缝、两名兽医、两名枪炮修理匠、两名铁匠、四名道士以及一百名建筑工人。他们将用运过来的海量建筑材料在此地动工修建大量砖石建筑,以将这个秘密情报站修建成坚固的永久据点。 赵琰也跟在建筑工人的队伍中下了船。情报站的负责人毕拉斯本来正笑容满面地接待着从本土过来的人,待看到赵琰这厮后,先是一番错愕,然后便是满脸苦笑,是谁把这位爷给请来了啊? 作为东岸最早的一批移民、来自瑞士的180多名加尔文派教徒如今早已活跃在东岸的各个角落,毕拉斯就是其中之一。本来在旧大陆颇受排挤的他们以为到了新大陆就是自由的世界,可没想到这里更是一个宗教的监狱。在这里,天主教都受到若有若无的压制,更别提异端加尔文宗了。本来将自己的信仰藏在心底的毕拉斯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怀揣着见不得人的信仰、担任着阴暗的秘密警察。做着肮脏下作的事情…… 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名叫赵琰的“贵族”会突然找上门来,然后聊了一通在自己看来简直“丧心病狂”的言论,毕拉斯犹记得这位宗教事务处的赵副处长是怎么和自己说的。 “世间唯一的真神,就是天尊,天尊在世间的形象幻化万千,威能无匹。天尊在中国召唤了黄帝轩辕氏做虔诚且富有的君王,他凭借着对神的坚定信念最后成就了召唤,成为富饶、广袤的神眷土地上的共主,并繁衍了多个世代。” “完成这个教化后的天尊骑着青牛西出潼关,然后又召唤了虔诚的亚伯拉罕。当然由于天尊离开中国较早。黄帝后来的继承者像所罗门王一样更重视世俗的享乐,从而导致中国失去了天尊的正统传承。而无知的民众在浑浑噩噩之中竟然误以为天尊是异教的神,真是可怜可叹。” “后来亚述正统教会为什么会不远万里派人去中国活动?这就是去为了正本清源的啊!不过他们自己的教义本来就有偏差,内心也不够坚定虔诚。所以到了中国后反而被光怪陆离的外界世俗所迷惑,没能完成使命。现在,将由我们东岸道教来完成这个历史使命。” 如此种种。这些言论曾经一度让毕拉斯暴跳如雷、无法接受,但经过赵琰这个前传销组织核心成员,在少林寺外卖过香烛、在武当山下看过风水、有三寸不烂之舌的资深骗子的长期洗脑下,这个瑞士人或许是真的信了这个。或许又是怀揣着别的目的,总而言之是不情不愿地加入了道教。 虽然稀里糊涂地加入了道教,但并不意味着毕拉斯本人能够接受这个在他看来很是别扭的宗教。因此,虽然来到麦哲伦情报站好几年了,肩负在巴塔哥尼人中间传教使命的他却不甚积极,每次向道教东方县长老会汇报的时候都支支吾吾,说这些高大的野蛮人不识教化云云。情知中间有异的赵琰这次干脆向宗教事务处申请到这边来看看,正好宗教事务处的一帮资深神棍们也对由他撰写的新教义争论不休,对这种几乎是照抄加尔文宗的教义会产生什么后果也不敢妄下定论,因此便遂了赵琰的心思,让他先去麦哲伦情报站那里的巴塔哥尼人、阿劳坎人中间去传教,评估下效果如何再说。 于是赵琰便从首都长老会里挑了四个助手,然后带着他们匆匆登上了海军船只,跟着来到了麦哲伦情报站。眼前所见果然让他有些失望,这个情报站内小一百号人信奉道教的只有区区十余人。除了从本土过来时便是道教信徒的几人外,这几年发展的信徒竟然只有区区五个人,其中更是只有一人是巴塔哥尼人! 这怎么可以!赵琰狠狠瞪了一眼毕拉斯,同时心里也叹了口气,暗道:基础薄弱、传教不易,说不得要在这里从零开始了。 由于有着政府开具的介绍信,因此此番从本土运来的建筑材料中将有一部分被用来修建一座不大的道观,作为在本地的核心传教机构。赵琰盘算着,有自己带来的四名神棍级别的道士,以及本土支援的为数不少的圣药(阿司匹林、硫化亚铁、鲸鱼肝油等),当能在那些愚昧的巴塔哥尼人、阿劳坎人中打开市场,获得大量的信徒。 有了这些信徒后,他便可以以这些信徒为依托,在本地大力实践教义,即“世界就是我们的修行地,尘世中的工作是我们修道的主要方式,是天尊安排的任务,是神圣的天职。每个人都要入世修行,将自己在世间的工作和生活经营好就是在修行和敬拜,就是在尽一个信徒的本分。” 赵琰深信,这样的教义是非常适合目前东岸的体制的,对于国家、社会有不可低估的正面促进作用,而且对于归化新来的欧洲移民也大有裨益,以后必然会得到国家的大力推广和财政补助,然后蓬勃发展起来。不过宗教事务处的顾虑也是对的,先在一个偏僻小地方实践一下,有什么好处或者不良后果都可以通过时间得到验证,并加以评估。而且,其实目前赵琰所撰写的教义也是漏洞百出,要完善也得有一个过程,那么在这些人丁稀少的野蛮人中间传教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如果一切顺利那自然是好,而就算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么也不至于影响太坏,不就几个野蛮人么,能有什么恶劣影响? 因此,下船后还没来得及休息,赵琰在和施工队负责人商讨了道观的建造方案后,便匆匆走到了营地内那些巴塔哥尼人的居住场所,利用自己后世丰富的坑蒙拐骗经验与这些人攀谈了起来。这个过程自然得带上毕拉斯了,因为这个家伙会一些巴塔哥尼人的语言,没有他在场翻译还怎么交流? 无奈之下,毕拉斯只能安排自己的下属先去和那些阿劳坎人商量,要求他们近期发动攻势策应东岸军队在拉普拉塔的行动。而自己则跟着赵琰来到了那些仆役的居住木屋,开始了坑蒙拐骗之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策应(一) 1647年4月25日,长江口,晴。 从去年十月开始的移民运输季终于结束了,在匆匆做完船只的维护保养后,莫茗立刻在控制区内下达了总动员令,然后大批早就准备好的物资开始一一装船,物资装完后是人、畜。在四月中旬完成出征准备后,东岸人除了留少许兵力镇守烟台外,其余主力(包括陆军、黑八旗、挺身队)倾巢出动,准备在长江流域发动一次大规模的登陆作战,以策应如今形势越来越不妙的福建、江西和湖广战场。 今天的镇江附近江面上,战船云集。已经扩充到8艘的“阿穆尔河”级内河炮艇刚刚从前方返回,她们在镇江、仪真一带江面上突袭了清军的两处水寨,猝不及防的清军水师一哄而散,大批小船被焚毁。虽然清军可能在内河港汊里还藏有大批小船,但短时间内是威胁不着东岸船队了。 说起“阿穆尔河”级内河/近海通用型炮艇,绝对是莫大帅手头的一大利器,装备了十门中小型口径大炮的这种船只火力强、吃水浅,很多大船去不了的地方都能去;而且航速快(10节),标准排水量也才250吨(满载排水量330吨)。其中,船自重还不到90吨,加上火炮、食水、锅炉、蒸汽机、人员、燃煤以及备品备件也才将将160吨左右(其中燃煤30吨,紧急情况可伐木烧炭),可谓轻盈无比。两座燃煤锅炉每小时一共耗煤300千克(如果换成塔城精煤煤耗更低),标准情况下能连续航行100小时以上,续航力接近1000海里。 如果80吨的货物储放空间内再额外加装一些燃煤的情况下,那续航力再度大幅度提高甚至翻一倍也是很轻松的事情。也就是说,这种炮艇是具备在长江上的独立作战能力的。当然了,大部分情况下“阿穆尔河”级炮艇都会伴随着蒸汽机帆船一起行动,因为燃煤装多了弹药就少,弹药装多了燃煤就少,很难做到两全。 今天早些时候8艘炮艇在长江出海口附近脱离船队。然后一路溯江而上,连续在江阴、镇江、仪真等地击毁清军多个水寨,击沉、焚毁清军那种吨位不超过10吨的小船上百艘,清军水师兵丁也在突然打击之下伤亡惨重、一哄而散。而由于这种炮艇航速超快。清军下游水寨遭到打击后,往往信使还没来得及赶到上游,东岸人的炮艇就已经抢先赶到那并发起攻击了。不知道在遭此一番痛击后,清军痛定思痛之下会不会在长江两岸广设烟墩示警,真要那样做的话就太有喜感了。 击毁这几处水寨后。8艘炮艇开始往南京方向扑去,不过总算这回清军行动迅速,抢先将小船撤进了地形复杂的河汊内,东岸炮艇不敢追击,只得怏怏而返。 而就在清军水师东躲西藏以保存实力的时候,分乘九艘机帆船、两艘武装运输舰、两艘笛型商船以及18艘中型渔船(150吨级)的大批东岸部队开始了登陆行动,而登陆地点就选在扬州以东的泰兴、靖江两县交界处。在登陆船团外围,两艘快速巡航舰和两艘护卫炮舰则在缓缓游弋着,江对岸的江阴县驻扎着一支清军马队,必须严密注视别让对方潜越偷渡了过来。 此番出征的部队包括久经战阵的挺身队第一大队全部及联队部、新兵居多的第三大队4个中队、精锐的治安队和骑兵大队全部。共6100战兵;东岸陆军第102连、104连、105连、烟台炮兵连(超配16门火炮)亦全部出动,计有920名战兵;此外,“忠心耿耿”的南非八旗新军也出动了大半,计三个步营2300人。最后,济州岛上的翟从谔也带着他的两千部属一起来到此地。总而言之,东岸人控制下的武装力量八成以上几乎都用在了这里,一万一千多战兵外加一万五千多夫子(7500军夫队+8000济州岛朝鲜夫子),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差不多是东岸人发动的史上最大规模的登陆作战行动了。 之所以发动如此之大的攻势,主要还是为了策应如今已经越来越不妙的大顺和南明两股势力。先说南明。自从潞王政权被蒙古马队击灭于杭州后,浙江、福建一带的明军形势急转直下。先是鲁王、唐王政权互相攻击,给了清军宝贵的调整部署、收拾人心的时间。而在理顺收降明军内部头绪、粮草物资准备完毕后,已经南下坐镇南京的洪承畴(接替多铎)从容调拨兵力。以投降的南明江北四镇、袁继咸江西兵(其本人未降)、左梦庚部为主体,迅速击溃鲁王势力,占领了浙江大部分地区。 在这个过程中,福建的唐王本不想坐以待毙,奈何手下兵力最雄厚、靡费军饷最大的郑芝龙部首鼠两端,并不愿意与清军硬拼。无奈之下唐王欲西行前往赣州。但广西、湖南等地的明军对其态度极为冷淡,似欲拥兵自重,唐王的一番恢复大志就在这些地方督臣、军阀的推诿和避战之中功亏一篑,直到清军攻入福建兵败为止。 而在湖广战场,原本与孔有德、尚可喜、沈志祥等人在荆州、岳州一带打得有声有色的顺军内部出现了大变故。李自成因为伤势难愈,在今年年初死于长沙郊外。李自成死后,顺军各大军头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了。虽然李本人指定了李过为接班人,但他毕竟不是李自成,兵力雄厚的外系将领郝摇旗、王进才等人(分别拥兵七万和六万)态度,似乎不愿承认李过的领导权,同时他们与已经远蹿衡阳的何滕蛟勾勾搭搭,形势更是微妙无比。 而支持李过的除了一同从宁夏、甘肃杀回来高一功等人外,李自成的老人袁宗第、刘芳亮、刘体纯等人分别都只有兵数千至万余不等(名头大,被清军追杀甚烈,兵员损失多),在这个讲究实力的年代,他们的影响力大为减小。 外系将领郝摇旗等人的意见不一致必然会导致大顺集团的分裂,而目前已经有这种苗头出现了,除了郝摇旗等人在和南明勾勾搭搭以外,袁宗第等人也在和屯驻于武昌的清固山额真佟养和商议投降事宜(李自成死后阿济格已率军返回北京)。再加上大顺集团的文官日益逃散,地方治理不力、财政困窘,现在的大顺真有了些山穷水尽的意味。 没想到李自成死之前还勉强罩得住的局面在他死后竟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第一时间得到急报的莫茗待移民运输行动一结束,便立刻组织起了大军,开往长江流域,准备在清军兵力相对薄弱的江北地区发起一次大规模的攻势,以牵制策应一下这两处战场。只要在江北打几个胜仗,攻破几座州县,那么清军的威望必然会大损,各地抗清武装的士气也会得到提振,那样一来也许一些投机分子就不会那么快降清了。 不过这也只是莫茗等人的一厢情愿,真实效果如何真的很难说,以目前满清在全国势如破竹的形势,那些人比如郑芝龙不降清还就真的怪了。不过正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现在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谁让本土从远东抽走了4500名战兵、同时每年还动不动有半年时间没法用船呢?形势败坏至此也和东岸人这一年多来攻势减弱很有关系啊。于是,现在船队刚一闲下来,莫茗就立刻出动大军出来打满清的草谷了,顺便牵制一下清军,给大顺和南明喘口气。他估摸着自己要是再不动一动的话,南明和大顺的有生力量还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清军布置在江北的兵力并不多,因此东岸人的登陆行动并没有受到大的阻碍。事实上此时清廷布置在江南的兵力也不太多,除了南京有约1-2万八旗兵驻守外,南直隶其余州县的清军都不多。目前江南地区大部分清军都已经被调往了赣南、浙东、福建一带,以清剿那里的南明武装势力。而至于湖广战场,负责指挥当地战局的孔有德、佟养和两人更是连连求援,请求南京调拨真满洲官兵和大量绿营往攻岳州。 李自成死之前孔有德等人刚刚在荆州与顺军大战一场,虽然击败了顺军并夺回了荆州城,但损失也不在少数,急需补充大量军械和兵员。特别是被大顺击毁的几门红衣火炮,更是让孔有德心痛到了极点,此刻面对已经在岳州及以南区域修筑城塞的大顺集团,孔有德急需得到新的支援。而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武昌方面目前对大顺各将领是以政治诱降为主了,实在是力有不逮啊。其实这个时候李过等人也不是没动过投降的念头,清军使者频繁进入顺军营地就是明证,只是因为要剃发易服所以大部分顺军将领暂时都没有接受。佟养和对此也颇为遗憾,但也不敢对这个政策多说什么,只能继续派人劝降。 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东岸大军开始在富庶的扬州一带大举登陆,同时截断了附近江面,可想而知应该会对清军的全盘战略造成不小的影响。(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策应(二) “砰!砰!”一阵排枪声响过,不远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临死惨叫声。这里是扬州府泰兴县城外校场,东岸士兵们正在执行死刑。被执行死刑的犯人有清廷委任的县令李某、本县吏员钱某、团练把总孙某等十余人,总之都是在东岸大军进攻泰兴县城时有过抵抗行为的官绅,对于他们,东岸人自然是毫不留情了。 “一人通鞑,全家遭殃!”、“数典忘祖、沐猴而冠!”一名金发碧眼的爱沙尼亚籍东岸士兵用字正腔圆的辽东口音汉语向围观的泰兴县百姓朗诵着宣传口号,这些剃发易服的泰兴人用呆滞的眼神看着这个家伙,不明白他一个色目人激动个什么劲。 不过他们的兴趣点显然不在这里,在看到一名穿着雨衣的东岸军官提着手枪朝那些被绑在木杆上的死刑犯人走过去时,他们立刻兴奋了起来:“洋鞑子上去补刀了!” 正在检查犯人死活的东岸军官听到“洋鞑子”的称呼微微一顿,他看起来长着一张明人面孔,此时被人唤做洋鞑子可想而知他的心情。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绪,仔细检查起了已经经历了一轮排枪洗礼的犯人们的情况。刚才射击的都是挺身队第三大队初次使用火枪的新兵,再加上滑膛枪可怜的精准度,因此这些人中有漏网之鱼再正常不过了。 穿着雨衣的东岸军官似乎将被人喊做洋鞑子的怒气都发泄在了他们身上,只见他每找到一个还在喘气的就朝着其脑袋开一枪,飞舞的脑浆和血水溅满了身上的鲸鱼肠雨衣,但他却不以为意,继续仔细检查着下一个犯人,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清廷的固山额真准塔率两千五百八旗兵丁驻淮安府,高邮州有两千余汉军旗,领兵将领不知,疑为驻扬州的石廷柱部下属。属下惭愧,这些清廷小吏都是一问三不知。要想得到更确切的情报怕是要抓获一些清军大员才行了。”治安队队长库尔汉如今的汉语算是略略有些功底了,说出的话也比以前流利了许多。 “没什么,反正我们马上也要去找他们了。”拄着军刀正在观摩行刑的莫茗无所谓地说道,“泰兴小县。没甚油水,接下来咱们就挥军西进,会一会江都县(即扬州城)的石章京(石廷柱)。听说石大人‘性多谋略,遇事明敏’,麾下兵将亦是汉军旗中翘楚。这等‘英雄人物’,我们不该去会会吗?而且素来听闻扬州富庶,石大人已坐镇扬州年余,想来宦囊颇丰,如今东岸财政困窘,怕是还得去问石大人借些银子花花呢。” 库尔汉愣愣地看着莫茗,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是在夸石廷柱么? 莫茗看他这副傻愣愣的表情,立刻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只见他在库尔汉粗壮的脖颈后拍了一记。没好气地说道:“去整顿部伍,从即日起仔细探查泰州、靖江、江都方向的清军动向,遇有清军探马斥候一律捕杀,争取让他们成为聋子瞎子。” 话说库尔汉的治安队如今已经扩充到了三百人,其中既有库页岛土著出身的士兵,也有阿穆尔河畔的野人女真各部猎人,此外还有少许顺军马队出身的探子。莫茗是将他们当做亲卫队来看待的,待遇自然是极好,银子、女人要啥有啥,笼络极盛。不过他对这些心性淳朴的野人也看得很紧。每日里的训练是常抓不懈,钻山越野训练那是经常进行,还经常用船只把他们送到辽东一带与清军玩摸哨的把戏。历史上八旗兵快速堕落的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莫茗可不想自己手头这支最为精锐的力量也在良好的生活环境中快速堕落。 库尔汉应了一声。然后快速下去分配人手。靖江那个方向(东面)基本无需太多看顾,那座县城曾经在前年被东岸人搬空过,如今人丁不旺,就连地主武装也是小猫两三只不成气候,完全不必理会他们。 至于北面的泰州嘛,库尔汉的人倒是侦查出了一点眉目。那里有一支千余人的绿营兵驻守,似乎是左梦庚的部属。左梦庚部战力极差,当初左良玉没死之前曾经意图进入湖广,但一听闻顺军到来立刻吓得拔腿就跑,连“闯贼、献逆”的部队都不敢碰,这样的绿营要来何用?嗯,也就征税的时候有点用处了。 需要重点照顾的是西面。只可惜泰兴这边的都是乡野村夫,对扬州城那边的情况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有的人说那里有“真满洲官兵一万”,有的人说那里只有“几千汉军”,有的人还说那里有“三万绿营”,总之就是没个准信。审问到后来东岸人也放弃了,干脆自己推断、侦查,大不了前进的时候小心点,各部保持好距离,徐徐开进。如今满清的主力应当是在江南,江北地区有个几万绿营了不起了,而且还分散在各处,就凭他们怎么和东岸人抗衡? 此番在泰兴、靖江交界处花费了好几天时间才登陆完毕,然后攻下泰兴城又花了一两天,此刻怕是整个扬州府乃至更靠北的淮安府都已经收到黄衣贼来袭的警讯了。再不快点行动的话,那些有钱的商人、地主和清廷官员怕是又要将财产转移了,那样东岸人还捞个屁啊!就像泰兴县这里,一座县城才缴获了区区一万多两银子和两千多石米粮,这样的收获让人大失所望。 要知道前次本土写信过来说财政困难,要求莫茗往本土发一些银子回去救急,莫茗已经遵照指示发了二十万两白银回去,比本土要求的十万元还要多不少。但问题是本土财政困难,我黑水地区财政也很困难啊,如今这里杂七杂八的军队一大堆,每年要支付的军饷竟然达47万余元,约合白银五十多万两。这个财政负担是极为沉重的,好在海军的军饷是由本土运银到金山港发放,不然恐怕这里的财政会立时破产。 这次往本土咬牙送了二十万两银子后,黑水港银库内的存银已经下降到了不足七十万两,也就够支付一年军费的。而且那些黑人士兵虽说不拿军饷,但现在要让人家上阵拼杀,怎么也得发个十块八块的意思意思,这又是几万两没了,总之如今这边的财政也是很不宽裕啊。马上还要重新组建挺身队第二大队(原二大队已被抽调回本土),这多了两千名士兵一年又得填进去小十万两银子,这还没算安家费呢,算上的话还要更多。哦,对了,还有每年问朝鲜和日本买粮食的银子呢,这两笔加起来一共34万两白银,也是个大窟窿。总而言之,如今黑水开拓队也很穷,再不出来打草谷怕是明年就维持不下去了。 1647年5月1日,休整了一天的东岸军队留军夫队2500名军夫驻守泰兴县城,顺便往停泊于岸边的运输船运输抢来的物资、人员、牲畜,然后主力部队依次开出了县城,顺着大道往西方的江都县而去。他们一路上行得小心翼翼,探马斥候来回报个不停,传令兵穿梭于各部之间来回传递命令,总之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毕竟,这里面的人除了挺身队第三大队4个中队一千人以外,至少都是上过好几次战阵的,并且还打了胜仗,士气和经验都很高,因此这军容自然也不会差。 军夫队五千名军夫并八千名朝鲜夫子行在部队正中,他们驱赶着一百多辆产自东岸的、带减震弹簧和轴承的重型货运马车、六百多辆大明制式的普通骡马大车、一千五百多匹朝鲜矮马和八百多头驴骡,带着海量的食水、草料、弹药、扎营器械(甚至包括少量水泥和原木)进行着野外行军。挺身队、八旗新军、东岸陆军依次步行在道路两旁的麦田里,将正在生长的麦苗踩得一塌糊涂,今年似乎很难再有收成了。 陆军上尉杨明阳率领的骑兵如今已经扩充到了两千五百余人,并正式改称骑兵第一联队,下辖第1、2两个大队(各一千人,另五百人归联队长直属)。此时的骑兵第一联队除了来自波兰的五百名老兵仍旧全副武装警戒着外,其余两千人都将身上的装具脱了下来打包放在马背上步行,现在还没到作战的时候,他们可舍不得骑乘自己的战马。 话说东岸人经过连续几年不间断的运输,目前养在济州岛汉拿山牧场上的欧洲马已经有了四五十匹。其中有约二十匹安达卢西亚马、十五匹卢西塔诺马,另外还有七八匹土库曼马,这些马已经在汉拿山牧场被用来配种改良当地数量庞大的朝鲜矮马,有时候东岸人也会运一些蒙古马过来配种,以改良出适合东岸骑兵骑乘的重型战马。这些混血马目前已经培育出来了很多,但兽医们仍在进一步观察,然后继续培育,以期搞出兼具耐力、负重和冲刺的战马出来。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至少目前东岸骑兵还是只能骑着蒙古马来行军作战。那些波兰骑兵们只能默默地将自己拉风的盔甲和骑枪收起来,然后像一个鞑靼人一样运用轻骑兵战术进行作战。 5月6日,行军速度缓慢的东岸军队在花费一番手脚渡过运河后,终于来到了扬州青灰色的城墙下,而在此时,最新的情报也传了回来:高邮州、泰州、兴化、宝应一带的清军正在串联,但目前还没有增援扬州城的行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策应(三) “石廷柱也是胆小,我这不过才一万一千多战兵,总兵力也不过两万四千多人,他就不敢出战了!什么时候咱大东岸军队有如此威势了?”扬州城外,莫茗意气风发地骑在战马上,戴着洁白纱布手套的右手斜指着扬州城,哈哈大笑地说道。 只可惜他手下的军官此刻都被扬州城高大巍峨的城墙吸引住了目光,没几个人附和,让他好生无趣,因此便敛了笑容,下令军夫队开始扎营,同时命令所有骑兵穿戴整齐备战,治安队则前出侦查敌情。 命令一经下达,就无需莫大帅再多过问了,专业的参谋团队自然会将这些事情一一安排妥当。作战参谋开始布置营区,后勤参谋开始清点物资、指点扎营,情报参谋开始侦查敌情,行军参谋开始图上作业、绘制地图……总之一切都井井有条,显示了东岸陆军较高的专业素养。 扎营的地点选在扬州城北约三里外,因为扬州北城曾经被清军火炮轰塌过,后虽经修补但终究不如原来的坚固,因此东岸陆军的炮兵军官们一眼就相中了这里。在报经莫茗核准后,这两万多人的营地干脆就扎在了城外的一条小河边——便于取水和防御。 两万余人的扎营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其中涉及到各种军事学问、经验和原则,东岸人以前也没组织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因此这个时候大家都是群策群力,按照自己的理解构建野战营地。炮兵营地设在哪里、精锐的东岸陆军设在哪里、挺身队第一联队设在哪里、仆从军翟从谔部又设在哪里,这都是有讲究的。 此外还有骑兵的安置,军夫和后勤辎重的安置,哪里要拉铁丝网、哪里要设瞭望塔、哪里要挖防火沟、哪里要挖浅壕,这都是学问啊。还有各种突发事件如何处置、各部夜间如何呼应、营地一旦被攻破该如何行动等等,平时的预案虽然做了很多,但这个时候依然不免手忙脚乱。好在大家也都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初哥,在各抒己见充分发挥各人的主观能动性后,这些小问题小细节都被很好地处理了。但饶是这样。整个营地的粗粗完工依然花费了东岸大军整整三天之久。 这三天时间里,城内的清军曾经出击过一次,其人数约四千余人。正在扎营的东岸大军如临大敌,立刻派出了黑八旗新军三个步营2300战兵在营地外披甲列阵。同时陆军第102、104连以及挺身队第一大队1个火枪手中队(新近换装)并炮兵一部(8门火炮)亦上前增援,同时骑兵大队也出动了一个大队(1000人)的骑兵。 这支清军似乎以绿营为主,战斗力稀松平常,但也绝不是东岸人在山东遇到的那些地主武装般一触即溃。相反,他们在东岸炮兵的打击下还坚持了一小会。直到被千余名波兰骑兵冲阵后才出现了些许慌乱。不过这一刹那的慌乱已经足够决定他们的命运了,莫茗在关键时刻将剩余的1500名骑兵也投入了战场,同时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的高大黑人士兵也列阵前行,再加上不断移动过来的轻型陆军野战火炮的打击,这支清军终于无可挽回地崩溃了。 在骑兵面前崩溃的步兵下场是可悲的,特别是在这些深谙骑兵战术的波兰、鞑靼骑兵面前更是如此。这些骁勇的骑兵戴着皮帽,拿着骑枪或弯刀,肆意分割着崩溃的清军阵列,然后将他们留给正从后面赶上来的步兵料理,自己则继续前冲。继续分割敌人阵列…… 四千清军最终只有一半成功溜到了扬州北门外,并在城头红衣大炮的支援以及护城河的阻隔下才逃出升天。但经此一战,他们对黄衣贼的战斗力终于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领兵的汉军正白旗牛录章京蔡士英侥幸逃得一命,回去后心有余悸地对顶头上司、汉军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惊呼“此剧寇也!” 损失了两千绿营炮灰对石廷柱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黄衣贼如今悍勇却让他很是心惊。在北京时他也时常听人说黄衣贼在山东、北直隶甚至江北闹腾得很厉害,迭破州县,让豪格、勒克德浑、李率泰等满汉名将被牵着鼻子走,好不狼狈。摄政王对此极为忧心,严饬各省督抚、总兵加强防务,必不能再往黄衣贼突入内地如入无人之境。 石廷柱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被多尔衮选派到了扬州。任江北提督兼淮扬镇总兵,整理江北各处及沿江水寨防务。这一年来他是干得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什么事而被朝廷责罚,说实话作为汉八旗的他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也挺尴尬的。上面已经是玻璃天花板、升无可升。这个时候朝廷往往会找一些小错误借故处罚、贬斥他们,所以他现在过得尤其小心翼翼,很多时候晚上都睡不好觉,尤其害怕被朝廷猜忌。 而幸运的是,这一年多来黄衣贼似乎消停了很多,这让石廷柱略微松了一口气。他猜测黄衣贼的内部许是有什么变故。不过到了今天,美梦终于醒了,他的好运也到头了,黄衣贼竟然大举在扬州府泰兴县、常州府靖江县之间登陆,然后迅速向扬州挺进。其兵力也是骇人地多,石廷柱曾在城楼看过,约莫在两三万人之间。 这个数字是吓人的!以往在山东,一万多黄衣贼就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了,沂州镇总兵许定国的万人大溃败(已被问罪下狱)、滨州海防总兵李率泰的连连失地(已被削去世职)等等无一不提醒着石廷柱这是一股悍匪。 以前或许石廷柱对此还有些半信半疑,但昨天的那场四千人的大溃败他可是清楚地看在眼里了。黄衣贼的步卒身形颇健,浑身铁甲依然行走自如,而且行进间队形丝毫不乱,显是训练有素。那些火铳手也相当不简单,和明军那些远在射程外就胡乱放枪的乌合之众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些人似乎打老了仗都是老兵油子了,小队齐射、大队齐射玩得纯熟无比,很多花样他石廷柱也是从未见过。而且他们的兵头弁目(士官)似乎非常有主见,能够审时度势指挥麾下士卒(阅读战场能力强)做出各种合理的战术行为,完全不是我大清绿营那些呆头呆脑的基层军官可比。 但最让他忧心的还是黄衣贼的那两三千骑兵。这是一股怎样的骑兵部队啊,里面的骑手马术娴熟得叫人惊讶。说难听点,大清的满洲官兵很多人骑术真不如他们。马上格杀技术也相当高明,看起来不像是生手,倒像是经常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兵。 这就麻烦了啊!石廷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扬州城内兵力不缺,从各地选派过来的绿营兵甚众,计有原袁继咸部江西兵一万余人(袁继咸部共十万人降清)、黄得功部部分人马五千人、左梦庚部四千人以及扬州左近新编练的团练武装三千多人,共约两万多人。此外,城内尚有他直属的汉军正白旗兵丁四千人——这是他的老本钱。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战兵(约不到二万人),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部队(盐丁、税丁、炮兵)合起来也近两万八千人了。但问题是这些人里面没一个骑兵,都他娘的是步兵!虽然他直属的四千汉军旗都有马,但那都是骑马步兵,当不得真的,真要和黄衣贼这两三千骑兵交起手来可就要露怯了,到时候难免会发生一些不忍言之事。 想到这里石廷柱就有些气闷,如今黄衣贼已经兵临城下,看样子似要用黄衣大炮攻城,自己是迎战呢还是据守待援呢?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出战?刚刚那四千江西佬就已经败了一阵了,报销两千,逃回来的两千也惊魂未定士气全无。不出战?那黄衣贼可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比如用他们犀利的大炮将扬州城墙轰塌——这事清军一年多前刚刚干过,然后利用他们猛烈的铳炮火力和娴熟的战技攻克扬州城。虽然扬州城内有四门珍贵的火炮,但石廷柱可完全没信心这些火炮能和黄衣贼的相比。 这事情难办了啊,难道坐困愁城么?手下有人提议重金厚赂黄衣贼,让其“败退自走”,石廷柱虽然颇为心动,但内心残存的自尊和一些现实因素让他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而且将提出此议的原黄得功部将马得功也严厉训斥了一番。要不是此人曾立下奇功,说不定石提督此番就要斩此人以正军法了。 石提督在扬州城内纠结着,但城外的东岸大军可不会给他时间。莫茗莫大帅信心满满地打算立刻对扬州城发起攻击,虽然城内的敌人据说比东岸大军还要多,但在他看来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只要自己一方稳住阵脚不犯错误,这些清军绿营是拿他们没办法的。 1647年5月9日晨,布置完阵地的东岸炮兵隔着护城河对扬州城墙展开了炮击。清军布置在北城的两门大炮开始反击,东岸炮兵则针锋相对地调集了四门12磅长管重炮抵近压制,与清军火炮展开了对射。双方之间的大战就以这么一场火炮对射拉开了帷幕……(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策应(四) 对于炮战,东岸炮兵最拿手了!这一点担任炮兵连副连长的贝尔尼尼临时少尉信心十足。 关于满清同行们的实力,他在烟台堡已经领教过一次了:和欧洲各国炮兵相比,水平远在平均线以下。这样的水准也想和东岸人进行炮战?虽然他们在城头上占有一定的射程优势,但一来他们的大炮射程本来就小、二来口径也不大,因此在对上四门东岸火炮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战至中午,双方在浪射了无数发炮弹后终于决出了胜负。清军一门火炮被击毁、一门因发射过频而炸膛;至于东岸炮兵,同样有两门被击毁,但都是炮车轻微受损,问题不大,修复一下就能继续使用。 四门火炮两门被击毁,清军的炮火一时间消停了下来。不过他们消停,东岸炮兵可没有给他们时间,剩余的6门火炮立刻转移目标,朝城墙进行轰击,而重点轰击的部位自然是一年多前曾经被清军红衣大炮大面积轰塌的那一段了。与此同时,东岸步兵、骑兵也都在城外做好了出击准备,随时准备拦截出城的清军,以保护炮兵的安全。此外,战力羸弱的挺身队第三大队4个中队(1000人)被派出去在附近的乡下收集粮草,治安队的斥候们在附近往来奔驰,确保不被敌人暗中接近发起突袭。 于是战场就在这样一种诡异的局面中僵持住了。扬州城内的清军和城外的东岸军队人数相仿,但就是不敢出城作战,这令石廷柱想起了当年辽东的那些明军,曾几何时他们面对“骑射无双”的八旗辫子兵也是不敢出城作战啊。 当年的八旗兵缺少攻城利器因此只能长期围困明军的城池,但如今黄衣贼可不一样啊!他们的黄衣大炮天下闻名,不但重量极轻,就连射程、威力和精准度都远超红衣大炮,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这城还怎么守?!如今之计,看来只能等高邮州、泰州、兴化、宝应等州县的清军来增援,以期两面夹击这股黄衣贼。击溃他们石廷柱不敢想。但迫走这股胆大妄为的贼寇却还是有可能的。但问题是高邮州等地的清军加起来不过四千余人,尽都是些从河南过来的战力不咋滴的绿营客兵,他们敢过来吗?想到这里,石廷柱又不敢确认了。 残酷的事实打碎了石廷柱最后一丝幻想。因为一直到5月12日夜间扬州北城墙出现大面积坍塌时。援军一直没有出现,甚至于他们的信使都没能成功进入扬州城,而是被截杀在城门外。虽然夜间石廷柱等人组织了大批民夫拼死封堵缺口,同时派出选锋出城袭击东岸人的炮队,但在一开始的进攻打得颇为顺利并毁掉了东岸人两门火炮后。回过神来的东岸陆军立刻组织了反击,密集的排枪齐射以及披着全身铁甲的黑人士兵将这些来犯的清军精锐反推了回去。后半夜,清军又发起了两次攻势,但均未取得战果。 5月13日天明后,莫茗先是下令将昨夜率先溃逃的百多名翟从谔部士卒斩首。昨晚守在铁丝网与一道壕沟后的他们在面对清军精锐的突然袭击时,竟然未能抵挡住而一哄而散,导致一段铁丝网被突破、两门火炮被毁。这个事实令莫茗极为震怒,虽然翟从谔百般求情,但他依然下令将这百余名溃兵当众斩首,以正军法。 严肃完军纪后。已经披上钢甲的步兵分散成一个个小方阵,然后在炮兵连另外8门短管榴弹炮的支援下,踏着昨夜连夜填平的一段护城河,朝扬州北城墙一段约十余丈的豁口处前进。那边隐约有一些清军在修补缺口,不过没关系,马上12门东岸火炮(已前后损失4门)组成的金属风暴会让这片豁口处再无一人能够站立。 黑八旗两个步营(1500余人)穿着钢甲、举着崭新的42米长矛在两侧布阵,中间最前方是充当先锋的翟从谔部不足两千人,他们以五百人为单位排成了四个小方阵,方阵间隙内是不断随着方阵前进的野战榴弹炮兵,炮兵身后则是陆军104连、105连以及一个挺身队火枪手中队。共730名火枪手,以上这4000多战兵组成了对扬州城的首批攻击部队。 他们出发后,挺身队第三大队4个中队(已征粮返回)和剩下一个黑八旗步营,总计约1800战兵留下守营寨。莫茗带着相对精锐的挺身队第一大队全部、陆军第102连以及骑兵大队前出。组成第二梯队,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突发事件。与这约5000战兵一起前出的,还有2500名举着长矛、战战兢兢的军夫队军夫。 对于攻城战,东岸人早就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准则了。那就是与野战一样,充分发挥炮兵火力,让炮兵唱主角。以火力摧毁敌人的据点或任何攻击行动,尽量避免陷入与敌人短兵相接的境况中。当然,真正打成什么样还是要靠士兵与基层军官们的素质,如果都是本土训练有素的陆军,那么清军在密集炮火与排枪打击下自然没机会靠近。但如果是翟从谔部这帮土匪出身的士兵,虽然整训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打成啥样真的很难说…… 扬州城的面积很大,城内有河流、戏院、园林、寺庙、军营等各种建筑,人烟辐辏、繁华无比。一年半前,因为东岸大军虎视在侧,彼时统兵攻破扬州城的多铎未敢实行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导致麾下满蒙八旗士兵们大为不满。虽然事后扬州绅民也很是被大大勒索了一番,但终究是保住了性命,比历史上强多了,而在此刻,已经置于清廷统治下一年多的扬州城很快又因为其地理位置而恢复了大半繁华。 此刻东岸大军入城后所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堵在豁口处的清军虽然抵抗得还算激烈,但血肉之躯如何敌得过炮口飞出来的金属弹丸,因此在死伤了近三百人后,堵缺口的两营江西兵便不再理会军官的命令,开始沿着城北厢的大街后撤。恰巧此时北厢大街上又有三千余扬州团练赶来增援,这些人与后撤的两营江西兵撞做一团,咒骂声、呼喝声、警告声此次彼伏,大家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听不懂谁说的话,总之是混乱到了极点。 而此时刚刚涌进城内的东岸军队也有些晕。无论是那打头阵的翟从谔部两千青州兵。还是紧随其后进来的七八百名东岸火枪手,他们都被扬州城的繁华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些来自“大都会”平安县的陆军第104连的火枪手们,他们何时见过如此繁华的通都大邑?以往所津津乐道的东方港、布宜诺斯艾利斯、亚松森甚至利马在这座宏伟的东方城市面前都是渣啊,那些充满单调、厚重风格石质建筑的城市怎么能够和这座神奇的城市相比呢! “不要分心!弓箭手迅速抢占街道两侧制高点!”“八旗新军步营、火枪手护卫炮兵清理两侧建筑!”“不要冒进!与你周围的弟兄们靠拢。清理一处占领一处,不能在后方留下钉子!”“注意,前方还有清军步队,小心他们的反冲击!”“迅速通知军夫队上来,带好灭火工具与畜力抽水机。小心敌人火攻!” 还没等担任前敌总指挥的茅德胜说什么,下面的中低级军官们的口令声就已经此起彼伏,他们专业的战斗素养和丰富的战斗经验,保证了他们在任何时刻都能做出合理的决策,他们是这支部队最大的财富之一。 清军果然发起了反冲击,溃退下去的江西兵与扬州团练一起连续向北城豁口处发起冲击,但身披重甲、手举42米长矛的黑人士兵排成密集队形,将这些敌人远远挡住。而在他们的间隙内,七百多名火枪手从容地击发手中的火枪,更别提还有8门装满了葡萄弹和散弹的大炮了。总之冲来的清军像割麦子一样倒下,短短时间内便死伤了数百人,这令他们的士气再度崩溃。 扬州城分旧城和新城两部分,东岸人进入的自然是旧城了。翟从谔接到了茅德胜的指示,开始率领儿郎们清理两侧建筑。已经统一换装了东岸土黄色军服与大盖帽的青州兵们凶狠地撞开街道两侧建筑紧闭的大门,一些躲藏在里面的清军士兵根本无法反抗便被乱矛戳刺而死。贡院、淮扬会馆(盐商会馆)、戏园相继落入东岸大军之手。到了中午时分,经过一番不算很激烈的争夺,在付出七八十人的伤亡后,常平仓也被攻克。因为麾下士卒在进攻常平仓中死伤不轻,翟从谔愤怒之下斩杀了上百名投降的前江北四镇黄得功部清军士卒。 午后。莫茗亲率两千余战兵以及大量军夫入城,骑兵大队两千五百人仍留在城外策应。新入城的两三千名军夫前后也上过好多次阵了,平时也会操练一些战阵配合之术,此时他们在挺身队第一联队联队长张旭东上尉的指挥下。开始向新城方向扩展。莫茗给他们调配了两门火炮,猛烈的炮火首先将据守石桥(新城与旧城间隔着河)的清军杀散,然后突入新城,经过一番中规中矩的战斗后,攻占了两条街巷并一座寺庙,并在第一联队联队部直属部队(300多人)、陆军第102连及部分炮兵的协助下挡住了清军的两次反冲击。 战至5月13日傍晚。东岸大军已经占领了四分之一个扬州城区,甚至连府衙都已经被翟从谔部苦战后攻克,清汉军正白旗牛录章京蔡士英负伤逃遁,四百汉军并千余江西清军被全歼在扬州府衙门内外,这令清军上下尤其是石廷柱心疼得不得了。要知道,这可都是汉军旗兵将啊,是从黄台吉时代就陆续整训的汉军旗啊。当时还只有一个旗,由石廷柱一人统带,后来慢慢分成两个旗,最后演变成了如今的汉八旗。这些人每一个都是极其宝贵的,如今竟然一战损失了好几百在这扬州城里,你让石廷柱怎么活,里面很多人都是他长年累月带出来的,这可都是他的本钱啊!如今竟然轻易地死在了扬州城里,这换谁都有些接受不了。 入夜后,东岸大军在莫茗的命令下放弃了一些不易守御的地段,然后收缩兵力,静待天明后继续发起新的攻势。当然在他们已经占领的部分城区内,大批朝鲜夫子在军夫的带领下开始收集战利品,同时开始往城外大营运输,这种行动持续了整整一夜,而天明后仍在继续。(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策应(五) 赞帕里尼眯着眼睛轻轻扣下了扳机,只听一阵爆响,炽热的铅弹从1633型燧发手枪的枪管内射出,将一名身穿棉甲、头戴避雷针的清军将领模样的人射倒在地。 “马大人死了!马大人死了!”一些离得近的清军用吴语喊出了主将阵亡的消息。很快,只听呼啦啦一阵乱响,数百名脑后挂着辫子的绿营兵将士气崩溃地朝后逃去,并撤离了战场。赞帕里尼轻轻吁了口气,这里是扬州军储仓,他们刚刚占领这里不到两小时,清军就已经发起了三次攻击。眼前这波正是第三次,和前两次一样,都被东岸人顺利击退了,而且这次似乎还顺带击毙了敌军一名中高级军官,这让赞帕里尼稍稍有些满意。 “排长!”刚刚打退了清军,士兵们便簇拥了过来,刚才赞帕里尼作为军官吸引了清军的火力,多枝羽箭射中了他,所幸清军的箭矢还无法穿透东岸制式高强度弧面钢甲,赞帕里尼未受什么伤。 赞帕里尼一眼扫去,发现自己麾下还有18个弟兄,这让他心下一凉:又死了一个人?不过好在弟兄们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他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说道:“排长,林小虎被鞑靼人一箭射中了肩膀,目前正在医务所包扎,没什么大碍。林司务长正在骂他呢,他这次冲得太靠前了。” 赞帕里尼点了点头,然后一屁股坐在军储仓门前的一个石狮子旁,从兜里摸出了一个烟斗,往里面塞了点烟丝点燃后抽了起来。这里的名字叫军储仓,顾名思义就是扬州城军队的物资仓库,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当今晨被东岸大军攻克后,大家就在里面搜出了大量的刀枪箭矢、号衣、皮甲、东方火枪(鸟铳)以及一些火药。当时守卫这里的清军战斗了很久,担任主攻任务的翟从谔部青州兵死伤了一百多人,协助攻击的挺身队第2中队也死伤了三十余名好手,这才将这股约七八百人的清军击败——大部战死或逃散。百多人投降。 占领这里后,清军立刻组织了数次声势浩大的反击,但都被增援过来的东岸军队击溃。这次清军主将被杀后,他们的攻势应该会消停很久了。 后方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赞帕里尼不用看也知道是他们连的副连长高善。果然,来者正是高高胖胖的高善,只见他左手提着军刀,右手拿着一个铜哨,待走到军储仓门前后立刻吹了起来。正在休息的104连部分士兵们立刻起立整队。赞帕里尼也在其中,他将抽了一半的烟斗倒干净,然后快速到自己排的右排头列阵。 高善看到五个排的士兵都在这里后,立刻扬起了他的大嗓门:“大帅有令,立刻增援城隍庙,那里的清军动用了两门大炮,八旗新军第2营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目前他们正在城隍庙内据守待援,大批清军堵在外面。快行动吧,莫大帅已经下令城外的几门长管炮也进城协助作战。这里的任务交给挺身队第5、6中队。他们已经从义学学舍那边赶过来了。” 高善下完命令后,104连的这上百名火枪手立刻与赶来的五百名挺身队士卒交接了防务,然后沿着小河边的大道走了两三百米到一处路口后便停了下来,从这里左拐不到百米便是城隍庙了。城隍庙紧挨江都县衙,是清军重点布防的区域。据说昨天白天清军统帅石廷柱还坐镇县衙亲自指挥作战呢,但当东岸军队先后攻克与县衙仅一街之隔的扬州府衙、军储仓等地后,这个家伙便撤到了城南区域的扬州书院内,还真是怕死得很呢。 赞帕里尼冲在前面,他见这里的街道相当宽阔,怕不是得有十几米宽。路口处的建筑是扬州府学。里面有250名挺身队长矛手以及200多名同样配备着长矛的军夫,只可惜他们没有火炮,单凭手中的长矛怕是无法击败占数量优势的清军的,因此便固守住了这里。等待援军到来。 看到黄衣贼援军到来后,清军那边一阵骚动,只见他们开始笨拙地挪动一门火炮,试图将炮口对准路口。这令赞帕里尼的瞳孔一阵急缩,自己的大炮去哪了?从来只有我们用大炮欺负野蛮人,什么时候野蛮人也能用大炮来欺负我们了? 副连长高善一看情况不对。立刻下令部队撤到府学内,依托砖墙防守。外面的清军在看到黄衣贼退进府学内后,大受鼓舞,军官迅速组织了数百人杀了过来,意欲冲进府学。这些人嘴里喊着各种听不懂的方言,神情亢奋,不过他们的努力注定不能成功。狭窄的府学门口被密密麻麻的42米长矛堵住,清军举着盾牌往里冲,但一时间又冲不进来。这种僵持的局面给了火枪手们极好的打靶机会,只见都不需要军官吩咐,士兵们便自发地举枪来起了自由射击。 拥挤在最前面的清军成片地倒下,后面的人却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仍在死命地往前挤。悲剧就这样诞生了,只见十几名身披重甲的掷弹兵冲到前面,勇敢地将手里点燃的手掷炸弹朝清军后阵扔去,只听几声闷响,被薄铁皮炸弹包着的铁钉、破铁片、钢珠在人群中四散而飞,密集到极点的清军死伤简直惨不忍睹。在又击毙了百余名意图爬墙攻进来的清军后,这波清军的反攻浪潮终于被击退了,赞帕里尼也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很焦躁,因为他们的大炮还没有前来,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上级禁止他们强攻清军有大炮设防的坚固阵地。刚才八旗新军第2营本来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将街道上的清军一步步压缩进江都县衙内,没想到突然遭到清军两门大炮的轰击,排成密集队形的他们当场死伤了七八十人,后匆匆躲进了旁边的城隍庙固守待援。没有大炮,就只能靠人命去填,而东岸人显然不舍得拿人命去填。 外面很快就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赞帕里尼一听就知道,这是皮靴踩在石板街道上的声音,援军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只听“轰!轰!”两声炮响,两颗实心铁蛋带着空气的呼啸声在近距离上直瞄开火了,清军那边顿时一阵嘈杂。而打完后仅仅两分钟,两门火炮再次开火,清军那边的呼喊嘈杂声更大了。 又过了两分钟,清军那边的火炮竟然还没有反击,而东岸人这边的火炮一直在毫不留情地开火,这令赞帕里尼有些振奋,难道清军的火炮被击毁了? 街道上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赞帕里尼隐约还听到一些他很熟悉的河南口音的汉语,那似乎是清军指挥官在怂恿士兵冲锋,难道是想制止东岸陆军的火炮继续攻击他们吗? 没等赞帕里尼继续胡思乱想,那边副连长高善已经命令挺身队的中队长打开府学大门,大批身披胸甲的挺身队长矛手挺着长矛冲了出去,从侧翼攻击清军,清军的阵型顿时有些混乱。 “上墙头去!”副连长高善举着一把手枪,面容严肃地说道。 军夫们拿来了一些梯子,往墙头一搭,赞帕里尼点了点头,然后下令麾下弟兄们跟在他身后爬上墙头。墙头大概有一米来宽,不好站人,赞帕里尼脚踩着梯子,上身趴伏在墙上,拿过下面递上来的一把步枪,朝墙外街道上射击。射击完毕后他把步枪递给下面人,然后接过一把装好弹药的新枪,继续射击。如此周围往复,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一时间二十几人趴在墙头不间断地射击,倒也打得城外的清军抱头鼠窜。 接下来的战斗就没什么悬念了。失去了火炮支援的清军被全身披挂的东岸长矛手从两侧挤压,在死伤了数百人后被再度压缩进了江都县衙内。匆匆赶来的茅德胜一看县衙除了院墙外都是砖木混合结构,立刻下令火烧县衙。士兵们不敢迟疑,他们找来了大量陶罐,里面灌满了灯油之类的易燃物,然后往县衙内抛掷。抛完后又往里面扔了许多火把和浸透了灯油的柴草,江都县衙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 县衙着火后,清军顿时惊慌失措,他们连续组织了好几次冲锋试图突围,但都在狭窄的大门处被两门不间断发射散弹的火炮大量杀伤,然后又被炸弹炸、火枪射,侥幸冲过这片弹幕的也被严阵以待的东岸长矛手一一刺倒在地。 战斗在半个小时后结束了,江都县衙淹没在熊熊火光中,最后退进了县衙内的七八百清军士卒大部被杀,另有三百人被俘,算是为这场惨烈的战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赞帕里尼漠然地看着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清军尸体,县衙内隐隐飘来一股尸体的焦糊味,这令他有些厌恶。街道口正有一支扛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军队在前进,那应该是挺身队唯一一支火枪手中队了,他们看样子是在朝更南方挺进,那里是一片私家园林,不知道有没有清军大队驻守。 不过即便有人驻守那也已经意义不大了。攻下县衙后,扬州城内已经有超过一半区域控制在了东岸人之手,听说负责指挥新城那边战斗的张旭东上尉打得很顺手。清军的主力应该没布置在那里,关帝庙、旌忠寺、安定书院、盐转运使司衙门等据点一一落入东岸人之手,目前他们正在向西方寺一带挺进,试图迂回攻击猬集在扬州城东南角的清军。(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策应(六) 石廷柱脸色阴沉地站在扬州书院(即甘泉书院)门口,倾听着不远处隆隆的炮声,那是东岸大军在趁夜发起攻击。那片区域内到处是雅致清爽的园林,石廷柱也在那里霸占了一座宅子,还养了几个扬州城里的名妓做外室,一月内总有半月宿在那里,可见其对那里的喜爱。但如今这一切都注定要成泡影了,黄衣贼以不可阻挡之势连连击破我大清绿营各部,几日下来竟然已经损失了五千余人,另外还有相当数量的士兵不知所踪,石廷柱怀疑他们脱了号衣藏在城内的民家。 唉,兵败如山倒啊!石廷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原本看到黄衣贼步队、炮队、马队俱全,且军容鼎盛,人数也和自己相若,清楚自己麾下部队斤两的他因此便不敢出城决战。北城墙被轰塌后,他曾寄希望于依托扬州城内鳞次栉比的建筑和复杂的地形抵抗、消耗黄衣贼,然后迫使其知难而退。 但双方甫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了,黄衣贼不但野战骁勇(号称“满万不可敌”),就连这巷战乱战也打得颇有章法。火炮手、鸟铳手、铁甲长矛手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他手下这帮平日里训练就稀稀拉拉的前南明军队损失惨重,连连丢失阵地。战至今日(5月14日),他的手下已经在城内死伤了五千余人,部将蔡士英负伤、马得功毙命,另有三千余人不知所终,大约是溃散了。如果再加上堵豁口以及首日出城邀战损失的那两千人,他手下的人马已经损失了一万余人,剩下的也都人心惶惶,基本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唉,南明兵将暗弱,稍有挫折便士气低落不堪战。要是自己率领的是纵横辽西时的那帮老部下,又或者是孔有德、沈志祥、吴三桂等人的人马,怎么会让黄衣贼轻易占了扬州这种天下有数的名都!想到这里,石廷柱就有些气闷。 “主子。该撤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包衣奴才牵来了一匹神骏的战马,轻声提醒道。 石廷柱看了看远处尚在激战的几处战场,又看了看正用殷切眼神看着他的奴才。有些犹豫。此时满清刚刚开国,军法是严苛无比的。像石廷柱这种提督级别的大将,若是丧师失地,很有可能就会被朝廷严惩,即便他石廷柱资格老、从龙早、关系硬。死罪不至于,但也难免被一撸到底、下狱问罪。当然了,凭着他石廷柱的关系,若是四处打点一下也不是不能脱罪,只是这要花的银子可就是海量了。 “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包衣奴才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劝道:“黄衣贼才多少人,必然不能久占这扬州城,掳掠够了自然就会退兵。到时候主子再率军杀回来。将一些知情人的嘴堵紧,再四处打点一下,未必就不能化险为夷了。主子万金之躯,何必轻掷于此呢?” 石廷柱先是默然,片刻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翻身上马,转头看了一眼正处于乱战中的园林区。那里有自己的宅子,还有自己新纳不久的几房小妾,当然这些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心痛,他最心痛的是藏在他宅子里的那二十万两银子啊!那都是他近半年时间搜刮来的。还没来得及运走,如今只好便宜那帮黄衣贼了。 心痛一番后,石廷柱终究别过了头去,在一帮亲兵的簇拥下悄悄离开了书院大门。朝城外撤去。而在他之前,已经有千余汉军旗士卒打前站先撤了。他撤走后,殿后的两千多汉军旗士卒并四千名绿营士兵也相继撤离,整个撤离行动持续了大半夜。 黎明前,几名江西籍绿营将领来请示石廷柱下一步方略,没想到竟然扑了个空。明白石某人已经溜了的他们顿时破口大骂。大骂一番后也带着自己的三千多部下溜之大吉。当然他们还算有良心,撤退之前还通知了下友军。 石廷柱临阵脱逃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城内蔓延。原本就抵抗得不是很得力的绿营士兵闻听此言顿时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他们要么无头无脑地朝后溃散逃跑,要么就是钻进左右民居内大肆抢劫杀戮,当然还有少部分干脆就是联络黄衣贼直接投降了。 总之,到了5月15日天明时,原本扬州城内的两万八千名清军已经烟消云散,除了大约一万四五千人先后逃走了外,其余要么死伤在与东岸大军的战斗中,要么被东岸人俘虏,要么就是还藏匿在扬州城内的民居内,但他们毫无疑问已经失去了建制,对东岸人已经不复威胁。 在派出骑兵联队对逃跑的清军进行搜索追击后,莫茗莫大帅在众军的簇拥下住进了已经打扫干净的扬州府衙,然后下令城外的军夫们拆除营寨,然后开进城内。与此同时,封闭扬州各城门,并派人在城内大索,搜捕躲藏起来的清军士卒;后勤参谋开始清点战利品、情报参谋开始审讯俘虏,而随军的罗天生罗科长则开始在城内张贴安民告示,嘱咐百姓各居其所,不得随意走动;最后,他还派人通知正在江面上游弋着的海军,嘱咐他们严密监视江南尤其是南京那边的动向,清军一旦有北渡的意向便立即进行骚扰拦截,同时迅速通知江北的陆军。 而自从4月下旬东岸船队出现在江面上的那天起,从镇江往北经运河前往北京的漕运系统就已经事实上中断了,而在东岸大军攻打扬州前,也派了少许军夫队军夫持矛封锁了大运河,这样这条输血动脉就彻底被截断了。只不过在这个年代,满清还没有形成仰赖江南米粮的习惯,大运河被截断固然会对他们产生不利的影响,但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从5月15日开始的五天内,莫茗便一直安稳地坐在扬州城内,等待麾下儿郎们在城内搜刮、清点、运输战利品。毋庸置疑,打下扬州这种有名的繁华都会收获自然不会小。据目前粗粗统计,城内共缴获库银(包括府库、县库和盐转运司库未及上缴的税银)三十多万两、敌产(带路党指认的清军将官家产现银)七十余万两、米粮二十九万石、骡马一千余头、布帛丝绢茶叶瓷器什么的就更多了,此外还有大量不好估价的书画古董之类的物件,总之这一仗是大大地赚了。 只不过当后勤参谋用颤抖激动的嗓音向莫茗报告斩获时,莫茗却犹不满足。然后在他的暗示下,扬州城内的富商们顿时倒了血霉。被东岸人勒索后联合“捐助”了八十万两银子的茶水费给东岸大军,莫茗这才作罢。这些人这两年着实是流年不利,先是被多铎大军抢劫勒索,然后又被石廷柱等人敲诈。现在再度遭到黄衣贼三度洗劫,十停家财已经去了七八停。不过这些人豪富无比,钱多的是,平时买个燕窝就动辄几千两、包个红牌妓女日费百两简直眼都不眨,现在虽然看起来倾家荡产。但其实在外地多半还藏有大量余财。 这还不算,扬州城内有产业的殷实人家也被东岸大军挨家挨户敲门收钱,这又收了一二十万两银子。除此之外,一些商铺、钱庄、妓院、茶肆什么的也被联合派捐了二十余万两银子。这几项累计下来,此战收获的银子已经突破了二百三十万两,一举收获了接近三年的军费,这令莫茗大为开心。 几天前率军追击清军的骑兵上尉杨明阳也率军返回了。他们于5月15日晚些时候追击逃跑的石廷柱部正白旗汉军至仪真县,对于黄衣贼如此之快追来始料未及的清军不敢停留,再次弃城而逃,似乎是往北方的高邮州方向而去。骑着骡子跟随石廷柱部逃至此地的四千绿营兵见状也大部一哄而散。少许留在仪真城内的士兵干脆出城跪地请降。 杨明阳懒得理他们,在分出五百人监督这一千多降兵押运着大批仪真县内缴获的钱粮牲畜往扬州方向而去后,他又率领麾下两千骑兵从仪真沿路返回江都,并在途中截获、击溃大量清军绿营部队。这些清军都是从扬州城内逃出来的,此时急着逃命,部伍不整、兵无斗志,往往被东岸骑兵一击而溃,四五天时间内,大约有四千余绿营清军被杨明阳部骑兵砍倒在地,其余也不知所终。跑散得到处都是。 可怜石廷柱部直领的二万八千余兵马经此一战后,只余不足万人成功遁逃,其余人马均损失殆尽。而且就这逃走的将近一万人中,超过一半器械、装具全部丢失。所有人更是士气全无,惊惶不定,不经过长期的整训看来是无法再度走上战场了。若是南京的洪承畴脑子够清楚的话,还是让石廷柱部到南方去对付南明以重新找回信心为妙,放在江北,那也就是一万头猪而已。他们已经没有勇气再度对阵黄衣贼了。 杨明阳部返回后,5月20日,海军急报,清军在南京、镇江一带集结大量船只,似欲北渡;而泰州、高邮州一带的清军似乎也得到了增援——很有可能来自淮安府——目前其前锋开始试探性地南进,已经与治安队发生了小规模的斥候战。 面对这样的形势,本来意欲率军北上进攻泰州以扩大战果的莫茗顿时改变了主意,他下令全军放弃扬州城东撤。目前船队正在靖江一带装运缴获的战利品,莫茗决定先率军撤到那里去再说。经过这一阶段的扬州会战,东岸大军损失也不轻,前后死伤1200余人:其中,翟从谔部死伤500余人(该部在扬州附近又拉了千余名壮丁补兵力损失)、黑八旗损失100余人、挺身队损失260余人、东岸陆军损失30余人、军夫损失300人。东岸军人也不是铁人,他们目前也需要休整一番。反正以现今的态势来看,他们似乎已经成功地调动了清军,江南的清军主力意欲北渡就是明证。既然已经初步达到了目的,那么不如先东撤与海军靠拢,然后再观望风色。 5月28日下午,浩浩荡荡的东岸大军毫无阻碍地东进到了常州府靖江县,守城的清军弃城而逃,莫茗率军进驻了该城。而在东岸大军携带大量战利品撤离扬州后,石廷柱立刻以最快速度进占了扬州城,同时对外宣称其部经“苦战收复”扬州,大破黄衣贼斩首若干云云。(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策应(七) 1647年5月30日,在得悉海军炮艇送来的清军最新动向后,莫茗不再迟疑,准备见好就收,开始率军进攻靖江东面的如皋县,准备顺着长江一路杀到黄海边上去。 此时扬州府的清军已经在石廷柱的调度下渐渐集结在了扬州、泰州一线,兵力已达二万之众;此外,淮安府亦有少数兵马南下,这个消息是从被东岸斥候截获的一名清军信使那里拷问来的,但具体数量不知,似乎是马队;而坐镇南京的洪承畴闻知漕运不通、水师损失惨重后,不敢白天组织人马渡江,而是在夜晚从南京上游往北岸的江浦县分批渡了三万人马,其中满洲八旗兵近五千人,不可谓不重视江北严峻的局势。 这三万人马渡江后,东岸人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不过可以想象得出他们会先前往高邮州、泰州一带就食。如今江都、扬州一带已让东岸人抢成了一片白地,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供养得起数万大军的消耗,因此他们势必会前往这两地获得补给,然后才能尾追东岸大军。 至于另一路从淮安府南下的清军,目前根据东岸人掌握的情报,其主力似乎还在海州、沭阳一线,只有区区四千余绿营筹集完粮草而先期渡过黄河南下,但离长江的距离还很远。总之,清军似乎是准备从西、北两个方向进行重兵围剿,一如一年多前一样。战线漫长、兵力吃紧的他们始终无法拿流动作战的东岸大军有什么办法。 陆军撤离后,装满了银子、粮食、牲畜和部分人员的18艘中型渔船在四艘风帆战舰的护送下,拔锚起航,顺着水流离开了靖江江岸。进入黄海后,她们便升起了风帆,然后在东南风的吹拂下一路向北而去,她们的目的地是黑水港。至于剩下的9艘蒸汽机帆船、4艘运输船,则仍然在靖江以东江面至出海口附近游弋,且不时派遣炮艇送人上岸与陆军取得联系,以不断确定各自的方位。 6月2日。舍去大批辎重轻装前行东岸大军迅速进展至泰州如皋县城下。在发了数发炮弹后,如皋城内发生变故。团练首领带着数百名乡兵擒杀了要坚持抵抗的县令,然后打开城门迎接东岸大军入驻。莫茗带千余人入城,先是勉励了一番率军“反正”的乡兵首领吴守忠。然后又将坚持抵抗东岸大军的县令、主簿等官员的妻女,与石廷柱的小妾一起编入女子挺身队,以飨士卒。 6月3日,治安队斥候来报,6月1日清晨数千清军八旗马队从仪真县城出发。兼程而行,目前应当已至泰州左近。如皋县就是泰州辖下,离州城不过百余里,这个距离纵马一日便到。但清军马队从江浦连日兼程赶至泰州,此时应当也是人困马乏、急需休整,不然根本无法进行有效作战。黄衣贼又不是那些弱鸡的明军,若不调理好状态,这数千马队搞不好还真是上去送菜的呢。 得知清军消息的莫茗依旧没有任何惊慌,不过是几千骑兵而已,自己这里战兵近万。各兵种齐全,怕个毛?因此,在收集完如皋县城内的钱粮牲畜后,他便让孙守忠带着三千余名百姓先行(都是反正的团练兵及其家属),然后亲自督率大队人马大摇大摆地往通州方向而去。一路上甚至根本没有遮掩行踪,任凭潜伏在乡野里的清军探子将自己部队的信息传递出去,状似不可一世。 6月7日,就当东岸大军行至通州西北不到五十里的白蒲镇时,这支清军马队终于远远出现在了东岸人的视线内。这个时候这支清军的真容终于也完整暴露在了东岸人的面前,他们大概是满蒙八旗混编。共三千人出头,身上穿着泡钉棉甲,一人双马,看起来士气也颇为高昂。此刻远远地缀在东岸大部队之后。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进行骚扰性攻击。 不过还没等他们做出决定,莫茗莫大帅已经决定派遣骑兵联队并治安队尚存的约2700名骑兵向他们发起试探性攻击。在看到人数还不如他们的黄衣贼骑兵竟然主动发起攻击,这帮八旗兵显然大吃一惊,不过他们也正好想试试黄衣贼的斤两,因此双方将近六千骑兵便在白蒲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展开了大规模厮杀。 骑兵之间的交手是短促而激烈的,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双方便脱离了战斗。东岸方面,大约有三百余名骑兵堕马而死,其中包括十余名精锐的治安队斥候,此外还有百余人受伤,伤亡率在六分之一左右。而作为他们对手的“骑射无双”的八旗兵将,因为武器、装具都不如对方,死伤反而更重一些,一共约死伤了五六百人,不知道其中又有多少是正宗的满八旗兵丁。 不过这个伤亡已经足以令他们印象深刻了。几乎20的人马伤亡,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个难以忍受的数字。因此,双方在又狠狠地对视了一个小时后,这帮八旗兵调转马头,消失在了远方的树林边。而同样疼得龇牙咧嘴的东岸骑兵也没有进行追击,此战他们损失了大量经验丰富的波兰老兵以及骑术精熟的鞑靼骑手,并不比那帮鞑子好受多少。 咬得最紧的这支清军马队被击走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清军大队追上来袭扰了。这次他们死伤了几百个满蒙八旗兵,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几乎可以上达天听,带队的清军指挥官多半没有勇气再拿宝贵的满蒙八旗拿来和黄衣贼拼消耗,即便是汉军旗也得省着点用。看来不等到绿营大部队赶来,清军是不会再发起大规模的攻势了。只不过就凭那帮行动迟缓、士气低落的绿营兵将,他们能够赶上黄衣贼大队么?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6月9、10日两日,当东岸大军花费两天时间终于攻克了通州城后,以绿营为主的西路四万余清军主力才堪堪从泰州城出发。这还是他们少带了很多辎重物资、兼程前行的缘故呢,若是按照正常磨洋工赶路的节奏,此刻怕是才刚刚从江都出发。 而至于北路的清军,则情况模糊。东岸人派出的斥候并没有打探到多有用的消息,不过依照推测,淮安府的清军主力应当已经陆续渡过了黄河,总兵力应当在三四万人之间,其前锋说不定已经抵达了盐城一带。不过盐城到底离通州还有一定的距离,胆大妄为的莫茗决定在通州城内休整一天,兼且收集物资钱粮和牲畜。 6月12日夜,东岸大军前锋进抵通州海门县城下。素闻黄衣贼有逼良为娼传统的清海门县令李某在杀死妻女后服药酒自杀,城内士绅经过公推后派出两名代表给城外的东岸大军送上了两百口猪羊、五千石米粮、两千匹丝绢以及五万两白银,以重金贿赂黄衣贼离去。 海门县虽然还算富庶,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东西给东岸人,却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因此足见其“诚意”。莫茗本来也已经对无休止的赶路有了些厌烦,想尽快赶往江边登船返回北方。至于这个什么海门县,自然是能捞就捞不能捞就算,结果没想到人家竟然主动送上来这么多财物,那还真是不收白不收了。 收了人家的东西,莫茗自然也不准备再去海门县晃悠了,毕竟身后还吊着好几万清军主力呢。根据今天(13日)早上刚刚得到的消息,至少五千清军前锋此时应当已经抵达了如皋县城附近。至于北方的清军,因为最近没有派人仔细查探,因此暂时不明其行踪,但其主力应当已经进至盐城,前锋多半也已经进入了扬州府辖境内。考虑到登船尚需个三四天时间,这个时候确实不宜再耽搁时间了。 因此,13日正午,东岸大军便过城而不入,直朝江边而去。闻听此讯的海门士绅无不额手称幸,至于那位倒霉或者说“有气节”的李县令及其家人,自然是白死了…… 从13日夜间开始,东岸大军便在海门县城南的江边开始进行撤退登船行动。整个行动一直持续到了17日傍晚才宣告结束,总计约二十多万两银子、大量珠宝玉器字画书籍、两万五千石粮食、一万多束草料、八百多头牲畜、五千余百姓被塞进了总共13艘运输船内。与这些一同登船的自然还有小两万东岸大军(部分民夫已撤),这么多物资人畜将13艘船挤得密不透风。不过好在他们的目的地是济州岛,在顺风的情况下没几天航程,因此稍稍忍耐一些时日就到了,倒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6月18日,东岸船队扬帆起航,待出了长江后便转向东北,朝济州岛而去。至于两路“欢送”他们的总共近八万清军,跑得最快的一部在17日晚间时分据报才刚刚进入海门县城,而此时东岸人的登船行动也差不多已经收尾了,大家注定是缘悭一面啊。 此次江北会战(莫茗戏称江北武装游行)从4月25日登陆这一天算起,共历时将近两个月。前后攻破我大清府城一座、州城一座、县城四座,毙伤俘清军约一万九千余人,己方死伤(包括因病减员)约2000人,其中大约10是东岸陆军。 至于缴获的物资就是海量了,光白银就有约255万两,其余的物资更是不计其数。当然此仗最大的作用还是成功调动了大量清军武装力量,包括五千余精锐的八旗兵,使其在江南江北间首尾难顾、疲于奔命。至少,湖广战场孔有德的增援请求洪承畴一时间是难以理会了。当然此仗也在全天下人面前再次狠狠打了我大清一连串响亮的巴掌,特别是在清廷势如破竹、如日中天的时候,相信这会极大地鼓舞南方各路抗清武装的士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黑水城的新客人 魏博秋嘴里叼着个烟斗,慢悠悠地在黑水城城区内晃荡着。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黑水开拓队辖下最繁华的一座城市,黑水港的常住居民如今已经接近了四千人,其中:明人占30,是为第一大族群;土人(包括赫哲、阿伊努、鄂伦春、基里亚克等)占25;朝鲜人占20;色目人(包括因伤、病退役定居的波兰人、鞑靼人和少许东岸陆军)占16;黑人占6,其余均是日本人。 这些人均是已经在城内定居了至少一年以上的居民,并且准备继续长期居住下去。他们有的是手工业者,从事着制桶匠、木匠、藤编匠、泥瓦匠、铁匠、皮革匠等各种职业,可以说是城市得以运转的基石。此外,他们中还有大量的猎户、渔夫和农民,这些是为城市提供食物来源的,其中猎户还要参军打仗,多由库页岛土人担任,当地人又称之为山丹军户。 此外,城外还有两座采石场、一座煤矿、三处伐木场,里面有大约四千多名历次战斗中俘获的清军兵将在进行劳动改造。尤其是那座煤矿,夏秋季节日产精煤40多吨,而海军的那十多艘使用蒸汽动力的船只平均下来每天使用的燃煤数量甚至还不到20吨,因此煤矿还有大量的剩余煤炭产出供工业方面使用——主要是石灰窑、水泥窑、砖瓦轮窑、木材干馏窑。此外,那些被洗选下来的煤灰、煤矸石也被制成了民用燃料蜂窝煤,与铁皮炉子一起成了本地最畅销的货物之一。甚至于,远在海峡对岸的日本松前藩也屡次派人前来采购这种物资。 “去年一年往本土出口各色毛皮一万二千张,价值10万余元;出口药材、咸鱼干(大马哈鱼、秋刀鱼)、丝绸茶叶瓷器若干,结算后获得了不足15万元的货款;此外,转口销售本土运来的部分武器装备、棉布、烟丝蔗糖烈酒、染色皮具、五金制品、生铁钢条等商品,获利约25万元,这就是黑水地区一年的全部‘正当收入’了。”跟在魏博秋身后的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人看着路两旁不时走过的城内居民,轻声汇报着:“这个收入其实真不能算低了,一年50万呢。主要问题还是在于这里的开支太大。尤其是军费开支,据我翻阅这几年的数据来看,平均每年军费开支是正常年收入的120-150不等。这么浩大的军费开支居然整整持续了四年之久,并且还有一定的财政盈余并反哺国内。这……只能说莫大帅生财有道。” “都是不稳定收入,这个经济体系还是太过脆弱。”魏博秋一听就听出了问题,“毛皮除了海豹皮(库页岛北部)、熊皮(库页岛、择捉岛)掌握在我们手里外,其余貂皮、狐狸皮以及数量最大的野羊皮、驼鹿皮、驯鹿皮都掌握在那些野人女真手里,而且产量应该很不稳定。这部分的收入也许哪天说没就没了。药材除了熊胆、鹿茸等本地能够自产外,其余都得去朝鲜收购,价高不说,质量和数量也不稳定;丝绸瓷器茶叶都是抢来的,来源更是不稳定,大马哈鱼、秋刀鱼咸鱼干只是用来满足国内一小部分有猎奇倾向的消费者需求,市场也有限得很,仔细算算,黑水地区的经济简直是一团糟,莫大帅这些年来光顾着打仗了。嗯。套用一句话,若是出个意外,那么本地的国民经济就会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了嘛。”年轻人颇有信心地说道,“这次我们梅机关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正是可以大展一番拳脚啊。黑水港有煤炭、有木头、有鱼,黑水河两岸的土地也算肥沃,好好收拾一番的话肯定能成为本地最繁华的城市的。” 目前库页岛上东岸人一共设有两个据点,其一便是黑水港,城墙(才刚刚开始修建)圈住的核心城区面积为05平方公里,城外还有码头、炮台和部分居民区。城区内外的建筑全是带有壁炉的大尖顶式砖瓦房——按照魏博秋的说法就是一股浓重的毛子味。居民们在屋里还自己抹了火炕,然后购买一些煤矸石之类的低热值燃料取暖,当然有些人也会去买稍贵一些的木炭做燃料。这座城市经过四年来的建设,比起岛上其余地方、海峡对面的虾夷地、左边的北满地区。可以说已经相对比较“宜居”了,居民的生活条件也远胜那些地方。而这,也是黑水港能持续吸引人前来定居的原因所在——谁不想过好日子啊! 岛上的另外一个据点便是大泊港。说实话,这个据点东岸人从来就没下力气好好经营过,目前只有极少数砖石建筑,分别是乡政府、派出所、粮库、物资库、卫生所等单位。除此之外便全是木头房屋了。包括与日本人、山丹人进行贸易的大泊交易所都是砖木混合结构的房舍,简陋得很。此外,沿着森林、河流边缘是大片修建得整整齐齐的单层小木屋,这些木屋的所有权在乡政府手里,平时供在此停留等船的移民居住。 这些移民最多时能达到两万多人,每年4月份过后便在此地种地放牧,同时也打猎捕鱼,以维持生计。到了10中下旬东北风乍起的时候,他们便又会被赶鸭子一般赶上海军的运输船,然后漂洋过海前往澳洲。流动人口远超过定居人口,这便是大泊港的奇葩之处。 本地仅有的两千余名定居居民基本都是明人和山丹人,此外还有少许日本人。他们在港口内从事着手工业劳动,主要是编织渔网、处理渔获、鞣制皮革,以换取自己生存所需的口粮。偶有几个从大明逃来的脑子灵活的家伙在港口区域开了一些小旅馆、小饭馆,算是本地为数不多的商业行为了。他们自己平日里翻山越岭,从山丹人手里廉价收购一些商品,然后运送到集市上卖给日本人,同时自己的旅馆也出租给日本商人居住,因此很快就攒了一笔小钱。 这座充满着原始蛮荒风情的港口城市内,最繁华的自然是承担山丹贸易(日本幕府准许进行的贸易行为)重责的大泊交易所了,日本人将硫磺与粮食运至此处,然后买回大量丝帛茶叶瓷器、东岸纺织品、盔甲军刀甚至生铁钢铁等金属制品。虽说数额不是很大,但这些年来一直呈快速增长的趋势。新来的魏博秋负有盘活本地经济的重任。因此肯定会在这个交易所上面多做文章。 除了大泊交易所外,大泊港最为人称道的便是女子挺身队了,如今这种官办妓院机构只存在于烟台和大泊两地。里面的女人除了早期的少许来自朝鲜外,后来的大部分都是来自俘虏的清军官吏、将领妻女。另有少数是抵抗东岸大军的士绅妻女,总之都是官太太娇小姐。这类机构的大多数主顾来自挺身队、南非八旗新军的士兵,这是作为回收他们手头现金的不多方式之一。此外,一些来大泊做生意的山丹人、日本人、阿伊努人也会经常光顾。 “现在黑水地区的财政极其畸形。”魏博秋看了看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然后朝自己的学生陈硕轻声说道:“但本土是绝对不会允许黑水地区出现诸如钢铁厂、纺织厂、机器制造厂、机械加工厂之类的企业的。目前仅有的水泥窑、石灰窑、砖瓦轮窑以及一家小型造船厂就是极限了。再多的话,执委会就会担心这里失控从而进行强力干预。而且,莫大帅明年就要返回本土任职,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冒着犯政治错误的风险给别人做嫁衣。所以,要发展本地经济,还是不容易的——因为本土压根就没想过要发展这里,甚至他们还不太情愿看到这里发展壮大。” “但是朝鲜开放的两个通商港口却没有好好利用。”陈硕提醒着说道,“老师,朝鲜据我们推测现在应当有六百万左右的人口,这个市场还是很广阔的。” “那就是六百万个农奴而已。哪来的市场?农奴是没有消费力的。”魏博秋不屑地说道,“现在朝鲜人能出卖什么给我们?每年卖点粮食还拖拖拉拉、推三阻四,也就卖野山参和少许中草药的时候比较爽快而已。不过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了,荷兰人去年在例行谈判的时候曾经请求我们出售一些人口给他们,他们要开发东印度群岛,但人口死亡率太高,因此急需大量人口。这贩卖朝鲜人到东印度去倒是一笔好生意,以后得找个机会试试。” 陈硕闻言立刻拿出纸笔将魏博秋的话记了下来。作为前梅机关第二研究室(经济研究室)的负责人,今后他将是魏博秋经营黑水地区经济事务的主要助手。顺带说一句。魏博秋自从因为火烧营房事件受牵连后,降职担任了宪兵队副司令,然后被一脚踢到了远东,负责监督远东的一切事务。军衔为上尉(享受少校待遇)。不过考虑到此君的经济才能,因此他同时也被执委会授予了盘活本地经济的重任,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莫茗莫大帅搞的一屁股烂账给理顺了。 而要盘活经济,无非就是发展生产力和贸易两项了。发展黑水地区的生产力为执委会所不喜,那么就只有多多做贸易赚钱了,而目前唯一能和东岸人做些生意的差不多也就朝鲜人和日本人了。不过这两项生意规模都不大。朝鲜人是自己不情愿同时也没有什么购买力;而日本人则是限于幕府的锁国禁令,东岸人目前和松前藩的少许交易还是顶着被幕府所许可的山丹贸易的名头在进行,但这样一来商品数量便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只能逐年少量增加供应,而无法一下子将商品迅速打进日本市场。 除了这两个国家外,另一个贸易对象显然就是荷兰人了,而这也是魏博秋相当看重的一个对象,毕竟双方之间的互补性实在是太强了。而本土之前也已经给这边铺好了路,政府将一些濒临淘汰的落后技术(欧洲也已经出现了此类技术的萌芽),如:水力刨床、锯床、锻锤、镗床等技术打包卖给了荷兰人。而按照协议,荷兰人也将在今年十月份支付技术购买费用——五千吨大米。 而荷兰人的动作自然也是不慢的。1647年6月20日,当莫大帅的船队还航行在茫茫黄海之上时,一支庞大的荷兰船队突然开到了黑水港外,这些都是荷兰的运粮船,装载了五千吨大米——这可谓是本土对远东最大的一次输血行动了。 虽然不知道荷兰人为什么将交货地点从大泊港改到了黑水港,但魏博秋对于他们的到来依然极为欣喜,他还有很多商业合作项目要和荷兰人商谈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混乱的巴黎 1647年4月1日,巴黎。 莫三避过几名驱赶着肥猪路过的肮脏农夫,站到了街道边上。昨晚巴黎刚刚下过一场雨,因此地面上到处是积满了浑水的水坑,偶尔一辆马车试过,就会将地面上的泥水溅向路边的行人,这引起了大家的争相咒骂。 巴黎的市民是粗鲁的,他们不会因为你是贵族就对你另眼相待,相反,他们对一切特权者充满了怀疑与嫉妒。这从街头巷尾到处是一些政治人物的花边新闻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市民们恨不得化身为绯闻中的主角,从而去尝一尝贵族女人的滋味。 “知道吗?莫特维尔夫人前阵子竟然在公开场合称赞马扎然是一个‘英俊、有礼貌’的绅士,这个下贱的婊子,她一定是看上马扎然搜刮来的钱财。”一名喝着低劣麦酒的市民红着眼睛说道。 “马扎然?就那个西西里人?上帝,他的口音是那样奇怪,人品是那样卑贱,居然还能得到陛下和皇太后的垂青,这太不可思议了。”一名在街边卖肉的屠户忿忿不平地说道。他有理由抱怨,因为随着马扎然权势的日渐高涨以及法国在战争中泥足深陷,巴黎普通市民尤其是手工业者的税率又被调高了。不光如此,从外地运进巴黎的商品也被课以重税,以补充法国日益枯竭的中央财政,使得这场在大人物们眼中能够为法兰西攫取足够利益的战争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可是马扎然肯定不会看上莫特维尔夫人,这个放荡的女人在上个月刚刚令两名小伙子为她进行决斗,结果一死一伤。而莫特维尔夫人甚至都懒得愿意看一眼那个重伤在家休养的可怜小伙子。马扎然对这种放荡的女人可看不上眼,况且他很可能也没这个胆子,宫里的那位可盯着他呢,他敢乱来嘛……”另一名在旁边烤着面包的市民凑趣地转过头来说道,说到这最后一段时他很明智地闭口不语,以给别人留下想象的空间。 “哈哈。”几位无聊的闲汉立刻笑了起来,他们何尝不明白面包师话里的意思。在1647年的今天,关于红衣主教马扎然和摄政的安妮王太后之间的绯闻已经传遍了整个巴黎。成了市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奇怪的是,市政官员们竟然对这种当众议论国家元首的行为听之任之,甚至还推波助澜,其倾向性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要说这事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现年不过45岁的马扎然英俊潇洒。出身于西西里穷苦家庭的他自幼就热爱学习,后得贵人相助进入耶稣会得到受教育的机会。1630年,他在教廷担任外交工作,因成功调停了法国、西班牙之间的曼图亚危机而名噪一时。然后他又出任教廷驻巴黎使节,在此期间结识了著名的红衣主教黎塞留。并以出色的工作能力得到了黎塞留的赏识,这成了他飞黄腾达的契机。黎塞留死前,极力向路易十三推荐马扎然接替其位置,称“没有人比马扎然更有能力接替我的位置了”,路易十三接受了这个推荐。 马扎然上任的第二天,罗克鲁瓦战役胜利的消息传回巴黎,这似乎给他的工作开了一个好头。他工作勤奋,精力充沛,对女士非常有礼貌,艺术功底也颇深。因此很得贵妇人们的喜爱。而他也在法兰西国内坚定推行黎塞留时代的改革政策,牢牢压制住已被扫平的各路诸侯,增加中央权威、充实国库收入,使得法国在战场上赢得了一连串的胜利。他的这番努力最终使得他得到了特殊的礼物,他收获了来自奥地利的安妮王太后的爱情,尊贵的法兰西王太后成了他的秘密情妇。 这么励志的屌丝上位传奇让巴黎这帮无聊的市民们嫉妒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他们受到了议会分子(基本都是贵族)的宣传影响,因此讨厌这个意大利人加税的政策、讨厌他推行的无休止的战争、讨厌他奇怪的意大利口音法语、讨厌他家人飞扬跋扈的作风,总之他们讨厌这个意大利人的一切。 但这终究不能改变什么,就像此时的法国总检察长奥麦尔塔隆所说的,“他们除了自己的灵魂之外一无所有。但更可悲的是他们找不到出卖自己灵魂的门路”。嗯,我们的外交特使莫三先生马上就要去面见塔隆阁下了。呃,好吧,面见的不是奥麦尔塔隆阁下。而是更年轻的让塔隆阁下——一位正在克莱蒙特的耶稣会学院内学习的年轻人,当然他现在恰好在巴黎。 严格来说,迪迪埃弗洛雷斯先生给莫三引荐的确实是尊贵的奥麦尔塔隆阁下,但目前这位总检察长大人正在巴黎议会内四处联络,准备与渴望权力的教士、大商人以及在黎塞留时期被削弱权势的贵族们联合起来,向安妮王太后与马扎然首相逼宫。要求仿效英国,将议会权力置于王权之上。总检察长阁下这么忙,自然是没时间理会一个来自新大陆偏远国家的外交使节了。但碍于弗洛雷斯的面子,他也不便直接拒绝,因此便让他的一位远房亲戚、来自香槟地区的让塔隆来接待。 他特别交代,如果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的话,那么就直接打发掉这个鞑靼人算了。如今巴黎的局势正到紧要关头,“伟大的孔代”目前态度,虽然有人宣称这位王室近亲倾向于支持安妮和马扎然,但议会派分子们还想做最后一番努力,将这位在罗克鲁瓦、朗斯等地屡屡获胜的军神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面来。 这才是到目前为止最为紧要的事情,至于什么来自新大陆的鞑靼人的拜访,别来烦我!什么?他们正在和西班牙人交战,并且还击沉了西班牙佬的多艘军舰?呵呵,真是幸运的鞑靼人,但那关我什么事?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多联系联系南方的西班牙人,与他们商量一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万一孔代亲王坚决站在马扎然那一边,那么他们这些议会派分子都会倒大霉,那个时候可能就得求取西班牙人的帮助了。至于什么鞑靼人,暂时排一边去吧,没空理你们! 莫三此时要是知道他没有拜对庙门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但他目前对法国局势两眼一抹黑,在巴黎也没有半个认识的人。真是失败啊,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迈步走进了一家剧院内。 这里是小波旁剧场,一个巴黎闻名遐迩的剧院。自从前任枢机主教黎塞留与路易十三对戏剧表现出了宽容的态度后,戏剧在法兰西迅速发展了起来。等到马扎然就任王国首相后,酷爱艺术的他痛感法国缺少戏剧人才,因此从意大利重金请来了蒂伯里菲奥雷利。此人因擅长饰演炫耀吹牛的丑角斯卡拉姆恰而广受欢迎,成了刚刚从中世纪的文化沙漠中走出来没多久的法国上流社会的最爱。 让塔隆也不例外,他在香槟地区时就听他的父亲——老菲利普塔隆说起斯卡拉姆恰的种种事情,到了巴黎后,他愈发地喜爱起了这种艺术。每次只要菲奥雷利上场出演,他基本都会雷打不动地到场。因此,为了和这位塔隆先生会面,莫三便带着几名随从艰难地找到了这座王家剧院。 剧院门口等着一位年轻人,他身高大约不到一米七,但非常健壮。双目炯炯有神,举止神态颇有教养,他正在和对面一位淑女在聊着什么。也许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对面的年轻女孩吃吃地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看着年轻人,而年轻人则回以含情脉脉的眼神。 一对狗男女!莫三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整理了下仪容,便走上前去,摘下帽子,上身略微前躬,朝那位年轻人说道:“很抱歉打扰您的谈话,请问您是让塔隆先生吗?” “我是来自香槟的让塔隆。”年轻人明显有些不悦,似乎很不满这位打扰他泡妞的粗俗家伙,不过当他转过头来看到身穿黑色中山装的莫三后,略微收敛了不满,然后用疑问的语气问道:“你是来自新大陆东岸的莫三先生?” “我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全权外交特使莫三,我请求塔隆先生将我引荐给枢机主教马扎然阁下,我有重要外交事宜与首相阁下商谈。”莫三深吸了一口气,用略正式的口吻说道。 让塔隆听到莫三的话,顿时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良久后才用略带讥讽的口气说道:“马扎然主教正在王宫内教导年幼的陛下,他也许没时间接见你,东岸人。或许你可以去卢浮宫前面碰碰运气,但我不保证你不会被那里的守卫扔出来。” 听到让塔隆这个黄毛小子居然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莫三一时有些生气,但他总算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因此他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怒气,用尽量平静的口吻说道:“塔隆先生,请您务必了解,我有重大事宜要与马扎然阁下商讨。你看,贵国正和西班牙处于战争之中,而我国也与西班牙人在进行着战争,我想伟大的法兰西王国与华夏东岸共和国可以结成一个牢固的联盟,从而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西班牙王国,我们……” “够了,东岸人,这里没人关心与西班牙人的战争。”让塔隆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莫三的话,因为他的仆人赶来告诉他菲奥雷利先生快要登场了,于是他立刻用急促的语气说道:“回去吧,东岸人,不要再来烦我。”说完,便和女伴一起进入了剧场。 莫三沉默地在原地站立着,良久后猛地将自己的河狸皮礼帽砸在了地上。砸完后,他头也不回地气冲冲地走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收获的里昂 “法兰西王国错过了一次伟大的机会!” 这句话在4月中下旬的时候迅速在巴黎街头巷尾传播了起来,每个传播这条讯息的巴黎市民总是尽可能用辛辣讽刺的语气来述说,他们对说出这句话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特使莫三先生给予了无情的嘲弄。 可不是么?一个由鞑靼人建立的荒凉偏僻的新大陆国家居然想和法兰西王国结成联盟,这太可笑了!他们有多少人口?三万还是五万?有几座城市?一座还是两座?有多少船只?五艘还是十艘?有多少军队?一千还是两千?他们竟然还夸口说屡次重创西班牙王国海陆军队,并占领了几座城市,这真是最无耻的谎言。 虽然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商人指出,东岸人的舰队似乎在第勒尼安海重创了西班牙地中海舰队的一部分,并且东岸的棉布在南方多个省区销售非常火爆——这还是在法兰西王国连续两次提高东岸纺织品进口关税后的成果,可想而知在这之前东岸纺织品在南方是多么地泛滥。因此,这样的一个国家是不应该被如此轻视的。但他们的言论很快被淹没在了更多的闲言碎语之中,大部分人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些超脱他们想象之外的东西,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促使着他们将东岸特使在卢浮宫外狼狈而走的模样当做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话说当日莫三与那个名叫塔隆的贵族子弟分别后,便开始在巴黎四处寻找门路。他先是拜访了图卢兹男爵的亲家——一位巴黎的小贵族,但无奈人家地位不高、交际圈子有限,再加上态度也不甚热情,因此莫三很快便断了从他这里取得突破的心思。 在巴黎城内如无头苍蝇般撞了好几天后,因为四处乱逛差点被当做奸细抓起来的莫三心一横,决定干脆去卢浮宫碰碰运气,也许这样就能见到马扎然阁下了也说不定。只不过现实很快给了他残酷的回应,他通过守卫递交进去的外交信件不知道是经手人懈怠还是什么的原因,竟然如泥牛入海般无丝毫消息。不甘心失败的他又在卢浮宫外徘徊了几天。向进出宫殿的每一位贵族或官员搭讪,但他拙劣的法语发音使它遭受了无穷的嘲笑,到了最后,一些贵族的护卫不耐烦之下甚至要向他动手。 心灰意冷之下的莫三明白他在巴黎不会取得任何进展了。也许继续在卢浮宫外徘徊下去有一天能够见着王太后安妮或者马扎然枢机主教。但那又如何,掌握这个国家权力的还有孔代亲王、加斯东亲王,他们的庙门朝哪边开还不知道呢。再说了,继续在卢浮宫外待下去只会有损国家的形象,虽然莫三已经不太计较个人的荣辱。但国家形象他还是很注意维护的。法国佬这么傲慢,那么我们也没必要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咱东岸人,丢不起那人! 打定注意的莫三于是离开了巴黎这个让他感到很不舒服的城市,并于5月15日抵达了里昂。到达里昂后,他找到了还在此处逗留的马里奥多利亚,然后直截了当地朝他说道:“马里奥,想去东岸么?我可以给你开介绍信。我可以给你介绍我们国家的贸易部长,可以给你介绍一些财政部的官员,绝对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 正在和女仆调情的马里奥闻言立刻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莫三。良久后才轻轻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被那帮巴黎人吓到的,他们平时连外省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你们?还有就是在此刻的巴黎,无论是以马扎然为首的王权派,还是以大贵族、大商人为首的议会派,恐怕都没空招呼你们。他们这个时候自己还掐得不亦乐乎呢,连战场上的事情都有些顾及不到,更别提你们了。” “所以你在我出发前就预见到了结果?”莫三有些颓丧地坐了下来,然后抓起桌上的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马里奥看到莫三如此牛饮他的美酒顿时脸上一阵抽搐:“我猜你在巴黎不会有多大的收获,所以我处理完家族事务就在这里等着你了。看看你会不会来找我。现在果然,上帝把你又送到了这里。那么,需要我提供一个好消息安慰下你吗?” “说吧。”莫三给自己的杯子又倒了些红酒,然后继续一饮而尽。 马里奥的脸又抽搐了下。然后只见他说道:“我的家族经过协调,目前热那亚政府已经原则上允许贵国在金融市场公开发行不超过一千万银行里拉(约164万元)的战争债券。债券期限为五年或十年期,到期一次性兑付,年利率75。当然了,发行不发行债券,发行多少债券取决于贵国政府的需求。我们不做任何干涉。” “75的利息,还好,比你们放贷给西班牙的利息要低。但我怎么听说贵国最鼎盛的圣乔治商行的终身年金债券利率已经下降到了2了?贵国资本严重过剩啊,如今正在满世界寻找合作机会,我们东岸共和国必定能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你们丝毫不用担心手头的债券会变成废纸,那么为什么还要订下一个如此高的利率呢?”莫三摇了摇头,有些不满地说道:“十年期债券的利息总额就达到了750万银行里拉,这太黑了,我无法接受。” “上帝,要知道我们家族可是为你们发行债券提供了担保,75的利率已经是我们所能争取到的最优惠条件了,你们竟然还不满意。”马里奥在身旁女仆丰腴的臀部拍了一记,示意她离开,然后又用夸张的语调朝莫三说道:“要知道我们甚至还没去东岸进行任何一次考察,就为你们提供了如此巨额的担保,这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我们甚至还为你们争取了极为低廉的债券销售费用,并且承诺认购30贵国发行的战争债券,这么算下来,75的利率相当合适。” “别告诉我你们家族没有提出任何附加条件,那样我会很惊讶的,因为这不符合我所认知中的热那亚人的性格。”莫三无视马里奥的眼神,继续往玻璃杯里倒酒。 “当然,我们准备了一揽子的合作方案。”马里奥收敛了夸张的笑容,然后用略显正式的口吻说道:“债券得以公开发行的前提是贵国接受我们家族的一些合作方案,比如合作办厂、部分商品的垄断经营权以及最为重要的金融改革。” “前面两个都好理解,那个什么金融改革是怎么回事?”莫三端起了酒杯,正准备一饮而尽,闻言顿时警惕地朝马里奥问道。 “所谓的金融改革嘛,就是贵国政府授权我们热那亚人到贵国去开设银行,嗯,或者与贵国商人合股开办银行。正如大家所知道的,贵国缺少金融行业的专业人才,我们热那亚共和国可以为你们提供专业顾问、为你们培训银行职员、甚至为你们提供开设商业清算银行的准备金和许可。你知道的,在欧洲,国际大宗贸易一般都是用商业票据来结算。我看到目前你们的商站还在采用原始的现金结算,这太落后了。在意大利、荷兰以及北德意志,没有哪个批发商会携带大量银币在身边的。他们一般都是使用信誉卓著的银行开具的各种票据进行交易,但贵国的银行若想加入这个体系,首先需要的是得到别人的认可以及引荐……” “所以你们打算趁这个机会控制我国的金融主权?不,这我是不会答应的!”莫三再次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允许外国资本开办工厂这在我们国内都会引起争议,更别提开设银行了。恕我直言,可能性不高,除非这能给我们国家带来绝大的利益。” “别那么着急否定,亲爱的莫。”马里奥一脸抽搐地将葡萄酒瓶抢了过来,给自己斟了一小杯后,这才安心地说道:“热那亚银行界的能量之强是你所想象不到的,我们在地中海、北海、波罗的海有大量的分支机构,我们甚至在新西班牙和秘鲁也设立了许多商站或银行网点。我们更是在长达数百年的时间内积累了大量的人脉关系,如果我们愿意,我们当然可以将这些人脉关系转化成商业利益。也就是说,只要获得我们的帮助,贵国的商品出口必将获得一个极大的增长。相信我吧,莫,按照你们的话来说,这就是双赢的。” 在看到莫三仍然沉默不语后,马里奥又轻笑了下,说道:“好吧,我知道这事情你也做不了主。接下来我会带一个使团去考察访问贵国的,希望届时能和贵国政府达成合作协议。你也别愁眉苦脸了,你至少从我们这里得到了可以公开融资的承诺,也不是没有收获,不是吗?我们贷款给法国国王可是收10的利息的,知足吧,莫先生。当然了,去之前,您先得给我开个介绍信,最好再派遣一两位得力的助手和我们一起出发,这会对我们很有帮助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加勒比海的新客人(一) 1647年5月25日,法属圣多明各,法兰西角港。 这个身处加勒比海的港口城市在历史上原本要在17世纪后半叶才会正式建立,而在40年代,这里只不过是个偏僻的小渔村而已,一年也就两三艘从波尔多过来的法国船只靠港停泊,荒凉得很。但在这个时空,因为与东岸人持续开展的大规模棉花贸易,这个港口发展较快,从一个小渔村迅速发展成了一个——嗯,大渔村,不过至少这个“大渔村”内有酒馆、旅馆、商店以及一些其他商业设施。附近也有大量兜售农产品的土人,也有专向过往船只提供优质泉水的水商,总之已经具备了一个商业小镇的雏形。 从突尼斯出发的东岸护航船队此刻就依次开进了港口,然后一一下碇停泊。他们在北大西洋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海上航行,没有遇上暴风或巨浪,还算比较幸运。此时的船队规模比去时有所缩水,计有战列舰、护卫舰等专业战舰12艘;运输船15艘——原本雇佣的几艘外籍商船已经合约结束,船长们一致决定不再续约,不得已之下,东岸人只能在阿姆斯特丹高价雇佣了3艘荷兰商船;运煤船1艘,总计28艘——仍然是一支相当庞大的船队。 法兰西角(即海地角)港从未接触过如此庞大的一支船队,因此码头上的少许法国官员看的是一愣一愣的。不过这没有关系,因为他们在看到这支船队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明了这不是他们这个小港口能够抵抗的,无论如何,希望来的不是敌人。 来的当然不是敌人!当东岸海军官兵划着小艇上岸与码头官员交涉要求采购大量补给品时,这些人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而当他们知道来的这些东岸人需要法兰西角准备多达一万人两个星期的粮食(饼干、奶酪、腌肉、咸鱼)时,这帮法国人也是醉了——这是多大的一笔生意啊。一万人,上帝,整个法属圣多明各总共还不到一千白人…… 除了和码头官员联系外,东岸人的使者还轻车熟路地上岸乘坐马车往内陆地区一行,他们这是准备前往帕斯奎尔家族位于内地的庄园。除了从他们那里采购一些棉花外。顺便也结算一下上个年度的货款——他们家族是东岸人在本地及邻近的西属圣多明各、波多黎各、牙买加等地的商品代理商。 先不管行政后勤人员们怎么行动,护航舰队司令陆铭海军中校首先召集了手下军官开了个会。按照计划,整个船队将在法兰西角进行短期休整,船上载运的约7000名移民(2000立窝尼亚人、2000克里特岛希腊人、3000女奴)将在法兰西角上岸放风。同时食用一些新鲜的食品、饮水和水果,以维持体力。同时,船队的运输船也趁机做一番简单的维护保养,以便接下来更好地航行。 船队休整完毕后,由于从加勒比海往南已经不再是西班牙海军惯常活动的区域。因此15艘运输船将满载货物与人员,在8艘战舰的护航下经累西腓返回本土东方港。至于剩下的4艘战列舰,他们将会稍晚些返回本土——来一趟加勒比海,怎么可以就如此随随便便走了呢?当然要给西班牙人留下点深刻印象了! 加勒比海是西班牙人殖民美洲的第一站。早在15世纪末(1492年),西班牙人就在海地岛建立了第一个欧洲人据点——伊莎贝拉;然后到了1496年,第二个据点圣多明各建立;1508年,圣胡安(波多黎各岛)建立;1514年,圣地亚哥建立(古巴)…… 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的扩张是非常迅速的,他们对这些岛的殖民也是坚决的。就拿海地岛来举例,当1509年迭戈哥伦布上任总督时。这个岛上已经有了十七个西班牙城镇、多达一万二千名西班牙人,至于印第安人,那数量就更多了。这个岛极为富裕,一开始岛上的居民以种植烟草、棉花,饲养牲畜(从西班牙带来的猪牛鸡)为主要经济来源。到了后来,这里又多了很多甘蔗种植园,西班牙人在此地榨糖、制糖,然后运回欧洲贩卖,获利颇丰。 到了今天的17世纪40年代,由于印第安人大量死亡导致的劳动力不足。这个岛的经济有些萧条,但仍不失为一处富裕所在。目前西班牙人因为劳动力的缺乏而事实上放弃了岛的西部(今海地),但岛的东部(今多米尼加)仍然有大量西班牙种植园存在。而且与圣胡安、哈瓦那、圣地亚哥等重要城市相比,西属圣多明各的防御力量有些薄弱。正是极好的抢劫对象。 “西班牙人放弃岛屿西半部后,法国势力渗透进了这里。”港口码头一处树荫下,陆铭正带着四艘战列舰少尉以上军官在开会,只听他的副官姜耀辉指着一幅手绘加勒比海地图说道:“但法国人的势力也很有限,他们只占了少数区域,大部分地区仍处于无政府状态。嗯。这些地方目前来说由海盗进行自治,当然也有一些从欧洲过来的移民,他们在丛林或者山上打猎(野猪、野牛)、在山下种植农产品出售给那些海盗们。哦,对了,几年前海盗岛——托尔图加岛被法国人占领了,那里顶峰时期常年维持着至少五万海盗,现在都星散四处。部分被我们招安,部分分散到了其他岛屿,目前还留在海地岛附近的也就一万多人了。” “不要扯那些没用的,直接说重点。”开会到现在一直沉默着的陆铭突然开口打断了姜耀辉的喋喋不休,说道:“说有价值的东西!” 姜耀辉遭到上官训斥,脸色不由得一红,然后只见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我建议本战列舰分队前往西属圣多明各,袭击那里的西班牙城镇,当然重点目标是那些防御薄弱的西班牙市镇,毕竟我们缺少大量陆军。至于说圣多明各、圣胡安等大港,最好还是不要去了,因为我们即便冒着西班牙炮台的炮火强行攻占了那些港口,他们在陆地上也还有大量战斗人员,我们很可能在付出重大人员伤亡后依然攻克不了那些城镇。此外,除了这些小市镇外,我们还可以伺机袭击西班牙的海上交通线,击沉一些西班牙商船,这同样能够极大打击西班牙人的战争意志。” 姜耀辉说完后就是众人的讨论时间。大家讨论得很热烈,有些人建议深入墨西哥、古巴海岸碰碰运气,有些人建议联络些海盗船“一起发财”,有些人则建议直接进入西属陆地(今委内瑞拉、哥伦比亚等地)的港口进行抢劫,总之大家都提出了很多意见。 陆铭静静地坐在一边听众人讨论,也不插嘴。等到大家都没话说转而看向他的时候,他才施施然说道:“都说完了?那好,我来说两句。首先,我们的时间不是很多,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看,我们很可能要在7月上中旬才能返回本土,这中间没多少时间给我们来骚扰西班牙人。其次,我们没有陆军,墨西哥、古巴就算了,那里的西班牙人力量较强,我们损失不起任何一个人手。这样说来,我们也就只能就近袭击西属圣多明各了。” 说到这里,陆铭略微停顿了下,看了眼众人的神情,然后才说道:“现在我下令,两日后战列舰分队拔锚起航,前往西属圣多明各沿岸清理西班牙城镇。我们的目标不是啃硬骨头,而是挑软柿子捏,以免给我们造成重大伤亡。好了,这是最终命令,各位立刻下去做准备吧!” 最终命令下达后,众人都再无二话,然后纷纷前往各自船只做好出发准备。他们需要给船上准备大量的新鲜蔬菜和肉食,此外饮用水也得换新鲜的,毕竟那种总是漂浮着大量可疑绿色悬浊物的淡水实在是让人喝了心里发毛。此外,若是再能采购一些酒类的话——无论是烈酒还是啤酒都可以——那就太好不过了,当然在这买到酒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就这样,法兰西角市面上的各种农产品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就卖断了货。东岸人搬来一箱箱的钱币,四处求购各类补给品。同时七千名欧洲移民也怀着好奇、害怕、疑惑的心情分批下船到岸上放风休息,在这里他们可以脚踩着坚实的陆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吃着可口的饭菜,喝着甘甜的泉水,这显然对他们接下来的下半程航行会大有益处。 第二天,大量在内陆地区生活的土人驱赶着马骡,连夜将大量补给品运到了码头,然后向东岸人兜售;而附近其他地区的土人闻讯后,甚至从海上划着小船赶来法兰西角,出售自己的农产品,整个港口码头区域内几乎成了一个盛大的集市。而在就这种节日集市般欢乐的气氛内,四艘战列舰也已经悄然完成了出航前的一切准备。(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加勒比海的新客人(二) 1647年5月27日,法兰西角。在这个寂静的凌晨,由“八月十日”号战列舰领衔的四艘强大战舰悄然拔锚起航,直接转向东偏北,然后开始了自己的破交袭击之旅。而在她们离开后,运输船队将于三日后在8艘专业战舰的护航下离开法兰西角,然后顺着海流取道累西腓返回本土。 从5月28日开始的一个星期内,东岸战列舰分队突然出现在西属圣多明各沿海各处,连续攻破了包括伊莎贝拉在内的七座西班牙市镇,几乎是一天一座的节奏。这些西班牙市镇人口基本上都只有三四百人,往往东岸船队一到外海这些西班牙人就争相开始逃跑——因为实在没有抵抗的必要,按照欧洲人的算法,这么强大的四艘战舰起码带了一千名以上骁勇善战的陆军,这实在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还是早早保住自己的小命为好。 于是,当东岸海军官兵们乘坐交通艇,小心翼翼地测量完水深,然后将大船开进来后,遇到的往往就是空无一人的西班牙城镇。他们往往只能无奈地在城镇(与其说是城镇,不如说是村镇)里搜刮一些农产品,比如烟丝、蔗糖、棉花、粮食等等,至于说银币则相当少,七个市镇搞下来,还不到三万比索,穷得要死。还好那些烟丝、蔗糖之类的东西都是本土急需的消费品,带回去也能丰富下市面上的商品库存。 6月3日,东岸船只在击沉了两艘西班牙近海巡防舰后,逼近了圣多明各外海。而此时,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出现了:数量多达二十几条的海盗船只远远地缀在东岸战舰身后不远处,似乎是准备跟着捡便宜。这些海盗们应当来自附近,很可能以前就是经常活跃在托尔图加岛附近的海盗,他们多数来自苏格兰、爱尔兰、德意志以及意大利,平时也经常袭击西班牙人的市镇,这次闻知附近有强大的双层甲板战列舰在找西班牙人的麻烦,顿时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围了过来。 东岸人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他们本来可没打算袭击圣多明各这种大城,因为缺少必要的登陆作战人员,强行攻取太不划算。但现在貌似他们有了免费的打手了,那么何不试一把自己的手气呢? 面对下属军官提出的建议。带队的陆铭中校只是略作思索便答应了下来。于是,副官们立刻派人与这些海盗们取得了联络,约定由海盗们登陆进攻这座西班牙人的城镇,而东岸战舰负责剿灭躲在港口内的几艘西班牙专业战舰——这些战舰可不是以跳帮作战为主的海盗们能够应付的,事后双方平分全部战利品。 海盗们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事实上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在托尔图加岛没被法国佬占据的年代,聚集在那里的海盗数以万计,每次只要有一位具有较高威望的海盗首领振臂一呼,很轻易地便能聚集几十条船以及几千名嗜血的海盗,这股庞大的力量能够保证他们在与西班牙人的战斗中获取胜利,从而获得令人眼红的战利品。 但现在不行了。托尔图加岛的海盗星散后,目前一次能够聚集十条海盗船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了,不过这点实力在经常巡防各处的西班牙加勒比舰队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往往几条战舰一起出航,分分钟能够教会海盗如何做人。再加上这几年西班牙国王已经意识到他在新大陆的领地武装实力极为薄弱,故各个西班牙定居点都被下令改善防务。比如增设炮台、更新武器(换装热兵器)、加强士兵训练等等。因此,西班牙人各个据点的防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即便是那些只有几百人定居的小城镇,也不再是几条海盗船就能够轻侮的了。当然了,这种程度的防务改善也是有一定限度的,比如他们在面对拥有264门火炮的东岸战列舰分队时依然跪了,因为双方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与海盗取得一致后,在6月3日中午,四艘东岸战列舰便不再犹豫,她们强行闯进了奥萨马河河口处。然后下了尾锚与河两岸的西班牙炮台对轰了起来。西班牙人在河两岸一共设置了18门青铜火炮,均为有部分掩体的半封闭式炮台。东岸四艘战列舰一共有264门火炮,其中大约有60是长管加农炮,因此。拔除西班牙炮台的任务就交给了东岸人,不然就凭那些海盗船的小身板,还真不够看的。 惨烈而又壮观的火炮互射就这样在奥萨马河面上拉开了帷幕。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天空一时都被弥漫的硝烟所遮蔽。战至傍晚,“自由贸易”号、“控制东方”号战列舰先后负伤退出战场,在蒸汽机的驱动下航行到外海。并由随船匠师进行一番紧急修理。 而另外两艘战列舰依旧在顽强地与躲藏在掩体后的西班牙炮兵进行着较量,他们在此期间也击毁了9门西班牙海防火炮、西班牙人另有2门火炮炸膛。此外,船上发射的爆炸弹虽然只有不足五成的炸响率,但也杀伤了大量的西班牙炮手,使得目前两岸西班牙炮台上只有4门火炮还能继续战斗了。 天黑后,在外海观摩了一下午激动人心的炮战的海盗们再也按捺不住,他们按照约定,纷纷驾驶着船只冲进了奥萨马河河道内,然后派出大量战斗人员登陆上岸,目标直指残存的几处西班牙海岸炮台炮位。这些衣衫褴褛的海盗们战斗热情特别高涨,他们嘴里喊着最粗语的俚语,手里挥舞着短枪和刺剑,不等小船划到岸边便性急地跳入了齐腰深的海水内,然后趟着水哈哈大笑地冲上了岸,稍稍集结后便冲向了西班牙人的炮台。 守卫炮台的西班牙士兵在下午的炮战中就已经死伤了一半以上,此刻面对至少一千五百名以上的海盗的进攻,他们立刻很明智地放弃了抵抗,然后转身逃回了城镇内固守。 海盗们在占领炮台后也没有停留,他们在一些首领的带领下很快就朝圣多明各城冲去。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再不赶紧冲进城里去抢东西,那么就只能看着别人吃肉而自己只能喝点残汤了。因此,他们一个个都干劲十足。争先恐后地朝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的圣多明各城而去。 而在此时的外海上,四艘东岸战列舰已经缓缓靠在了一起,陆铭也亲自乘坐交通艇登上了受损的两艘战列舰查看情况。两舰下午的时候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但托了船身建造时不惜工本的福(均是用坚韧的巴西苏木制造)。船体本身受到的损伤都可以现场修复,这令陆铭顿时放下了不少心。 也许唯一令他感到烦心的便是下午海军又战死了32人、受伤61人,加上在第勒尼安海海战中死伤的人员,护航分舰队此番死伤总数已经达到了440人左右。如果加上因病减员,则人数当在470人左右。海军本来人手就紧张。现在又死伤了这么多人,这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呢。 不过,当他把目光转向那些正在奥萨马河河口附近隐隐闪现的海盗船时,他的心里又打定了主意:马上就派人去和那些海盗们拉关系,自己舰队里本来就有很多官兵是加勒比海盗出身,这些人和眼前的这些海盗说不定都能攀上交情。让他们充当说客,去劝说、拉拢一些海盗到东岸来,肯定不成问题。有东岸四艘战列舰雄踞海上做后盾,想必那些海盗船长们也不敢多留难东岸人派过去的说客。 进攻圣多明各城的战斗进行得不是很顺利,西班牙人的抵抗非常顽强。但这一切在多达一千五百的海盗面前都是徒劳的,海盗们最终在天明前攻占了这座西属圣多明各的首府,然后便在城内展开了疯狂的抢劫和屠杀。 海上的东岸人对海盗们施展的暴行无动于衷,他们只是派遣了一些联络员上岸与海盗船长们进行交涉,并监督他们清点战利品。同时,数量更多的东岸海军官兵被派上岸进入了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的圣多明各城,四处联络遇到的海盗,然后试图说服他们加入东岸海军。而事实上还真有不少海盗心动了,特别是那些饱掠而回的海盗,他们急切地想携带着抢掠来的财富安安稳稳地度过后半生。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瓜。有了钱谁还当海盗?脑子有坑呢!但无奈的是海盗在此时的欧洲各个国家都是不容于世的,他们遭到通缉,无处可回,只能流落在海盗岛醉生梦死。将得来的大笔不义之财花费在烈酒与妓女的肚皮上,然后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因贫病交加默默地死在一个角落里。没有体面的葬礼、没有亲人的哭泣、甚至不能入土为安,海盗也是人,这样的生活也绝对不是他们需要的,因此如果有个国家能够不计前嫌地接纳他们,那么他们大概会很高兴地携带全部身家前去定居。哪怕这个国家是异教徒国家——话说定居在摩洛哥和阿尔及尔的欧洲海盗难道还少么? 海盗船长们对于东岸人挖墙脚的行动非常愤怒,但也无可奈何。一是因为东岸人四艘强大的战列舰令他们感到窒息,二是因为登陆作战的那些海盗其实都是临时入伙的,海盗船长们一般除了骨干是自己人以外,其他的人手大多是开战前临时募集,因此按照海盗的规矩,这些人是可以来去自由的,船长们无权限制他们的自由。就这样,当6月4日结束时,在大量前海盗、现东岸海军官兵的现身说法下,他们竟然募集到了三百多名志愿前往东岸的海盗,而且人数还在继续增加,这令大家极为惊喜。 而战利品在经过一天的清点后也统计了出来,东岸人放弃了抢掠到的所有现金,作为补偿,他们拿走了所有蔗糖、烟叶、可可、棉花等物资,同时还有四百名西班牙女人——她们同样被作为战利品计算了进去,并在东岸人的强烈要求下作价出售给了他们。 干完这票后,海盗们意犹未尽,但东岸人可没时间跟他们耗了,他们只是将船远远地开到新格拉纳达海岸部分地区开了一通炮,警告了一番西班牙人后,便带着招募到的海盗、掠夺来的物资离开了加勒比海,朝累西腓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西北垦殖局(一) 马甲从颠簸的马车中钻了出来,狠狠舒展了下酸痛不已的身体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从峡谷堡一路乘坐马车过来,两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跑了四天,这让如今已经年过五十的马甲还真有些吃不消。 不过他还是凭着满腔的热情来到了这里,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好友们的劝说,这才让正在南鸭子湖地区专员位置上舒舒服服干着的马甲辞去了专员宝座,转而担任了新近从伊河地区辖下独立出来的西北垦殖局(地区级)局长的位置。该局下辖百尺崖堡、梅洛堡、河津堡、成山堡、铁岭堡五处,总人口七千五百多人,和寻常一个县的人口差不多。 不过这里的经济无疑比沿海地区五县差远了。首先这里刚刚开发没多久,即便是开发最早的百尺崖堡和梅洛堡也不过才一两年时间,其中人口最多的梅洛堡只有2500多居民,基本上以农业种植为主,农闲时统一在政府的安排下修路、修房屋。而更可悲的是,以农业为主的这两个定居点已经建立一两年了,但粮食缺口依然不小。除了百尺崖堡在去年勉强做到粮食自给外,梅洛堡依然需要政府就近从峡谷堡、下伊河堡调集大量谷物过来,不然本地的两千五百居民的生存就成了问题。 马甲上任后,立刻将第二批从拉普拉塔送回的牛中要过来了一万头,然后本地的西北垦殖银行也给农户提供了十年期低息贷款(年息3),以供他们买牛、买农技站优选的良种(数量有限)、买更多的农具。同时马甲也在农村大力推广三茬轮作制度,鼓励每个农民尽量耕种满三十亩土地,以迅速提高本地的粮食产量,同时也提高农民们的收入。毕竟到时候农民们还不起银行贷款也是个麻烦事,总不能让银行继续展期吧。 同时,他还组织农民们在农闲时节利用本地的一些沼泽、湿地修建大量的人工水库,一方面作为饮用水来源,另一方面也作为农田灌溉系统用水来源。乌拉圭草原的年降雨量虽然在1000毫米以上,堪称丰富。但本地的大型地表径流较少,因此农田灌溉很不方便。要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就只有花大力气改善当地环境了,修水库、挖水渠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工作。不过这是一项以年为单位的长期行动。在劳动力严重缺乏的东岸,这个过程可能会被无限期延长。 但没关系,大家不是嘴炮党,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来改造环境,哪怕这个过程需要五年、十年、二十年。大家都会年复一年地干下去。不要怀疑这些从明朝来的农民的积极性,在使用农业贷款购买了自己的份地后,他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毅力和热情,很多人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劳作着。他们从两里路外的水库工地上挑回上好的淤泥,然后沤在田里,弄完后又继续挑着粪箕前往工地,重复这一行动。 负责管理这些新来农民的兵团堡毕业生坦言,他从没见过对土地如此执着的人,要不是他们严厉阻止的话,说不定这些农民会把上面发下来的女奴专项贷款也去买地、买牛。令人哭笑不得。开什么玩笑,国家给你贷款买媳妇是要你赶紧生崽的,居然想去买田,你眼里还有王法么? 为了惩治这种不良风气,民政部下辖的计划生育管理委员会出台新规定,如果在女奴贷款归还期(十年)内生育了两个孩子的,贷款年利率为5,在此基础上每多生育一个孩子,贷款利率下降1。而若是生育的孩子数量少于两个,则年利率翻倍。为10。相信有了这个政策后,这帮泥腿子们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西北垦殖局的办公机构设在了堪称共和国最偏远的铁岭堡(科拉莱斯矿区)。这个定居点在原陆军兵站的基础上扩建而成,目前尚没有修建城墙。事实上他们也没空修建城墙,甚至连修建砖瓦房屋的时间也没有——铁岭堡目前80的建筑为木质建筑。这里一千五百名居民最主要的任务是修路,即先修建一条沟通内外的简易公路,使得外部的物资能够及时运进来。不然在这个粮食都没法自给的遥远之地,这么多人的生计可就没法解决了。 当然了,这里是平坦的大草原,修路的工作很轻松。往往只需要排干一些沼泽、填平一些洼地就可以了。这些简易公路平时也不需要花力气维护,毕竟它们在完成历史使命后,本地的交通将完全由延伸至此的西北铁路承担。以后铁岭堡生产出来的特钢、机械等产品将通过铁路源源不断地运输出去,同时从外界输入大量工业生产所需的原材料甚至劳动力。 马甲的办公室在城中一座小楼的二层——这是本地唯一一座砖石“高层”建筑,来自希腊的女仆将办公室内打扫得一尘不染。他的秘书、兵团堡毕业的年轻法裔学生康坦(康斯坦丁)已经给他泡上了一壶铁观音,托了莫大帅的福,如今本土一些有钱人消费的茶叶、瓷器什么的是不用再问荷兰人花大价钱买了。莫大帅的事业越做越大,如今每年往本土发回上万件瓷器与数百箱的茶叶,让对这些奢侈品有特殊偏好的欧洲移民们喜不自胜。 木质楼梯“噔噔噔”地响了起来,康坦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走到门口,躬身说道:“局长。” 马甲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在看到桌上有份文件后,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后又放了下来,说道:“这个月怎么又损坏了11辆重型货车?车夫是怎么培训的?还是道路情况太差?” 康坦闻言立刻站直了身子,说道:“这些车夫都是从拉普拉塔招募来的高乔人,他们的骑术相当不错,驾车技术也还算可以,可能是因为他们尚不熟悉我们这种载重25吨的重型货车,还需要继续培训。另外就是道路情况很糟糕,这里的夜晚经常会出现一些瓜拉尼人来破坏公路,他们往往将道路挖得到处都是坑。我们在一些小溪流上搭的木桥也被拆毁或者干脆烧掉,这给我们的交通运输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马甲闻言微微颌首,但他没有抬头,依旧在翻看着后面的文件:“本月(5月)从峡谷堡运来了25吨小麦、6桶腌鳕鱼(每桶1000条)、4桶腌滑柔鱼、3吨五香鲸肉,另外还有大量的干酪、兽脂、盐巴什么的,每个月铁岭堡光食品支出就要花费中央财政近五千元。我们每晚一天完工,就要耗费两百元,作为本地的主官,我不能对此无动于衷啊。西北垦殖局下辖的五个定居点,目前只有百尺崖堡勉强做到了粮食自给,终于可以不要再靠中央大量输血了,但其余四个定居点每个月依然要花费中央两万五千元的维持费用,这还是剔除了大量诸如运输损耗、费用之类的隐性开支的呢。开发新定居点,何其艰难也!” “而且我们的建设每晚一天完工,农田每晚一天开垦、工厂每晚一天开工,农民和工人们的收入就始终提不起来。到时候他们还不起贷款,我们作为他们的父母官难道不应该自责么?”不等康坦说什么,马甲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从明天起,各部门工作人员轮番去修筑公路,晚上再处理公务。你替我给每个人打分,想要升官的就给我卖力点,这个时候再不好好表现什么时候表现?大家平时也要想想办法,院外墙内都可以栽种一些作物,尽量减少从外界输入的食品,减轻交通运输的压力。我看咱前院内栽的那些葡萄藤就很不错嘛,是新来的希腊女仆栽的吧?希腊人本来就有栽种葡萄的悠久历史,要充分发挥他们的特长。” “至于安全问题嘛,还真是头疼啊。”看到文件的末尾,马甲终于皱起了眉头,说道:“原本驻扎此地的陆军骑兵连被调走了,现在这些瓜拉尼人就猖狂了起来。不过他们确实是拿捏住了我们的软肋啊,我们的兵力严重不足,而且这里也支持不了大规模军队的长期作战,还真是个麻烦事呢。没办法,现在只能先让本地的民兵多加防范了。进攻亚松森的常开胜支队打得还算顺利,目前他们已经连胜三仗,逼近亚松森的外围地区了,最后的总攻也就在这两天了。等到亚松森被我们攻下,那么这些以巴拉圭为后方的瓜拉尼人就失去了自己的根基,在这里再也待不下去了。现在是他们最后的疯狂,且让他们先猖狂一阵子,总之我们要严密守护好铁岭堡营地,不能让那些瓜拉尼野蛮人偷袭到这里。” 康坦一边听一边将马甲话里的要点都迅速记录了下来,一会他还将去和各个部门的领导人沟通一番,以迅速将马甲的指令贯彻下去。东岸肇建未久,大家都比较务实,政令上传下达也相当通达,这对一个以开发建设为主的新大陆国家是非常重要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西北垦殖局(二) 1647年5月10日,晴,铁岭堡。 今天的铁岭堡内张灯结彩,显得异常热闹,前平安钢铁厂高级技师、来自瑞士的法裔移民皮埃尔先生正为自己的儿子举办婚礼。作为第一批来自欧洲的移民,铁匠出身的皮埃尔先生在平安钢铁厂兢兢业业地工作了超过十年时间,业务能力非常出色。此次铁岭堡新建西北特钢厂,皮埃尔先生就与许多平安钢铁厂的同事一同被抽调到了本地,成为西北特钢厂的第一批奠基者。 作为享受高级待遇的特钢厂部门技术主管,皮埃尔先生在铁岭堡内分得了一套带前后院子的宅院。在本地90以上的居民仍居住在小木屋、茅草棚的时代,这套砖石砌成的宅院无疑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意味着他们如今已经跻身了东岸共和国的上流社会。 皮埃尔的儿子皮志高——由原平安钢铁厂厂长高小刚赐名,取志存高远之意,多年前随皮埃尔从瑞士来到东岸,今年刚刚21岁。去年刚从兵团堡毕业的他学的是农学专业,今年年初被分配到了铁岭堡推广三茬轮作制度,大小也算是个官了。 今天大婚的自然就是皮志高本人了,他的新婚妻子是来自同为西北特钢厂管理人员的胡老三的女儿。胡老三的女儿今年刚满17岁,如今在即将开办的铁岭乡完全小学担任教师,在东岸国内也算是体面人物了。 皮志高作为兵团堡出身的学兵干部,见识、审美观自然和那些来自立窝尼亚的泥腿子不一样,那些人只喜欢欧洲面孔的女人,打死他们也不会去娶一个东方女人。但皮志高深受穿越众十年时间的教育,在最重要的三观、人格塑造阶段被打上了浓重的东方烙印,再加上他本人对穿越众教官们的崇拜之情,因此反而对明人女子比较看得上眼,视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波兰、希腊女奴如无物了。 而且,与胡老三的女儿结婚一个是门当户对,另外一个也能保障他今后在仕途上发展得更顺利一些。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谁没有上进之心?谁不想今后当上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从而受尽他人崇敬?而要想上进,那么响应政府号召与异族通婚就成了必然。作为体制内人士,皮埃尔、皮志高父子对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自然是心知肚明,要想在仕途上没有玻璃天花板。那么就别让自己及家族后代和别人不太一样,要千方百计融入东岸这个社会,这才是皮志高这种人应该做的。 随着如今国内混血族群的越来越多,为了自己家族下一代的前途考虑,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截止今年5月初。随着最后一拨东方移民从南非来到本土,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数量已经正式突破了11万人;如果再算上乌拉圭河以东地区的西班牙人、正在海上漂着尚未返回本土的七千余欧洲移民、国内人口自然增长以及从巴西偷渡过来的人口,今年国内的人口总数突破125万几无悬念。 在这其中,明人的比例已从去年的39攀升到了接近40,混血人也从9攀升到了10,其余族裔除法兰西人依旧占有6(去年74)的比例外,无任何单一族裔的人口比例超过4。这还是在与西班牙爆发战争白人人口大量涌入东岸的时期呢,以后纯粹白人人口的比例必将进一步下跌。因此,如果你不想你的后代处于危险之中的话,那么还是尽量让他们的外表趋向于东方特征。这当然首先需要你和东方人结婚。 况且,胡老三的女儿接受了东岸共和国从小学到初中长达六年的完整教育,与那些愚昧的东欧妇女相比,他俩也更有共同语言一些。综合了这些所有因素,皮、胡两家的联姻就成了必然。不过皮埃尔为了他儿子娶妻也几乎耗尽了家财,因为他的儿子面临着一名波兰裔陆军军官、一名意大利裔海军军官的激烈竞争,最后还是他老子凭借着多年的同事关系以及高昂的彩礼钱才得以让其抱美而归。 今天皮埃尔家请了不少客人到场,除了特钢厂的同事外,还有很多本地的军政官员(乡长、武装部长等)。当然了,他们家的面子似乎还不小。西北垦殖局局长马甲在中午的时候也带着礼物赶了过来。皮埃尔对马甲的到来略有些意外,虽然他给马甲送了请帖,但天知道高高在上的局长大人会不会屈尊驾临他家。而现在答案揭晓了,马甲亲自到场祝福了一对新人。同时还送了许多贵重的礼物。 不过马甲的时间比较紧,他下午还要坐车前往东面的成山堡视察当地的农业开发进度。因此,在略略吃了几口酒菜后,他便告辞离开,在离开前,他也把西北特钢厂厂长、原平安钢铁厂副厂长、穿越众沈刚与皮埃尔一起叫到了一边。叮嘱他们在他离开后,立刻着手进行特钢厂厂房的建设。 西北特钢厂是铁岭堡最重要的项目,或者说铁岭堡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西北特钢厂提供服务。西北特钢厂将以铁岭堡附近丰富的锰矿资源为依托,大力生产各种配比的锰钢,为国内机加工产业(机床刀头、重要零部件)、蒸汽机工业(气缸、锅炉)、军工产业(炮管)等重要行业提供优质原料。 马甲作为五百穿越众中仅有的两三个懂钢铁、唯一的一个懂有色金属冶炼的技术人才,对锰钢的冶炼自然是极为重视的。甚至于在国家的特钢和有色金属冶炼产业面前,以往的种种一切都再也难以提起他的兴趣,而这其实也是他同意就任西北垦殖局局长的重要原因——他终究还是记挂着他挚爱的冶金产业啊。 铁岭堡地区的矿产资源经王大力等人多次踏勘,目前基本已经确定了5处大中型锰矿、2处煤炭埋藏点(质量较差)、1处小型铁矿,基本具备了建造一个集采矿、冶炼、加工等一整套产业的基础。本地的锰矿资源丰富、品位较高,铁矿的储量虽然极其一般但品位也达到了55以上,只有煤炭的质量较差,基本无法炼焦还原锰铁,还是需要从外界输入大量来自新华夏岛塔城的煤炭。 说实话,冶炼锰铁虽然和生铁有一定的差别,但还是有相当的共通之处的。比如西北特钢厂就准备在此修建一座高炉(100立方米左右),专门用来冶炼锰铁,并且还是用焦炭做还原剂。这座高炉建成后,西北特钢厂将以从平安钢铁厂抽调来的大批技术人员和工人为基础,辅于大量新招募的学徒工人、技术学校毕业生,开始锰铁的冶炼攻关。 锰铁攻关有了些眉目并正式连续生产后,西北特钢厂就将开始新建一座平炉,开始着手锰钢的冶炼——这才是重头戏。只要切实掌握了锰钢的冶炼技术,东岸工业就将进入一个新的境界,比如火炮、火枪可以大规模工业化拉制膛线,比如零部件的加工精度获得大幅度的提高,比如蒸汽机锅炉和气缸的强度进一步提高,比如器械的耐磨程度大幅度提高等等。总之好处简直是说不尽的,对东岸冶金业和机加工行业来说几乎是革命性的促进。 “厂房必须立刻开始兴建。”马甲仔细叮嘱着二人,“这个月月底还会有一批新老混杂的移民充实到这里来,我会将这些人全拨给你们,建筑材料也尽量优先满足你们,特钢厂物资器材的运输优先级我也给你们调到最高,总之先把厂房和高炉建起来。时不我待啊诸位,锰铁、锰钢的呼声在国内喊了这么多年了,但居然到现在还没有进入实质性生产阶段,这是不可原谅的。所以,大家必须统一思想、狠抓实干,争取今年年底之前将厂房和高炉建设完毕,明年正式开始调试生产。” “如果明年调试生产顺利的话,最迟明年年底就要开始上锰钢项目,然后一系列的机械加工、铸造、锻造等下游产业也将陆续在这里兴建起来。等到这些产业都正式投产并上了规模后,相信铁岭会成为咱们东岸共和国又一个重工业中心城市。”马甲继续朝二人谈着事情的重要性以及未来的前景,“而你们作为西北特钢厂的开创者与奠基者,必然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放心吧,只要你们好好干、努力干,国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光大门楣、恩泽后世,在此一举!” 听了马甲的话,身家命运已经和东岸共和国牢牢捆绑在一起的皮埃尔立刻拍胸脯表起了决心,表示他一定会排除万难、尽快配合沈厂长将西北特钢厂的架子搭起来,同时不断提高员工素质,争取在明年上半年之前成功调试生产锰铁,为年底开始的锰钢调试打下良好的基础。 而沈刚作为穿越众虽然不在乎什么“光大门楣、恩泽后世”,但也适时地表示回去后就会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节点,然后迅速开始新工厂的筹备事宜。 听完后马甲微笑地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然后转身悄然离开了婚礼现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钱荒与票据(一) 在仲秋的晨雾中,随着有节奏的号子声喊起,青岛港码头上大群精赤着上身的男人正在卖力地夯实着地面。他们都是来自江北盐城一带的移民,一共五百多人,目前正在交通建设一局的技术员的指挥下平整地面。 政务院在得到海军对青岛(蒙得维的亚)湾内水文地质条件的调查报告后,立刻决定在此地修建一个大型港口,用来安置新来的移民。今年总共从大明来了11万移民,其中成年男性6000人,育龄妇女2000人,男女儿童2000人(全为孤儿,普遍在10岁以下,相当一部分为顺军遗孤)。 两千名男女儿童自然是被送进了兵团堡,不过这个兵团却非罗恰县那个兵团堡,而是在后世蒙得维的亚东北方卡拉斯科河北岸靠近出海口处。这里土地肥沃,取水方便,环境也相当不错,因此执委会决定在这里新建一个兵团堡,并从今年开始正式招收学兵。 在这个被私下里称做兵团二堡的特殊机构内,教官除了部分是从罗恰县兵团堡抽调过来的穿越众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兵团堡35、36两届的毕业生。今年首期招收这两千名学员,他们将首先在河畔修建起自己的校舍、操场、宿舍以及围墙,然后一边学习一边种地,直到十年后毕业走上工作岗位。 剩下的八千人中,大约三千名无家庭的单身男性流民被分配到了今年新建的成山堡、铁岭堡、河津堡等五个定居点,稍后执委会会安排三千名奥斯曼女奴分配到这些地方——嗯,繁衍人口。然后剩下的五千人将被以一千人为一组分配到原西班牙在乌拉圭河以东的各殖民地,如艾丝美拉达哨所(弗赖本托斯)、加西亚将军镇(杜拉斯诺)、蒙得维的亚哨所以及双方共管的科洛尼亚城。 这些据点目前各有500-1500名不等的西班牙农民在定居,东岸人占领这里后允许这些人照常生活,但也禁止他们离开或从事反对东岸的活动。而对于这些定居点,东岸政府看来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会归还给西班牙人的了,甚至政务院还给这些地方分别取了很多带征服意味的名字,如弗赖本托斯被改名为永安,杜拉斯诺被改名为永靖。科洛尼亚因为以前是作为商埠存在被改名为商城,当然还有颇有恶趣味命名嫌疑的蒙得维的亚——青岛。 这四个据点每个据点分到了一千名明人,在这里从事农业工作。主要是在原西班牙人开垦的荒地附近继续扩大开垦面积,同时开挖水渠、修建水库。当地的西班牙居民。原拥有超过30亩土地的一律强行赎买,以免违反国家制定的农民人均拥有耕地不得超过30亩的禁令。 这种强行赎买的行为当然会引起西班牙人的强烈不满,不过在政府的强力压制之下他们也翻腾不出什么浪花。青岛港这里就是如此,西班牙人原本在米格莱特河畔开垦了很多荒地,然后种植着小麦、玉米等农作物。东岸人占领这里后。立刻将米格莱特河两岸的土地没收,只允许西班牙人保留在潘塔诺索河两岸的麦田。至于被没收的土地,则分配给了新来的盐城移民,这些明人欣喜若狂地得到了土地,当然同时也承受了西班牙农民的怒火。 东岸政府制定的耕地强行回购价只有两元一亩(东岸亩),这让那些西班牙人很不满,当然更不满的还在后面呢。因为东岸政府竟然还没付给他们银元,而是一种写满了不认识文字的叫做“银行承兑汇票”的东西,这让他们有些傻眼。 向他们发放汇票的西北垦殖银行职员耐心地向他们解释:“这种一年期银行承兑汇票由西北垦殖银行青岛分行签发,一年到期后全额兑付。持票人届时可以在西北垦殖银行的柜台上领到现金,但没有利息。此汇票在到期前可以无限制转让给任意个人或企业,受让者不得以任何非正当理由拒收,否则将受到派出所的拘役、罚款等处罚。另,此汇票不得要求提前贴现。” 汇票等商业票据虽然在此时欧洲的商业贸易中使用非常频繁,可以说几乎全部的大宗贸易全部是以商业票据的互相支付来进行的,但对这些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几个钱的西班牙农夫来说,他们只认真金白银,什么汇票、本票、支票之类的玩意他们一概不认。因此,虽然西北垦殖银行的职员的解释他们不是很明白。但依然不妨碍他们意识到自己一年内是别想拿到现钱了。这令他们很是沮丧,同时也很不满,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东岸人是占领军,胜利者有权力夺走一切。他们如今没有白白没收他们的土地就已经很令人意外了。而为了这些土地支付一些什么汇票就更令他们感到意外之喜。 也许我可以拿这些汇票去购买一些东西?西班牙人看着手头一叠五元、十元面值(方便流通使用)的银行承兑汇票,心里开始琢磨着也许可以去市场上买头牛?又或者买一些农具?嗯,似乎还可以买一些防水的沥青来把自己漏水的屋顶修补一下。总之还是先把手头这些不可靠的“纸”给花掉再说,手头顶多留个几张用来缴税,刚才那位银行职员不是说了嘛,这种“纸”也可以用来抵税的。 话说自从政府财政收入下降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而开支却越来越大以后,国内白银经过之前一年的快速外流,目前市场上已经出现了一点钱荒的苗头。考虑到国内的白银存量是用来进口战略物资、以维持工农业发展以及战争物资的充足的,因此在经由执委会批准后,政务院开始授意西北垦殖银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这两家金融机构立刻发行各种商业票据:即银行承兑汇票、本票、支票等等。 并且,他们还下文要求各大国营企业之间的结算全部采用各种商业票据结算、互相抵消,以减少对贵金属货币的需求。至于国内一些私人小作坊、小企业与国营企业之间的商业结算,也被要求使用两家银行开具的商业票据,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政务院允许他们可以使用汇票、支票等抵充税款。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这些企业被迫到邻近银行开设经常账户,将日常交易都通过银行系统来结算。 目前国内沿海五县的各大小企业中都已经开始逐步使用这些商业票据了,比如梅林县的徐记榨油厂当初就第一个响应政府号召,高调宣布接受西北垦殖银行签发的一千五百元半年期承兑汇票——这是陆军部为前线采购的豆油货款。该厂厂长徐文选表示,银行承兑汇票风险低,不会因为硬币成色不一而承担风险,同时也不会因为像硬币在流通中日益磨损而贬值,在日常交易中更是方便携带,是一种极为理想的商业票据,以后该厂会加大使用商业票据的力度,以配合国家政策。徐文选说完这番话后,第二天,民政部追加订购了三百桶豆油。 而为了防止别人伪造票据,发行商业票据的银行都会在内部留个存底。即银行在填写汇票时会在下方垫上复写纸,这样写的时候便是一式两份,上面一份签发出去流通,下面一份则留在银行做存底和对照,以防止别人伪造票据。 所谓的复写纸,其技术在如今的东岸已经较为成熟了。最初大家使用的是在墨水中浸泡的白纸,待其风干后垫在书写纸下面用,效果马马虎虎。在前年的时候,教育部与焦化厂联合推出了使用煤焦油中提炼出的染料做为涂料的复写纸,经试验效果超过原来的那种简单的浸墨复写纸,因此很快在全国各系统内得到了推广。 如今银行发行的承兑商业汇票、银行支票、本票等商业票据就全部使用复写纸留底,一旦持票人持有的汇票信息、笔迹什么的与银行存底不一样时,就很有可能被拒付,这个时候银行与内务部就会介入调查汇票的真伪。一旦发现有人伪造票据,那么这个人就将前往长山铁矿服苦役进行劳动改造,以儆效尤。 青岛港的西班牙人少的也开垦了一百多亩土地,多的则两百多亩(全部换算成东岸亩),七百多人加起来超过了十万亩。虽然很多土地上满是荒草,但西班牙人依然振振有词地说那确实就是他们的耕地,并拿出了当初西班牙王国的殖民机构开具的土地所有权证明文件。 对于西班牙政府开出的土地出售文件,东岸人在讨论后决定捏着鼻子认下来,因此这么算下来此番东岸政府一共需要支付给这些西班牙定居者将近二十万元的强制赎地费——当然现在全部用一年期银行承兑汇票支付了。 本着对这些汇票的极端不信任,这些西班牙农民们第一时间就跑到集市以及东岸政府开设的国营商店内,购买了一大堆蔗糖、红酒、烟丝等奢侈品,以及昂贵的阿司匹林药品。而正是他们的这番举动,无意中促成了银行承兑汇票在国内商业零售系统的第一次流通。(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钱荒与票据(二) 1647年5月15日,胜捷堡(后世皮拉蒂尼河畔的佩德罗奥索利乌镇,因学兵团在此重创瓜拉尼人而得名)。 朱衡骑在一匹拉斯切克马的马背上,正晃晃悠悠地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看得出来,要不是他屁股下的坐骑是一匹擅走山路的保加利亚拉斯切克马,恐怕是很难在这种地形下健走如飞的。 胜捷堡就建在这片起伏的丘陵之中,一片砖红色的建筑群在苍翠的绿叶掩映之下显得分外鲜明。砖红色的建筑群前后各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河岸边则是规划地整整齐齐的田野。 “难得的一片山间洼地,竟然也给规整地如此麻利,此地官府政令通达、官民上下一心,却是比大明强多了。”已经年逾五十的朱衡朱老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已经移民东岸数年了,但朱衡仍然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当做明人。经常早上一觉醒来时,迷迷糊糊间会认为自己仍然是在青州城里。故国情怀,岂是说舍就能舍去的? 正在前头给朱老爷牵马的一名三十出头精悍汉子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俺虽然没读过书,却也看得出那大明的世道已经烂到底了。老朱家不给俺们活路,俺们就只有自己起来乞活。东岸却比那老朱家的天下强多了,给咱小民分田分房分媳妇的,比当年大当家的对俺们还仗义。俺利群虽然不是啥好人,但这大东岸的天下,俺便是保定了!可惜军中嫌我习气太重,不肯募我入军,却是可惜了!” “你这杀才,吃喝嫖赌、奸淫掳掠样样精通,打仗除了一股子蛮劲以外还有什么本事?这东岸国的将官也不是瞎子,募你入军岂不是败坏了军中风气?”朱老爷斥骂了一声,说道:“再说了,你有几斤几两。当日青州城外,老夫可是一清二楚。” “哼哼,当日俺们只有先锋数百人兼程赶至青州左近,人马俱疲。朱大善人你率着数倍乡兵乍起突袭。却也胜之不武,有什么好吹嘘的!”听到朱衡说起当年旧事,利群立刻扭头反驳。 话说利群当年还是顺军中一底层军官,跟随上官前往青州招降各府县,不料在青州城外十多里处遭到朱衡等人率领的一千多地主乡兵武装突袭。两百多顺军死伤惨重,仅有不到一半成功遁走,利群就在其中。不过朱老爷等人的地主武装也没有坚挺多久,等到赵应元率五百顺军骑兵赶来青州后,他们被一战击溃,为首诸人或擒或杀,只有朱衡脱身逃到了外县乡下的宅院中躲藏。 而巧合的是,当时在战场上甚至还照过面的利群、朱衡二人在阴差阳错之下又先后来到了东岸共和国,成了这里的新移民。与心事重重、心怀故国的朱衡朱老爷相比,河南泥腿子出身的利群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了。他当初是跟着李振纲等人一起投到莫大帅麾下的。对东岸的印象极佳,来到本土后又见多了这里欣欣向荣的一面,虽然他本人对于辛苦种地已经没啥兴趣,但不代表他看不出这个朝廷真的是在为他们升斗小民的生活着想,因此他对这个国家的认同度还是很不低的。 看到利群这个“贼头”向他怒目而视,心态颇好的朱老爷只是看着他,捻须微笑不语。毕竟,他当年可是亲自率军击败过利群等人的,而后来赵应元率军找回场子时利群等人又不在,因此朱老爷对利群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理优势的。 不过兴许是想到如今两人都已经离开了大明来到东岸。朱老爷便没了继续和利群斗嘴斗下去的兴致,只见他先是自失地笑了笑,然后用落寞的口气说道:“都是往事了,还提它作甚。不说了。不说了,在这他乡异国,再争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意思。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我自也不会袖手旁观。” “谁要你帮了?”利群嘟囔着说了句,不过他后面却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牵着马闷头赶路。前面大概百十米处便是一座小木桥。过了桥就进入胜捷堡的地界了,他们最好加把劲,早点过去办完事可以早点歇息。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小桥边,桥头有几名背着步枪的民兵在站岗。仔细检查了一番二人的证件后,民兵们挥挥手将二人放行,于是他们顺利地来到了这个拥有上千名居民的定居点。 胜捷堡是今年年初设立的,第一批移民均来自山东济南府,共约一千人,其中大约有六百名成年男性,另外四百人则为育龄妇女。等到前往欧洲的商船回来后,这里还将迁移数百名希腊人过来,或许还有少许(一两百)来自南方三县的老国民。 这个定居点位于皮拉蒂尼河畔,农业条件相当好。但受限于开发时间较晚和人手的不足,今年这里只粗粗开发出了区区一万多亩土地,并且只来得及抢种了一茬玉米,收成自然是惨不忍睹的,平均亩产只有两百多斤,非常令人失望。 农业部的特派员上个星期刚刚来过此地,督促本地乡政府的官员们尽快推广三茬轮作制度,并在本月底秋播结束前开垦出更多的荒地,以尽快实现粮食自给。不过推广三茬轮作制度有很多必备条件,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足够数量的牲畜——每家8-10头牛,不然土地可能将无法保持足够的肥力(缺少粪肥),而且休耕地上种植的大量苜蓿也无处消化。 而想要得到牲畜,以如今国内的情况看来,向政府购买是唯一的出路。不过如今全国各地、各县都在大力推广三茬轮作制度,对牲畜的需求量直线上升,以一个农民需要8头牲畜来计算,一万个农民就需要8万头,更何况国内的农民数量远远不止一万,起码在五万以上(去年的数据),这个需求量就海了去了。 前阵子陆军在拉普拉塔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仗,并且通过或明或暗的手段折腾了大半年,才将将从那里搞到了五万多头牛,这些牛里有一半直接进了首都东方县牧场乡的国营牧场,另外大约不到三万头在全国公开认购,很快便被哄抢一空,如今哪还有多余的牛出来?胜捷堡的主官为此到地区行署去跑了好几次,也不过才要回来区区两千来头瘦弱的、别人挑剩下的肉牛,根本不够分的!更何况,西北垦殖银行至今尚未在这里设立分理处,本地的农民即便想贷款买牛也无门——因为他们现在手头根本有任何现钱。 其实说他们手头没钱也不准确,因此他们前阵子刚刚收获了一茬玉米,完全可以通过出售玉米来换取现金,从而购买一些肉牛回去饲养。而这,正式朱衡朱老爷过来的原因,这厮就是来看看有没有收购粮食的机会的。 现今国家把持了主食(小麦、大麦、水稻、高粱,主要是小麦和高粱)的专营权,并且大力打击民间私下里的谷物交易,不过对于非主食的土豆、红薯、玉米的交易却没有做什么特殊限制,而是允许民间自由交易。事实上随着如今东岸国内土豆、红薯播种面积的急剧下降(因为收割麻烦,无法机械化收割、费劳动力),这些按照东岸标准被称之为“杂粮”的粮食产量也下降很快。玉米还好,因为便于收割,但土豆和红薯的播种面积每年以10的速度在递减。 这次朱衡朱老爷在国内各商业合伙人(都是原本的随从)那里筹集了将近三千元的巨资——全是白花花的银元。原本他们做了快两年的拉普拉塔羊毛贸易,手头的流通资金自然是不少的,在国内开始试发行银行承兑汇票的时候,这厮便力排众议,带着手头的大量银元去问那些非常不信任这些“破纸片”的人收购。 尤其是那些因为被强制回购土地而手头积存了大量银行承兑汇票的西班牙农民,朱衡朱老爷在他们手里以八折甚至七折的价格收进汇票,同时支付银元给他们。为此,当他把手头三千银元花光的时候,他已经持有了面值四千余元的、由西北垦殖银行发行的一年期银行承兑汇票。而被他雇佣一同前来此地的利群,手头同样也持有了上百元的银行承兑汇票,这投机心理极重的一老一小似乎是准备用这些银行承兑汇票来收购粮食。 看到有人来收购粮食,胜捷堡的居民们自然是很高兴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乡政府搞来了两千多头瘦牛,每头只卖七元,非常便宜。但问题是大家手头都缺乏足够的资金去购买这些牛,这可让不少人愁得吃不下饭。因此,出售部分收获的粮食以换取现金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而相比政府固定的杂粮收购价格(每吨20元),外地小商人的收购价普遍在此基础上上浮了5左右,而且还负责上门收货,因此这些农民们都乐意将粮食出售给他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钱荒与票据(三) 姜南齐紧了紧身上的呢子大衣,与随从们一道跳上了胜捷堡的简易木质码头。今天的风有些大,气温也骤降到了约十三四度左右,这预示着深秋的来临。 坐落于皮拉蒂尼河畔的胜捷堡,交通还算方便。这条发源于丘陵深处的河流到中下游地带时河面宽阔、水量丰沛,在派“清塘军4号”挖泥船对这条河道内不多的几个浅滩处进行疏浚后,整条河目前已经具备了通航内河小汽船的能力,这对于该定居点的建设至关重要。 姜南齐乘坐的这条船就是往这里运输小麦的72吨级内河汽船。胜捷堡新立还不满一年,按照国家的政策,这里的居民每个成年人每月补贴30斤小麦以及两条腌滑柔鱼——第二年的时候这个数字会减半——所有的粮食与物资全部通过内河汽船运输。 作为新上任的南鸭子湖地区巡回法院常务副院长,姜南齐这个月开始将办公场所转移到了胜捷堡,并会在此停留两个月,集中处理公务。其他定居点的一些上诉至地区法院的案件,按照事先计划也要派专人送至胜捷堡交由姜南齐审理。 作为副地区级的官员,姜南齐的到来自然引起了本地官员们的注意。不过这些退伍老兵以及兵团堡学生出身的干部们本身就很忙,因此只是略略和姜南齐打了声招呼,并派人接收了一下物资后,便离开了码头,继续去组织人手干活去了。对于他们这些新干部来说,和上级套近乎并没有多大的实质性的好处,毕竟上级考核他们的唯一标准仍然是交代下来的工作的完成程度和效率。华夏东岸共和国肇建未久,风气尚很淳朴,大家对考核仍然是真枪实弹地来进行的,没有半点马虎。 和姜南齐一齐下船的还有大约一百多名来自苏格兰的移民,这些人都是从巴西非法偷渡到东岸来的,全部都已在东岸共和国境内打零工打了一到两年,会说一点汉语。其中一些人还会一点小手艺。目前他们都已取得了正式的身份证明,已经算是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居民了。与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二十多名手艺人,如石匠、酿酒师、裁缝、皮匠、制桶匠、编织匠人等。 他们有的是主动移民来东岸的,但绝大部分还是东岸人在旧大陆通过各种手段招募来的。在连鱼钩都要从外界进口的东岸,通过搜罗一些手工艺人到东岸来制造各种日用品甚至工农业用品,是非常划算的一件事情。毕竟,从旧大陆搜罗一些零碎日用品不仅昂贵,而且费时费力。非常麻烦。这些东西限于用量或缺乏专门人才,东岸往往没法自己出产,因此从欧洲大量输入手工业者是一个非常好的方式。 码头上除了姜南齐乘坐的这艘船外,还有两艘内河运输公司淘汰的35吨级明轮船。这两艘船似乎是被私人买去了,只见船舷上用石灰水刷着“顺风运输公司”六个大字。关于这家公司的来历,姜南齐还是很清楚的,其主要股东还是镇海造船厂的那几个穿越众领导。当初他们筹资开办这家运输公司可是在国内引起了很大一番风波,最后在同意东岸公司入股30后才勉强得到了大家的默许。 这家公司开办后,通过收购一些内河运输公司淘汰的明轮旧船,并高价挖国营企业墙脚(水手和船长)。开始在国内做起了航运业务。而得益于国内越来越庞大的运输需求,这家公司的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这两艘小吨位明轮船都是该公司旗下汽船,此刻正停泊在码头上,码头工人们扛着一袋袋的玉米整整齐齐地放入船舱。 而在码头边的空地上,朱衡、利群二人正带着两名英格兰非法移民在一袋袋检查着收购来的玉米。他们检查得非常仔细,也非常认真,毕竟是自己的生意嘛,能不上心么?每检查完一批,朱衡便从手里抽出几张银行承兑汇票,然后交到售粮的农民手里。农民拿到这些“破纸片”后。根本不会持有多久,他们和那些欧洲人一样,也极端不信任这些承兑汇票,因此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带着这些汇票跑到乡政府那里。要求购买肉牛。 胜捷堡的官员们从未想到,这么快便有人一下子搞了这么多银行承兑汇票(四千多元),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新辟之地来购买东西,这简直匪夷所思。那个叫朱衡的商人真是做的一笔好买卖,他用手头的银行承兑汇票来换取玉米,然后通过出售粮食获得汇票的农民很快又拿着这些汇票要求将其换成肉牛。 乡政府的官员们在看到这种情况后也有些傻眼。国家绞尽脑汁发行出去以缓解钱荒、增加流通环节货币存量的一年期银行承兑汇票,竟然在发行完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又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回到了政府的手里。而在这个过程中,政府发行的“纸币”以超出预计的速度闪电般回到了自己手里,两名投机商人却似乎发了笔大财(利润总额在六百元以上,利润率超15)。 不过本着维护国家权威的考虑,胜捷堡的官员们对于农民们拿来的银行承兑汇票却不能不承认其有效性,因此很快就卖出去了六百头牛,收获了四千二百余元的汇票。但他们心里显而易见地也对那一大一小两名投机商人很是不满,因此,刚才有一名官员在码头上时已经在直截了当地询问姜南齐是否可以以“投机倒把罪”将这两名商人审判下狱? 姜南齐理所当然地否决了这名官员的提议,并且以严厉的口吻警告这些脑子一根筋的官员:国家目前正经历着严重的钱荒,市场上的流通货币不足已经极大地影响到了国民经济的方方面面。而在财政部也极端缺少金银等贵金属的情况下,维持经济正常运转所需要的货币看来只能靠发行纸币来补充了。而国家当下出面推行的一年期银行承兑汇票,很显然就是为发行纸币所进行的的前奏和预热,也许等过个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当大众都开始对纸币有一定的接受程度后,东岸政府便可以全面推行纸币作为国内唯一合法流通的货币。至于金银么,可以当做商品来进行买卖,总之是不能再作为货币存在了。 姜南齐也委婉地告诉胜捷堡的官员们,他们不但不能以种种理由拿下朱衡、利群二人,相反还得大大宣传这两人的事迹,从侧面宣传银行承兑汇票的合法性和权威性。毕竟,他们二人目前正在做的,其实对于银行承兑汇票的推行及流通是存在积极意义的。世界上能够长时间稳定流通的任何一种纸币,从来没有只发不收的,若是这种纸币发行机构无法回收而只能在民间流通,那么其一定会反复贬值并最终被所有人厌恶而彻底退出流通领域。东岸政府发行的一年期银行承兑汇票当然不是什么只发不收的军票性质的掠夺工具,因此,这种“纸币”乡政府必须认、也必须收! 朱衡、利群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投机商人最终一共在胜捷堡收到了将近两百吨的玉米,足够那两艘35吨级内河运输船运三个来回了。这两百吨玉米的收购价在21元/吨左右,不过在运到罗洽港后,卖给荷兰人可得26-27元/吨的价格。如果再去掉一些人工、运输、税收之类的费用,每吨玉米赚个3-4元不成问题,纯利润当在15左右,相当不错了。而如果大家了解到这两人手里持有的大量银行承兑汇票,其实都是他们在各个定居点以低于票面价值七折、八折的价格收购来的话,恐怕还要吐血吐得更厉害。 不过这其实基本也算是一锤子买卖了,机会就此一次。等到银行承兑汇票在国内市场上的流通情况越来越明朗,其价值和权威性也必将得到人们的认可,那么那时候谁还会将自己手头的所谓“纸片”廉价卖给他人?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在做完这票后,朱衡二人也不准备再继续搞这种小把戏了。他们决定将出售粮食给荷兰人而换回的大量资金再投入到拉普拉塔而去,从那里的克兰迪人以及高乔人手里收购他们抢掠而来的西班牙人的牲畜,然后再想办法运回国进行出售。如今国内对牲畜的需求量如此火爆,即便买不到足够的肉牛,光从那些克兰迪人手里收购一些山羊、绵羊回国内出售那也一样会发大财的!毕竟,推广三茬轮作制度所产生的巨量牲畜缺口已经很清楚地向大家表明了,做牲畜贸易是决对不会亏本的。 而在打发完胜捷堡的部分官员们后,姜南齐也带着随从们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将带过来的卷宗一一打开,开始分析、处理案子。 ps:兄弟十一路上堵了七小时才回到家,然后去亲戚家吃订婚酒,接下来还要试衣服、拍婚纱照,老婆过生日,事情一大堆。最近几天都没码字,接下来熬夜抽空码吧,尽量维持不断更,大家见谅,若有断更以后会补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进攻战与防御战(一) 身材矮壮敦实的安达十五正面色凝重地站在圣菲城外的一处小山包上,四周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刚才一发西班牙火炮发射的炮弹如有神助般地击中了这处东岸陆军的瞭望哨,一名正在瞭望敌情的陆军士兵以及两名正在挖工事的克兰迪佣工当场身死。 西班牙人到来的消息三天前安达十五就知道了,当时正在圣菲以西巡逻的东岸骑兵发现了西班牙人的踪迹,并与他们的骑兵爆发了前哨战。正在圣菲城内的安达十五得到汇报后,立刻断定这是一支从科尔多瓦方向开过来的军队。事实上西班牙人在东岸攻克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半年的时间后,才派遣这么一支军队从科尔多瓦方向开过来,这效率已经很让人蛋疼了。如今他们似乎终于筹集好了人员与物资,同时镇压了科尔多瓦、图库曼地区此起彼伏的克兰迪人起义——他们显然是受到了拉普拉塔河流域起义的同胞们的影响——这才姗姗来迟般地开到了圣菲城附近。 得到西班牙人来袭的警报后,安达十五一边派人往上游的科连特斯、亚松森,同时也往下游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报讯。与此同时,他也下令所有正在城内留守的部队立刻进驻已经修好的工事内,做好与敌战斗的准备,正在城外征粮(其实是搜罗牲畜)的几支小部队也被立刻召回,值此大战之际,安达十五唯一需要负责的便是巴拉那河运输大动脉的通畅以及圣菲城内积存的各种物资的安全。 截止今日(5月20日),圣菲城内匆忙修建起来的十几个大型砖木混合结构的仓库内,共积存有小麦四百吨、高粱一百吨、稻谷三十吨、红薯土豆玉米共一百五十吨,这些粮食足够亚松森、科连特斯、圣菲三地的东岸官兵们食用约三个月。 除了主食外,城内还有20桶腌鳕鱼(每桶1000条)、10桶滑柔鱼、150吨腌鲸肉,以及大量的蔬菜、豆油、盐巴、蔗糖、烟丝、烈酒等消费品。这几样物资尤其是那些海产品几乎将南海渔业公司的生产潜力全部榨干,该厂几乎三分之二的产能被用在维持拉普拉塔地区的陆军消耗上,以至于国内民间的腌鳕鱼黑市价格足足上涨了数倍,达到了16元/条的骇人听闻的价格。曾经价格还算“亲民”的腌鳕鱼在此时俨然成了奢侈品的象征,毕竟没人愿意花费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工资来购买一条鱼尝鲜。 即便南海渔业公司现今的船队规模又扩大了不少。并且再度招募了很多水手出海到巴塔哥尼亚一带捕鱼,每日里往返于罗洽港和马德普拉塔港之间的运输船只也是络绎不绝,但微薄的产出依旧不足以弥补巨大的消耗。为了支援前线战争,老百姓们必须忍耐战争带来的副作用——物资短缺。 除了食品外。城内储存最多的当然是大量的火药(4000余桶)、铅弹、各型炮弹、盔甲及冷兵器了,这些都是前线急需的战争物资。城内甚至还设立了一个后勤管理部,下辖物资调度处、枪械修理所、卫生所、兽医所等多处机构,前线运回来各种损坏枪炮在此得到修理或更换,然后再运回前线继续使用;伤病员也在此地得到简单救治。然后视情况是出院还是转院回本土继续治疗。 而就在昨天,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廖逍遥上尉还派遣五十名学兵团35团的学兵们押送了一批药品过来,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一万粒阿司匹林消炎药了。这种药品经过大量人体实验(瓜拉尼人)后,目前已被证明相当有效,前线的士兵们也非常喜爱。位于平安县的北方制药厂在得到前线战士们的反馈后大受鼓舞,目前一面在国内广种柳树,一面大量进口柳树皮,以期逐步扩大产能,造福更多国民。 综上所述,可以说此时的圣菲城是东岸人在拉普拉塔地区最大的战争后勤基地。只要打掉了这里,西班牙人就能让前线的的东岸军队陷入极大的混乱之中,并且不战自溃。因此,从科尔多瓦地区杀过来的西班牙殖民军队将进攻的矛头对准这里,也是相当合乎情理的。而东岸人自然也能够猜到西班牙人的动向,他们早就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驱使附近的西班牙人、高乔人和克兰迪人在圣菲城内外修建起了一系列的防御工事,以应对西班牙人可能存在的攻势。 此时安达十五站着的地方就是城外一处小高地上的观察哨,同时这个观察哨也是一个炮楼,上面安装了4门火炮。分别面向西面和北面。炮楼内驻守了两个排42名官兵,大门平时都用石头堵死,进出大门完全依靠梯子,可谓易守难攻。 这样的炮楼在圣菲城外一共存在四处。配合着炮楼的还有一些半永固的陆军防御设施,罗恰县民兵大队一千名民兵日夜驻守在里面。本来配合着他们的还有相当部分的高乔骑兵以及所谓的克兰迪义勇军(其实是乌合之众),只不过在本月初的时候,圣菲城遭受了一场不是很严重的时疫,城内外的居民、士兵们先后死去了五百多人,其中约有七八十名东岸陆军(包括民兵)。雇佣来的鞑靼骑兵也前后有百多人得病,死了五十多人。 当时得到急报的本土立刻派了多名老中医及其助手前来此地会诊,他们使用从朝鲜进口来的珍贵药材熬制药汤,分发给每个士兵或居民服用,同时卫生部派来的官员们也在城内外开始了大规模的卫生扫除,死亡的人畜被要求立刻深埋或火化,垃圾也要严格填埋,同时对一些阴沟、厕所、街道、墙脚撒了大量石灰粉消毒。如此多管齐下之下,圣菲城的传染病才在刚刚露出爆发苗头的时候便立刻被遏制住了,使得死亡人数被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而当圣菲城爆发罕见的秋季传染病的时候,那些也被传染的高乔人、克兰迪人立刻便星散各处,最多时超过一千人的他们此刻只剩下大约两三百人还留在此处,而且多是身体瘦弱、战力羸弱之辈。这些人被安达十五统一编入了辎重队,负责从城内仓库往城外据点运输物资与弹药,至于打仗,是暂时不用指望他们了。 西班牙人来袭的兵力暂时仍未有一个有信服力的准确数据,情报参谋根据骑兵发回来的侦查情报判断西班牙人大概有一千多人——这个数字对于拉普拉塔乃至秘鲁的西班牙人可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要知道在历史上几十年后西葡之间爆发的科洛尼亚之战,西班牙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才在整个拉普拉塔范围内调集了约三千名士兵,其中超过两千人是印第安人,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根据今天早上最后一次得到的消息,西班牙人的五百名骑兵已经陆续渡过西面萨拉多河的支流,而到了下午的时候,他们的炮兵也过了河,然后开始攻击起了东岸人设在城外的炮楼。这种砖木混合结构的炮楼自然没法扛住西班牙人的火炮猛轰——它们主要是为了对付步兵攻击,但同样的,西班牙人简单的野战炮兵工事也没法扛住炮楼上火炮的射击。 不清除东岸人布设在城外的炮楼,西班牙人是没法进攻圣菲城的,因此,在刚抵达这里之后,他们便立刻气势汹汹地布置好了野战炮位,开始围绕着城西的两座东岸炮楼发起了攻击。东岸炮兵立刻进行还击,双方之间的第一战便是以炮战这种刺激的方式拉开了帷幕。 安达十五在观察完西班牙人炮位、营地以及已经渡河的士兵的军容后,便从炮楼上顺着绳梯爬了下来,他及护兵下来后,炮楼上便收回了绳梯。安达十五又略略看了眼远处正在立寨的西班牙人,然后翻身上马,带着随从们返回了圣菲城内。 大战在即,他还是要再检查一遍各部的状态,以打好这场关键的防御战。西班牙人从科尔多瓦长途远征过来,兵力、弹药和物资短期内也许不会缺,但长期来看肯定会支持不下去。因此,西班牙人利速战,但东岸人却是可以好整以暇地打防御消耗战。 而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西北的图库曼、胡胡伊、科尔多瓦等地设有殖民点,这些殖民点无论是人口、经济还是其他方面都远超布宜诺斯艾利斯等地,可以说这些地方才是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区除巴拉圭之外殖民的精华所在。而智利北部、玻利维亚甚至秘鲁一带的物资,很多时候是通过科尔多瓦这座城市用骡马运输到圣菲港后再扬帆出海的,而此时从这些地方到拉普拉塔河口一带也就只有这么一条路。至于其他地方,要么是密密麻麻的森林,要么是泥泞不堪的沼泽,总之是完全无法通行大规模的车队。 也就是说,这股从西边过来的西班牙军队若是不能拔出圣菲城这颗钉子,那么他们根本无法有效地支援正被东岸军队猛烈攻击的亚松森的;而若是强行绕过的话,那么补给线就有被东岸骑兵切断的危险。总之,圣菲的这场战斗——对东岸人来说是安逸的防御战——怎么算起来都是无法避免的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进攻战与防御战(二) 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续下了三天,遮雨棚下的东岸官兵们士气略有些低落。 常开胜穿着一双鲸鱼皮制的高档雨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营地内。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不远处不时传来一声闷响——别误会,那不是雷声,而是炮兵在有气无力地进行着例行炮击。下了三天的雨,此时实心铁球炮弹已经不管用了,炮兵们已经换装了爆炸弹,并将炮管上仰,通过一定的曲射弹道将爆炸弹打进城内。只不过这种爆炸弹的哑火率实在太高,在这种阴雨潮湿天气甚至达到了六成以上。剩下的四成中还有在飞行途中爆炸的,又或者是落地许久后才爆炸的,再加上西班牙人普遍躲在土木工事内,因此这种炮弹的实战效果很差。 常开胜在营地内仔细观察了一阵后,便果断下令炮兵们停止炮击,同时要求他们转移炮兵阵地,将一些长身管的重炮尽量前移,使用空心铁弹(球形炮弹,中间有空腔)抵近射击一些西班牙人据守的小工事。每门炮都要求有足够的士兵保护,绝对不能让敌人抢走或破坏。这里已经是亚松森的外围了,常开胜站在瞭望塔上的时候,都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亚松森繁华的街道。 常开胜支队下辖4个步兵连、3个骑兵连、3个炮兵连,计1350余人;此外还有东方县民兵大队、镇海县民兵大队共计2000人;波兰、鞑靼雇佣军1000人,以及志愿参加东岸军队的被解放克兰迪人奴隶1000余人。这些人加起来人数达到了5400余人,不过其中真正能战的不过4000余人,那些克兰迪人和部分鞑靼牧民只能担任一些战场救护、修筑工事、运输物资的任务。 不过即便是这个数字,也已经大大超过了西班牙守军的数量了。西班牙军队的主力拉普拉塔步兵团迭遭打击后虽然强征了一些民兵,目前兵力总算恢复了原先,但战斗力却是大大下降了,武器装备也做不到人手一枝燧发枪,可谓落魄已极。 除了拉普拉塔步兵团以外,亚松森城内原有400多名利马军团(秘鲁总督区殖民军团。印第安人占多数)的士兵——大部分是白人或混血白人,战争爆发后他们又强征了许多土生白人或新来没多久的中南欧白人移民入伍,再加上一些从图库曼等地潜越过来的士兵,西班牙硬是将兵力凑到了约800人。 这些人加上拉普拉塔步兵团。总人数接近1400人,拥有火炮6门(利马军团火炮总数近些年有所扩充,达到了30门)。虽然战斗力方面远不如东岸陆军甚至是东岸民兵,但已经能够有效地迟滞东岸人的行动了。 如果我们单算人数的话,此时亚松森城内的白人守军数量只是少数。真正占守军大头的还是瓜拉尼人。耶稣会的修士们起码动员了超过三千名瓜拉尼教民,他们中的大部分在两个月前就进入了亚松森助守,剩下的在野外伺机袭击东岸军队砍柴、征粮的部队,令东岸大军烦不胜烦。 前些日子,在常开胜的默许下,江志清带着一千五百多人对攻克的亚松森外围瓜拉尼村庄、部落进行了“有限度的治安战”。据随军的《真理报》记者黎达彦传出的语焉不详的信息表明,东岸军队在亚松森郊外展开了血腥残忍的大屠杀,尤其是那些不拿军饷的民兵以及波兰、鞑靼雇佣军,他们下手最狠,经常将整个瓜拉尼人村落夷为平地。抢掠到的现金部分上交、部分自留。牲畜财物除了上交的部分外其余均出售给后勤部门。据不完全统计,后勤部门光这个月(5月)就支付给了官兵们西北垦殖银行发行的一年期银行承兑汇票计十八万余元。 做下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自然不能见诸任何报端。因此,黎达彦应《真理报》报社的要求,对随军采访使用了春秋笔法,重点突出了瓜拉尼教民们对我大东岸官兵采取的卑劣的偷袭,从而引起大众的怒火继而忽略一些其他“细节”。 “支队长,这里已经是我方最靠前的一处阵地了。”因为作战有功与常开胜一起荣升少校的炮兵部队指挥官杨旭拿着连鞘军刀向前指了指,说道:“这里是一门18磅重炮,这里也是一门18磅炮。这里是一门12磅炮,这里是两门8磅榴弹炮……” “炮兵是我军战斗的核心,无炮不战是我军传统,一定要保护好炮兵。”常开胜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身边的杨旭:“目前有什么困难吗?” “归属我炮兵的一些步兵弟兄长期泡在潮湿、泥泞的工事里,很多人得了风湿,现在又是深秋了,大伙的衣服也很久没换了,士气低落得很。”杨旭想了想后,还是如实地为伴随炮兵作战的步兵说话:“大家都很不容易。尤其是雨天那些瓜拉尼人可能会不时冲锋,弟兄们还要隔着铁丝网与他们拼刺刀,这些天已经伤亡了五六十人。别的先不说,至少给大伙多准备些热汤热水,药品也要备齐,不然这仗太难打了。” “你说的这些问题都在解决。”常开胜也不是对士兵们的难处一无所知,毕竟他本人也经常往一线跑,于是只见他说道:“药品数量应当不缺,后方送一次过来能用好久了,现在民用的阿司匹林药物已经实行了配给销售,一切保障前线,这方面应该是不缺的。目前就是燃料有些缺,往前线拉煤炭的两艘内河小汽船前些日子在科连特斯港夜泊的时候被人凿沉,船员也被杀,这事情估计是西班牙人干的。现在圣菲那边应当已经在组织后续运输了,而在这之前,我看各部还是组织轮战的士兵去郊外伐木,不要怕被人袭击,多组织点人。如果嫌淋过雨的树木潮湿的话,那就去把郊外西班牙人的农舍拆了当柴火烧。就派那些克兰迪人和鞑靼人去,他们杀人劫掠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拆房算个屁啊。” “至于那些瓜拉尼人的冲锋,那些雇佣军是干嘛的?”说到这里常开胜提高了声音,说道:“我知道很多部队的官兵们喜欢夸耀武勇,常常挺着刺刀与瓜拉尼人进行面对面的搏斗。这种精神是可嘉的,应当予以表彰,但带兵的军官要有脑子!克兰迪人、高乔人、波兰人、鞑靼人难道是来吃干饭的?他们身上有甲、手里也有长矛,难道不能去和瓜拉尼野蛮人搏斗?” “以后这些事全部由这些人干,开什么玩笑,穿着胸甲、臂铠、兜盔,拿着锋利的军刀和长矛,难道还不能和那些浑身上下没几片布的瓜拉尼人搏斗?我看那些波兰人都很有战斗经验嘛,也不是战场初哥,很多人都和奥斯曼人、瑞典人、俄国人打过仗,那都是几万人、十几万人的大场面,到新大陆来打打野蛮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常开胜视察完部队,又踩着灌满了积水的雨鞋来到了后勤部门。后勤部的辎重兵们正在杀牛,主刀的一名辎重兵少尉来自镇海县三炮台乡、大明北直隶永平府移民,原本便是个屠夫,此时操刀杀牛也算是本行了。这些牛有些是收集来的“无主之物”,有些则是问附近顺服的西班牙或瓜拉尼村落买来的。 东岸军队一开始向这些人支付为期两年的远期银行承兑汇票,然后大量购买一些物资。而到了后来,随着购买的物资越来越多——主要是小麦、啤酒、红酒以及猪牛羊,手头的银行承兑汇票用磬,常开胜下令以拉普拉塔远征军的名义在当地使用临时印刷的军票来购买物资。而在那些西班牙人的眼里,银行承兑汇票和军票对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说没有任何区别,都需要在东岸人的刺刀压迫下才能接受这种“纸片”来出售物资。 而常开胜在尝到使用军票的好处后,立刻下令在占领区内大量使用军票来购买各类物资,以减轻后方运输的压力。西班牙人虽然非常不情愿,但东岸大军的凶名在外,大屠杀的事情都做了,如今问你“买”点东西算个屁啊,因此他们也不得不接受。 又不是不付钱,等到战争结束你们可以拿汇票或军票去兑换嘛。当然西班牙人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汇票也许真能从东岸银行取回钱,但军票就很难说了。因为这些印刷得很粗糙的东西是以东岸陆军拉普拉塔远征军的名义发行的,战争结束后万一拉普拉塔远征军解散——必然的事情,而东岸人又蓄意赖账的话,他们问谁要钱去?不过纵使有千般不愿,东岸人只是把步枪刺刀往你面前一横,那些西班牙人也只有乖乖屈服。 常开胜在后勤部门也视察了一圈后,便又匆匆返回了他的指挥部,他还要与自己的参谋、副官们一起再合计一下。看样子明天天气就会放晴,到时候东岸大军就会重启已经停顿了三天之久的大规模攻势,争取趁着好天气多敲掉一些亚松森外围的西班牙据点,然后一鼓作气攻进城内,以尽早结束这场已经拖了好久的战役。(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进攻战与防御战(三) “轰!轰!”圣菲城北的大片原野之中,几发炮弹落在了地上并猛烈弹跳了起来。几名穿着杂乱服色的西班牙士兵惨叫着跌倒在地上,但更多的人却不为所动,仍旧护卫着四门火炮朝前运动着。而在更远处,数百名西班牙骑兵已经做好了出发准备,只要东岸骑兵部队一出动,他们也将随之出动,以确保他们的心肝宝贝炮兵部队的安全。 炮楼上的火炮一刻不停地发射着炮弹,当西班牙人的四门火炮抵达预设阵地时,其中一门已经遭到东岸炮兵击毁,这令西班牙人恨之欲狂。他们立刻进行了还击,只听“轰轰”几声炮响,呼啸的铁球将砖木混合结构的东岸炮楼打得地动山摇、砖屑横飞,炮楼内的士兵们也是灰头土脸的。不过大家的情绪还算稳定、战意也颇为高昂,在军官的指挥下,他们立刻将炮管对着西班牙人的炮兵阵地,迅速进行了还击。 在正对西班牙人进攻方向的两门火炮还击后,另外对着西侧的两门火炮也正被士兵们奋力拉了过来,准备一同投入对西班牙人的攻击。与此同时,部署在炮楼周围的陆军指挥官也立刻针对西班牙人的行动调整了部署,他们从后方快速调来了两门轻便榴弹炮,然后往炮管内加装爆炸弹,朝西班牙人群密集之处打去,用意在于杀伤西班牙军队的人员。 双方就这样在前线展开了血腥的厮杀。拜东岸人所赐,西班牙利马殖民军团的编制这些年有所扩充,总兵力也已经恢复到了鼎盛时期的八成,约七千多人。不光如此,其火器装备率也超过了六成:约有四千多人装备着火绳枪或燧发枪。出于历史和现实原因,西班牙殖民地军团的火器普及率一直比欧洲本土的高,但六成的火器普及率即便是在各大殖民地中也是非常罕见的。 此时西班牙人派到圣菲城下的军队显得更为精锐,因为这是一支纯火器部队——即便是骑兵也都装备了短管火枪,可谓下足了本钱。不过装备是上去了,但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却不如欧洲本土的军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殖民地面对的永远是治安战。 当然作为他们的对手东岸陆军,除了主力连队的战斗经验较丰富以外,广大民兵的战斗经验也仅限于治安战的层次。和这些西班牙人可谓是半斤八两。他们的所谓优势也仅仅在于训练次数频繁、强度大,战斗技能比西班牙人更高、更熟练而已。因此,双方的这场攻防战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持之中。 西班牙人的步兵一共才一千多人,但此刻一边要进攻炮楼,一边又要分兵防备侧翼的东岸陆军——来自罗洽县民兵大队的攻击。因此打得颇为辛苦。今天(5月21日)整个一上午,他们才刚刚将左边的一座炮楼打垮塌了一个角,并迫使东岸人损失了18名士兵以及一门火炮;但相应的,他们自己也已经损失了两门火炮和八十多名士兵——大部分士兵都是死伤在从侧面射击而来的东岸榴弹炮炮口下。 不过即便如此,西班牙人拔除炮楼钉子的决心是坚强的。他们在下午再次组织了新的攻势,这次除了例行的火炮轰击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士兵朝墙体损坏严重的东岸炮楼发起了渗透攻击,不过都被准备妥当的东岸士兵们击退。到了太阳快落山时,双方很有默契地同时停止了战斗,然后各自派出人手打着白旗到战场中间收容伤员。同时交换尸体。 “司令官,白天民兵阵亡了11人、伤15人;据守炮楼的第6连步兵阵亡4人、伤9人,炮兵亡2人、伤3人。”安达十五的副官低声向他汇报,“那些克兰迪人、高乔人今天看了一天的戏,明天让他们冲一冲?” 来袭的西班牙人的兵力基本已经搞清楚了。经过宪兵队情侦人员多次查探汇总、并捕俘审讯,目前情报参谋已经确认进攻圣菲城的西班牙军队来自利马殖民军团,人数共计1800余人,其中骑兵约500人、炮兵100人,步兵1200余人,此外还有从科尔多瓦、土库曼、胡胡伊等地征发来的印第安奴隶约2000人——这些人负责后勤运输任务。 虽然不知道西班牙秘鲁总督区打的是什么主意。执行的又是一个什么战略,但人家如今已经明明白白地派遣援军过来支援拉普拉塔了,这说明他们不愿意放弃拉普拉塔地区。又或者说他们在马德里方面的严饬下不敢放弃拉普拉塔,因此只能硬着头皮组织军队远道而来。但无论如何。如今他们首先需要攻克圣菲城这座锁钥之地,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西班牙人的攻势也不过如此。”安达十五站在城外的小土包上,拿着洁白的手帕一边擦拭着祖传的武士刀,一边眯着眼观察着仍然散发着袅袅烟尘的战场,说道:“这两天又陆陆续续跑回来两百多个高乔人、克兰迪人,明天你就率军督促他们上前接替炮楼外围的一些陆军工事。这帮家伙竟然敢当逃兵。简直死不足惜,让他们上阵直面一下西班牙人的攻势以赎罪责。” “是。”副官一个立正应道,然后掏出笔记本,将命令记下。记完后又继续陪同着安达十五视察阵地,正靠坐在工事内外轮休的民兵们本来正在呼噜呼噜地吃着晚饭,在看到一群军官簇拥下的安达十五走过来后,他们立刻全体起立立正。 安达十五走到他们面前,看了看今天的晚餐:一盆清汤面条、两张肉饼、一勺黄豆牛肉、一碟五香鲸肉,随即又问道:“腌鳕鱼呢?怎么没见到?” “司令官,腌鳕鱼一个月才2条,这还没到月底。”副官轻声提醒,“前天刚运来了一批滑柔鱼,已经给大家分发下去了。” 安达十五看着这些浑身跟泥猴一样的士兵,他们面容严肃、全身紧绷像是雕塑一般立在原地,这令他很是感慨地说道:“本来我还想说些勉励大家不要松懈、奋勇作战的话语,但看到大家这般辛苦,这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李副官,从今晚开始,取消所有军官的超额配给。节省下来的鳕鱼、牛肉、烟丝、蔗糖、美酒,全部分发给弟兄们,大家这么辛苦,我们再肆意享受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说完这些后,他又一一走到每个士兵的面前,给他们扶了扶帽檐,整了整衣领,并不时慰勉他们几句。虽然这些人都是来自罗洽县的民兵,安达十五并不熟悉,但这并不妨碍他和这些农家子弟们聊几句家常,然后再说几句鼓励的话。 和工事内二十几名官兵都一一握过手后,安达十五直接要求副官将自己的碗筷拿来,与士兵们一起在木桶内捞了半碗面条,然后将黄豆牛肉倒进碗里拌了拌,一边吃一边招呼士兵们坐下一同吃饭。副官同时也将安达十五的酒拿了过来,现场分发给每位士兵,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西班牙佬才一两千人就敢干犯兵家大忌、长途跋涉来攻我坚固阵地,这次不叫他们吃个大亏怎么也说不过去。”安达十五吃了两口面条,然后举着筷子给士兵们打气。 “灭了这股子西班牙人,杀到科尔多瓦去!”一名看起来有些年长的士官率先响应,他的脸上带着一股潮红之色,似乎是因为喝了一口烈酒的缘故。 “杀到科尔多瓦去,抢光西班牙人!”一位年轻的士兵喊出了心里话,这引起了大家的一通哄笑。不过这是实话,大家和正规军不一样,连军饷都没有,出征到现在每个人只是出发登船的时候领了两块钱,其余时候真的是一分钱不拿在打生打死。要不是这次作战所获颇丰,每个人都往家里寄了上百元的银行承兑汇票,恐怕大家的士气不会这么高昂。 “要是上头真有进攻科尔多瓦这种繁华城市的意图,到时候不用大家提,我也会向支队长阁下请示由我部担任主攻。诸君到时候要不畏生死、奋勇作战,一旦破城,我会拼着老脸请求支队长阁下允许我部率先进城。”安达十五知道士兵们爱听什么话,因此尽挑着能勾起大家兴趣的话头来说。 士兵们果然听了后大为振奋,率先进城的荣耀与好处简直是说不尽的。 “但我们首先需要在这里扛住西班牙人的攻势。”安达十五看到大家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顿时话锋一转说道:“西班牙人远道而来,不可能持久。我们只需要安心守御,待其刀锋渐钝、士气低落之时,我们再大举出击,击溃这股西班牙人,成就不世之功。而这,首先需要大家精诚团结,扛住西班牙人接下来几天的攻势。” “司令官放心,我们接下来绝对不会让西班牙人讨着便宜。”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说道。 1647年5月22日、23日,西班牙人连续两天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圣菲城北的一座炮楼被毁、另一座也损坏严重,但在东岸官兵们众志成城的守御之下,西班牙人未取得任何进展,而且伤亡惨重、火炮损失大半(4门),士气下降得也很严重。(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进攻战与防御战(四) “冲!”亲临一线的常开胜猛地挥下了手里的军刀,寒着脸说道。 随着他的命令,一群克兰迪人、高乔人便纠结无比的冲出了阵地,然后扛着沙袋朝前方不远处的一道壕沟冲了过去。在他们身后,两千多名火枪手早就列好了阵势,就等这些克兰迪人填平了西班牙人挖的这道壕沟后杀过去。 经过连续一个多星期的奋战,常开胜支队数千人马克服了天气、疾病等不利因素,到昨天的时候他们终于扫清了西班牙人布设在亚松森城外的工事,打死打伤西班牙军队一千多人(包括瓜拉尼人),目前剩余的约三千西班牙军队(包括两千名瓜拉尼人)已经退守亚松森城内,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与此同时,他们还下令亚松森城内每个成年男子都要参加战斗,并大肆宣传东岸军队的魔鬼行径(屠杀、抢劫、强奸什么的)——显然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亚松森城内西班牙人的抵抗力度陡然加强,昨天常开胜派了部分克兰迪人炮灰对亚松森展开了试探性攻击时,便很干脆地被西班牙人打了出来,“克兰迪义勇军”死伤百余人,可谓悲惨至极。 常开胜本人对于克兰迪人无能的进攻非常愤怒,因此今天(5月28日)早上他决定将昨天溃退下来的克兰迪人再度派上阵,若是他们仍旧不堪一击的话,那么他不介意命令督战的波兰、鞑靼雇佣军执行战场纪律。 已经减少到20门火炮的炮兵难得地打了一次齐射,地动山摇的火力让西班牙人龟缩在工事内不敢露头,这令冲锋的克兰迪人感到了一丝安慰。这次扛着沙袋冲锋的克兰迪人足足有三百多人,他们很快就冲到了壕沟前,然后奋力将手里的沙袋投进了壕沟内。壕沟不深,是西班牙人战前临时挖的,因此要填平并不是很难,前提是没有敌人的骚扰。 敌人当然会进行骚扰!这不,克兰迪人刚刚冲到壕沟边没多久。最初投完沙袋的一拨人才刚刚往回跑出了没多远,数百名瓜拉尼人就从工事内钻了出来,然后使用杂七杂八的武器,如:火绳枪、弓箭、投矛。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克兰迪人发起了攻击。南美大陆上的两个印第安部族,就以这样一种场面各为其主地展开了厮杀。 瓜拉尼人一露头,炮兵指挥官杨旭少校立刻便将军刀指向了那边,随着几发校正弹发射完毕,早就做好准备的4门榴弹炮立刻将爆炸弹送到了这帮瓜拉尼人的头上。虽然爆炸弹的发火率与可靠性都不高。但连续发射几轮后,仍然有大量炮弹在瓜拉尼人附近爆炸,然后将炽热的破片送进了瓜拉尼人温热的躯体内。更有甚者,两枚打得不准的炮弹在壕沟上方凌空爆炸,将附近的十余名瓜拉尼人以及几名克兰迪人一齐炸倒在地。 4门榴弹炮的持续轰炸是可怕的,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超过五十发炮弹被送到了瓜拉尼人丛中,四下纷飞的弹片足足杀伤了一百多人,剩下的瓜拉尼人顿时士气崩溃,此时教士们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这些崩溃的瓜拉尼人撞开阻止他们撤退的西班牙人,然后夺路逃到了后方。 觑到有便宜可占的常开胜立刻下令将第二波炮灰放了出去。三百名克兰迪人扛着沙袋,怒吼着冲向了壕沟,出发前带队的东岸军官所进行的动员成功地激发起了他们对西班牙人的仇恨,因此这次他们很快便冲到了壕沟前,将沙袋扔进去后也不停止,而是捡起瓜拉尼人遗落在地上的武器,大吼着追击了过去。直到他们遇到西班牙人的火枪齐射,这才再度狼狈地逃窜了回来。 在连续两波克兰迪人付出了近百人的伤亡后,进攻部队终于上场了。上千名波兰、鞑靼雇佣兵拿着燧发枪、弓箭伴随着炮兵开始缓缓向前进发。依托炮兵为核心进行攻城战,这又进入了东岸人熟悉的战斗节奏。除了几门重炮外,足足12门轻型野战炮被两个连的炮兵弟兄们推着向前。每遇到敌人据点时便集火进行炮轰,几乎无坚不摧。而那些雇佣兵们则手持火枪警惕地盯着西班牙人,不时将他们组织的一些反冲击打回去。而每当这个时候,炮兵弟兄们也会将炮弹换成葡萄弹甚至散弹,对冲击过来的敌人进行近距离炮击,与步兵配合得天衣无缝。 在正面取得突破并将敌人兵力吸引过来后,常开胜果断加大了筹码。镇海县民兵大队四个中队中的两个被他投入了战场。这两个中队约500人携带着从前线撤下来的两门野战炮、两门重炮,以及配合他们的三百名克兰迪人,分批乘坐几艘小汽船和炮艇在亚松森侧翼登陆,并一举击溃了守御在那里的一百多名瓜拉尼人,然后迅速稳固了阵地。 得知侧翼被攻占的西班牙人顿时有些惊慌。30日下午,负责指挥整个战局的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忍痛从前线抽调了两百名火枪手,同时又将城内强征起来的三百多个白人男子配备上了火绳枪,然后便驱赶着他们朝城西的东岸阵地发起攻击,不过以失败告终。而等到30日入夜后,东岸人已经彻底稳固了城西登陆场的局面,巡弋在巴拉圭河面上的几艘炮艇甚至还击沉了两艘潜越过来的印第安独木舟,四十多名瓜拉尼人葬身鱼腹。 战局发展到这个时候,西班牙人的颓势已经很明显了。东岸人对亚松森城区正式发起总攻不过才三天时间,就已经杀伤了六百多名瓜拉尼人以及大约两百名利马军团的火枪手,宝贵的火炮也被摧毁了两门,这仗简直没法继续打下去了。市政议员、贵族、检察官、大商人们惶惶不安,他们的脑海中充斥着逃跑的念头。 这些人在巴拉圭的乡下还有大片的种植园或庄园,他们不想留在城内送死,他们甚至想单独与东岸人进行媾和。但卡洛斯少校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因为如果这些人一逃的话,正在前线苦苦支撑的军人们的士气必定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说不定整个防线就此崩溃也说不定。因此,在他的好说歹说之下,这些人勉强决定继续留在城内。 常开胜当然也看到了西班牙人阵线的动摇,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继续投入重兵,镇海县民兵大队剩余的两个中队、东方县民兵大队全部总计1500人,在三百名克兰迪人的配合下,携带着四门火炮顺着波兰雇佣军打出的缺口,在击溃了三百多名西班牙火枪手的阻截后,顺利向城东方向进行扩展,不但占领了一些街区,还顺带俘获了一门完整的西班牙青铜火炮,整个战局的天平再次向东岸人这边狠狠倾斜了一下。 在投入这波兵力后,常开胜将自己的指挥部挪到了靠近城区的外围地带,此时他手头仍然握着精锐的三个步兵连、一个骑兵连,这些人是他的总预备队,用于防备意外情况的出现。亚松森城内如今一片混乱,很难说会不会出什么突发事件。 6月1日夜,在又坚持了两天后,看到战况愈发不利的城内西班牙上层人物立刻决定转进。当晚,七名市镇议员、一名检察官、一名督办、两名教士以及十多名知名商人与农场主,带着大批的随从和马车从尚未交战的城东区域快速撤离。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虽极力劝阻,但仍未能阻止这些人的出逃。 老爷们出逃后,城内的居民们顿时大为沮丧,抵抗意志也为之一松,来自西班牙本土的白人居民纷纷跑回家中,然后带着家人出逃,逃不掉的干脆也回到了家中听天由命。当然更多的士兵则扔到了武器,然后跑进了教堂中,在德高望重的胡安神父的安慰下惶惶不安地等待着新征服者的到来。 6月2日上午,在又击溃了两百多名顽抗的利马军团火枪手的抵抗、并正式攻占督办府邸后,西班牙军队总指挥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率领残存的拉普拉塔步兵团士兵向东撤离了亚松森,正式宣告了亚松森城内有组织抵抗的结束。闻知这个情况后,常开胜立刻派了三个骑兵连的骑兵出动进行了追击,同时派出海军炮艇封锁附近河面,严防任何非东岸船只进出,然后才率领预备队进入了亚松森城内。 6月2日夜晚的西班牙人是在极度不安中渡过的,各种传言在人群中飞快传播。尤其是城内尚存的三千多名白人居民,他们更害怕凶名昭著的东岸军队会做出什么不人道的事情。在此时的欧洲,各国军队打来打去,他们往往就地获得给养,每攻破一地便大肆烧杀抢掠,比如瑞典军队、奥地利军队、法国军队和奥斯曼军队,都是著名的蝗虫军队。他们担心东岸人在城内干同样的事情,因为他们有过前科。 不过在6月3日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东岸军队除了禁止亚松森的居民们随意走动外,并没有在城内进行任何屠杀行为。不过屠杀免了,有组织的抢劫却似乎很难避免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冬日(一) 1647年6月7日,晴,罗洽县武定乡。 随着一声鸡鸣,利群迷迷糊糊地从床头坐起。在愣怔了半晌后,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只见他一把掀起枕头,将藏在枕头底下的一叠“钞票”仔细数了数后,这才放心地咧着嘴笑了。大两百元的西北垦殖银行承兑汇票,天爷,咱老利啥时候也这么有钱了? 傻笑了一阵后,利群给自己披上了件棉布衣服,然后套上一双棉鞋后下了床。屋门大开着,不时从门外吹进来一阵清冷的晨风,这让利群打了个激灵。自己的洋婆娘一大早就把门打开着,真是令人扫兴,利群打了个哈欠,然后施施然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 屋檐下的木椽子下挂着一个吊篮,利群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里面是他熟睡的小儿子。利群看着熟睡的儿子傻呵呵地乐了一阵,然后又走到了院子里。此时院子里的阳光有些刺眼,利群眯缝了眼睛适应了一会,然后从还冒着热气的铁皮炉子上拿起一根玉米啃了起来,权当早饭。 吃完后利群随手将啃干净的玉米棒子朝墙脚一扔,本来正在屋子里悠闲地踱着步的几只高卢鸡立刻死命争抢了起来,飞快地啄食着玉米棒子上的食物残渣。利群哈哈大笑,然后出门闲逛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的那个希腊婆姨应该还在地里割红薯藤。武定乡这边新立不久,属于“农业落后乡镇”,家家户户都只种着政府分的五亩薄田,至今只有少数几户花钱多赎买了一些土地,种植的作物也以玉米、土豆和红薯居多,收入普遍不高,比起北方鸭子湖地区的“传统农业乡镇”来说真是差得太远了。因此,这里家家户户在农闲时分都会帮罗洽皮具厂鞣制一些生皮,以赚取些零花钱补贴家用。 利群的邻居、新上任的村长黄仁世前几日在村头提水站外召开会议时,雄心勃勃地提出要去乡里要农业专项贷款。鼓励村民们多开垦田地。以后如果条件允许,就在本村开展三茬轮作制度。 利群对此很不看好。黄仁世原是陆军第103连的老兵,在科连特斯因伤退伍后不愿去荣军农场厮混,于是便被上级落户到了此地担任村长。这人的军旅生涯划上了句号。但还想在仕途上有所进步,于是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利群可以理解,不过不代表他会认同他的看法。军人嘛,都是属于激情有余而老成不足的。利群所欣赏的,还是像朱衡朱老爷那样做事老成而该出手时又非常果断的人物——虽然他嘴上一直都是在损人家。 利群在左邻右舍家里随意晃了几圈后,便打转往村东头的一条小土路上走去。那条路直通乡里的集市,今天是周末赶集日,同时又正逢东岸历立冬时节,集市上一定较往常更为火爆,因此闲极无聊的利群决定去集市上逛逛,顺便买点肉、面之类的玩意。立冬了嘛,怎么着也该吃顿饺子了,利群咂了咂嘴。然后倒背着双手走上了小土路。 小土路边有一群穿着天蓝色牛仔服的英格兰人、苏格兰人(都是从巴西越境而来的)在种植栎树。利群对这些被判了一年劳役刑罚的偷渡者不感兴趣,于是他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了集市上。 今天的集市果然火爆,不过利群仔细观察了下,却发现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比如那个从克里米亚来的鞑靼屠户卖的羊肉,一群人围在那里和他讨价还价,但却鲜有人买,没别的原因,价格太贵了啊。 那个屠户的大儿子穿着一条皮裤,正在旁边给一只被钩子钩在木架子上的山羊剥着皮。他的手法看起来很熟练,这让利群想起了在河南老家时给村里的秀才公家杀羊时的情景。只是当初自己是杀羊的,但世道坏了,后来杀着杀着就杀起了人…… 利群背着双手走了过去。在羊肉摊子上挑挑拣拣,然后挑了四斤羊肉以及两斤羊骨头。屠户算了算后用令人费解的汉语口音说道:“一共五角钱。” 利群略略龇了龇牙,涨了两倍啊!不过最近搞粮食投机倒把生意狠狠赚了一票,自己根本不差钱,于是从兜里摸出了一张五元面值的银行承兑汇票递了过去。 屠户将自己的双手在油腻腻的衣服上擦了擦,皱着眉接过了这张汇票。然后说道:“用汇票支付的话需要六角钱,现在就这行情。我去乡下收羊的时候都用的银元,乡下人不认汇票。我这小本生意不好周转,只能多收你一角钱了。” 利群有些无语。不过他今天心情甚好,不打算和这蛮子争执,于是便接过了屠户找过来的4个一元银币以及4个一角银币。买完羊肉后,他又去买了一角五分钱的饺子皮,以及几分钱的葱姜之类的调料。买完后他觉得意犹未尽,又去花两角钱买了十个昂贵的鸡蛋,今天这顿饺子的各种材料便算是齐了。 以上这些东西总共花了一元钱,是东岸普通工人月工资的六分之一,真的不能算便宜。而在一年前,置办齐以上这些东西大概只需要花不到四角钱,可见这一年来因为战争而导致的物资短缺对普通人生活的影响程度。 当然这些只是相对于老国民而言的,对新移民来的明人或立窝尼亚人而言,能吃到白花花的精面,偶尔还能吃一些政府提供的廉价肉(腌鲸肉)或者奢侈一把喝点啤酒,这日子和以前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相比简直是天堂一般。至于说因为战争而导致的物资短缺和物价上涨,他们可没什么切身的感受,因为这些人平时也不怎么到市场上花钱买东西。他们几乎把每一分钱都存了下来,每攒到五元钱就向政府购买开垦一亩荒地的许可证。 毕竟对他们来说,土地和粮食才是一切。至于说消费一些非生活必需品,对不起,他们没这习惯。再加上东岸国内缺少大量手工业者制造各种小商品(连缝衣针和鱼钩都要进口),因此只能大量进口,这导致了很多非生活必需品价格的高企,使得这些生活节俭的农民们对其望而生畏。 利群来东岸也两年了,勉强算是个老国民。虽然因为战争而导致很多商品如烟丝、蔗糖、烈酒、可可等从政府商店的货架上消失,但他对这场战争的态度却不像他的生意伙伴们一样满是怨言。那些大大小小的商人们原本都是在科洛尼亚做着外贸生意的,如今战争爆发他们自然都失业了,因此一个个对政府充满了怨言。 利群虽然也是个商人,但他却对这些人充满了鄙夷:什么玩意儿?当初一个个食不果腹来到东岸,如今做生意发了点小财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居然质疑起政府发动战争的必要性,端起碗来吃肉却又放下筷子骂娘,真是欠收拾。 集市上最火爆的地方就是戏台了,此时围了上百名赶集的农民在观看。利群远远看了眼,今天演的还是老剧目——《圣菲五勇士》,讲的是陆军第101连副连长寿道士及四名东岸官兵英勇奋战,以勇不可挡的白刃格斗在倾盆大雨之中击溃了野蛮人的突袭,并最终和战友们一起夺占了敌人的阵地。此时这出剧已经到了剧末,“寿道士”一刀挑死了“西班牙上尉”,然后说了一段伟光正的台词,台下的观众们热烈欢呼了起来。尤其是五六个学生模样的半大小子,他们激动地冲上了戏台,然后大呼一些激进的口号,看样子仿佛恨不得自己化身当时和野蛮人进行白刃格斗的我大东岸官兵们。 利群也很喜欢看这出戏,当初刚出来的时候他连看了六遍,几乎百看不厌。犹记得第一次看的时候他也和这些学生们一样心情激荡、不能自已,只可惜部队不收自己,令人徒唤奈何。想到这里,利群又从腰间抽出了一张钞票,一看乃是五元面值的银行承兑汇票,想了想他又放回去重新抽了张十元面值的出来,然后大步走到戏台边的军费捐款箱,将十元汇票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后,利群离开了熙熙攘攘的集市,一路走回了自己家。他的希腊媳妇已经回到了家里,这时候正在喂猪,在嘱咐媳妇将这些菜肉处理一下晚上吃饺子后,利群又将牲畜栏里的一匹军马场淘汰的老马牵了出来,翻身骑上后便往罗洽港而去。 今天朱衡朱老爷约了县里的一些资产在两百元以上的商人在他家聚会,准备商讨一下接下来的生意怎么做,毕竟坐吃山空总不是个办法。粮食生意是做不持久的,因为很快就会有很多人集资效仿朱衡等人贩卖粮食,其利润必然会越来越薄,因此真的必须从长计议了,最好开拓出一条新的财源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冬日(二) 朱老爷的家在罗洽港郊区,前后两进的四合院,占地面积不小,房间也颇多。据说建造时买地、建造人工、材料费用总共花费了七百多元,堪称天价。不过朱老爷从山东逃来时身上带了不少珍贵珠宝,本身就有钱,也就不在乎这些花费了。 而且据说在建造房屋时朱老爷原本打算将其建造成首都东方县郊水库边那一水的别墅样式的,只是后来担心这样搞会“逾制”,于是便作罢了。但眼下这种建筑,在罗恰港这种经济落后的县城,依然是非常扎眼和拉风的。 朱老爷的家里没有仆人——事实上在如今的东岸很少有人用得起仆人。朱老爷的两个儿子在端茶递水,负责迎宾。他们都是在青州出生并长大的,如今都已娶妻成家,大儿子娶了一名同样来自大明的女人为妻,目前在家陪老父经商——当初为了惩罚朱衡他家违反国家婚配潜规则,工商局甚至找茬罚了朱衡一百元现金;到了二儿子成亲时,朱老爷则老实了很多,他的小儿子娶了一名来东岸讨生活的意大利手艺人(石匠)的女儿为妻,目前在家务农,经营三十亩农地,农闲时和岳丈学习石匠手艺。 利群已经来过好几次朱老爷家了,他的大儿子和他也已经熟识,因此便笑着上前将他骑来的老马牵住,然后嘱咐他到前院堂屋里就坐。利群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堂屋内一看,发现这里已经坐了十来个人,大部分都是以前朱老爷在青州时的乡党。 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夷人面孔的商人。这两人利群却是认得,其中之一正是他们武定乡的,最初是一名来自英格兰的金匠,后来昧了客户存在他那里的黄金举家潜逃来了东岸——标标准准的人渣一个;另外一人则来自威尼斯,据说原本是一名贸易商人,以经营咖啡为主,只可惜此时的欧洲市场对这种饮料接受度不高。后不幸破产。这两位来到东岸后经过一番努力,如今也都成了不大不小的商人——嗯,仅限于罗洽县范围内的中等商人。 利群找了个离朱老爷较近的座位坐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茶。嗯,来自拉普拉塔的新鲜马黛茶,味道还成。桌上还随意摆放着一些干果,这令利群有些惊异,在战争已经进行了快一年的今天。居然还能从市场上买到这些紧俏物资,朱老爷道行不浅啊。 “诸位。”看到人到得差不多了,朱老爷突然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然后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大家都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啊。自从朝廷……嗯,政府和西班牙人开战以来,诸位怕是已经在家里坐吃山空许久了吧?钱老大,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家种地养猪,怎么,难道准备一辈子当庄稼汉了?” “朱老爷。如今这情形,不在家种地那还不是坐吃山空?咱攒点钱不容易,一年不干活也许明年做生意的本钱就不够了。”钱老大摸了摸剃成板寸的头顶,然后嘿嘿笑着说道:“朱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钱老大是什么人,以前家里也就不到一百亩地,一天到晚忙着种地。如今来东岸快两年了,许久不种地确实有些想念得慌。” “没出息的东西!种些玉米杂粮,一年到头能落几个钱?”朱老爷笑骂了一句,然后说道:“不过你若是想种地,如今却是有一份大有前途的种地事业在等着你。去新华夏开种植园。敢不敢去?” “新华夏?”钱老大的脸色一变,作为从大明来到东岸的移民,他们中的哪个没在新华港或塔城港住过几个月呢?那里炎热的天气和潮湿的气候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地方瘴疫横行,每年死于各种疾病的不下四百人。去那里种地有什么搞头?”钱老大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再说了,种植园我也了解过,巴西那边很多,这需要很多劳力,我们招募不到这许多人的。而且。恐怕政府也不会批准我等移居当地吧?” “这个无需你担心。”朱老爷摆了摆手,说道:“前些时日我得知,新华夏去年发生了一场疫病,死者甚多,甚至还有全家尽丧的惨剧,一些剑麻种植园就此荒芜了下来。新华夏开拓队的史队长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公开拍卖十八处种植园,面积从三百亩到八百亩不等,都是多年开垦、侍弄的熟地,大部分种的是剑麻,小部分种的是一种叫马钱藤的药材。拍卖价格极低,每亩地一年只需要两角钱的租金,不过需要一次性承租至少二十年,前五年的租金须立时缴纳。我了解了下,这些地里的作物都已经下种了一年到三年不等,现在接手,大占便宜。诸位是什么想法?” 朱老爷说完后,屋内众人顿时热烈议论了起来。去新华夏经营种植园,机遇与风险并存,风险主要有两个,一是那里环境恶劣、疫病横行,这个从那里每年高达10的死亡率就可以看出来;二是政府制定的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使得每个人不得随意在国内移居。当然现在这方面的障碍应当不存在了,因为新华夏开拓队已经在公开拍卖种植园,这是政府行为,户籍方面的政策障碍显然已经不存在了。 说完了风险,那么接下来说机遇。正如朱老爷所说的,别人已经经营了一到三年不等的种植园,大量的前期投入已经砸下去了,如今你去接手,自然很占便宜。而且剑麻这种物资如今在国内紧俏得不得了,随着远洋、近海渔业的大发展,国内对渔网的需求大大增加,而剑麻则是一种相当优良的编织渔网的纤维。而且不光是渔业方面,海军也需要大量的网具、绳索什么的,工农业方面同样需要大量的优质绳索,因此剑麻在国内的需求节节攀升。 在这之前新华夏地区已经陆续开始向本土出口一些剑麻了,不过这都是些野生剑麻纤维,产量有限。国内大部分的需求还是通过从荷兰人手里进口产自俄罗斯的大麻纤维来解决,这不但费时费钱,还很不安全,因此,政务院可是将在新华夏地区大力发展剑麻种植园提升到战略高度来看待的。目前,农业部已经在新华港附近规划了大量的荒地、坡地、林地,用来开辟种植园,同时也鼓励私人资本进入这里,大力开拓、发展新华夏地区。 朱老爷此次明显是得到了某几位穿越众的示意,就如同北方的那位上过报纸的著名企业家徐文选一样,充当这些人的白手套,前往新华夏地区发展种植园经济。为了增强自己的力量,同时也是多一些帮手,朱老爷便在今天召集了县里一些薄有些身家的商人到他家里来聚会,准备说服他们一起投资新华夏的“冒险”事业。 今天能坐在这里的要么是能够随时筹集到数百元现金的中等以上商人,要么是朱老爷以前的乡党,他们对朱老爷的提议是既心动又害怕。心动的当然是这种生意非凡的“钱景”了,但害怕的自然是那边恶劣的自然环境,万一过去了却得个什么病稀里糊涂死了,这岂不是冤枉?因此,众人一时都有些难以抉择。 利群看众人吵吵嚷嚷说了个半天仍然没理出个头绪,于是便出头道:“朱老爷,俺老利不是个种地的料,对生死也不是看得很重。既然你说这个什么种植园这么好做,那么便算我一份好了,多的没有,我出两百元钱凑个份子,如何?” “你愿来,我自然求之不得。”朱老爷呵呵一笑,然后自己拿笔在纸上记了起来。记完后,他又说道:“刚才我有些话没说清楚,这经营种植园的劳力嘛,部分可雇佣那里的岛屿八旗旗民,部分可由政府解决。听说政府打算出面从葡萄牙人那里购买一些来自几内亚湾附近的黑人奴隶,这些人天生对热病(疟疾)有抵抗力,虽然一般都很难活过四十岁,但用来做种植园劳力倒也相当不错。这些奴隶的价格应当不会很贵,怎么样,诸位,有兴趣没?” 朱老爷这么一说,又有两三个商人同意入股,其中一位就是那名前英格兰金匠。 “当然,资金问题大家也不用愁。”朱老爷看众人仍然犹豫不决,又加了块砝码,只听他说道:“京里(东方县)一些大人物和我说,我朱某人若是愿意去那里打拼,会交给我一笔两万多元的现金,同时还会说动西北垦殖银行,再给我们安排一笔低息贷款,数额不会少于五千元。如果我们这里再筹个几千元,此事大有可为啊!诸位,政府一直鼓励开发富饶的热带,以丰富国内商品市场,如今有此良机,为何还安坐不动呢?” 朱老爷抛出的这个重磅炸弹顿时引爆了众人的热情。既然背后有大人物背书,那么其风险自然又降低了一层,因此很快又有五六个人同意入股,包括那名威尼斯商人。而剩下的几人或出于对疾病的畏惧,或由于家庭原因,目前仍然犹豫不决。而朱老爷也不再催逼他们,去新华夏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投资,是人都有畏惧之情,他们这么犹豫也是情理之中。因此朱老爷只是捻须微笑,静待他们做出决定。(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冬日(三) 六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渐渐寒冷起来了。 农业部副部长郑斌匆匆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内,一屁股坐在装饰了一件熊皮褥子的靠背大椅上,秘书给他端来一杯刚刚泡好的清茶。茶叶是海军从远东运回来的,几乎没什么成本,而如果你问荷兰人或葡萄牙人购买的话,那价格就海了去了。盖因此时的欧洲人基本没有饮用茶水的习惯,比如在伦敦,茶叶是被归入药物来出售的,每磅的价格从6英镑到10英镑不等,这个价格在勤俭之风盛行的东岸,显然是太过奢侈了。 郑斌先是给自己点起了烟斗,产自弗吉尼亚的上好烟丝燃烧产生的气体很好地浸润了他的肺叶,让他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为之一清。 “新华港北部种植茶叶失败、平安县引种茶叶失败、金鸡纳树试种效果不理想,都在请求继续追加农业项目专项资金补助。全他妈是要钱的,就不能争点气让我们省点心么……”郑斌翘起了二郎腿,一页页地翻看秘书呈上来的文件。他如今有四个专职秘书,除了一个负责农业技术方面的秘书是农民出身、后在县农业干部培训学校进修学习外,其余三人都来自农业部开办的首都农业高等专科学校,并且是毕业生中的佼佼者,分别负责一个方面文件、资料的整理。 “大沼乡、河阳堡请求增拨三万头牛,以及十台马拉牧草收割机、二十台马拉小麦收割机?当我们农业部是提款机呢……”郑斌嘴里嘟囔了句,然后拿笔在文件上批了句:“宜拨从拉普拉塔缴获之安达卢西亚黑牛一万五千头,各型收割机械的数量亦当减半,收割时各村可协调时间、错开使用。如今大丰农机厂产量有限,望各地农委尽力克服困难。” “新华夏开拓队请求在圣玛丽岛设立植物园,并与葡属东非、西非殖民地交流引进各热带经济作物。这看起来还比较像样,不就是物种培育基地么,啥,要三万块特别经费?”郑斌将烟斗里的烟灰在木制烟灰缸里使劲敲了敲,然后拿起笔骂骂咧咧地写道:“所请之三万经费不许。部里经费紧张。暂拨兴建植物园之特别经费银元二千元、银行承兑汇票八千元,其余不足之处请新华夏开拓队酌情拨付。” 和葡萄牙人交易自然是不能使用银行承兑汇票的,因此农业部实际上只拨付给了新华夏地区两千元的购买植物的费用,至于另外八千元的汇票如何能够利用起来。这就要看新华夏殖民地的统筹消化能力了。 而所谓的兴建植物园,主要是指在风景秀丽、气候适宜的圣玛丽岛上开辟一片土地,然后引种美洲、非洲以及亚洲的很多植物——一般都是具有重要经济价值的作物,如:烟草(奥里诺科种、佛罗里达种)——弗吉尼亚引种的就是这类品种;辣椒、香子兰和甜辣椒(秘鲁种)——这三种都是调味料;胡椒(印度种)、丁香和肉豆蔻(摩鹿加种)——此时后两种香料都控制在荷兰人手里,想要取得种子比较困难。 此外还有甘蔗——这个需要派出探险队前往太平洋了。因为此时无论是葡萄牙人在马德拉、圣多美、巴西,还是西班牙人在西印度群岛、加那利群岛种植的甘蔗——克里奥尔种,都是低糖、低产品种。欧洲人拥有高糖、高产品种还需要等到1768年布甘维尔进行环球航行时,将塔希提甘蔗带到毛里求斯才行,后来这种甘蔗被迅速引种至波旁岛、马提尼克、牙买加,并最终风靡整个热带地区。 至于咖啡和可可,咖啡(罗布斯塔咖啡豆前身、西非种)目前已经在新华夏殖民地三个据点分别进行试种了快两年,效果如何还需要时间来进行观察。至于可可,则还没有进行引种,和伊斯兰世界对咖啡的巨大需求量不同的是。目前东岸国内和欧洲对可可这种东西的需求量比较有限,因此暂时只准备略略引种一些留种,并不准备进行大规模工业化种植。 这么一一算下来,光是购置种子、树苗,开垦完毕土地恐怕都需要很多的金钱了,更别提后期所进行的种植、养护、培育新种等等,总之是一项极为耗钱、耗时、耗力的工作。农业部所拨的两千银元,恐怕还真的就只够前期购买一些植物种子了,至于后期所需要的海量费用,那就只能等下一年再说了。毕竟现在国家财政困难嘛。 不过植物园这种事情事关重大,马虎不得,以后年年投入巨额经费是必然的事情。比如本土目前唯一一个植物园——兴建于定西堡河对岸的北方植物园(后世巴西圣热罗尼莫),现在里面就引种了木薯、高粱、玉米、豇豆、西红柿、班巴拉花生(西非种)、红稻等多个品种植物。技术人员们一边在里面研究植物习性、一边进行良种培育。这个植物园现在有两百多名技术人员和工人,占地三千余亩,农业部平均每月要往里面投入超过五千元的资金以维持各种生产、科研活动。 而在这两个植物园外,远东的黑水地区据说也想修建一个植物园,主要用于培育耐寒作物,如:燕麦、黑麦、马铃薯等食物。特别是马铃薯。由于在高寒地区种植的马铃薯有着低毒无毒的特性,同时品种也不易退化、不易染病,因此特别适合专门用来培育马铃薯良种,培育好的良种可以出售给农民们进行大规模种植,所产生的经济效益无疑是巨大的。 批完这些文件,郑斌给自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抓起另一叠文件看了起来。这叠文件主要讲的是今年种植的各种农作物播种面积、单产以及总产,郑斌大概扫了扫,南方区域(伊河地区、首都地区、西岭地区)的粮食播种面积在去年进一步扩大,上个月秋播的时候小麦播种面积达到了二十万亩,其中首都东方县独占鳌头,全县共秋播小麦十万亩,占到了一半,此外还有五万亩杂粮田。 而北方区域的粮食播种面积就有些吓人了,光湖西四乡镇(西湖镇、大丰乡、牧草岭乡、低地堡)就播种了三十多万亩麦田,相较于平安县、镇海县才各区区五万亩的粮食播种面积,已经确定将在明年正式整合为西湖县的湖西四乡镇不愧为东岸共和国的大粮仓,几乎以一县之力养活了整个北方十七个乡级定居点(平安县、镇海县粮食均不能自给),堪称逆天。 目前该县约有六万头牛、三千只山羊、一千五百头猪以及三百多匹马,人均拥有耕地面积达23亩。政务院和农业部每年冬天都会组织大量人手在西湖县辖境内修建大量水库、提水站和灌溉水渠,大丰农机厂生产的农业机械也是优先供应这里,甚至就连从拉普拉塔抢回来的牛都是优先廉价出售给这里的百姓——这次农业部就准备将新近搜罗到的三万头安达卢西亚黑牛分配到这里——差不多能够弥补该县三分之一的牲畜缺口,这将使得西湖县成为全国范围内第一个完成三茬轮作制度改革的县份。 “还是湖西农业区的数据看得人舒心啊。”郑斌在关于湖西地区的报告上久久停留,然后才满足地低声道:“秋收就收了一万吨大豆,真真是一块宝地,也不枉国家连年投入巨资建设了。而且下任县长多半是我们农业部的人,嗯,值得多拨一些款项下去。得,眼看现在已经是冬日了,估计那边又在开挖河道、兴修水利,我得去看看。只可惜现在全国各地抽调了不少人去拉普拉塔打仗,本就紧缺的劳动力是进一步紧张了,今年这立冬开河行动估计不会太顺利啊。” 现在拉普拉塔方面的战事正进入到中盘决胜阶段,西班牙人的颓势虽然一如既往,但东岸人也远没有到可以得胜收兵回朝的地步。这样一来,大量兵力和人力便被拖在了这个泥潭之中,不但每日里耗费大量的物资和金钱——这些都会导致民怨上升,而且国内创造新财富的能力也在下降——因为大量农民和工人被抽调上了前线。 可用的人力资源减少了,为了维持原来的生产力,那么提高生产效率就成了必然。而就农业方面来说,兴修水利、推广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多多培育动植物良种、改善土壤肥力就成了提高农业生产效率的必由之路。 如今正是冬季枯水期,按照惯例,全国各县都要组织大量人力兴修水利——这个做法在东岸已经持续了十几年。这些农民们上河挖沟是没有收入可言的,算是一种徭役,但兴修好的水利系统也是给他们自己使用,因此大家也没太多怨言。不过农业部每年冬天依然要拨出大量资金用于采购如挖河工具、御寒棉衣、雨衣雨鞋、牲畜豆料、河工口粮之类的物资,而郑斌作为分管这方面的农业部副部长,当然有责任到现场看看农业部的资金使用情况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冬日(四) 1647年6月20日,大丰乡,晴,气温10摄氏度。 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显得格外舒服。来北方鸭子湖流域视察的农业部副部长郑斌等一行人在大丰乡副乡长的陪同下,进入了新建成没多久的粮食深加工基地。这个基地拥有数条生产线,全部都是由农业部独家投资,用于对本地收获的谷物(主要是小麦)进行深加工。 来之前郑斌就已经知道这里的所谓加工企业都是什么货色了,因此他对呈现在他眼前的一些“惨不忍睹”的奇怪机器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他参观的第一条生产线便是小麦制粉生产线,和后世现代化的自动化面粉生产线所不同的是,眼前的这条磨粉线郑斌看了半天,实在发现不了其与传统的水力、风力磨坊相比有多大的技术革新。 所谓的小麦制粉,其实就是利用浸水润麦后小麦胚乳与皮层之间的各种特性差异,通过研磨、筛分、风选之类的工序,将小麦麸皮、胚芽和面粉区分开来,然后再分别对其进行加工。这条生产线采用的生产原理仍然是古老的、代代相传千年的制粉工艺,只不过在细节上进行了一些革新。 担任这家小麦深加工基地主任、兼大丰食品公司总经理的穿越众蔡德老脸一红,在咳嗽了两声后便上前解释道:“其实我们这条小麦制粉线还是做出了许多工艺革新的。比如,我们对收来的小麦会进行预先处理。你看这里,这是一个平面回转筛,小麦落入筛子后会先进行筛选,将一些大颗粒如石子等异物筛选掉。如今有些卖粮的农民很不老实,会故意在小麦中掺杂一些石子、土块什么的,这些如果不事先清楚都会影响面粉质量。” 蔡德之前一直是个酱油穿越众,学历也只有初中文凭。在各个部门间厮混了十来年后,便主动请缨到农业部里帮忙。这次小麦制粉生产线的研发成功他也算是出了大力,至少这个项目最先是他提起来的。研发人员也是他四处挖来的,因此这次政务院便将他任命为国营大丰食品公司总经理,以示奖励。 “在经过初道筛选后,我们还设计了由一个鼓风机和一个抽风机组成的风选系统。这个风选系统可循环运作,将小麦中的一些密度较大的物质剔除出去。经过风选的小麦再加水浸润——这个由人工操作,然后再进入麦仓准备开始研磨。” 郑斌上前看了看,果然有蔡德所说的一些前道处理工序。在这些工具之后,就是核心的磨粉设备了。而这个所谓的核心设备。在郑斌看来,不过就是几对铸铁辊子而已。这些铁辊以一定的速度相向旋转,将通过的小麦碾成粉末状。有时候可根据加工要求的不同,分别使用一对磨辊、三只磨辊、四只及更多磨辊(不同磨辊线速度可以不同)。 磨出来的粉末状物质再经过一道方筛进行筛分,留在筛上的物质便是麸渣,而从筛网上落下的便是面粉。麸渣里一般还存有大量没研磨干净的小麦,因此可收集起来再次倒入磨辊之间进行研磨,一般需要反复三五次才可,以尽量提高出粉率,减少浪费。 “这条小麦制粉生产线出粉率为50-60之间。嗯,是有点低了,不过我们也在继续改进设备。整条生产线的动力由一套功率为25马力的蒸汽锅炉系统提供,每小时煤耗为60千克(标准塔城精煤)。每日可处理小麦三十吨,如果每年生产时间按三百天来算的话,那么一年大概可以处理约九千吨小麦,出精制面粉五千吨以上。”蔡德看了看郑斌的脸色,见对方在认真地听着,略有些放心地继续说道:“整条生产线包括设备、厂房、工人培训在内共总计花费了现金八千五百余元。花费较高的主要原因还是大部分设备都是特别定制的,不过这样也好。定制的设备不存在公差问题,对零部件加工精度要求低,就是以后维护起来麻烦了些、成本也略高昂了些,不过这都是小问题了。” “整条生产线只需要四十多名工人及少数管理人员。一年薪资支出不过三四千元。塔城精煤按照新华夏岛出售给我们的协议价,每吨八角钱,一年才不过花费一两百元。再算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如维护、装运费用等等,每吨精制面粉的生产成本不会超过一元钱。”蔡德掰着手指头算着说道,“如果真要进行市场竞争的话。目前遍布在国内的一些风力、水力磨坊怕是要全部歇业了。他们单位时间内的生产成本比我们高,而生产效率却远逊于我们,质量也没有我们经过革新后的工艺生产出来的产品强,被淘汰是自然的选择。” “嗯,这么低的生产成本,即便是用汽船、火车运到内陆地区去销售都很有竞争力,乡村水力、畜力磨坊大量倒闭是必然的了。”郑斌这时候也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好事。我们可以解放出来不少人手从事别的工作。在人力紧缺的东岸,更高的生产力水平是我们永恒的追求啊。” “虽然这种设备看起来‘落后’了点,丑了点,但在这个时代也是了不得的技术革命了。”看到自己的秘书们离得还远,郑斌也和蔡德开起了玩笑,“不过你们不会只整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吧。得,我知道了,先给我看的肯定是比较有把握的东西,下面要看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真让你猜着了。”蔡德的老脸又有些红了起来,只听他说道:“我们这个粮食深加工基地目前还整了几条生产线,主要是对制粉线产出来的精制面粉进行深加工。比如在隔壁目前上了一条挂面生产线,设计的时候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的,但真正进行设备制造、调试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堆问题,目前还在进行紧张的整改呢,钱已经砸下去好几千块了,但啥时候出成果我还真不敢打包票。 “另外,我们还在搞方便面、饼干生产线的研究,不过目前尚处于理论研究阶段,成果寥寥。而湖西农业区种植的作物还有许多,比如大豆——嗯,这个产量很大,但我们目前还没上机器榨油厂的项目,后期可能会上;有的时候本地农民们也会种一些土豆、红薯之类的杂粮——当然现在很少了,因为无法机器收割,太费劳力——土豆、红薯可以用来制造粉丝;还有就是本地的玉米种植面积很多时候并不低,当然产量也不小,这可以用来酿酒。” “玉米这种玩意营养差,要是当主食吃的话可能会让人得糙皮病,不过它却也是一种非常优良的饲料。无论是玉米秆还是玉米棒子,都可以拿来当饲料,也许我们以后会上一个玉米饲料加工厂吧。就利用玉米、豆粕以及麸皮等残渣来生产饲料,供应给广大农户养殖鸡鸭,应该会有不小的销路。” 郑斌听蔡德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项目,只是笑了笑:“别画那么多大饼来忽悠我,骗项目资金也不是像你这么骗的。你先给我把制粉生产线整利索了,年底前大丰机器面粉厂要正式挂牌成立,生产出来的廉价面粉可供应全国。另外那些麸皮之类的物质可出口到巴西,巴西的那些农场主们很乐意买一些廉价的麸皮来制造黑面包,供应给契约奴或黑奴们食用。” “至于你说的什么挂面生产线、饼干生产线、方面便生产线……”说到这里郑斌有些无奈,“拜托你们先做下市场调研,看看有没有需求再说。饼干、方便面海军可能会采购一些,但数量有多少真的很难说。你们总不能上了个生产线,结果却发现一年十二个月里只需要生产一个月就完成全年任务了,其余十一个月就无所事事吧?这成何体统!” “哪有那么夸张……”骗项目经费的小把戏被人家一眼看穿,蔡德也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正色说道:“其实我们下一个想上的项目是大豆深加工项目,无论是做豆制品(豆腐、豆皮等)还是榨油,抑或是做饲料(榨油副产品),都可以搞一搞。现在湖西地区夏收后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种植大豆,这种作物既能肥田又便于收割、脱粒,营养也很丰富、用途还很广。今年秋收湖西四乡镇不是就收了一万吨大豆么?看来上大豆深加工项目是势所必然了啊。” “这还差不多啊。”郑斌这才赞同着说道,“豆油项目其实大有可为。我们的生产成本低,即便是海运到巴西、拉普拉塔、新西班牙、秘鲁、南非甚至旧大陆都有赚头,何乐而不为呢?荷兰人每年从奥斯曼帝国进口大量橄榄油,然后分销到整个欧洲。我们豆油的质量这么好,生产成本也低,完全可以和荷兰人谈谈嘛,打进外国市场应当不成问题。”(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冬日(五) 已经是1647年的6月底了,即便是在较为温暖的鸭子湖流域,东岸共和国的居民们也往自己身上裹起了厚厚的御寒衣物。他们中大部分人穿的都是棉衣,但还有相当一部分的人穿的是皮衣——一种看起来很老土的东方式样的羊皮袄。 得益于东岸快速兴起的制革工业,目前皮袄的普及率相当之高,特别是在产业工人居多的平安县,有钱的技术工人根本不在乎购买皮袄的费用,甚至于一些追求时尚的人还会购买一些昂贵的染色皮衣。 平安县作为全国第二个建县的老牌工业区,如今下辖四乡镇共有人口一万八千余,工厂林立、机器轰鸣,是目前全国唯一的钢铁、化工、煤炭、医药产地,重要的机械制造、纺织、军工产地,贡献了国家财政超过60的收入。可以说华夏东岸共和国首都东方县丢了的话无伤大雅,但平安县若是没了的话,那么全国立刻将退化成农业社会并任人宰割。 这个县的县治如今虽已到了黎明镇(阿尔沃拉达),但全县的精华仍在位于鸭子河(雅库伊河)畔的平安乡——整整一个陆军精锐连就驻扎在这里。随着与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战争的深入进行,编练许久、训练精熟的平安县民兵大队被抽调走以后,陆军部不敢怠慢,立刻将新组建没多久的梅林县民兵大队(一千人)调至附近戍守,同时进行严格的训练。 上个月月中的时候,梅林县民兵大队在陆军部的命令下,向北前出至了后世新汉堡一带,并在这里修建军事哨所,以保障平安县工业基地的安全。之所以这样,主要还是国家情报总局上交的一份报告指出,随着东岸经济的快速崛起,十多万人在各个方面的需求也不是什么小数字了。因此,原本被葡萄牙人漠视的热拉尔山脉地区顿时成了一片热土。大量的葡萄牙人、马梅卢科人以及从旧大陆移民来的英格兰人、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在热拉尔山脉内外开垦、放牧,同时还有许多手工业者定居于此,一边为这些拓荒者服务。同时也大量向东岸境内出口手工业制品,生意非常红火。 比如东岸境内需要的缝衣针、鱼钩、锁具、小件皮具、金属制品等各类小玩意,这些小玩意与每个人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必不可少,但若要让东岸人自己生产却又不太可能。为什么?一是没有相应的技术人才(手工业者),二是需求量不大。不值得工业化大规模生产,再加上东岸的劳动力比较缺乏,也没有太多的人手去从事各行各业的工作,因此一些不太紧要的行业商品一直以来都是靠进口——部分从巴西进口、部分从荷兰进口。 贸易红火以后必然会带来许多负面影响。比如人员流动混杂,一些别有居心的人混迹在正常交易的人群中,趁机到东岸境内刺探情报。上个月的时候,一名葡萄牙人不知道怎地走到了位于桔树乡的北方火药厂附近,并在东岸人的硝田附近徘徊了许久,后被发现的该厂保安抓获。据审讯,在此人之前。已经有多名葡萄牙籍“商人”在这里观察了,并将东岸人的硝田设计看了个遍。 得悉此事的执委会大为震怒,立刻责成北鸭子湖地区巡回法院院长白斯文亲自审理此案,并派人通知山对面的葡萄牙官员,向他们递交了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的抗议信。新近从冷板凳上起来担任北鸭子湖地区巡回法院院长、兼平安县人民法院院长的白斯文不敢怠慢,他本人亲自调阅内务部、国家情报总局的审讯卷宗,然后又组织了一个审判团对抓获的犯人进行审判,审判结果昨天刚刚下达:以间谍罪判处葡萄牙籍商人平托绞刑。 今天就是行刑日了,行刑地点定在保安军事哨所(即新汉堡)。当农业部副部长郑斌带着随从们抵达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在本地四五百名大明北直隶移民们麻木的注视下。年约四十的葡萄牙商人平托被高高吊起,在剧烈地挣扎了一番后便归于平静。在将尸体卸下来并仔细检验了一番后,督邢的法警队长朝白斯文点了点头。白斯文见没有问题,便吩咐随从们整理卷宗。然后大步走下了行刑台。 “白院长,一来就看到如此场面,真是‘受宠若惊’啊。”郑斌今天是来视察保安军事哨所一带的锡诺斯河河道疏浚工程的,锡诺斯河直通鸭子湖,是一条理想的运输通道。这次农业部与交通部联合行动,准备趁着冬季枯水期将锡诺斯河入湖口至保安军事哨所一线的河道中的某些浅滩处稍微疏浚一下。当然一些河道过窄之处也会进行拓宽,以防淤塞导致不能行船。 疏浚、拓宽河道的人力来自于移居至此的数百名大明北直隶移民,此外等海军护航船队返回后还会安排数百名立窝尼亚人及少许奥斯曼女奴来此地,继续加入疏浚拓宽河道的工程,争取在9月底开春后将这段河道彻底搞定。如果时间有暇的话,他们还会开挖一些灌溉水渠出来,以便开辟农田。当然,为了加快他们的干活速度,上级也会安排新近下水的“清塘军5号”挖泥船开至此处,协助他们开挖河道。 “呵呵,郑部长,你怎么到这里了?哦,是了,肯定是来视察河道的。”坐了多年冷板凳终于再次出山的白斯文,面对当年不过是个中学生、而今已经贵为农业部副部长的郑斌,却一点没有尴尬的意思,依然非常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上级准备在平安县以北设立军事哨所,同时还要移民到这里来兴建保安乡这么一个新定居点,我觉得这里的工作可能会安排得有些不周到,因此便想过来看看。”郑斌大大方方地上前与白斯文握了握手,然后说道:“但如今看来,兵团堡的小家伙们安排、组织得不错。我看他们已经提前开挖了相当部分的引流水渠,然后在旁边筑坝排干积水、拓宽河道,干得井井有条、相当不错,我想我是白操心了。明天我就去黎明镇,看看那边的果园搞得怎么样,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回去了,部里一堆事,没空在外面多耽搁啊。” “保安乡是平安县北部的唯一屏障,执委会在此安排驻军也是为了保护重工业基地的安全。”白斯文裹了裹身上的熊皮大衣,已经五十余岁的他分外受不了寒冷的天气,“而且政务院也将与葡萄牙人进行贸易的场所强制限定在了保安乡,规定所有葡萄牙人必须在此地进行交易,并按规定纳税,不许乱跑乱走乱看,否则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早就该这样了,不然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秘密被葡萄牙人看走呢。”郑斌附和了句,“只是没想到这帮葡萄牙人这么灵活、这么善于捕捉商机,这才十来年吧,他们竟然就在热拉尔山脉间搞出了这么大的局面。真不愧是商人民族、经济动物,一切以经济利益为先啊。” 话说自从翻越热拉尔山脉捕捉奴隶的巴西圣保罗旗队,在多年前第一次开展与东岸的陆上贸易后,坐落于热拉尔山脉之间的巴西小镇就一个接一个地建立了起来。比如1641年设立的奴隶镇(南卡希亚斯)、1644年设立的里卡多上尉镇(圣弗朗西斯科迪保拉)这两个官方据点;此外,这里还有五六个小型民间聚居点,其中最大的两个分别是新邓迪(伊格雷日尼亚)和铁匠镇(费利兹)——所有这些民间定居点都是自发形成的。 这些定居点都在法理上的东岸共和国领土之外,理论上属于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依据是西葡双方签订的《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即教皇子午线)及后来补充的《萨拉戈萨条约》。但现在葡萄牙人竟然毫不犹豫地在此地插了一杠子将其据为己有,并且堂而皇之地设起了定居点,甚至还迁移来了大量的葡萄牙以及不列颠群岛的移民。 这些定居点如今的人数已经相当不少了。比如最先建立的奴隶镇——顾名思义,为捕捉奴隶提供后勤保障——如今已经拥有了四百多名白人以及数量超过一千的混血马梅卢科人;里卡多上尉镇也有约四百名葡萄牙人和两百多名英格兰人。至于那些林林总总的民间定居点,加起来的白人居民人数已经突破两千了,更别提还有大量的混血马梅卢科人。 白斯文和郑斌又聊了几句后,便在随从的簇拥下登上了一辆马车,然后调头离开了刑场,朝南方驶去。白斯文走后,郑斌也没有多逗留,他带着一帮子随从向东朝挖河工地而去,而在此之前,集体观刑完毕的数百名明人移民已经在兵团堡毕业的干部们的组织下离开了这里,率先回到了河道工地上——“思想教育”完毕,他们还得干活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冬日(六) 河道工地上热火朝天。 虽然气温已经接近了五度左右,但这些明人移民们依旧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穿着雨鞋站在充满泥泞的河道边,用铁锹一寸寸地挖掘着河道两岸的泥土,然后将其运走。 交通部派来的技术人员们不断地翻看着图纸,然后适时指导河工们哪来该挖、哪里不该挖、哪里要挖深一点、哪里要挖浅一点,同样忙得不亦乐乎。总而言之,这里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面。 郑斌远远地在河边看着,不时与正亲自参与挖河工程的兵团部干部们握手,并鼓励他们继续努力,政府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而且他也注意到,挖河的河工数量远远不止他想想中的四五百人,而是有一千多人,也许接近两千。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他有些疑惑,不过在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后,他便得出了结论,这些人都是来自山里的马梅卢科人、甚至还有少许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他的秘书也给他带来了同样的结论,刚才他刚刚询问了本地的负责人,负责人告诉他这些都是趁着有时间来东岸这边打零工的巴西人。 东岸人给他们开出了每天两角钱的高价,并管吃(面包、咸鱼、奶酪)、管住(芦苇窝棚),每五天还给喝一次酒,这让那些每年冬天都无所事事的马梅卢科人如何不心动?如今抓奴隶是越来越不好抓了,瓜拉尼人的武备也越来越强,搞不好就会那啥不成反被日。既然如此,还不如来东岸人这里打零工呢,而且工资也不低,当个农闲时的兼职干干相当不错。 只是这些东岸人支付工资的方式有些坑,竟然不是他们熟悉的里亚尔、东岸元或者别的什么硬币,而是一张张薄薄的“纸片”。东岸人管这叫一年期银行承兑汇票,据说是即便在热拉尔山脉也小有名气的西北垦殖银行发行的,可以拿来直接购买东岸人的商品。当然一年到期后也能拿来换银元。 虽然马梅卢科人极力抗议,但东岸人的态度很坚决:爱干不干!老子只支付银行承兑汇票,不满意的可以走! 一些马梅卢科人忿忿不平地走了,但一些人选择留了下来。在干满一个月后。他们试着用这种“纸片”到东岸人开设在保安乡的国营商店里购买了一些棉布,他们发现这果然可以当做银元一样使用!而且准确地说可能比银元还好用,因为很多时候你拿去买东西的硬币都奇形怪状的,成色也往往很可疑,重量更是和面值有相当差距。这个时候店员往往会拒收或者要求你折价计算。但使用银行承兑汇票就完全没这个问题,因为这种“纸片”不会像银币那样因为磨损而贬值,而且也没有成色方面的困扰,使用相当便捷。 既然银行承兑汇票成功建立了信誉,那么前往东岸人这里打零工的马梅卢科人便越来越多,并在本月达到了高峰:锡诺斯河河道工地上,竟然整整雇佣了1525名马梅卢科人和281名不列颠人,这些人为河道拓宽疏浚项目的按时竣工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而且更积极的一面是,东岸的纸币也成功撬开了邻国的一道门缝,使得其受众变得更加广泛了起来。 “真希望葡萄牙人在热拉尔山脉间多建一些定居点、多移一些人口过来。哼哼。居然在《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规定的教皇子午线以西进行殖民拓展,这里可是西班牙人的土地哟,啥时候轮到你葡萄牙人来了?没人在意这片土地的时候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被人盯上了你就等着吃亏吧。”郑斌右手摩挲着下巴,眼睛看着正在拓宽的干枯河道,脑海里的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其他地方:“等我们和西班牙人结束战争重新划定疆界的时候,要是将这片名义上属于西班牙人的土地也划进了东岸新疆土内呢?呵呵,到时候一定很有趣。” 这些葡萄牙定居点都是在近十年时间内陆续兴建并依托贸易而迅速发展起来的,发展速度远超内陆的其他葡萄牙城镇。不过葡萄牙的巴西殖民当局对这些定居点——尤其是民间定居点——的态度却是消极的,因为这些定居点的居民们为出逃至东岸境内的契约奴提供了方便。并且还总是在官员们注意不到的地方偷逃税款,因此官员们几次想取缔这些定居点并将其居民全部迁移到奴隶镇、里卡多上尉镇。不过当地的巴西地方官员们对他们提供了保护,这使得远在圣保罗将军区的大人物们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然本地的这些居民们虽然为出逃至东岸的白人契约奴提供方便,但不代表他们本人也愿意出逃至东岸。他们都是虔诚的主的信徒。对前往异教徒的陌生国度充满了本能的恐惧,如果不是对余生已经完全绝望的契约奴,那么谁又会抛家舍业投奔魔鬼而使得灵魂得不到救赎呢? 虽说东岸境内也有一些天主教堂,但更多的却是所谓的道教道观。听说他们的政府在几个月前指派了一位德高望重的“真人”前往平安县一带传教,这位名叫王宝的真人一到平安县,就在最繁华的一处街道上破土动工兴建一座雄伟的宗教建筑——一座三层楼的道观。此外。王真人还派出了一些道长、道士到乡下去传教,同时觅地修建道观。在这样一个被魔鬼阴影完全笼罩的国度内生存,这些一辈子沐浴在主的光辉下的天主子民们光想想腿就已经软了,更别说潜逃至那个国家生活,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过不愿意去东岸生活,不代表他们不愿意和东岸做生意。他们在这里种植小麦、玉米,放牧牛羊,养殖鸡鸭,同时制造大量的手工业品出售给东岸人,然后从他们那里购买上好的铁制农具、耐用的火枪、物美价廉的棉布、制式五金工具、咸鱼(现已断绝)以及一些机械零部件——巴西人现在也开始学习使用机械了。 这种生意的规模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热拉尔山脉附近聚集了如此之多的人口。要知道,在此时的葡属巴西,不过才区区五万名葡萄牙白人,他们要么是种植园主或牧场主,要么就是殖民地官员、军人及其家属,又或者是农场管理者、工厂技术人员什么的。这些人主要散布在乡间,城市人口较少,18世纪的里约热内卢甚至才只有2500个白人居民。 整个巴西其余地区才五万名文明人,这里就聚集着堪比其二十分之一的人口,怎么看都是一个令人惊讶的数字。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这里与巴西腹地完全不同的社会结构,巴西腹地是一片充斥着奴隶庄园制的落后社会形态,西欧的封建文明、资本主义文明在这里完全倒退,文明人对野蛮人的奴役成了主流——就如同他们的邻居西班牙人所做的那样别无二致。 但热拉尔山脉地区的小镇不同,这里充满了勃勃生气,到处是一片旧大陆西北欧(荷兰、英格兰、法国德国北部)常见的手工业兴旺发达的城镇该有的气象。简而言之,热拉尔山脉与巴西腹地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里是商人和工厂主们的最爱,但却不是庄园主和奴隶主们喜欢的地方。 再加上葡萄牙政府对殖民地工业发展的限制不如西班牙政府那么严格,因此一些葡萄牙商人纷纷在此设立作坊,并不断地利用自己的关系在旧大陆搜罗各种手艺人,然后再连蒙带骗弄来新大陆,为他们生产出售给东岸的各种小商品。同时他们自己也转售购自东岸的一些工业品到巴西其余地区,获利颇丰。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也就难怪这里的人口密度远超巴西其他地方了,毕竟工业化的有组织的社会结构总是和农奴社会有些不一样的。 “这些城镇到底也给我们东岸共和国创造了很多价值呢,至少平安县的粮食缺口能够得到弥补就完全是他们的功劳,这使我们不用花费宝贵的运力从外地运粮食到平安县来。另外一些生产生活必须而我们不能或不便制造的手工制品也全靠他们提供了,那一两千名手艺人及其学徒真是一笔令人眼馋的财富啊,要是能想办法夺过来就太好不过了。”郑斌虽然是农业口的人,但终究是高级官员,因此对国家的一些情况也比较了解。 不说别的,就这几座葡萄牙城镇内的手艺人就足够东岸人眼馋了。若是将他们都吞掉,那么势必会解决国内很大一部分商品的缺口。不过这样做也是有相当的负作用的,那就是会与葡萄牙人搞坏关系,同时也会将好不容易形成的这些手工业城镇完全毁掉。毕竟这些城镇在东岸人手里那也就是一座普通城镇而已,但是在葡萄牙人手里,那就是一个能源源不断吸引新移民(手艺人)的工商业城镇。因此到时候怎么操作,还真的需要从长计议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冬日(七) 1647年7月10日,马岛须鲸港,大雪纷飞、巨浪涌动,“东岸主义”号战列舰的航海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船只安全开进了相对平静的港湾内。 即便是在寒冷的隆冬季节,操作这么一艘巨舰在如此恶劣的海况下安全停靠在高纬度海港内,依然是一件很考验人技术和勇气的事情。“东岸主义”号的航海长虽然经受住了考验,但依然汗湿衣背,后怕不已,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些纯粹风帆动力的船只在进出须鲸港的时候需要多么高超的技术以及多么好的运气。而对于那些在这些天内安然驶进须鲸港内避风的荷兰捕鲸船只,他只能由衷地说一句佩服。 此时小小的须鲸港内竟然停泊了二十多艘船只,这在终年杳无人迹的马岛来说绝对是极为罕见的一件事。在这个只有不到一千正式居民、并且只有少量耐寒作物种植(土豆、黑麦),以畜牧业(骆马、绵羊)为主的高寒港口内,一次出现这么多船绝对是很令人惊讶。要知道在几年前,须鲸港一般都只有固定的东岸前往南非的船只路过这里进行补给,顺便补给这里,港口内你很难同时见到超过三艘以上的船只,很多时候都只有一艘船只孤独地停泊在港内等待出航的好天气。 不过在今天,刚刚入役的“东岸主义”战列舰带着南海渔业公司的4艘鱿钓船、2艘鳕鱼捕捞船、1艘捕鲸船,以及第一舰队的2艘弹药补给船、1艘运兵船(载了三百名瓜拉尼人、三百名克兰迪人及部分煤炭)、1艘食水补给船、1艘运煤船,运载了大量人员、弹药、燃煤、食品、医疗用品等物资来到了港口内。 这些船只中除了南海运输公司的渔船外,其余船只都来自第一舰队,她们一边熟悉航线,一边开始在须鲸港囤积人员和物资,意欲何为稍有点脑筋的人都猜得出来。虽然海军主力仍未从欧洲归来,但目前海军第一舰队仍拥有1艘战列舰、3艘护卫炮舰以及6艘内河浅水炮艇留守国内,这样的实力是西班牙秘鲁舰队所无法轻视的。 驻泊在卡亚俄的西班牙王国海军秘鲁舰队只有5艘主力战舰,担负的任务却相当繁重。根本不敢轻离智利到巴拿马一线的海岸。这里的海岸线在16世纪后半期就经常活跃着一些来自英格兰、法国和荷兰的海盗船只,伺机袭击西班牙人运输补给品或银条(从瓦尔迪维亚到卡亚俄)的船只。 而自从东岸人快速崛起后,这种袭击就更为频繁了,他们显然在东岸人的港口内得到了充分的补给。以至于他们能够在西班牙王国的太平洋沿海内停留更长的时间。比如荷兰西印度公司,这家财务状况一直不佳的公司在近十年内就一直坚持派遣海盗船前往智利、秘鲁沿海进行劫掠活动,让西班牙人愤怒不已。 但他们也只能愤怒一下了,毕竟东岸人从未撸起袖子亲自前往太平洋干起海盗行径,顶多收购了一些从海盗们手里流出来的赃物而已。从这点上来说他们无可指摘。再说了,秘鲁舰队近些年来的实力一直在下降,已经好多年没有新船补充了,仅有的几艘战舰还要护卫广大海岸线地区的安全,实在走不开。因此即便在两国正式开战后,西班牙秘鲁舰队都从未考虑过离开太平洋进入大西洋以袭击东岸人的海上运输线,非不愿、实不能也! 不过西班牙人不过来,可不代表东岸人不会过去!虽然文官们已经在集体谋求如何尽快结束战争,以消化胜利果实——新占领的土地、虏获的钱财牲畜等,但军部势力至少从目前来看仍然没有任何结束战争的意思。他们的胃口显然比文官们更大。他们就像那贪婪的蟒蛇,妄图将肥沃的拉普拉塔一举吞入腹中,甚至在劫掠了大量金银牲畜后还不满足,他们还想跨越麦哲伦海峡,前往富饶的智利、秘鲁沿岸,肆意袭击西班牙人的市镇、劫掠他们的钱财,并打击敌人的战争意志。 文官们虽然非常想要尽快结束战争,但要知道这事情单靠自己一方是行不通的,他们还需要西班牙人点头同意才行。而为了说服西班牙人,必要的军事行动确实是难以避免的、同时也是最有效的。因此。他们不得不继续咬牙筹集战争物资以继续配合军部的行动,为此财政部的银库里甚至连根老鼠毛都快看不见了。 此番“东岸主义”号战列舰带着一溜船过来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打前站的。考虑到这些船都刚入役没多久,船只需要磨合、船员们也缺乏经验,因此就组织了这次远航。一边让水手们熟悉这条航线,另外也顺便在须鲸港内储存一定数量的战争物资,以便于接下来穿越麦哲伦海峡西进的行动。 当然了,跟随海军第一舰队船只而来的也不都是军舰,南海渔业公司的7艘渔船(超配了两倍人手)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其中,4艘鱿钓船之前还在南纬43度左右的海域钓滑柔鱼呢。现在跟着海军来到了马岛附近海域——这主要是他们听在这里捕鲸的荷兰水手说须鲸港外海有鱿鱼(枪乌贼)的渔汛。 至于你说这里的风大浪高,小船不安全什么的。大哥,拜托看看荷兰人的捕鲸船,不过也才100吨、200吨的级别啊,东岸人的鱿钓船也绝对不能算小了,君不见当年麦哲伦一百多吨的小船穿过麦哲伦海峡做环球航行么? 除了鱿钓船外,其余两艘鳕鱼捕捞船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原本在巴塔哥尼亚大陆架附近海域捕捞无须鳕捕得不亦乐乎,每条船每月能捕一万多条,但时间一长这渔获量肯定也会有小幅度的下降,因此这次便也分了两艘船到马岛附近海域来,捕钓这里资源很丰富的非洲鳕鱼,而另外两艘鳕鱼捕捞船则仍然留在巴塔哥尼亚附近海域巡回钓鳕鱼,顺便训练水手。 无论是枪乌贼、非洲鳕鱼这种马岛极为丰富的鱼类资源,还是滑柔鱼、蓝鳕鱼之类的数量不多的少数鱼类,都是能够极大丰富东岸老百姓餐桌的好东西,因此就值得南海渔业公司派出船只到此地来进行捕钓。 除了这6艘船外,一艘功能齐全的捕鲸船——“猎杀者7号”也跟在船队后面,低调地驶进了须鲸港内,这使得在马岛附近海域作业的东岸捕鲸船的数量达到了8艘(包括一艘补给船)。 如今这个季节正是捕鲸的大好季节。因为南半球此时天气开始转冷,原本在张云海(威德尔海)内嬉戏生活的大量鲸因为海水结冰开始北上,寻找相对暖水海域以及丰富的食物来源地过冬,而马岛附近海域就是这些海上巨兽们的理想栖息地。 在须鲸港以东海域,满世界乱窜的捕鲸船水手们就经常会看见漂浮在海面上缓慢游动着的鲸鱼。而每到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发财的机会了。那些勇敢的荷兰捕鲸船水手们驾驶着十几吨重的小艇,在风浪中靠近鲸鱼,然后凭借着过人的勇气与智慧收获自己的猎物。 以往荷兰人在斯匹茨卑尔根岛捕鲸,很多时候都只是在海上现场割取鲸脂,其余部分全部扔掉,这种方式实在是太浪费了,而且也会使得捕鲸船船员们的收益下降。而在听说东岸人收购他们以往大量遗弃的鲸肉、鲸皮、鲸骨、鲸内脏等所有鲸鱼身上物件后,再加上这里的鲸鱼资源确实很丰富,因此大量荷兰捕鲸船蜂拥至此,开始为东岸人捕鲸。 猎获的鲸鱼被送往须鲸岛进行加工,目前活跃在附近海域的外国捕鲸船共有21艘,其中16艘来自荷兰、3艘来自英格兰、1艘来自丹麦、1艘来自西班牙巴斯克,再加上东岸人的捕鲸船,一年平均下来每个月能猎获15-18头鲸。 全部鲸都被须鲸港收购,加工处理后平均每个月出产约170吨鲸油、38吨鲸皮(鲜皮,非盐藏皮)、410余吨鲸肉(或130余吨鲸肉干)、50吨鲸骨粉(优质氮磷复合肥)、275吨鱼肝油(富含维生素a、d,幼儿保健品),以及大量鱼鳍(名菜)、鲸须(制衣)、鱼肠(雨衣、套子)等有用物质,产值巨大,每月超十二万元。这些无疑有力支援了国内的工农业建设,并且丰富了商品市场。 以“东岸主义”号战列舰为首的海军第一舰队船只卸完物资后,稍稍在港口内停留了两天,顺便给船队补给了一些新鲜淡水、蔬菜、腌鲸肉、面粉等食水,然后便依次开出了港口,踏上了返程的旅途。而下一次他们到来的日期,相信不会太过遥远。也许在8月,也许在9月,也许还带着大量陆军,总之会是西班牙人的噩梦。(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判断(一) 东方港码头上奏起了激昂的音乐,执委会主席刘为民带着一批军政大员们站在码头边上,静静等待着离开大半年的海军护航舰队官兵们再度踏上国土。 护航舰队司令官陆铭刚刚下到码头上,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廖猛便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并在陆铭耳边轻语一番。陆铭听到后也非常高兴,立刻派遣自己的副官去通报各舰军官。很快,停泊在港口内的十余艘舰只上依次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原来码头上马上就要现场进行授勋及晋升仪式,大批在护航战斗中立下功勋的军官或士兵们将被授予勋章,然后提升军衔,而其余的官兵们也将受到上级慰勉和奖金发放的待遇。 隆重的授勋仪式就在猎猎海风的吹拂下隆重进行着,陆铭及27名军官被提升一级、135名士官或士兵被保送航海学校特别班进修。其中,陆铭被授予了史无前例的上校军衔,以表彰他带队前往欧洲的勇气以及在与西班牙海军作战中镇定的指挥,此外他还获得了新鲜出炉的一枚双剑苍鹰银质勋章。 银质勋章是授予军官们的,而铜质勋章和钢质勋章则是授予士兵们的。除了勋章外,大家还各领到了一枚黄铜质地的第勒尼安海海战纪念章,令在场的少数陆军军官们羡慕得眼珠子都快瞪爆了。 军部的御用画师、来自佛罗伦萨的意大利裔移民佩罗塔全程观摩了整场仪式,他表示回去后将会花费一年时间创作两幅新作:《燃烧的第勒尼安海》以及《海军授勋仪式》。而在此之前,一幅他创作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受降记》已经被收入了国家军事博物馆内收藏。 与佩罗塔画师一起有幸观摩正常仪式的非官方人士还有随船抵达的不到六千名来自立窝尼亚及希腊的移民(死亡率将近四分之一),他们此时正在水手及港务局官员们的组织下鱼贯进入移民隔离营地内,接受为期半月的隔离居住。现在旧大陆很多地方仍在闹瘟疫,本就极其缺少人口的东岸可不敢怠慢,因此必须执行隔离观察的政策,生怕在东岸酿成什么流行病灾难。 这些新移民中的单身女人将被充实到各个前几年兴建的定居点,以平衡当地人口的性别比例。至于剩下的部分立窝尼亚人、克里特岛希腊人将被充实到今年新建的几个定居点,如青岛港、胜捷堡、保安乡等地。他们将与先期抵达那里的明人一起。参与艰苦的拓荒活动。 执委会如今对这些新来的移民的政策是越来越“苛刻”,因为无论是土地、房屋还是女人,都不再是免费的了。而且执委会对新定居点的要求也越来越严,一般来说新定居点(自然条件如果不是太差的话)第一年肯定是巨亏、第二年亏损幅度收窄、第三年差不多就该做到自给了。依照此理论。执委会定下了规则,新定居点顶多输血三年,如果三年内仍做不到自给,那么当地的主官考评将是最差一等,主要官员立即下课待岗。 授勋仪式结束后。海军官兵们被允许轮流休假。而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将船只开进大鱼河海军造船厂、镇海造船厂、现代特种船舶厂等几家造船厂内,将船只做一番彻底的维护保养。漏水的船板需要更换、破损的帆布需要缝补、有故障的火炮需要修理、船底的浮游生物需要清除、焦油硫磺玻璃渣混合而成的涂层需要重新涂抹等等,总之一堆事情。 随船运回来的物资、钱币也需要清理接收。工业生产急需的铜、铅、锡等金属被吊装上小汽船,然后分送到各家工厂;牲畜(卢西塔诺马、土库曼马及少量拉斯切克马)将被专门人士驱赶到牧场乡军马场内饲养;而最吸引执委会注意力的,自然是从波尔多、佛罗伦萨、里加、但泽、士麦那、布尔加斯等商站收回来的上个年度商品货款了,威尼斯杜卡特、法国图尔里佛(即利佛尔,因在图尔修道院铸造而得名)、帝国里拉(米兰公国货币,通行于托斯卡纳公国)、荷兰杜卡特、格罗兹(即兹罗提)、西班牙里亚尔等各种货币装满了大量钱箱,计有140余万元(已扣除物资采购费用)。 这些钱币将被以最快速度运进大鱼河造币厂。然后熔铸成东岸银元存进银行内,以补充国内快速流失的白银。如今市面上白银的数量是越来越少,据新近从梅机关拆分出来的统计局统计,如今国内各行业工人工资中用白银支付的比例已经下降到了七分之一左右,大量的银行承兑汇票充斥其间。 而在零售商业交易中,银行承兑汇票的交易额也日渐攀升,目前渐渐达到了四成以上,并还在快速增长之中——没办法,谁让硬币非常匮乏呢?在东岸这种商业交易尚不是很发达、银币流通速度尚不是很快的国家,市场上对通货的大量需求必然会使得人们将目光投到“纸币”上。 而这种事情当然是东岸财政系统的官员们所乐于看到的。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解决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即几个月前开具的部分六个月期限的银行承兑汇票即将到期,届时必然会迎来一个兑现高峰期。大量的持票人会蜂拥进入各银行网点。将手头的到期汇票换成银元,这可是相当考验东岸银行系统资本充足率的事情,这个时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以后政府发行纸币的信誉必然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稍微松了一口气了。原本大家还在指望攻入亚松森的陆军能够“搞”一笔钱回来救救急,先把眼前这个槛撑过去再说呢。而现在显然不用这么麻烦了。可以说,这笔上年度的贸易货款的及时回笼可谓是救了财政部及两家银行一命。不然等到两个月后,你看他们拿什么来兑付?如果陆军没能从亚松森运回大量白银的话,那么他们就只能发新票还旧票,不过那样的话名声可就也臭到家了。 刚刚晋升海军上校的陆铭如今是海军系统内仅有的两名上校之一,在授勋仪式结束后立刻随执委会的一干大员们来到了执委会行政大楼三层会议室开起了一个小范围的会议,重点是汇报下此行所发生的各种事情以及打探来的欧洲情报,包括他们在加勒比海袭击西属圣多明各的事情也将列入汇报之列。 早在回来的路上,陆铭就已经开始将自己这一路上的事情写成了专题报告,此时面对各位中央大佬垂询,他只是稍稍调整了下思绪便张口汇报了起来:“与西班牙王国海军地中海舰队在第勒尼安海的海战,破除了海军官兵们心头的阴影。有利于我们的战损比也使得大家的心气变得更高,原本对西班牙这种老牌海军强国还存有一些畏惧心理的我海军官兵们,经此一战后自卑情绪将荡然无存,这对我们的海军建设具有重大的意义。” “这场战斗应当极大地震撼了西班牙人,使得他们意识到即便是在自己的后院地中海,其控制力也下降得厉害——这得感谢荷兰人。战舰数量不足、船只老化、战术落伍、海军人才因为迭次惨败而断档严重,这些都极大地影响了西班牙海军的战斗力,并成为影响这次海战结果的重要因素之一。”陆铭继续汇报起了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总结出来的东西,“另外,地中海西部的国家,如热那亚、萨伏伊、托斯卡纳、米兰都知晓了我们的威名,甚至就连地中海东部的威尼斯、奥斯曼以及北非的摩洛哥都认识到了我们的战斗力,这对提高我们国家的国际地位将有很大的好处,而这种国家地位的提高也必将给我们国家带来大量有形的或无形的利益。” “另外,西班牙王国在加勒比海地区的防御有些松懈。他们只在贝略、卡塔赫纳、哈瓦那、维拉克鲁斯等港口修建了大量要塞并部署了很多重炮,但其余地区的防务完全一塌糊涂。此次我舰队在西属圣多明各攻破了大量西班牙市镇,所受到的抵抗微乎其微,但所收到的战利品却非常巨大,我建议继续坚持这种行为,定期打击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的各殖民点,直到战争结束为止。但在这个过程中也要挑好时候,即尽量避开西班牙大帆船船队进出的时间段,以免吃亏。”陆铭最后介绍起了6月初时在圣胡安等地的战绩,并且力促各位中央委员们批准这种劫掠行为常态化。 不过委员们显然有自己的考虑。只听财政委员聂小倩开口问道:“以你的判断,西班牙王国到底有没有求和的心思?我们若是将战火扩大到加勒比海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判断(二) “我认为……”说到这里,陆铭先是沉思了会,然后便用略带肯定的口吻说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依然看不出西班牙王国政府有任何求和的心思。” “我们只需要简单换位思考一下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了。”陆铭为自己的判断做着解释,“我们先看看西班牙人在这场至今已历时十个月之久的战争中失去了什么?拉普拉塔的几个城镇以及这些城镇积存近百年的财富,而这些本来就不是西班牙国王的财富,也不是大贵族们的禁脔,他们有必要心痛么?第勒尼安海海战是怎么回事我自己心里清楚,西班牙人是损失了一些战舰,但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我听说他们4月份前往新大陆的弗洛塔船队的船只数量依旧达到了40多艘,平均吨位500余吨,这证明他们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第勒尼安海海战的消息我甚至怀疑能不能吸引腓力四世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力,毕竟和与法兰西正在进行的事关欧陆统治权的争霸战比起来,与我们的战争实在不值一提。” “西属圣多明各的沦陷也许会对西班牙人造成一些震动,但然后呢?他们依然该干嘛干嘛,该部署对我们的攻势的继续部署,该和法国人死磕的继续和法国人死磕。他们的损失有限,新大陆依然能为国王提供源源不断的战争经费,荷兰人、犹太人、热那亚人组成的放贷商人团依旧在为他们提供财政服务,数量庞大的陆军依旧奋战在多条战线上,他们不需要特别针对我们,就是这么简单地拖下去,试问我们能够耗得起吗?” “我们完全拖不下去!因为战争造成的各种因素影响,现在保守估算每年我们会有30万元以上的财政缺口,这个缺口不是光靠发行汇票就能解决的。而且这还是目前的状况呢,万一西班牙人跟我们死磕,倾尽全力来阻止我们进入欧洲贸易,那么我们的财政系统只需要一年时间就会彻底崩溃。”财政委员聂小倩也支持陆铭的判断。只听她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们怎么办?实行物资配给制吗?所有人停发工资,只保障基本生活供应,凭票领取生活物资。但就是这样也不能维持太久的,这也只是延缓。阻止不了我们经济、社会结构的崩溃。” “我们的船去不了欧洲,可以把所有商业贸易委托给荷兰人。虽然这里面一定会吃很多亏,荷兰也会坐地抬价,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陆军部长廖猛坐在角落里,一边抽烟一边说道:“荷兰人筹集物资的能力毋庸置疑。即便价格贵上一两倍,也不是我们不能承受的。我们可以出口粮食、钢铁、皮具、纺织品等商品给荷兰人,就算给他们专营垄断权又如何,只要能够换回我们维持战争所需的物资,那就是值得的。毕竟通过战争攫取的土地资源才是无价的,才是真正可以传给子孙的。” 一听陆军部长廖猛这么说,一干文官派系的官员们顿时直感觉血压上升,额头青筋直跳。这种不顾国家现实情况而穷兵黩武,什么事情都靠简单粗暴的战争来解决的调调,在文官们看来简直就是开玩笑! 你难道不知道穷兵黩武的后果是什么?咱们国家从夹缝中崛起。艰难求存到现在已经快十七年了,这么多年来容易么?难道你们军部的马鹿们一定要看到国家经济崩溃、社会动荡才满意么?你难道不知道如今国内社会、宗教、民族问题极其复杂,战场上或经济上稍有一点差池就很有可能在国内掀起巨大的波澜。经济恶化、社会动荡、民族矛盾上升,这是文官们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至于军部势力一直鼓吹的超常规发展在文官们看来更是“大跃进”一般的危险举动,他们鼓吹穿越众生命有限,若是按部就班地种田发展,那么等到他们谢幕之时国家可能仍然窝在乌拉圭的这个小角落里,一边和越来越恶化的国内外形势做斗争,同时还要面对整合完内部开始将目光转向海外的欧洲列强。到了那个时候,东岸的外部形势恐怕还要更加恶劣。更加无法通过战争来扩张自己的土地,相反还要面对欧洲列强充满敌意的目光——毕竟东岸可是个异教徒国家。因此,现在必须超常规发展,用军刀在满是荆棘的周围生生劈开一条道路、劈开一片生存空间。为国家、为子孙后代争夺阳光下的土地。 这种论调无论在陆军还是海军中都极为流行,而且民间也不乏拥护者。东岸以武立国,军人社会地位极高,国内年轻人的理想除了当科学家外就是参军。而且他们的收入也绝对很高,思想、穿着、用度等更是普通人效仿的对象。这种种的一切都令文官们极为恼火,他们要的是温文尔雅的绅士。而不是倨傲粗鲁的军汉,他们要的是繁荣发展的经济,而不是捉襟现肘的苦逼财政。因此,尽快结束战争已在文官系统中取得了共识,但问题是:如何说服军部的好战分子? “就凭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迅速结束战争无异于痴人说梦。”中央执委中的另一名女性、司法委员兼军事法庭庭长孙丽宇与陆军元老彭志成是亲戚,因此她毫无疑问站在军部的立场上:“我们想要停战,但西班牙人肯么?我们打痛了西班牙人吗?我看远远没有!拉普拉塔丢了对西班牙人来说确实是一大损失,但问题是拉普拉塔是西班牙人的核心利益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西班牙人在新大陆的核心利益位于哪里?在波托西的银矿!在智利北部维拉利卡的银矿!在墨西哥的银矿!在古巴的制糖!在哈瓦那的造船!在中美洲的木材!在佛罗里达的烟草和棉花!我们现在打下来的这些地方,对不起,不足以让西班牙人如临大敌从而做出让步求和。” 陆铭虽然是海军高官,但从来都是温和派,和文官们的关系也相当不错。此时看到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些不对,便立刻出来打圆场道:“结束战争的想法是对的,国家的现实情况不允许我们长期拖下去,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本钱。别的不说,因为战争而导致的人员薪资支出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虽然这些钱在战士们手中理论上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回收过来,但这毕竟需要一个过程。而且我们能够回收战士们手中银元的方式如今也不是很多了,因为市面上的商品数量无疑每天都在减少,这样下去显然是不行的,财政最终也会难以为继下去。” “但正如孙委员所说的,结束战争不是单方面的事情,这需要西班牙人同意。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显然也是不现实的,因为我们并未给西班牙人施加足够的压力,他们还撑得住!他们依靠利马殖民军团的数千名士兵,至少到目前为止成功地将战事局限在了拉普拉塔境内,这对他们来说是有利的。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要让西班牙人明白,战局并未就此稳定,他们还可能有更大的、更严重的失败在后面。如果不及时进行止损的话,也许今后的损失会难以承受。而要做到这一点,我想只有一个办法了。” 说到这里,陆铭苦笑了一下,但仍然铿锵有力地说道:“这个办法就是继续深入发展战局,让西班牙人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痛楚。虽然这极有可能引起西班牙人的愤怒并导致他们投入更多的力量与我们作战,但我们别无选择,要么这样不死不活地拖下去,每天消耗大量的物资与金钱,然后等个十年八年,看看西班牙的腓力四世陛下哪天不耐烦了开恩与我们结束战争。说到底,我们还是过低地估计了西班牙人的综合实力和战争意志,过高地估计了我们自己,蛇吞象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但事已至此,我们也只有硬着头皮打下去了,不打出个名堂来怎么能够与西班牙人平等地坐在谈判桌前?” 陆铭的话一说完,会议室内顿时陷入了沉寂。其实在场的诸位哪个不知道如今的情况,只是战争打到这个地步,面对愈来愈困窘的局面,大家都有些一筹莫展,继而有些火气上升、意见对立,这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正如陆铭所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此时大家再争吵、埋怨确实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面对现实,好好思索一下接下来的对策。如何能够做到更好地以战养战,尽量延缓东岸经济的恶化,同时保持国内的稳定,这才是大家应该做的。文官们应竭尽全力维持国内局面、发展经济,武官们要更好地打击敌人、尽快结束战争,文武双方精诚合作,才能保证东岸人在这场战争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然注定只会是一场空,而这显然是东岸所无法承受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撤退(一) 1647年7月18日,亚松森。已经占据这座城市一月之久的东岸拉普拉塔远征军正在有序地组织撤退事宜,城内的西班牙居民们略带兴奋地看着这一切,但他们也不太敢过于激烈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因为城外绞刑架上晃荡着的一排尸体在不断提醒着他们,这些人是占领军,是曾经在城外大批屠杀过瓜拉尼人的侵略者,对他们还是曲意奉承地为妙,任何试图激怒他们的行为都是极其愚蠢的。 平心而论,亚松森在这一个月内并未经受大规模的动荡。东岸军队很好地克制了自己的行为,除了一开始少许克兰迪人、高乔人之类的仆从部队在城内杀戮了一些西班牙白人外,其余的杀戮行为均被严厉禁止了。不过小命保住了,城内居民们却免不了破财,成年人每人两个比索、小孩每人一个比索的赎金必须缴纳,东岸人上门收缴,缴不出的通通抓起来负责为东岸人运送劫掠的物资。 而相比起从普通居民们手里收来的小钱,被东岸人当做敌产没收的潜逃西班牙军官、市镇议员们的财产才是大头:金银钱币装满了钱箱,名贵毛皮挂满了墙壁,艺术品、珠宝放满了收藏室,这些东西都被东岸人毫不客气地全部没收了。 城内搜刮完毕后,东岸大军将目光转向了城外的庄园、农场和牧场。在一些自告奋勇的中南欧白人带路党的帮助下,东岸军队迅速找到了这些城外庄园,然后击溃了几乎不能称之为战斗的微弱抵抗。在给予了庄园内所有奴隶以自由后,他们又将一切能够运走的物资通通用大车拉到码头边,装船后运到圣菲,等待海军用大船转运回本土。 西班牙人在巴拉圭经营百年,积存的财货是极为惊人的,只可惜大部分西班牙庄园主们并没有参与对东岸人的攻击行动,相反还十分顺服,并且对东岸人以军票的名义向他们“采购”部分物资也都毫无异议。因此。东岸人实在无法拉下脸来直接对他们实施抢劫,只要他们不脑残做出什么敌对行动,那么他们就是安全的。 但饶是如此,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内。东岸军队在亚松森附近依然筹集到了大量的物资、牲畜和钱财,在码头上堆积如山。很多不甚重要的物资如木材甚至就露天堆放着,至于皮革、粮食等物资则用雨布盖着,等待装船运输。 其实东岸人对这些物资的运输是有优先级别的,依据则是国内的紧缺程度。比如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金银珠宝什么的了,其次便是粮食、药材等战略物资,接下来轮到艺术品、皮革、牲畜之类的物资,最后则是木材这种大路货。 以战养战是执委会定下的基调,因此东岸军队基本不会在占领区搞什么建设,一切以掠夺为最终目的。目前在巴拉圭收集到的物资已经往回运输了将近半个月,亚松森周围的许多村落也被东岸军队光顾了个遍,尤其是那些瓜拉尼村落,更是受到了重点“照顾”。东岸人对土著原住民一向是以冷酷无情著称,因此大量瓜拉尼村庄田地被毁。居民被杀戮或驱逐,牲畜财产被抢夺,处境比白人要悲惨得多,整个亚松森周围的经济少说要倒退十年以上。 常开胜一大早就被副官叫醒,因为今天是部队开始撤离的日子了,他有必要前往码头看一看。在副官和勤务兵帮助下穿戴完毕军服后,看着床榻上赤身裸体的一名西班牙美妇,常开胜在她丰腴的大屁股上最后摸了一把,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位女男爵的房间,在卫兵们的簇拥下朝码头而去。 哦。说到这里顺便说一句,破城之夜西班牙拉普拉塔步兵团的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因为逃跑得过于匆忙,竟然将妻女不甚遗留在了城内独自面对新来的异教徒征服者。嗯,如今代价显现了。他的妻子——来自卡斯蒂利亚的女男爵在这一个月内就被迫夜夜给常开胜暖被窝,以换取自己及家人的人身安全。 “支队长,今天最后一批约三万张牛皮已经装船起运了。五千头安达卢西亚黑牛12日也在骑兵部队的护送下沿着陆路先期出发了,目前码头上还存有一万二千多根原木,都是上好的木材,其中很多能拿来造商船。这些船我们商量了一下。原则上准备将其扎成木排,然后顺水而下,直抵圣菲。到达那里后再想办法装上海军的大船运回本土,而且这些木排上也能装运相当部分的牲畜和人员,能够给我们节省不少宝贵的运力空间呢。”常开胜的副官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开始向他汇报各种情况。 话说自从占领了圣菲后,海军就组织了人手开始对巴拉那河下游航段进行了一番相对细致的考察、测量,然后发现从入海口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到上游地带的圣菲,这段河域河面宽阔、水流丰沛,中心航道水深也普遍达到了4米以上。这样优良的条件甚至不需要本土派出挖泥船疏浚河道就能够使得这里通航海军的大型蒸汽船,因此目前东岸人已经开始将大船直接开到了已重新粗粗修复的圣菲港码头转运物资,效率大大提高。 “这个方法可行。”听到副官的汇报后,常开胜立刻简短地评论了句,然后又说道:“安全方面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巴拉圭河——巴拉那河水系周围的西班牙人肯定还没被彻底清除干净,这从上次夜泊科连特斯城的运煤船沉没事件就可以看得出来,我们一定要加倍小心。巴拉圭一带还有少量残余的西班牙陆军,这些日子我们一直未能找到他们,这个时候说不定也会跳出来,我们必须做好防范措施。大规模撤退,是一项系统工程,不能出一点纰漏。” 东岸人在6月初攻克亚松森后,立刻派出精锐骑兵部队对逃跑的西班牙军队进行了追击。士气崩溃、慌不择路的西班牙陆军死伤惨重,超过三百人在撤退途中死于东岸骑兵的军刀之下,另有两百余人被俘虏,如果再算上开小差逃散的、饿病而死的西班牙军人,原本戍守亚松森的拉普拉塔步兵团及部分利马军团士兵(战前合计1400人)现在差不多只剩下了三百人左右,几乎不能成之为威胁。 另外,当初在耶稣会、圣方济会等传教团体的鼓动与组织下前来亚松森助战的三千瓜拉尼教民的损失还要惊人。在亚松森外围他们就已经损失了两三百人,在守城战中更是损失惨重,差不多有千余人死在东岸人的枪炮下。城破后他们又是被傻乎乎地落在了城内,没人通知他们撤退,白白替西班牙人断了一次后。 至此他们的兵力已损失大半,剩下的也泰半被俘,只有区区五六百人成功逃脱了东岸骑兵的追杀——事实上东岸骑兵的主要追击目标是西班牙白人军队。这五六百人也没有试图去与西班牙军队汇合,而是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低落的士气返回了自己的部落,他们已经丧失了继续与东岸人进行作战的勇气。 东岸人对如今巴拉圭地区的西班牙人实力了解得八九不离十。因此常开胜虽然口头上这么叮嘱,但也只是下意识地这么说而已,没人会将已经躲进老林子里任蚊虫叮咬的西班牙军人放在心上,这帮败军之将已经没有再制造任何威胁的能力了。 不过他们的运气倒也是不错,因为东岸人马上就要撤退了,再也无法顾及他们。联合参谋本部的最新命令已经下达,收集完物资后全军放弃占领的亚松森一线,然后退守圣菲城。驻守在科连特斯城的一个民兵大队将与撤退至此的常开胜支队汇合,然后一起退往圣菲。 这些部队撤退到圣菲后,陆军常开胜支队将就地解散。同时陆军部将派人从这里抽调大批主力部队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然后与开到这里的部分海军舰只一起前往南方须鲸港,准备执行前往西班牙秘鲁总督区太平洋沿岸城镇进行破袭作战的任务。 这次破袭作战任务极为关键,某种程度上甚至事关整个战局的走向,因此执委会已经责成联合参谋本部制定了详细可靠的作战计划,部分维持先期作战的物资也已经先一步运输到了须鲸港储放。下一步他们将在处于阿劳坎游击队控制下的阿劳坎城(纳塔莱斯港)建立起另一处大型物资转运基地,作为维持太平洋沿线作战的后方补给基地。 当然了,考虑到部分部队已在拉普拉塔地区作战数月,劳苦功高兼且伤亡也不是很轻,因此他们将与一直驻守本土的部分部队进行轮换,顺便也让这些驻守本土大半年的部队有出去进行真枪实弹战斗的机会——嗯,顺便也让他们发一把小财。 1647年7月20日,随着殿后的部队——陆军第103连最后也撤离了亚松森城,东岸人在拉普拉塔地区的战略性收缩终于进入了实质性操作阶段,而新一阶段的作战调整也同时随之展开。 ps:昨天24点后上传的,下意识选择了第二天9点更新,结果弄到16号去了,抱歉。。。。(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撤退(二) 随着几门大炮的怒吼,西班牙人的这一波攻势再度功败垂成,百余具克兰迪仆从兵的尸体散落得到处都是,不停向人们诉说着他们的悲惨命运。 这里是圣菲,是西班牙与东岸两军鏖战的一线战场。超过两千五百名东岸士兵与三千八百多名西班牙利马军团官兵在此殊死搏斗,为的就是争夺圣菲这座重要港口的控制权。 西班牙人说是有三千多人,但其中超过两千人是克兰迪仆从兵,装备的全是长矛等冷兵器,战力有限得很。当然东岸人这边也有相当数量的仆从兵,比如三百多名克兰迪人以及两百名高乔人,这些人都是与西班牙人有些过节的起义者——当然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战斗,他们之间的过节似乎是越来越大了。 除了一开始双方的主力部队上前拼过一阵后,最近无论是西班牙人还是东岸人都有些沉寂。西班牙人是因为伤亡太大,毕竟攻击东岸人设防严密的坚固阵地,且面对众多火枪大炮的密集火力,任谁也无法长期坚持下去。因此,西班牙利马军团在付出了约四百多人的死伤后(其中约四分之一是西班牙白人,余皆秘鲁印第安人),他们便果断地偃旗息鼓了,然后派出在科尔多瓦等地征集来的两千克兰迪人轮番上前进攻。 不过克兰迪人也不是傻子,他们的进攻一直搞得有气无力的,对东岸人来说无异是挠痒痒,反倒是将附近残存的西班牙定居者祸害得不轻,这让带队的西班牙军官气歪了鼻子。今天(7月20日)西班牙人一大早就展开的这一波攻势在近十天来算是规模最浩大的了,但也仅仅死伤了百余名克兰迪人而已,躲在乌龟壳内的东岸陆军甚至只有7人战死、14人受伤(轻伤居多),这让西班牙人的绝望变得更加深沉了。 是的,西班牙人如今对于攻克圣菲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火炮损失殆尽、弹药物资补给艰难、长期野外宿营疫病满营,这些无疑都在一点一点侵蚀着西班牙人的战斗意志,如今他们只需要一个契机,也许便可以拔营回撤至科尔多瓦休整。 安达十五刚刚从前线炮楼、战壕边巡视回来。今早刚刚换上身的干净军裤上再度溅起了大量泥点。昨天下了场雨,将整个战场泡成了一片松软的泥地,这给西班牙人发起进攻增添了更多的困难。而东岸人此时也已经满是疲惫,无力发起大规模的反击。两千多人的部队至今前后已经伤亡了四百多人——多数是民兵。 罗洽县本月10日的时候曾经往这里补充了一百人,然后面对前线要求继续增拨补充兵的要求便一直硬顶着。他们甚至还派了一个副县长到执委会哭诉,说今年粮食播种面积一点也没有扩大,县政府制定的粮食增产计划面临流产,至今罗洽县一万九千多百姓(包括兵团堡十个年级学生一万人)仍需要从邻县输入小麦——该县人均耕地少。主要种植高产杂粮——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请求执委会将罗洽县民兵大队调换回本土休整,顺便筹备春播事宜。执委会当然否决了罗洽县方面提出的请求,不过考虑到实际情况,也同样否决了军部要求罗洽县增拨补充兵的请求。 因此,圣菲方面的罗洽县民兵大队作战数月以来,已经伤亡(包括疾病导致的减员)了三百余人——五月份的一场疫病甚至就伤亡了七八十人,目前就只有七百余人尚有战斗力。东岸陆军第6连、骑兵、炮兵部队也多有伤病减员,截止今日尚有三百五十人能够战斗。如果再加上一些克兰迪起义军、高乔义勇军、鞑靼牧民之类的杂牌部队,目前圣菲城内外能够继续战斗的东岸士兵只有大约一千八百人左右了。 一千八百名疲惫的军人是不足以发起大规模反击攻势的。因为对面的西班牙利马军团尚有五百名编制完整的骑兵、八百多名火枪手,以及超过一千二百名装备着长矛与弓箭的克兰迪仆从兵。而火炮等重武器全部损失的西班牙军队也无力啃下东岸人设防坚固的堡垒,因为东岸人不但有大炮,而且火力很显然也比他们密集了许多,盖因他们背靠大河、补给方便的缘故。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一天中偶尔派人打上几仗。西班牙人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几千人往前线这么一杵还要打仗这每日里的消耗绝对不是小数字,科尔多瓦的骡帮不知道要累死多少牲畜才能把粮食、军火等各类物资送到圣菲城下。也许他们在中途还修建了转运兵站,但安达十五并不敢将手头仅有的三百余名鞑靼牧民派出去搜索,因为这也许会招致重大损失。 管你西班牙人在搞什么名堂。哪怕继续增兵也不关我事,只要你们维持得了运输线!反正我只要守住圣菲就行了,保住这个转运港口便是大功一件,其余才懒得管呢。 “司令官。今天上游送来了十九个钱箱,共计各类金银币六十一万二千余元,财政部的特派员已经清点完毕并封存在一号仓库内。我已安排了二十名内务部警察在那里戍守,等待海军的大蒸汽船装货运走。”兵团堡出身的学兵干部向安达十五敬了个礼,然后向他汇报道。安达十五是圣菲守备司令官、本地的最高全权长官,因此他有权知道所有一切。 安达十五回了个礼。勉励了年轻的学兵干部几句。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给他递来了一份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转来的命令,安达十五看完后不由得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良久后他才睁开双眼,展颜一笑,说道:“军部的撤退令已经下达数日,廖总参谋长也下达了组建圣菲战区的命令,由科连特斯城的江志清上尉担任战区总指挥官。新的战区军事实力将得到大力扩充,同时所有海军炮艇也将开赴此地支援我军作战……” “司令官,那么我们第6连怎么安排呢?仍然驻守此地?”有军官问了起来。 “是的。”安达十五点了点头,“陆军第101连也将同时开赴此地,此外梅林县民兵大队也将进驻此地防守,罗洽县民兵大队则返回本土保安乡休整。至于本土最后一个民兵大队——新组建的西湖县民兵大队,则将由海军送抵布宜诺斯艾利斯,接替那里的学兵团35团的防务。嗯,廖团长的学兵团(三百五十人)怕是要跨海前往别的地方作战了。另外,所有骑兵部队、相当部分的克兰迪和高乔起义军也将留在此地。据我粗粗估算,此番我圣菲战区的总兵力将达到4000人以上,整合完毕后便再也不惧城外那区区两千多西班牙人了。若是他们识相退走倒也罢了,若是仍执迷不悟,到时候少不得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第6连的士兵们听到这个消息后谈不上多高兴,相反普遍还都有些失落。智利、秘鲁有多富裕大家都知道,如今这么多西班牙人被吸引到了圣菲城,甚至他们还有继续增兵的可能,那么后方一定会很空虚的吧?这个时候如果抓住机会,一定能够在敌后大发其财的!真是可惜啊,亚松森不让我们去,如今就连秘鲁、智利也不给我们去的机会,难道我们陆军第6连就是后娘养的么?难道非要我们一路打穿大陆交通线从圣菲平推到科尔多瓦城下? 事到如今,就连普通基层官兵都在议论执委会和军部何时组织大家远征太平洋了。因为若是西班牙人一意装死当没看见的话,拉普拉塔的沦陷并不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大的触动。而要想要西班牙人正视东岸大军攻城略地的现实,恐怕还是需要给他们留下一些极为深刻的印象才行——比如攻破太平洋沿岸重要城镇,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陆军第6连已经在圣菲驻守了几个月了,所得油水有限。尤其是当6月初常开胜支队攻克亚松森后,这一个多月来几乎每天都有船只从上游过来,有时候装的是装满金银币的钱箱、有时候是满仓的粮食、有时候是名贵的皮毛、有时候则是大量的俘虏,总之战利品是一船又一船,任谁都知道东岸大军在巴拉圭地区发了一笔不小的财。 据财政部的特派员在此粗粗统计,从巴拉圭运回来的财物中光金银币就超过了八十万元,更别提还有大量的珠宝和艺术品了。此外,粮食(小麦、玉米)亦有四千五百多吨、皮毛总计八万多张、安达卢西亚黑牛约一万六千余头、山羊绵羊一万余只、猪六百头、马八百余匹、鸡鸭鹅若干。总之,这次东岸人前后从巴拉圭地区捞回来的财物总值不下于一百七十万元,不枉费数千大军小半年来的摸爬滚打、艰苦征战。不但军费、抚恤金挣了回来,貌似还大有盈余,总之比拉普拉塔的油水多多了。 这些牲畜都是能够从东岸农民手里换回大量汇票和现金的,对于缓解政府如今的财政困局大有裨益,如果再加上直接搞到的八十万元现金以及前阵子海军从欧洲带回来的140余万元上一年度货款,下个年度的财政预算看起来似乎勉强可以做起来了。如果再多发行一些银行承兑汇票购买老百姓手里的粮食的话,那么维持明年的财政支出将不再那么困难。 果然还是以战养战来钱快啊,只不过这似乎会上瘾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西地中海的盛夏(一) 1647年7月25日,加的斯港,风平浪静。 “真是愚蠢的西班牙佬,他们总是将事情做的一团糟,让自己陷入一个又一个麻烦之中。”库艾特船长站在码头上,看着码头上越来越多的乞丐,不由得鄙夷起了西班牙人的智商:“他们几乎没有一天不在打仗,税负一天比一天高。美洲搞回来的金银甚至还没来得及听声响就流入了别人的口袋,这真是个绝妙的讽刺。” “他们这样是持续不下去的,这个国家打了上百年的仗,死了无数人。国内的大片耕地退化为牧场,至今本土也才四五百万人口,还不如英格兰,我想这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来自新英格兰的乔治汉普顿也站在荷兰人身边,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说道。 无论是库艾特船长还是汉普顿先生,他们此刻都是来加的斯做生意的。加的斯出产很多商品,但最富盛名的还是两种:明矾和盐。库艾特船长二人此时就是来加的斯购买食盐的,荷兰以及新英格兰蓬勃发展的捕鱼业需要消耗大量的食盐,因此到西班牙来购买食盐绝对是一笔好生意。 此时的荷兰控制着欧洲绝大部分的食盐贸易,他们原本从葡萄牙的锡土巴尔购买食盐,然后分销到北欧、东欧乃至新大陆。葡萄牙的盐细腻纯净,质量较好,远超加的斯出产的粗糙卤盐,不过葡萄牙人目前已经禁止荷兰商船去买盐,因此占到了欧洲70以上盐业交易份额的荷兰人便蜂拥进加的斯港购买食盐,将葡萄牙人晾在一边。 不过西班牙人也不是善茬,理论上这两个国家现在还处于战争状态呢,西班牙人缺钱的时候就经常会没收停泊在港口内的敌国船只——尤其是荷兰人,这个时候他们往往需要给码头官员施加重贿才能脱身。 为了做好两手准备,荷兰人一方面在情势不紧张的时候前往加的斯购盐,另一方面西印度公司也在多年前占领了加勒比海的库腊索岛。这个岛当时是无主之地,岛上有一个储量巨大的盐池,附近的海盗经常开着船只过来取盐。荷兰人占领这里后。便独霸了这座盐池,然后便垄断了新大陆的盐业贸易。 而且一旦旧大陆的葡萄牙、西班牙同时关闭对荷兰的盐出口,那么荷兰人还能够从库腊索岛运盐回阿姆斯特丹救急,然后分销各处——主要是波罗的海国家(这里降水丰富。海水盐度才1)。当然了,他们也可以从制盐业新近发展起来的法国南特购盐,但荷兰人似乎对于让近在咫尺的法国人发财并不热衷,因此他们宁愿千里迢迢从加勒比海运盐回来。 但目前来看西班牙与荷兰之间的争端显然已经淡化到了极点,去年荷兰船只甚至帮西班牙运输白银(从加的斯到阿姆斯特丹)。因此来加的斯购买食盐并不会遭遇多大的风险。 库艾特船长等人在码头官员那里交了税,然后一些早已联络好的批发商(多为荷兰人、热那亚人和葡籍犹太人)便上前将他们的货物买了过去。库艾特船长运来了一船船材,主要是桅杆,来自芬兰。如今也只有在芬兰、瑞典、俄罗斯之类的地方才能找到足够的适合用作船只桅杆的大木了,而这也正是荷兰人的好生意——他们控制着从绳索到桅杆、从船板到木焦油之类的所有船具的贸易,欧洲90以上的船具市场被他们操控着。 西班牙国内的造船木材早在上个世纪就砍伐一空了,如今不得不依靠荷兰商人从波罗的海进口,也许威尼斯人可以从拉古萨等地也出口一批山毛榉给西班牙人,但数量极其有限,弥补不了西班牙塞维利亚、毕尔巴鄂、巴伦西亚等多个造船厂的需求。 西班牙人的船只在这几年内损失严重。先是地中海舰队主力遭到荷兰人毁灭性的打击,大西洋舰队也惨遭重创。不过这还不是最悲惨的,后来他们的海军甚至被名不见经传的法国海军击败,损失了一些本就不多的战舰。而到了今年年初,他们更是在自己家门口(那不勒斯也是西班牙领土)被更名不见经传的来自新大陆东岸地区的贸易船队击败,损失多艘战舰和桨帆船,在欧洲各国间颜面大失。 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在第勒尼安海战爆发后一个月才从宠臣口中得知了消息,暴怒的他立刻撤换了多名海军将领,然后下令在国内大造船只,力图恢复海军昔日的荣光。不过当宠臣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王国财政困窘、国内局势也很不稳定(加泰罗尼亚、那不勒斯等地在法国人的运作下纷纷闹独立)。外加陆上战场的颓势,西班牙王国维持目前的局面都已经很艰难了,恐无力再大规模建造海军战舰之类的吞金巨兽。 但伟大的腓力四世陛下依然很不甘心,什么时候小小的新大陆鞑靼异教徒国家也能向西班牙张牙舞爪了?而且这次战争是这个好战的小国第二次挑战他的权威。他必须对其施以惩戒,不然恐怕会造成很多不好的影响。毕竟在意大利、德意志地区还有很多国家在看着他呢,如果连小小的新大陆国家都收拾不了,那么也许他头顶上的王冠会不可避免地沾上一丝灰尘,荣光也将黯淡不少。 国王都这样了,臣僚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因此他们一边削减其他方面的各种支出。一边在全国范围内(包括西班牙、那不勒斯、西属尼德兰等地)加税,同时与来自葡萄牙的犹太商人、荷兰银行家商讨借款,准备重振海军,一举消灭令人讨厌的东岸异教徒。听说那里还有座规模不小的金矿,那就更有必要消灭这个国家了,金矿是伟大的国王陛下的财产,就让那些罪恶的异教徒们匍匐在高贵的卡斯蒂利亚人的脚下乞求饶恕吧。 库艾特船长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来到了加的斯,他所带来的桅杆正是西班牙人急需的,因此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卖完桅杆后,他又熟门熟路地在码头附近找到了一名中年热那亚商人——来自多利亚家族的布奇。布奇经营多年的明矾、食盐出口生意,同时还转售一些来自美洲的牛皮、牛角、兽脂、可可、染料之类的商品,虽然这些年来其生意受到了葡萄牙籍犹太商人群体的冲击,但依然算是本地比较有名望的商人之一了。 乔治汉普顿从新英格兰带来了一船腌鳕鱼,这些商品正是天主教氛围浓厚的国家最紧俏的商品之一(民众节日食品、教士日常食品),同样也卖了个不错的价钱。而得益于新英格兰地区蓬勃发展的捕鱼业,对食盐的需求也是越来越大,因此汉普顿先生决定回程的时候在船舱里装满食盐,这些东西部分自用,部分能够出售给别的捕鱼船长,利润会相当不低。 两人同时在多利亚家族的布奇那里谈完生意后,看看天色还早,便相约到码头酒馆里去喝上一杯。在前往相熟的酒馆去的路上,一名穿戴整齐的西班牙官员在七八名随从的簇拥下趾高气昂地跑到了闲汉们(或者说乞丐?)聚集的地方,大声宣布了几句什么,然后那些闲汉们便兴高采烈地欢呼了起来,然后纷纷起身跟在官员身后,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那是索尔达多上尉,来招募士兵的。他几乎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一次,招募大批闲逛无业的西班牙人,然后粗粗训练后就将他们运往尼德兰、意大利或者鲁西永的前线,当然有时候也会运一些人去新大陆,刚刚招募的这一百多人似乎就是。”路边一名出售小商品的法国人用西班牙语轻声说道,说完后他转头朝库艾特船长二人笑了笑:“西班牙人性格浮夸、不爱劳动,他们只喜欢征服和抢劫。他们对一点点耕种土地、扎扎实实生产商品缺乏足够的耐心,他们更喜欢谈论谁谁谁一夜之间得到了一大笔财富或者大片的土地。他们好斗、易怒,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他们对信仰异教或异端的人不够宽容,宗教裁判所的火刑柱从未熄灭。” “你看,如今在码头上工作着的手艺人大多是我们法兰西人、德意志人和意大利人。西班牙人不爱劳动,什么东西都靠买,因此我的很多同乡来西班牙没几年就发了大财。”来自法兰西的小商人继续笑着说道,“自从西班牙人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驱逐国内的异端、摩尔人和犹太人后,他们的生产水平就急剧下滑,物价也急剧上升,现在这个国家是外国手艺人的天堂。只要你有本事,在这里你可以过上很不错的生活,娶上一个漂亮的妻子,生上一堆的小孩,哈哈。法兰西手艺人太多了,我在那里根本挣不到什么钱,还是西班牙好,这里的男人一个个去战场或新大陆送死,女人则拿着可爱的银币来问我们买东西,这真是妙极了。” 听到这个法国手艺人这么说,库艾特船长和汉普顿先生相视一笑,这是西班牙人的老毛病了——一个对所有欧洲人来说都是好消息的老毛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西地中海的盛夏(二) 事实上人家说的没错,此时的西班牙王国从上到下都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贵族们奢侈浮夸,整日里只知道享乐,对于承担国家义务(比如从政或从军)缺乏足够的兴趣,虽然碍于制度不得不从事各类工作,但总的来说他们的兴趣并不在本职工作上。 西班牙人在这一百多年里扩张过快,钱财来得太过容易,而国内的生产能力又跟不上海外殖民地巨大的需求,因此造成了西班牙国内劳动力价格的快速上涨。再加上很多一夜暴富的传奇故事在不断刺激着人们脆弱的神经,于是传统观念被颠覆,再也没有人愿意老老实实地通过勤劳工作来致富,大量成年男子漂洋过海前往海外殖民地“发财”,这造成了西班牙国内劳动力的短缺,劳动力价格进一步上涨。 而劳动力价格的上涨势必会带动商品价格的上涨,这在手工业时代尤其明显。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垄断了与殖民地之间贸易的西班牙王室、贵族及大商人群体们很快就将目光转向了国外,荷兰、英国、法国、德意志兴旺发达的手工业工场很快就填补了需求缺口,而且他们的商品价格低廉,一下子就将成本高昂的西班牙手工业者挤破产。虽然西班牙政府做出了种种限制措施,比如“只有西班牙商品才能运往美洲”,但外国工场主与西班牙商人很快勾结在了一起,通过将外国商品走私进西班牙领土内装船而规避这一条款。 就这样,西班牙人白白浪费了一个巨大的原材料市场和商品倾销市场,不但肥了外国的工业,而且还顺带在自己国内造成了恶性通货膨胀,败坏了社会风气,挤垮了自己的工业基础,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此时西班牙国内唯一尚存的工业可能就是奢侈品工业了,因为在殖民地发了大财的人需要大量奢侈品,他们的钱多的没处花。但这样一来。这也等于明确宣告了西班牙王国发展资本主义可能性的破灭,因为光靠奢侈品市场永远诞生不了工业文明。 西班牙上层社会依靠殖民贸易发了大财,但底层老百姓的生活却由于通货膨胀、外国商品竞争而日益艰难。很多心性尚淳朴的农人或手工业者即便想认认真真工作致富也几无可能,此时对他们来说最好的职业反而成了士兵。为天主献身、为国王征战、同时也为自己捞点战利品,就成了这些贫穷的西班牙底层人民无奈之下的最好选择,而这自然而然地导致了西班牙王国长期的人口损失。 现在的西班牙社会是一个畸形的社会,这个国家不事生产或者说只生产很少的一部分满足自己需求的消费品,其余全靠进口维持。整个国家又深陷入多条战争泥潭。每日里耗费巨大,但信仰虔诚的国王却无视这一点,他对建立一个由他主导的、纯洁的天主教帝国非常狂热,因此这进一步耗尽了西班牙王国本就不多的元气。 西班牙王国在进入这么一种状态后已经过了一百多年,此时整个社会已经病入膏肓。库艾特船长多年前常来西班牙,他对此认识地非常深刻:“西班牙人常说,伦敦为我们生产呢绒、里昂为我们生产丝绸、荷兰为我们生产棉布、米兰为我们生产军火、波兰为我们生产小麦、莫斯科为我们提供船具、德意志为我们提供雇佣军、西印度群岛为我们提供蔗糖……看,全世界都在围绕着马德里转,我们根本不用劳动,自然会有外国商人将它们送上门来令我们享用。” “但这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马德里还有支付这所有一切报酬的银币。”乔治汉普顿先生喝了一口产自普罗旺斯的白兰地,然后揶揄着说道:“但我很怀疑马德里还能不能够提供足够的金钱。我听说他们的财政非常紧张,热那亚、犹太、荷兰的银行家们最近频繁进出马德里,看来他们又要大笔借钱了,但问题是他们还得起么?一旦没有了可爱的银币,那么马德里就会像被褪下盛装的骄傲贵妇人,成为无人问津的丑恶老妪。” “西班牙最近的举动很反常,他们在大规模征募军队,同时还在继续造舰。为此,他们征集了大笔税收。这进一步引爆了纳瓦拉、阿拉贡、那不勒斯等地的紧张局势,这几处地方的居民们对卡斯蒂利亚人的无度勒索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们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大规模起义反抗卡斯蒂利亚人的统治。”库艾特船长是荷兰人。内心之中自然对西班牙人有一种天生的敌意,因此说起西班牙人如今的窘境自有一番快意。 话说在西班牙这么一个奇葩的国度中,从16世纪起,西班牙王国政府就已经将很多地方的征税权出租给了一些包税人——主要是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与此同时,热那亚人还掌握了羊毛、铁、木材、食盐、丝绸、皮革等大宗商品的垄断交易权,同时西班牙的金融业也被热那亚人与富格尔家族(后破产)一起控制着。 西班牙人只喜欢不断地征服与打仗。对于经营国家一点兴趣都没有。最初卡斯蒂利亚王国成立的时候,西班牙境内的农业、手工业、商业全控制在摩尔人、犹太人手中,但西班牙分几次驱逐了几十万(约占人口20)摩尔人和犹太人出境;后来,狂热的宗教氛围也对国家的发展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很多西班牙人仅仅因为一些小错误就被审判,比如在念大卫诗篇的时候忘了念“荣耀归主颂”、比如在星期六穿白衬衫等等。据不完全统计,光16世纪5次大的宗教审判就一共有35万人被烧死、19万人受酷刑、20万人被剥夺一切权利,这些无疑极大地伤害了西班牙王国的经济与社会,也在国内埋下了反抗的种子。 大量艺术家、手艺人或有才能的人要么被烧死、驱逐、流放,要么逃往他国,这使得西班牙的工农业发展陷入了停顿之中。为了脱离这种困境,西班牙人大量引进法国手工业者,比如在阿拉贡、纳瓦拉等地,大部分的葡萄园主、木匠、泥瓦匠、车夫、制绳匠、石匠等都是法国人。甚至在此时的马德里,就有超过四万名外国人在从事着各行各业的工作。 总而言之,在如今的西班牙王国,外国人控制着这个国家的经济,本国的普通人贫穷无比,于是纷纷走上战场,喊着为了主和国王献身的口号,参与到了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的一场又一场战争之中。 “西班牙人并不傻。”汉普顿继续用法语与库艾特交流着,“你看索尔达多上尉将一波波的闲汉招募进军营,这极大地减少了叛乱发生的几率。这些闲汉被粗粗训练后便被派往与法国佬的战场上消耗,当然如果国内爆发起义或叛乱的话,这些人又会很快被派去进行镇压,国王的统治看起来相当稳固。” “而且,我最近听说法国国内的形势也相当不稳。”乔治汉普顿继续说道,“大家纷纷说道,巴黎酝酿着极大的危机,这甚至影响到了前线法国军队的作战。西班牙人似乎从中看到了机会,因此他们决定加把劲,看看能不能夺回与法国之间战争的主动权。” “但他们又要大力建造船只与东岸人作战,据说还要同时增兵前往新大陆讨伐东岸人,这怎么可能?别人不知道,你我很清楚,东岸人的海军实力不弱,西班牙起码需要再建造20-30艘专业战舰才有把握彻底击败东岸人。这些战舰的建造费用加上配备的人员、武器、装备,起码需要五百万比索,这笔钱西班牙人短时间内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那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也许他们以为随便派遣一些船只就能击败东岸人?”库艾特船长有些看不懂西班牙人了,他们到底是有别的意图还是根本就自大到认为东岸人无足轻重? 库艾特船长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西班牙人可能还真的是没有太过看重东岸人的实力。或许他们只认为东岸海军小有些规模,所以西班牙王国需要大造船只补充实力?或许他们还认为只要往新大陆增派部分士兵就能遏制东岸人的海盗式袭击?西属圣多明各多个城镇的沦陷已经传到了西班牙,大部分人对此感到震惊和不解,但依旧没有太过把东岸人放在眼里。他们的眼里只有法兰西,特别是在法国眼看着要陷入一场严重的内部危机的时候,他们更是眼都不眨地盯着巴黎,等待着出现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一举击败夙敌。 “西班牙人造舰是为了确保本土的安全,特别是在年初与年底两拨宝船队出发前往新大陆后,他们的本土防御异常空虚,上次一艘运粮船在直布罗陀海峡附近被东岸人焚毁就曾经引起了加的斯的震动。在饥荒蔓延至整个卡斯蒂利亚的今天,他们肯定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度重演。另外,派遣部分新招募的士兵前往加勒比海或秘鲁,这有助于增强他们在那里的防御力量,不至于使得城市再次被人轻易攻陷,毕竟这会令他们的国王损失大笔税收。”乔治汉普顿喝完杯中酒,做出了准确的判断。(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西地中海的盛夏(三) 1647年7月28日,墨西拿,晴。 莫三舒坦地半躺在一棵棕榈树下,远处便是美丽安详的第勒尼安海。海面上不时有轻柔的海风吹上岸来,这使得莫三分外惬意。他如今太需要休息了,在法兰西劳心劳力地前后折腾了一个多月却一无所获,甚至还被一些毛还没长齐的年轻贵族所鄙视,这令他很是郁闷,法兰西人实在是太傲慢了!你们会为此而付出代价的! 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早在5月份时就乘船前往东岸去了,与他一同前往那里的还有多位银行业、纺织业(丝绸纺织)、粮食贸易行业的顾问,他是准备好好考察一下东岸市场了。热那亚人如今资本严重过剩,他们甚至在摩洛哥这种异教徒还投资了数千万银行里拉,那么花钱投资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似乎也不令人感到意外。 热那亚人就是这样,他们总会试图抓住每一个赚钱的机会,尤其是在被葡籍犹太人、荷兰人激烈竞争的这个年代,热那亚人必须寻找新的出路。否则他们在之前一两百年内凭借击败威尼斯人而获得的商业优势、遍布全欧各地的银行及分销网络,都将在时间的消磨下逐渐失效。热那亚共和国逼仄贫瘠的国土以及区区五十万的人口,是养不活像圣乔治商行之类的大型辛迪加企业的,他们只有向外进行商业扩张,不断寻找新的投资机会,这样才有可能维持住热那亚人的优势。 而如同彗星般崛起的东岸人在一个恰当的时刻让热那亚人看到了一种可能,这个国家的地理位置虽说离欧洲远了一些,也偏僻了一些,但也不能说没有任何投资价值了。远怕什么?热那亚人能去新西班牙投资、能资助西班牙探险队探索科罗拉多河流域、能为新大陆的西班牙庄园主提供信贷支持,那么还有什么生意是他们不敢做的? 而且东岸这个国家给人一种非常有潜力的感觉,他们的赚钱能力看起来也相当不错,比如他们的棉布、皮革、武器就横扫奥斯曼市场;农具、五金制品充斥着法兰西和北意大利;最近他们更是开始少量向欧洲出口肥皂和纯碱,这更是非常赚钱的商品,而且价格低廉得不可思议。这吸引了很多人关注的目光。 总而言之,东岸人极具投资潜力。热那亚人正处于不断萎缩之中的商业网络能否得到拯救一直困扰着整个热那亚,但现在也许可以与从东岸人的合作中找到方法。凭借着热那亚人遍布欧洲——好吧,现在不比以前。主要势力范围集中在西地中海以及南德意志——的分销网络,如果能够包销棉布、皮革、军火、钢铁甚至肥皂、纯碱等物美价廉的东岸商品的话,那么这些分销网络肯定能够起死回生并得到大发展。 “十年期一千万银行里拉(约164万元)的贷款问题差不多已经谈妥了,我们多利亚家族认购三百万、圣乔治商行认购二百万、巴勒莫银行认购二百万、圣保罗银行认购二百万,其余一百万被我们的一些重要私人客户们——西西里的地主、粮食批发商——认购干净。”阿莱桑德罗多利亚端着一杯葡萄酒坐到了莫三的身侧。轻声说道。这里是他的私人庄园,仆人们都识趣地远远避开这里,给莫三和阿莱桑德罗留出私人谈话空间。 “多年前你们通过经济手段赞助西西里岛的一些势力争夺统治权,然后这个岛就完全成了你们热那亚人的附庸。”莫三没有正面回答阿莱桑德罗的话,而是扯到了别的方面:“你看看,这里的甘蔗种植园当时是欧洲仅有的几处蔗糖产地,但这种生意在几十年内便被你们完全控制住了。西西里是意大利最重要的小麦产地,但现在这里的地主、农民完全失去了对小麦的定价权,因为这里大部分的粮食批发商都是热那亚人,他们成了为你们工作的农业工人。大部分的利润都被你们攫取了。还要我再说么,西西里的木材被以令人吃惊的低廉价格出口至热那亚,然后又被造成船返销回来……” “你们不是西西里人……”听到莫三这么尖锐的话,阿莱桑德罗不由得也有些尴尬,于是他解释道:“西西里离热那亚只隔着第勒尼安海,但是东岸离热那亚却隔着整个大西洋。而且我们对于控制你们的工厂或经济毫无兴趣,我们只是想找到一个良好的投资机会而已,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到时候在正式谈判的时候可以用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制度来进行约束,我想这并不困难。” “但你们控制着我国商品的分销网络。我们缺乏合理的定价权。”莫三继续说着。 听到这里,阿莱桑德罗终于明白了莫三话语里的意思,因此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你们还是不肯放弃给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商品专营垄断权么?” “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分销范围和你们不一样,到时候大家可以重新划分销售范围的。”莫三好整以暇地说道。“或者划分行业也是一样的。比如你们代理我们的棉布销售,那么纯碱、肥皂、粮食就交由荷兰人代理好了,反正他们在这方面的经验也相当丰富,渠道和市场也很成熟。” “但鬼才相信荷兰人会守规矩!”阿莱桑德罗猛地提高了声音,惹得远处的仆人频频向这边张望,只见他继续说道:“你们允许荷兰人往法国销售小麦了吗?但他们不照样运过来销售了。他们的商业系统一样很发达,而我们又缺少足够的监督体系,我们根本没法约束他们,到时候荷兰人只会把市场搅得一团糟。” 说到底,热那亚人还是舍不得可以预期的巨额利润,妄图垄断东岸所有商品的销售权而已。他们在西班牙垄断了多个行业,比如生铁、丝、羊毛、金融等,也控制了相当大一部分美洲商品的销售渠道,因此尝够了垄断贸易的甜头。这时候和东岸人商谈起合作了,便当仁不让地提出了垄断销售权的要求。 但莫三又不是脑子有坑,怎么可能会同意热那亚人这种略显过分的要求?因此他在墨西拿度假的这些天内始终不愿正面回应对方的要求,此时在阿莱桑德罗的逼问之下,算是默认了不会给予热那亚人商品垄断销售权的事实。 话说到这里,双方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良久后,阿莱桑德罗率先打破了沉默,只听他转移话题道:“算了,先不谈这些令人扫兴的话题,我们谈谈别的,比如西班牙人。” “西班牙人的所有事情都会令我非常感兴趣。”莫三这时也来了兴趣。热那亚的银行家们虽然在1627年以后主动或被动地撤出了西班牙的金融市场,但多年的合作关系岂是说断就断的,他们仍然和西班牙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目前他们就承担着为部分西班牙海外驻军(比如那不勒斯)发放军饷的业务。而且有时候西班牙人缺钱借款的时候也会想到他们,因此从他们嘴里套出来的西班牙情报可信度极高,当然也非常有价值。 “西班牙人想造舰,但钱不够。”阿莱桑德罗言简意赅地说道,“葡萄牙犹太人的要价很高,国王很不满意。同样的,荷兰人的要价更狠,居然要15的年息,同时还索要了金鸡纳霜的垄断销售权。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玩意儿能治疗东印度群岛常见的热病,而秘鲁恰好就产这种东西,因此他们非常渴望垄断这种药物的销售权。更确切地说他们是想全部买下秘鲁所产的这种药物,然后带到东印度群岛去治疗自己的殖民地官员、工程师和军官们。” 说到这里,阿莱桑德罗湛蓝色的眼珠直直地盯着莫三,说道:“这个消息据说最先是从马达加斯加岛多凡堡的法国人那里传出来的,然后荷兰人通过某种手段得到了秘鲁西班牙人的证实。西班牙人说,东岸人每年都会从他们那里走私相当数量的金鸡纳树皮粉,然后法国人也证实你们在马达加斯加小范围使用了这种药物治疗热病。” 听到这里莫三心里不由得大骂马达加斯加那如同筛子般的反谍网络,不过他立刻很专业地转移话题道:“别扯这些未经证实的‘故事’,阿莱桑德罗,说说西班牙人,他们除了四处借款外还有什么举动?” “西班牙宫廷内总的来说并没有特别针对你们的势力,大家的目光还是紧紧盯着巴黎。据说一些法国贵族屡次派人过来联络,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可以猜得出来。因此,西班牙人并没有把你们当做什么大麻烦。不过鉴于你们在南尼德兰、直布罗陀海峡、第勒尼安海等地多次挑衅西班牙王国的权威,伟大的腓力四世陛下依旧决定开工建造10艘三桅以上的大帆船,用来补充损失过巨的地中海舰队,以保证自己国家近海的安全。” “在这些事情以外,西班牙人还准备组建三个正规的步兵团,调往加勒比海的波多黎各、古巴和佛罗里达等地,防备越来越猖獗的‘海盗袭击’。”阿莱桑德罗说到这里耸了耸肩,“你看,你们咄咄逼人地对西班牙亮起了爪子,但人家根本没把你们当回事,依我看,这样无聊的战争还是尽快结束好了。” “结束战争,说得容易。”莫三苦笑了下,说道:“但谁来调停,你们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黑龙江的新秩序 海风吹拂、阳光暖照,七月初的黑水地区迎来一年中最惬意的季节。 荷兰人已经离去整整三天了,他们在大泊港简陋的码头外用小船整整驳运了好几天才将五千吨大米运至岸上。大泊港从来没有一次性储存如此之多的食物,因此主持整个黑水地区经济的新任宪兵队副司令、前梅机关负责人魏博秋立刻下令紧急扩建部分木质仓舍,以储存这些宝贵的粮食。 与此同时,趁着尚未进入一年中最重要的渔汛季节,魏博秋下令黑水造船厂刚出品的4艘停泊在大泊港内的中型渔船立刻满载粮食往黑水港转运一批。那里的仓库容积大,又都是石头仓库,防潮措施做的也很好,因此能够储存很多粮食。这些船只去的时候可以利用向北的洋流,回程时可以利用北风,虽然速度慢了点,但在月底渔汛到来前来回个三次运走个一两千吨粮食却不成问题。 粮食对于如今黑水地区的东岸人来说,无论如何拔高其意义都不算错。要知道,现今黑水地区下辖的各据点人口总数已经突破了七万人(不包括军队数量及济州岛朝鲜人),其中:济州岛上有明人25万人,算是人数最多的一处了;大泊港有众2万,都是准备10月底运往澳洲的流民;其余的黑水港、利尻岛、崆峒岛、烟台港、釜山均只有两千至五千不等的人口;除了以上这些外,黑水开拓队下辖的阿穆尔河地区尚有三个羁縻寨,分别是庙街、恒衮、江东三寨,这三寨的人口经过这几年来的大力搜罗、移民,目前已经达到了7500人。 黑水地区的莫大帅对这里极为重视,一直坚持拿本就不是很宽裕的粮食来向这里输血,以支撑这里的拓荒居民开垦河边肥沃的黑土地以种植燕麦、黑麦等耐寒谷物。虽然每年冬天都会死掉一批适应不了此地气候的外来移民(明人、朝鲜人),但如今黑水开拓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第二天开春后保管会有更多的移民顺着阿穆尔河移居过来。 目前,三处羁縻地中最早建立的庙街差不多已经实现了粮食自给。该地三千名居民(明人约占三分之一)在左近肥沃的河谷地间开辟了三四万亩农田。并广泛种植了数十年前从俄罗斯那里流传出来的燕麦种子。 燕麦这种作物虽然产量低,但营养价值极高,再加上庙街附近的地理环境气候什么的,能种的作物也就燕麦、黑麦两种了。小麦或许也能试种一下。但产量可疑,还不如种土豆呢。而且燕麦性喜凉、忌高温(气温1-2度即可发芽,高于25度产量明显下降),这点庙街绝对符合;另外喜欢湿润环境、忌干旱,这在降水丰富的黑龙江两岸也完全符合。因此从这些方面看来。燕麦这种作物绝对是黑水地区的首选谷物种植品种——毕竟人不能光靠吃土豆过活啊。 不过说到土豆,较为寒冷的黑水地区也绝对是种植土豆的理想场所。这里气温低,土豆不容易发生病变、种子也不易退化,因为即便东岸人从本土带过来的土豆种子在这里已经种植了好几年,但总体产量依旧能维持在一个较高的位置。 去年(1646年),在高效严厉的东岸军官们的监督下,庙街的三千居民在经过几个月的辛勤劳作后,种植的三万六千亩燕麦获得了“丰收”——平均亩产40斤——好吧,这其实谈不上丰收,但谁让是第一年种植呢。今年已经种下去的四万五千亩燕麦的收成应该会超过去年。毕竟这里的黑土地异常肥沃,而且本地的居民们还有大量黑水开拓队寄养在他们家里的牲畜(从大明掠夺而来),他们自己也有很多自有牲畜——包括已经繁衍到五千多只的野羊群和数百只驯鹿,这些牲畜提供了大量的农家肥;另外东岸派来的农业技术人员也统一要求大家使用草木灰肥田(减少燕麦倒伏),因此产量是断断不会差的,也许今年9月初收割时平均亩产达到45斤一点压力都没有。 庙街附近有了这么大的一片农业种植区,城寨也修建成了一个漂亮的土木混合堡垒,这示范效应是巨大的,对附近的山丹人的吸引力也是巨大的。这些人苦于满清和俄罗斯的暴政(分别向俄罗斯、清廷同时交税),早就快活不下去了。如今庙街富饶强大的名声在阿穆尔河两岸持续发酵。因此越来越多的山丹人拖家带口前来投奔。东岸人对这些人自然是来者不拒,来投奔的人中超过一半被安置到了库页岛,剩下的一半则被分配到了庙街、恒衮、江东三寨,以充实当地人口。 庙街去年收获了720吨燕麦。去掉当地居民自己食用的,差不多还能多出一百多吨的余粮。按照黑水开拓队定下的规矩,这些余粮要被统一征购,用于向恒衮寨、江东寨两地输血,以维持这两个定居点的存在。当然了,东岸人也不是什么都不出就强行收走人家的粮食。他们会拿出部分保存在地下冰窖内的鱼虾——这在库页岛根本不是什么稀罕货,以及一些生活用品进行交换。 这种交换从经济学意义上来看当然是不平等的,等于是变相将这些地区当成了东岸人的经济殖民地,但当地的山丹人并无意见——事实上他们很乐意有人与他们进行贸易,因此便严格推行了下去。如今恒衮寨这个与庙街差不多同时建立的地方粮食也接近自给了,而江东寨则仍需要从外地周济相当部分的粮食——差不多是400吨,压力并不大。而且在荷兰人运来了五千吨大米(技术专利费用)后,魏博秋甚至雄心勃勃地准备在阿穆尔河流域继续前推一步:派出探险队对后世的阿穆尔河畔共青城一带进行考察,看看有没有可能在那里设立城寨,以将东岸人的触角进一步往上游延伸。 东岸人如此深入阿穆尔河,那么与附近的满清(宁古塔章京辖部)、俄罗斯(主要是流窜的哥萨克征粮队)势力的碰撞几率便无限加大了。但东岸人并不在乎,莫大帅就对魏博秋的设想很支持,他认为东岸人一旦在当地建立起完备坚固的城寨,再部署上几门大炮,训练一批弓箭手、火枪手,且城寨一般设立在河畔,有定期巡弋在河面上的东岸海军炮艇支援,一般势力还真打不破。 俄罗斯人是人少,说破天几百哥萨克,很难攻下同样有火枪大炮守御的东岸城寨。而满清则是因为黑龙江等地令人蛋疼的交通条件,黑龙江两岸稀少的人口及匮乏的资源完全支撑不起大规模的军队长期作战。君不见16世纪50年代清廷两次与俄罗斯大战,第一次才区区两千人(两千八旗兵被哈巴罗夫带的170名哥萨克征粮队重创,惨败而回,被夺炮两门、死伤六七百);第二次算是凑足了一万人击退了数百名哥萨克,收复了尼布楚,但很快就因为粮尽退兵,夺回的土地又被俄罗斯人占去。 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东岸人背靠大河,物资运输、调配方便快捷,再加上自己也有许多多年征战的老兵指挥守城,来多少清兵或哥萨克都讨不了好去。只要他们给东岸人几年喘息的时间在当地扎下根来,那么他们的机会将越来越小,今后面临的可能就是被东岸人逆推的窘境了。 黑龙江流域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唯一欠缺的就是人口。当地的山丹土著因为酷烈的气候和落后的农业生产技术,人口始终提不起来。东岸人来到此地后,给当地人带来的除了农业技术上的提高外,其实更多的是组织力度方面的提高。东岸人在库页岛中南部建立了一个较为初级的微型工业社会,并通过军事化管理(黑水开拓队辖区至今依然是军管区)将行政效率提高到了极致。因此,本地的一切发展都走上了快车道,至少比邻居们——日本、朝鲜、满清和俄罗斯——要快上许多,政府对各处的控制力度也远强于这几位,因此东岸人往往能够充分调动、调配手头有限的资源,以获得最大程度的发展。 相信随着莫大帅制定的持之以恒地往黑龙江流域、库页岛、济州岛、釜山等地的大移民策略的深入实施,东岸人在远东的实力将会越来越强。尤其是在黑龙江流域,拥有地利优势及后勤补给优势的东岸人其实对满清已经具备了某种战略上的主动权了,也许等某天莫大帅筹集重兵乘船进入清廷宁古塔辖区的时候,必将能够极大地震撼北京的满清朝廷上下。 虽然如今的北满对满清来说是一片荒僻边野,但这里毕竟是他们的龙兴之地,而且也是八旗兵最重要的兵力来源地,不然满清也不会在今后十年内数次调遣兵力与入侵至此地的俄罗斯人大战了,他们其实对这个地方还是蛮看重的。不过随着东岸人强势入主黑龙江流域,相信这里的宁静将会提前数年被打破,到时候满清在南方有南明、大西、大顺、郑家等敌对势力,在北方有俄罗斯、东岸等虎视在侧,相信日子应当不会太好过。(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魏氏经济学(一) 1647年7月5日,大泊港。 清晨的阳光冲破了笼罩了城市一晚上的薄雾,魏博秋坐在一座二层石砌小楼的阳台上,一边看着远处田野上正排着队伍上工的明人流民,一边吃着香喷喷的麦片粥。粥里的麦片就是由燕麦制成,在牛奶里浸泡的燕麦制成麦片后,再辅于蔗糖、干果熬成粥,魏博秋魏副司令的这顿早餐在黑水地区还是比较奢侈的。 吃完早餐后,勤务兵过来收拾掉餐具,然后他的学生陈硕便出现在了阳台上。 “老师,松前藩新近从日本招募来了一百多名女人,另外釜山的金吾圭也带来了两百多名朝鲜犯官家眷,这些人加上原本的人数,女子挺身队的规模差不多达到了六百人以上了。”陈硕笔直地站在魏博秋身边,打开手里的一个小笔记本,然后开始了每日的例行汇报:“六百人的数量,每日接客次数限定为……” “好了!”魏博秋伸手打断了陈硕令人汗颜的统计数据,然后自顾自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狠狠抽了两口后才说道:“这些人差不多年能为我们回收十万元的货币,但这还不够,回收货币的渠道要多样化,光靠开妓院是不行的。” 事实上开妓院的副作用也相当严重。比如经常光顾女子挺身队的第一联队士兵们,长期来看他们的士气是不容易得到维持的。抢掠财物得到战利品,然后花天酒地找女人,花完钱后再随军出战抢掠,如此恶性循环,长期下来这支军队会蜕变成一支缺乏荣誉感的蝗虫军队,就跟此时30年战争中的欧洲各国军队以及满清、南明军队一样。也许他们在战法、组织度上比那些人强一些,但在维系战斗力的士气、荣誉感方面却和他们是一个等级的。 相反,来自东岸的几个陆军正规连队以及部分黑人步兵营因为军官严厉禁止的原因,则没人参与到这种行动中。尤其是有三个步兵营的科萨黑人,他们在标统刘忠的命令下不得光顾女子挺身队。刘忠既是他们的上官又是他们中很多人的旗主。因为无人胆敢反对。他们老老实实地将抢掠来的金钱通过银行汇给国内的亲人,以改善他们的生活,同时本土每年过来的船只也会带来一捆捆的信件,而来自南非的信件自然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军官们会经常当众宣读一些士兵家人写来的信件(由当地明人代写)。虽然信件内容看起来非常可笑,经常是今天家里下了一窝猪崽、明天娃娃上树掏鸟窝被树枝划伤了、后天我又想你了之类的只言片语,宣读的时候士兵们更是哄堂大笑,但这却神奇地维系住了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来自南非的重步兵营,是此时远东军团下辖各部中除东岸陆军外战斗力最高、战斗意志最顽强的部队。当身材高大的他们披上重甲、举起42米硬木杆长矛。并且在敌人骑兵的环伺下岿然不动的时候,任何人都会赞叹这是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 这个年代的南非黑人是淳朴好战的,一旦被征服就是良好的兵源。后世英国人在殖民南非的时候就大量收编黑人队伍,战斗力相当不错,而他们的对手祖鲁人就更不用说了。此时的黑人尚处于奴隶社会早期,会打制金属农具,文明水平不低,反倒是欧洲人来了后导致他们的文明、社会不断退步,从农耕文明变成了采集狩猎文明。 但在东岸人到来后,他们的社会、文化却向着高度组织化、军国化发展。纪律性也在原来的程度上获得了极大加强,再辅以严格的训练和不断的战争磨练,战斗力提升很快。 “目前随着每年船只数量的越来越多,从本土运来的各类物资也与日俱增,比如蔗糖、烟丝、烈酒之类的商品,这些东西也能够极好地回收士兵们手里的货币。”陈硕继续进行着汇报。 “靠这些回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本地依旧没有造血功能。”魏博秋站起身走到栏杆边,看着远处海边鳞次栉比的砖木混合结构房屋,然后说道:“看到没有,大泊这么好的地方才两千正式定居居民。还尽是些老弱病残,不是年老体衰不便远航的明人,就是些因伤退伍的雇佣兵,如今他们虽然都娶了媳妇。有的人甚至还不止一个,但人口短时间内终究还是繁衍不起来的。没有人口,自身的造血功能就始终发展不起来,这样我们如何能在这里建立起有效的、能够持续循环下去的经济体系?” “黑水港已经五千居民了,但经济体系依然没能有效建立起来。本土的执委会、政务院对黑水地区掣肘甚多,条条框框限制得太死。到处都是红线雷区,我们怎么能够放手发展经济。扩大内需,回收军人手里的货币毕竟只是权宜之计,我们真正要做的还是想好怎么做大远东的这份蛋糕。”魏博秋抱着双臂,阳台外是一大片美丽的白杨树林,林间隐约能看到一些小动物在觅食,“这样美丽富饶的土地,没有人口那可就全部被外人夺去了,这怎么能让我甘心呢。” 事实上现在的黑水地区也挺尴尬的。本地的拓荒行动虽然已经进行了四五年了,但粮食缺口依然很大,每年需要大量捕鱼来弥补缺口——当然这远远不够,他们仍需要绞尽脑汁从日本、朝鲜处购买一些。饶是这样,每年若是不从大陆上再劫掠一些粮食、牲畜回来的话,恐怕依然难以养活所有人。 当然自从东岸人击败朝鲜占领济州岛、釜山港后,粮食紧缺的状况得到了一些缓解。依照目前的开垦力度来看,再过个五六年,也许就能彻底解决粮食问题了。但五六年的时间何其奢也,有这时间怕是满清都打到四川云贵了。 “还是必须扩大人口数量。”魏博秋抽了一口烟,狠狠地说了一句:“沿途各个殖民地都在有意无意地截留人口,黑水地区也有必要这么搞了,就先从大泊搞起。大泊这种重要的商埠至今竟然没有城墙,也没有像样的永固码头和海防炮台,这搞什么搞?今年就先截留个几千人来修基建。还有就是,现在和日本松前藩搞的山丹贸易越来越繁荣,去年全年的贸易额已经突破了七万余元。满洲地区的马匹、优质皮革、兽脂、药材是日本人急需的商品,而我们转售的东岸商品更是每次都让日本人抢购一空,看样子今年的贸易额达到八九万元不成问题。另外,我们从大陆抢来的茶叶、丝绸和瓷器之类的东西,本土给的购买价实在太低,还不如多截留一些卖给日本人呢,那样我们更有赚头。” 听到自己的老师这么说,陈硕有些默然无语。这里面哪一项没有踩执委会红线的危险?真要这么做了,只怕政治风险很大啊。不过执委会也真是的,既然让老师来盘活黑水地区的经济,但又限制了这么多条条框框,那还让不让人干活了?执委会这么搞,只能说明执委会内部自身也很矛盾啊,既希望黑水地区自身的造血能力起来,但又不愿意看到黑水地区发展得过于强大,真是令人无语。 “不用太过纠结了。”魏博秋转身看向自己的学生,笑着说道:“没多大事,执委会既然赋予了我全权,我自然有一定的自由度。大泊地区的建设必须提上议事日程,清理航道、修建灯塔和永固码头、修建砖瓦轮窑、新建大量过冬房屋、开垦更多荒地,这些基建项目必须走在前头。这些完不成,很多工作都没法开展。当然了,目前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扩大财源,这一个靠回收士兵手里的货币,另外一个靠贸易。两条腿走路,并行不悖,而且从长远看来,贸易对我们的影响更大。” “与荷兰人的贸易是否也可以进行扩大?毕竟他们手头掌握着我们急需的大量粮食。”陈硕这个时候提问道。荷兰人刚走没多久,他们之前来交付大米的时候就曾经很直白地问过魏博秋,东岸人是否能够向他们出售大量的人口,当时魏博秋一口答应了,因为济州岛上还有三万多朝鲜人呢,正好出售给荷兰人换取宝贵的粮食。 其实荷兰人缺少人口并不是秘密,他们在南非、东印度群岛需要大量的人口来开拓新的香料种植地。比如在南非,他们听说明国农民非常善于种地,因此他们的巴达维亚高等法院就流放了大量散居在他们控制区内的明人到开普敦,为他们种植粮食水果。 开普敦当地引进了这些农民后发现他们勤劳温顺,非常好使,因此继续请求巴达维亚流放更多的明人过来。但巴达维亚那边自己人手都不够呢,哪有多余的给南非?不过这样一来,从明国大量引进人口开发自己的殖民地就上了荷兰人的议事日程。而且恰好此时荷兰人想要开发人迹罕至的摩鹿加,这需要的人手就是海量了,因此他们动了向东岸人购买人口的心思,因为他们听说东岸人在大陆上捞人口很有一手。 “可以扩大,荷兰人需要什么就卖给他们什么,我们只需要他们的粮食这一种货物。”魏博秋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过从短期内看来,我们怕是只有人口能卖给荷兰人了。嗯,这事得抓紧办,我要去一下济州和釜山,尽快落实此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魏氏经济学(二) 就在魏博秋准备找船前往朝鲜的第二天,几艘蒸汽机帆船满载人口和物资开进了大泊港,令码头上正在劳作的人们震动不已——因为这次抢回来的东西着实有些多。 光是开进码头的这五艘蒸汽机帆船就携带了三千余明人百姓及大量物资,同船的还有4个中队的挺身队士卒。这近九百名挺身队士卒在外出征了两个多月才回来,大家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之色,不过如果单就精神状态而言的话,他们却又是极为亢奋的。这也难怪,大伙儿在外面屡挫强敌、数次击败如日中天的清军,并且还解救了大批愿意逃离满清“魔掌”的百姓、虏获了大量粮食金银牲畜,这怎么都算是一件极为有面子的事情。 其实,军队的自信心就是这样一点点培养起来的。这些人中有新招募的泥腿子、有来自日本的野武士及后裔、有来自大顺的残兵、有来自北方的野人、更有部分来自清军的降兵,经过多年的集体生活、训练和作战,大家的自信心是越来越强,战斗力也是越来越强。至少那些清军绿营他们是不放在眼里了,即便是汉八旗也敢于面对面厮杀。至于说满清八旗兵,虽然面对时仍有些不自信,但至少不像最初时一点都不敢直视了,现在如果战前动员做得好的话,大家也是敢于上阵和八旗兵比划比划的。 高萃环不等小船停稳,并一个纵跃,从交通艇甲板跳上了大泊港松软的海滩。海滩上那两千多名来自扬州府的百姓正费力地将一包包的物资拉到岸上来,而在大泊港码头上,大批身着天蓝色牛仔服的明人流民正在干部们的组织下列队前往海滩,准备接收转运物资进仓库——嗯,仓库又要扩建了,谁让此次出征所获颇多呢。 “魏先生。”高萃环看到披着灰色呢绒外套的魏博秋在随从们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立刻上前立正行了个礼。魏博秋是宪兵队副司令,对他们这些挺身队官兵们不论大小一律都有监视之权。因此他还是很敬畏对方的。再加上魏博秋同时还主持黑水地区的经济工作,在高萃环眼里俨然是军师一类的智囊角色,而他老高又一直对读书人异常尊敬,因此行礼时全身崩得笔直。不敢有一丝怠慢。 “哦,高副大队长,你来得正好。赶紧收拾一下东西,随我去一趟济州府。”魏博秋一看第二大队副大队长高萃环正站在前面,立刻欣喜地说道。 “是!”高萃环大声答应。答应完后他又摸着头说道:“魏先生,我也没啥可收拾的,东西都在船上呢。嗯,去济州府的话,要不要我带上一队儿郎在身边?秦尚行、翟从谔那帮人不可信,为防魏先生孤身前去吃亏,我看还是把这四个中队都带上比较稳妥。” “难得你有心了。”魏博秋有些嘉许地看着高萃环,笑着说道:“弟兄们征战日久,也都有些乏了,此时再跟着我舟车劳顿地去济州。我也于心不忍。这样吧,你挑两个完整的中队五百人随我出发,至于剩下的两个中队就留在大泊休整。这里刚刚来了这么多流民,还卸下了这许多物资,我不是很放心,就留两个中队在这里维持秩序。” “那就把第18、19中队留在这里吧,第17、20中队带去济州。”高萃环很快做出了决定,在得到魏博秋首肯后,便立刻去安排属下了。 在等待高萃环安顿手下的时候,魏博秋也站在旁边百无聊赖地观察起了这些新来之人。特别是其中有约七八十名八旗俘虏——都是在扬州之战及后来的白蒲镇之战俘获的少量旗人伤兵。此刻他们都被垂头丧气地押解到了大泊港,等待他们的是伐木场里无尽的劳动改造。 “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一名大泊港劳改营的管教提着把军刀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按照规定,这些清军俘虏首先需要将自己头顶那碍事的辫子给割掉——这是没有商量的硬杠子。按照莫大帅的手令,那就是“留头不留辫”,谁都无法违反! 在现实的威胁下,这些尚带着脚镣的八旗兵们可比明人现实多了,他们很爽快地剃了个光头,然后被管教们一一押解到了伐木场内安顿了下来。按照东岸人的说法。接下来就是他们为自己对抗东岸大军赎罪的日子了,如果表现好的话还有被大赦的一天,如果再不老实干活那么可就要被绞死了。 高萃环很快安排好了自己的事物,并带着两个中队五百名长矛手在码头边整齐列队,等待魏博秋进一步的命令。魏博秋看看天色不早了,便嘱咐自己的学生陈硕在大泊港支持日常工作,然后他挑了一艘看起来状况尚好的船只,在五百名士兵的护卫下调头朝济州岛驶去。 7月11日,载着魏博秋的蒸汽机帆船缓缓驶进了济州岛上最大的一座港口——济州府。这个码头也刚刚从一片忙碌之中解脱出来,此战缴获的大量牲畜物资被送到了济州岛存放——就是先期回来的那四艘战舰和18艘中型渔船所载物资。济州府虽然是翟从谔的防地,但其码头却归东岸人管理,东岸人在这里修建了一些木质仓库,用于临时存放各类物资。毕竟冬天的时候很多移民就是从这里登船出发前往澳洲的,因此预先储存大量物资是很有必要的。 这次总计22艘先期返回的船只共运回来了大约六千石粮食、五百头牲畜,以及三千多名志愿离开大陆的明人百姓(多为反正的如皋县乡兵及其家属)。这些人此时正被安置在码头上,“陪同”他们的还有孙守忠带着的那千余名乡兵。 孙守忠在东岸大军兵临如皋县城下时,率部擒杀了几名力主抵抗东岸大军的清廷官员,算是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看如今这意思,莫大帅多半会让孙守忠带着自己的部属去旌义县驻防,以后那里就是他的老巢了,算是作为对他的奖赏,顺便也填补一下王家忠率部离开后的空缺。听说东岸人离开旌义县后,那里的朝鲜人颇有些不老实,那么就让孙守忠率部去弹压一下,教教那些朝鲜棒子如何做人。 至于岛上最富庶的济州府,则仍然由翟从谔统领。这家伙此番随军征战两个多月,麾下两千人马损失不轻。特别是在扬州城外和城内与清军绿营交战时出现的两次溃散,更是让他损失了数百名士卒——其中包括被莫大帅下令斩首以正军法的百余名溃兵。如果再算上因病减员的,此番出征时齐装满员的两千人此刻就只有约一千三四百人跟他回到了济州府,让翟从谔不由得黯然神伤。 不过莫大帅赏罚公平,对于愿意奋力作战的部属从不吝于赏赐。翟从谔部打仗时固然表现不佳,但这和他们部队的素质有关,不能说他们不努力。至少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此番出征及上一次进攻朝鲜庆尚道时翟从谔本人并没有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的举动,因此莫大帅不但赏赐了大量财物和牲畜给翟从谔部,同时还将约五百多名清军降兵拨给了他以补充损失,最后还许他再募数百士兵,将部队人数凑到两千五百,依然是济州三部里最强的一支。 魏博秋对码头上的这些闲杂人等没什么兴趣,他在找来翟从谔部的一名军官询问后得知,莫大帅本人似乎带着剩余的船只前往烟台港做维护保养去了。因此他也不迟疑,立刻在高萃环等人的簇拥下直接进了济州府城,然后命翟从谔来见他。 翟从谔一个势穷来投的附庸将领,对魏博秋这种黑水地区的实权人物的召见自然不敢怠慢,因此很快便赶来相见。魏博秋也不废话,直接让翟从谔立刻统计济州府辖境内朝鲜人的数量,然后上报给他。他明确地当着翟从谔的面指出,这些朝鲜人都要被当猪仔一样贩卖去南洋,让他立刻组织兵丁按户籍册搜罗。 如今济州岛上的数万名朝鲜人,倒有一半以上(约两万人)集中在济州府,每年要给翟从谔及其部下上贡缴税,算是他们的财源,翟从谔如何肯放他们走。不过在看到魏博秋不豫的脸色及随他而来的高萃环危险的眼神时,这货立刻审时度势地答应了下来,然后苦着脸下令部下去操办此事。 考虑到翟从谔也算是“从龙”较早的外系将领,魏博秋也不愿逼迫过甚,他很快又告诉翟从谔,与他的部下联姻的朝鲜女子及其家人可继续留在济州府居住。此外,他损失的人口东岸人也会予以补足,每卖掉一个朝鲜人魏博秋便给他补一个明人,保证他的利益不受大的损失。 在魏博秋制定的“振兴经济”的计划中,贩卖朝鲜人口给荷兰人可是与扩大内需一起并列他魏氏经济学的三大政策呢。至于三大政策的最后一项,则是经略朝鲜和阿穆尔河地区,并将这些地区纳入东岸人的经济殖民地——当然这是一项以十年为单位的大工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魏氏经济学(三) 在济州府逗留了两天后,7月14日,魏博秋又乘船抵达了大静县;17日,抵达了旌义县。在这两地确认完贩卖朝鲜人的数量后,20日,他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此行的重点——釜山。 釜山、元山两地作为朝鲜向东岸开放的港口,之前一直没好好利用起来。魏博秋抵达远东后,决定发挥好朝鲜的潜力,使之成为东岸人的经济殖民地。这两个地方目前名义上算是通商口岸,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当初东岸与朝鲜签订条约时,朝鲜人死活不同意割让已被东岸军队占领的釜山港,只同意给予东岸侨民在釜山“极大的自治权”。不过这也没多大关系,东岸人目前已经往这里迁居了两千多名明人百姓,并且从挺身队中挑出了部分朝鲜籍士兵担任巡警,堂而皇之地负责其了釜山的日常治安工作。 朝鲜人设在此地的县令金洪范屡次抗议无果后便也作罢,干脆装起了死任东岸人折腾。目前济州岛的地位还没有决定呢,王京那边屡次索要都被东岸人无理拒绝,双方之间的关系最近着实是有些恶化的,因此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过度干涉东岸人为妙,免得再起什么事端。 釜山港东岸人也任命了一位最高行政官员——东岸侨民垦殖会会长。这个垦殖会的机构非常简单,下辖只有民政处和巡警处两个分支。此外,为了保障东岸人在此地的殖民统治,黑水开拓队在这里还设立了一个五百人编制的釜山守备队,守备队士兵的来源很复杂,既有清军绿营俘虏、也有招募来的日本籍士兵,不要求他们有多强的战斗力,只需要能够日常弹压当地朝鲜居民中可能存在的反东岸运动就好了。 经过近一年时间来的人口统计,在与朝鲜王国明确的釜山县范围内(洛东江以东、金井山向东一条直线至海岸线以南区域)尚有朝鲜籍居民一万八千六百余人。这些人大部分以种地为生,少部分以打猎、捕鱼或煮盐为业。 东岸人的民政处设立后,先是从挺身队、军夫队中招募了相当部分懂汉语的朝鲜人。让他们充任民政官。这些人的水平如何先不管,总之先把架子搭起来再说。民政处的主要任务就是组织当地朝鲜人和后来的明人移民努力发展生产,为黑水地区提供充足的粮食。与此同时,一些明人中的手工业者也将被迁居此处。在这里办起较为初级的手工工业,以便将釜山的影响力逐步辐射到周边区域。 而民政处之外的巡警处就比较关键了。众所周知,东岸人是外来者、殖民者,因此只能通过警察统治来支配当地的朝鲜人。在魏博秋制定的经略朝鲜计划中,第一步就是在釜山设立起保甲制度。 所谓的保甲制度。其实参照的多是后世中国历史上的某些行之有效的制度。比如在釜山实行的保甲制度,其核心内容为:十户为甲,设甲长一人;十甲为一保,设保正一人。甲长、保正不领工资,但皆有一定特权,比如包税、专卖东岸商品等,作为对他们给东岸人办事的酬劳。这个政策如果实行地好的话,对魏博秋以朝制朝的打算极为有利。 按照目前釜山的两万余人口(包括两千余明人移民)算来,共有427保、3995甲、10246壮丁(具体保甲户数有多有少,依据自然村落划分)。保正、甲长的主要职责是传达东岸人的命令。取缔朝鲜人的随意流动,警备风、水、火灾,搜捕盗匪、维持地方治安,维护道路、桥梁、仓舍,征税征丁,协助东岸巡警办案、侦查反东岸运动等违法事件,战时还要承担更多的杂务。 目前这些人主要由东岸人较为信任的军夫队朝鲜籍军夫,以及济州岛上的被流放的朝鲜犯官子弟充任。他们对朝鲜政权没太多的感情甚至还充满着仇恨,担任东岸人的爪牙再适合不过了。他们将充当东岸人的触角和眼睛,让那个一直和东岸人搞小动作的朝鲜县令金洪范无计可施。 保甲下面的各户也有相当的义务。比如他们在遇到生人借宿、家人出外远行或远行归家时,皆须向甲长汇报,甲长得知后汇报保正,保正再汇报至当地巡警派出所。如果有拖延不报或隐瞒不报的。立刻予以严惩、且周围邻居也要承担连坐责任。 按照魏博秋的计划,在釜山、元山推行保甲制度几年后,还将组织朝鲜壮丁成立保安团。保安团员额初定为五百人,团员皆由16岁以上、40岁以下身体强健、品行端正之人充任。保安团各级军官由东岸人选派,农闲时训练、农忙时解散,以制式棍棒为武器。如果局势不稳则立刻集中戒防。当然如果团员有不稳或抗命的,军官立刻将其开除并予以严惩。 这些制度建立后,相信釜山地区的朝鲜人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假以时日,在这个民族思想还没有萌发的年代,东岸人对这些朝鲜人的殖民统治必将逐渐稳固下来。而统治稳固下来后,第一要务依然是发展经济,毕竟魏博秋花大力气在釜山等地建立起殖民统治秩序并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更有效率地压榨、剥削当地的朝鲜人,使之成为东岸人在远东地区的输血管。 不过釜山地区要发展经济,又谈何容易。首先这个地方在朝鲜时代,便是一个偏僻荒凉的小渔港,即便是在划界时将富饶肥沃的洛东江畔的一些土地也划给了东岸人,但从整体来看这里依然是极为贫穷的。要先开发这里,首先就得重新整修洛东江畔原本朝鲜王国兴修的一些水利设施,然后才能在当地大力开垦田地,种植各种农作物。 不过搞建设东岸人一直很在行。20日乘船抵达釜山港后,便立即通过东岸侨民垦殖会会长金吾圭(罗天生已调至元山)下令,新来的两千余明人全部移居至洛东江畔,与当地的一些朝鲜人混居,并重新划分了当地的保甲关系和土地产权,以确保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份面积不下于五亩的农地。当然在此过程中一些既得利益被侵犯的朝鲜人奋起反抗,但很快被闻讯赶来的守备队士兵们镇压,这些反抗者及其家属将被全部关起来然后出售给荷兰人。 而东岸人从济州岛上的牧场内也调拨了大约一千头牛、三千只羊、四百匹马以及三百口猪,以实物贷款的形式发放到了洛东江畔种植区的农户们手中。发放原则基本上定为明人农户优先、保正甲长家庭优先、保正甲长推荐之农户优先,以此类推,到最后才轮到普通朝鲜农户家庭。 洛东江畔的农业区垦殖计划是魏博秋发展远东经济的重要一环,这里气候适宜、水源充沛、土地肥沃。在条件具备的情况下,如果在此地推行已经东岸本土证明效率更高的三茬轮作制度,相信一定能够获得粮食的大丰收。然后这些收获的粮食又能够支援东岸人在黑龙江流域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作用无疑是巨大的。 除了农业种植外,釜山港也是一个条件优良的港口。雄心勃勃的魏博秋计划花费三到五年时间,在釜山港修建起修船厂、永固码头、灯塔、海防炮台、中型棱堡以及大量的物资仓库。然后依托这个港口辐射朝鲜内地,发展商业贸易。如今可虑的就是朝鲜虽然有六百余万人口,但国中并不富裕,这从他们支付赎岛费尾款五万两银子都拖拖拉拉就能够看得出来。要想经济渗透朝鲜,何其难也! 不过朝鲜人再穷,对于日常衣食住行等各类必需品的需求总是存在的。那么如何通过已经被东岸人撬开的一丝朝鲜国门门缝渗透进去,并最终将东岸人的商品销售到朝鲜的各个角落,这才是魏博秋需要通盘考虑并紧密策划的事情。 魏博秋认为,要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就是需要让朝鲜王国自觉或不自觉地融入到东岸人打造的远东经济圈中去。比如组织朝鲜内地壮丁去荷兰人的殖民地打工,然后赚到的钱再通过侨汇的形式汇回朝鲜,这样朝鲜人才有钱来消费东岸人的各种商品。当然除了这种方法以外,鼓励朝鲜人多种粮食或药材也是一条路子,因为这些都是东岸人需要的大宗商品。 总而言之,经略朝鲜要从经济、政治两方面共同下手,尤其不能着急,慢慢地、一点点地渗透朝鲜,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将朝鲜一步步纳入魏博秋设想的大远东经济圈。这个经济圈包括库页岛及其周边岛屿、日本松前藩、山丹地区、荷兰人(抑或郑家)的台湾以及部分大陆地区,如果这个经济圈能够自生循环起来,必将能够产生极大的经济利益,而作为其主导者的东岸人必然将占据其中最多的那份份额。 7月27日,魏博秋乘船抵达了朝鲜另一处开埠港口元山津,然后开始指导起了这里的各项规划。等一切忙完并回到大泊港后,时间已经到了八月初了,一年一度的大马哈鱼渔汛季节渐渐开始进入高潮阶段。(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虎兕出于柙 杨明阳翻身下马,在勤务兵的帮助下解下了已经湿透的衣甲,他刚刚率部冲杀了一阵,将一群妄图来拆东岸人炮楼的清军撵了回去。此战斩首八十余,算是近期难得一见的大收获了。虽然清军与东岸人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内几乎每天都在玩这种互相袭扰的小把戏,但一般伤亡只有几人或十几人,这次清军被消失已久的东岸骑兵打了个突袭,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被全歼,他们差不多在接下来几天也该消停一下了。 不过清军消停,可不代表东岸人也会跟着消停。烟台堡南方旷野中,已经增添到八座的炮楼牢牢矗立在盛夏的骄阳下,而在炮楼中间,还矗立起了一个用库页岛鱼鳞松打制的木头城寨,里面驻扎了五百名挺身队士兵。这些士兵冷热兵器混杂,且处在炮楼交叉火力之中,根本不惧敌人来攻。相反,在敌人攻击某个炮楼之时,他们还能前出支援击溃来犯之敌,端地是让清军头疼不已。 这八座炮楼修完后,火力基本上能覆盖超过五平方公里的面积,让清军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少。以前他们还在努力试图填平烟台堡西侧的泥沼区呢,但等炮楼发挥作用后,他们便从那里销声匿迹了。而此时如果东岸人从布置在最前方的两座炮楼上发射18磅长管重炮的话,其炮弹差不多已经能挨着依然处于修建之中的清军围墙了——当然东岸人现在尚未在炮楼上安装这种神器。 这八座炮楼内总共屯驻了400名士兵,而中间的城寨内也驻守了500人,有这些人在,清军再也无法舒舒服服地前进至烟台堡城下。他们的阵型会被这些炮楼火力集群割裂,这对于双方大规模的野战无疑是致命的。不过其实清军也早就已经放弃了通过战争手段拿下烟台堡的打算,他们甚至有一年多时间没组织过两千人以上的队伍进攻过烟台堡了,手头掌握了四万多军队的和讬、陈锦等人只能每日里在七八里外筑城,妄图通过这座长长的围墙困住里面的东岸人。 他们之前确实已经达到了这个目的。但经过东岸人一年多时间不厌其烦地修建起了八座炮楼后,清军的这套体系如今似乎有了轰然坍塌的危险。比如东岸人的骑兵可以在双方堡垒、城墙之间的广阔原野内纵横驰骋,但那些八旗骑兵就不敢这样。没别的原因。怕被大炮轰啊! 其实以往明军在辽东不是没用这种办法对付过他们。但一来明军修堡垒炮楼成本高昂,二来他们的火炮也没东岸人的这么威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明军没有野战的能力。当时在辽东、辽西的情况往往是几十数百名八旗骑兵往外一站,数量是他们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明军就吓得如同鹌鹑一般躲在堡垒内。任凭清军在外面呼啸往来。 但天杀的黄衣贼不一样啊!他们的色目骑兵根本不惧有“骑射无双”威名的八旗劲旅,他们敢打敢拼、而且装备也很好,在双方人数相若的时候往往能占到上风,这让烟台堡外的满蒙八旗兵丁们大为头疼。他们打惯了弱鸡的明军,在突然对上不逊色于他们的一支骑兵劲旅后。顿时大不习惯;而反观那些波兰骑兵们,他们却习以为常,他们以前经常和天下闻名的奥斯曼加尼沙里近卫军团以及马穆鲁克骑兵交手,至不济也和哥萨克、鞑靼牧民打游击,哪个都不是善茬,早就习惯了苦战取胜。 此时他们碰上这些满洲正蓝旗的兵丁,根本就是把他们当做了寻常的对手来打,因此心理落差不似八旗兵们那么大。而人一旦没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时,便当然能够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战斗力了。即便是东岸骑兵阵中的那些鞑靼牧民,他们虽然战争技艺和战斗意志不如波兰人。但胜在骑术高明,对付那些蒙八旗士兵也不在话下。蒙古后裔(鞑靼人)打正宗蒙古人,这战斗场面也够喜感的。 言归正传。炮楼修好后一个月,恰逢莫大帅率军从江北凯旋归来,烟台堡狂欢三日,并举行了一个小型的阅兵暨授勋仪式,让对面的清军将官们看了后不是滋味。授勋仪式结束后,7月15日,随着威望越来越重的莫大帅一声令下,刚刚休整了不到十天的东岸军队开始了集结:载誉归来的挺身队第一大队、第二大队16个中队4000战兵、联队部500战兵;东岸陆军第102连、104连、105连、烟台炮兵连900战兵(已补充缺额);三个八旗新军步兵营2300战兵;骑兵联队2000战兵、新整训完毕的治安队300斥候。计战兵一万。另外尚有一万名军夫队军夫,全军合计二万人在东岸炮楼集群前方数百米处列阵,向大约七八百米外城墙后的清军叫板。 清军安置在某些城楼上的红衣大炮发射了几下,但软弱无力的炮弹尚未抵达东岸军阵前便消耗完了动能。无力地栽倒在了地上。城头的炮打不到对方,自己的野战炮(清军有野战炮吗?)又极为笨重不便移动,但敌人的野战炮却能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在城外野地里无遮护的阵型打得到处是洞,这仗可怎么打哟! 此时驻守此地的清军兵力并不是很多,不过只有柯永盛等人所率四十营绿营汉军二万余人,此外还有满蒙八旗骑兵二千五百人。而在不远的登州城内。尚有清廷委任的登莱巡抚陈锦所部万余人。至于原本同样戍守此地的李率泰部一万五千余人,则早就调到滨州一带去了,李率泰本人也上任滨州海防总兵多时了。 全军不到二万五千人,即便因为是戍守战兵比例高一些,但清军依然不敢出城野战。他们手下的绿营除了三分之一来自宁夏、陕西等地有些战斗力外,其余三分之二基本都是在山东收编的地方杂牌明军、土匪和团练地主武装,战斗力很是一般。拿来守城的话还马马虎虎,若是出城野战的话,以如今黄衣贼屡屡大胜的高昂士气来看,他们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清军不敢出城作战,那么东岸人便也不再客气了,大群军夫们在野战部队的保护下开始修筑工事。誓要以此为前进基地打破清军的乌龟壳。他们在扬州时对上的石廷柱部还比眼前这些清军数量多呢,同时也有城高池深的扬州城墙,但还不是照样一推到底。打汉军绿营,他们可是丝毫也不会含糊的! 就这样。直到7月20日东岸人在前线粗粗修建起了一座能够容纳两万人的木质组合式营寨,清军除了在夜间发起了几次中等规模的袭击外一直没敢出城野战,眼睁睁看着东岸军夫们将这个营寨修成。 营寨修成后,东岸军队便有了落脚之地。特别是他们的炮兵,能够在野战部队的护卫下前出寻找清军城墙薄弱处集火猛轰。而清军的红衣大炮则数量极少,覆盖范围有限,且一旦安放完毕就很不方便移动(特别是在城墙上的时候),因此只能坐视黄衣贼的大炮轰击城墙。几日下来,一些本就修筑得不是很结实(砖木混合机构,全砖石的玩不起)的城墙便被轰开了好几个口子。 虽然清军连夜派人疯狂地封堵缺口,但这怎么可能封堵地住?在大炮的轰击下,砖石都得成齑粉,何况封堵缺口的那些沙袋和石子?就这样,东岸人在损失了三门火炮并十余名炮手后。率先在一处薄弱点打开了一到三十多米的大口子。 打开口子后,一切便按照历次战斗的经验总结来进行了。东岸人的火炮多的是,炮弹先是不要钱般地往缺口处洗地,然后是数百名火枪手在大批重甲长矛手的掩护下往城墙另一侧搜索攻击。骑兵部队则在外围游弋,仿佛在等待着满蒙骑兵出城与他们决战一样,但他们始终没有接到这些八旗兵的邀战。 接下来的战斗一如以往,东岸人的军队灵活地结成一个个小阵,火炮远射、火枪近打,如果再接近的话便是重甲长矛手的长矛戳刺,让清军郁闷无比。他们没有野战火炮。火铳在东岸火枪面前也就是个笑话,弓箭也不是很好使,总之在这种战斗中憋屈极了,完全是一种被碾压的惨状。东岸人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攻占了两座小型城楼。并夺炮两门,清军几乎以一种不可抑制的方式在逐渐溃败。 7月27日,经过开战以来最激烈的一次战斗,挺身队最为精锐的第一大队在付出了三百多人的死伤后,终于攻克了一座城门,同时击退了清军的两次反击。攻克城门后。尚留在城外的部分东岸步兵、骑兵全部以及大量军夫也开始通过城门杀了进来,有力支援了这一侧的战斗。 7月29日,清军绿营中最能打的胶州柯永盛部十六营受到重创,柯永盛本人亦中炮负伤,麾下八千人马死伤三千多,余皆溃散。危急时刻,和讬亲率八旗骑兵冲阵以试图延缓东岸大军攻势,但很快便被等待多日的东岸骑兵截住,双方一番鏖战后互有死伤,清军不敌退走。当时是也,东岸骑兵以有准备之势强冲正处于战斗中的满蒙八旗,结果一战摧破敌人阵型,满蒙八旗顿时溃不成军。混战中,清军梅勒额真额孟格被东岸骑兵的手枪击毙、另有数名甲喇额真、牛录章京之类的佐官死于波兰骑兵的刀下,整场战斗清满蒙八旗骑兵战场遗尸七百余具,可谓惨烈至极。 战至7月30日,除数千名清军丢弃友军趁夜遁逃外,防守城墙的清军二万多人损失过半,几乎被尽歼于烟台城外。留守登州的陈锦闻知战败后如丧考批,虽然陆陆续续有六七千名清军逃回了登州,但陈锦依旧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深知东岸人携大胜之威必然会直扑肘腋之测的登州城,到时候他陈锦手头只有一万多残兵败将,这该如何抵挡? 而刚刚大胜的莫大帅在毙伤俘超过一万五千名清军绿营后,立刻提出了“打到登州城,活捉陈锦”的口号。麾下士气高昂的万余士卒轰然应命,然后便尾随着溃逃的清军直扑登州城,且竟然只比溃逃的清军晚了不到三天,顿时让因为新败而人心惶惶的登州清军陷入了混乱之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震动全鲁 今年(1647年)是莫大帅即将离任的前一年,注定是东岸人光彩夺目的一年,同时也是黄衣贼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年。 在今年上半年的时候,两万多黄衣贼突然在扬州府地界登陆,连破州县、掳掠甚众,在吸引江南清军北渡及江北、山东部分清军南下后,他们又突然返回了山东,然后在烟台一举打破了那道已经渐渐困不住他们的囚笼,让人惊愕不已。 打破囚笼后的猛虎再也无法阻挡,胶东地区的残余清军哀嚎一片,胶东第一重镇登州城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迅速包围,登莱巡抚陈锦带着万五兵马困守城内惶惶不可终日。 说来也是可笑,东岸人包围登州城的人马还没他多呢,但他就是怕的要死,这充分说明了经过多年的纵横驰骋,黄衣贼的威名已经充分深入到了广大北方清军的内心。在兵力没有黄衣贼两倍以上的时候,一般的清军绿营是不敢轻易大规模野战的,因为胜算极低。 8月5日,东岸大军对登州城展开了强攻。登州城的城墙本来是很坚固的、护城河也极为宽阔,但明末以来这座登莱名城屡遭劫难,如今城池残破得很。陈锦到任后虽然发动民夫对其进行过一番修缮,但其坚固程度仍然有限,当不得东岸黄衣大炮的集中轰击。 8月8日,登州城西南角在东岸大军的连日攻击下出现大面积坍塌,守在这里的两营清军溃散,东岸大军遂轻易地攻了进去。至此,登州城在坚持了4日后终于还是陷落了。城内的一万多清军或降或逃(逃跑的多半被东岸骑兵追砍至死),登莱巡抚陈锦趁乱不知所踪,但城内的一众清廷官员却大部就擒、无一幸免。这些官吏多半来自汉八旗,对满清死心塌地得很,莫茗对他们也不甚感兴趣,略略审问一番后便下令将他们押回烟台关押,以后等待他们的将是黑水煤矿无尽的劳动改造生涯。 8月9日。4艘海战战舰才在东南风的吹拂下缓缓停靠在了登州城外海。如今大部分的渔船、机帆船都在捕鱼——这是东岸人一年中第二重要的工作,另外两艘笛型船和两艘武装商船在做维护保养,因此只有4艘战舰来利用他们可怜的货仓运输物资和人员。 清军在登州经营数年,又要供应附近数万军队的粮饷。积储甚多,此番尽落入了东岸人之手,现在这些物资都在被征发的城内百姓的人挑肩扛下往海边船只上运输。而在运输物资时,莫茗发现其中有相当数量的红薯、玉米,这令他很是无语。 当初山东尚在明军、顺军手里时。就曾有一些在烟台屯田的明人百姓携带了玉米、红薯种子逃跑。此时这些成袋成袋的红薯玉米应当就是那些种子的“后裔”,想到这里莫茗也有些感慨,清廷的行政效率确实不是明朝能比的,这才几年时间,他们就已经将山东局势粗粗安定了下来,并且在相当部分地区恢复了生产,这从满仓库的小米、玉米、红薯之类的粮食就能看得出来。明朝,实在是运转不灵、烂到家了啊! “主力部队收拾一下东西吧,尽快往黄县出发。登州这里留一千五百名军夫驻守,让他们监督这里的百姓运输物资。至于说这里的人员嘛。那些清军俘虏一共有四千多人。我记得很多人都是降清的陕西、宁夏顺军吧?挺身队里有很多顺军出身的官兵,让这些人说熟人名字,有人担保的编入部伍,交由陈之龙统领,攻打黄县便由他们打先锋。若是无人保举的,便全部关押起来,等待船只有空的时候运回去慢慢甄别。”莫茗从牛皮水囊里拿出温热的大麦茶喝了几口,然后开始下令:“登州城里的百姓只有七百多人愿意跟我们走是吧?嗯,这些人也都运走,另外。城里的郎中、手艺人、底层读书人什么的也通通带走,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呢,先拉走再说!其他人,既然他们愿意留在满清治下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现在的粮食也养活不了许多人。暂先这样好了,联络参谋,下去传令吧!” 东岸人的军夫队虽然干的是辅兵、杂役的活计,但也会隔三岔五地训练个几回。平日里的伙食也不错,再加上上战场的次数也不少了,因此一个个还是有那么点战斗力的。扬州之战时张旭东所部便安排了两千名军夫出身的长矛手与清军绿营作战。表现倒也马马虎虎。因此,有这些人在,登州城附近的少许残余清军还真不能拿登州城怎么样。 至于说莫茗嘴里提到的陈之龙,此人原是明朝举人出身,后投降了李自成,担任宁夏防御使,与董学礼关系不错。1644年董学礼写信给陈之龙,约他投降清军,不料密信被宁夏总权将军牛成虎截获,董学礼弟弟及独子被杀,陈之龙遂没有投降成功。不料在清军攻入陕西后,牛成虎、陈之龙两人迫于形势又一起投降了清军,然后因为黄衣贼大闹山东而被陆续调来此地驻防。目前,董学礼是滨州海防总兵李率泰麾下参将,牛成虎因部属较多新任了沂州镇总兵,陈之龙调任登莱镇副将(总兵暂缺)。三人的防区相隔并不是很远,世事之奇妙莫过于此。 陈之龙此人虽然是文人出身,但也无甚节操,先仕明、后降顺、再降清,如今又降于东岸,堪称节操碎了一地。他如今大概还有不到三千兵马,东岸人破城之夜此人便第一个响应,率部擒杀了监军的数十名满人,然后引东岸挺身队士卒直取巡抚官署,吓得陈锦未及换衣服就骑马开溜,端地是立了大功。 战后,他战场反正的行为得到了莫茗认可,麾下的兵马也都得到了赦免,仍旧归其统带。不光如此,此次剩下的清军俘虏中又有千余名陕西籍的有人担保的士卒被编入了他的部伍,以做奖赏。因此,他此刻的实力顿时扩充到了四千人以上。 8月10日,攻克了登州城的东岸大军在留下一千五百名军夫搬运物资、人员后,其余一万六千多人马(含军夫、不含陈之龙部)开始沿着海岸线向黄县挺进,而打先锋的自然是新降的陈之龙部四千人马了。 他们出发前被迫集体剃了个头,割掉了竖在头顶心的那撮老鼠尾巴,然后登州之战中被抓获的一些八旗俘虏、清廷委任的登莱官吏也交由他们当众行刑处决,算是递交了一份投名状。此外,举人出身的陈之龙不料黄衣贼异常“阴毒”,要求他写了一份丑化满清上层的文章并四处散发,其中颇有些多尔衮和当今皇太后之间的龌蹉段子,算是彻底堵死了他再降满清的道路,让他欲哭无泪。 这四千来人依旧穿着清军的号服、拿着原先的器械,在东岸骑兵的严密监视下朝前进发。不时有呼啸而过的东岸传令兵跑过来给他们传达各种命令,这些人都战战兢兢地遵从了。看来如今在他们的眼里,黄衣贼和八旗劲旅差不多是同一级别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残之辈,须得小心对待。 8月13日,在经过三天多的行军时间后,东岸大军终于抵达了黄县城下。黄县与登州城一样,在明末以来迭经战火,残破不堪。但其又不似登州城那般重要,因此根本无人也无力修缮,此刻东岸大军把阵势往城下一摆,城内的清军气势便先矮了三分。 陈之龙一看这阵势,心里大喜,此战当不用消耗太多自己的实力,黄县这种残破不堪的小城,打起来不难。于是,在莫大帅的命令下,陈之龙精挑细选了一千名相对较为善战的士卒,在东岸炮兵轰开了一大段夯土泥墙后,便呐喊着杀了进去。然后不消半日,他们只付出了区区一百多人的伤亡,便击溃了六七百名溃逃至城内的清军、并当场斩杀了一名游击,算是首战告捷。 击破黄县后,城内的手艺人和少许志愿离开的百姓照例被送走。为了护卫他们的安全,莫茗特地下令陈之龙选派了约四百名士卒,与一千名东岸军夫一起,押运着物资与人员离开前往登州。 黄县既下,8月18日,东岸大军又攻克了招远县,同时控制了附近的一些金矿,起获了相当数量的黄金。攻克此地后,莫大帅又指挥着大军调头向西进入莱州府,直趋莱州府治掖县。而治安队斥候的情报也在此时传来,莱州府境内出现零星八旗斥候,参谋们经过讨论后一致推断,驻守济南的勒克德浑很可能已经率领部分骑兵东行,同时山东各地的清军应当也在快速调动着,准备东进登莱。 闻听此讯后,莫茗一边下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赶往掖县,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嘀咕:“从长江沿岸突然又杀回登莱,苏北和鲁南南下的那数万清军的脸都快被打肿了吧?这次山东能有几个兵调来堵我?我倒要看看,你勒克德浑手头那四五千骑兵能耐我何!”(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空虚的山东 1647年8月26日,掖县城头,晨曦微露。莫茗莫大帅在一帮肩头五角星闪耀的将官们的簇拥下,瞭望远方阵势。 话说清军确实来得够快的,但却以骑兵居多,大约两三千骑,看装束多是驻防济南的满洲正红旗兵丁,间或夹杂着一些蒙古人或汉军,成色看起来比烟台城外和讬手下的兵马要足一些。 此次烟台之战,两千五百满蒙八旗骑兵在交战中遭到约两千四百余名东岸骑兵突袭,猝不及防之下当场遗尸七百多具,并且还死了一个梅勒额真。后来逃奔莱州的和讬部又陆陆续续死了两百多伤兵,整个下来竟然损失了近千人,堪称入关以来难得的重大损失。 虽说当初顺军在河南、山西发起的大反击中八旗兵也有过几次一千人以上的损失,但要知道那可是十万人规模的会战,且那时候的顺军战斗力与战斗意志都比现在顽强,因此这样的损失也不是那么令人感到惊讶了。不过清军与黄衣贼交战数次,国族(满人)大量损失的战斗就有两次,一次是通州白蒲镇、一次是烟台,两次均是大规模骑兵交战,清军均落于下风。这两次骑兵交锋满蒙八旗加起来光阵亡就已经一千五六百人了,伤亡大得甚至惊动了远在北京的多尔衮。 豪格回京后,主持山东局势的是率领五千骑兵驻防济南的勒克德浑。此人在历史上满清南下的过程中曾经参与多次重大战役,平灭了诸多抗清势力,几乎打穿了整个南中国,为清廷统一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在这个时空他很显然比较倒霉,严峻的辽海周边形势让他这个宿将寸步难行,被牢牢钉在了济南。 没办法,黄衣贼神出鬼没,今天打这里、明天打那里,让清军疲于奔命。你若是大集重兵去追剿的话,那黄衣贼又拍拍屁股乘船离开打别的地方去了。经常令清军按下葫芦浮起瓢,苦恼不已。 这次听闻黄衣贼主力尽出围攻登莱二府的州县,勒克德浑有心救援却又极为踌躇。首先是黄衣贼如今经过多年征战,人马众多、战力也算强悍。再不是当初一两万清军就能对付的了。听闻此番黄衣贼出征的人马不下两万,那么清军起码要集结个五万左右的兵马压过去,差不多才能有胜算,而且其中还必须有相当比例的骑兵和炮兵。 但如今难就在难在这里,南方局势正进入到关键时刻。清廷大量有生力量被抽调至江西、福建、两广,当然还有更加重要的湖北战场。几十万军队被抽调走以后,北方顿时为之一空。 此战前今清军在山东驻有大约七万多人(5月间两万人南下扬州助剿黄衣贼),烟台、登州两战惨败后,如今清廷在山东的兵力顿时骤减,只剩下了不足五万人,且几乎全部署在青州、济南一线。胶东地区此时只剩下了数千残兵败将扼守着一些城池,他们无力骚扰东岸人,东岸人也懒得理他们。 这么点兵力看起来似乎也能够击退黄衣贼了,但你别忘了。当初为了防止东岸人四处登陆作战,清廷在滨州、沂州、胶州、登州四地设了三个总兵和一个副将,兵力也分散在各处,短时间内很难集结得起来。此时登州镇刚刚惨遭重创、胶州镇也损失不轻(总兵柯永盛负伤)、沂州镇前阵子又南下驰援扬州,山东建制完整的清军也就剩了个滨州海防总兵李率泰麾下的二万五千绿营了。 他的这点兵力加上胶州镇、登州镇的残余兵马,以及驻守各地的小股清军,加起来也才不过接近五万人。且离莱州相隔千里、出征需要置办的粮草器械也多有不足,又哪是一时间能够动员得起来的。 莫茗此次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在山东纵横多年,对清军的兵力多寡的详情虽然不知。但大概还是有数的。这次在江北肆虐一番并吸引了大量清军后,他又返回去依托烟台堡外修好的炮楼逐步打破了围困烟台堡的城墙,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作战,一举击溃了柯永盛、陈锦等人的两镇清军。杀伤甚众。 重创这两部清军后,东岸大军开始沿着海岸线大摇大摆地西进莱州,沿途的小股清军根本无力抵御。而拥有海军运送补给物资的东岸军队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后勤运输线,这让登莱两地残余的清军连骚扰东岸后勤的能力都失去了。 可以说,如今摆在东岸小两万大军面前的是异常空旷的一片开阔地。唯一能在短期内威胁到东岸人的也就济南的那五千八旗马队而已,至于那些孱弱的莱州地方绿营、盐丁、税丁之类的加起来不过几千人的杂牌武装。那在莫茗眼里就是盘菜,派军夫出阵都能和他们打个旗鼓相当。因此,此时统带着两万兵马驻马掖县的莫大帅踌躇满志、兴奋异常,再过几个月就要被调回国从而离开这片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基业了,那么就以一个完美的收官来结束这五年的征战生涯吧。 “司令官,秦尚行两千人已经在城西渡口边列阵完毕,他们搜罗了大量船只,目前军夫队也在他们的协助下修建起了一座浮桥,清军骑兵没有敢于进行攻击。另外,翟从谔部两千五百人也已经赶往城西,不过他们没敢渡河。负责前敌指挥的茅德胜上尉决定先派遣经验丰富的挺身队第一大队两个中队渡河,以防遭到敌军突袭。”再次做回了莫茗副官的儒尼奥尔少尉小跑了过来,汇报道。 海军的四艘做完维护保养的运输船这两天刚刚将济州岛上的翟从谔、秦尚行两部4500战兵送上了掖县海滩,只有两三千轻骑的清军在上万东岸战兵的严密监视下不敢有什么异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岸人的援军顺利登陆完毕。 “八旗新军第一营、第二营出城,护卫后勤辎重车队渡河。挺身队第二大队拨一个火枪手中队,与陆军第102连一起由萧曦上尉统一指挥,同样护送后勤车队。张旭东上尉带着第一联队主力做好出发准备,其余部队继续待命。”莫茗很快下达完毕了命令。 虽然城外有两三千清军马队窥视,但莫茗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如今掖县的工作差不多已经完成了,第二次遭到东岸人洗劫的该县其实无甚油水。不过没关系,该县最大的油水就是人口。于是在莫大帅一声令下,掖县城内数千百姓不管愿不愿意都被强行逼上了东岸人的四艘船只,而他们的目的地既不是烟台也不是济州,而是登州。 是的,没错,就是登州!莫大帅前两天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到此番攻破的一系列城市时,诸将一致认为应当永久占据登州城。尤其是刚刚投诚的陈之龙,此人更是跪地请求莫大帅占据登州,不要让其“复归鞑子之手”。 莫茗虽然对于占据登州不是很热心——因为这很显然会分薄东岸人的兵力,不过考虑到这座登莱名城墙高池深、背靠大海(有水城直通大海),确实是一座相当不错的港口城市。而更关键的是,占据这座登莱地区的首府城市政治意义极大,如果满清久久不能收复登州,那么其影响将是极为恶劣的,已经投降满清的很多前明将官心中必然也将生出不少疑虑。 再说了,这次出战收降了部分军队,如何安置他们现在也成了一个难题。这些清军绿营让他们野战自然是不成的,但若是仅仅守御城市却还是游刃有余的。这样一想,莫茗很快便拍板定下了永久占据登州城的决定。同时,他也开始传令留在登州城的东岸军夫立刻组织城内百姓修缮刚刚被东岸大炮轰塌的城墙。 而黑水城那边也将在得到通知后挤出一些船只吨位运来大量水泥、红砖,在随船而来的建筑工程师的指导下改建登州城墙,使其具有侧面杀伤火力,以加大敌人攻城时的难度。修缮好的登州城将由陈之龙戍守,这厮及其核心部下不但当众斩了很多八旗降兵以及清廷高官,还写了不少关于多尔衮和顺治老妈的艳文,眼下已是很难回头了。 嗯,到时候让这厮多收点降兵,登州城便交给他好了,这样也不用分薄东岸大军的兵力。顶多支援他一些在烟台本地培训的炮兵,这些炮兵统一由东岸军官指挥,负责在清军攻城时杀伤清军有生力量,同时也是为了击毁清军可能存在的火炮——没了火炮,清军要想啃下登州城,那难度将不是一般地大。 至于登州城里的水寨,本来其内有一个“小海”可停泊大量船只,不过明末已经多年没人打理,淤塞比较严重。目前水深只有一米多,只能勉强进出小船,大型蒸汽机帆船根本无法开进,因此此港对东岸人的吸引力大大降低,还是丢给陈之龙折腾吧,反正清军攻来时死的也不是自己的嫡系部队。 1647年8月28日,在清军数千马队的围观下,东岸大军全军渡过了掖水,继续向西进发,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昌邑县。(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嬗变的局势 “万胜!”挺身队第一大队的士兵们猛然热烈欢呼了起来,而在他们欢呼声的背后,是数百骑狼狈退走的清军骑兵。 今天是9月2日,围在东岸大军四周的清军部队已经集结到了四千人左右,看样子似乎是得到了从胶东地区溃逃回来的和讬部的增援。兵力增加后,清军似乎对于进攻东岸人的行军队列也有了一丝把握,当然他们不是进攻东岸陆军主力部队了,而是那些载着大量作战物资的后勤车队及骡马队。 虽然有海军运输物资,但军夫队仍然随身携带了数量惊人的作战物资,如:食水、武器、弹药、药品等。这些物资由约两百辆东岸制式的重型货运马车、八百辆缴获的大车以及约2000匹朝鲜矮马负责载运,7500名(2500人已调往登州)军夫在大量陆军长矛手的护卫下小心翼翼地前行着。大车在外、驮马在内,每当敌人骑兵靠近时,在外围游弋的治安队斥候会提前预警,然后军夫们会熟练地将驮马笼住,车队前后围拢形成一个封闭式的车阵。 车阵边沿有长矛手护卫,火枪手射击,清军骑兵只能干挨打不能还手。一路上清军几次试图袭击车队,每次都被火枪手击退,并且还要遗留下数十具尸体。在反复拉锯多次后,眼看东岸军队即将靠近昌邑县城,清军似乎是不甘心老是“围观”而没有任何战绩,这次一发狠集中了千余骑挑两个车阵的结合处进行攻击,不过依然被击退。而且因为这次清军撤退得稍慢了些,被两门赶过来的轻型陆军炮逮住机会一顿猛轰,顿时前后撂下了七八十具尸体。 清军被击退后,他们似乎是觉得再跟下去也没有任何机会。而且在野外餐风露宿这么久,补给不易,胯下坐骑也疲累不堪,再跟下去怕是要吃亏,于是在商量一番后便呼啸而去。不知道去哪休整去了。 跟在身边恼人的苍蝇离去后,9月3日,东岸大军抵达昌邑县郊。也许是得到了勒克德浑的严令,城周不过两千余步、兵不过千人的小小昌邑县竟然拒绝投降。不过这又有什么用。打先锋的陈之龙部再度上场,在配合作战的东岸炮兵轰开缺口后一拥而上,轻易攻占了这座残破的小县城。县内捕获的清廷官员此刻自然是求仁得仁,男丁全部交由陈之龙部处斩,女眷则分发给陈部中率先破城的十名官兵。以提振士气。 9月4日,最近一直在外游弋的斥候队终于传来了最新消息,勒克德浑已亲率两千八旗骑兵进至青州城,看样子是在等待滨州海防总兵李率泰部的汇合。另外,从南边也传来了消息,清胶州镇军残部万人已于近日北上,目前已过高密县,该部下一步动向不明,也许是前往青州汇合勒克德浑。 得到这个情报后,莫茗果断下令全军调头南下。直扑安丘、高密一线。这条路东岸人老熟了,当初胶州、高密、安丘等县被东岸人一锅端,人员、物资掳掠无数,参谋们绘制的地图也比较全面。既然这样,那就趁着清军主力未集,全军南下以优势兵力、优势战力先吃掉这股清军。清军在山东的机动兵力不多了,这股万人部队被打掉,那短期内对勒克德浑来说真的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沂州镇南下扬州、登州镇损失大半,胶州镇若是再有个差池,那么手头就只剩下滨州镇了。滨州镇的李率泰顶多带个一万五千人来支援青州。因为他必须在地方上留下充足的兵力把守,大家实在是被东岸人神出鬼没、快速机动的打法打怕了,你要是带上主力部队南下,那老窝没准就被突然出现在那里的黄衣贼攻破。那还玩个屁啊! 9月8日,经过不断侦查、调整行军路线,东岸大军终于在潍水畔堵住了行动迟缓的清胶州镇上万大军。兴奋的莫茗果断下令发起了攻击,此战由茅德胜负责前敌指挥,他将陈之龙部(已扩充至五千余人)放在中间最前面,秦尚行部居左、翟从谔部居右。骑兵部队在旁边游动,等待战机出现。 在这些杂牌部队的身后,是两个阵列完整的五千人大阵,炮兵、火枪兵夹杂其中,这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东岸嫡系部队。如今已经是104连资深军官的赞帕里尼少尉也站在阵列中观看着双方的“表演”:一方是以山东地方部队为主的胶州镇军,其中战兵六千、辅兵四千,武器五花八门,装备也很是一般;另一方是以陈之龙部降兵、秦尚行翟从谔两部仆从兵为主的万人部队,其中陈部约五千余人,战兵近四千,装备和胶州镇军差相仿佛,但来自陕西宁夏的他们战力似乎要高过一截。另外翟从谔等人的部队约4500人,全是战兵,着黄衣、戴大盖帽、着皮甲(老兵和军官有铁甲),武器也是制式装备,较为统一,卖相看起来也相当不错。 “我赌这场仗用不了两个小时就会结束。”站在赞帕里尼右手边的副连长高善轻声说道,“那些秦人中老兵不少,战斗力也还凑合,翟、秦二部经过这两年来的整训战斗力也提升得很快,和一般的清军绿营对战起来不会太吃亏。而胶州镇军我们老熟悉了,当初柯永盛以几百个汉八旗的老底子拉起了三四千人的部队,那时候都被我们击破了。现在他这支部队注水注到了两万多人,我感觉还要比以前好对付呢。怎么样,赌不赌,老子知道你上次在扬州抢了一盒珠宝藏起来了,我就赌里面那串珠子,别的都不要,怎么样?输了我给你四百块,如何?” 近两年清军在山东的各支部队都在飞速膨胀,没办法,兵力紧张,就只能就地收编土匪、强拉壮丁入伍了,不过这也造成了战斗力的飞速下滑,毕竟要将这些新丁变成有一定战斗力的合格士兵是需要时间的。其实不光清军如此,此时的明军、顺军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比如从陕西甘肃一路杀回来的李过、高一功所部四万余人,本来都是能征惯战的精锐之士,但在湖北、湖南拉了许多壮丁后,飞速注水到二十万人的这支部队战斗力比起以往是大大不堪了。在与孔有德、沈志祥等人的交锋中经常占不到什么便宜。甚至在多次拉锯之后,补充兵员素质不如人家的顺军渐渐开始处于下风。 “不赌。”赞帕里尼站的位置很好,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前方的一些情况。他发现清军似乎缺乏骑兵,当然也没有炮兵。此刻在一些远距离支援作战的东岸炮兵轰击下,阵型已经微微有些动摇,这让他很明智地选择了不参与这场必输的赌局。 “这些清军的战斗力不是很高,其实我觉得我们都不需要动,只要让炮兵不断将炮弹砸到他们头上去就行了。他们忍受不了落在头顶的炮弹。那么要么逃跑,要么冒着炮火冲上来厮杀,总之他们被动极了,这场仗必输。”赞帕里尼看到没人注意这边,立刻轻声说了句。 高善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是骗不到那串珠子了。这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仔细透过人缝观察着前方的局势。那里两万人已经开始接战,战场上烟尘蔽日,看不甚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被部署在右翼的翟从谔部两千五百人一直在向前推进。这证明战场上的进展不错。 二十分钟后,炮兵已经停止了射击,这是为了防止误伤。赞帕里尼仔细感受着前方的进展,他发现翟从谔部的士兵们已经自发地发出了两阵欢呼声,而中间的陈之龙部五千余人则杀得兴起,整个阵型似乎比翟从谔部走得还靠前,看来他们已经将对面的清军压了回去。 又二十多分钟后,战场左翼传来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赞帕里尼闭上眼睛:骑兵出动了!看来清军的阵型已经出现了不可饶恕的动摇,也许后阵已经有人逃跑。这时候骑兵冲上去绝对是去扩大战果的。 当最后一丝太阳余晖照在战场上的时候,这场屠杀般的战斗终于画上了句号。8500战兵对6000战兵,战意士气战斗力均完爆对方,又有骑兵和大炮助阵。赞帕里尼实在想不到清军能够避免失败的理由。 在这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战斗中,胶州镇残余的上万清军尽没于此。其中,当场战死两千余、溃逃途中死于骑兵刀下两千余、溺毙于潍水之中千余人,另有四千多人被俘,顶替负伤的柯永盛领兵的胶州镇副总兵林之贤兵败自戕,大批粮食、车辆、骡马被缴获。而更重要的是。这支此时山东地面上清军较为重要的机动部队覆灭后,勒克德浑的排兵布阵想必会更加困难。 9月10日,在潍水边休整了一日的东岸军队再次拔营。莫茗面对正在紧急调动的数路清军浑不在意,相反还鼓舞手下士气道:“凭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单路数千上万清军,我等完全不用放在眼里。” 而清廷在山东一败涂地,在别的地方却也不怎么乐观。上半年,原本降清的前顺军将领贺珍部突然反叛,率军从汉中攻入陕西,清军一时手忙脚乱。陕西一带此时是清军的大后方,是他们眼中的安全地带,大量收降的部队被调出陕西开往湖北、江南作战,因此后方较为空虚。此番贺珍作乱,当真是要了清廷老命,原本预定征服四川的部队被紧急调集了起来,先扑灭从汉中杀来的贺珍所部数万人再说。 至于湖北战场,因为东岸人在江北胡搞一气导致大量精锐清军被吸引了过去,原本预定调往武昌的八旗、汉军以及绿营,这时候可都没了影,这导致孔有德等人在那里进展极慢。荆州城更是数易其手,孔有德、尚可喜等人虽然屡次获胜,但始终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形势依然不容乐观。 总而言之,清军如今在南明战场是一片凯歌,隆武既灭、郑氏归降,当真是春风得意、惬意无比;而在山东、陕西和湖广战场,清军都遇到了相当的困难,战事一时陷入了僵局之中。在这样一种微妙局势下,从1644年以来清军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态势得到了明显遏制,一些早先迫于大势无奈投降清廷的将官的心思又突然活络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能放弃的土地 1647年8月5日,布兰卡港内陆。 蒙虎从骑了大半天的骡子身上跳了下来,怔怔地看向前方不远处一片片令人震惊的景色。那里是一片白花花的“沙漠”,“沙漠”中间则是一个巨大的粉红色湖泊。蒙虎所站的地方较高,因此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这个湖泊的全貌。 那个湖泊的面积不小,看起来有数百平方公里——也许更大。湖泊里的水位不高,水面也很平静,而且呈一种诡异的粉红色。湖水颜色深度也不一,有的地方深一些、有的地方则要浅一些,似乎是湖里面一些藻类植物所产生的效果。这些藻类分泌大量β-胡萝卜素,使得湖水呈现了难得一见的粉红色。 “这里就是克兰迪人报告的盐漠区了,大大小小的盐湖不计其数。本地的西班牙人也早就发现了这个盐湖,他们称这个最大的叫做萨利纳-格兰德斯,意为大盐湖。”王大力拄着一把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脚下到处是松软的盐粒,也许这里曾经是大盐湖的范围,但如今湖水干枯了,大量盐分被蒸发暴露在外。蒙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味道很重——特有的盐漠区的味道。他抓起一把地表的松散结晶盐看了看,盐粒较粗糙,而且应当夹杂着很多硫酸钠之类的玩意。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可以利用两者不同温度下溶解度不同的原理逐一分离出来,而且这个地方的盐中氯化钠含量应当远超过硫酸钠,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钾盐之类的金贵玩意儿,估计可能性不大。 与滨海地区的盐沼地不同的是,这里几乎全是盐漠,土壤的含盐量也相当高,四周除了一些低矮的疑似碱蓬草以外的植物便再无其他物种,动物更是一只也看不见,仿佛成了生命的禁区。 “那边有一些芦苇丛,可能盐碱化程度不是很高。”王大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回了湖岸边。只见他指着与大盐湖相反方向的方向说道。那里似乎有一片沼泽区,沼泽通过一些弯弯曲曲的小沟渠与大盐湖这边连接在一起。看得出来,在降水丰沛的季节,这些小沟渠里应当会填满卤水。将大盐湖与那片沼泽区连在一起。但现在是枯水期,盐湖的水位降低,便与沼泽断了联系。 听到王大力的话后蒙虎便转眼望去,只见那里果然是一片沼泽区。沼泽区的盐度应当没大盐湖这边那么高,因为那里的水颜色比较正常。沼泽区内也间或生长着一些植物,依据地势高低分别是芦苇、碱蓬、盐生车前、盐角草、互花米草等植物。只是那里依然看不到任何食草动物的影踪,沼泽内的水面也是死水一潭,不起任何波澜。岸上偶尔有一些反光强烈的东西,蒙虎知道,那是盐块。 在盐沼、盐湖以外的广大区域内,则是盐漠。这些地区的地面上堆积着不知道多少年地质变迁所形成的结晶盐,很多都已经结成了硬块。这时候人们只需要拿铁镐将其敲击下来,然后想办法切割成标准形状的盐块,就能很方便地运输出去了。 “这是一个宝库啊。”蒙虎看着这一片夹杂着绿色、红色与白色的奇异世界。不由得咧着嘴笑了:“那些克兰迪人说得没错,这里是神灵恩赐的礼物,是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宝藏。听说阿根廷内陆地区的盐湖、盐沼相当之多,既有普通的氯化钠、硫酸钠,也有大量的钾盐、硼酸盐、锂盐,开展盐化工的条件非常优越。” “更绝的是这里的温差较大,降水也不多不少(600毫米),非常适合晒盐。当然了,最初可能根本用不着我们晒盐,那些盐漠上大量的盐块先切割开采了再说。总而言之,这里要是拿下了,基本上就彻底解决了我们国内所有的工业用盐及食用盐,甚至还能大量出口。我们再也不用在国内辛辛苦苦地晒盐和煮盐了。那样效率和成本都太高了。”王大力也兴奋地拍着手掌心说道,“这次考察真的让我大开眼界了,不虚此行。这里是一个无尽的宝库,同时风景又是这样的震撼人心,嗯,考察圆满成功。回去就向政务院写报告,建议由政务院牵头组织部分人手来这里设立定居点,以便开采盐矿。” 两人交谈间,随队考察的助手们早就将一些典型的盐矿标本采好存放了起来,这些都是要回去化验分析成分的。此外,他们还采集了少量植物标本及湖水标本,这些同样要带回去分析研究。 取回来的样本他们放置好后便绑在了骡子身上。从布兰卡港到大盐湖这边的道路还是略微糟糕了些,坑坑洼洼的,可能跟这里的地质环境有关。如果想要开发这里的盐矿,那么修建一条高等级的公路便要提上议事日程了,铁路奢侈了些,但一条沥青甚至砂石路是起码的。 公路修好后,所有的盐将通过这条路运输到布兰卡港进行后续处理,即制成精盐返销国内。当然了,东岸共和国现今才十几万人,当然消费不了如此巨量的盐,因此使用这些盐腌制咸鱼也是一条可行之策。恰好布兰卡港以南海域正是阿根廷传统的渔业区,巴西暖流与福克兰寒流在此交汇,给海水带来了丰富的营养物质。拉普拉塔深海鳕鱼、滑柔鱼是这里渔获量最大的两种水生产品,此外,金枪鱼、枪乌贼、鲐鱼、鲷鱼等鱼类也能经常捕获到,算是一处资源丰富的渔场了。 现在南海渔业公司的鳕鱼捕捞船和鱿钓船的数量一直在稳步扩大,每月渔获量也在迅速上升。截止上月(7月)底,南海渔业公司已经拥有8艘鳕鱼捕捞船、4艘鱿钓船和1艘综合补给加工船,月产鳕鱼25万条(约100吨)、滑柔鱼(阿根廷鱿鱼)40吨,另外还有约10吨左右的其他杂鱼。 这个渔获量已经不低了,换算成年产量就是1800吨(似乎完全没法和背靠千岛群岛渔场的黑水地区比),因此,此时完全可以将布兰卡港作为一个重要的渔业港口来建设,在附近海域捕获到的鲜鱼夏天可以先期在船上粗粗处理再运到港口内进行深加工;而如果在气温较低的冬天的话,渔船甚至可以将捕获到的鲜鱼直接拉到布兰卡港进行加工。加工好的咸鱼再按大小、重量分级,分别装进不同的木桶内,然后用大船统一运回国内销售,国内消费不完的甚至可以运至巴西等地销售,利润空间还是比较可观的。 总而言之,无论是布兰卡港这个港口天生的优越地理条件,还是附近丰富到爆的盐矿资源,都是东岸人所必欲夺下而后快的。如今布兰卡港已经被东岸人占领,那么下一步就是在这里修建起坚固的城堡和炮台,使其要塞化,然后再建设起定居点和一系列相关的工业设施以利用这里的资源。总之,这是一处绝对不能放弃的土地!即便将来与西班牙人和谈,从而将巴拉那河沿岸大片土地重新归还给西班牙人,布兰卡港这种意义重大的港口也绝对不能归还,因为这对东岸人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8月9日,经过一段旅游般的路途后,蒙虎、王大力二人领衔的大盐湖考察队再次回到了布兰卡港小镇上。这个小镇在两三年前由西班牙人开辟,但与其说是小镇还不如说是小村庄呢,因为这里除了一座石质二层小楼(如今已被东岸陆军征用)外,其余全是规划得乱七八糟的小木屋、茅草棚,居民们以种植小麦和打鱼为生,看起来也贫穷得很。 小镇内原本有稀稀拉拉一百多位西班牙定居者,如今他们全成了东岸人统治下的臣民,五十名高乔人和克兰迪人混编的仆从军在这里为东岸人看守着这个日渐繁忙的港口。上个月月中的时候,本土交通部派人来考察了一下这里,看样子似乎有意将这里的木质码头改造、扩建一下,不过后来由于本土青岛港的兴建占用了大量的建筑物资及劳动力,此事便黄了。 不过这里优越的港口条件及重要的地理位置是明摆着的,这不,在海军就在这里设了一个小型的仓库,专门储放食用盐和腌鱼、腌肉。另外他们还在这里设了一个小型的疗养所,用于安置接下来的战斗中可能会出现的伤病员。毕竟西进在即,布兰卡港处于本土和须鲸港之间的中间节点,还是能发挥不少作用的。 蒙虎和王大力等人没在布兰卡港过多逗留。8月11日,一艘往这里运送补给物资的船只返回本土,他们便搭乘着回到了东方港。而当船只抵达在东方港内下锚的时候,他们猛然间发现两艘悬挂着热那亚共和国旗帜的船只也正静静停泊在商用码头区内。(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合作(一) 8月中旬的东方港已经进入了隆冬季节,窗外的雨夹雪借着风势呼啸地打在玻璃窗上,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不过在东方宾馆的这间豪华套房内,由于有着设计合理的取暖设施的烘托,因此显得异常地温暖。 来自温暖的地中海的马里奥多利亚正在屋子里与自己的一众随从们商量着事,他们使用的是意大利某个地区拗口难懂的方言,一边品尝着主人家送来的新华夏椰子(此时椰子还没扩散到欧洲和美洲),一边热烈地讨论着。 “他们的农业官员带我参观了他们在北方湖泊地区的农田集聚带,说实话,我得说我被他们的工作震惊了。”来自热那亚市丰裕公署(相当于后世中储粮)的维亚诺惬意地喝了一口经过调配的可可椰奶,然后继续说道:“他们在那里修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农田水利工程,我在参观的时候就见到很多工程还在继续。那里有很多希腊人,同时也有很多鞑靼人——好吧,他们不是克里米亚的鞑靼人——还有很多东方人在那里开挖灌溉水渠、拓宽河道、清理灌木、平整土地。他们就像辛勤的蚂蚁,是那么地努力、那么地顺从,真的,他们比我在波西米亚见过的最温顺的农奴还要勤劳。” “穿着黑色制服的‘干部’们整天拿着纸笔在计算,似乎在规定期限前完成既定工作量是关系到他们晋升的重要条件一样。而更关键的是,这种开挖河道和灌溉系统的大工程似乎完全不用支付给工人们任何工资,他们只需要支付挖河工人服装、工具和每日所需口粮就行了,而报酬就是开垦出来的部分土地以及购买廉价牛的权力。” “说到这里我又得提一句,马里奥,我不得不说也许上帝特别偏爱这里——该死,他们还是异教徒——这里的牛的数量多得简直令人发狂,就像日德兰地区一样多,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或许是从拉普拉塔,那里的环境非常适合牛羊的生长。真是幸运的东岸人。呃,扯远了,是的,他们的牛非常多!在一些开发成熟的农业区。据我观察,平均每户农民家庭都有6头以上的牛——80都是安达卢西亚黑牛。他们广泛使用在尼德兰、英格兰以及北德意志出现过的三茬轮作制度,每年确保有三分之一的土地休耕种植苜蓿,同时使用大量的牲畜产生的粪便肥田,因此粮食收成非常高。” “他们的前任农业部长金科拉先生向我说道。如果尊贵的热那亚共和国和多利亚家族愿意的话,他们每年可以出售五千东岸吨以上的小麦给我们,而这并不违反他们与荷兰西印度公司签署的合作协议。他们认为我们在意大利中部及西西里岛受我们影响的地区推广玉米种植是很不划算的,首先这里面有很多政治风险;其次这种作物尚未良好地适应意大利的环境;最后这种作物虽然产量高,但长期食用下来会产量很多对健康不利的影响,比如糙皮病等等。所以他建议我们放弃推广种植这种作物的打算,转而从我们这里进口小麦。而且他们愿意给我们在一定范围内的东岸小麦垄断销售权,以确保我们的商业利益。” 维亚诺是丰裕公署的官员,代表的是热那亚的官方利益。不过所谓的热那亚官方利益也就那么回事,热那亚共和国不就那几个大家族的玩具么。而多利亚家族就是其中举足轻重的一个,因此所谓的官方利益和多利亚家族利益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高度统一的。维亚诺此番就被马里奥借调过来与东岸人商讨关于粮食方面的合作,最好是能给热那亚人在饱受缺粮困扰的西地中海地区的独家代理权。 在中国大部分地区饱受小冰河时期异常气候困扰的时候,广大的欧洲地区其实也大面积爆发了饥荒。原本传统的粮食产区如意大利中南部、西西里岛、法兰西南部等地区粮食经常出现歉收,不过好在欧洲的商业极为发达,运输也较为便捷(地中海和北海方便海运),因此未造成严重的影响。 比如某年那不勒斯爆发了严重的饥荒,眼看最后一粒粮食都快被食尽的时候,一些从亚历山大满载埃及小麦的商船准时停靠在了港口,挽救了顶峰时拥有30多万人口的这座大城市的安危。而当传统的小麦产区西西里岛、埃及和黎凡特也出现饥荒的时候。满世界做生意的荷兰人又会将产自波兰、莫斯科的小麦和黑麦运抵这些国家的港口,有力保障了这些地区人民的生存。 热那亚共和国的粮仓在西西里岛,这个岛上的大部分贵族都深受热那亚人的影响,几乎可以算是热那亚人的经济殖民地。不过在最近十年内。一贯产量稳定的西西里岛小麦也经常出现歉收,再加上很多地主放弃种植小麦转而种植利润更高的甘蔗,因此该岛小麦产量一降再降,引起了热那亚人的警惕。几年前,同样饱受缺粮困扰的威尼斯人也将目光投向了西西里岛与意大利中部的传统农业区,并坚决地与热那亚人展开了竞争。这进一步加快了热那亚人寻找新的粮食来源的步伐。 “粮食来源的多样化,是我们的既定政策,这没什么好讨论的。”马里奥评论道,“热那亚共和国每年需要5万拉斯特(约10万吨,拉斯特一般指船运重量单位,荷兰及北欧通用,通常为2吨;有时候为1吨,如1拉斯特鱼就是1吨;有时候亦指船运容积单位)的粮食。目前西西里岛供应了我们一半(小麦),荷兰供应了我们三分之一(小麦、黑麦混杂),剩下的则来自其他地区。东岸人愿意出售粮食给我们那是好事,因为他们的售价较低,他们承诺出售五千吨小麦、三千吨杂粮(红薯、土豆、玉米和大豆),这已经是我们年需求量的8了。而且看他们的架势,以后粮食产量不出意外的话逐年增加是必然的事情,那么我想我们就有必要和他们谈谈正式的合作了,因为这是一个潜力极大的商品供应者——恰好他们现在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不过呢,我们自己的政策也要坚定不移地推行下去。玉米的种植必须在西西里岛和中部地区的某些友好城邦推行开来,因为这能够极大地提高我们的粮食总产量。那些贫穷的水手、士兵、农民是不需要食用小麦这种高级食物的,黑麦甚至海麦(产自黎凡特地区的一种作物,价格低廉、营养价值低,法国南部产粮区的农民就经常出售小麦然后购买海麦自己食用)就足够打发他们了。而这种玉米也是为他们量身准备的,饮食习惯问题不是什么大麻烦,因为人在饥饿的时候会改变自己的。”马里奥喝了一杯东岸自产的香山干红葡萄酒,然后继续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对了,东岸人不是还生产那种雪白的面粉吗?我看过了,就品质而言超过了旧大陆大部分磨坊出产的所谓优质面粉,而且价格依然极为低廉。我想即便是经过几个月时间的漫长海上旅途运到里窝那港,这种面粉依然是有利润的。教会、贵族、商人、官员家庭如今对优质白面包的需求与日俱升,东岸的这种优质面粉我想一定会大有市场。别的不说,光热那亚每年就能消耗2000-3000拉斯特,即便每个拉斯特赚50银行里拉,那么这也是一笔10多万里拉的生意。况且真正销售的时候利润可能远远不止这么一点,而且市场需求量可能也根本不止这么一点,这是一笔好生意,维亚诺,记下来,到时候和他们商谈。” “最后一点,维亚诺,他们可能也找过你了,那就是他们所谓的豆油生意。”马里奥轻轻抿了一口红酒,随意地说道:“他们的传统农业区似乎流行种大豆,每年夏收收完小麦后要么种大豆、要么种玉米,因此大豆榨油是他们的一项新兴产业。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他们国内的豆油产量明显是过剩的,他们消费不完这么多的油料,因此希望我们能够利用强大的分销网络将他们的大豆推销出去。不过考虑到旧大陆没有食用豆油的习惯,维亚诺,你能否从专业的角度来判断一下,豆油在旧大陆是不是一项有利可图的生意?” “这很难说。”马里奥皱眉想了半天后,才不确定地说出了这么一句:“就地中海地区的现状来看,橄榄油大行其道,这主要产自奥斯曼帝国;而在北海、波罗的海地区,黄油才是最主要的食用油料——这主要产自日德兰地区,但主要荷兰人在经营。豆油究竟有没有市场我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结论,因为这需要市场反馈信息,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少量进口一部分,先试着在我们的各分销网点推广销售,视情况再定是否加大力度经营这项生意。” “这是稳妥的建议,我同意了,维亚诺。”马里奥点头赞同道,“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带着你的助手开始与东岸人深入商谈粮食方面的合作,具体的谈判内容每天晚上由你亲自向我汇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合作(二) 西里古听着隔壁工厂车间内轰鸣的声音,心里像是有一百只猫在抓挠一样奇痒无比,他急切地想去隔壁看一眼里面的奥妙,但紧跟着他的东岸警察冰冷的目光阻止了他的冲动,因此他只能懊恼地站在外面,自己脑补隔壁车间内正在发生的一切。 那里是大鱼河机器纺织厂的呢绒生产车间,国家重点保密企业,整个厂子被一堵高高的围墙严密包围了起来,陌生人在没有内务部高级干部的陪同下根本无法自由进出厂区。目前东岸国内的纺织品主要分两大块,即棉布和呢绒,其中棉布为平安机器织造厂的独享收益,而呢绒则是大鱼河机器纺织厂的禁脔。 该厂在之前的几年间平均每年生产上万匹呢绒,销售地主要是拉普拉塔、智利、查尔卡斯、巴西、新西班牙、佛罗里达乃至大西洋东岸的葡属刚果、安哥拉等地,年获利十多万元,是东岸公司重要的利润来源之一。 这次热那亚人与东岸人的合作中包含了涉及多个行业的一揽子协议,其中关于纺织工业方面的技术合作是重要一环。多利亚家族从里昂、马德里和加的斯调来了十多名在纺织行业从事多年的雇员来参与和东岸人的合作谈判,这些人有的是圣乔治商行的精英商务人员,熟知西班牙人的消费喜好和习惯;有的则是里昂纺织工场(热那亚人经营)的资深管理人员,对于各种纺织品(尤其是丝绸制品)的生产工艺了如指掌。 西里古是热那亚共和国最大的辛迪加企业——圣乔治商行(同时也兼营银行业务)的高层管理人员之一,他是里昂丝织工场管理人员出身,后进入西班牙市场经营热那亚纺织品生意,至今已在马德里生活了超过20个年头,算是这个行业的顶尖从业人员了。 事实上他本人对于由多利亚家族发起的与东岸人在纺织方面的合作是持保留态度的,因为热那亚人在市场竞争日趋激烈的今天,传统的呢绒纺织(从西班牙购入羊毛)、棉布纺织(从塞浦路斯、法兰西购入棉花)已经日渐式微,目前他们所恃的也无非就是在丝绸制品(包括丝、麻、毛、棉混纺制品)行业稍具优势的地位而已。既然自己手头的本钱已经不多,那么何必将这最后一只下金蛋的母鸡交出去与别人合作呢? 不过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已。在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看来。如今即便是在丝织品行业,热那亚人的形势也变得逐渐不乐观了起来。一方面是意大利本土诸邦国蚕桑养殖业的逐渐起步,一些地区(比如卢卡、托斯卡纳)的资本家逐渐开始投资丝织品工业;另外就是如今崛起之势越来越明显的法兰西,秉持重商主义的马扎然政府对于任何一个利佛尔的资金外流都抱以警惕的态度(东岸人的纺织品被他们两次课以重税就是表现之一)。而在陷入战争泥潭多年后,财政拮据的法国政府对于任何一项赚钱的生意都不会放过,棉纺织业如此,丝织品行业当然也一样。 因此可以这么说,嗅觉灵敏的热那亚商人已经感受到了危机。他们一边将原本在里昂的丝织品工业逐渐向瑞士的日内瓦、洛桑一带转移,一边开始寻找新的出路。而神奇的东岸人的纺织品成本低廉在整个欧洲都是小有名气的,因此与他们合作降低成本就成了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如果说之前热那亚国内还有许多人对与东岸这个异教徒国家合作抱有疑虑之外,那么在过了这么多年且发现东岸人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之后,以马里奥为首的热那亚年轻一代商业继承人们便提出了投资东岸的设想,而这个设想很快便得到了老一辈人的部分支持。 与粮食行业一样,纺织行业热那亚人也急需与东岸人合作以降低成本,应对越来越激烈的市场竞争。毕竟热那亚国力有限,且在技术上也没有太多的优势,因此在与他国的工业竞争中困难很多。而如果与东岸人合作的话。那么显而易见他们能够将成本降到最低,同时也能够大大提高产量从而占据更多的市场份额,攫取更丰厚的利润——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这看起来是一种完美的合作,双方各取所需,热那亚人可能会失去自己的丝织产业——这本来也已经快失去了,但会获得极大的市场份额及商业利润——热那亚人必然会要求东岸人给予他们丝织品的垄断销售权,否则双方之间合作的基础便不再成立。 “陶先生,我带来的助手们精通西班牙人的消费喜好,比如在圣塞巴缪节喜欢穿什么,在圣母升天日又喜欢穿什么。他们会为你们提供合理的建议,以便使你们生产出适销对路的产品。你们不用怀疑我们热那亚人的商业分销网络,在加的斯、马德里、巴拉多利德、巴塞罗那、毕尔巴鄂、那不勒斯、巴勒莫、里窝那、都灵等城市,我们都设有完备的商品分销网络及银行网点。我们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合适的价格将一切商品销售到需要的人手中。”西里古见看不到东岸人的生产车间,便转而向陪同他的东岸共和国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用西班牙语说道:“你们也丝毫不用怀疑这里面的利润,我在西班牙经营多年,这里面的利润是非常丰厚的。” “你看,我们的诚意都这么足了,你为何不允许我们合作办厂?”西里古“气呼呼”地质问道:“我带来了很多熟练技术工人以及专业管理人员。他们的业务素质不用怀疑,我建议由我们双方共同出资设立一个全新的纺织工厂,然后将我带来的人安置进去,这会对生产很有帮助的。” “共同出资设厂是可以的,但你们要求的分享50权益绝无可能。”陶晨曦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道,他同样用的是西班牙语:“我们顶多给你们四分之一的份额,你们就安心分红吧,但不得要求参与工厂的生产运营。还有就是,你带过来的那些人可以当新厂的顾问,我们会给予他们较高的工资,但同样不得参与到日常生产之中。关于这一点,是我国政府不容商谈的硬性条件,希望你能够谅解。” 想用市场换技术?没门!陶晨曦心里嗤笑一声,我们所看重的无非就是你们掌握的一些客户信息、商业网络及便捷的银行服务(收货款)而已,也许你们在丝织工业方面有一些独到之处值得我们学习,但这绝不是我们将技术拱手相让给你们的理由。共同设厂、一同经营?简直笑话!这个厂能给你们四分之一的股权已经是看在你们能提供大量帮助的份上了,不然的话你们就连1也别想得到。 听到陶晨曦如此不容商榷的话语,西里古的脸色也有些发黑:“你们难道就不考虑原料进口的问题么?意大利有一些地区有成规模的蚕桑养殖业,这都掌握在我们手里,如果我们以这个入股要求增加股份呢?这你们难道也能够无视?” “对不起,我从来没听说过意大利有成规模的蚕桑养殖业。也许在一些偏僻的地方有,但无论是质量还是产量都很低,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们在里昂的丝织工厂使用的是从波斯进口的生丝。至于意大利的蚕桑养殖业,那还上不得台面!”陶晨曦继续毫不留情地打击道,话语间浓重的火药味使人根本无法联想到这是在接待“外国友人”。 事实上陶晨曦说的也没错,此时无论是意大利还是法国的蚕桑业虽然开始有了一定的发展,但依然不成气候,也许是气候或养殖技术的问题,也许是当年蚕种从东罗马帝国传来时发生了变异,总之这两个国家的蚕桑养殖业一直很成问题,不得不从奥斯曼帝国购买转口销售的波斯蚕丝。 波斯这个国家此时发展蚕桑养殖业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了,他们应当是在公元五世纪的时候从中国西域的于阗国获得了蚕种及饲养、缫丝技术。而于阗国获得技术的时间则很难判断,也许是在东汉年间,也许是在西晋年间,总之是从中原偷来的。蚕种及养殖技术传入于阗后,西域的沙漠绿洲城镇中很快便遍布了大大小小的蚕丝养殖场,不过于阗国是其中唯一掌握了缫丝技术的国家。 波斯的蚕桑养殖业在此时规模不小,而邻近的克什米尔地区也盛产大量蚕丝,不过是野生蚕丝。即克什米尔的蚕并不是人工饲养的,而是当地的原生物种,当地土人从野外收获蚕茧,然后进行再加工。野生蚕丝比家养蚕丝的纤维较粗,但坚韧耐用,也是一种极好的原料,东岸人早已经从葡萄牙人那里打听到了这些消息,因此此时根本不惧热那亚人的威胁。 “原料的问题不劳你费心。”陶晨曦板着脸说道,“我们会从奥斯曼帝国想办法进口的,这应当不困难。” 陶晨曦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想的却是可以让新华夏开拓队的人乘船去试着联系一下波斯人或者克什米尔人。毕竟从人家那里进口原料总比从奥斯曼人手里进口二手的东西要便宜一些,这对控制成本极有好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合作(三) 青岛港内,海阔天空,一艘新近下水的挖泥船“清塘军6号”正吞吐着黑烟在海湾内工作着。虽然青岛港的平均水深达到了8米以上,但这并不是说所有地区都是深水区,在海军部的测量之中,海湾内依然存在着一些浅滩需要清除。 目前他们已经在这些浅滩处设置了浮标,以提醒过往船只注意。此时挖泥船就在这些浮标处,通过挖斗将海底的淤泥挖出装进身后的驳船内,这些淤泥在塞满驳船船舱后便会被运输码头处,用来填埋栈桥建设地带的海底。 而在岸上,数量超过两千的本地居民(包括后来移民)正在奋力修筑着各种建筑。他们都是在这两天内被动员起来的,组织他们的兵团堡毕业的年轻干部们解释道,上头看中了青岛港得天独厚的港湾条件,决定加快这座城市的建设,而第一步就是先建设一座像点样子的码头及附属设施。 东岸人修建码头已经轻车熟路了,因此在交通部下辖建设局的组织下,以当地农民为主体的劳动力开始飞速修建起了灯塔、栈桥、公路、仓库、货场、旅馆、海关、交易所、炮台等设施,并计划在明年上半年优先修建完毕其中一部分,以尽快启用这个港口。 东岸共和国政府下决心发展青岛港是有原因的。因为就在昨天,来自热那亚的多利亚家族在与东岸人进行了关于粮食、丝织、造纸等行业的合作谈判后,终于在傍晚时分提出了此行他们最大的目的,即与东岸展开金融方面的合作。 而这个所谓的金融合作,其实也是依附于双方之间可能开展的大规模贸易而存在的,即为了这些贸易进行服务。盖因此时欧洲的大多数大宗贸易全部使用一些信誉卓著的银行或个人开具的商业票据(支票、本票、汇票等)来进行支付,直接的现金交易并不多。因此东岸人要想深度参与欧洲贸易,那么获得在欧洲有一定地位的银行的背书或担保便至关重要,否则市场拓展便会始终进行得很缓慢。 同样地,当初曾经有一些欧洲国家的船长持有荷兰阿姆斯特丹的一些银行或老牌批发商开具的汇票,跑到东岸来要求收购物资。由于缺少对这些汇票真伪的辨识。同时也是担心自己无法将这些汇票顺利变现,因此东岸人只能忍痛婉拒了相当多的生意。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家或几家东岸能够信任、且有大量资金来往的银行参与进来,让来新大陆交易的外国客商持有这些银行开具的商业票据,那么东岸便可以承认这些票据的真实性和有效性。从而促进贸易的深入发展。 与此同时,东岸与欧洲之间的进口贸易也可以通过与这些银行之间的票据划转互相抵消,从而省去了携带大量贵金属长途海运所产生的巨大风险。东岸人在欧洲出口工业制成品,进口各种原料、牲畜乃至人口,这些交易都可以通过银行系统的互相划账抵消。非常方便快捷,同时也更安全,此时欧洲的国际贸易其实多半就是这么结算的。 而要想这么方便安全地参与国际贸易,那么与一家或多家有地位的欧洲老牌银行合作就成了必然。因为东岸人的汇票欧洲人根本不认,相反,如果是热那亚的圣乔治银行/商行、西西里岛的巴勒莫银行、萨伏伊的圣保罗银行(位于都灵),那么由他们开具的汇票就具有相当的认同程度了,至少在地中海、南德意志、法国、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是基本上畅通无阻的,这得益于热那亚人在之前一百多年间事实上的金融霸权。 今天是8月16日,在青岛港内的唯一一座石质楼房内。由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强全胜领衔的东岸谈判组已经与热那亚人进行了两天的会谈。双方的态度都比较坦诚,对于在东岸与热那亚之间开展银行合作也取得了共识,双方目前的分歧主要集中在合作的方式以及合作的深入程度。 在东岸人看来,热那亚人只需要为东岸共和国的国际贸易提供背书就行了,即热那亚的银行为东岸商人开具的东岸银行票据提供担保。比如东岸国内第一大银行西北垦殖银行目前在里加设了一个网点,如果这个网点某天开具了一张面值一万元的商业票据,那么欧洲人肯定不会认。但如果此时圣乔治银行宣布为这个网点开具的商业票据提供担保,那么欧洲商人们就很有可能会承认这张票据的有效性,从而使得其能够进入流通市场。这是东岸人的如意算盘,他们需要借助热那亚人的影响力从而将自己的银行挤进欧洲的金融圈子。 但热那亚人又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如果真这样。那么热那亚的银行家们能得到什么好处?一点都没有!别提东岸人说的商品代理权,这是另外一回事,一码归一码!东岸人什么都不付出就想挤进欧洲的金融圈子,开什么玩笑! 对此。热那亚人先是拒绝了东岸人异想天开的提案,然后表示东岸商人可以在欧洲热那亚人的银行里开设经常账户,所有交易都从热那亚人的银行网络里走,那么所有问题便都解决了。东岸商人可以持有圣乔治银行、圣保罗银行或巴勒莫银行开具的商业票据,到阿姆斯特丹、里昂、巴塞罗那、加的斯、米兰、佛罗伦萨、波尔多等市场上大肆采购各种物资,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障碍。 强全胜当然也无法接受热那亚人提出的这种方案。因为这样一来东岸大量的贸易结余便存入了热那亚人的银行,平白让人家得了大量的便宜,这是强全胜所无法接受的,他觉得他得为东岸在国际贸易上争取一些利益。甲方案既然行不通,那么是时候抛出乙方案了。 “既然如此,那么本着互信坦诚的原则,我认为贵国和我国可以联合出资设立一家新的银行,专门为我国政府和商人在欧洲的进出口业务提供金融支持,马里奥,你觉得如何?”强全胜把玩着手里的一枝鹅毛笔,试探着提议道。 马里奥多利亚此时也已被双方在银行业务上针锋相对的态度搞得有些疲惫不堪,因此在认真思考了一下强全胜的提议后,便松了一些口风,道:“联合设立银行可行,我们也可以为这家银行提供担保,但你们何不直接让我们入股贵国的银行呢?我认为这样更方便一些,而且我们的资本非常充足,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对价的,你们也可以通过出售银行股份获得急需的资金。” “对不起,无论是西北垦殖银行还是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这都是关系我国金融安全的重要机构,我国政府至今暂时尚未批准允许外国人持有这些银行的股份,请见谅。”强全胜一听马里奥的话便立刻回绝道。开什么玩笑,如果允许热那亚人入股这国内仅有的两家金融机构,那么他强全胜恐怕出了这个门就会被政务院和执委会强行解职,说不定还会有军人把他当做卖国贼来打黑枪,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好吧,你们总是这么古板与保守。”马里奥耸了耸肩,貌似无所谓地说道:“那么我提议这家双方共同出资的银行就叫做拉普拉塔银行,如何?以外面拉普拉塔河的名字命名。拉普拉塔银行的股份我们可以和你们对半分,但日常经营必须由我们来负责,这是不容商榷的!你们缺乏对欧洲大宗贸易的直观与感性认识,也缺乏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哦,我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但你们真的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不过谁让我们是朋友呢,你看,这次我带来了相当多的人才,比如我身边的洛佩斯先生。” 洛佩斯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此时听到马里奥提起了他,便朝强全胜矜持地点了点头。 “洛佩斯先生是西班牙人,但在著名的威尼斯里亚托广场银行工作了多年,精通所有的银行业务且经验丰富。他正是你们所需要的专业人才,我觉得洛佩斯先生肯定能够胜任新成立的拉普拉塔银行行长的职位,他一定会以他专业的素养、高尚的人格与丰富的经验将这家银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们贸易的进行。”马里奥这个时候终于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很显然,他不仅想要得到这家银行的管理权,同时还想在这家银行安插自己一方的人员。 里亚托广场银行是威尼斯著名的老牌商业清算银行,她于1587年4月据威尼西亚共和国国务委员会第二号令建立,由威尼斯国会为其提供支持。她是一个商业清算银行,即为所有超过100杜卡特以上的贸易提供划账服务,同时也支持账户提现,但不允许透支。1593年,威尼斯国会更是规定所有交易必须通过这家银行的分支机构进行结清,因此这家银行很快便蓬勃发展了起来,其经常账户上出现了大量的借方余额便是明证。 这家银行一直兴旺到了1638年,随着竞争对手威尼斯流通银行(处理威尼斯公共债务、代表国家发行有息债券)的日益壮大,最终在这一年黯然关门停业。此时很显然,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将这家银行的部分人才招揽到了自己麾下,目前他准备将这些人推上拉普拉塔银行的管理层,继续为他们家族以及热那亚共和国服务。(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合作(四) 热那亚人的大胃口在第一时间便被传回了执委会。 执委会的诸位委员们对于热那亚人试图控制可能成立的拉普拉塔银行虽然很不满,但考虑到这是热那亚人着重提出的不容商榷的条款,因此倒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热那亚人取得这家为东岸外贸提供金融服务的银行的控制权。不过作为回应,东岸人也提出了一些其他条件。 比如东岸有权派出代表监督、审查银行的运营、账目;比如该银行可以在欧洲设立大量分支机构,但总部必须设立的青岛港;比如该银行每年1月份对东岸贸易部开设的经常账户上一年度产生的各种票据进行集中划账抵消计算,如果产生贸易结余了应允许东岸人提现,提现可在欧洲进行,亦可在青岛港进行,因此热那亚人需在拉普拉塔银行青岛港总部内备有一定量的现金。如果东岸贸易部开设的经常账户出现余额不足,应允许一定额度的临时透支,该透支不得收取利息。 这些条件的提出着实让热那亚人费了一番脑细胞。他们对总计八条条款逐条批驳,并一一给出理由,说这也不合理那也没先例,总之就是“劝说”东岸人放弃自己应得的权益。面对热那亚人铁公鸡一般的性格,强全胜干脆宣布暂时终止会谈,并放出风“建议”双方之间的贸易依然采取原始的现金交易,东岸人不怕麻烦、也不怕危险,宁愿派出军舰护航也不愿意放弃对这家银行的一些权益。 热那亚人在被晾了三天后,最后马里奥借着8月21日双方参加粮食合作协议的签字仪式的机会,向东岸人婉转表达了希望金融合作谈判的继续,并暗示他们将作出一些让步。 热那亚人既然释放了善意的信号,那么东岸人也没必要继续崩下去,毕竟谈判不就是这回事嘛。因此,8月22日,双方在青岛港的谈判继续。 这次热那亚人务实了很多,他们先是估算了一下东岸几种主要商品(纺织品、皮具、五金制品、金属农具、纯碱、粮油等)在欧洲的总体需求量。然后又估算了一下第一年大概能够销售出去的量,以及东岸各种进口商品的需求量,最后得出了需要的准备金的金额,以供东岸人随时提现。这笔资金便放在总行的金库内。而总行也最终确定设立在华夏东岸共和国青岛港。 对于东岸人提出的监督权,他们也表示了认可。他们初步准备在热那亚、佛罗伦萨、巴勒莫、因斯布鲁克、巴塞罗那、波尔多、阿姆斯特丹以及里斯本设立一共八家分支机构,每家分支机构东岸方面都可以派1-2人进驻银行并行使合理的监督权。 “关于贵国商品在欧洲的销售,我认为应授权给实力强劲的圣乔治商行作为总代理商,关于这一点对方有什么疑义没有?”谈判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进入到了关键时期。多利亚家族作为热那亚的顶级家族之一,此时代表的是整个热那亚商业圈的利益,因此他非常希望能够得到东岸商品的专营垄断权,不过他当然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鉴于我国政府在今年7月份与荷兰西印度公司签订的最新合作协议,荷兰人获得了包括粮食、皮革、金属制品、钢铁、纺织品、船具、纯碱等13项东岸商品在荷属巴西、西印度群岛、新西班牙、北亚美利加洲、西非以及荷兰本土的为期十年的垄断专营权。我国不想破坏这份协议的有效性,因此经过慎重考虑,我们只能给予贵国的圣乔治商行在秘鲁(拉普拉塔除外)、全意大利地区(佛罗伦萨除外)、奥地利(包括邻近的南德意志邦国)、西班牙(包括西属尼德兰)、葡萄牙、法兰西(波尔多除外)、摩洛哥这几个地区的专营垄断权。当然贵方的垄断期限可以比荷兰人更为优惠,就定为二十年吧。”因为今天的议题而特地赶来参与谈判的外交委员许信这时候接下来说道。 按照国内的意思,东岸商品的代理权要按地区划分,并且不能交给同一势力去经营。比如加勒比海、北美、西非和荷兰便交给了在这些地区人脉丰厚且有一定数量据点的荷兰西印度公司去经营;而西地中海和西班牙的秘鲁总督区。由于是热那亚人的传统势力范围,因此便交给热那亚人去经营;至于不列颠群岛、北德意志、波罗的海沿岸国家以及莫斯科,目前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贸易部倾向于交给汉萨同盟商人经营,但考虑到他们目前在这些地区的影响力衰退很快,因此是否考虑引进荷兰批发商便也成了大家讨论的焦点之一。 而在波尔多、里加和佛罗伦萨,以及庞大的奥斯曼帝国,由于东岸人自己已经在当地设立了商站,且也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关系,因此便留给自己来独家经营。毕竟。总不能将所有市场都交给别人去做吧,那样会很被动的。 关于华夏东岸共和国贸易部与热那亚圣乔治商行之间的结算货币,这一点没有疑问,使用的是在西地中海以及南德意志地区公认的国际贸易记账单位——马克(马克下面还有金埃居——非法国埃居。起源于萨瓦埃居,一马克视情况被分作64或66金埃居)。在当地商人们的约定中,一马克的价值被固定为28盎司黄金,因此马克也被称为金马克。在此时这些地区的交易会上,各国商人在交易开始前会集中起来清理票据,然后确定各自货币对金马克的比价。最后才开始正式的交易。 无论是清理票据还是确定比价,这些业务全由来自意大利的银行家们代理,比如圣乔治商行、圣保罗银行、威尼斯流通银行、美第奇家族银行等等,这些银行在交易会较多的日内瓦、皮亚琴察、里昂、加泰罗尼亚、勃艮第世袭领地(包括西属尼德兰)、莱茵河沿岸及南德意志设立了大量的银行网点,而其中日内瓦是这些地区国际贸易的清算中心,金马克是其唯一结算货币单位。 马里奥对东岸人将他们排除在新西班牙和西印度群岛的贸易之外有些不满,不过考虑到他们的竞争对手是荷兰西印度公司,因此他也不便再说什么。热那亚人在这些地区当然也有人脉,你荷兰目前从法理上来说还是西班牙王国的敌国呢,我就不信我们在那里竞争不过你们,咱们走着瞧。我就把东岸货偷偷卖到新西班牙去,看你能奈我何! 谈妥了这些原则性问题后(细节问题会在之后几天由双方的助手坐在一起进行详细磋商),热那亚人又对东岸共和国商品的产能提出了要求。比如他们要求确切知道东岸目前棉纺织品的最大产能、各种纺织制成品(毛巾、袜子、披风等)所占的比例,以及高中低端各种棉布(包括染色布、印花布)的生产配置。 他们对市场需求肯定有自己的理解——而且这种理解往往比东岸人所掌握的信息更精确,所以需要东岸人配合他们的销售进行生产。同样特地前来参加谈判的东岸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对此表示理解,他告诉马里奥,目前东岸平安机器织造厂生产棉布的极限产能是一百万匹/年——当然目前可能开工不足——如果热那亚人愿意的话,他们当然还可以添置机器、招募新工人以扩大产能,而且也愿意接受热那亚人的意见调整生产任务并丰富产品线,这都没有问题。 纺织品如此,其他商品也大差不离。比如粮食,东岸人承诺在前五年每年出口至热那亚的粮食在前一年的基础上递增10,粮食价格一年一协商。所有商品包括粮食在内部分由华夏东岸共和国南海运输公司承担运输任务,部分由热那亚人在欧洲雇佣商船进行运输,具体比例双方后面会进行具体协商,而运费的核算也会进一步磋商。另外,如果有必要的话,热那亚人可以要求东岸共和国派出得力的海军舰船为运输船队提供护航,其中产生的费用由双方共同承担。 总的来说,谈判虽然有一些小波折,但进展还是非常快的,这得益于双方均采取的积极坦诚的态度。原则性的问题谈完后,下面就是一些细节方面的磋商了,这将由双方谈判代表的助手和随员来进行。细节磋商完毕后,双方会草签一份协议,然后马里奥将会带着这份协议的副本返回热那亚,等待话事人的最终审核。如果审核批准后,双方将签订正式的合作协议,而伴随着这份协议到来的,除了数量更多的热那亚各行业专业人才外,还有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在热那亚金融市场上发行的总额为一千万银行里拉的十年期战争债券。(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清算银行体系 约翰希尔将自己带来的棉花全部出售给了位于罗洽港的大宗商品交易中心,收获了约两万五千余元的现金。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棉花的价格已经从最高时175元/东岸吨的天价上跌了下来,今天他出售时东岸人给的收购价只有140元出头,虽然利润依旧不错,但他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这个价格对于目前正试图发展自己棉纺织业的荷兰、法国、瑞典、英国等老牌国家来说,依然是偏高而无法承受的,他们只能容忍棉花价格在100元/吨的价格以内,任何高于此价格的棉花收购价都会导致他们成本过于高昂而亏损。而这也恰恰解释了约翰希尔这个弗吉尼亚的英格兰种植园主,为何会将自己庄园内收获的棉花卖到东岸而不是就近卖给本国生产商,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东岸人给的收购价够高啊! 当初为了规避风险,约翰希尔没有像他的老朋友乔治汉普顿先生那样将全部家当都投入到棉花种植业之中,希尔先生的产业比较分散,他除了保留了部分位于马萨诸塞殖民地的造船及捕鱼产业之外,还在弗吉尼亚的种植园内种了许多烟草。烟草的主流出口地是英格兰,但也有相当部分出口到东岸,因为这里的很多消费者就认弗吉尼亚生产的烟叶,据说是因为当地特殊的土质和气候而使得这里的烟叶口感非常特别,别的地方生长出来的烟叶都无法改变东岸人的这种偏好。 不过他在试图出售烟叶的时候却遇到了些小麻烦,因为罗洽港的东岸官员们告诉他,现在所有小批量商品暂时都移到了青岛港进行交易,那里有一些木质栈桥可以泊船卸货。希尔在听到后也没有犹豫,嘱咐他手下的一位船长在罗洽港装砖头、石灰等建筑材料,然后他亲自驾驶着另一艘船顺着海流前往青岛港交易。 8月25日,就在热那亚人还在与东岸人进行最后的细节磋商时,来自弗吉尼亚的约翰希尔先生带着四万磅烟叶来到了青岛港自由交易泊位内,然后与东岸人的贸易官员进行了交易。四万磅弗吉尼亚烟叶售出了约三万余元。在海关办公室内交了约五千元的关税后,约翰希尔发现自己手头骤然有了大约五万东岸银元的现金。这笔钱该怎么用,却有些令他挠头了。 带现金回去肯定不行,但买商品的话也不是很合适。因为目前这个钱的数量着实有些大。无论买什么商品都将是海量的,若是运回弗吉尼亚当地肯定没法消化,即便将其运回人口众多、消费能力较强的马萨诸塞地区,恐怕依然是很难消化的,难不成要大采购一番然后运回正处于战乱之中的英格兰本土销售?约翰希尔有些踌躇了。如今本土形势不明,他担心运回去大量货物万一卖不出去的话会亏掉老本。 不过不管怎样,先采购一些日常生活物资再说吧,如今弗吉尼亚、马萨诸塞等地各种物资都相当缺乏,虽然有一些本国及荷兰的走私商人会时不时地带来一些日用品,但质次价高,且数量也难以填补缺口,让移居当地的英格兰人相当无奈。这不,此番希尔先生就决定在东岸采购一船石灰、红砖等建筑材料回弗吉尼亚,以营建自己的新庄园和仓库。没办法。现在本土打成一锅粥,除了有不少厌恶战争的移民溜过来之外,官员们都没空管殖民地的事情。 皮具、豆油(北美极端缺少黄油)、农具、五金制品、优质钢铁、纺织品、葡萄酒、肥皂等商品零零散散地采购了一大堆,搞得自己像个杂货商人似的。约翰希尔在交易市场上一核算后,交易员告诉他总价为29670元。希尔先生对商品价格表示认可,不过当他令水手们搬出钱箱准备交钱时却得到了拒绝。交易员指了指隔壁的一栋砖瓦建筑,说道:“我们只接受商业清算银行开出的支票、汇票或本票,不接受现金交易。你首先需要去银行内开设一个经常账户,然后与我们的企业通过银行划账进行交易。” 银行划账交易希尔先生自然是懂的,因为即便在英格兰。这种无需现金的交易方式也相当流行。只不过他在新大陆习惯了现金交易而渐渐忘了这茬而已,不过眼下东岸人竟然也建立起了一家专门为港口贸易而设立的清算银行,这也算是一大进步了。 在约翰希尔船长看来,将所有非大宗进出口贸易集中到一个港口来进行。然后强制要求所有参与交易的商人使用东岸人开设的商业清算银行系统进行划账交易,这一是让东岸人占据了相当多的贸易结余利益——因为不是所有商人都会要求对贸易结余进行提现的;二是也极大方便了大家的交易过程。 比如大家来自各个国家或地区,手头持有的货币也不一,这个时候你首先需要去商业清算银行内进行货币兑换,然后大家统一使用一种标准货币进行交易(票据交易),交易完毕后可以视情况是否提现。这种商业清算银行。其实承担的就是货币兑换、划账交易等几种功能。当然东岸人开设的青岛商业清算银行还承担外币存款、外币收购业务(有一定种类、额度,用于外贸进口),不过不给客户们提供信贷支持,即他们开设的经常账户不允许透支。 搞清楚了情况后,约翰希尔耸了耸肩,然后下令水手们搬了三万东岸银元的现金到青岛商业清算银行内,当场开设了一个账户,并将这三万元存了进去。不过他账户内的存款却有两种数字,其中一个即“30000元”(东岸银元),而另外一个则是标注着“2732240圆”。 对于一个账户两种数字,希尔船长并不陌生,因为但凡一个对国际贸易稍有涉猎的人都知道,银行在吸收存款业务时一般都会记录两个数据,一个是流通货币账户数字,一个是记账货币账户数字,两个账户之间因为外部市场的变动可能会存在一定的升水或贴水。而这个所谓的“圆”应当就是青岛商业清算银行推出的记账货币,其价值应当也是固定的。 为此,希尔船长在柜台上询问了一下银行的雇员,得到的回答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测。银行雇员向他解释,“圆”是一种全新推出的记账货币单位,其价值固定为2克黄金。因为以黄金计价,因此“圆”又被称做“金圆”或“金元”。 关于希尔船长购买的东岸商品,因为全部由东岸的工厂自产,因此他可以使用“元”来进行交易,当然也可以使用金圆进行交易。希尔船长需要支付的货款总额是29670元,银行工作人员为其开出了大大小小十余张支票,每张的价值都正好对应着一种商品的货款。至于剩下的330元,希尔船长让银行给他开了一张面值为30055金圆的一年期承兑汇票(因为以黄金计价,按照东岸相关政策,金圆无法开即期汇票或支票,只能开具远期票据)。 为他办理业务的银行工作人员还向希尔船长提醒,明年五月份东岸共和国贸易部等单位会在青岛港举行第一届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届时东岸国内每家工厂都会派出代表在博览会馆(正在兴建)内设立展点,与前来参加博览会的客商们进行面对面的交流,同时签订商业合同。 当然前来交易的各国客商们自己之间也能进行交易,他们可以首先将自己带来的货币换算成金圆,然后通过青岛商业清算银行签发的各种商业票据进行结算。该银行还承担外币存款及外汇交易市场的功能,能够为前来参加博览会的每位商人提供最便捷的汇兑服务,前提是你在青岛商业银行内开设了专门账户。这意思就是说,没有在青岛商业清算银行内开设账户的商人,是没有资格参加明年五月份举行的大型秋季商品博览会的。关于这里面的利弊得失,相信每位商人都会有自己的判断。 目前,青岛商业清算银行据说已经与圣乔治银行/商行、巴勒莫银行、圣保罗银行以及即将成立的拉普拉塔银行达成了一揽子的合作协议,大家将互相承认商人们手里持有的各自银行签发的承兑汇票。也就是说,假如某人拿着热那亚圣乔治银行签发的价值一万银行里拉的承兑汇票来到青岛港,并且其在商业清算银行内开设有账户,那么青岛商业清算银行就得承认这张圣乔治银行签发的汇票具有合法的流通效力。 搞清楚了这些情况后,约翰希尔船长将第一届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的消息记在了心里。他决定待他返回弗吉尼亚和马萨诸塞后,便将这个消息告知给自己的好友乔治汉普顿先生,然后大家明年五月份一起来参加这个所谓的商品交易博览会。希尔船长隐隐感觉,如果他到时候真的来了的话,也许会得到一些说不尽的好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意识形态 1647年9月1日,麦哲伦情报站。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笼罩在麦哲伦情报站上空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去了不少,温暖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盖满了积雪的原野上。范例穿着好友黄仪从库页岛寄回来的熊皮大衣,手里提着个装着重要文件的公文包,在几名随从的搀扶下踩着一条被特意清扫出来的石子路朝前走去。 自从穿越以来从未出过一次海的他这次乘坐海军战舰过来时可谓了是受足了罪,冬季南大西洋上狂暴的海风几乎将他的苦胆都吹了出来,在航程的最后几天,他几乎整日都躺在“八月十日”号战列舰船长室内的吊床上。 而在抵达风平浪静的奥特韦湾后,深知重任在肩的范例便在随从们的搀扶下立刻前往麦哲伦情报站内歇息。他此番被国家情报总局任命为新一任智利情报区主任兼麦哲伦情报站站长,至于原本的毕拉斯站长,则因为工作“认真且卓有成效”而被调到巴西圣维森特这个花花世界,担任东岸商站(同时也是秘密情报站)的负责人,负责搜罗巴西的各类情报、同时谨慎地发展线人,为以后布局。 跟随范例一同来到麦哲伦情报站的还有三十多名国家情报总局的分析员、情报员、探员之类的业务骨干,他们中的少部分将继续留在本土,一边渗透、影响周围的巴塔哥尼人部落,一边培训阿劳坎抵抗分子,以支持他们正在进行中的“正义的解放事业”。 但大部分情报人员将以东岸顾问团的名义前往阿劳坎城(纳塔莱斯港),前往那座据说是整个智利“最自由的城市”内工作——工作的主要内容是为阿劳坎人的经济、军事、社会、政治等各方面的发展与改革提供建议,同时帮他们培养出大批的政务官和事务官。 阿劳坎人现在已经认识到与西班牙人的民族解放战争是长期的事业,因此他们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壮大自己,而阿劳坎城地处智利南部的偏远山区,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离此还远,正是发展为自己大后方的天选之地。目前这座城市和附近的郊区一共居住着超过六千名阿劳坎人,他们有的是本地的居民。但更多的是从北方拖家带口逃过来的难民,他们无法忍受西班牙人越来越沉重的剥削以及矿山上越来越繁重的劳动,因此决定离开白人统治的核心地区,到南部的寒冷山区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没有西班牙人的地方就是天堂。 情报站内多了不少砖石砌成的建筑,计有办公楼房一座、粮库一座、物资库一座、道观一座、炮楼两座,而在粮库和物资库外还圈了两圈围墙:一圈木质的、一圈砖砌的,可见用心之良苦。两道围墙之间间隔不远,上面搭了一层用附近砍来的木头连接起来的过道。过道上不时有一些穿着皮甲、手举火枪的两米巨汉走过。 这些都是被情报站的东岸人收买、拉拢过来的本地土著——巴塔哥尼人。其实附近居住的巴塔哥尼人、阿拉卡卢夫人的部落很多,东岸人也懒得具体分辨,统一将其称为巴塔哥尼人。目前整个情报站内已经雇佣了超过一百五十名巴塔哥尼人,其中五十人担任着杂役的工作(养猪、放牧、打杂),另外一百人则加入了本地的守备队,并被配发了长矛、军刀和火枪。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现在都已经入了教,成了赵琰赵真人在此地发展的道教信徒。他们平时白天要么在教会的组织下种地、干活,要么前往情报站接受军事训练,而晚上则经常前往本地的道观参与宗教活动。在赵琰看来。入了教的巴塔哥尼人才是好巴塔哥尼人,其他的都是野蛮人,都是不可信任的对象,都是需要改造的对象。 目前本地信了道教的巴塔哥尼人已经增加到了数百人,这得益于赵真人手下的道长、道士们不辞辛劳的工作以及阿司匹林等药品的巨大功效,这使得大量的原始巴塔哥尼人从心底里相信了天尊的无上威能。甚至于,某个被药品缓解了多年风湿痛楚的巴塔哥尼部落酋长举族来投,并且全部落一百余人集体入教,成了东岸人忠实的帮手。 在文明的碾压加成下,对野蛮人的传教效率果然是极为惊人的!现在这些信了道教的巴塔哥尼人已经全部搬到了东岸麦哲伦情报站周围聚居。开始接受道观的管制。在东岸这种全新道教的思想洗礼下,淳朴的巴塔哥尼人的精神面貌得到了很大改观,他们接受了道士们提出的节制纵欲、享乐、浪费的行为,开始精细地打理自己的生活。牲畜不再被随意宰杀。而是在东岸人的引导下开始成规模地饲养;他们同时还从东岸人手里领到了黑麦、燕麦种子,并开始在情报站周围开辟荒地、种植谷物;他们同样还学会了制造小木船,然后到海湾内进行捕鱼,这样全方位地搞了一圈下来后,这些巴塔哥尼人顿时从蒙昧野蛮的原始社会进入到了定居农耕社会,生活水平也发生了质的飞跃。 “人是天尊财富的托管人。作为托管人,我们有责任将财富增值。”“天尊号召大家从事工商业,并且在工商业中诚实守信、珍视信誉,决不坑蒙拐骗。”“一名真正的道教教徒应对一切都充满了信心,并且无论从事工商业还是生产耕种,都要具有排除万难、获得非凡成功的勇气和信心,要善于创造和创新,不断地开拓和征服。” 以上这些话都是道教的传教人员们不断挂在嘴边的话语,而这些巴塔哥尼人也确实是把这些当做金玉良言在践行的,其虔诚程度比那一百名作为建筑工而被移居此地东岸人强多了。而他们平日里也很自豪地认为,自己过着比那些东岸人更正统的生活,经受住了更多的考验、战胜了更多的诱惑,那么自己就是天尊所选定的少数被拯救者,离天尊也就更加地近——而这显然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虽然我很不愿意,但我不得不说,很多巴塔哥尼人信教甚至才几个月,但他们的精神面貌确实比这些从本土新来的移民们要强上不少。特别是在这个荒凉清贫而又孤寂寒冷的地方,他们比任何人都更耐得住清贫、枯燥的生活,内心的幸福感和使命感也更强。显而易见的是,天尊超强的精神感召力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推动着这些淳朴的巴塔哥尼人努力投入到农业生产和军事训练之中,成绩斐然。”作为新任的智利南部情报中心主任,范例第一时间便翻看起了麦哲伦情报站原站长——一个天尊的伪信徒、宗教投机分子毕拉斯的报告,而这份报告的阐述重点显然是在意识形态方面,更确切地说,是在宗教信仰方面。 麦哲伦情报站内现阶段一共有约一百名东岸农民(移居至此的建筑工、已定居分地),同时还有归附的约五百多名巴塔哥尼人。巴塔哥尼人基本上全部入了教,东岸农民则只有约四分之一入了教,而没有入教和入了教的人在生活态度、生活细节方面差别是不小的。特别是在这个精神世界无比空虚的天涯海角之地,内心有寄托的教徒们的幸福感和工作效率要超过非教徒们不少。而这才只是刚开始呢,相信随着传教活动的深入以及信徒们虔信程度的加深,这种差别还会越来越大。 “来此地休养和接受训练的阿劳坎人中目前已有48人被登记为道教信徒,他们全部都是阿劳坎游击队的普通队员或底层军官。我们已经为这里面的每个人都立了一份档案,赵真人认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应当去阿劳坎城建设道观、设立传教组织,以光大天尊的荣耀,相信这势必会对我们的事业产生更多积极方面的影响。”毕拉斯的报告还在继续被研读着,“在此我建议,国家情报总局应给予麦哲伦情报站更多的援助和更大的自主权,我们应当为这48名阿劳坎游击队员设立长期更新的个人档案,追踪他们在阿劳坎人城市和社会中的地位变迁,并与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对他们给予有限度的帮助,以使他们的前途变得更加光明。我们只需要付出一点点本钱,然后借助我们的影响力和天尊的感召力,便可以在阿劳坎人中间轻而易举地培养起一批亲东岸派……” “智利南部山区的阿劳坎人人数不多,但几乎全部都处在游击队的影响之下,他们要么无信仰、要么信仰的是原始自然宗教,而且他们的社会组织与结构极为松散、生产力水平也极为低下,这样的群体是无法抵抗道教的传播的。无论是宗教事务处还是国家情报总局,都应该加大对这里的投入,因为从信仰角度来说,这里真的是一块肥沃的处女地,我们应该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看完毕拉斯写的报告后,范例久久沉默不语。 毕拉斯的报告内提出了一个加大东岸影响力的全新思路,那就是利用宗教武器,在意识形态方面逐步渗透、演变、控制周边的土著并为我所用。而关于这一点,范例其实是有些倾向于认同的,不过兹事体大,还是先汇报给本土再说吧。如果本土批准了,那么就请求他们多派一些神棍过来大力传教,以逐步扩大东岸人的影响力。(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智利南部的老朋友 将最后一批物资也送上岸后,东岸海军舰队的船只便在麦哲伦情报站码头上巴塔哥尼雇工的注视下,缓缓加大蒸汽锅炉气压,依次拔锚离开了港口,朝外海驶去。 打头的是此次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的旗舰“八月十日”号,紧跟在后面的是新入役没多久的战列舰“东岸主义”号、经过蒸汽化技改的原西班牙拉普拉塔舰队降舰“加的斯岩石”号。这三艘是主力战舰,也是此次西太平洋作战行动仅有的三艘战舰,虽然数量少,不过吨位大、火力强、航速快,西班牙秘鲁舰队的那些小型舰船在她们面前还真不够看。 而除了这三艘作战舰只后,整个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还有六艘大船,分别是弹药补给船2艘、食水补给船1艘、运兵船1艘、运煤船1艘、修理船1艘。这些船只满载各类物资和人员——都是为登陆作战准备的,值得一提的是,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的全部九艘舰船都是机帆混合动力的,但就机动性来说是远超西班牙船只的。 特别是在风向、洋流多变的麦哲伦海峡,传统风帆船出事的几率不低,尤其是从东向西逆风走的时候就更是艰难,一不留神就会因为各种原因搁浅或沉没。而有蒸汽动力辅助的船只就不一样了,在危险航段她们可以降下风帆纯靠蒸汽动力低速航行,转向规避的时候也很方便,出现海难的几率便大大降低。 因此,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在挑选船只的时候可谓是煞费苦心,不但大部分是新船,而且全部是机帆混合动力,比几天后将要从本土出航去欧洲进行贸易的船队(3艘战列舰+10艘护卫舰+22艘笛型船,由郭子离海军上尉指挥)可要豪华多了。火力猛、航速快、机动强,估计能让西班牙秘鲁舰队的那些小型老旧船只欲哭无泪。 此番跟随九艘海军船只作战的陆军部队也是不少,计有步兵连5个、炮兵连2个、县民兵大队2个、学兵团35团全部(500人)、克兰迪义勇军近一千人(含部分高乔人)及一千多名东欧雇佣军,总计约六千人。其中所有部队在出发前都进行了人员、器械的补充。因此这些部队此刻都是齐装满员,战斗力不可小视。 这些部队出征后,留在本土及邻近的拉普拉塔地区的还有2个步兵连、2个炮兵连、4个骑兵连、学兵团36团及快毕业的37团、4个县民兵大队以及数量将近两千人的克兰迪义勇军,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相当可观。对付西班牙人之余还能将大量部队撤回本土轮休,基本上可以算是游刃有余的。 9月15日,东岸共和国海军第一舰队太平洋特遣分舰队在穿越麦哲伦海峡西段后,顺利进入了相对平静的太平洋,然后在孔特雷拉斯岛以北海域的岛群中找了一处足够宽敞的避风地下锚停泊。同时。他们派遣了“杂货商店2号”食水补给船沿着麦哲伦情报站历时一年时间测量出的一条隐蔽航线前往阿劳坎城(纳塔莱斯港),而其余舰只则在避风湾内待命,等待“杂货商店2号”的返回。 话说阿劳坎城也建立起好几年了,如今已经成了智利阿劳坎反抗份子的大本营,这里及近郊的广大区域内常年生活着数千名阿劳坎人,他们在东岸人的指导下种植黑麦、燕麦、土豆,同时放牧山羊,为游击队北上与西班牙人进行战斗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而至于游击队常年战斗所需的器械、弹药、药品和服装,则大部分由东岸麦哲伦情报站无偿提供,少部分由阿劳坎人拿粮食、羊毛、皮革来交换——他们也就只有这么点可怜的钱物了。 阿劳坎游击队的编制大概有五六百人。正式名称还是东岸人帮取的,叫“阿劳坎解放军”。这个组织说实话还是有一点先进性的,其领导人小维森特是第一支阿劳坎游击队缔造者老维森特的儿子,这个人在东岸麦哲伦情报站内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会西班牙语、汉语和阿劳坎土语三种语言,他为游击队提出了一个行动纲领,那就是打败西班牙人、建立阿劳坎人自己的国度,和后世清末革命党人提出的“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在这个年代,民族主义思想尚未萌发,大家对统治者是不是异族说实话不是很关心。你只要看看奥地利、奥斯曼、莫斯科、瑞典、波兰、波斯等国家。她们有的国内多民族聚居,有的统治民族不占多数(奥斯曼、瑞典、波斯等),但只要上层贵族压榨得不是特别酷烈,基本上大家都能相安无事。都能接受给异族当顺民的现实。 当然了,这个年代智利的西班牙人显然不是什么好的统治者,监护征赋制度的存在使得这里成了事实上的农奴制。西班牙白人名义上是阿劳坎人的监护者,是带领他们走向文明的领路人,但实际上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奴隶主。他们贩卖人口、残酷剥削压榨土著,尤其在那些矿山。环境恶劣、食物粗陋、工作繁重,大量阿劳坎矿工被折磨致死,剩下的也纷纷反抗,但迎接他们的往往是西班牙人的残酷镇压。 西班牙人在智利中北部的各个定居点、交通要道上都驻扎了大量来自秘鲁的印第安士兵,这些人是西班牙人在南美统治的帮凶,他们唯白人之命是从,残酷镇压与自己同肤色的智利阿劳坎人、拉普拉塔克兰迪人,所作所为与西班牙白人军队别无二致,残酷程度一样令人发指。 他们与巴拉圭的瓜拉尼人一样,都是耶稣会、圣方济会等传教团体的羔羊,是西班牙人开拓美洲大陆的急先锋、好狗腿,因此靠着这些秘鲁人的东征西讨,整个智利中北部地区的原住民起义虽然此起彼伏,但都很快得到了镇压,一直没能成气候。到了后来,随着阿劳坎人人口数量的日渐稀少,反抗力度也越来越弱,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能够推翻西班牙人统治的力量了。 而在17世纪中期的现在,无论是智利地区的阿劳坎人,还是拉普拉塔地区的克兰迪人(尚未经历五十年代大起义失败后的残酷镇压),其人口数量都还不少。尤其是智利,几十万阿劳坎人还是有的,因此,小维森特的“阿劳坎解放军”所朝思暮想的就是联合大多数被残酷奴役的阿劳坎人,一同起来推翻西班牙人的统治,然后仿效东岸上国的体制,建立起阿劳坎人自己的国度,让阿劳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东岸人设立的麦哲伦情报站长期以来一直坚持对小维森特的队伍提供援助,而这也是他们能够在不利形势下坚持到现在的最大原因。不过东岸人也不是什么散财童子,给了你援助你就得听话,不然以后想再要什么援助可就没门了。 对于东岸人的要求,阿劳坎人是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的。比如4月份时他们得到麦哲伦情报站站长毕拉斯的命令,在智利中部地区策应东岸军队在拉普拉塔的攻势,短时间内连续袭击了西班牙人11个军事哨所,使得西班牙人设立的智利将军胡安德索萨暴跳如雷,原定调往科尔多瓦的一千名仆从军也被临时取消行程调头南下,以镇压阿劳坎人的暴动。 这次东岸人再次提出了要求,那就是派出大量熟悉智利内情的精干游击队员,为东岸陆军充当带路党,以便更有效率地袭击西班牙人的各个定居点、物资存储地和重要矿山港口。除了带路人员外,阿劳坎解放军当然也要派出一定数量的得力作战人员随同北上,参与对西班牙定居点的进攻,顺便解救下被奴役的阿劳坎人。 眼下“杂货商店2号”食水补给船就是去接人的,同时给当地的阿劳坎人赠送一批物资。小维森特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如今单凭阿劳坎人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推翻西班牙人统治的,必须紧抱东岸人的大腿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因此他很爽快地派出了总计约四百名战士,由他亲自率领,登上了东岸人的船只,并于9月23日返回了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的锚泊地。 此次行动的总指挥、东岸特遣舰队司令官陆铭海军中校抽空接见了一下小维森特,并与他聊起了与他父亲当年在奇洛埃岛相遇的往事,对老维森特牺牲在巴里奥斯港(蒙特港)表示遗憾,同时勉励他好好干,与东岸人一起推翻西班牙人的统治。 与阿劳坎带路党汇合后,东岸共和国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便不再耽搁,九艘船只再度拔锚起航,然后转向正北,朝第一个目标、耶稣会在智利中南部地区的核心传教区——奇洛埃岛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战争催化(一) 张云从一匹骡子上翻身下来,然后将缰绳一把丢给从传达室内走来的一名意大利门卫,脚下不停直接进了厂区。作为南海渔业公司负责日常生产的副总,张云总是很忙,这不,刚刚和从马岛须鲸港追逐枪乌贼渔汛归来的船队沟通了下作业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渔业公司下辖的罗洽海产品加工厂内。 罗洽海产品加工厂是国营南海渔业公司下辖的全资子公司,最初主要是负责加工一些海产品,如鲸肉、鳕鱼、滑柔鱼、红虾等等,拥有工人五百余名——典型的劳动力密集产业。该厂之前的主要产品就是各类罐头制品,主要的客户就是军队和远洋运输公司。 自从张云率队开始了东岸捕鲸业零的突破后,鲸肉这种量大易得的大宗海产品便成了海产品加工厂初期时的主打产品。海产品加工厂内有二十多名厨师在整日里蒸煮鲸肉,只不过他们的手艺或者说工作态度很成问题,做出来的各种风味的鲸肉被装进罐头运到前线后,引起了士兵们的极大抗议。 没别的原因,口感实在是太差了!这些人简直是在做猪食,做出来的食物营养虽然是够的但就口味而言简直就是在挑战大家的忍耐极限!为此,军部特地派了一名穿越众高等参谋前来与海产品加工厂交涉。 交涉的时间就是这个月(9月)月初,张云记得当初还是自己接待的这帮来自军部的大爷。当时陪同高等参谋前来的还有陆军部后勤司的技术人员,这些伙夫出身的所谓“技术员”们带来了由前线士兵们投票选定的食品口味,并责成罗洽海产品加工厂立刻更正。 “真是一帮横冲直撞的蛮牛!”张云暗自腹诽了那一帮傲气凌人的丘八,然后推开大门径直走进了鲸肉加工车间的厨房内。正在忙活的厨师们看见张云进来后,都停下手里的活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自己先前的工作。 张云也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坐到靠里的一张小八仙桌旁,拿起桌上盛在木碗里的食物挨个品尝了起来。这些都是厨师们依据联合参谋本部刚刚下达的《军粮条例》而新开发出的产品,这些产品总的来说吸取了士兵们提出的咸、鲜、香等要求而改进。口味应当要比原来的强上很多。 不过张云还是不放心,他决定亲自把关,即每种新产品都要自己先试吃一遍,然后要求军部的代表、技术员们也来试吃一顿。最后再定型生产。老实说,这不是一项很令人愉悦的工作,张云的待遇不错,生活水平也很高,因此吃惯了家里精致食物的他此时来车间内品尝被士兵们诅咒为“猪食”的各类罐头食品。这本身就是一种对自己肠胃的摧残。 “1号煮鲸肉吃起来口感一般,而且缺少一股葱香味,这可是大家着重提出来的要求,而且味道也不够鲜,记下来,继续改!” “2号煮鲸肉加了酱油后味道鲜多了,但这酱油品质感觉不行,换!大丰食品公司出产的酱油一股机油味,换平安县老字号手工酱油,产量不足让他们招人扩产。” “3号红烧鲸肉味道不错。大酱调料也很好,香料也放得足。嗯,还有一股蒜瓣的香味,好!这种好!” 品尝完面前这三份食物——使用已经不知道修改过多少遍的鲸肉烹制条例做出来的,张云拿湿毛巾擦了擦嘴,然后说道:“先修改烹制条例,然后把煮鲸肉、烧鲸肉各再做一份,品尝没问题后便请军部的代表过来试吃,他们要是也觉得没问题的话,那就定型生产。记住了。鲸肉比不得牛羊肉,肉质粗糙、味道重,各种葱蒜大酱香料一定要放足了,不然味道很难吃。你们自己家里一定也经常买这种肉。买回去的腌肉做起来有多困难你们自己很清楚,别再给我找麻烦了,我现在头都被那帮大嗓门的丘八们吵大了。” 说到这里张云也有些郁闷,陆海军的那帮丘八们还好说,但那些随军出战的民兵们口味也这么挑剔却是让人有些无语。要知道这里面很多人来东岸还没几年呢,几年前在大明时连饭都吃不上。带着糠麸窝窝头、野菜什么的都能吃得很香。如今这才在东岸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啊,竟然开始大肆抨击鲸肉罐头的口感了,这让加工这些罐头的罗洽海产品厂上下都有些郁闷。 随着东岸在须鲸港附近海域捕获的鲸鱼头数越来越多,鲸肉这种最大的副产品也越积越多。这些鲸肉大部分在须鲸港内先进行腌制,然后再运回本土进行深加工或者直接出售;当然也有少部分鲸肉直接在须鲸港脱水制成五香鲸肉干,但味道嘛也就那样,反正消费这些鲸肉干的主要是海军,他们在海上时往往将这些硬得跟砖头一样的肉干与其他东西一起煮,因此反倒忽略了这种食物本身的味道。 而随着与西班牙人争夺拉普拉塔战争的爆发,陆军部终于也盯上了鲸肉这种廉价的肉类。毕竟,这再差也是肉啊,能够为士兵提供足够的蛋白质和脂肪。按照陆军部的规定,士兵每日需至少消费蛋白质200克、脂肪60克、糖700克,为了凑足这些营养配比,军部后勤司的官僚们拿出自然科学院下发的各种食物中的蛋白质、脂肪等物质的含量表,在研究了半天后终于得出了结论:海军先不论,他们的待遇一向极好,但就陆军来说,目前部队的饮食结构中糖(碳水化合物)的摄入量是足够了,但蛋白质和脂肪却有所欠缺,那么就大量订购鲸肉好了。 毕竟军费紧张,牛肉这种奢侈品国内市场上的供应都严重不足——毕竟虽然从拉普拉塔抢回来的牛主要投入再生产和繁殖之中了,没人会短视到立刻宰杀了来吃——鲸肉又这么廉价,那么选择什么就显而易见的了。 不过陆军部的官僚们终究没有考虑到,鲸肉罐头糟糕的口味会严重影响到士兵们的士气,进而影响到大家的健康,这是他们所始料未及的。不过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那么就及时改正好了,因此他们立刻收集了士兵们对鲸肉罐头口味方面的要求,然后返回国内责成制造厂家改进配方。 其实大家所反应的问题远不止鲸肉罐头这一条,比如指挥官们发现由于巴拉那河流域多沼泽,气候也多阴雨,因此极为潮湿,士兵们多日在泥水中打滚,很多人得了脚气病。这个问题汇报上来后,卫生部立刻派了一个专家组乘坐汽船快速赶往前线调查,结论很快便出来了:因为士兵们的日常饮食中缺少大量蔬菜、水果,毕竟行军在外哪来那么好的后勤补给,因此维生素的摄入量便大大不足,再加上环境、心理等因素,很多人得了脚气病便一点也不奇怪了。 找出问题原因所在后,陆军部迅速做出了对策。一方面他们派出自己的后勤采购经理前往桔树乡的罐头食品厂,希望大量采购该厂生产的水果罐头。不过此时桔树乡、黎明镇两地的水果种植还没上规模,产量极其有限,仅有的一点水果罐头产出根本弥补不了陆军部的巨大需求。因此,已经快要抓狂的陆军采购经理立刻联系了巴西人,准备从那里进口一大批热带水果,然后用蒸汽机帆船快速运回平安县进行加工。 另外一方面,罗洽海产品加工厂的另一个车间——鳕鱼加工车间的一种副产品鳕鱼油也进入了陆军的眼帘,当然鲸油内脏熬制的鱼肝油也一样被纳入了他们的选择范围。这两种副产品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再配合罗洽海产品加工厂专为海军加工的菠菜鳕鱼罐头,以及陆军部特意要求加大供应的粗面粉(含糠麸面粉),大部分陆军士兵的脚气病都渐渐复原了。据上个月陆军部最新一次的调查表明,圣菲战场上四千名军人中得脚气病的比例已经只有025了,东岸陆军在与脚气病的战斗中先下一城。 由此可见,战争实在是一个系统工程,任何一个环节都马虎不得。在战争爆发前,自信满满的军部的参谋们认为自己已经考虑到了所有应该考虑的事情,不料战争才刚刚进行了一年,前线就已经反馈了一箩筐的问题回来,让那帮自大的参谋们蛋碎了一地。 不过好在问题发现得比较及时,改正的速度也比较快。比如此次出征前往太平洋的海陆军就按照全新制定的《1647年军粮条例》配备了大量副食品罐头,如:第二版改进的鲸肉罐头、牛肉罐头、鳕鱼菠菜罐头、煮滑柔鱼罐头、鲷鱼蘑菇酱罐头、水果罐头、胡萝卜生姜大葱等蔬菜罐头,此外还携带了一些奶牛,以便为官兵们提供鲜奶补给,总之后勤工作几乎是做到了极致。 不过这些在战争中匆忙催化改进的东西都不是无用功,因为他使得东岸军队的后勤系统进一步完善、经验也更加丰富。而且很多东西如紧急研制的各类鱼肉蔬菜罐头,在战后和平时期一样可以出售给普通国民,丰富大家的饮食,当然也可以出口至国外,相信能够赚回不少钱回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战争催化(二)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此番与西班牙人的这场战争,如果单就拉普拉塔的陆上战场来说,对东岸人造成最大困扰的,无疑是战场卫生问题。据统计,截止今日(9月15日),东岸陆军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圣菲、科连特斯、亚松森等多地的战斗中已经先后阵亡了392人(不含雇佣军、仆从军),数字看起来不是很大,但如果结合上因病减员的人数的话,这个数字便要妥妥地再翻上一番,即906人——疾病给东岸人造成的伤亡竟然超过了敌人的枪弹(因病死亡占总死亡人数的567),这不得不令人感到深思。 士兵们患病死亡的原因是多样的,但主要涵盖在几个方面:一、环境恶劣(多次在蛮荒地带野外宿营,且多沼泽地,湿气重);二、居住条件简陋(帐篷、茅草棚);三、缺少清洁的饮用水源——野外行军时只能饮用随身携带的水囊里的水,而在夏季作战时,水囊里的卫生状况显然很是堪忧。特别是圣菲攻防战前后,无论是城内的东岸人还是城外的西班牙人,都遭受了罕见的秋季疫病袭击,圣菲城内的军民约有五百多人死于这场不明原因的疫病。此外,痢疾、霍乱、伤寒、脚气、疟疾等疾病更是从头至尾困扰着东岸人,药物不足和治疗手段匮乏让大批士兵非战斗减员,联合参谋本部军医处及国家卫生部为此遭到了严厉的批评和指责。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陆军部、卫生部迅速成立了联合工作组,派人前往疫病最为流行的圣菲进行调研,力图查找出问题来。目前东岸陆军的医疗救护体制虽然还很不完善,但基本上每个连的驻地都设了两名卫生员及一个战地救护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平时驻扎在家里的时候什么都有,条件也好,士兵患病人数少,因此一个连两名卫生员差不多也够了。不过现在是在战争期间哎,一个连两百多号人才两名专职的卫生员负责为受伤的士兵清理、消毒、包扎伤口。同时他们还要花费大量时间照顾生病的士兵,这哪里忙得过来。 一般来说,战斗进行中的各连连长也给自己的卫生员们配备了一定数量的克兰迪仆从军,不过这些人只能负责从前线抢运伤员。别的什么都不会,连给人上绷带都不懂,这还搞什么搞! 另一方面,这些从前线被抢运回来的伤员们即便被各连的卫生员们后送到了位于城内的野战医院,他们的境遇依然没有太大改善。无他。缺医少药,同时还缺少专业的外科手术器械与人才,很多士兵的伤口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持续感染,然后产生了多种并发症。 面对这样一种棘手的状况,卫生部立刻将尚在摸索试验中的大鱼河高等医科专门学校的外科手术班20名学员一股脑地派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目前只有这里才是绝对安全的大后方。穿越众里面没有一名外科医生,穿越这么多年了才摸索培养出了这二十名外科手术方面的“人才”。其实说他们是人才真的抬举他们了,因为他们的所有医学知识都来自穿越众里唯一的一名医生,即船医王辽——一个医术很可疑的男人。因此,他们的水平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水平再差也是培养了好几年的医生,也是拿大量瓜拉尼人做人体解剖实验练出一定手感来的二把刀。做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问题不大。他们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后,立刻设立了一座高级别的野战医院,专门接收各类需要手术的伤员。 他们进行手术的器械相当原始,坩埚练出来的一些特种钢加工而成的手术刀、钳子、镊子等等——质量当然和后世没得比;简单的绷带,没有手术专用缝合线,消毒手段只有沸水和酒精,无法防止术后感染;止痛药也只有国家特批的鸦片——话说这种“药物”在此之前一直是严厉禁止的,不过这个时候为了满足前线战争需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发到野战医院去给需要进行手术的士兵们止疼再说。数量不足的话立刻问荷兰人加大订购力度。 这座高等级的野战医院设立后,至今已为八百多名伤员进行了手术,基本上都是些简单的外科手术,手术总得来说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达到了70以上,但术后感染的几率同样也爆高,很多士兵相继感染后去世。 不过卫生部的医生们现在也缺少抗感染药物,对此束手无策,他们限于河南玻璃厂一直无法出产高倍率的显微镜镜片,因此也始终无法开始对青霉素等杀菌物质的寻找与研究。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消毒手术器械、止血绷带与纱布。同时用酒精擦拭伤口处,以尽量减小感染的风险。 而由于很多需要进行手术的士兵远在圣菲、科连特斯甚至亚松森,路途遥远转运不便,而且数量比较多(前线作战部队密集,加上仆从军总兵力最多时达一万五千余人,因此伤病员较多),因此在陆军部的强烈要求下,国内三家船厂先后开工建造了三艘医疗船。这三艘医疗船分甲乙丙三等,其中甲等运输船级别最高,专门运输重伤员及重病患者,也被称为医院船,船内配有外科医生和医疗设备,可以实施手术;乙等医疗船,配备专业护士和简单的医疗设备,可对伤病员进行一定程度的护理;丙等医疗船则只配备一些临时培训的卫生员,专门用于轻伤员及轻症患者的运输。 在战争刚爆发的时候,陆军部才刚刚试探着提交了建造一艘普通医疗运输船(丙等船)的报告,且还未得到多大的重视。不过在战争进入大规模攻坚阶段和拉普拉塔的气候转坏以后,大量伤病员的出现使得陆军部和执委会都感到了棘手,毕竟用普通拉煤、拉弹药、拉食品的船只来运送伤员多少有些不太合适,也很不专业,因此立刻责成各大船舶制造企业开始研究设计专门的医疗运输船。而在战争爆发一年后的今天,这样的医疗船已经迅速增加到了三艘,其中一艘还是能够进行手术的甲等重症患者医疗运输船,极大地推动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医疗事业的进步。 与此同时,吊瓶输液技术也第一次在东岸国内——可能也是这个星球上的第一次——大规模使用。大量得了霍乱、痢疾以及感冒的士兵们蜷缩在专门开辟出的隔离病房内,由从本土征募来的大量女护士——这同样是东岸第一次大规模使用女护士——对他们进行专业护理,同时也给他们进行输液。 说实话,吊瓶输液技术并不是什么高科技,原理也很简单,相对而言对技术和材料的要求也不是很高:玻璃瓶是现成模具制作的、输液管是经过消毒后的鲸鱼肠缝制的、针头是特别手工打制的(机械加工无法达到需要的精度),而生理盐水什么的就更好调配了。 在这个治疗方法中,也许唯一的技术环节就是如何能够准确地找出血管所在了,而这显然是可以通过大量练手给练出来的。吊瓶输液技术在小规模的使用并成功使得一些患了痢疾、霍乱的病人痊愈后,立刻便在全军各卫生员那里推广了起来。同时,国内仅有的两家医院、数十家卫生所也都接到了通知,立刻派人到东方、平安两家医院进行学习,以便在全国推广。 要知道,以往这种技术仅仅是在东方县医院这个小范围内进行过实验。当时由于针头加工不易、输液管选材问题等等耽搁了好几年时间,到了去年年初差不多才开始在长山苦役营内给瓜拉尼苦役犯进行实验性输液治疗——因为当时这里霍乱病爆发,死亡多人。实验结果总的来说喜忧参半,用鲸鱼肠缝制的输液管基本上达到了使用要求,手工打制的针头却颇有些关碍——粗大的针头使得病人感染病菌的危险大增。而且由于针头打制不易需要重复使用,因此即便多次消毒但依然不能彻底杜绝交叉感染的威胁。 不过虽然存在多种问题,但已经没有时间给卫生部继续改进了,战争前线大批量的患病官兵们等不起。因此,在军部的背书下,卫生部终于同意在前线大范围推广尚未完善的吊瓶输液技术。至于由此产生的感染、副作用什么的,那都是小节了,毕竟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患病士兵们一天天虚弱下去而无动于衷吧。 战争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它显然加快了东岸国内一些医疗技术、制度和装备的普及速度。比如卫生部正在研究的血型鉴别和输血技术,这对于战争的重要性是相当高的,目前卫生部下辖的大鱼河高等医学专科学校正在进行深入研究,希望在不远的将来能够取得突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战争催化(三) 1647年9月20日,刚刚过完东岸历元宵节的西北垦殖局局长马甲又马不停蹄地巡视起了下辖的铁岭、成山、河津、梅洛、百尺崖五个定居点。这五个定居点散布在上万平方公里的广阔区域内,马甲与秘书、随从、护卫等人一开始乘坐马车,后来干脆直接骑马,并于10月10日这一天抵达了本次视察的最后一个目的地——百尺崖堡。 百尺崖堡这个定居点已经设立差不多两年了,最初本地只有数百名来自大明山东百尺崖千户所的军户,现在人口几经补充后也达到了两千人左右,其中明人约占40,几乎全是男性。剩下的一半人口全部来自希腊、保加利亚、摩尔达维亚这三个地区,大部分(约80)是女人。 百尺崖堡的农业条件很一般,因为这里原本都是荒草甸子,即便经过清理后开垦出来的农田中依然残留了大量草种,导致地里的小麦麦苗竞争过度,产量比起北方略有不如。再一个就是,与整个东岸南方相似,这里虽然降水丰富(年降雨量1000毫米),但依然缺少大型地表径流,落下来的雨水无法利用。等到降雨少的季节,不光地里浇灌有些困难,就是人畜饮水都有些不便。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组织大批人手修建农村小水库,同时开挖灌溉水渠,最好向西一直挖到黑河(内河罗河)流域,通过一级级的蒸汽提水站将黑河丰沛的水资源引到百尺崖这边来,以灌溉附近的农田。 组织农民修建水利设施是一项大工程,光靠百尺崖堡的这点劳动力肯定是不行的。而且最近乡政府刚刚组织了五百名成年男子前往拉普拉塔服劳役,这劳动力就更缺乏了。虽然现在是晚冬早春的农闲时节,但对于东岸共和国治下的新定居点的农民们来说,他们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比如开辟荒地、比如挖河修渠、比如修桥铺路、比如军事训练等等,总之你一刻也别想闲下来。 “相当一部分本地的劳动力已经被抽调到拉普拉塔战场上充当军夫了,剩余的劳动力也被束缚在了西北铁路的修筑工地上。上头规定的工期比较紧,现在甚至连女人和小孩都被动员到工地上了。我昨天去村里调研时。整个村子除了几个巡逻的民兵外,就只有一些四处乱窜的猎狗了,仿佛这里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荒凉一样 。”马甲的秘书康坦腋下夹着个笔记本,手里还提着个皮包。一边走一边向马甲介绍着。 他嘴里说的西北铁路在前几天刚刚才将峡谷堡到百尺崖堡这一段几十公里修通,而呼啸而至的火车此时终于可以将大量沉重的物资、器械直接拉过来了——而事实上也是这样,就在昨天,一列拖着8节车厢(含一节煤水车)的火车以30公里的时速给百尺崖堡火车站拉来了许多施工器材、40吨小麦、大量日用品。从今以后,往梅洛堡方向输送物资的马车队就可以轻松许多了。他们可以在百尺崖堡舒舒服服地休整、等待,然后将火车运送过来的物资再运回梅洛,路程和一年前相比起码省了三分之二。 “火车确实是开发内陆地区的大利器。”马甲赞许地说道,“没有火车,单凭那些重型货运马车,要拉这些钢材、工具、粮食甚至人员到数百公里外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运输成本能飞到天上去。而更关键的是,由于前线战场吸收了太多的青壮年劳动力,原本劳动力资源较为充裕的广大乡村地区现在也吃紧了起来,大量物资堆积这无人运输就是明证啊。不过好在我们还有火车帮忙。现在从下伊河堡发出的列车(8节车厢),6节载货、1节载人,每三天发一列,轻轻松松就将几十吨的物资运到指定目的地。嗯,要梅林县的南方车辆厂加大生产力度了,现在下伊河堡这边才这一台火车头,完全不够用。以我们现在生产的零部件强度,三天发一列车的频率还是太高了些,火车头一旦损坏就没有备用的更换,还是向上级再多申请一台的好。” 马甲说这话时。远处正好一列火车吞吐着黑烟缓缓进站。这是一列有8节车厢的标准列车,一共拉了30吨面粉、20吨煤炭、10吨水泥以及大批的人员。 “这是内务部押过来的一批西班牙俘虏。”康坦见马甲看着火车不语,立刻低声解释道:“我们在拉普拉塔战争中抓获了大量西班牙人、瓜拉尼人、高乔人以及克兰迪人俘虏,总数甚至达到了三千余。这些俘虏目前都已经被分配到了各个矿区、建筑工地上进行强制劳动。我们这边也分了两百名。目前正在下车的这些瓜拉尼人就是了,他们将在警察的看守下参与到百尺崖——梅洛这段铁路线的修筑。” 让俘虏坐火车来参加劳改,这在东岸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不过这也注定了这些瓜拉尼人再也无法活着回去了,毕竟东岸人不太愿意让欧洲人知道火车这种神器的存在——虽然现在那些旧大陆的欧洲人已经隐隐约约听说了一些关于火车的闲言碎语,正如他们听到的关于蒸汽机的传说一样。 “铁路要好好修。不过作为铁路最重要的一项副产品——有线电报短期内看起来是没戏了。”马甲双手插在皮大衣的外兜里,看着远处一片片空旷的原野,略有些忧愁地说道:“你也知道自然科学研究院的人好几年前就在研究有线电报,但这几年来他们所获有限,再加上人手也经常被抽调去干别的事,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拿出任何具备实用性的设计出来。” 其实马甲这话说得算客气的了,自然科学研究院目前下辖化学所、物理所、机械动力所、数学所、冶金所等单位,其中化学所每年得到的投资均独占鳌头,而物理所不出意外地排名最末。而物理所下辖的电学处虽然在物理所里排序甚高,但无奈整个物理所得到的投资有限,因此无论是技术力量还是资金实力都无法和化学所煤化工处这类当红科研机构相比。这无关乎能力问题,只和国家战略抉择有关,毕竟以东岸人的体格,想全面发展是绝无可能的。 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物理所电学处的那三五个技术人员到现在也只是制造了一些简单的电学仪表,同时搞了一些原始的电池出来。他们在搞这些东西的时候基本都从最简单的开始,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五六个学生,因此必须从简单的电学原理起一一教起、一一验证。 这些学生都是签了保密合约的高中生——这在东岸是了不起的高材生了,在经历了六年时间的基础教育后,他们现在开始进入全国唯一一所高中——自然科学研究院附属中学——内被分配给各位导师以学习更深入的知识。 经历了几年时间的边学习边做实验的生涯后,这拨学生已经在导师的带领下做了大量的实验,对电学概念及诸如库伦定律之类的简单理论知识也算是较为丰富了。在此之后,他们更进一步,用简陋的材料制作出了一些简单的电学测量仪表,并且还搞出了几个简单的伏特电池。 不过伏特电池这种简单的早期电池(电压会随着使用时间而下降)是注定满足不了大家的胃口的。从1646年起,大家又利用有限的条件开始研究起了蓄电池(即可充电、可反复利用的电池)。蓄电池的原理自然是大名鼎鼎的铅酸蓄电池了,因为导师们当然知道使用铅做电极、硫酸做电解液的电池设计要比其他的都靠谱,因此大家就按照这种设计为模板开始了攻关行动。只不过目前限于材料等方面的原因,尚未制作出合格的铅酸蓄电池出来,而一旦在此方面取得突破后,相信对于东岸的电学及未来可能的电报业发展来说肯定是个巨大的突破。 “这场战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现在国内沿海六县大量壮丁被抽调,农业生产、交通运输、采矿伐木、建筑工地到处都缺人,再这么搞下去是不行的。”马甲习惯性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然后说道:“就拿国家这两年最主要的重点工程——铁岭特钢基地来说,以前给我们运材料的重型货运马车减少了20。我们还是重点项目呢,都成这副模样了,别的什么样子可想而知。能缓解这种局面的唯一办法就是加快铁路、公路的建设,这需要大量的人手,但这一点看起来对我们并不是什么难题。拉普拉塔那么多克兰迪人、瓜拉尼人,为什么不掳来修铁路呢?天天说人手不足,为何不趁着这场战争正在进行中想办法多搞一些瓜拉尼人过来大修铁路?百尺崖到梅洛、梅洛到河津、河津到成山、成山到铁岭,这铁路里程长着呢!奶奶个熊,我这就给上面打报告,铁路修建一定要加速,这是打破束缚在我们身上枷锁的最好办法!”(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二打奇洛埃岛 1647年9月的最后一天,海峡上空的大雨刚刚停歇。查考港外的海滩上,大群身穿土黄色咔叽布军服、头戴大盖帽、脚踏牛皮军靴的士兵正高举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从小艇上跃下,然后踏着没膝的海水结成小队直朝岸上快速前进。 岸上有几门青铜小炮在有一发没一发地朝海面上进行着射击,但这在数千名快速登陆的东岸士兵面前几乎毫无意义。三百多名手持东岸制式长矛和军刀的克兰迪人在东岸军官的指挥下迅速向敌人的炮台冲去,他们在出发前被告知,一旦顺利夺取炮台,那么在破城后从西班牙人手里征收到的赎金中有三分之一将归他们独享,而这顺利激起了他们的战斗热情。 西班牙人的炮台之前已经遭到东岸三艘大型战舰的一顿地毯式炮轰,三门火炮被炸毁,当然他们也成功击伤了东岸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的旗舰,并迫使其放弃了直接炸平这个炮台的意图,转而派遣陆军登陆试图占领这里。 守卫炮台的西班牙士兵居高临下一阵火枪齐射,正卯足着劲往上冲的克兰迪人被打倒了七八个,剩下的脚步顿时一缓,不过此时他们也身不由己,因为后面更多的同伴正高举着长矛往前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冲。 西班牙人拎出了一门6磅小炮,装药、装弹完毕后,密集的葡萄弹从炮口射出,在汹涌的东岸军队人群中制造了超过二十人的伤亡。正在前冲的克兰迪人有些害怕,便纷纷朝路两侧的树丛中窜去,而树丛下面就是陡峭的山坡,雨后湿滑无比,很多克兰迪仆从军士兵惨叫着摔跌了下去。 “乌合之众!”担任陆军作战前敌总指挥的谢汉三放下了挂在胸前的望远镜,然后一把抽出腰间雪亮的指挥刀,往西班牙人的炮台位置一指,说道:“你去通知比安奇(克兰迪义勇军首领)。告诉他如果一个小时内再拿不下炮台的话,那么就他娘滴收拾东西滚回圣菲的泥水里与西班牙佬打滚!想来智利、查尔卡斯和秘鲁发财,没点本事那可不行!” 待传令兵复述命令无误并去传令后,谢汉三又看看了滩头阵地。那里已经有两个连的东岸士兵登陆完毕并且列好了阵,海边大批小艇正满载着后续部队和物资奋力地划向海滩。 “告诉马莱茨基(波兰雇佣军首领),部队收拢完毕后就前出进攻查考城,炮兵第二连会配合他们的行动。另外,维森特的阿劳坎解放军配合着鞑靼骑兵开始占据城外交通要点。严防敌援军来袭或者城内敌人撤退。”谢汉三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在他的布置中,所用到的部队几乎全是仆从军、雇佣军,来自东岸本土的部队则依旧在海滩附近严阵以待,作为总预备队。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出,他的作战思路就是消耗无甚可惜的仆从军及雇佣军,尽量减少东岸嫡系部队的伤亡,同时达到自己的战略目的。 查考虽然是西班牙人在奇洛埃岛殖民地的首府,但在十多年前岛上爆发了反抗西班牙人统治的阿劳坎暴动后(1633-1634年,由东岸军队撤离该岛后阿劳坎人报复屠杀西班牙定居者而引起)。这里的人口就急剧下降,经济基础也一落千丈。原本繁盛无比的皮毛、木材贸易大幅萎缩,西班牙人后来虽然继续往这边迁居了一部分来自格拉纳达以及南德意志的移民,以充实这里的白人力量,但岛上严重的族群对立和不时爆发的种族仇杀使得这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难以平静下来。 尤其是在被东岸人完整移交给阿劳坎人的卡斯特罗港,当地的西班牙白人定居者几乎全数死于翻身的阿劳坎人的仇杀,多年的殖民事业毁于一旦。后来西班牙人从秘鲁调集了大量殖民军团士兵登岛作战了好几个月,才将占据卡斯特罗港及其附近的阿劳坎反抗军一扫而空,至于清剿整个岛上的阿劳坎人,则花费了西班牙人一年多的时间。而当1634年底整座岛在西班牙殖民军的疯狂镇压之下终于平静下来之时。据统计,整个岛上的活人只剩下了不足一千人,其中约一半是阿劳坎人,剩下的主要是混血人。纯白人只有区区一百来人。 这样惨淡的局面让西班牙王国的秘鲁总督和智利将军相对无言,他们曾经一度想放弃这座大岛。不过随着智利南部山区阿劳坎游击队的兴起,这些拉着骆马或者乘着小船的土著战士们四处袭击西班牙人在智利中部的殖民据点,西班牙人出于遏制阿劳坎人活动范围的种种考虑,最终还是将遭受了严重破坏的查考城进行了重建,同时往这里迁居了大批欧洲来的新移民。 与此同时。西班牙人同样在卡斯特罗港被烧毁的城区原址上重新修建了一座木质堡垒,并在里面屯驻了一批士兵。这里和隔着一道海峡的大陆上柴滕河畔的小镇一起,构成了西班牙王国在智利中南部地区重镇巴里奥斯港(后世蒙特港)以南的两个重要门户,西班牙海军的军舰经常到这里巡弋,以打击可能出现在海面上的阿劳坎人的小渔船。 东岸人的舰队过来时走的便是科尔科瓦海湾,当时并没有遇到西班牙人的军舰,他们对卡斯特罗港以及柴滕港这两个小据点没有丝毫兴趣,因此便集中兵力直扑较为富庶的查考港。等攻克查考港并取得关键的物资补给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巴里奥斯港,也可能是瓦尔迪维亚,一切视情况再说。 时间又过了大半个小时,此时由高乔人比安奇率领的克兰迪义勇军在东岸人的严令下,终于不顾伤亡攻克了西班牙人据守的炮台。只装备了冷兵器的他们在西班牙人的炮火与火枪杀伤之下,先后倒下去了七八十人,不过最终还是依靠人数优势击破了西班牙人的抵抗,顺利在谢汉三规定的一小时内冲上了炮台。而在攻克炮台后,因为伤亡过大而愤怒无比的克兰迪人对投降的十余名西班牙炮台士兵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杀,而随军督战的东岸军官对此并没有做出任何阻止的行为。 而在另一方面,以马莱茨基为首的的波兰雇佣军士兵们则打得要艰苦许多。西班牙人在查考城内只有一门火炮,还在开战初期就被东岸炮兵击毁,但在东欧打惯了平原会战的波兰雇佣兵们对于攻打温带针叶林山区的堡垒却缺少一些有效的方法。不过他们终究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在摸索了一个多小时后,与炮兵沟通逐渐顺畅起来的他们便迅速拿下了西班牙人设在城外的两个小型据点,击毙秘鲁印第安士兵五十余人,自身伤亡仅十余人。 等到配合他们作战的炮兵第二连其余几门火炮也全部就位后,这上千名波兰籍官兵对查考城发起了总攻,他们与西班牙人在城门处进行了激烈争夺,推进一度相当缓慢。不过马莱茨基打过将近二十年的仗,作战经验相当丰富,他判断西班牙人兵力有限,目前其主力已被吸引到了北侧的正面战场,因此他立刻分出了两百多名精锐的火枪手携带两门火炮迂回到了东侧,经过一番短促且激烈的战斗后,波兰人顺利控制住了东侧的城门。 战斗进行到了这个时刻基本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查考城内兵力不足的西班牙人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境,他们在正面抵抗东岸人的攻势就已经很艰难了,此时东侧也传来了警讯,他们却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放弃正面战场上的抵抗,往城内且战且退。 而此时谢汉三也果断投入了炮兵第一连及平安县民兵大队全部1100余人,从被攻克的城东一侧逐步往城内推进。而正面的波兰人此时也没有冒进,他们顺着西班牙人撤退的方向步步为营,不断清剿街道两侧的残敌。 在看到两支军队都顺利攻入城内后,谢汉三便放下了望远镜,没兴趣再看了,胜负已分!作为陆军部队的指挥官,他现在甚至已经开始琢磨起了下一步该往哪里行动。不过这是海军舰队司令官陆铭中校的事情了,他可无权做决定,顶多是给一些建议罢了。 1647年9月30日下午两点,东岸军队顺利占领了整个查考城。城内外的西班牙守军一共四百五十余人(包括征发起来的男丁)大部就歼,少部分逃出城去后被守候在城外的鞑靼骑兵捕获,当然也有十几个倒霉鬼落入了那些阿劳坎游击队员们的手里,下场可想而知。 攻占西班牙人在奇洛埃岛上的这座首府城市后,下一步便是审讯俘虏、收缴赎金、征集物资了。而在征集物资的时候,印刷粗糙的东岸共和国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的“临时军票”又出场了,让西班牙人着实有些欲哭无泪。(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燃烧的瓦尔迪维亚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东方县民兵大队的一名小队长一脚踹翻了一名西班牙男人,然后将上了刺刀的步枪横在他面前,围几名同样背着步枪的东岸民兵则冷笑地看着这个西班牙中年男人。 不就是把你的牛牵走杀肉吃了么,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吗?妈的,老子已经算客气的了,想当年跟着闯王干的时候,谁敢拦在我面前?也就是现在到了东岸国这上头抓得严,不然早一刀刺死你了!小队长朝西班牙人脸上吐了口唾沫,然后背起步枪走了。 军纪堪忧啊!不远处,刚刚从船上进城的陆铭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摇了摇头。陪同在他身边的宪兵队长尴尬地欲上前记下那几名民兵的姓名、所在部队番号,却被陆铭摇手拒绝了。民兵是不拿军饷的,大家都不容易,还是算了吧! 查考城在1633年东岸军队进入太平洋破交作战的时候因为天降暴雨而幸免于难,而这座城市也是在1633-1634年阿劳坎人大暴动中唯一一座没被攻陷的城市,因为改城的武装力量基本得到了保全。 当时暴动的阿劳坎人组织了一支超过一千五百人的队伍疯狂围攻了这座城市长达两个月,结果被城内约50名白人士兵和150多名秘鲁印第安士兵牢牢挡住,最后甚至还在登陆支援过来的数百名西班牙殖民军团士兵的侧翼袭击下全军崩溃,成就了西班牙人在这座岛上镇压阿劳坎人的军事行动中最大的一次胜利。 不过逃过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劫,这一次查考城却终于没能再逃过去。总数高达六千人的东岸登陆部队是此地西班牙守军数量的十余倍,更别提双方之间相差悬殊的火力配置了(陆军野战火炮数量2:16),因此西班牙人只支持了不到一天就溃败完全是正常状况。 此时的查考城内一片愁云惨淡,这既是因为之前的交战使得城内损失了太多的男人,另外就是东岸军队征收的赎金(成人2个比索、小孩1个比索)以及使用军票强行购买的大量牲畜、粮食、名贵皮毛、船材等等——这些使得他们同时损失了大笔的金钱和财物。 不过他们不敢反抗。反抗的结果就是死亡,这已经被证实了,有七名来自阿拉贡和南德意志的移民拒绝接受东岸人的军票,他们很快便被如狼似虎的东岸士兵拖到了一边。只听“砰砰”几声枪响,从此再也没有人敢于违逆东岸人的意志了。 西班牙镇长的房屋被东岸军队征用了,这个勇敢的镇长死于之前与东岸人的战斗中,如今他的妻儿只能抖抖索索地被驱赶到隔壁的邻居家去。至于自己的家么,现在则成了陆铭和谢汉三的临时居所及会议室。 “下一步的行动你是怎么打算的?是继续扫荡奇洛埃岛上的其余西班牙据点,还是北上攻打巴里奥斯港这座大埠?又或者我们干脆不在这些新开发没多久的地区打转了,直接北上攻打瓦尔迪维亚?”谢汉三和陆铭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因此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比较随意。并没有什么上下级之分。他此刻问起了陆铭下一步的行止,显然是担心他们在奇洛埃岛这种非西班牙核心地区打转不能吸引西班牙人足够的注意力,而这与东岸人进行的这次太平洋袭击作战计划的初衷相违背。 “我的原意是想在这里多折腾一阵子,然后吸引西班牙海军秘鲁舰队的船只南下与我们决战。只要消灭了西班牙秘鲁舰队的战舰,那么太平洋这一侧的海域就暂时任由我们驰骋了。西班牙秘鲁舰队的实力本就一般,几年前甚至还分了几艘主力战舰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组建拉普拉塔舰队,因此现在秘鲁舰队能凑出五六艘专业战舰就算我高看他们了。”陆铭靠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此地主人珍藏的红酒,说道:“秘鲁舰队唯一需要我们注意的可能就是‘圣洛伦佐’号战舰了,这艘船有三四十门火炮。不是很好对付,是秘鲁舰队的旗舰,但其他的船只还不放在我眼里,完全不是我们三艘主力战舰的对手。” “不过呢,现在看来情况有些变化。”陆铭评价完了他的对手,又话锋一转,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以及审讯俘虏得知,这个时节整个智利几乎都笼罩在南风的势力范围内,尤其是中南部地区,不是东南风就是西南风。秘鲁舰队根本无法南下。因为南下既逆风又逆水(秘鲁寒流),航行的难度很大。也许他们能利用一些侧风或多变的风向航行到智利北部,但绝无可能来到中部或南部,这对我们来说就有些尴尬了。” 听到陆铭这么说谢汉三也有些语塞。是啊,西班牙人的舰队一天不清除大家就一天不能安心。现在得知西班牙人的战舰根本无法航行到这里了,这让谢汉三顿时有些目瞪口呆:“那么我们怎么做?是继续在本地搜刮财物还是迅速北上?” “还是尽速北上吧。”陆铭说道,“现在应该还没有西班牙人把我们到来的消息传到秘鲁去,因此我们还有些时间。不过我不准备继续将时间浪费在奇洛埃岛及其附近地区了,这里的油水不大。我们去瓦尔迪维亚。那里是智利中南部维拉利卡等地区的银矿的中转港口,现在这个时节西班牙人的船只怕是要很久才能从利马往返一次到瓦尔迪维亚,因此这个港口内应当积存了相当一部分的银条。我们就去那里捞一把,打下瓦尔迪维亚后,不管收获如何立刻整军北上,寻找西班牙人的舰队进行决战,争取一战消灭他们的海军。” “你做主吧,我听你的。”谢汉三微微颌首,算是同意了陆铭的打算。 10月4日,征集完物资的东岸军队登船完毕,然后拔锚离开已经被蹂躏得不像样的查考城,然后于10月5日晚间抵达了瓦尔迪维亚的外港——位于瓦尔迪维亚河口的科拉尔。十四年前科拉尔就被东岸人攻克过一回,当时储存在城内的价值数万比索的银条被搜刮一空。此番故地重游,虽然西班牙人加固了科拉尔的城防,并且在城外炮台上也加固了几门海防火炮,不过守军人数过少始终是其最主要的缺陷。 科拉尔总共才只有不到一百名正规军,即便加上临时征发起来的男丁,那数量也少得可怜——可能也就只能防一防海盗,此刻面对着数千名有大量海军舰炮掩护、有16门陆军野战火炮支援的东岸军队,他们根本毫无胜算。 10月6日傍晚,还是一如之前的老套路,克兰迪人在死伤了上百人后,顺利攻占了炮台,然后破坏火炮并搜集火药,至于被他们抓到的西班牙俘虏(包括印第安人),自然是无一幸免。而此时马莱茨基率领的波兰雇佣军也在多达16门火炮的支援下攻破了科拉尔城,战斗就此结束。 东岸军队当晚就在城内开始了紧张的物资清点——他们没有时间可浪费,因为昨天晚上东岸人刚刚抵达外港时,肯定有人将这个消息快马传递给了上游的瓦尔迪维亚,然后瓦尔迪维亚必然也会继续派人传递给周边的西班牙定居点,继而一步步传到北方的秘鲁。 在城内征集完物资后(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储存在仓库内价值八万余元的银条),东岸军队在附近搜集了很多小船运输辎重物资,然后又从城内征发了大量西班牙人充当苦力划船。与此同时,科拉尔城内所有的车辆、驮兽也被征集一空,这些车辆与东岸人带来的少数车辆一起,满载着弹药食水药品,在数千名东岸士兵的护卫下沿着西班牙人开辟出来的道路往上游而去。 至于太平洋特遣舰队的九艘舰船则留在科拉尔港等待,因为大家还不清楚瓦尔迪维亚河的水文状况,故不敢冒险往上游行驶,以免意外搁浅,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10月10日,先期出发的两千名东岸士兵抵达瓦尔迪维亚城,并立刻就展开了进攻,清除了城外的一些西班牙小型据点。11日,主力部队增援过来后,立刻从三个方向对瓦尔迪维亚城展开了总攻,并于12日早间破城。由于西班牙人抵抗的激烈,此战无论是克兰迪人还是波兰雇佣军,伤亡都不小,因此他们入城后对部分街区的西班牙居民进行了屠杀。屠杀行为虽然很快就得到了东岸宪兵的制止,但他们在一些西班牙居民区点燃的大火却很快蔓延起来,最后燃烧了整整半座城市后才勉强被扑灭。 灭完火后自然就是物资清点了。根据以前的情报,西班牙人在内陆地区的维拉利卡等多个小镇均设有银矿,开采出来的银矿就在瓦尔迪维亚提炼,然后通过河流运至科拉尔,等待秘鲁过来的船只运走。此时不知道是银矿产量小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东岸人只在城内翻找到了大约价值十万元的银条,其余一概不见踪影,令人大失所望。 不过此刻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东岸人仔细寻找了,他们得尽快返回科拉尔然后登船北上,寻找秘鲁舰队决战。因此,13日一大早,东岸军队在城内征集了一些小船装运战利品,然后便开始向下游撤退。而他们在离去前,将码头上多余的船只与整个木质码头一起焚之一炬,这场火好死不死地又蔓延到了紧邻的瓦尔迪维亚城,让西班牙人大呼小叫地迅速投入了救火的工作。 16日晚间,全部登船完毕的东岸船队拔锚起航离开了科拉尔港,顺着东南风和秘鲁寒流,一路向北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围困 1647年10月22日,晴,东南风五级。 规模庞大的东岸舰队缓缓离开了海岸线,在海面上徘徊了一小会后,便降下了大部分风帆,然后调头向南,利用蒸汽动力以两节的低速缓慢行驶着。而在行驶过程中,“海上工程师”号修理船派出了十余名技术人员乘坐小艇爬上了“东岸主义”号战列舰,开始在水手们的协助下着手修理船上的一些破损处。 刚刚在与卡亚俄港内的西班牙海军炮台对轰时,“东岸主义”号战列舰受了一定的轻伤,不过也正是该舰舰长黄杨上尉的勇敢举动,东岸人终于搞清楚了港口内西班牙舰队的虚实:停泊在卡亚俄港内的西班牙秘鲁舰队此刻一共有五艘战专业舰,其中最大的一艘四桅大战舰很显然是其旗舰“圣洛伦佐”号,至于其余的几艘战舰,则只能靠猜测了。依照东岸人掌握的情报来看,这四艘舰只中的两艘应当分别是“阿方索伯爵夫人号”和“阿劳坎征服者”号,至于其余两艘船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两桅盖伦船,火炮数量目测当在30门左右——当然口径、倍径比都无法和东岸战舰上的舰炮相比。 “看来西班牙人这十年里也是造了两艘新船下水啊,这可真让人意外。”“八月十日”号战列舰的船长室内,三艘主力战舰的舰长、陆军正副指挥官悉数到场,聆听着此次特遣舰队的总司令陆铭海军中校的训示。 此时陆铭给自己倒了杯酒,沉吟了一会后说道:“不过西班牙秘鲁舰队的实力也就这样了,顶峰时期有超过十艘战舰,如今只剩下了一半实力。诸位,西班牙秘鲁舰队的舰只虽然数量比我们多,但除了旗舰尚有一搏之力外,其余四艘船只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如今我们的首要任务,便是诱使西班牙海军出港来与我军决战,以此一战功成,彻底消灭这片南太平洋海域上的最大威胁。” “司令官。你说的我们都理解,但问题是西班牙人不出战啊。”“东岸主义”号战列舰舰长黄杨郁闷地说道,他的额头上包着块纱布,刚才强行冲港的时候一发西班牙海防炮的炮弹击中了舰桥。破碎的木屑正好打在了他的额角上,当时鲜血就糊住了他的眼睛。不过好在这只不是什么大伤,因此包扎起来并不影响黄杨继续履行他舰长的职责。 “西班牙人也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他们如今就龟缩在卡亚俄港内,依托大量的海防炮台与我们周旋。我们又不能强行冲港。那样太吃亏,但在外堵着也不是个事啊。而且我看他们的陆防要塞修得也很好,利马、卡亚俄这种地方的陆军数量也一定很多,听说利马殖民军团的总部就在这里,我们手头这几千人虽然数量、装备肯定都超过了利马城内的西班牙守军,但要说拿下这座城市,我看可能性也不大。”黄杨继续说道,“如今要想让这帮西班牙老乌龟出来,我看只有等一个机会了。” 黄杨说的这个机会在座的众人都懂,那就是等一年一度的加亚阿内斯舰队经圣多明各停泊到西属陆地(即南美大陆)的卡塔赫纳港(现在委内瑞拉的卡塔赫纳)后。接到船队到来消息的秘鲁总督就会下令由秘鲁舰队的战舰护送一大批满载了南美特产(棉花、烟叶、可可、糖、皮革、染料等,但更主要的是金银贵金属)的运输船沿近海前往巴拿马港。 这支战舰和运输船混杂的船队抵达巴拿马后,此时加亚阿内斯舰队差不多也结束了在卡塔赫纳的任务(贸易、搜罗特产),已经停泊到了贝略港(即现在的波托韦罗)。这时候就是双方通过骡马运输交换物资了,来自旧大陆的工业品和日常消费品通过骡帮运抵巴拿马,而新大陆的商品则同样通过驮兽运抵地峡另一侧的贝略港。 在每年的这个时节,贝略港会迎来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随着船队的靠港以及来自秘鲁、墨西哥、德克萨斯、佛罗里达等地的客商的云集,持续达40天之久的集市便会开始,大量商人、平民在此进行交易,商业异常繁荣。 现在加亚阿内斯舰队差不多也该到了。因为他们一般都是在盛夏季节从加的斯出发,然后花费两个多月的时间抵达卡塔赫纳港,这时候他们会在这个港口停留一个月之久,接着一般在年底时分移泊贝略港。也就是说。在10月下旬的今天,差不多是加亚阿内斯舰队抵达的时间了,这个时候秘鲁总督若是得到消息的话就该下令秘鲁舰队护航运输船队动身前往巴拿马了。 “西班牙人的运输船都停泊在卡亚俄港内,其中部分船只显然已经装满了货物,船身吃水很深。西班牙人一般都会提前将这一年的货物、税收什么的运抵利马,然后到年底时分通过海路押运至巴拿马。”黄杨上尉继续分析着说道。“我们的唯一的机会就在这里了,那就是等西班牙秘鲁舰队出港,然后抓住机会一举摧毁他们的舰队,甚至俘虏几艘满载货物的船只,那样我们就赚大了。” “但西班牙人不会通过陆路运输吗?”坐在一旁的陆军指挥官谢汉三发话了,只听他说道:“西班牙人没那么笨吧?明知道如今我们守在外面,他们还会强行出港么?感觉不大可能啊!我不是很了解他们的交通状况,但我想他们也许能够通过陆路运输的吧?我的意思是将这些贵重货物通过陆路运抵巴拿马港。”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西班牙人若是想将海量的物资——可能有两三千吨——通过长达四五千公里的崎岖山路,跨越利马、基多、圣达菲波哥大、巴拿马四个检审法院区运到巴拿马港,这要多疯狂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况且这些地方是西班牙人的成熟航线,他们并未常年投入巨资修缮陆地交通,因此从陆地运输的可能性很小,而且运量也绝不会大。”黄杨一听谢汉三的话,立刻便开始了反驳:“现在西班牙人在秘鲁总督区的内陆具备完善陆上交通设施的,基本只有利马检审法院区,另外查尔卡斯、智利两大检审法院区的部分地区陆上交通设施尚好,但其余地区则一塌糊涂。” 听到黄杨在那滔滔不绝,谢汉三冷笑两声没再说话。 黄杨斜睨了他这个陆军土包子一眼,继续得意地说道:“利马检审法院区是整个秘鲁总督区人烟最密集、商业最繁华、工业基础(简单的初级工业、采矿业)最好的地区,皮乌拉的驮兽、万卡韦利卡的水银、基多和库斯科的工业品、科恰班巴的粮食都是维系波托西银矿生产的不可或缺的物资。而其中万卡韦利卡(水银)、库斯科(生活消费品和工具)、科恰班巴(小麦)三地的物资更是波托西矿区所必不可少的,一旦这三个地区通往波托西的道路断绝了,那么波托西银矿就可以停产了。所以西班牙人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一直在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完善这几个省份之间的道路,以确保白银的运输不受到任何影响。但是除了这些地区之外,从利马向北直达秘鲁总督区最北端的巴拿马检审法院区,这一路上可都是用海上运输的,陆上交通年久失修,完全无法供大型车队通过。” “所以,我们只需要在利马外面牢牢堵住西班牙人的船队就可以了。”陆铭这个时候站起身,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利马城,然后沉声说道:“那我们就等好了,反正也不着急,着急的是西班牙人!各位,请记住我们此番进入太平洋的作战目的,既不是为了攻城略地,也不是为了掳掠物资,而是为了打击西班牙人的战争潜力与战争意志。” “秘鲁总督辖区的银矿(主要是波托西,另外在智利和利马两个地区还有普诺、维拉利卡等七八个小型银矿)对西班牙王国至关重要,而所有的白银又都是从利马的卡亚俄港起运前往巴拿马的,所以我们只要封锁住卡亚俄,那么这批白银以及大量的其他贵重商品就无法运抵巴拿马,而西班牙人从旧大陆运来的工业品、武器弹药和消费品也无法顺利通过利马分销到广阔的内陆城镇(秘鲁300多个城镇大部分在内陆)。这样时间一长的话,西班牙人必然会沉不住气,到时候事情就会有变化了。” “所以……”说到这里,陆铭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右手用力往桌子上一拍,提高声音道:“六艘辅助舰船即刻搭载陆军主力前往南方的皮斯科,攻占那座小镇,设法取得关键的补给。这个小镇设立时间不是很长,西班牙人在那里也没什么驻军,那个地方的特产只有小麦,穷得很,所以陆军占领那里后立刻将所有粮食、牲畜都搜刮走,作为我们接下来围困卡亚俄港的补给,此行动由谢汉三上尉统一指挥。另外,三艘主力战舰由我亲自率领,在卡亚俄近海游弋,严密监视西班牙人的动向。我意已决,就这么办!大家现在就各自去做出发准备,别耽误时间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困境 皮斯科港只抵抗了半天就陷落了。 事实上这座1640年才设立、以农业为主的小港口只有区区七八十名士兵驻守,他们只顶住了万年先锋——克兰迪义勇军和波兰雇佣军的一轮进攻,然后便垮了下来。城内搜到的金银数量极其有限——事实上东岸指挥官们也不是很在意这玩意,他们更在意的是在这座小港口内搜到了多少粮食。 而事实上这座居民不过数百的秘鲁城镇内存有不少粮食,超过50吨小麦、100吨玉米以及少量木薯之类的杂粮被收进了船舱。这些粮食加上前阵子在奇洛埃岛、科拉尔和瓦尔迪维亚抢到的粮食,差不多足够全部太平洋特遣舰队官兵们食用三四个月了。 粮食问题暂时解决了,那么东岸人便有的是时间和西班牙人在卡亚俄对耗了,带队的陆铭中校根本不相信西班牙人能跟他耗几个月耗到1648年去,那时候无论是弗洛塔还是加亚阿内斯舰队都要返回西班牙了。返航的西班牙宝船队居然没能运回波托西的银条,那还能叫宝船么? 打完库斯科后,登陆的两三千名东岸陆军甚至都懒得在这里多做停留,搜集完物资的他们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这座秘鲁城镇,然后乘船前往卡亚俄外海与主力战舰编队汇合。而“杂货商店2号”食水补给船则没有跟上大部队,她带着前阵子缴获的物资(金银、皮革、船材、艺术品以及七百多名重获自由的阿劳坎奴隶)前往南方的阿劳坎城,准备将这些物资先存放到那里,顺便从该地再运一些军用罐头、酒之类的补给品返回秘鲁沿海(东岸人之前在这里设立了一个临时的小型补给站)。 10月27日,已经在卡亚俄外海徘徊了好几天,并且击沉了一艘傻头傻脑从北方开过来的西班牙捕鱼船后,东岸太平洋特遣舰队的头号目标——西班牙秘鲁舰队终于出动了。也许是知道没有火力的其他船只在海战中作用有限,此番秘鲁舰队只出动了五艘专业战舰,其他一些运输船并没有如同他们惯常所做的那样搭载陆军士兵也出海助战。 西班牙人动了,早就等候多时的东岸海军自然也不含糊。首先是五艘辅助舰只(一艘前往阿劳坎城尚未返回)利用自己的高机动性闪到一边去,然后三艘主力战舰便调整帆桁、加大蒸汽机输出功率。同样以无与伦比的机动性朝西班牙秘鲁舰队最外侧的一艘战舰扑去。 东岸人的三艘战舰成一字长蛇阵,旗舰“八月十日”号战列舰一马当先,“加的斯岩石”号战舰紧随其后,而走在最后面的则是“东岸主义”号战列舰。这三艘战舰从一开始就抢占了t字头。待进入射程后便首先进行了校正试射。 海面上的硝烟渐渐大了起来,很快双方就进入了六七百米的射程之内,只不过这个射程对火炮口径较大、倍径比也较大的东岸船只来说差不多是最佳射程,但对西班牙人来说却不是很妙,他们的一些短管炮甚至无法有效打击到敌人。因此他们不断地调整着航向。试图拉近与东岸船只的距离。 只不过东岸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意!在旗舰“八月十日”号的带领下,三艘火力强大的东岸战舰不断以令西班牙人目瞪口呆的机动性调整着航向,然后准确地捕捉到西班牙人五艘战舰中最外侧的一艘,在其余几艘西班牙战舰短时间内无能为力调头赶来支援的时候集中火力进行了一轮猛攻。 就这样连续搞了两个多小时后,西班牙秘鲁舰队先后有两艘船只遭到重创退出战斗,拼死逃回了近在咫尺的卡亚俄港,然后在强大的海防炮台的掩护下默默舔舐着伤口。在这两艘战舰退出战斗后,剩下的三艘西班牙战舰也终于认清了形势,纷纷放弃了战胜东岸舰队的念头,开始朝港口内夺命狂奔。 只不过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西班牙人出来容易,如今想要回去可就难了!本来就是诱使你们出海作战的,如今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你们回去!刚才那两艘负伤逃走的战舰也就罢了,如今这海上尚在战斗的双方战舰数量是3v3,怎么着也得让你们留下一两艘来才行。 西班牙人三艘战舰此刻以品字形亡命奔逃,其中“圣洛伦佐”号冲在最前面,其余的“阿劳坎征服者”号与“阿方索伯爵夫人”号紧随其后。东岸三艘战舰拼命拦截,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得距离了,纷纷靠上去然后将链弹、炽热弹不要钱般地砸向三艘西班牙战舰。 半个多小时后,眼看“圣洛伦佐”号已经撤到了西班牙海防炮台的最大射程范围内。东岸人的三艘主力战舰终于取得了重大成果:经过链弹不间断的洗礼,原本就已经被打断了一根桅杆的“阿劳坎征服者”号再遭重创,前桅被多次命中后轰然断裂,而中桅的两面帆布也大面积破损。因此其船速骤然慢了下来。 在这种亡命奔逃的过程中船只失速是什么后果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不过此时“圣洛伦佐”号和“阿方索伯爵夫人”号都已经没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他们趁着“阿劳坎征服者”号被东岸人截住的机会,仓皇逃进了卡亚俄港口内,躲在了海防炮台的庇护下。至于可怜的同伴,也许只能通过向上帝祈祷的方式来帮助他们了。 而在前桅被打断、中桅帆布大面积破损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注定了“阿劳坎征服者”号的命运。此刻另外几艘西班牙战舰纷纷狼狈逃窜了回去后,再无后顾之忧的东岸海军三艘主力战舰便专心致志地对付起了这艘排水量不过五百吨的护卫舰。 战斗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西班牙战舰在抵抗了一个多小时后最终被击沉——因为他们拒绝投降。战斗结束后,东岸海军发扬了人道主义精神,将落水的西班牙海军官兵救起并收押了起来。至此,这场西班牙海军秘鲁舰队的突围战便落下了帷幕,五艘西班牙战舰一沉两重伤,剩下的两艘也士气大跌,短时间内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卡亚俄港依然处于事实上的围困之中。 27日的突围战结束后,西班牙人的卡亚俄港又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之中。眼看还不知道要和这帮西班牙龟孙耗到什么时候。陆铭在第三天(29日)便下令全部五艘辅助舰船向北寻找落脚地先靠港驻泊,毕竟这些船上装载着数千名陆军士兵,老在外面晃悠对健康不利,因此还是先上岸修养为好。等到需要作战的时候再召集他们。而且很多陆地作战根本不需要所有人一起出动,他们甚至还可以轮番出战以节省体力。 西班牙利马殖民军团在与东岸的战争爆发前兵力已经快速恢复到了七千人以上,前番往巴拉圭先后支援了一千余人,在圣菲城下还有两千人,这就已经去掉了将近一半。如果再算上分驻各重要殖民点的士兵。此时其实西班牙人根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机动兵力来与东岸陆军作战。东岸人掌握着制海权,还有大量伴随作战的陆军,那么他们便可轻而易举地挑选秘鲁总督区沿海的各个城镇,以优势兵力、优势火力进行袭击,兵力分散的西班牙人根本无从抵御。 当然这只是东岸陆军参谋们的判断,具体遇到的时候还是得谨慎从事。因此,考虑来考虑去,陆铭干脆下令几艘辅助舰船不要去攻击大陆上的城镇了(害怕遭到西班牙陆军围攻),而是去占领一座离岛作为暂时的休整地。至于这座离岛是哪个,陆铭只是稍稍在一份密级很高的地图上找了下。便确定了加拉帕戈斯群岛中的圣克里斯托瓦尔岛为陆军的暂时休整地。 这个岛西北角的巴克里索港是一处优良避风港湾,可以供船只停泊。而且整个群岛只是在早期才有一些西班牙探险者、传教士之类的人抵达过,此后除了一些海盗偶尔光临外,便再也没有任何西班牙殖民者涉足了,这里根本就是一片无主之地,非常适合东岸辅助船队和陆军休整。 后勤辅助船队于29日向北寻找圣克里斯托瓦尔岛后,三艘东岸主力战舰(搭载少量陆军士兵)依旧游弋在卡亚俄港外海,日夜不停地监视着西班牙人的动静。只要西班牙人的船队一旦试图出港,他们便会恶狠狠地扑上去,将西班牙人牢牢逼回港内。 虽然不知道卡亚俄及利马内部的情况。但陆铭用自己的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西班牙人的秘鲁总督估计愁得头发都白了。为什么?没别的原因,本土战事正紧,缺钱啊!波托西银矿每年为本土提供价值三百多万比索的银条。如果再加上散布在查尔卡斯、智利和秘鲁的其他十来个小银矿,那么整个秘鲁总督辖区每年为西班牙本土提供的银条将达到接近五百万比索。如果再算上一些银矿伴生的黄金的话,那么这个数字还要再多上二百多万比索。 可以想象,这价值七百余万比索的金银若是不能及时运回西班牙国内,那么将在欧洲大陆造成多么深远的影响。毕竟,光靠墨西哥所产的金银(可能不足四百万比索)。是不足以支撑西班牙如此广阔的多条战线的。除非西班牙国王下令墨西哥停止与马尼拉之间的贸易,减少白银的外流并在墨西哥、德克萨斯、佛罗里达、加勒比海诸岛大肆征税,然后再将这些“多出来”的白银通通运回国内,那么才有可能让西班牙的财政不至于立时崩溃,但从长远来说依旧无法持续下去。 很简单,因为禁止马尼拉大帆船的贸易、在美洲殖民地加税,这些无疑都会损害当地的土生白人阶层的利益,会引起他们的强烈不满。另外,即便你不加税,而是试图从美洲殖民地多运一些商品回去销售——我们先不提在秘鲁或新西班牙地区提高产能有多么困难——这也多半没戏,因为美洲商品的定价权掌握在热那亚人、葡籍犹太人和荷兰人手里。商品供应多了价格自然会下跌,这是千古以来颠扑不破的真理! “所以嘛,我倒要看看你西班牙有多么沉得住气!卡亚俄港,我是堵定了!”陆铭冷哼两声,看着若隐若现的利马城区,心里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秘鲁舰队的绝唱(一) 11月初的海风已经略带一丝暖意了,特别是在气候本就比较炎热的秘鲁一带,从须鲸港出发时尚穿着厚实大衣的东岸海军众如今都已经换上了夏季的短袖海军常服。 陆铭坐在船长室内自己的办公桌旁,勤务兵往桌上铺了一大块雪白的毛巾,然后将今晚的夜宵端了上来。此时已经是深夜两点钟了,陆铭感到肚子有点饿,于是决定吃点东西再睡。出征在外,饮食方面自然没法和在国内时相比,但厨房依旧拿出了现有条件下最丰盛的一份夜宵:新鲜的烤竹荚鱼——这种鱼从智利到秘鲁沿海都很多,这两天划着小艇在海岸线外监视着西班牙人动静的海军官兵们闲极无聊之下捕获了不少;另外是鲷鱼蘑菇酱拌冷面,外加一小瓶从智利抢来的当地产红酒——味道还不错。 陆铭先是慢条斯理地将新鲜的烤鱼吃掉,吃完后端起瓷质大海碗,往里面奢侈地倒了点胡椒粉、麻油和酸醋,拌了拌后便优哉游哉地吃了起来。勤务兵给鲸油蜡烛上加了个灯罩,这使得室内的光线更明亮了些。 吃完夜宵后,陆铭拿清水漱了漱口,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智利红酒,准备就着夜晚凉爽的海风,小酌两杯后便睡去。不料就在这个时候,远处海面上突然亮起了一团火光,然后便是轰隆隆的闷响。 “哪来的炮声?”陆铭一个箭步蹿出了船长室,然后站在围栏边朝发出动静的地方看去。那里一片漆黑,看不真切,再加上此时海面上又起了一些雾,就更是有些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了。 “长官,那可能是我们派在那里的交通艇在发讯号。”副官姜耀辉将望远镜收了起来,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们一共派了九条交通艇在那片海域巡弋,以便第一时间发现西班牙人的动向。每条小艇上都装了一门4磅小口径火炮,一旦发现西班牙人有出港的迹象,他们就会开炮示警。炮口的声音与火光在夜晚能传出很远。这使得我们能够立刻做出反应。” 陆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在十分钟后,另外一个区域也发出了讯号,虽然炮口的火光被越来越浓的海雾遮掩住了。但大家依然看到了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橘黄色的火焰,当然还有随之而来的发炮声。 已经没有疑问了,在卡亚俄外海巡弋的交通艇发现了西班牙海军出海,而且看样子还不止一条船,因为炮声是从两个相隔甚远的方位发出的。 “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派人乘小艇通知另外两艘战舰。按照夜间作战航行条例,收拢队形,跟随旗舰作战。”陆铭果断下达了命令。副官姜耀辉没有迟疑,只见他立刻跑到示警铃铛处,猛烈敲响了警讯,然后船上各区域的军官也立刻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铜哨,正在休息的水手们纷纷从船舱内冲了出来,然后飞奔至各自的岗位。 半个小时后,第一艘交通艇划了回来。带队的一名老海军士官向陆铭报告:他在卡亚俄外海发现了“至少三艘”西班牙船只,由于雾气阻隔他看不清楚那是运输船还是战舰。而且西班牙船只既没有点灯火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但直觉告诉他西班牙人在大举出港,因此便立刻发炮示警。而在他示警十分钟后,南方数百米外的一艘交通艇也同样发出了示警炮声,这进一步证实了他的判断。 依照这位士官叙述的方向,陆铭立刻下令船只调整航向,直扑卡亚俄正北方。而在“八月十日”号出动后,“加的斯岩石”号与“东岸主义”号也点亮了船上所有灯火,加大蒸汽机输出功率,紧随其后冲了过去。 黑暗中很难辨别方向。再加上害怕在不熟悉的海域触礁搁浅,东岸三艘战舰又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小心翼翼地开到了那里,并当场捕获了一艘西班牙船只的身影。西班牙人显然也发现了东岸船只的高大轮廓,此时双方已经靠得很近了。大家甚至都能听清楚对方甲板上船员的呼喊声。 “开炮!”看到海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心急如焚的陆铭果断下达了命令。黑暗中不知道多少西班牙运输船正在飞快地逃遁。他妈的,这帮龟孙子真够狡猾的,竟然挑这么一个机会趁夜突围。这时候海上也看不清,不管了,逮着一条是一条。先往死里打再说。 “八月十日”号双层甲板战列舰船舷一侧共30门火炮,此时在枪炮长的命令下次第开火,那场景壮美地如同一幅绚烂的油画。一朵朵橘红色的花朵在炮口相继绽放着,呼啸的弹丸打在毫无还手之力的运输船上,制造着一个个恐怖的伤口。运输船上的西班牙水手们一边绝望地咒骂着东岸人,一边用火枪或几门小口径铜炮进行着软弱的反击,只可惜他们的英勇行为注定是徒劳无力的,因为他们发射的弹丸大部分都落在了海里。 “八月十日”号从这艘运输船一侧掠过后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前斜插到了右前方,因为她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目标——那似乎是一艘四桅战舰。这个发现令陆铭有些兴奋,西班牙人在秘鲁的众多船只中四桅船只有一艘,那就是秘鲁舰队的旗舰“圣洛伦佐”号!追上去,干掉她! “圣洛伦佐”号也发现“八月十日”号的身影,只见原本一直在消极避战的这艘大型战舰此刻没有再躲闪,而是在顺着东南风转向后试图以侧舷火力应战“八月十日”号战列舰。陆铭岂能让她如愿,只见“八月十日”号一个左转舵,轻巧地转向北偏西,航行了一段时间后便冲到了离“圣洛伦佐”号约四五百米的地方,只见右舷的火炮在军官的命令下陆续开火,将“圣洛伦佐”号的船艏打得一片狼藉。 “圣洛伦佐”号此时只能以船艏两门火炮迎敌,完全发挥不出自身的火力,郁闷得不行。不过纯风帆动力的她在刮着东南风的情况下想要快速转向那是千难万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乎已经下了大部分风帆的“八月十日”号战列舰慢条斯理地用全部侧舷火炮一遍遍清理自己的船艏。 二十分钟后,“加的斯岩石”号赶了上来,准备与“八月十日”号一起料理“圣洛伦佐”号,不过陆铭立刻派人乘坐交通艇过去传令:四处搜寻西班牙人的运输船,一经发现立刻进行攻击,敌人若愿投降可派搭载的陆军上船接管,若是不愿投降的全部予以击沉。 “加的斯岩石”号领命离去后十五分钟,“东岸主义”号也缓缓靠了过来,她刚刚击沉了那艘西班牙运输船,然后便匆匆往这边赶,准备与旗舰汇合。不料在距旗舰仅有数百米的时候,两侧的浓雾中好死不死突然杀出了两艘西班牙船只,其中一艘是三桅战舰,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满载排水量800多吨、拥有40门火炮(多为中小口径)的“阿方索伯爵夫人”号;而另外一艘就很费人思量了,这是一艘双桅战舰,看样子可能是前阵子被东岸人击伤后退回卡亚俄的两艘船中的一艘。 两艘船此时难得地展现出了自己的勇气,她们没有再退却半步,而是一左一右包夹了过来,然后用侧舷火炮进行射击。“东岸主义”号战列舰的舰长黄杨上尉一看这情况,当即下令右满舵行驶,以优先脱离敌人可能形成的包夹圈,同时用左舷火炮朝那艘看起来较弱的双桅战舰进行攻击,以尽快搞定一个敌人,避免陷入两线作战。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尽快与旗舰汇合然后大肆攻击西班牙运输船的目的却是落空了,这必然会让西班牙运输船的逃跑成功率大幅上升。 就这样,卡亚俄西北方七八海里的这片海域就在黑夜与海雾的笼罩下陷入了一团混战。东岸人的三艘战舰除装备了44门火炮的“加的斯岩石”战舰未被缠住,尚在四处搜寻西班牙运输船并进行攻击外,其余两艘战列舰均陷入了颤抖之中。虽然他们在交战中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但却一时半会还无法彻底消灭敌人,这无疑为西班牙运输船的逃离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战至凌晨五点,“东岸主义”号战列舰终于顺利击沉了那艘纠缠甚久的西班牙双桅战舰,同时摆脱了紧随其后的“阿方索伯爵夫人”号战舰,在距旗舰以东约一海里处又咬上了一艘满载货物、吃水极深的西班牙运输船。这艘载货吨位不超过两百吨的中小货船此时正以3节不到的航速缓慢行驶着,在被东岸主力战舰咬上并中了十余发炮弹后,他们果断打出了白旗,然后迎接东岸陆军登船接管船只。 在考虑了一小会,并了解到船上所载的货物全是贵重的铜块后,“东岸主义”号战列舰舰长黄杨上尉决定先护送这艘运输船向旗舰“八月十日”号靠拢,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秘鲁舰队的绝唱(二) 已经是11月6日的清晨了。 今天又是一个阴天,太阳被厚实的云层牢牢挡在身后,因此海面上弥漫了大半夜的雾气在此时依旧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甚至此时就连海风也与东岸人做起了对来,微弱的海风根本不足以吹散弥漫在战场上空的海雾和硝烟,这使得能见度愈发地降低了。 早上六点多,在不知道哪里兜了一圈的“加的斯岩石”号战舰回来了,与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艘吨位为一两百吨的中型西班牙运输船——当然此时这艘船已经悬挂上了东岸海军的双剑苍鹰旗——这艘船装载的货物也已经粗粗清点出来了:可可、金鸡纳树皮、几乎装满了大半船的骆马毛绒以及一些似乎是当地西班牙殖民者往本土夹带的宝石,天尊保佑,全是东岸所需要的商品。 “加的斯岩石”号战舰返回后,看到附近也没什么别的西班牙船只在晃悠,再加上海上雾气始终不散,此刻追出去怕是也和大海捞针一般,因此干脆便与“八月十日”号战列舰一起,对西班牙海军秘鲁舰队的旗舰“圣洛伦佐”号发起了最后的猛攻。 “圣洛伦佐”号之前为了挡住杀过来的东岸主力战舰,因此主动迎上了拥有66门火炮的“八月十日”战列舰,此时已经经历了半夜时间的鏖战,巴西红木制造的船体上伤痕累累,不堪入目。 尤其是其船艏处几乎被全部打烂:艏斜桅整个被击飞到了海里;甲板上方的厨房、储藏室、水手舱室也被打成了马蜂窝,顶层的枪炮甲板更是被整个掀翻,惨烈至极;另外,该船的前桅也整个断裂,第二根桅杆的中帆大面积破损,上帆和顶帆此时正熊熊燃烧着,显然是中了炽热弹而被引燃。 除了这些地方外,这艘船的艉楼也被重点照顾了一番,顶层舰桥在整场战斗中中了不下五十发炮弹,里面参与指挥的军官多半死伤惨重;中层和下层的船长室、军官休息室墙壁上也满是弹洞和断裂的船板。看得出来受创颇重,不过神奇的是舵轮舱竟然没被打坏,这使得这艘船此刻仍然能够自如地改变着航向。 “加的斯岩石”号加入战斗后,“圣洛伦佐”号承受的压力陡然间扩大了一倍。此时东岸人也不再追求俘获这条强大的战舰了——经历了大半夜的战斗。陆铭已经明白这是妄想,他们现在的想法很明确,那就是靠上去用最猛烈的炮火朝其水线部位进行攻击,力求快速解决掉这条堪称西班牙秘鲁舰队象征的战舰,然后继续寻找西班牙运输船进行攻击。以尽可能地扩大西班牙人的损失。 战斗进行到早上九点钟的时候,“圣洛伦佐”号的左舷终于被破开了一个大洞,海水疯狂地涌入使得整条船开始微微倾斜。正在操弄火炮、调整帆桁、打水救火的西班牙水手们顿时乱成一团,很多人在军官们歇斯底里的吼叫下开始拿着大块的帆布去试图封堵那个不规则的破洞。与此同时,一些人力驱动的抽水机械也被运到了甲板上方,水手们在甲板上忙活着,不断将倒灌进来的海水抽掉。 不过如此混乱密集的人群确是东岸海军指挥官们的最爱,他们命令士兵们往火炮炮管内塞入爆炸弹,然后趁机往“圣洛伦佐”号的甲板进行射击。爆炸率达到了接近六成的炮弹在甲板地面或上空爆炸,四散纷飞的弹片杀伤了大量西班牙船员。甲板上顿时血流成河。特别是那些正在救火或抽水的船员们,他们的大面积死伤使得帆布仍在继续燃烧,其火势甚至开始逐渐蔓延到了甲板上空密密麻麻的缆绳上;而抽水行动的不力,也理所当然地让船只的倾斜度更大了一些,此时似乎已经超过10度了。 而就在“八月十日”号的舰长陆铭觉得“圣洛伦佐”号基本已经完蛋,准备将痛打死狗的机会让给“加的斯岩石”号、自己准备去寻找西班牙运输船队发财时,斜后方突然又冒出了一艘大型三桅战舰,赫然正是昨晚与“东岸主义”号战列舰短暂交手后又被摆脱掉的西班牙海军“阿方索伯爵夫人”号战舰。 这艘战舰甫一出现在战场上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失速停留在战场中心的“圣洛伦佐”号上更是挂起了一连串的信号旗,看样子似乎是想让其赶紧撤退。不过既然已经出现到了这里。拥有高出西班牙船只一筹的机动性的东岸舰船又怎么会让其顺利离去呢?随着陆铭的一声令下,“八月十日”号放弃了正在蹂躏的对手,然后直接一个令人震惊的小半径逆风转弯,朝“阿方索伯爵夫人”号直扑了过去。至于约翰斯顿海军中尉指挥的“加的斯岩石”号。则仍旧咬着倾斜度渐渐变大的“圣洛伦佐”号不放,似乎誓要将这艘西班牙海军秘鲁舰队的旗舰揍沉到海底去。 “八月十日”号在二十分钟后便与“阿方索伯爵夫人”交上了手。这两艘船无论是吨位、航速、还是火力都不在一个级别上,即便“八月十日”号之前已经战斗了好几个小时,自身船体也伤痕累累,但也不是“阿方索伯爵夫人”号这种船只能够轻易对付的,因此从一开始她就陷入了下风。 上午九点半。就在“圣洛伦佐”号的舰长已经下令弃船时,东岸海军另一艘主力战舰“东岸主义”号终于也带着一艘捕获的运输船抵达了双方交战海域。这艘双层甲板战列舰的赶到令“阿方索伯爵夫人”号战舰的最后一丝生机也失去了,此时她将要面对三艘强大的东岸舰只的围攻,命运可想而知。 两个小时后,随着“东岸主义”号战列舰二层甲板上发射的一枚炽热弹击中了敌船的弹药舱,猛烈的火药殉爆顿时从“阿方索伯爵夫人”号的船艏内部散发了开来,大团烟雾伴随着橘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不绝,猛烈的冲击波甚至击碎了近在咫尺的“加的斯岩石”号船长室的玻璃,然后一些随着爆炸而起的杂物还飞越了两百米的距离落到了几艘东岸战舰的甲板上。 此时三艘东岸战舰上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射击,大家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正被熊熊火焰逐渐吞没的“阿方索伯爵夫人”号战舰,这艘船的前半部已经被整个炸断,海水正从断裂的缺口处快速涌入。船体也在迅速下沉,可怜的西班牙海军官兵们此时甚至连弃船的时间都没了。脑子还清楚的人干脆抓起身边的木板、圆桶什么的就往海里纵身一跃,而那些被弹药殉爆炸伤炸晕过去的人,则只能悲惨地与船同沉了。 而在“阿方索伯爵夫人”号沉没之前。西班牙人的旗舰“圣洛伦佐”号也因为船只左侧进水过多而如同一条死鱼般侧翻在海面上,没多久便缓缓沉进了南太平洋的海底,成了本地数量极多的鱼类的共同家园。 消灭了这两艘西班牙战舰后,陆铭派人向另两艘下令:留下“加的斯岩石”号战舰在卡亚俄港外继续巡弋,其余两艘战列舰分头行动。一路向北搜索追击,并最晚于11月12日晚间到圣克里斯托瓦尔岛汇合,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至于那两艘被捕获的西班牙运输船,则继续待在原地,等待主力船队的返回。 11月11日晨,“八月十日”号战列舰拖着沉重的身体缓缓开进了巴克里索港。此时这里果然停泊着六艘东岸船只,陆军士兵们也在岸上搭起了临时营地,过起了悠闲的生活。这个时节岛上的气候还是比较凉爽的,再加上这里人迹罕至,大陆上热带地区常见的疟疾这里也一概没有。端地是一处良好的休整场所。 “八月十日”号开进港内后,“海上工程师”号的随船工匠们立刻对这艘船伤痕累累的船体进行起了抢修。该船在前几天的战斗中几乎鏖战了13个小时,不但海军官兵们死伤了五十多人,就连船体也多出破损,急需进行修理以恢复战斗力,而且船上也有一些伤病员急需下船进行治疗、护理,随军出战的少数军医护士们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 除了这些之外,“八月十日”号运气着实不错,在秘鲁北部的特路西略港附近海域捕获了一艘中型西班牙运输船,该船船舱内装着大约一万五千张皮革、五十吨蔗糖、一百吨小麦以及铸造好的价值为三十余万元的银币——这似乎是秘鲁地区的西班牙商人往旧大陆本土的汇款。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东岸主义”号战列舰也返回了港口内,她的运气就比较差了,在海上搜寻了数天一无所获,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到巴克里索港来汇合。 总的来说。这次由西班牙人突然突围而引起的海战战果还不错:西班牙海军秘鲁舰队目前只剩下了一艘受伤的双桅小战舰,其余包括旗舰在内的四艘船已经全数沉没,基本上可以认为这支舰队已经全军覆没了。此外,东岸海军战舰还在混战中击沉了两艘中小型西班牙运输船、俘获三艘,这三艘船上装载了约150吨铜、100吨小麦、50吨可可、50吨蔗糖、50吨骆马绒毛、15万张皮革、价值五十余万元的金银币以及诸如宝石、艺术品、金鸡纳树皮等大量有价值的货物,可谓是满载而归。 尤其是那些骆马绒毛。这可是高级纺织品,用来做成呢绒的话售价很高,如今在北欧波罗的海地区很是流行。还有那些金鸡纳树皮,这可是宝贝啊,之前东岸人在平安县引种一直没能成功,后来又引种到新华夏岛,能不能成功暂时还不知道。东岸人手头现存的金鸡纳树皮粉一是靠走私,二是靠高价收购不知道转了几道手的东西,代价极大。如今一下子搂到了这么多,足够东岸共和国用很久了,这里面的价值简直不能单用金钱来衡量。 只不过在听到自己的副官姜耀辉用略带一丝兴奋的声音汇报战利品汇总时,东岸海军太平洋特遣舰队司令、海军中校陆铭却是当着众多海陆军将官们的面,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恼火地说道:“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他妈的,老子被西班牙人耍了!那天晚上他们在卡亚俄港正北方出动了5艘战舰和15艘运输船,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然后有4艘装满了贵金属的运输船却悄悄绕过圣洛伦索岛,从外海跑了!他妈的,价值七百多万比索的金银全在这些船上面,就这么从我们面前眼睁睁地跑了!” “我们打了一整天的仗、死伤了120多名海军官兵才抢了这么点东西,本以为收获颇丰了,到头来却发现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真是太他妈操蛋了!”一向是好脾气的陆铭在这个时候也不由得骂了娘,“这大海茫茫的,到哪里去找这几艘运银船?” “他们应该是朝巴拿马去的,我们是否可以去那里堵?”有人问道。 “没戏了,我们在海上耽搁了这几天,他们应当已经越过了瓜亚基尔,现在离巴拿马检审法院区也不远了。再说他们现在也不一定就会去巴拿马靠港了,那里说不定还有一些西班牙战舰接应,现在去基本没戏了。不过,还是去碰碰运气吧,黄杨上尉,我命令你舰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前往巴拿马一带外海巡弋,看看能不能有所斩获。不过,那里情况复杂,你们首先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八月十日’号目前急需修理保养,就不能再度出击了。至于这次的事情,我们就当是个教训吧,这可是结结实实地被人家耍了一顿了,我靠!”陆铭发泄了一会火气,这会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于是无力地挥手说道。 听到陆铭这么说,众人也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是啊,这次被西班牙人耍了,那是不是要找回场子呢?黄杨看了众人一眼,没再说什么,整了整衣帽后,便步履匆匆地朝外去了,他要赶紧上船继续出去搜索敌人运输船的踪迹。(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战争与和平(一) 1647年11月1日,牧草岭乡。 作为在明年1月1日即将正式成立的西湖县经济最落后的一个乡镇——是的,你没看过,即便是成立比牧草岭乡还晚的低地堡都依靠其得天独厚的农业条件后来居上,稳稳超越了处于丘陵地带的牧草岭乡——牧草岭在这个春天是清冷的。 这个乡镇如今人口不过四千,其中青壮年男子大概在一千五百人左右。随着和西班牙人战争的持续进行,对兵力需求越来越大的东岸共和国已经在国内进行了深入动员,大量参加过军事训练的民兵被抽调上了前线。牧草岭乡也不例外,这个以农业为主的乡镇一口气为新成立的西湖县民兵大队贡献了四百名优质兵员,算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邵元义所在的村子由于处在边缘地带,当地农民们经常与流窜过来的瓜拉尼人交战,因此战斗力较强,常年在西湖县四个乡镇数十个村庄的民兵比武中夺魁,因此此次组建民兵大队时该村被抽调走了三十人之多,几乎接近该村成年男子劳动力的三分之一。 男人们上前线后,家里的重担便一下子压到了女人身上。地里干农活,家里带小孩,上河挖泥、下地修路,没有这些“健妇”们干不了的活。没办法,如今村子里的劳动力实在是太紧张了,就连邵元义这种十里八乡闻名的医生在每周五这一天都要背上步枪,到村公所里值哨。 村公所里一般有巡警两人、民兵主任一人、值哨民兵小队长一人、武器库看守两人、杂役一人,其中民兵主任带着两名武器库看守住在隔壁,杂役在外面看门,而巡警与值哨的民兵小队长住在堂屋里。每个村的村公所在建造时都位于进村的公路南侧,而在旁边紧贴着的地方往往还有一座小型炮楼,随时驻扎着七八个民兵,由民兵小队长指挥。 邵元义就是民兵小队长之一,今天就刚好轮到他值哨,于是他一大早到炮楼里交待一番后。便又溜到了村公所里。本村的巡警警长彼得罗夫是他的丈人,无聊之下正好一起坐下聊聊天。 不过今天他出门时显然忘了看日历,因为老彼得罗夫这个时候正在堂屋里气得走来走去。正枯坐在屋内翻着《真理报》看最新战局消息的另一名巡警看到邵元义进来后,立刻向他挤了挤眼睛。然后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出门闲逛去了——嗯,巡逻去了。 “安娜被一个水手拐走了,那个水手是个穷光蛋,今年年初才从东方明国过来。我当时见过他,我应该对此抱有警惕的。那个家伙能说会道,骗人很有一手。他看上了安娜的钱,想要撺掇她花钱买一条船,因此对安娜极尽甜言蜜语,最终被他得手了!”彼得罗夫说到这里,狠狠骂了几句俄罗斯俚语,“那个家伙在南海渔业公司的鳕鱼捕捞船上工作,最近上头在拍卖一批从拉普拉塔弄来的西班牙小渔船,价格很便宜。这家伙钱不够,就把安娜骗走了。想和她一起买船,唉,我不该给安娜那么多钱的。” 一来就听到自己的老丈人这么说,邵元义也有些无语。他的老丈人一直想要他的小女儿嫁给一名军官,要么就是工程师、技术员之类的体面人,总之不能是一个水手!不过邵元义对这事倒有不同意见,他见过那个小伙子,还和他聊了聊,这人在来东岸之前已经在黑水地区当过两年多的军夫了,而据说在加入东岸体系之前曾是一名镖师。走南闯北多年见多识广,难怪能将安娜那个小姑娘骗倒。 此人给邵元义的感觉倒还不错,上进心也比较强,安娜嫁给他倒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不过这时候可不能当着老丈人的面这么说。因此他只是稍微劝解了一番后便将话题引向了别处:“乡里的砖瓦轮窑要复工了,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了。”彼得罗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端起一杯温热的马黛茶喝了一口,然后才说道:“这个砖瓦轮窑在投产之初便面临着人手不足的窘境,产能一直比不上国内其余四座轮窑。全职工人只有寥寥几十个,因此平时大量招收季节性临时工。很多临时工都是本地的居民,农闲时来打打零工、赚赚零花钱,因此在这个时候往往是轮窑产量最高的时候。不过一旦等到农忙时节或者其他什么需要占用大量劳动力的项目启动时,大量临时工离去后轮窑的产量会骤降,严重点的甚至会停产一段时日。” “不过也好在这座轮窑主要是为了供应咱们附近几个乡镇所用,需求倒也不是特别大,窑上隔三差五地点火烧上一批也差不多就够用了。”彼得罗夫继续说道,“不过这次显然有些麻烦了,北面鸭子湖畔的定西堡、保安乡、北方植物园三处都在扩建定居点,兴修水利设施,以容纳两三个月后即将到来的那批东方移民,因此对各项建筑材料的需求很大。我们是离北鸭子湖最近的一座砖瓦轮窑了,所需的砖瓦大部分要我们提供,再加上低地堡第二期灌溉水渠的兴建,这对红砖的需求就更大了。这次乡政府火急火燎地要求砖瓦轮窑厂复工,也就是这个原因了。” “如今全国各处都急缺劳动力,怎么还有这么多项目要开工?哪来的人手?”邵元义有些郁闷地坐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 他这么郁闷是有理由的,因为乡里要求各个村都要出人去砖窑轮番帮手,虽然说给工资,但大家谁稀罕那点破纸片啊!如今山里的苜蓿田就快收割了,收割回来的牧草还要晾晒、切割、青贮,都是费时费力的活;家里的牲畜也要喂养,而且再过一些时日就是牛的发情期了,这时候还要请农技站的人来指导人工授精技术,以尽量增加受孕母牛的数量;另外,乡里也下了通知,乡里面各村之间的砂石公路的修建也要提上议事日程,目前路线选址已经选好了,乡里要求土地平整工作近期就要展开,这又是一个要占用大量劳动力的项目。 这么算来算去,接下来几个月村里人几乎一刻都不得闲,在大量男丁被抽调到前线打仗的时候,剩下的人需要团结协作、起早摸黑才有可能干完目前的话——毕竟田里的麦苗也需要护理呢。在这样一种劳动力的使用强度紧绷到了极致的情况下,上头居然还要各村出人去砖瓦轮窑厂上工生产,这怎么可能嘛! “没有人手也要凑出人手上项目。”彼得罗夫的觉悟倒是不低,他对政府的各项举措也都表示理解,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们现在难在何处?人手不足,特别是在打仗的时候,人手更是不足!那么明年上半年前几个月会有大批新的移民涌入我国,这是一个缓解目前人力不足现状、提升我国国力的正确举措。但要安置这些新移民就得新修定居点啊,你别只盯着北边的那三个扩建的老定居点,在南方草原的深处,此时交通部建设局的技术人员们正在努力为新定居点规划选址呢,那些地方的建设才是大头,真真正正的从无到有,一点一滴徒手建起,当然这些大部分都是那些新移民们的活。” “有了人才有国力的提升啊。”彼得罗夫的干部进修课程倒是没白上,此时他评论起国家大事来倒也有板有眼:“有了人小麦产量会增加、有了人道路交通会修得更便捷、有了人渔获量会大幅度增加等等,总之有人就有一切。眼看和西班牙佬的战争也没个结束的迹象,说不定还要继续打好多年呢,前线不断有人战死、病死,这可都是精壮男劳力啊,若是没有新人补充进来的话,那么他们死了后的缺额怎么补充?没有补充的话这仗还怎么打下去?难道现在就认输让西班牙人过来一股脑儿地过来把我们的一切都抢走?这当然是不行的!” 听到岳父这么滔滔不绝地给他上起了政治课,邵元义顿时有些头大,他现在都后悔将话题往这方面引了。他只不过是随意抱怨了几句旷日持久的战争对国内民生的摧残和对老百姓劳动力的压榨,就引导岳父来给自己上课了,实在有些郁闷。 于是他立刻解释道:“我当然不是反对政府的决策,我只是对如何调配劳动力表示担忧啊,不过这也不是我的事,是村长的事,我操心这个干嘛!大不了将各村完小、乡中心小学的娃娃们组织起来,集中到砖窑厂做砖坯。这不是什么重体力活,也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组织他们停课个十天半个月的,集中突击生产一批红砖先将最急需的一些项目糊弄过去再说。实在不行的话可以让孩子们白天干活晚上上课,这样应该能缓解相当大一部分劳动力短缺的状况。” 不过在说到这里时,邵元义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回:“连娃娃们也要为战争贡献自己的力量,真是操蛋!这仗怎么就没个头呢,但愿这次停战后可别再轻易开战了,平时不知道,这打起来时间长了才知道还是和平好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战争与和平(二) 高进忠将手里的一张土地开垦许可证塞进了内衣口袋里,然后双眼紧闭,轻轻跪倒在这片长满了荒草的土地上。他是如此激动,以至于最后他干脆全身趴在了尚有些潮湿的土地上,右手紧紧抓了一把带着两颗野草的泥土放到鼻尖,轻轻嗅了下那令人迷醉的泥土腥味。 这是老子的土地了!高进忠趴在地上,咧着嘴角笑了,老子拼死拼活去打仗,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天么?现在我也有三十亩地了,马上就要娶个媳妇、生一堆娃娃,此生差不多也该无憾了。 “高下士,士兵委员会委托我向你询问:河口乡地方政府在分配土地这件事上是否有过刁难你的行为?如果有,请配合我登记,士兵委员会会上报联合参谋本部退伍军人事务处,事务处会派出军代表来为你主持公道。”一名穿着深蓝色军服的年轻参谋拿着一个小本本站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说道。 “当然没有。”高进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们收取了我125元现金,然后给我开具了这一张土地开垦许可证,说这里的土地就是我的了。然后他们还提醒我赎买了土地以后就必须纳税,即便土地没有产出每亩地也要交五分钱的基础税收,这些我都了解了。” “嗯,你了解就好。”参谋点了点头,然后又提醒道:“赎买回来的土地在两年期满内必须种上粮食,否则所在县农业局便会无偿回收,这一点也要注意了。总之退伍回到了地方,以后就是地方的人了,但也不要忘记你曾经是一名光荣的东岸军人,有什么难处只管到县里找士兵委员会求助,或者你可以到你的老部队陆军第101连求助,这都可以的。地方上的官老爷们问题很多,很多事情也不像在军队里那么简单,总之自己多加注意。有麻烦了求助老部队是没有问题的,军队会保障你不被那些官老爷们盘剥刁难。只要参加过军队,士兵委员会和联合参谋本部就会照顾你们一辈子,放心吧。最后。如果附近小学要求你们去做报告,请尽量不要拒绝,扩大军队在民间的影响力是每一个退伍士兵的应尽义务。” “我明白的。”高进忠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军部参谋拍了拍他肩膀,然后便骑上马离去了。 参谋离去后。高进忠又在原地站了一会。这里是河口乡新规划出来的一片荒地,原来这里到处是低矮的灌木丛和芦苇,被花大力气清理干净后,如今成了镇海县河口乡的又一片基础农田。这片农田地理位置极好,位于2号公路(河口乡——中山堡)南侧,附近有一些小溪流流经此地,灌溉饮水都很方便,因此很是吸引了一部分手头有余钱的无地居民们前来定居开垦。 这些无地的居民一部分是非法入境的不列颠人(包括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人,从巴西入境),另一部分则是这两年内被陆续清理出来的意大利黑工。当然数量最多的还是那些参加建筑队的明国移民们,在建筑队工作期满后便被安排到了这些新开辟的土地上定居。 比如高进忠此时居住的这个村子就是新建的,大名唤作“公南新村第1生产队”,俗称“兔子洞村”——盖因此地原有一些瓜拉尼人居住,他们的居所一般就是在地面上简单挖个洞,上面覆盖一些芦苇制作的屋顶。 这个生产队从居所到农田差不多都已经规划好了,房屋是标准制式东岸民居(左中右三间砖瓦房,跨度12米,前院有柴房、厨房、猪圈、水井各一,后院带一个牲畜栏和茅厕)。共一百套,也就是说这个村子的容量为一百户人。 如今的新移民已经没有了最初免费分地、分房甚至分老婆的好事了,他们现在只有五亩保底的农地是免费发放的——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免费,因为这五亩地前三年的税收非常重——此外房子、媳妇都需要按揭贷款购买。而对于农民们来说。种地最重要的帮手无疑是牲畜,而这显然也需要花钱购买。总的来说,如今的新移民条件比较最初几年来说是越来越差了,因为他们一开始就陷入了负债状态之中。 比如兔子洞村的这一百户人就是了,这些人按照自己的经济状况不同负债有多有少,但除了高进忠一人之外再没其他人身上是没债务的。高进忠一口气支付了购地款125元(25亩地)、购房款成本价50元。此外,他手头还有三头安达卢西亚黑牛的指标,只要交上24元钱就能购买,这是作为他参军打仗并为国负伤的奖赏。一口气能拿出将近两百元的现金出来,此时也就只有高进忠这种刚从拉普拉塔前线返回的伤退士兵才有了。 这些士兵在前线打仗时工资、津贴收入极高,此外攻入西班牙城镇时顺手牵羊拿走一些财物私藏的也不少,宪兵即便看到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你做的不要太过分,另外他们在分战利品时也能分得不菲的现金收入,这些全部加起来就很多了。 高进忠作为陆军第101连的士兵,打过布宜诺斯艾利斯、进过圣菲、杀过科连特斯、最后还去亚松森逛了一圈,前阵子在圣菲二度受伤退伍回家时,手头差不多已经已经攒到了二百五十余元的现金。这次退伍回乡,他从后勤参谋处领了二十五张崭新的十元面值的西北垦殖银行一年期承兑汇票,此外兜里还有七八个叮当作响的银元,然后便背着一个破旧的挎包,一瘸一拐地返乡了。 高进忠本人在国内还没有亲人,准确地说他在东岸还没有家室。去年年初才来到东岸的他一贫如洗,之前一直在大鱼河砖窑厂帮工,收入也就那样,干了整整一年才攒下了八块钱。今年年初陆军第101连由于在拉普拉塔遭受疫病袭击减员严重,因此在国内征募补充兵,在民兵训练中表现出色的高进忠便主动应征,干起了他的老本行——杀人。在登船前往拉普拉塔前一夜,军部派来的参谋对着整整一船上百名补充兵宣布,每个人都能获得48年年初到来的女奴指标。也就是说他们获得了女奴的优先购买权,如果没钱购买的话军部甚至还帮忙解决贷款问题,可谓服务到家,这些无疑让大伙们士气大振。 高进忠是河南人,他是闯王在河南复起那会从的军,跟着闯王走南闯北,打过开封,进过西安,后面还在河南与清军战过一场,被清军打溃散后又阴差阳错地来到了东岸,成了一名“光荣”的建筑工人。只不过当惯了军汉的人显然无法适应枯燥的工人生活,于是他抓住机会又来到了炮火连天的拉普拉塔战场,和西班牙人拼了几场,击毙过一名西班牙士兵、砍下过三个瓜拉尼教民的头颅,后来因为一次战斗受伤,军旅生涯便戛然而止。 军旅生涯结束了也好,今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娶上个媳妇,侍弄个几十亩地,然后生上一堆小孩。嗯,他还要让自己的男娃从小打熬身体,长大后再去从军,自己手里的土地房子甚至女人都是军队给的,就如同闯王当年给了自己饭吃让自己不至于饿死一样,做人不能昧了良心,这份恩情自己眼看是没法还了,那就让儿子来还吧。 在地里发了会呆后,高进忠仔细地将身上旧军装上的污泥掸掉,然后正了正头顶的军帽,一瘸一拐地向村子走去。这个村子里如今全是男人,来自各个地方的都有,唯独不见什么女人的踪影,让人不免有些腻歪。 好在安置大家来此处的那位兵团堡的小干部说了,再等几个月就有一批来自奥斯曼帝国的女奴到来,数量为五十人,到时候会让开荒评分最高的前五十人依次挑选。当然了,鉴于村子里也有不少来自意大利和不列颠的欧洲人,到时候也会安排一些家里有女儿的明人移民落户2号公路北侧的“公北新村第1生产队”,以解决大家的成家问题。 “一群夷人叫花子!”高进忠看了一眼那些胡子拉碴、穿着破破烂烂的意大利裔移民,内心的鄙夷表露无遗,“老子在拉普拉塔追着夷人的屁股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没想到一转眼回到国内,居然看到这么多投机取巧进来混成国民的洋鬼子,真是晦气!” 发了一阵牢骚后,高进忠便没再说什么。如今国家也困难啊,那么多男人上前线打仗,国中的劳动力缺口是越来越大,没人的话农田光靠女人一个人肯定侍弄过不来,来年粮食产量下降是必然的。再说了,听说接下来镇海县四个乡镇要轮番派出一批人前往中山堡修建2号公路,这就更是让人愁死了。 这么看来,也难怪上头放了那么多巴西洋鬼子入境,这便宜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啊。只是不知道仗什么时候到头,真希望弟兄们都能全须全脚地回来,大家以后去士兵委员会里聊天喝酒,那该多惬意!不过若是没有这场仗,我老高也发不了这笔财啊,这买房子土地媳妇要的钱更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挣到,这么一想,那这场仗还真是该打,要狠狠地打!打到将西班牙佬的最后一条裤子也抢过来为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战争与和平(三) 1647年11月11日,西湖镇。 鸭子湖以西平原上一望无际的碧绿麦苗令以郑斌为首的一干农业部官员们看得心旷神怡,乘坐着四轮马车行驶在乡村砂石公路上的郑斌甚至让车停了下来,然后不顾随从们的劝阻执意要从田间走路到下一个村子。 已经被内定为第一任西湖县县长的农业部官员王新远也从车子上走了下来,一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在明年1月1日即将成为他治下的县份乡村,一边紧紧跟着郑斌郑大部长。他们走的这条砂石公路并不宽,顶多三四米的样子,路面的砂石也因为下雨天长期被载重货车挤压而变得坑坑洼洼——其实这也是郑斌从车上下来的原因所在,无他,实在是在车里住得不舒服啊。 东西向的砂石公路北侧修着一条宽约一米的水渠,水渠上面盖着盖板以防蒸发。上一次来时水渠两岸的斜坡上长满的杂草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农民们种下的芋头,此时芋头刚刚出牙没多久,细小的萌芽刚刚从泥土里钻出来,看起来十分可人。 水渠的再北面就是大片的农田了。此时正是仲春季节,越了冬的麦苗绿油油的,看着就让人感到舒心。地里已经有很多农人在忙活了,郑斌定睛望去,这些人是在施肥。肥料是上头发下来的鲸骨粉,这种肥料富含氮、磷,易吸收、见效快,是一种优良的肥料,只可惜产量太小了,每个村才有这么一点点配额销售,真的不够用。 西湖镇的农田是严格执行三茬轮作制度的地区,在这个乡镇约五千成年农业人口中,人均拥有耕地面积已经触及到了国家规定的上限三十亩。也就是说,平均每户家庭(男女两个劳动力)拥有耕地达60亩,就是牛的数量少了些,人均才5头。每年产生的粪便只够给一半多点耕地上肥的,完全不敷农业需要。 不过这事也是急不来的,君不见东岸拉普拉塔远征军已经从西班牙人那里弄来了七万多头牛了——按市价算已经超过一百万元——这些牛对于东岸完成农业“现代化”至关重要。至少在传统农业区,东岸农民们因为这场战争而将人均牛拥有量从08头一下子暴增到了24头。接下来东岸农牧业大发展几乎全赖于此。 真是人无横财不富啊!想到这里,郑斌摇了摇头有些感慨。战斗进行了一年多,东岸人别的不说,已经从拉普拉塔搞回了七万余头牛(还有更多的牛尚在运输途中)、二万多只羊、两千匹马以及其他一些牲畜,此外还有七八千吨小麦、一万多根原木、三万张皮革以及数量超过了一百二十万元的各类金银币。这些东西如果全部折合成现金的话,差不多也有三百二十多万元了,几乎是46年政府全年财政收入的16倍。 从这里可以看出,东岸人打了一年多的仗,至少从经济层面来说并没有亏,相反还赚了很多。不过这些所谓的“收入”都是建立在掠夺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区百年殖民财富积累上面的,说白了这些都是一次性的收入,并不是每年都有的。要想致富、要想维持国家继续进行消耗巨大的战争,还是得靠扎扎实实的发展生产啊,而农业显然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此次郑斌代表农业部来到耕地面积占到了全国57的西湖县视察。显然是对48年夏收的粮食产量极为关心。因为现在下面有很多乡镇反应,战争对农业生产的破坏实在是太大了,因为90以上的民兵都来自农村,这就已经是五六千名壮劳力了。这还不算,还有相当数量的壮丁被抽调到各个码头、车站甚至前线兵站给军队运输物资,农村地区的劳动力就这样大量流失,导致很多农田水利、公路房屋建设项目都极其缺人手。 农业部在开了多次闭门会议后担心,明年的粮食夏收产量会不会出现一个不小的下滑。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因为从明年年初开始一直到年中,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大量移民来到东岸各个港口。其数量很可能在2万到25万之间,这些人的吃饭问题绝对是个大麻烦。不说别的,第一年几乎是白养他们,这就至少也需要五六千吨小麦了。几乎相当于如今存储在各个国家、县直属库内的粮食数量总和;而且这还没完,一般来说第二年他们仍然做不到粮食自给,那些新定居点仍然需要国家输血,一直到第三年差不多才能刚刚达到平衡,这粮食压力不是一般地大啊。 而更悲催的是,依照和荷兰西印度公司及热那亚人达成的协议。明年还要向这两家出售超过六千吨的粮食。若是正常年景还好,只要本土小麦正常丰收,差不多也能支应过去并且还有部分盈余,但如果粮食产量出现下跌的话,那么事情就很麻烦了,难不成要从南非大量输入那些难吃的高粱么? 唉,不想这些烦人的事情了,先把西湖县这个最重要的农业区调研清楚再说。郑斌从兜里掏出烟斗后给自己点上,然后挥手招来了正在自己身后走着的王新远,朝他说道:“一路看来,西湖镇的麦苗长势还可以,明年产量应该不至于出现大幅度的下降。不像我们在低地堡、牧草岭和大丰乡所见,那些地区的农田麦苗长势看起来不行啊,远不如这边。” “那边开发比这里晚,而且人均牲畜保有量也不如这里,这农田施粪少,自然就肥不起来。田不肥,还种个屁的地啊,依我看啊,那些地区的种子收获比能达到1:6(亩产约100斤)到1:7之间就不错了。西湖镇这里,我看能达到1:85到1:9以上,若没有什么意外,粮食丰收不成问题。”王新远靠了过来,也给自己点了个烟斗,抽了口烟后,像个老农民似的絮絮叨叨了起来:“就是再过个俩月,得把前线的民兵及运输辎重的壮丁叫一批回来了,那会正是农田除杂的关键时刻,可短不得人手。光靠如今留在家里的这些人手,怕是还不太够,毕竟若是除杂搞不好的话,粮食收成可是会下降的啊。” “这个怕是有点难。”郑斌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会圣菲那边还僵持着呢,每日里耗费的物资粮饷都是天文数字,布宜诺斯艾利斯那边暂时也不能撤,都得留兵防着,毕竟不能让西班牙人抄了圣菲守军的后路啊。至于说去智利、秘鲁的那一波,我们就更不用指望了,那些人不知道在哪里打游击呢。不过现在青岛港、商城港那片却驻扎着一批轮休的战斗部队及辎重部队,也许我们可以让政务院出面与军部进行交涉,先让那部分民兵或辎重部队解散,回家忙完农活再说。呵呵,当然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可能性不是很大。” “这操蛋的战争,到底要打到何时才是个头啊,和平看起来遥遥无期,真是愁煞人也!”王新远将烟斗在鞋底磕了磕,清完烟灰后又往里面塞了一撮,点燃后抽了一口,说道:“和西班牙人打仗就像玩牌,前几局我们虽然小赢了几把,但人家西班牙佬家大业大不在乎,说不定啥时候就一把梭哈了,我们是跟还是不跟呢?” “别扯那些没用的了,跟我到前面看看。”郑斌有些烦躁地打断了王新远的絮叨,然后率先拔脚往前走去。 砂石公路的南侧同样有一个小水渠,看样子是村民们自己挖的,里面的水主要是雨水积水。水渠旁边就是农民们的自留地了,一般只有两三分大小,种的东西也不尽相同,但多半都是蔬菜之类的东西。自留地里往往还埋着一个大水缸,这其实是粪缸,农民们浇菜的时候就会用粪勺从里面舀粪水浇灌,较为方便。 随着北方植物园培育出的蔬菜种类越来越多,鸭子湖地区的农户们也购买了一些良种回去种植,如豇豆、芋头等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各个乡镇的菜市场上。农户们种植的蔬菜小部分自用,大部分还是要拿到市场上换取自己想要的商品的,即便在这个商品短缺的年代,他们依然习惯将这些东西拿去出售,而这也确实极大地丰富了东岸人的餐桌。 郑斌和王新远等人领衔的农业部调研组在将整个村转完后,又不辞辛劳地踏着两侧栽满蚕豆的田埂,朝下一个村子而去。 11月13日,郑斌等人在结束了对西湖县的农业生产调研之后,立刻就地开了个闭门会议。会议商讨至最后,大家一致判断:明年(48年)2月底、3月初的小麦夏收产量应该不至于出现下滑——这并不是说粮食亩产没有下跌,而是今年粮食播种面积比去年有所扩大——不过要指望小麦夏收产量增加这也不太可能。总的来说,明年的粮食形势不容乐观,应当是稳中偏紧的样子。若要彻底解决隐患,怕是还要行文南非那边将解送中央的高粱、花生等农产品的数量上涨20以上才行。(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东线无战事(一) 1647年11月15日,圣玛丽岛。 这个月份的圣玛丽岛正是雨水渐渐变多的季节,同时也是疾病多发的季节。潮湿闷热的天气、不时掠过海岸的飓风以及经常可见的倾盆大雨,使得这个美丽的热带岛屿几乎成了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最不宜居的地区。 事实上也差不多。在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新华夏地区的四个城镇(新华港、西乡半岛、塔城港、圣玛丽岛)的居民年死亡率常年保持在10左右,成了东岸共和国身上一个缓慢持续失血的伤口。肆虐的疟疾是本地居民健康的头号杀手,几乎占到了死亡原因的六成,此外痢疾、霍乱、黄热病等也是人们致死的主因。 即便是在开发最早、生活卫生条件最好、堪称熟地中的熟地的新华港,去年一年政府将居民死亡率控制在了9,都已经被视为了不起的成就和天大的好运气了。在东岸共和国的本土,新华夏岛给人们的印象一直就是死亡和富饶的双重属性。《真理报》有一期曾登载过,新华港某村几十户人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家生了四个小孩却只活下来了一个,其他的人家稍微强点,基本上是两三个小孩里活一个。 有这样的健康记录,也就难怪乎新华港发展了这么多年,人口却始终上不去。要知道,国家平均每年都会流放五百名印第安开拓者到这边来定居,此外本地政府也经常从远东过境的移民里截留——不但是身体虚弱无法继续远航的截留,就连身体强健、一看就很能干活的也要截留不少,再加上新华夏开拓队坚持多年的问马斯喀特商人购买波斯、俾路支人女奴,新华港加西乡半岛的总人口到今年年初才将将突破了4500人,整个殖民地四个城镇的总数也不过是八千人出头而已。 这样少的人口数量,干什么都很令人蛋疼。比如眼前的归化港(安布迪富图特拉港)——因本地数百名海盗及家属接受东岸人的统治而得名——人口数量加上这两年陆续移来的数百名明人、希腊人才刚刚破千,经济上也主要以种植玉米、伐木为生。甚至连捕鱼都很少,因为他们缺乏足够的渔具。 这里虽然不是新华夏岛传统的渔业区——新华夏地区渔业资源最丰富的地区显然是在岛的西侧、莫桑比克海峡以内,那里盛产大龙虾及各种经济鱼类。甚至偶尔还能看到抹香鲸的身影,比起这里是富饶多了——但岛的东侧大陆上好歹也有多条大河入海,渔业资源相对还是比较丰富的。但由于种种原因,这里的居民一直没能将其利用起来。 乘坐新华港——归化港——塔城港定期航班上岸的利群此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破破烂烂的低矮木屋、规划凌乱的城区建筑、被水泡软的砂石路面街道、光着屁股倚在门边的小孩。以及不时在街道上哼哼乱窜的家猪,无一不在向人们诉说着这是一个何等偏僻落后的地区。 利群刚看到这副场景时曾有些恍惚,依稀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曾经纵横驰骋过的大明。当时在南直隶凤阳一带流窜时所见到的,可不就是眼前这副景象。利群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幻觉。然后定神看着面前一个穿着棉布衣衫的男人。这个人是码头办事员,正在给他们办手续,利群仔细观察了下,只见他皮肤微黑,脸上的五官清楚地表明他是欧洲海盗与本地土著的混血后裔。他身上还穿着一件染过色的中山装,利群认得这种服装,这是政府给基层官员、办事员们发放的统一制服。 与利群等人一起过来的新华港官员一上岸便冒着大雨走到了一处两层木屋前,扯开嗓子吼了两声后,一个中年男人几乎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然后与该官员进行了一番交谈。交谈完毕后。两人便一起朝利群等人所站的码头遮雨棚下而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魏,叫魏克多,我的父亲来自南特,他曾是一名伟大的航海家。”这个面相看起来不是很老的男人介绍着说道,“现在我是本地的镇长,上个月新华港的史队长刚刚任命。” 听到翻译将当地土语翻译过来后,利群点了点头,然后朝陪同他们前来的官员道:“那么于科长,我们现在就去参观一下种植园?时间有点宝贵。我们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 被称作于科长的大胡子男人抬头看了看头顶仿佛破了个窟窿般下雨的天空,叹了口气后说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来之前我从资源局调来了一份归化港附近的种植园分布图,目前空缺的分别是第1、4、5、12、16、20这6个种植园。我们就先从第1个看起吧。你们是第一批愿意来新华夏开拓的商人,史队长说了,要给你们点优惠,有什么困难我们会尽量帮你们解决的。现在先不多说了,我们出发吧。” 于科长说完,又扭头朝那名魏镇长说了几句什么。说完后。魏镇长便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跑到那栋两层小木楼下,将一批闲坐在那的本地土人踹了起来,一人手里塞了个铜币后,这些土人便很狗腿地冲了过来,给众人打起了伞。 利群嫌他们矮小,直接一把夺过雨伞自己打了起来,那土人被朵了雨伞也不恼怒,依旧笑嘻嘻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指着他腰间的挎篮,那里装着一些卖相不是很好看的热带水果,看样子是想向利群这种土豪兜售。 利群没理他,迈开大步向前走。雨后的砂石公路软化得很厉害,路面上到处是积满了污水的水坑,利群定睛看去,这些水坑基本都是被载重货车压出来的车辙印,进入雨季后便积满了水,偶尔还会有一只蛤蟆从水坑里跳出,然后发出一声难听的鸣叫。 路两旁杂草丛生,绿油油的生命力看起来很旺盛,公路边缘的一小片地带已经渐渐被这些杂草侵蚀掉了,看样子如果不定期清除的话,这些杂草多半能长到路中间来。砂石公路两侧还各修建了一条排水沟。此时排水沟里也积满了水,正哗哗地往下游。排水沟外侧则是大片大片的玉米地,青翠欲滴的玉米秧子在雨水的浇灌下显得更加娇嫩。 魏镇长告诉众人,这些玉米都是新来的明国、希腊移民种植的。一年可熟三季,能打不少粮食。现在他们这里一些年纪较大的欧洲海盗或者海盗后裔们,也已经在农技站的帮助下开始种植玉米、红薯这些高产作物,以提高粮食产量。不过岛上的少数土人却并不怎么愿意种植这些东西,他们还是坚持种植传统的水稻。也不管种植水稻可能会增加蚊子的繁殖从而导致疟疾的大规模传播。 穿透密不透风的雨幕,大家来到了一处小山坡上。从山坡上往下望去,那里是远远延伸到天边的大片平原。平原被整整齐齐地分割成了许多正方形小块,正方形有大有小,被一圈细小的灌木丛隔离了开来。 “这里就是种植园了。”公路到这里已经延伸到了尽头,魏镇长一边嘱咐大家小心不要滑跌到山坡下,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总共32家种植园,现在空出了6家,我们已经置换过了,这6家都位于种植园区的边缘地带。将来大家若是想扩大种植园规模的话。那么只管往边缘烧荒扩展就是,当然了,前提是要得到政府的许可。”说到这里,魏镇长不由得挺了挺胸,因为他就是这里的“政府”——虽然批准扩大种植园面积的权力并不在镇一级的手里。 “这里种的全都是剑麻?”利群踩着吸饱了水的松软草地,定神地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种植园。剑麻的长势很喜人,差不多再有个不到三年就能收割了,按照如今国内外市场的行情,这里面的利润极为可观,而且非常稳定。 无论是渔网、缆绳、纺织(特殊高强度布料)。还是造纸(高级纸张)对剑麻都有极大的需求,按照先前的资料来看,若有一片中等规模的剑麻种植园,一年五百元以上的收入是妥妥的。而且这还只是针对没有运销渠道的单纯剑麻种植户而言。若是像朱衡朱老爷这些背景深厚的商人,那么这个利润也许还要打上几个滚——毕竟中间环节的大量利润也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利群在上面看了会后,便按捺不住地从一旁修砌好的石质台阶上走了下去。下面就是种植园区了,利群仔细地到6个空缺的种植园内观察了起来,瓢泼的大雨借着风势几乎把他浑身都打湿了,不过他却一点都不介意。仍旧在那仔细观察着。种植园区内也有一些种植户——都是来自大明的移民,一些小孩牵着狗在旁边好奇地看着利群这个外来人;种植园内,许多马来雇工正在冒雨排水。 两个小时后,利群又回到了台阶上,看得出来他比较满意。只听他很直白地朝于科长、魏镇长说道:“两位,我已经看完了,总的来说我个人比较满意。至于最终拍板,还得回到新华港与朱先生商议之后才行。对了,这里平常会有海盗袭击吗?或者会有西班牙人的船只出现在这里吗?” 海盗?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岛不就是归顺的海盗的聚集地么,他们自己就是海盗或者海盗后裔啊。因此,魏镇长尴尬地说道:“当然没有海盗袭击了,华葡联合舰队会定期巡逻的。至于你说的西班牙人,那绝对没有,西班牙人已经有上百年时间没出现过这里了,这里安全得很,也不会出现任何与西班牙人的战事,放心吧。” “是啊,没有西班牙人的地方就是好地方,我们可以安静地生活。”利群笑了笑,转头朝众人说道。嗯,既然此地没有什么战争风险,那么等于就给大伙儿来这里投资种植园的“冒险”行为更上了一把安全锁。 现在唯一的不确定因素恐怕就是这里的环境以及劳动力来源的问题了。环境没办法解决,热带就这样,而且圣玛丽岛又是所谓的落后地区,想要改善卫生状况需要时间。而劳动力问题确实也很令人头疼,到哪里去弄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东线无战事(二) 正处雨季的新华港难得地有了个晴天。 朱老爷坐在码头边的一处小酒馆里,吹拂着清爽的海风,喝着本地著名的“发财酒”(即108药物,其内所含的成分对肝细胞前期的疟疾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药物泡酒后更被萃取了一番,效果更强,能有效减低得疟疾的几率,具体见本卷第217章),眼睛却盯着新华夏湾内一队归航的单桅渔船。 这些渔船都是本地的新华夏造船厂所造,使用后山上极为丰富的紫檀、黄檀、红檀等优质木材建造,吨位不大不小,大概都在一百来吨的样子。目前新华夏湾内共有这样的渔船超过30条,每条船配七八个渔民,捕鱼期内便到政府制定的渔场内去捕鱼,捕获的鱼虾由政府统一收购后进行再加工。 眼前的这个船队便有5艘渔船和1艘加工船,看领航的船老大满面红光的样子就知道这次肯定收获不小。果然,只见这几艘船只熟练地利用湾内海流及海湾上空吹拂的东南风靠上码头后,那个船老大便率先跳上码头,然后扯着大嗓门吼道:“老孙头,快给我死出来,这次运气好,钓到一条那啥子鱼,对了,叫大眼金枪鱼!乖乖,俺老刘还是第一次钓到呢,晚上钓到的,这玩意儿据说白天潜得很深,不容易捕呢。还是这延绳钓鱼法好,捕虾的时候还能顺便钓钓鱼,一举两得,嘿!” “在哪在哪?”裹着一条围裙的酒馆孙老板正在后厨给朱衡做鱼,此时听到码头上的嚷嚷声,手里还拎着菜刀的他便直冲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他们穿着用大人衣服改小的外衣,一边把手里的虾干往嘴里塞,一边飞奔过去看热闹。 朱衡虽然自重身份,不好意思挤过去看,但其实也颇为好奇。他在本土大小也算是个有钱人。可寻常也吃不到这劳什子金枪鱼,不是买不起,是买不到!市场上根本就不卖!以前也常听闻新华夏地区盛产金枪鱼,但因为当地渔民们捕捞的重点是斑节对虾、粉虾、龙虾、鹰爪虾等虾类。因此偶尔捕获的金枪鱼都被腌制或风干后当成“贡品”出口到了本土,专供达官贵人们(穿越众)享用。 朱老爷当时就对这种鱼留起了心,因为他隐约听说首都的贵人们对这种鱼趋之若鹜,为此甚至不惜一掷千金。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这些年来新华港的渔民们其实已经对这种大鱼比较上心了。这从他们白天捕虾,晚上还用延绳钓法钓金枪鱼就可以看得出来。 “你小子赚大发了,这要是卖给厂里,起码能挣个上百元。”孙老板看了这条足足有上百公斤的大眼金枪鱼,有些唏嘘地说道:“你小子真是命好,往年一年也就能钓个几条,就让你给赶上了。” 船老大哈哈一笑,一边指挥手下将这条已经腌制好的金枪鱼快速送到不远处的海产品加工厂里,一边说道:“这次出海运气不错,除了那些虾子外。还捕了不少金贵的东西。嗯,按照上头发的图录应该分别叫海参、锯缘青蟹,嘿嘿,都是本土需求的紧俏货。这日子总算可以松快点了,以前运气实在太背!” “嘿嘿,马上就进入飓风季节(每年11月至次年3月)的休渔期了,你小子也可以安安心心窝在家里当员外了。我就不行了,守着这么个破酒馆,拉扯着两个小孙子,一天不干就没得吃。唉,劳碌命啊。”老孙头摇了摇头,用羡慕的语气说道。他的儿子儿媳都是大明人,从山东来到新华夏后在一场时疫中双双殒命。留下了两个孙子。 听老孙头这么说,与他同来自登州的船老大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又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一会给我拿6瓶发财酒过来,大伙出海这么久了,先喝两口解解馋。等忙完了事情。晚上你给我整一桌菜,别他妈尽弄些鱼啊,大伙快吃吐了。就牛羊肉什么的,晚上我在你这宴请整个船队,这次出海收获这么大,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没问题。”老孙头拍着胸脯说道,说完后,他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几步走到朱衡朱老爷面前,手足无措地说道:“罪过罪过,看到外面钓了稀罕的鱼便忘了客官要做的鲫鱼还在厨房呢。客官勿怪,小老儿这便去做。” 朱衡要点的鲫鱼自然是非洲鲫鱼了。这些非洲鲫鱼全部是人工养殖,西乡那边一大片的水稻田里养着的便是。这种鱼适应性强,还能吃水稻田里的蚊子幼虫,因而被大量养殖。不过以后这种稻田养殖的鱼可能就会不多见了,因为新华夏开拓队已经正式决定在下一年度不再种植水稻——因为那片水稻种植区大量孳生蚊虫,已导致多人得病——而改种玉米。 “不妨事。”朱衡笑眯眯地说道。在看到老孙头转到后面厨房去后,朱衡又把目光转向了码头边仍在高谈阔论的一帮渔民,心里却已经渐渐活泛了起来。 一条上百公斤重的大眼金枪鱼卖给海产品厂卖上百元?真真是乡下人没见识,这条鱼若是卖到东方港去起码能卖三百元,若是碰上喜爱之人花个五百元买下都有可能。这样算下来,这门生意还真是大有赚头啊! 想到这里朱衡朱老爷又仔细盘算了下,早就听闻农业部的好友透露,新华夏岛西北部从马任加到贝岛、东北部圣玛丽岛周边、新华港正北方沿海、中部塔城港东南一百海里处都是比较理想的渔场。其中西部的马任加以北地区虾类资源极其丰富,素称“虾库”,即便是盛产红虾的拉普拉塔都没法和这里比。听说当地土人捕虾技术落后,都是脱光了潜水到海底用手抓海参和龙虾,就这样每天还收获颇丰,可见此地资源之丰富。那些普通的斑节对虾倒也罢了,但那海参、锯缘青蟹、大龙虾什么的在本土确是供不应求,值得搞一搞。 另外,圣玛丽岛周边的虾也不少,也值得捕。不过该地最著名的却不是虾,而是石斑鱼、带鱼、鳗鱼等鱼类,这些也都是本土所没有的暖水鱼类(本土多是冷水鱼类),据观察市场销路一直非常好。 当然了,新华夏岛最著名的当然还是金枪鱼了。这种终年在海里游动不停、体型硕大的鱼类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受达官贵人们的青睐。捕上来的金枪鱼无论是制成鱼干、咸鱼还是鱼肉罐头,都能很快被他们派代理人抢购一空,让人咋舌不已。 整个新华夏岛周边(包括毛里求斯、塞舌尔以及坦桑尼亚沿海)都是著名的大眼金枪鱼和黄鳍金枪鱼渔场,若是有个两条船,一年钓个十条以上,那就是数千元了,怎么着都是赚的。想到这里,朱老爷便开始紧张地盘算起了做这行当需要的投资。 首先,一条加装蒸汽动力的金枪鱼钓船是必须的。嗯,最好要改装一下,钓钩要多样一些,平时也能钓钓这里的鱿鱼。毕竟能不能钓到金枪鱼是要看运气的,很多时候出海可能十天半月都钓不到,这都是常有的事,那么多准备一些钓鱿鱼的钓钩,平时没事时钓钓鱿鱼,也可以多少补贴一下,以降低成本。只是这样一条船没有个三五千元拿不下啊,而且还要准备钓具和补给品,平时还要维护保养船只,哎呀,这还真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 其次,自己还得获得政府颁发的捕鱼牌照。自己不是本地人,要想搞到这牌照怕是有点困难,不过如果发动关系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只不过需要多费周折而已。 最后,招募水手才是一个头疼事。政府现在虽说已经放开了部分行业对私有资本的禁入许可,但却也设置了一些潜规则来限制私有资本。就拿捕鱼业来说,你私人可以去申请牌照捕鱼,船只也可以在国内订购——甚至政府还有优惠(因为可以培养后备水手),但却禁止渔船所有者在国内招募水手,因为这很显然是在同国营南海渔业公司乃至海军抢生意嘛。因此,朱衡朱老爷若真的想搞起自己的远洋捕鱼生意,这从国外招募水手就是必须的了,而这显然是一个难题,非常考验他们的关系网和背景。 这捕鱼生意必须搞起!想了半天后朱老爷算是下了决心,自己手头余钱还有不少,若是再回去厚着脸皮托人搞一笔贷款、再发动几个乡党募集一些款项,置办个两条蒸汽金枪鱼钓船不成问题。剩下的钱还可以在新华港搞个渔产品加工作坊,利用从本土订购来的生产原料制作各类渔产品罐头,发卖回本土定能大赚一笔。 不过这办作坊也得招募人手啊,唉,真是愁死了。从国外招募工人要花很多钱的,得,这次办完这边种植园的事情赶紧回一趟县里,甚至去一趟首都,多拉一些手头有余钱的主到这里来发财。新华夏岛可是个宝岛啊,处处是商机,若是好好经营,真的是个聚宝盆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东线无战事(三) 雨季的新华夏岛的天气一直就是这样,这才刚晴了一天,接下来很快又是绵延数日的阴雨天气。瓢泼大雨一直下到了11月20日,这才稍微小了一点下来。 夏尔麦金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被雨水泡得松软无比的泥土路,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这些人都是从本土过来的投资者,据说要承租已经荒废了好几个月的一些种植园。麦金莱出发前已经收到过新华镇的凯尔助理的叮嘱,那就是好好带这帮人去看一下新华港周边的各大种植园。 位于西乡半岛上的剑麻种植园大家已经看过了,总的来说还比较满意。那些都是已经开发成熟的地带,最早种下的剑麻差不多还有一年就可以开始小规模割了,再有三四年就进入大规模收割期,利润空间是很大的。因此,从本土过来的两大商团——罗洽县和东方县的商会——的商人们对于承揽下这些空缺的种植园跃跃欲试,并且已经开始了激烈的竞争。 陈庭美作为东方县实业界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眼看新华港剑麻种植业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他不想把自己的这个小身板搀和到里面,于是便和几位本县的中小商人一起,来到了位于后山的一小片咖啡种植园内。 这片咖啡园准备种植的品种是原产西非、中非的中粒种,这种咖啡是著名的罗布斯塔咖啡豆的前身,全为二倍体,咖啡因含量较高,与穆斯林世界主流的小粒种(阿拉比卡种)有一定的区别。但没办法,新华夏岛上的东岸控制区内缺乏种植阿拉比卡种的条件(高山地区),只能种能在低海拔和平地上生长的西非种了。 这片地区说是咖啡种植园,其实压根就是一片荒山,伐木队将这片山头的树木全砍光了,留下了光秃秃的树桩和大片杂乱的灌木。政府考虑到不能让山头就这么裸露着,因此就将这里规划为咖啡种植园。至于成熟的、已开辟好的咖啡种植园。怎么可能轮到他们这些外来者?本地的咖啡种植协会的农民们你出一份、他凑一堆的就能把空缺出的种植园盘下,根本不可能便宜外来人?即便本地的农民们盘不下,这些成熟的种植园多半也会被那些实力相对雄厚的大商人盘下。 别的不说,陈庭美就知道此番本县过来的商人中。就颇有些背景深厚的大商人,这些人多半受到了一些达官贵人的注资,携带来的资金普遍在万元以上,有的甚至有数万元之多,令人咋舌。而他陈庭美手头不过才两千元。济得什么事?这两千元里只有五百元是他多年积蓄,另外有一千元是好友徐文选借给他创业的,剩下的几百元也是借来的,要是拍卖的时候价格抬得太高,自己的这点钱可不够看的。不过还好,至少这些荒地不参与拍卖,只要你到镇政府那里登记一下,然后把前五年的租金一交,这片荒地就是你的了(二十年使用权)。租约到期后还有优先续约权,看起来还是比较划算的。 众人沿着一条伐木工人清理出来的道路冒雨走上山头后。又仔细看了看附近的环境,发现周围的山体上被大片大片的高大树木覆盖住。山上多半都是在大明比较金贵的红檀、黄檀、紫檀、乌木(非洲乌木),长了不知道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但在这里却只是普通的木材而已。山上被伐光树木的地区为免水土流失,因此都被统一规划为种植园,主要种植作物就是咖啡——一种在伊斯兰世界需求巨大的商品。 “诸位,我也知道这些荒地清理起来比较麻烦。比如这些木桩,就得派专人来挖;这些灌木,也得等旱季的时候放火烧掉。不过大家也都清楚,那些成熟的种植园是轮不到诸位的。比如前面山坡上的那片种植园。一共两千多亩,咖啡树也都陆续栽了一两年了,长势还蛮好。不过据我所知,目前已经有好几家商会给出了竞价。每亩地的租金我估计已经在两角钱的基础上翻了倍都不止。而且接下来,还会有一家来自平安县的名叫‘在乡军人投资会’的组织前来考察投资,目前他们已经到了南非,估计下个月月初就能抵达。这个组织的投资者人数众多,且全是从前线伤退、病退下来的军人,资金实力不可小视。他们一来,很可能会继续带动那些成熟咖啡种植园地价租金的上涨。”夏尔麦金莱穿着一件油布雨衣,站在山坡上,看着面前五六个来自平安县的中小商人说道。 “所以啊,我劝大家还是现实一些比较好。这些荒地不参与竞拍,地价租金固定为每亩两角钱,我看诸位也都是一起来的,若是组团吃下一片一两千亩的荒地种植咖啡倒也不错。不瞒诸位,我自己就在这附近认购了三百亩,准备开荒种咖啡。诸位若是有意的话,我倒还能帮你们解决点实际困难,比如劳动力问题。”夏尔麦金莱继续说道。他以前和裴索宁一起搞出了著名的108药物,按照协议他享有5的权益。而随着由108药物而衍生出来的发财酒逐渐成为了新华夏地区的一种大众消费品,这两年来麦金莱的身家着实是增加了不少,因此他现在也能毫不眨眼地买下数百亩荒地开荒种植咖啡了。 “哦?你当真能帮我们解决劳动力的问题?”听到这里陈庭美的心里一动,然后紧接着问道:“不会是从几内亚弄来的黑人吧?听说这种黑人天生不会得疟疾,但身有隐疾的他们多半只能活四十来岁,生下的小孩夭折率也很高,你说的劳动力莫不是这个?不过我听闻政府是禁止民间私自雇佣、蓄养黑奴的,只有国营农场、林场、矿场才能使用。塔城煤矿有几百个几内亚黑人我是清楚的,确实好用,不会得疟疾,但问题是我们雇佣这些人是犯法的吧?不妥不妥!” “陈先生怎么如此心急。”被陈庭美如此一番抢白,夏尔麦金莱也不生气,依旧笑吟吟地说道:“我说的劳动力当然不是指黑人,犯法的事情咱老麦也不会去做的。我说的劳动力是指波斯人或俾路支人,我们有一些相熟的马斯喀特商人,对,就是那批常年为我们提供女奴和小孩的商人。他们如今在马斯喀特是愈发得势了,生意也越做越大,如今往往一次能出动上千人进行捕奴。前年年初的时候他们还向我们这的新华造船厂订购了两艘笛型船,专门用于在近海一带进行武装捕奴活动。以前我们只要女奴和小孩,他们抓到的男人都不知道卖哪去了,但上次我们试探着提出男性奴隶也可以卖过来,他们显得非常高兴。据我估计,他们现在每年能提供一两千名成年男性劳动力,加把劲的话可能还会更多,能够满足我们很大一部分需求了。” 事实上也正如麦金莱所有。那批马斯喀特商人在与东岸持续多年的贸易(奴隶、商品)中获利颇丰,如今是兵强马壮、名动一方。前年的时候,他们可不光光是向东岸人订购了两艘笛型船那么简单,他们还买了两百副盔甲、三百枝火枪、一千把军刀和六门小炮,同时还请求新华夏这边派了几名军官去给他们培训了一下,如今这实力在海湾地区当真是不容小觑。跨海袭击波斯、印度是手到擒来,前提是不和对方的主力部队硬碰。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马斯喀特商人的“器”利了后,如今这办起事来效率绝对是杠杠滴,去年和今年输往新华夏的波斯、俾路支女奴数量暴增一倍,给新华夏、南非、澳洲的大批光棍们带来了福音,同时他们也代理了很多东岸商品在海湾地区的销售权,也让新华夏地区的商品转口贸易繁荣了一大截。 “这样就没问题了。”听到麦金莱这么说,陈庭美也有些高兴:“雇佣波斯人、俾路支人并不犯禁,用在这些种植园内正当合适。对了,他们的价格是多少?我是指成年男性奴隶的价格?” “嗯,看强壮程度的。”夏尔麦金莱沉吟了一下后说道:“不过总的来说应该在六十元左右,这个价格我认为还算是比较合理的,真的不能算高。当然你们要是嫌高的话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如今从这再往南几十公里,就有八个依附我们的小部落,嗯,都是贝齐米萨拉卡人。这些部落被我们称作岛屿八旗,他们欺软怕硬,较为好斗。如今我们正在挑唆他们向南进军,侵占别的部落的地盘,他们有我们提供部分优质武器,打起来应当不会太落下风。只要这战争一开始,那么就必然会产生相当数量的奴隶。女人小孩估计会被他们自己吞下,毕竟他们也想要壮大自己部落的实力。但成年男子的话就不一定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我估计他们会多多少少地卖给我们一批,以换取必要的武器或商品。而且价格极为低廉,是资本实力薄弱的投资者的良好选择,你看,这样也能解决相当一部分劳动力的缺口了。” “确实不错。”陈庭美赞同道。没想到前来新华夏之前一直担心的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解决的渠道还是很多的嘛。现在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住处与几位合伙人一起商议了,这里面虽然风险不小,但预期的收益也是极高的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铜钱(一) 魏博秋乘坐着一艘蒸汽机帆船,缓缓停靠在后世被称作钏路川的河口处。这里是钏路川的入海口,奔腾不息的河水从北方的山脉中发源,流经上百公里、滋养了两岸无数土地后汇入了北太平洋之中。 河口处有一座简易木质码头,码头上还有人,那些人拄着长矛、身穿土黄色咔叽布军服、头戴黑檐大盖帽、脚踏翻毛皮鞋,活脱脱东岸挺身队士兵的形象。 “魏副司令(宪兵队副司令),今村已经到了,他带了几十个人,刚刚还冲我们发了一通脾气。不过我也没有示弱,将他们都顶了回去。”魏博秋一上岸,挺身队第三大队副大队长周祚鼎便靠了过来,低声向他汇报。 周祚鼎此人是前大顺泰安县令,清军占领整个济南府后,此人坚决不降,并且还举兵“顽抗”。清廷委任的山东、河南招抚大使王鳌永再三招抚,“晓以大义”,奈何其“到底不降”。后清军在扫平其他地方后调集大军围攻,周祚鼎一看事不可为便带着一帮老兄弟流窜到了烟台。烟台的莫大帅可是权节制登莱青三府的大顺制将军,后来又被封了个山东节度大使,不管背地里如何,至少这明面上莫大帅可是实打实的大顺高官,因此山东很多“闯逆余孽”都纷纷跑到烟台投效,周祚鼎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来到烟台的。 只可惜后来烟台被清军造墙围住,断了很多人投奔的道路。不过没关系,大家有的是办法,陆上围住了嘛,我还可以弄条小渔船投奔过去嘛,总之烟台可是如今山东、北直隶地面上灯塔一般的存在,吸引着无数“闯军余孽”前来投奔。 “哦,他发什么脾气?”天气有些冷,魏博秋一边在坚实的地面上狠狠蹬了两脚取暖,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责怪我们擅自占领了这座港口。要求我们立刻退去。”周祚鼎立刻回答道,“不过我顶回去了,我说这里只有少数季节性日本渔民短期居住,根本就是无主之地。再则我们不过是上岸晾晒一些货物而已。这虾夷地又不是他松前家的,我们当然能占着了。” 听到周祚鼎这么说,魏博秋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后便上前走到了一处搭建着一些木屋的地方。老远便喊道:“可是松前藩的今村吉之助,在下魏博秋,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担任翻译的国家情报总局探长许小次郎站在一边,如实地将双方的对话翻译过去。 “魏君,贵方为何擅自占我钏路川?贵方将此次贸易地点定在这里,难道是想羞辱我们松前家吗?”一看到东岸方过来了个话事人,今村吉之助便开始发难。 魏博秋看着故作愤怒之态的今村吉之助,心里直一阵冷笑。他才不信这些日本人才刚刚知道东岸人占了钏路川出海口呢,交易地点大半年前就通知了松前藩驻大泊的联络员。而东岸人占领这座港口——当时还是荒地——也好几个月了,日本人在这段时间内不可能不事先派人到钏路川这边来看一下。而且,七月份一些前来附近海域捕鱼的日本渔民欲往钏路川靠岸休整,遭到了东岸士兵驱逐,这些人返回福山城的时候不可能不向藩主报告。 也就是说,这些日本人其实早在两三个月前,就已经知道有一伙东岸人占领了当时空无一人的钏路川出海口。这段时间他们都没什么反应,那也就不会有什么大事了。此时见到这个今村吉之助仅仅带了几十个人过来,放了一通嘴炮,而且观其神色似乎也并未多气急败坏。魏博秋顿时就更放下了心。 面子嘛,谁都要的,正常!松前藩有志于开拓整个虾夷地,甚至还觊觎库页岛的大泊地区。贪婪得简直无以复加,如今陡然发现原本被自己视为盘中餐准备慢慢享用的虾夷地某处突然被自己多年的贸易伙伴——同时也是一伙兵强马壮的强盗——给控制了,这心里的酸爽岂能用文字来形容。因此,这个时候他们再不表示出点强烈抗议的态度,那难保以后这伙强盗不会觊觎松前藩已经派人设点的根室、箱馆等地了。 不过,他们也就只能发发嘴炮了。不然难道要向我们发铁炮不成?开什么玩笑!松前藩才几个人啊?即便这几年和东岸人打山丹贸易的擦边球,从大泊搞了很多商品偷偷走私到邻近的陆奥等地出售,经济实力有所增强,这人口依然才只有一万多啊。住在苦寒之地的一万多人能出多少军队?这些军队能和东岸大军对抗?别逗了,借他松前藩一个胆子也不敢啊! 但是呢,作为多年的商业合作伙伴,必须的体面还是要给的。因此,魏博秋先是和今村吉之助扯了会淡,说东岸人只是上岸晾晒货物、同时在冬天的时候过来过冬(钏路港是不冻港),有时候捕鱼途经此地的时候也会过来歇歇脚,对松前藩的领地绝对没有野心,这才令今村吉之助有了个台阶缓和了下面色。 看到松前藩的一帮日本人已经没一开始那么气势汹汹了,魏博秋又开始趁热打铁,说道:“今村君,这次我可是按照贵藩主的意思,将那批东西带来了哦,请仔细查验。”说完,他挥了挥手,还站在船甲板上的黄仪立刻屁颠屁颠地指挥着水手们将一大批沉重的木箱子通过滑轮吊杆吊到了码头栈桥上。 一直在站在一旁的周祚鼎在魏博秋的示意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41年式钢制刺刀,然后上前用力撬开了一个箱子。随着箱子盖板被揭开,里面黄澄澄的“货物”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眼神。松前藩的那批日本人更是不堪,只见他们用贪婪的眼神看着这些东西,嘴唇因为激动而微微嗫嚅着。 “宽永十三年制式的铜钱,这一箱便是五十贯文1,我们一共装运了五百箱,总计二万五千贯文。当然这只是第一批,先让你们拿回去试着用用,如果能消化掉的话请尽快通知我们。我们好立刻组织人手开工,争取在冬天生产个几十万贯文出来。”魏博秋从箱子里抓起一把铜钱,好整以暇地说道。 在这个年代的日本,其实是非常缺乏铜钱的。尤其是战国时代结束,经济迅速发展的幕府时期,民间贸易的繁荣导致对通货的需求量连年暴增。而好死不死的幕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1636年下令禁止国外铜钱(主要是明国铜钱,亦有少量朝鲜铜钱)在日本境内流通,从而制造了数量庞大的废币。而这些废币后来又被荷兰人用船运到了越南——这又是一个缺铜的地方,获利极丰,以至于铜钱及日本铜贸易成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远东最赚钱的一项贸易。 幕府既然禁止了明国铜钱在日本境内的流通,那么自然是准备自铸铜钱使用了。无奈其铸钱技术实在是差劲,甚至还不如大明福建铸私钱的那些商家,宽永通宝的声誉每况日下,而且数量还极少,这样就在日本国内人为造成了大规模的钱荒。 松前藩在日常贸易中接触到东岸大泊造币所冲压锻造的银元后,没多久就想到了请东岸人铸“假钱”以获利的主意。而魏博秋在听闻日本人的这个要求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傻子才不答应呢,这里面的利润有多惊人根本不是外人能够想象的。 比如眼前这二万五千贯文的宽永通宝,一共才耗铜九十吨左右,如果再算上购买材料费用(主要是铜,夹杂少量铅、锡)、开模冲压制钱费用、蒸汽机及设备折旧费、燃煤消耗、人员薪资等一切成本,总共花费不过才一万七千五百两银子而已。而为了得到这二万五千贯文的铜钱,日本人要付出多少呢? 首先,我们先来看江户幕府设定的汇率,即金一两=银五十文=铜钱四贯文,这里面金银比价是1:5,银铜比价是1:80。咱先不说金银比价,就单说银铜比价,此时日本国内民间及对外贸易中的银铜比价实际上已经达到了1:100多了,比如1623年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进行的一次交易中银铜比价就达到了1:150(当然这些铜块里面的质地并不纯,夹杂了很多杂质,但铜在此时的日本境内大量贬值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也就是说,此时幕府设定的官方汇率在实际交易中根本不被各方所认可,比如荷兰人就大量在日本套购铜块运回欧洲,获利达一两倍之多。 那么,如果松前藩用银子来支付这批铜钱的费用的话,即便按照1:100的比价来算,他们也要支付标准大明库平银二万五千四百两,纯利润率达到了45,当初在算出这个利润率的时候魏博秋也是醉了,等于是每造一贯文铜钱便净挣三钱多的银子,这铸币税真是收到手软啊。 1:这里说一下日本江户时代的货币政策,即金、银、铜同时流通。单说流通货币金币主要是小判(一两)和一分判;银币以文、分为单位,主要有丁银、豆板银,重量不一、形制杂乱;铜币就是铜钱了,以贯、文为单位,一千文被称做一贯文。按照幕府给出的汇率,金小判=银五十文=铜钱四贯文,文的标准重量为3759克。(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铜钱(二) 如果说铸钱45的利润已经很高了,那么如果我们换一种支付方式的话可能会让你更瞠目结舌,不信你继续看。 由于松前藩在虾夷地开设了一定数量的金矿,每日里出产大量砂金,因此他们手里的黄金数量可是不少。若东岸人要求他们用黄金支付铜钱费用的话,那这个就更是近乎于抢劫了。没别的原因,因为此时日本国内的1:5到1:6之间的金银比价实在是太坑爹,二万五千贯文的铜钱需要支付日本金小判(一两,60克)2848个,计17087千克。这么多的黄金若是按欧洲金银比价1:145来算的话,便相当于东岸银元八万二千六百元左右,如果不算运费(从大明到东岸本土)的话,这里面的利润率达到了280! 真是惊人的利润! 当然了你得给松前藩自己留有一定的利润,人家自己从你这里搞了一堆假钱回去用真的很有压力的。特别是这些假钱无论是从质量、成色还是外观精美程度而言,全都爆了幕府铸造的真钱十七八条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面的问题。还好此时日本国内的铜钱需求量是以千万贯文为单位的,东岸人冲压制造的这两万多贯文的铜钱流通到市场上去还真不算个什么事。 而且基于劣币驱逐良币的定律,普通人在收到成色十足的东岸假钱后,必然会将其收藏在家里,而将手头上幕府铸造的质量低劣的真钱继续向外使用,因此这无形中又进一步降低了东岸假钱的影响力。 当整整五百个箱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钏路港码头的地面上后,今村吉之助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和他的手下随意抽检了二十来个箱子后就没兴趣再看了。东岸人不可能骗他们,他们铸钱的技术一贯很好,也犯不着骗他们,这些箱子里的肯定都是真钱。既然如此,下面就该谈谈价格了。 “贵方要求用黄金支付。这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目前手头的黄金数量也不是很足,所以我希望支付的形式是黄金、白银各半,如何?”今村吉之助问道。 “可以。”在略微沉吟了一番后。魏博秋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许可了日本人的这个提议。 “那么,贵方提出的总价是二万五千四百两明国库平银,这倒是公道。若是金银各半支付的话……”说到这里,今村吉之助转头看了看身后。随即一个随从走了上来,告诉了他计算出来的结果。 “金银各半支付,敝藩共需支付贵方金142斤(日本斤,约85千克多)、银783斤,可对?”今村吉之助继续说道。 “今村君算得没错。”魏博秋等人在纸上反复演算了下后,便点头表示认可。金银各半支付,东岸人铸造这批钱的收益当也在二万七千多两银子以上(按照欧洲金银汇率计算),这趟下来差不多也有150的利润。 怪不得荷兰人要死命地用货物与银子在日本套购黄金、铜块呢,原来这里面的利润是如此之大,大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认为日本铜的贸易利润超过了从中国贩卖丝绸瓷器到日本的利润。大到了他们千方百计也要弥补和日本人恶化的关系、使得他们能够继续在日本做贸易的程度。 “不过……”说到这里,今村吉之助的话锋陡然转折了一下,然后只听他用生硬的语气继续说道:“鉴于我方使用这批货币所面临的高度风险,以及一些其他方面的问题,依照我们双方的协议,敝藩有权要求贵方给予我们一定的折扣率。” 又来了!魏博秋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便是与松前藩的今村吉之助等人一番口水交涉,直谈了一个多小时,双方最后才确定下来了折扣率:七五折!这让掉的四分之一的利润再加上从日本松前藩购买铜块时已经让对方宰了一刀,此次松前藩的利润着实也是不小的。大概在三成到四成之间。而东岸人此番的利润经过这样一折腾,差不多只剩了95左右(一万六千七百余两银子),不到一倍利。不过考虑到这才是刚开始,与松前藩的铜钱生意的高潮还在后头呢。这么一想,魏博秋顿时觉得远东黑水开拓队辖区的财政开始变得光明了许多。 双方铜钱交易完毕后,松前藩又花钱购买了约四千余张庙街送到大泊加工过的皮革,此外,他们还从东岸人这里购买了大量优质金属农具、少量优质布匹以及一些肥皂、鲸油蜡烛、摆钟之类的奢侈品,同时他们也把随船拉来的粮食、硫磺、铅等物品出售给了东岸人。 除了这些商品外。松前藩带来的“货物”还有数量大约为三百人的日本野武士及其后裔,这些人此时刚刚从松前藩那些老式的安宅船上下来,此刻齐刷刷地站在码头上,准备拜见魏博秋这个新家主。 魏博秋当然不敢把这些花费公帑买来的武士当做自己的家臣,因此便让周祚鼎带着这些人先去后面安顿了。挺身队在外连续征战,损耗非小,急需补充兵员,这些日本武士训练个几个月后便可以补充进去了。反正是炮灰嘛,也不要求他们掌握多复杂的战术或技能,只要关键时刻敢于白刃猪突就行了。 况且如今这些所谓的野武士多半也是松前藩的人挑剩下的,松前藩经过这几年的贸易,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都大幅度增加,如今也有些本钱多招募一些流浪野武士为本藩效力了。因此,对于这些被挑剩下的武士还真不需要怎么太过在意,就和那些明国、朝鲜军夫一样对待就是了,都是炮灰。 交易完毕后,松前藩的今村吉之助便来告辞了。魏博秋看到他欲言又止,心里猜到他又要说钏路港的事情,于是干脆也不再给他机会,直接推说自己还有事要处理,然后便往后面那些小木屋处走去了,将今村吉之助等人留在码头上与周祚鼎、黄仪二人大眼瞪小眼。 今村吉之助一见这样子,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便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告辞登船离去了。藩主与这帮东岸人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竟然还涉足到了铜钱贸易,这其实已经渐渐逾越了幕府所默许的山丹贸易的范畴了,等于是在打幕府锁国令的擦边球。依照如今的事态再发展下去,东岸人侵占钏路港之类的事情其实都是小事了,真正的麻烦在于松前藩实力弱小,可能根本驾驭不住如今越来越大的场面。 “看来回去后要向藩主痛陈厉害,将周边的出羽藩也拉拢过来,不然根本保不住手里的果实。要是这样还不行的话,就把东北地区势力最大的伊达家也拉下水。伊达家也是穷得要死的苦哈哈,黑眼珠最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如果能够把伊达家也成功地拉进来的话,那么这项生意才有可能长久稳定住。”今村吉之助坐在顺着北风往西南航行着的船上,脑海里还在思考着如今松前藩所面临的局面。 今村吉之助等人走后,魏博秋也考虑起了如今黑水地区所面临的局面。总的来说,黑水地区的局势还算可以——除了财政问题以外。而一想到这个财政问题,魏博秋就直感到一阵头痛,莫大帅在黑水地区搞了一支拥有七千五百战兵的挺身队,其他还有治安队、骑兵大队等一系列的部队,此外还给李闯余部送枪送炮送盔甲(这些本来都是能够卖到朝鲜和日本换钱的),这每月花销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别的不说,一个月光军饷就要六万三千元,如果再算上其他林林总总的费用,每年黑水地区的总支出大概在115万元左右(包括购粮的三四十万元),几乎是46年全年本土财政总支出的51。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小小的一个黑水开拓队,每年花费的经费竟然达到了本土的一半,真真是让人无语,这莫大帅捅下的窟窿也真够大的。 至于说收入,以前远东地区是军管区,实行的是物资配给制,收入极少。也就是在最近一年时间,黑水地区下辖各地内部之间才出现了那么一丝商业活动,使得本地政府的一般财政收入实现了一定的增长。去年全年,黑水开拓队的一般财政收入约为三万余元,比前年增长了80;此外,特别财政收入(战利品收入)就不好算了,大概在几十万两上下的样子。而且抢来的战利品中还有大量的牲畜、书籍、艺术品之类的东西不好估值,只能存在仓库里等以后慢慢消化了。 总的来说,要想让远东黑水地区能够安全健康地运转下去,那么发展经济就成了必然选择,毕竟单靠劫掠根本不是长远之计。对于这一点,魏博秋是有着深刻的认识的,而且这也正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上个月(9月)月底从本土新开来的三艘蒸汽机帆船除带来了大量机械零部件和武器弹药以外,还有许多厚玻璃罐头。这些玻璃罐头都是魏博秋特别要求从本土运来的,准备利用黑水地区丰富的渔业资源、肉类资源制作一些罐头,然后开始在周边地区进行销售,多多少少回笼一些资金再说。罐头厂就顶在大泊港,明年(48年)春天港口解冻后就将开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帅的临别献礼(一) 1647年9、10两个月份的山东局势对清廷来说是噩梦般的。 先是盛名遍布整个北中国黄衣剧寇莫茗率马步炮军二万,并巨舰舟师无数,在登莱二府攻城略地,连破登州、胶州二镇镇军三万有奇。而后,缴获大量辎重的黄衣贼在花费一天时间渡过潍水后,二度攻占安丘,然后全军北上攻克了临朐县,离青州仅一步之遥。 率陆续收拢起来的四千八旗兵驻守青州城的勒克德浑玩起了静坐战争,他这四千骑马步兵打明军是一打一个准,但打黄衣贼损伤就比较大了,要是因为阻止黄衣贼攻城略地而损失了千儿八百的国族,那他勒克德浑的日子可不好过。山东已经损失了一千多国族男儿了,要是剩下的这几千人再有个差池,那他干脆别混了。因此,勒克德浑此时干脆装起了死,只是远远派军紧盯住黄衣贼的动向,然后继续催促各府县加紧置办粮草器械、各地援军加快速度汇集青州,然后再徐徐而进,逼黄衣贼决战。 不过想到这里勒克德浑就又有些郁闷,因为按照他的经验,黄衣贼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退走,然后趁大清主力尽集于某处的时候乘船远走他方,然后上岸掳掠,着实让人头疼无比。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黄衣贼来了难不成就当看不见任其驰骋?那样更是不妥。 不管勒克德浑如何苦恼,此时山东境内的局势可谓是风起云涌。黄衣贼这么一番闹腾后,原本因为清军重兵驻扎山东(计九万人,历史上山东并无这么多清军)而被压抑住的反清情绪在此时来了个大爆发。 原本历史上此时刚刚被清军剿灭的“高苑贼”谢迁此刻还活得活蹦乱跳的。此人原是明清高官韩源的家奴,韩源降清当奴才了,但他的家奴谢迁却不愿给异族当奴才,于是趁着清军被黄衣贼屡屡重创的良机,与一干老兄弟一起拉起了杆子,很快就攻克高苑县城,斩清廷委任的知县武振华;后又连克空虚的新城、长山二县。并卷走了长山县内的大量库银。 上个月的时候,他又率军攻克了地处济南与青州之间的淄川县,抓住了正在为清军筹措、转运粮草的大汉奸孙之獬。孙之獬死得比较凄惨,这位向多尔衮进言剃发易服的无耻之徒被谢迁用锥子插遍头皮。谓之“为汝种发!”。后其本人被缝上嘴巴后凌迟而死,全家男丁包括曾孙在内被一一斩杀,女眷被凌辱至死,令人感叹不已。 闻知谢迁所部数千人已克淄川县,已经在临朐与清军对峙多日的莫茗大喜。立刻派人走山路携信与之联络,同时送去了三十领盔甲、一百把军刀作为礼物,并建议其不要与清军正面硬抗,一有不对就立刻撤走,保存有生力量要紧——历史上谢迁就是因为据守淄川县两个月后被清军挖地道埋火药炸塌城墙而失败的。 同时,他率领全军向前渡过石沟河逼近青州城后立寨,向清军邀战,以尽量让清军抽调不出兵力去剿灭谢迁所部。勒克德浑此时刚刚汇集了李率泰带来的一万五千余人,兵力不过两万出头,数量甚至还不如得到仆从军增援后的黄衣贼。因此他对莫茗的邀战书并未做正面回应。 清军当缩头乌龟,莫茗当然也不会在外和他干瞪眼。只见他将手头的一些军官、斥候都派了出去,四处联络各地的抗清武装。特别是他打出了大顺制将军、山东节度使的称号,准备吸引正纵横直、鲁、豫交界处的“榆园贼”中一些顺军余部联合作战。 榆园贼是此时一支以东昌府濮州范县榆园老寨为基地的松散农民武装联盟。范县的土地因年久失耕,大量榆钱落入土地生根发芽,变成了榆树林,张七、任七(任复性)、梁敏等人统率的十几支武装便以此为基地,先是抗明,后抗清,总之就是反对官府。他们利用这里复杂的地形。开展地道战、游击战,与清军已周旋数年。而因为清军在山东的首要敌人一直是黄衣贼,所以他们的日子过得比历史上还要滋润,经常出动大群马队劫掠清廷府县。同时也在濮州一带榆园、山间的险要地形处耕种“贼田”以长期坚持,让东昌府单薄的清军绿营无能为力。 随着东岸军队在登莱等地的连连大胜,山东西部、北部的清军开始向青州一带集结,这无疑给榆园军的行动创造了极大的便利。这些总数达到十多万二十万的农民武装虽然从战斗力上来看不堪一击,但在清军此时无暇他顾的情况下攻夺地方、扰乱清军后勤还是做得到的。 比如顺治四年,山东巡抚张儒秀就上奏:“窃照二东土寇。素称狡黠,出没山林,瓢忽无定……查职抚标兵马,原额三千,今止一半,守城护鞘外,所余无多。相去各镇又远,一闻州县告变,罄出扑剿,则省会空虚。各路调兵急难呼应,贼故破城掠邑,每肆狂逞。” 只可惜这帮榆园军成分复杂、组织结构松散,且很多人还是土寇作风,因此仅有曾被大顺收编过的丁明吾在思虑再三后率众万人经高唐州向东进入济南府,准备趁着清军大兵开往青州的时候在空虚的济南府大掠,以充实自己的实力。至于其他人,虽说他们多半都在郭升进入山东时被大顺收编过,但此一时彼一时也,这年头大顺也就半死不活地那样吊着了,莫大帅挂着的山东节度使的名头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屁,也就丁明吾那个傻子会去策应黄衣贼。 此外,榆园军里的老资格任复性对东岸人的提议倒也颇为心动,因为东岸人已经直言不讳地向他说明白了,一直窝在东昌府一带小打小闹是没意思的,还不如出来赚一票大的。而且随着如今山东形势越来越危急,清廷必然会调动邻近的北直隶、河南的部队前来会剿——虽然这些省份的兵也不多了。到时候十万清军云集,消灭榆园军也不过是费点手脚罢了。 只不过任复性的意见并未得到其他人的重视,因此无奈之下他只能派出了依附自己的榆园军小头目杜冲率马队千人、步队四千余东进曹州一线,准备寻机与东岸人取得联络,顺便劫掠一番较为富庶的兖州府州县。 除了榆园军外,山东地面上还有被清山东监察御史朱朗镕称做“东省有名剧寇,动号万数贼众者”之类的地方农民武装“五十余营”,此外还有“招聚数百,各雄峙一方者,不知凡几矣”。可以说,明末清初的山东,绝对是全中国十三省中地方土匪、农民武装最多,反抗官府最激烈的省份。这些地方抗清武装,对东岸人来说可都是潜在的合作者啊,即便不能让其前来投靠,那么也要尽量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以便以后可以联合作战。 10月1日,在和清军对峙了十来天后,就在莫茗派出的军夫队在四周乡野扫荡粮食归来没多久时,青州城内的清军终于动了。不过他们并不是出动去和东岸人决战,而是派出了一支约数千人的部队向西前往淄川,准备攻克这座卡在清军粮道上的钉子。 他们这么做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这些天占据了淄川县的谢迁部四千多人开始频频袭击从济南府前往青州的清军运粮队,而清军因为兵力紧缺(济南都只有三千多人)无法派出大军护送,故大量辎重粮食被夺,损失不小。此外,莫茗在一个星期前就秘密派了翟从谔部两千五百人并一千五百降兵轻装西进,走山路前往淄川,相信这个时候也早就到了,说不定袭击清军运粮队的事情也有他们的份呢。 这支清军部队的出动仿佛就是一个信号,原本玩静坐战争的双方数万人马立刻高速运转了起来。10月1日当天,莫大帅下令全军出动,进攻青州府城益都县。益都县内此时有八旗兵四千、滨州镇一万二千(董学礼部三千人已西进淄川)、济南和青州两府地方杂牌部队(乡勇、盐丁、税丁、捕快)四五千人,总计不过两万出头。 而作为他们的对手黄衣贼,此时则拥有陆军正规军、八旗新军、挺身队、雇佣军等主力部队一万七千人(含军夫);此外还有仆从军秦尚行部三千余人(含最近收编的降军)、陈之龙部五千多人,总兵力超过两万六千人,且步、骑、炮、辎兵种齐全。粮食虽略有不足,但再坚持个半个多月不成问题,实在不行还可以宰杀牲畜,说不定粮道被骚扰的清军还先耗不过东岸人呢。 10月3日,在列阵击退了清军马队的一次试探性攻击后,东岸大军花费两天时间后终于扎营完毕,然后炮兵部队的12磅火炮立刻朝在这几年间已被多次易手的益都县城展开了猛烈炮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大帅的临别献礼(二) “轰!轰!”沉重的熟铁炮弹重重打在益都县城的包砖外墙上,将已经露出内层夯土的墙体往内打凹了一大片。城头的清军一片惊慌,不过谁让他们没有火炮进行反击呢,这个时候也只能干挨打了。 “注意!”104连连长茅德胜猛地吹响了嘴里的哨子,然后全连200多名身着胸甲的火枪手举起了手里的步枪,他们分成前后两排,前排蹲姿、后排站姿,将装好弹药的火枪对准着正从城门口处拥出来的大队清军。 驻守在第一线阻拦这些清军的陈之龙部千余人(以降兵为主)此时已经溃散,清军撵着他们屁股朝后方的炮兵阵地卷来。不过好在这些人总算长些记性,前两次溃散直挺挺逃回来被火枪齐射、火炮散弹打击的惨状仍然历历在目,因此他们很快朝战场两侧跑了开去,只有极少数人慌不择路之下往后跑。 “噗!噗!”挡在临时修建的炮兵阵地土墙后的军夫们将手里的长矛刺了出去,数十名逃回来的溃兵顿时被刺了个透心凉。他们惨叫地倒在了地上,剃了光头的脸上满是血污。 “砰!砰!”等到清军进入射程后,104连的火枪手们来了一次全连齐射,猛烈的火力打得清军人仰马翻,数十人就这样倒了下去。接下来是4磅小炮的天下,炮筒内塞满的葡萄弹、散弹次第发射,将面前如同海浪般一浪浪涌过来的清军打成了马蜂窝。 火枪、火炮发射完毕后,军夫们把手里的长矛伸出,将最后少数幸运躲过枪弹的清军刺倒在地,一场旨在争夺炮兵阵地的小型攻防战就这么结束了。 “勒克德浑统率下的清军倒是和打扬州那会儿的石廷柱不一样,也许是吸引了扬州之战的教训吧,他们没有躲在城内被动挨打,而是频频主动出击,试图袭击我军的炮兵阵地。这几天来几乎已经达到了二十次之多,虽然我们都没让他们得逞,但兵力损失较大。陈之龙部五千多人溃散多次。如今只余三千出头了,接下来我看还是让他们撤下去整训,把秦尚行部三千五百人顶上来吧?”东岸大军营寨内的瞭望塔上,举着望远镜观察的第一联队联队长张旭东上尉朝莫茗说道。 莫茗披着件深蓝色呢子大衣。腰间挎着军刀,这时候也放下了望远镜,不答反问道:“第一大队如今情况怎么样?” “恢复战力怕是要一段时间了。”说到第一大队,张旭东也有些心痛。这支部队(2000人)可是整个挺身队第一联队7500人中的王牌部队,成立最早、老兵最多、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只可惜前阵子连续作战,每次都是当尖刀使用,战损颇大,缺额一度达到了六百人之多。如今虽然通过补充军夫和降兵的方法填满了缺额,但战斗力有所下降却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那就不要动了,让第二大队多上前去锻炼锻炼。”莫茗言简意赅地说道,“第二大队虽然新兵较多,但从第一、三大队抽调的有经验的军官士官却也不少,战斗力不会差得太远,现在正是锻炼的好时候。现在不锻炼。等到以后清军河南、直隶、山东三省大军会剿的时候,几万人规模的会战,可就没有锻炼的机会了。” 张旭东点了点头,对莫茗的话深以为然。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早上淄川那边来信了,斥候说董学礼到了淄川后没有妄动,先等了两天,然后一举击败了出城袭击清军运粮队的谢迁部。要不是翟从谔带了四千人拼死救援,谢迁所部四千余人怕是就交代在那里了。如今他们两部退守淄川县城,只敢夜间派出小股骑兵偷偷出城去袭击清军运粮队,骚扰力度大不如前。” “董学礼的老底子是甘肃边军。战斗力强是肯定的。谢迁部四千多人里土匪、饥民居多,战斗力不值一提,翟从谔的四千余人虽然战斗力还算可以,但夹杂了太多新收编的降兵。肯定不如以前耐战,两部打不过董学礼的三千人,倒也正常。”莫茗将洁白的纱布手套摘了下来,一边下楼一边说道:“不过他们两部合在一起,倒也不用太过惧怕董学礼,事实上我看董学礼这个人也滑头得很。不会轻易消耗自己的实力的。淄川那边接下来可能会僵持,但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局。” “我先下楼了,昨晚一夜没睡,先补个觉。这城墙今天怕是破不不开,估计要等到明天早上了。也好,今天就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我亲自指挥大军进攻青州城。我倒想看看勒克德浑有什么三头六臂呢,他手头那点人能不能扛住我的大炮。”莫茗走到木梯拐角处,又大声提醒着说道:“你先接过营寨指挥权,帮我看紧点。” 张旭东行了个军礼表示明白,然后继续举起望远镜,观察起了战场形势。 下午的时候,清军又出动了数百人进攻东岸炮兵阵地,依旧铩羽而归。而此时治安队的斥候们也传来了更多的战场消息。 9月下旬,先前拒绝了东岸人东进济南府提议的榆园军,从范县榆园老寨大举南下。张七、任复性、梁敏、蔡乃憨、吴康华等有名有姓的渠首各率众万余,总计七八万人,衮衮南下,直趋郓城、巨野、曹州一线。榆园军穿州过县,依照他们的一贯方略,以劫掠马骡、财物、粮食为主,并不注重杀伤清军。州县能轻易打下的便一拥而上,打不下的便放过直奔下一处,反正兵力单薄的清军也不敢出城野战。到9月底时,他们的前锋甚至已经出现在了曹县、单县一带,邻近的河南归德府的土寇也趁机响应,当地州县的清廷官员们一日三惊,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往开封及北京。 榆园军的另外几位没有南下的渠首也在东昌府内大闹了一番。如籍贯朝城县的黄镇山便率部回老家,一举破了县城,然后捕杀清廷官吏、释放监狱囚犯,并竖起大旗大肆招兵买马;来自东平湖的周魁轩率大批马队纵横驰骋,连破寿张、阳谷、峄县、蒙阴等城,并将清军沂州镇存放于峄县的大批军资据为己有,意气风发几乎不可一世。想必等清军沂州镇的那两万人吭哧吭哧从江北急行军返回后,他们会突然发现自己的辎重、军粮、刀枪箭矢甚至军饷都已被人掳掠一空,要想筹集完继续作战所需的物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夏津县的榆园军小头目宋鸭蛋、陈国造也纷纷出动,攻破县城后饱掠而去;王奎光则率部围攻冠县,不克,转掠四野;诸如此类的小股武装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山东大地上,让满清的各位大员们进退失据,惊慌不已。 此外,梁山贼李青山也在兖州府内大闹,四野的士绅庄子多有被其打破的,所获颇多;原明朝寿张县练总丁维岳也在前阵子率马兵千余、步兵数万(多为裹挟流民),“四面举火、喊声动地”,攻打漕运节点张秋镇,不克,后转而与杨云山部农民军合兵攻克堂邑县,已经威胁到了运河交通。 东昌、兖州二府可是山东的财赋重地,这两府要是糜烂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事实上现在这两府已经烂掉一半了。再加上东进济南府北部的丁明吾部连破平原、临邑二县,释放囚犯、捕杀官吏、裹挟民众,闹出的动静也不小,因此可以说,此时山东清军的后方完全乱套了。如果东岸大军再晚进攻几天的话,勒克德浑铁定不会再钉在这里陪东岸人玩了。 而且估计他现在已经不想继续玩下去了,原先想汇集数万大军逼退黄衣贼的雄心大志随着后方的乱套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了耗下去的勇气。特别是在东岸炮兵日夜轰城而他手头的红衣大炮却又落在了济南——况且这炮也没法野战——根本无法对黄衣贼形成威胁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这几日里他们虽然很是杀伤、击溃了一些黄衣贼的兵马,但勒克德浑不傻,那些被杀伤的所谓黄衣贼穿的都还是清军的号服呢,明显是收编的降兵好不好!黄衣贼的本部大军损伤不大,但清军的损失却已超过了一千五百人,士气也颇有些低落,再耗下去恐怕还会生出更多变故。因此,还是想办法先撤了再说。 10月6日夜,勒克德浑亲率所部四千八旗兵马以及数千有马的绿营兵将向西撤离,随后,李率泰也亲率本部数千精锐兵马连夜后撤。东岸大军虽然侦测到了青州城内外的动静,但不清楚清军在干什么的张旭东上尉决定持重一些,先稳守营寨,然后派人打探消息。 消息在后半夜的时候很快就传了回来:清军大举撤退了!早就已经有所怀疑的张旭东立刻叫醒了莫茗,莫茗思考了一下后,觉得清军有可能是真退,但也很难说是不是陷阱。在纠结了一番后,莫茗才下令骑兵大队不得擅自出营追击敌人,然后亲自指挥步兵、炮兵攻打青州城。青州城内存有清军大量辎重粮饷,清军若是诈退的话必然会回来救援,因此攻打青州城在此时被认为是稳妥持重之举。 10月7日凌晨,在运盛一号穿越第17个年头的纪念日里,归降的陈之龙部顺着东岸炮兵打开的缺口率先攻进了城内。城内的清军进行了一番还算激烈的抵抗,在死伤了一千余人后,剩下的由盐丁、税丁、乡勇组成的数千杂牌武装一哄而散,夺门而出,等待他们的将是东岸骑兵的追杀。 上午十点钟,莫茗在张旭东、茅德胜、李仁军、刘忠等将星闪耀的军官们的簇拥下,进入了益都县城。青州府的这座头号名城,第一次落入了东岸人之手!(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大帅的临别献礼(三) 10月8日,在草草休整了一天后,已经彻底摸清楚清军动向的东岸人没有耽搁,深知兵贵神速道理的他们在将城内物资打包装上大车后,迅速举兵西进,追着勒克德浑的屁股杀了过去。 而在主力部队出发后,由五百名军夫组成的部队押送着一批数量在三千多人的清军俘虏(多为乡勇、捕快、税丁等乌合之众)往北面的海边行去。东岸陆军一直与停泊在莱州湾内的海军保持着时断时续的联系,在昨晚确定各自方位后,今天一大早莫茗便派人前往海岸边提取物资,同时将一些招募到的少许志愿出海的移民及战利品送到船上。 东岸军队的这种打法极重后勤。粮食什么的还好说,如今是秋天,可以就地筹集,但弹药、箭矢及损坏兵器的补充可就没办法了,只能靠后面输送。东岸人如今在烟台养马岛上设有硝田配置火药,还开设有炮弹、铅弹制作作坊;此外济州岛上还有箭矢、弓箭、皮甲的制作作坊——这是在朝鲜人遗留下来的基础上开设的,东岸人接管这些朝鲜人的遗产后,又将其发扬光大,搜罗了一批从大明弄来的匠人,开始在此打制一些器械,同时负责修理前线后送的部分冷兵器。 平心而论,这两处后勤基地发挥的作用还是不小的,有力补充了前线消耗。不过战斗中损坏的枪械、火炮以及服装、药品的补充,可就全赖本土运输了,这些物资加上这两处后勤基地的产出,基本就构成了如今东岸军队的后勤体系。 停泊在莱州湾内的船只如今已经增添到了十艘,大量的物资被通过小艇运到海岸上,然后军夫队的持矛军夫们便驱赶着清军俘虏上前将物资分门别类整理好,然后装上大车或驮兽,往前线运输。他们不用担心安全,前去追杀清军溃兵的骑兵大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按照计划。他们将全程护送这支运输队回到前线。 今天早些时候,前阵子前往登州的一千名军夫也回来了。他们很快又得到了莫大帅的最新命令,准备趁着清军遁走、本地处于势力真空状态的时候,在本地强征一批民夫。开始陆陆续续收割附近农田里的粮食。收集完的粮食就地晾晒,然后统一通过运输船运回烟台储存。另外,登州那边也往招远金矿派了五百名军夫,那个地区的士绅势力已经遭到了两度血洗,基本没有能威胁东岸人的存在了。这个时候嘛,也是该发动群众,对金矿进行“保护性”、“抢救性”开采的时候了。开采出来的黄金同样运回烟台,然后寻机再运回国内,作为将来进行本土金融改革(金本位制)的准备金。 10月11日,担任前锋的陈之龙部四千余人率先(补充了一千降兵)进抵淄川县境内。被勒克德浑及李率泰下令留下断后的董学礼在击败陈之龙部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很快便被陆续赶来的秦尚行部、八旗新军第1营咬住。与此同时,这些时日内一直在和他们断断续续交战的翟从谔、谢迁等部也死死咬着其不放。一番围殴后,损失了过千兵力的董学礼带着他侄子董大郎携剩下的两千余兵将很干脆地投降了。 莫茗对能打能拼的董学礼还是很看重的。这厮带着三千多人马干掉了谢迁部一千五百多人、翟从谔部五百余人,然后还击溃了陈之龙部的先锋千余人(这厮也拿降兵做先锋),简直是小强一般的存在。在这其中,他那从甘肃带过来的两千老弟兄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莫大帅再欣赏他,万事也得按照规矩来,董学礼部全军剪掉辫子并杀戮了一批捕获的清廷官吏后,便算是被初步接纳了。嗯,还有关于努尔哈赤、黄台吉的黑材料,多尔衮、阿济格、阿巴泰等人和老奴的遗孀,以及顺治母亲的黄色小说以后还要再补上。不然始终不算自己人。当然在此之前,董学礼唯一的侄子董大郎(董学礼弟弟独子,1644年董学礼写信招降陈之龙时密信被牛成虎截获,董学礼弟弟及独子遂被杀。因此董大郎实为董学礼兄弟二人唯一的后代)就要先去烟台歇歇脚了,顺便进行一番政治学习。 谢迁这个给孙之獬“种发”的所谓义军首领此时也来拜见名震山东、直隶、河南三省的莫大帅,莫茗对这种自发抗清的义士最喜欢不过了,对其部众也多有优容。在他的命令下,一批济州岛产的弓弩箭矢以及皮甲被送到了其军中,同时他还赏赐了谢迁本人一领高级盔甲、一把漂亮的指挥刀、十斤烟丝和一箱宝贵的腌鲸肉罐头。 谢迁经历了和董学礼部的拉锯战之后(其实多半时间在被虐)。满腔傲气也被打掉了大半,这个时候见到了威名远扬的莫大帅,便直接表达了投靠的意愿。莫茗这个时候也不拿乔,欣然同意后便派了一批军官士官进入了谢迁军中,帮他裁汰老弱、整训部队。 进占淄川县后,关于东岸军队下一步的行止便摆在了众人的面前。这种事情在以往一般来说都是莫茗乾坤独断的,这个时候也不例外,只见他让参谋挂出了一份手绘地图,然后直接拿手指在上面一划,说道:“勒克德浑所部据这两天侦查是向西了,估计是回了济南。这小子也是昏了头,手头两万多乌合之众就敢来和我面对面,这是吃了豹子胆啊。现在回去后应当会定下心来剿灭榆园军及各地蜂起的土贼,我们不能让他这么如意,所以我们需要继续牵制、打击清军,让其首尾难顾、疲于奔命。按照这种思路,我们本应向西直趋济南,这也就是六七天的路程而已,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莫茗自问自答道,“很简单,我们现在所携带的弹药补给不允许我们在济南城下打几次大规模的战斗。诸位,济南乃山东腹心之地,天知道一头扎到那里后我们会遇到多少清军,要打多少次战斗。粮食的问题倒好解决,现在是秋天,不难获取。难的是其他补给啊。所以,我决定先清除侧翼威胁并联络到一部分榆园军后,再视情况是否继续西进。这样一来,我们下一步的目标便是滨州!打掉清军滨州海防总兵李率泰所部残余的兵马。清除掉这个侧翼威胁,然后再谈其他的!” 滨州镇总兵李率泰在前些日子曾率一万五千人前来青州与勒克德浑汇合,勒克德浑因为后方钱粮重地被榆园军闹了个天翻地覆而仓皇西撤后,李率泰便也率军跟着西撤济南府。这厮还算是治军严整,离开青州时带了一万士气低落的绿营。连夜出发跑到济南时尚有八千余人,器械也还算大致完整,堪称“名将”了。 李率泰带主力前往济南助守后(济南只有抚标一千多人外加两千八旗兵),滨州一带尚有差不多近万名海防总兵辖下镇军,这些人的战斗力自然是不如李率泰带去青州的那一万多人的,不然也不会被留在家里守城了。不过这怎么说也是一万军队啊,留在侧翼依然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因此莫茗决定先拔掉这个钉子再说。 10月20日,携带大量辎重的东岸军队在花费了十天时间后,终于抵达了滨州城下。一路上所经的长山、新城、高苑都是之前已被谢迁攻破的城池。唯一未被谢迁攻击过的蒲台县城的士绅甚至还凑了五万两银子买东岸人绕城而过,基本上算是一路行军过来的,所以进军极速。 滨州城是海防总兵的驻地,刨除被李率泰带走的能战之士,此时城内尚有近五千人。面对这些敌人,莫茗二话不说,立刻下令炮兵设置阵地,然后让仆从军陈之龙、董学礼、翟从谔、秦尚行、谢迁等部轮番攻打。 在轰了三天后,23日,滨州城南侧一大段城墙被轰塌。各部仆从军蜂拥而入,莫茗甚至还派了挺身队第二大队入城作战以增加战斗经验。在城墙轰塌后,依次杀入城内的各部兵马总计已经有了一万七千人左右,这自然不是区区数千名滨州海防镇军能够抵抗的。更何况东岸人还有大炮助阵。因此在抵抗了半日后,城内清军死伤枕籍,竟达两千人之众,剩下的两三千人终被董学礼出面说降,滨州就此而克。 此战中,各部仆从军犹以陈之龙、谢迁所部杀伤最重。董学礼部表现也还算凑合。其中谢迁所部,虽然战力不咋滴,但在打顺风仗的时候却也还算勇猛,前后杀伤了七百多名清军,自身伤亡亦有四百余人,精神可嘉。 28日,东岸大军进抵沾化县,董学礼出面说降守城的清军游击,两千清军尽降;31日,大军进抵海丰县,身为海丰营参将的董学礼将留在家里的一千老弟兄直接拉了出来列队剃发,海丰县再次兵不血刃拿下。至此,除利津县两千清军逃走外,整个滨州镇八千留守兵马就此烟消云散。 在滨州镇收降的清军此刻已增加至五千余人,其中两千人(含其一千旧部)被分给了董学礼,以奖励他的功劳,剩下的三千人则被分给了谢迁、翟从谔、秦尚行等部。这样一来,东岸仆从军的数量此时再创历史新高,分别有陈之龙部五千人、董学礼部四千人、谢迁部三千人、翟从谔部四千人、秦尚行部四千人,共计二万人。这些人若加上此时东岸系统的兵马,总兵力已膨胀至惊人的三万六千余人(含军夫)。 11月9日,数量庞大的东岸大军从海丰南下行抵青城县,与从西面临邑赶来的丁明吾部一万多义军取得了联系。丁明吾眼看东岸大军兵强马壮、战力强横,便主动合兵过来,准备一起南下攻打济南府。莫茗对此自然没有异议,相反还让丁明吾多联络一些榆园军之类的地方抗清武装,相约一起攻打济南城。 黑水地区新任的长官此刻说不定已经到了烟台港,离任在即的莫茗决定趁着清军兵力空虚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打下济南,作为给新上任的黑水开拓队队长的新年礼物。只不过世间事岂能那么如人意,11日,行至半途的莫茗得到斥候消息,清沂州镇总兵牛成虎已率两万大军兼程北上,直趋济南。此外,正在东昌、兖州二府剿匪的勒克德浑、李率泰也率军回返济南,誓不让黄衣贼拿下这座身负全鲁重望的名城。 而在更远的河南、北直隶两省,得到急报的清廷也在连连调兵。兵力窘迫的清廷命河南、河北各地七八个总兵一边通过收编地方土匪武装、强拉壮丁的方式扩充部队,一边兼程赶往东昌、兖州二府平叛,并伺机支援济南。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莫茗所谓的礼物便随着清军兵力的迅速膨胀而似乎将渐渐成为一枚泡影。(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场面 1647年11月10日,利津县城外。 刚刚从海边登陆上岸的挺身队第三大队副大队长周祚鼎看了看整装待发的车队,然后转过身来朝恭敬地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名青年说道:“蔡掌旅,大帅答应你们的粮食都在这里了。眼看天气转冷,你们尽快行动吧,人手不足就征发本地百姓,我留了五百个军夫协助你们,总之别把这些粮食都便宜了鞑子。” 蔡华泽看了看利津县城外一望无际的麦田,哈哈一笑说道:“放心吧,周副大队长,我一定会把这片麦田都收拾干净的,不留一粒粮食给鞑子。” 蔡华泽在大顺军中居掌旅职位,这并不是什么高级军官,不过他是郭升的部将,因此在李过等人心中那是绝对根正苗红的自己人。因此,这次乘坐返航的东岸炮艇前往烟台与东岸人进行联络时,郭升便力荐蔡华泽出任联络官。 他们在9月份时从岳州出发,中途在后世岱山岛的海边与一艘蒸汽机帆船汇合,并补给了一番食水、燃煤,然后一同沿海岸线北上,于10月中旬时抵达烟台港。 到了烟台后,蔡华泽先是与镇守烟台的炮兵上尉李文长寒暄了一番,然后将一批数量约为一千人的顺军将士遗孤安置在了芝罘岛居民区上。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顺军从湖北清军控制区内虏获的五百名年轻女子,这些人被顺军悄悄“送”给了东岸人,以酬谢他们数年如一日地给予顺军大量支持。 这不,这次蔡华泽便代表大顺政权又来化缘了。虽然莫茗刚通过内河炮艇给远在岳州的顺军李过、高一功、刘芳亮、袁宗第等部送去了五门火炮、五十副盔甲、四百枝火枪和一千五百根长矛,但刚刚在争夺湖北的大战中败于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沈志祥等人的顺军局促在大半个湖南境内,粮械两缺。 特别是他们最近在筹划反击湖北,需要大量的军资和粮饷,此外修筑几座棱堡的耗费也绝对不在少数,因此他们这个时候来向东岸人化缘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们的部队在近一年与清军的反复拉锯战中损失颇大,不但富有战斗经验的陕甘老兵损失不轻。这军械、骡马、药品也是极度短缺。到了今年年中青黄不接的时分,已经扩充到二十余万人的闯军甚至连粮食都开始有些供应不足了。 在这种极度窘迫的情况下,郝摇旗、王进才、马进忠等数支人马不告而别,他们带走了闯军总计23万人马中的13万。然后跑到衡阳去投何滕蛟、堵胤锡二人了。这几个非李自成嫡系出身的外系将领早就和南明朝廷勾勾搭搭很久了,再加上南明此时在东南战场上一败涂地、连丢数省地盘,手头几乎连一个可战之兵都没有。这时候看到有人来投,自然是喜出望外的,虽然他们是流贼出身。但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先保命要紧。 郝摇旗等人能投南明,李过、高一功等人却暂时还拉不下脸。不过他们也向南明表示了一番善意,主动撤出了与南明何滕蛟部接壤的两个县,以示不想与他们争夺衡阳,他们的目标还是北伐湖北,收复荆襄。 不过收复湖北对现在的大顺政权来说真的是一项高不可攀的任务。首先孔有德等人的部队骁勇善战,很是不好惹。也许一开始李过带的那四万多人不惧与其厮杀,但在兵力大肆扩充且已进行了长达一年拉锯战的今天,后备兵源、军械补充都不如孔有德的顺军已经渐渐力不从心了。历史上此时顺军被从南京、武昌方向调来的八旗兵马以逸待劳。一举击溃,然后孔有德等人随后掩杀,打得顺军根本站不住脚,一路从湖南往广西方向溃退。 而在这个时空,因为莫大帅在江北地区纵横驰骋,兵围扬州城、炮打石廷柱,威风八面简直不可一世,将江南的八旗主力尽数吸引到了江北。这还不算,大批本欲开往湖北的绿营部队也被抽调到了江北围剿黄衣贼。这样一来,没有得到关键补充的孔有德等人打得也比较吃力。勉强收复湖北大部后,伤亡颇大的他们只能止步于荆州、岳州一线,一边舔舐伤口、一边等待援军和补给物资的到来。 而伤亡比孔有德等人更大的大顺集团更是抓紧这个难得的喘息之机进行休整,特别是在郝摇旗等人拉走十余万人马后。仅剩十万人的李过、高一功等人此时正是最为脆弱的时候,他们现在什么都缺,甚至连粮食都缺。因此,此番蔡华泽来到山东,一大任务就是想办法搞一些粮食回去救急。当然,如果除粮食外还能搞到一些别的东西。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问本就比较缺粮的东岸人要粮食,大顺这帮人显然没搞清楚状况。不过这事要是搁以往自然是没戏,东岸人自己的粮食还不够吃呢。但是在山东局势大变的今天,在行军途中接到蔡华泽等人请求的莫茗莫大帅,只淡淡地说了句“你们倒是赶得巧”,然后便指点着他们自己去野外割麦子。 10月底正是收麦子的时候,而由于战乱等因素,野外大片的麦田被扔在那里无人管理。这些粮食浪费了着实可惜,因此,早在十月中旬,正亲率主力大军前往滨州作战的莫茗就下令烟台要塞派出部分士兵及后备军夫,前往登莱青三府清军势力已被扫平的地区收割粮食。当然了,这些粮食不用他们自己收割,他们只需跑到地头上,然后用刀枪胁迫当地的百姓自己收割。 不过东岸人也知道分寸,不会把事情做绝。尤其是在他们有一定基础的登莱二府,收割的粮食他们一般只会拿走一半,剩下的一半则散发给穷苦百姓,让当地已经不多的士绅们哀叹愤怒不已,直骂东岸人是“海寇作风、闯贼余孽”,那什么莫大帅更“不似人主”,因为他居然不善待士绅们,这如何还能争天下? 而在清军势力较为顽固的青州府及济南府,东岸的烟台堡则派了一个营的黑人士兵及两千名朝鲜军夫,在自己控制的几个县如益都、临朐、淄川、长山、新城、高苑等地大规模征发百姓收割小麦。收割完毕的小麦就地晾晒后统一装车到海边运走,这其中东岸人将拿走七成,剩下的才分发给穷苦百姓,至于士绅们,那是一粒粮食也没有。 进入11月后,得知莫大帅在山东“进展神速”,坐镇大后方正在组织转运移民的魏博秋也将周祚鼎率领的4个挺身队中队全派了出去,顺便为正在滨州附近的莫大帅送去最后几船物资和补给。同时也将战利品拉一批回来,毕竟再过大半个月,渤海可能就要封冻了,这个时候还是抓紧时间多运输一些东西的好。 蔡华泽及随他而来的四百名顺军士兵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来到了滨州。滨州的利津、沾化、海丰三县的粮食被莫大帅全“送”给了蔡华泽,毕竟现在东岸的人力几乎已经绷到了极限,烟台堡已经把所有能派出的人都派出去征发人手收割粮食了,就这样还是有大片州县难以顾及到——滨州就是如此。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丢给蔡华泽等人了,他手头有四百人,控制两三个县不成问题,那就让他折腾去吧。能割多少麦子回去是他们自己的本事,反正机会已经给了,随你们自己玩去吧。 至于滨州城,则由周祚鼎带来的五百名东岸军夫控制着,他们就如同在登州、莱州等地做的事情一样,就地征发百姓收割粮食,然后晾干储存起来,等待周祚鼎的运输车队从莫大帅营中返回。 周祚鼎率领的一千名士兵在滨州城征发了数千名夫子,专门为前线转运物资。而他们返回时一般也会带回大量金银、丝帛、书籍、牲畜和俘虏,这些东西将与滨州附近几县收获的粮食一起,被运至正停泊在利津县外海的东岸运输船上,然后运回烟台或济州岛统一储放。 而就在清军收缩战线至济南附近,将济南、青州、莱州、登州四府大量州县遗弃给东岸人的时候,正在青城县驻扎的莫茗此刻也正纠结无比,到底是继续向前逼近济南城呢,还是就此见好就收?在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后,由于大家的分歧比较大,没有得到任何结果的莫茗决定还是继续前进,先看看情况再说。反正清军在山东的兵力损失惨重,一时半会还威胁不到规模已经越来越庞大的东岸军队。 在这样一种思路指导下,东岸数万大军于11月14日克齐东县;17日抵达济阳,经过一夜激战后击败清两千守军,顺利攻克此城。这时候,义军丁明吾部也向西苦战后克复了禹城县,大批榆园军闻讯后赶来与丁明吾汇合,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前往济南走一遭。 而11月18日,鉴于山东越来越严峻的局势,清廷正式下诏:调宜永贵任临清总兵、佟养量任登州总兵,二人各率本部兵马即刻前往济南府,与正兼程北上的沂州总兵牛成虎、已退守济南的滨州海防总兵李率泰一起,接受勒克德浑的统一指挥,协防济南;此外,保定总兵鲁国男、河南总兵高第、河北总兵(指镇守河南省黄河以北三府地区)孔希贵,亦各率本部兵马从速进发,前往东昌府,接受被勒克德浑派遣至此的梅勒章京赖恼指挥,尽速剿灭榆园贼。 为了尽快平定山东局势,清廷此番一下子调遣了七大总兵前往山东,几乎将其北方的机动兵力调集一空。这还不算,据说在京城,济尔哈朗已随时准备统率数万满蒙八旗兵马南下,由黄衣贼的莫大帅突然引爆的山东问题再一次成为了满清朝野的焦点。(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来自荷兰的坏消息 “对不起,西里古先生,您不能进入车间。”坐在罗洽港码头酒馆内的餐桌边,来自热那亚的纺织业达人西里古盯着酒杯里的法国白兰地,心中犹自忿忿不平。 他今天早上又一次在试图进入正在兴建的纺织工厂(位于罗洽港兵团堡郊外)时失败了,守卫工厂大门的东岸内务部警察很直白地告诉他,如果他再在附近转悠并企图进入厂区的话,他们就要对尊贵的热那亚客人采取强制措施了。这句话一出,顿时吓得西里古断了窥视这座新纺织工厂的念头。 而这座被命名为罗洽联合纺织厂的东岸国内第三家纺织企业,却恰恰就是有来自热那亚的多利亚家族四分之一投资的工厂。这座工厂主要面向热那亚人的传统客户,如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南德意志、西属美洲等等,重点生产针对不同客户群体的各种花式的纺织品,同时也将在热那亚人的技术援助下(热那亚人提供工艺、东岸人设计机器)生产一些丝织品、丝棉丝麻混纺品,利润率总得来说将大大超过国内另外两家纺织工厂:平安织造厂、大鱼河机器纺织厂。 目前该厂厂址已经选定,就位于罗洽县兵团堡郊外。兵团堡附近有很大一片棉田,面积大概有两万多亩,而邻近的东方县棉农乡的棉花种植面积更是广阔,达到了四万多亩。这两处早在十年前就建立的棉花种植基地如今的棉花产量已经比较稳定了,只可惜质量差了一些,不如西印度群岛、巴西、佛罗里达、佐治亚等地的棉花,只能用来凑合织一些低档的白棉布。若要生产染色布、印花布等高档品,则仍需从加勒比进口,最次也得从巴西进口,不然质量无法保证。 厂址选定、土地平整完毕后,本月(11月)初,一些大型机器便已经先于厂房建设开始安装了——因为厂房盖好后很多机器不便进出或安装——这里便包括很多锅炉、蒸汽机及复杂的传动系统。这些机器全部都由第一机械厂(负责生产设备)和第二机械厂(负责动力及传动设备)共同设计、生产,工人也都是从纺织工业总局全资的平安制造厂及国家参股的大鱼河机器纺织厂抽调。同时一些兵团堡毕业的相关专业的学生也进入了工厂担任中低层管理人员,以确保工厂的稳定。 如今东岸的纺织工业确实是越来越发达了,相关的技术人才也是越来越多。自然科学研究院机械所辖下就有一个技术科专门研究、改进各种纺织机械,该科有一名半路出家的穿越众担任研发主管。拥有包括五名高中生、八名兵团堡相关专业毕业生的雄厚技术力量,常年跟踪两家纺织企业,对生产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随时进行研究、分析,以不断改进生产设备和生产工艺。 该技术科近些年来最重要的改进当属在1645年发明的“集棉器”了。这种发明使得人们在从梳毛机上取下松弛的毛线时更加简便快捷,节省了大量的手工接头工。降低了成本、提高了生产效率,是纺织机械化快速生产中一个极其重要的改进。 此外,第一机械厂在这些年中也没有停步不前。他们通过不断的设计、实践与改进,设计出了拥有更多纱锭的纺纱机;而纺纱机进步了,与其配套的织布机也进行了大量的技术改良,通过更好的传动效率、更高的机器润滑技术等,第一机械厂成功地使得织布机的生产效率也获得了大幅度的提高。 而新近成立的罗洽联合纺织厂,使用的都是最新设备,几乎是东岸纺织行业如今最尖端的技术集合,也是此时世界上最有效率、成本最低的纺织生产线。这样一座先进到极致的工厂。怎么可能允许热那亚人入内观看呢,即便他们拥有该厂四分之一的股权也不可能。因此,只是名义上担任该厂技术顾问的西里古被拒之门外也就不是不可以理解了。 “该死的东岸人,他们早晚会因为对我展现出的粗鲁态度而后悔的。”西里古狠狠地喝了一口白兰地,正准备继续诅咒几句时,只听“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木盆被重重顿在了西里古的面前。 “你要的鲸肉!”一名嘴里嚼着什么的黑人服务员懒懒地说道,说完,拿油乎乎的手在脏兮兮的围裙上擦了一把,便施施然地转身离开了。 被吓了一跳的西里古暴怒不已。正想站起来说什么时,只见大门再度被人推开,一名满头红发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一件满是污渍的船长服,肩膀上也有些破损。但被很好地缝补了起来。嗯,看得出来,这位船长的经济状况似乎不是很好。 “库艾特船长,很久没看到你了。”之前正坐在吧台后打盹的酒馆老板此时也醒了过来,只见他挥了挥手,刚才还懒懒散散的黑人服务员立刻恭恭敬敬地给库艾特船长拉开了椅子。并端来了一杯马黛茶。 “是啊,我刚从圣奥古斯丁过来,拉来了一船棉花。”库艾特船长将同样褪色地很严重的帽子扔在了桌上,然后一打响指,朝黑人服务员说道:“老谢,把我存的那半瓶河中大曲拿过来,另外再给我来一份烤羊排、一条腌滑柔鱼,最后再给我上一份蛋炒饭——蛋炒饭可以晚点上。” “没有鸡蛋了,先生。”姓谢的黑人服务员忠实地回答道,“半个月前我们这里就停供鸡蛋了。如今要想找到鸡蛋,除了农民们的鸡窝以外,就只有陆军部的后勤仓库里才有了。他们最近研究出了一种新军用罐头品种,其中一种重要配料就是鸡蛋,如今市面上的鸡蛋几乎都被他们搜刮光了。” “那就来个羊肉抓饭吧。”库艾特船长无力地挥了挥手,然后继续和酒馆老板聊着天:“圣奥古斯丁的棉花价格暴跌,我在那里只要花九十五比索就购买到一吨上好的长绒棉,真是令人惊讶。听说是西班牙人的那个疯子国王最新下的命令,他禁止所有西属美洲殖民地的商人们向东岸出口任何物资,其中棉花就是一种被三令五申下令禁止的商品。托了西班牙佬的福,这船棉花总算能让我大赚一票了。” “西班牙人禁止出口棉花到东岸,而无论是英格兰人、荷兰人、瑞典人还是法兰西人,都没有足够的胃口来消化佛罗里达、佐治亚等地的巨量棉花产能,这必然会导致当地棉花大量积压,从而引起价格暴跌。”酒馆老板叹了口气,说道:“损失的是西班牙商人们自己的利益,不过这可能也会让已被逼到绝境中的各国棉纺织业喘一口气。毕竟之前的棉花价格实在是太过疯狂了,技术落后的他们根本无法承担这么高的原料成本。不过既然圣奥古斯丁口岸出口的棉花价格已跌至九十五比索,那么他们现在大量进口然后回去纺纱织布的应该会有一定的赚头的,尤其是那个法兰西的马扎然,连我在东岸都知道这个家伙志在振兴法国纺织业,呵呵,这下让他逮着机会了。” 话说前几年因为东岸人为拔高、操纵棉花价格,使得旧大陆上效仿东岸大力发展纺织业的四个国家(英格兰、瑞典、法国、荷兰)建立的多家纺织工厂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想要进口棉花进行生产吧,那成本又太高,铁定亏损,即便依靠贸易保护能卖出去一些棉布,但也实在没啥赚头,甚至还可能在与廉价的走私棉布进行竞争后被搞垮。不进口棉花进行生产吧,那你建立这些工厂是干嘛的?看着玩的么?大笔投资已经砸下去了,纺织厂里却门可罗雀,这实在不是正常人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现在他们总算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前些年因为各国多多少少都在扩展自己的纺织产业,因为产生了对原材料的极大需求。然后再加上一些人为因素的影响,棉花价格像坐火箭一样直蹿上填,最高时甚至达到了175元/吨这种对东岸纺织业来说都无甚利润的天价,一些穿越众将早些时候在巴西低价购买的种植园脱手,很是赚了一笔。 旧大陆的第一波发展纺织工业的浪潮被高企的原料价格浇灭后,这才没过两年,棉花价格就陷入了暴跌之中,想必对一些志在振兴国内产业的国家来说,这是天大的福音吧。 “不过我在阿姆斯特丹听到过一个消息,好吧,对你们东岸人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好消息。”库艾特船长坐在了一张桌子边,喝了口马黛茶,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听说有个来自泽兰省的木匠赢得了三万盾的悬赏,因为他发明了一种新的织布机械,能够使得织布的效率成倍提升,他们好像管这种织布机械叫做‘飞梭织布机’。” “果然是个坏消息。”还没等酒馆老板说话,坐在一旁的西里古听到这个消息后,脑海里就立刻紧张盘算起了其中的利害得失。(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来自荷兰的好消息 西里古匆匆吃完自己的午餐后,立刻离开了酒馆,然后直奔城内的一栋两层砖房,这是纺织工业总局设在罗洽县内的一个办事处。他得去和东岸人的纺织官僚们好好谈一谈,事实上这些年荷兰人的纺织技术一直在进步,他们在这方面投入的资金也越来越大,也许哪一天,他们技术进步的程度便能够逐渐抵消掉东岸人引以为傲“机械化低成本”生产,从而依托他们强大的分销网络将东岸纺织品逐步排挤出西欧或波罗的海等他们的传统市场。 尊贵的多利亚家族刚刚在东岸人身上下了重注,而恰好他们与荷兰人也是几十年的竞争对手,因此西里古非常不希望看到东岸人在这场竞争中落败。所以,他觉得他有必要与东岸人好好聊聊。 不管西里古在想些什么,刚刚经历数月海上跋涉的库艾特船长在吃完午餐后,便立刻跑到罗洽大宗商品市场将棉花进行了交割。库艾特船长带来的都是优质棉花,因此卖出了120元的价格,考虑到如今西班牙比索无可挽回的贬值趋势的话,他的这批棉花每吨净赚40元,毛利率达到了50。 生意交割完毕后,库艾特船长没有耽搁,直接驾驶着船只离开了罗洽港,然后顺着和缓的海流与乍起的西北风,朝可能是东岸本土最南方领土的青岛港驶去。 11月25日,库艾特船长的“泰瑟尔浅滩”号在蒸汽引水船的指引下缓缓停靠在了指定泊位内。这些泊位都是清理过的港区,水深普遍在8米左右,能够停泊深吃水的大型船只。在从自己的座船上下来时,库艾特船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艘冒着黑烟的引水船。 现在在荷兰和法国,关于新大陆的东岸人有一种能够吞吐黑烟的神奇船只的传闻越来越甚嚣尘上。在这些传闻中,虽然总是穿插着大量荒诞不经或者异想天开的情节,但也有一些关于这些船只的公认事实。那就是这种船只的航速很快,另外这种船只在洋流、风向都不利的时候也能缓慢地做一些机动动作,进出港也极为方便;最后就是这种船只上的操帆水手很少。也许他们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 曾经有一名从东岸经巴西溜回欧洲的意大利人说,这种船能够这么神奇也许和东岸人提水站里使用的一种巨大的“魔鬼机器”有关。那种机器能够产生极大的力量,驱动非常复杂的系统运转从而为东岸人服务,这一定和他们信奉的异教邪神有关。 虽然他的话被大部分人付之一笑。不过一些头脑敏锐的学者却对此非常感兴趣,他们并不认为这和神或者魔鬼相关,这多半是由于东岸人掌握了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技术。因此,他们开始自己尝试着破解这种技术,因为他们下意识地认为。一旦这种技术被他们所掌握,那么也许一个伟大的时代将呈现在他们面前。 库艾特船长当然没这些学者们的灵敏嗅觉,他只是对那种不需要风帆便能自如行驶的小引水船感到好奇而已。登上码头后,库艾特船长在纠结了一番后,先去青岛商业清算银行开设了一个经常账户,然后往里面存入了零散的两千多比索的银币——目前这家银行不但推出外汇交易服务,同时也吸纳外币存款。 将手头的零散银币存进账户后,库艾特船长松了口气,这是他的退路。万一以后再遭遇船只沉没之类的惨剧,他还不至于一无所有——前提是他还活着。除了这些零散银币外。库艾特船长手里还有出售棉花所得的一万多银元的现金,如今的青岛港已经不接受现金交易了,在这个地方,只有以马克或圆计价的商业票据才能够进行流通,除此之外的各国货币都必须先进行兑换,不然根本无法进行交易。 马克和圆的地盘泾渭分明,其中马克用于与热那亚人的大宗贸易结算,圆则针对前来青岛港进行交易的小散户船长。库艾特船长没有犹豫,直接将手头的银元直接换成了青岛商业银行发行的以金圆计价的承兑汇票,然后将这些崭新的票据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让他照单去购买货物。至于他本人嘛,自然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个小时后。已经换了一套新衣服的库艾特船长出现在了位于大青岛河(潘塔诺索河)畔的一栋别墅内,而出门迎接他的则是东岸外交方面的退休元老高摩。高摩对于再次见到库艾特船长这个老朋友也非常高兴,毕竟当初是库艾特船长第一个前来东岸交易。这是两人认识的契机。没想到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物是人非,两人的境遇和地位也有了天壤之别。 看得出来高摩对见到老朋友非常高兴,他特地让自己的大儿子高文刚给两人端来了温热的阿比西尼亚咖啡。刚刚从兵团堡毕业的高文刚今年才16岁,给两人端完饮料后便悄然离开了会客室,然后静静坐在门口。拿起本法语书籍翻看了起来。 “尊贵的高,我给你带来了来自巴伊亚的问候。”库艾特船长只轻轻啜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后,便从包里取出了一封信件,然后递给高摩。 “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外交信件?”高摩将信拿到手里后有些意外,“这种信件真的适合给我看吗?难道不是应该由贵公司的代表正式呈递给我国外交部门吗?我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卸任公职了,如今并不参与国家的外交决策,我想这封信并不适合交给我看。” 高摩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却并没有将这封信再度交回到库艾特船长的手里,因为他知道对方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果然,只见库艾特船长看着高摩,缓缓摇了摇头,然后用坚决的语气说道:“这是西印度公司的哈梅尔先生写给您的私人信件,他在将信交给我之前,曾经告诉我他在信里将会和您交流一些关于巴西局势的看法,同时还有一些关于贸易合作方面的探讨。他说这些仅仅是私人性质的,并不会影响到我们双方目前已经达成的协议。” 听到库艾特船长这么说,高摩有些会意,只见他将信封拆开后取出信纸便阅读了起来。信的内容用法语写就,字体很漂亮,高摩看得也不甚吃力,因此他很快便看完了。 看完后他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沉吟着陷入了沉思,库艾特船长也不催促,只是端坐在那里喝着咖啡,反正他的任务就是送信,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高摩之所以陷入沉思,主要还是在于西班牙人所写信件里面的内容。西印度公司的总督亨德里克哈梅尔先生在信里询问,东岸人在巴西战局上维持了将近十年之久的中立政策(事实上是偏向葡萄牙人)是否有所改变? 这句话粗听起来只是在试探东岸的外交政策,但实际上如果你结合当前荷兰西印度公司所面临的严峻局势来看,这更多的是在委婉地请求东岸人向荷兰人出售武器。至于荷兰人为何低声下气地向东岸人请求出售武器,这实在是因为他们从欧洲万里迢迢购买武器太贵了,而且数量、质量也不能保证,另外就是他们的运输船在途经葡萄牙沿海时还很容易受到攻击,很多物资白白倾覆在了海里。 如果东岸人能够就近向他们出售武器及其他战争物资的话,那么西印度公司至少能够省下一半的钱——这个数目大约在20-30万盾(不到十万元)。你可别小看这个数目,这个数字对如今已经陷入巨大财政危机中的西印度公司来说真不是个小数目。 该公司的前任总督莫里斯在任的时候,在巴西先是因为大力移民(从荷兰本土及德意志)花了不少钱;然后又从旧大陆请来了大量的艺术家、建筑家为累西腓、奥林达等城市设计各种建筑,这又花了大量的钱;最后是这厮也是个战争狂,不断在加勒比海、几内亚湾、西非刚果等地袭击葡萄牙人甚至英国人,这里面花的钱更是海了去了。 这么七搞八搞下来,等到他卸任的时候,西印度公司已经陷入了巨大的财政危机之中。在今年年中的时候,部分东印度公司合伙人出身的股东们提出,由财务状况良好的东印度公司注资150万盾,以解决西印度公司由于摊子铺得过大而面临的财政困难,前提是公司其他股东们放弃部分自己的权益。 这个明显意在争夺公司主导权的提议立刻引爆了整个董事会。由于近一两年代理了大量东岸商品在美洲及旧大陆的销售权,西印度公司的财政状况不像历史上那么窘迫,因此其他股东们联合起来否决了由东印度公司进行注资的提议。 但拒绝东印度公司的注资提议很简单,不过如何解决财政困难就不简单了。现在的西印度公司在北美、加勒比、南美、西非拥有广阔的殖民地,此外他们还拥有一支舰队经常跨越麦哲伦海峡前往太平洋袭击西班牙人的船只,要维持这么大的摊子每日里的花费可不是个小数。因此,在还看不到经营方面出现任何起色的情况下,节省开支自然是最重要的了,而这也是他们找上东岸人的原因之一。(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巴西局势再平衡 “哈梅尔先生的特使在哪里?”看完了信里的内容,高摩正襟危坐,面色严肃地问道。 “哈梅尔先生的特使在我的船上。出发前哈梅尔阁下便叮嘱过我,如果您看过信件后并没有询问威廉联络官的任何事情,那么威廉联络官将原路返回累西腓;反之如果您决定与威廉联络官进行一番妥善的商谈,那么我将会把他引荐给您。”库艾特船长直视着高摩的眼睛,很直白地说道。 “你错了,我的朋友。”高摩站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后,才说道:“事实上并不是我要见哈梅尔先生的特使,我并不准备见他,因为我此刻并不是我们国家正式的外交工作人员。哈梅尔先生可以私下里与我交流对一些国际局势的看法,但如果要将这种交流进一步升华到具体合作的层次,这还是需要专业的政府人士来处理。这样吧,我会将威廉联络官引荐给我的学生——目前他正担任我国外交部美洲处副处长,有什么事情还是由他们具体商谈比较好,我就不搀和了。” 库艾特船长点了点头,高摩在东岸外交界绝对是一个前辈级人物,精通英语、法语,后来又自学了葡萄牙语、西班牙语的他学生遍布整个外交界、贸易界甚至情报界。如今他虽然碍于规章制度已经退出了政治前台,但刚刚年满五十岁的他又岂能安心地坐在家里看书钓鱼打牌虚耗时间? 别的不说,当初很多穿越众前往巴西购买棉花种植园的时候就靠了高摩从中穿针引线,不然巴西人还不见得会出售种植园给东岸人;后来东岸人在但泽、立窝尼亚两地开设商馆和银行网点,更是托了高摩在汉萨同盟内的老关系帮忙,不然此事根本没那么容易。所以说,高摩这个外交前辈虽然退休在家,但由于其交游广阔、关系众多,因此能量和影响力还是非常之大的。 这么看来,荷兰西印度公司总督哈梅尔先通过库艾特船长的渠道私下里接触高摩,然后试探出东岸人的想法。未尝不是一件明智之举。因为他们如果贸贸然直接找上东岸的外交部门商谈,那么一旦出现什么波折的话可就没有转圜余地了,这必将极大的损坏双方之间的关系。特别是西印度公司内的那些意欲争夺主导权的股东们,他们此刻正拿着放大镜一点一点寻找着代表现有董事会利益的哈梅尔总督等人的错误。以便随时发难。 但现在通过私下里的渠道交流就没那么麻烦了。因为如果东岸人拒绝荷兰西印度公司的请求或者他们干脆对稳定巴西局势没什么兴趣的话,那么威廉联络官大可以再次回到累西腓,双方之间并没有正式接触,自然也谈不上损坏什么双边关系。而如果东岸人愿意与威廉联络官进行一番商谈,那么事情显然有门。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对目前巴西一边倒的局势也不是很满意,这样一来双方便具备了谈判的基础。 “巴西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我是指你们西印度公司的情况?很糟糕吗?”高摩这时候又随意地问道,显然他也对如今巴西战场上发生的一些重大变化有所耳闻,但他显然更想听听来自库艾特船长的第一手情报。 “很糟糕。”库艾特船长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说道:“葡萄牙人刚刚取得了对西班牙人两次伟大的胜利,西班牙人损失惨重,大量精锐陆军被歼灭在西部地区。现在在伊比利亚半岛,葡萄牙军队甚至已经攻入了西班牙境内,西班牙人眼看就要坚持不下去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葡萄牙人的国王觉得他已经可以将部分精力转向新大陆的巴西了。之前他的殖民地军队在西印度公司的频频打击下连战连败。丢失了大片领土,但是现在他想改变这种局面,因此他在今年从本土调集了相当数量的援军来到巴西,此外他还在德意志与苏格兰招募了为数不少的雇佣军为他效力。这样一来,西印度公司的压力顿时就空前大了起来,并且已经在最近几次战斗中受到了一些损失。” 其实库艾特船长这么说真的是极大照顾了荷兰西印度公司的脸面了。因为事实上荷兰人被新近得到增援的葡萄牙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几次上规模的战役均受到了惨败,并且损失了大量的人员与兵器。目前,荷兰军队基本上已经退缩到了累西腓等一些大中城市内,野外的地盘大量丢失。尤其是那些富有经济价值的棉花、烟草或甘蔗种植园,现在已经有相当数量丢到了葡萄牙人手里。此外,巴西东北部的糖业巨头维埃拉也公开指责荷兰人的某些殖民政策不妥当,这令一些嗅觉敏锐的人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政治气味。 听到库艾特船长这么说。高摩只觉得一阵恍惚。曾几何时,当东岸共和国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交恶时,执委会的一干大员们曾经还将支援巴西的葡萄牙殖民者对抗荷兰侵略者作为一大筹码来使用。当时陆军部甚至已经认真考虑了派遣部分陆军前往巴西境内作战的可行性,而且当时巴西人确实也提出了类似的要求,只不过出于种种顾虑,东岸人最终还是放弃了直接介入巴西局势的做法。转而通过出售比欧洲廉价得多的战争物资给葡萄牙人的方式,间接参与了这场旨在争夺富饶巴西的殖民战争。 但是现在局势明显反转了过来。十年前也许葡萄牙人是弱势的一方,东岸人通过多种方式向他们输血,而葡萄牙人也通过出口各种物资、提供低息甚至无息贷款的方式回馈东岸人,双方一时间合作得非常顺畅。但是到了1647年底的今天,军队实力大大加强的葡萄牙人已经逐渐夺回了战场上的主动权,这个时候该如何抉择可就非常考验东岸执政者的魄力了。 按照东岸执政者们信奉的地缘政治理论来说,东岸人肯定是不希望在自己国家的北方出现一个强大的统一国家的,哪怕这个国家目前还不存在,仅仅只是另外一个国家的殖民地,但东岸人依然不愿意看到巴西这片辽阔的土地被控制在一个国家手里。虽然这个国家现在看起来与东岸关系不错,似乎是难得的对东岸展现出善意的天主国家,但从国家与民族的长远利益来看,纵容葡萄牙独吞巴西依然是一件不可容忍的事情。 因此,高摩在细细思考了一番后,便决定将荷兰西印度公司派来的使者引荐给政府的外交部门。北方邻国的军队实力大大增强,这值得政府提高警惕,荷兰西印度公司目前已显露出了明显的颓势,巴西原本平衡的战局已被打破,这个时候急需进行再平衡。 “我立刻安排威廉联络官前往首都。”高摩没有让库艾特船长等太久,很快他便在船长期盼的眼神中做出了决定。 12月1日,荷兰西印度公司特使威廉抵达东方港,正式以外交使者身份与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美洲处的官员们进行了一番秘密磋商。荷兰人为了挽回巴西局势,决定向东岸人开放之前一直由他们把持着的西非、北美和加勒比市场,允许东岸人将非荷兰西印度公司代理的商品出售到这些地区;其次,他们允许东岸人将通过荷兰西印度公司出口至美洲、非洲和欧洲的部分商品如钢条等的配额大幅度提高——这实际上也是在挽救西印度公司自己的财政;最后,他们将仿效荷兰东印度公司,全面开放他们位于西非、加勒比、巴西、北美等殖民地的港口和城市,允许东岸船只自由停泊、自由补给——当然东岸也将开放自己的海外殖民地港口给荷兰西印度公司的船只。 荷兰人拿出的东西虽然不是很令人满意,但本着平衡巴西局势的目的,东岸外交部门的官员们在上级的授意下依然释放了极大的善意。首先,他们同意加大对荷兰西印度公司垄断代理的十多种商品的供给配额——事实上他们巴不得这样做呢,之前因为一些西印度公司股东们的反对,这事一直没成,每年棉布、钢条、皮革等商品的数量都有严格的限制。 其次,东岸共和国政府决定将因为战争而大量生产存放起来的军械以优惠价格出售给西印度公司,荷兰人甚至可以延迟付款。这些东西计有32-丙型燧发步枪二千五百枝、8磅以下各型野战步兵炮16门、军刀三千把、铠甲两百副,此外还有大量备用弹药、零部件和止血绷带等零碎小玩意儿,几乎可以武装两三个西班牙步兵团了。 而谈到最后,东岸人还拒绝了荷兰人提出的雇佣东岸军队前往累西腓等地作战的请求。开什么玩笑,躲在幕后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平衡局势是一回事,但自己操刀子亲自上阵搏杀则是另一回事。那样就和葡萄牙人彻底撕破脸了,在与西班牙人的漫长战争尚未结束的时候,这样做显然是极其不明智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挖掘根基(一) 逐渐进入盛夏的拉普拉塔地区是美丽的。 尤其是在富饶的巴拉那河两岸,清澈甘甜的潺潺流水、散发着淡淡芬芳气息的野花、安详享受着午后阳光的野牛,以及隐约飘散在风中的高乔人古老的歌谣,无一不在向人们讲述着这是一片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富饶之地。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特别是在那些西班牙白人居民们的眼里,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令人憎厌!他们再也无法在某个下午悠闲地躺在自己的葡萄园内,轻啜着甘甜的美酒,美美地睡上一个午觉;他们也无法再在某个晴朗的好天气,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出外游猎,然后与女士和孩子们一起举行一个烧烤大会;他们更是无法在趾高气昂地站在那些卑贱的克兰迪人、梅斯蒂索人、高乔人的面前,看着他们恭敬讨好的面容,享受着作为上等人的无上荣光。 这一切如今都结束了,因为战争,该死的第二次拉普拉塔战争! 廖逍遥骑着马经过一片还残留着些许余烬的失火房屋旁,久久注视无语。门前躺着一具满脸血污的尸体,看样子似乎是一名西班牙白人,他的胸口中了一矛,脖子和大腿上也有被金属刀具砍斫的伤口。他死了已经有一些时间了,地面上的血液已经凝固。 在被烧毁的房子内部,一名西班牙白人女子浑身赤裸地死在床上,而在床下,还躺着两名被砍去首级的小孩,看样子是这家人的儿女。家里值钱的财物几乎被一扫而空,就连衣柜、椅子等便于搬走的家具也不见了,真真说得上是家徒四壁。 “是七名克兰迪人干的,他们以前是这家人的奴隶,饱受虐待。后来被我军宣布自由后他们参加了我军的运输队,为前线承担运输任务。上个月的时候他们携带军械(长矛、军刀)偷偷离队,然后潜回布宜诺斯艾利斯谋杀了这一家西班牙居民,现已被我部捕获。收押在集中营内。”宪兵队少尉郭普夏朝到郊区整肃治安的布宜诺斯艾利斯警备司令廖逍遥汇报道。 他有些汗颜,最近郊外出现了大量恶性治安案件,罪犯几乎清一色的都是翻身克兰迪奴隶。这些克兰迪奴隶对西班牙殖民者怀有刻骨的仇恨,因此在被东岸人释放成为自由人后。他们往往依靠着自己的数量优势频频袭击西班牙白人殖民者,制造出了大量耸人听闻的治安案件。盗窃、谋杀、抢劫、强奸、纵火、灭门等等,没有这帮克兰迪人做不出的事情,西班牙白人居民们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新的征服者似乎对他们很有意见。将藏在民间的枪支都收缴了上去,但又不对他们提供充足的保护,这使得这些西班牙居民在面对复仇的克兰迪人时显得是那样的脆弱,大量白人居民死伤在一波波的刑事案件之中。 平心而论,东岸人一开始确实是对克兰迪人的复仇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这些克兰迪人就完全失控了,他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甚至连东岸人的运输队都敢进行袭击。意识到问题严重的廖逍遥立刻下令学兵团36团及驻扎在附近的西湖县民兵大队出击,镇压那些为非作歹的土著。 不过。这个时候暴乱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拉普拉塔地区,东岸士兵们只能维持住营地附近的治安,兵力不足的他们对深入草原的远方地带则无能为力。面对这样的局面,廖逍遥也无可奈何,能保城镇地区的秩序已经不错了,至于那些乡下的庄园和农场,哪顾得了许多。那里可能经常会发生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比如眼下这个被灭门的西班牙定居者全家就是了。 “集中营里现在简直是人满为患!”廖逍遥在案发现场转了两圈后,便失去了兴趣,然后询问起了郭普夏:“我记得那里已经塞了不下两千人了吧?” “截止昨天。集中营内共有囚犯2088人,其中西班牙人291人,克兰迪人1797人。”郭普夏立刻回答道。 “给他们收拾收拾,过两天就有船只过来。全他妈拉殖民地去。尤其是那些克兰迪人,重点发往新华夏岛,那里的建设需要大量的人手。尤其是塔城煤矿和几家新建立的大型国营种植园、伐木场、农场,需要的人手不是一般地多,正好全发过去进行劳动改造。至于那些被克兰迪乱民驱赶到各城镇内躲避的西班牙白人居民,也不能白养着他们。全部发去南非和澳洲。他们现在饥一顿饱一顿的,不信他们不愿意去。”廖逍遥冷漠地说道。 这些人去了海外殖民地是什么下场大家都知道。那些西班牙人还好说,因为算是变相移民过去的,有自由身份,生活虽然艰难,但还不至于太差。但是对于那些克兰迪原住民来说,日子可就要艰难坎坷许多了。 东岸人对待土著原住民的态度无疑是极为凶残和不人道的。历史上西方人对殖民地的原住民可能还会留他们一条性命,因为他们追求的多半是商业利益,不过对于东岸人来说,他们对殖民地的唯一追求就是土地和资源,对于原住民的态度极为残酷,基本上不是杀就是流放,可以说东岸人是最凶残、最不受野蛮人欢迎的殖民者。所以,对于克兰迪人,廖逍遥等人的态度与对瓜拉尼人、查鲁亚人是一致的,那就是杀!杀不干净的便流放到海外! 考虑到现在东岸人是以解放者的姿态出现在拉普拉塔的,对于随便屠杀克兰迪人有诸多不便,因此他们只能找由头拘捕一些犯事的克兰迪人,然后将其统一押送上前往海外的运输船,把这些囚犯流放到海外殖民地去自生自灭了。 设立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外的第一集中营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的。该集中营被关押了大批犯过事的罪犯——显而易见其中也有很多无辜的人,不过谁关心呢,这些罪犯中有的可能只是犯了如盗窃一只鸡之类的轻微罪行,有的可能就是连环杀人犯,但在执行军管的拉普拉塔地区,他们的下场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流放。 当然了,流放也分三六九等。比如罪行较轻、对东岸共和国没有太多敌意的就被流放到条件相对较好的南非河中地区种地;罪行稍微严重一些且对东岸共和国敌意不大的人则被流放到澳洲两个定居点,这两地虽然土地贫瘠,商业也不繁荣,更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渔业、矿产资源,但在那里放放牧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过下去;最后剩下的那些人自然都是罪大恶极、或者对东岸共和国怀有巨大敌意的顽固分子了,对于这些人,宪兵队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发配到了令人谈之色变的新华夏岛。塔城港、新华港、圣玛丽岛上的种植园、矿场和伐木场将是他们余生的归宿所在。他们将在瘴疫横行的热带蛮荒地区,用自己的生命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开拓热带国土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 “已经有很多西班牙人表示愿意前往海外殖民地了。”宪兵少尉郭普夏闻言回答道,“自从本月(12月)开始登记志愿前往海外的西班牙居民以来,已经有129户计577名西班牙居民前来登记。这批人本土表示不方便接受,因此已经全部被安排至南非高达乡(原高达堡)一带屯田耕种。此外,少数厌倦了混乱局势的克兰迪人——大概不到一百人——也将被分配到南非河中镇,他们将在那里从事自己的老本行——放牧。准确地说放牧国营牧场里的绵羊,等三年期满后才会给他们正式分配五亩土地。” 其实这五百多名西班牙居民大部分都不是狭义上的西班牙白人,他们多半都是些来自那不勒斯、奥地利、西西里、匈牙利、波西米亚的居民,此外还有极少数来自加泰罗尼亚的白人。这些人对西班牙王国的认同度不高,且基本上也都是近十年内被西班牙国王弄来拉普拉塔的新移民,此刻他们面对当地混乱的局势和白人危险的处境,一个个顿时接受了东岸人要他们到南非定居的条件。毕竟那里的生活听说很安定,野蛮人被文明人打得节节败退,自身及家人的人身安全看起来还是有保障的。 “继续加强宣传。”廖逍遥听后笑了笑,说道:“比如关于此类案件就可以好好宣传宣传嘛,这可以让那些西班牙白人居民以及部分不愿折腾的克兰迪人认识到自己是不安全的,他们需要前往更安全的地方。记住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一切都是在挖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根基,同时顺便壮大我们自身的实力。即便将来出于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要将拉普拉塔还给西班牙人,我们也要确保西班牙人得到的是一片白地。他们要想恢复这里以遏制我们,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年时间和多少金钱了,我真的很怀疑到时候西班牙人能不能做到这一点。”(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挖掘根基(二) 1647年12月12日,圣菲港。 两名马来水手沉默地将一箱箱罐头运上了岸,正在码头上休整的一些第6连的士兵们顿时围了上来。 “草,又是老腌肉罐头,老子要吃菠菜鳕鱼罐头。”一名陆军上等兵在码头上直接开骂了起来,他的嘴角有几个水泡,看起来内火比较旺。看得出来,在前线打仗也不容易,精神压力大、环境条件恶劣、伙食极其一般甚至可以说不好,这着急上火也确实属正常。 “上次那种带着大葱和酱料的鲸肉罐头还不错,这次怎么没有了?”一名下士抱着双臂,站在人群中直往前瞅,“是不是让那帮白衬衫给贪污了?他妈的,他们就知道躲在后方扯我们后腿。” “咦,多了黄桃罐头啊,还不错。”一名明显是刚入伍的补充兵欣喜地说道:“还有黄豆牛肉,不错,又有口福了。” 文图拉船长翘着二郎腿坐在甲板上,一边惬意地喝着马黛茶,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岸上这批轮休的东岸士兵。他们都是好小伙子,为国家争夺阳光下的土地已无怨无悔地在外征战了一年多。在这一年多中,家里的麦子种了又收收了又种,孩子也整整大了一岁,家乡的风貌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如今他只希望这些小伙子们都能够安全地带着自己得战利品回到家乡与亲人团聚。 远处的战场上仍在响起沉闷的炮声。那多半是东岸人的火炮,因为他们的对手西班牙人的火炮损失惨重,根本补给不上,目前仅剩下刚运来的两三门在装装门面了。双方在圣菲这座交通要地的攻防战已经持续了数月之久,西班牙人在此地的兵力也陆续增加到了三千五百余人(两千克兰迪人+一千五百利马军团士兵),而东岸的防守兵力则包括两个步兵连、两个炮兵连、四个骑兵连、一个民兵大队及部分高乔义勇军,总兵力约两千五百多。 目前除了骑兵部队已全部撒出去镇压克兰迪乱军、维持城市及近郊安全外,其余步兵、炮兵全部部署在城内外,与西班牙人进行着越来越无聊的攻防战。西班牙人在城外攻不进来,东岸人暂时也缺乏足够的优势兵力将西班牙人推回去。 不过负责圣菲战区的江志清上尉并不着急。时间站在东岸人这一边,他们背靠巴拉那河码头,运输补给较为方便——好吧,因为近期大量船只被抽调回国。物资运输不如以前那么方便了——比起西班牙人纯靠骡马从科尔多瓦运输大量补给实在是省力多了。要不是西班牙人在科尔多瓦、图库曼、胡胡伊等地有上十万名克兰迪奴隶役使,以及北方的巴拉圭地区不时抢运一些救急物资给他们的话,这三四千名西班牙士兵根本无法坚持到现在,早被漫长的补给线给拖死了。 江志清最近看到进攻圣菲的西班牙人疫病横行、补给不便后,就已经动了彻底击溃圣菲城外这股西班牙人的心思。只不过这还要等解散回本土休整兼干农活的两个民兵大队二度集结完毕后才有可能。到了那时候,东岸人将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而西班牙人又被长期劳而无功的攻防战和各种流行病搞得精疲力竭,当能一鼓击溃,直接挺向科尔多瓦。 不过现在没法反攻西班牙人,可不代表他们没事情可做。这不,就在文图拉船长自在地喝着马黛茶的时候,一群从国内征发来的军夫们将一群哞哞直叫的黑牛赶了过来。这些牛都是在附近村落里搜罗到的,他们原本的主人不堪暴乱的克兰迪人骚扰,要么举家逃往拉普拉塔西部地区。要么跑到东岸人这里登记要求前往海外发展。他们已经受够了这里混乱的局势和无尽的杀戮,他们只想到一处有着肥沃土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哪怕为此从零开始也在所不惜。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相当多的牲畜是来自于被枪决的西班牙“间谍”的敌产。西班牙人与东岸人为了争夺圣菲这座沟通内外的枢纽中心,已经投入了数千兵力进行了为期半年的一系列战役。而圣菲城内原本是有相当数量的西班牙白人居民的,这些人里面自然有很多或因为宗教因素、或因为东岸人的横征暴敛而与西班牙军队暗通款曲的人,这些人被发现后的下场可想而知。江志清上尉下令将其中罪大恶极的十余人即刻枪决,其他人则全部送回本土,有的人将会在长山铁矿苦役营内度过悲惨的一生,有的人则会在平安县医学研究所内充当人体试验的材料。 黑牛运到码头上后。将由一些内河小汽船将这些牲畜一一摆渡到萨拉多河南岸,然后由已经先行出发前往那里的军夫们将牛群一路向南驱赶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他们的安全由临时抽调的部分骑兵部队负责。 这些黑牛被赶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后,一般还要将养个两三月。因为这些经过长途跋涉的牛此刻多半都已经瘦骨嶙峋了,不经过充分的营养补充根本没法再度前行。养肥的牛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港口再度装船运到对岸的商城港(科洛尼亚),然后继续由牧牛人驱赶回本土各乡镇进行销售——廉价牛可一直都是政府承诺给农民们的战争红利之一。 据保守估计,华夏东岸共和国去年播种的七十万亩麦田按照三茬轮作制度计算的话,共需要约28-30万头成年牛提供粪肥,不然小麦亩产根本别想达到120斤以上的水准。如果经营不善的话甚至可能连一百斤都达不到,这绝对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 而现在国内一共才多少头牛呢?11万余头!这个数字还是经过前一阵子从拉普拉塔疯抢了6万多头牛回来后才达到的数据,搁以前甚至连这一半都达不到,这也就难怪东岸小麦平均亩产只有七八十斤了,实在是肥料太少、地力不够啊。别看东岸气候不错、降水丰富,土地也非常肥沃,但能量是守恒的,地里就那么多养分,你种一茬粮食便少一点。如果不给土地时时补充养分,那么产量逐年下降就成了必然的事情。 所以说,拉普拉塔地区那数量庞大的牛群才是东岸人最看中的财物之一,因为这是实现东岸农业“现代化”必不可少的一环。随着东岸土地开垦面积的逐年扩大,其对牲畜的需求量也在快速增加,这几十万头牛的缺口在平时可不好解决,因为即便你能拿出巨资(可能需要500-1000万元)来购牛,西班牙人也不见得会卖给你。就算卖给你的多半也是骟过的阉牛,因为他们很难坐视同样拥有大片草原的东岸人也将畜牧业快速发展起来。 不过现在是战争期间,这个问题就好解决多了。比如目前东岸人有意无意在做的事情就是了,即通过纵容恢复自由的克兰迪奴隶对西班牙奴隶主的报复行为,而将大量原本属于西班牙殖民者的财产低价收购过来,或者有时候还能白捡过来——因为有些奴隶主很不幸全家灭门了。 原来与东岸人保持了密切商业联系的多个拉普拉塔家族就是如此。除了以罗德里格斯家族为首的八九个大商人、农场主、牧场主们实力雄厚,养有一定数量的私兵能够自保外,其他那些势单力薄的西班牙小商人、小牧场主们就倒了血霉了。别的地方不知道,圣菲城(包括郊区)在本月前半个月内,就有49名西班牙白人农场、牧场经营者遭到谋杀。东岸圣菲战区总司令江志清上尉虽然很快就派人将一批在牲畜市场上公开出售赃物(牛)的愚蠢的克兰迪罪犯擒获,但死掉的西班牙人又不能复活,这些“无主之物”很自然地就成了东岸人自己的财产。 除了牛之外,东岸人也在想尽办法挖掘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统治根基。比如他们在西班牙人的小麦田里种上了大量牧草,以供应随军的马匹或过路的牛群;比如他们将适合造船的大型硬木全部砍伐走运回国内,以免将来为西班牙人所用;比如他们明里暗里用尽一切手段让拉普拉塔的白人殖民者持续流失——无论是前往东岸的海外殖民地还是滚回拉普拉塔西半部,总之不要出现在巴拉那河流域就行了。 相信等到战争结束后,西班牙人在整个拉普拉塔的殖民努力将倒退十年乃至几十年。白人殖民者数量锐减、土地荒芜、治安环境恶化以及殖民设施遭到损坏,这些无疑将长期困扰着志在重建拉普拉塔殖民地的西班牙官员们。到时候若是需要将拉普拉塔恢复到以往繁盛的局面——至少能够支持西班牙王国在此地部署一支数千人的精锐部队,恐怕需要西班牙人的国王从本土移民个两三万人,同时花费数百万比索的前期投资来进行长达五到十年的艰辛建设,但这可能吗? 西班牙人拉普拉塔的根基一旦被东岸人掘掉,多半便永无再复原的机会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挖掘根基(三) 在东方港盘桓了一阵子,并会见了多名东岸共和国的中高级官员后,20日,来自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威廉联络官乘坐库艾特船长的“泰瑟尔浅滩”号三桅盖伦船,满载东岸小麦、皮具和棉布,离开了青岛港港口,转向东南朝南非驶去。 他们将在东岸的河中港停留补给,然后向北经荷兰西非殖民地返回累西腓。之所以绕了一圈这么走,主要还是在于这个季节从南美大陆南端向北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巴西圣维森特到东岸平安港之间以东洋面捕捉西风向东至西非,但这显然不是很安全,毕竟那里是葡萄牙船只惯常活动的区域;另外则是从布宜诺斯艾利斯东南洋面捕捉因夏季太阳直射点南移后形成的西风区域,然后跨海前往南非,再顺洋流至几内亚湾,然后返回累西腓。这条路线上还有多个港口与城市存在,顺便做一番贸易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威廉联络官走后没多久,25日,已经快一年没出现在东岸的布兰科索萨德阿尔梅达乘坐一艘快船抵达了东方港,然后迅速请求接见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部长许信,并于第二天就获得了许信的召见。 “你们不能这样做!”布兰科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荷兰人都是背信弃义、只认得钱的婊子,他们到现在还在向秘鲁的西班牙人走私各种商品。每年从加的斯或塞维利亚出航的西班牙船队中,其实有五分之一是荷兰船只,他们满载机器、军火、布匹和各种奢侈品,前往巴拿马出售。不然你以为西班牙人单凭殖民地自身的努力,怎么就能够和你们打这么长时间的战争?这一切都是荷兰人在后面捣鬼!” “所以呢?”许信伸手请情绪略有些激动的布兰科坐下,然后自顾自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而他的秘书此时也正襟危坐在他身后,摊开笔记本开始记录双方谈话。 事实上许信对布兰科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有些惊讶。要知道,荷兰西印度公司联络官来到东岸的时间不过才区区一个月,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巴西圣维森特。这阿尔梅达家族的消息可够灵通的,肯定有东岸内部人员给他们透露了消息。 “荷兰人也是你们的敌人!你们出售给他们的每一枝火枪都可能会流到西班牙人手里!所以你们应该禁止出售武器给荷兰人,这很明显是资敌!”布兰科的情绪仍然有些激动,只见他双手不断比划着各种姿势。意图加强自己的说服力。 “你们去年从本土调集了两千名陆军,其中四百人被部署到了热拉尔山脉以北地区,到了下半年,有两百名来自苏格兰高地的雇佣军也被部署到了那里。他们装备有燧发火枪与大炮,战斗力也还不错。并且似乎有不少战争经验。”许信没有理会激动的布兰科,在吐出了一口乳白色的烟圈后,他又舒服地靠坐在新华夏紫檀木制作的太师椅上,继续说道:“为什么在那里部署这么多兵力?你们前线不是正在进行战争么,为何还将数百名富有经验的宝贵士兵部署在如此靠近我们的地方?你们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们么?” 许信说的话让布兰科一窒。这话可不好回答,因为葡萄牙人将几百名陆军部署到热拉尔山脉以北地区,显然是受了东岸人近两年来不断将北方边境线向北延伸的刺激,这些人很明显是准备占据高原的南沿,以居高临下之势阻止东岸人继续北进的。但这话不能照实说啊,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这些年来东岸人一直坚称按照1633年与西班牙签订的《罗洽合约》。他们对整个热拉尔山脉享有主权。但葡萄牙人拒不承认西班牙签订的条约,他们认为按照西班牙、葡萄牙合并时的协议,双方的海外殖民地维持现状,即西班牙王国无权处置原葡萄牙的殖民地,因此《罗洽合约》中关于华夏东岸共和国北方边境“最远不得越过热拉尔山脉”的条款是无效的。葡萄牙人在1640年以前就一直向东岸抗议热拉尔山脉是葡萄牙的,东岸人频繁进行的勘探活动已经严重侵犯了他们的权益;而等到1640年葡萄牙事实上独立后,他们更是开始筹划在热拉尔山脉地区设立城镇定居点,以把这个深入巴西高原的前哨地区牢牢把持在自己手里,将东岸人觊觎巴西高原的黑手推回去。 不过布兰科也不傻,你这时候如果说实话岂不是火上浇油么?东岸与葡萄牙双方已经就热拉尔山脉的归属问题举行过六次正式谈判了。但每次都无果而终,目前这块双方的争议地区依然由葡萄牙实际控制着,也一直是葡萄牙的一块心病——特别是在他们与荷兰的战争持续进行的时候。 “巴拉圭地区的瓜拉尼人经常非法进入我国境内,他们盗走我们的牲畜。损坏我们的庄稼,袭击我们的人民。我们必须对此做出防范,因为我们不想让自己的子民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布兰科开始睁着眼说瞎话,“还有就是,与巴拉圭交界处的走私贸易近些年开始盛行了起来,我们必须在这里部署足够的人手以打击那些全副武装的走私商队。保护我国正规商人的经济利益。” 许信赞许地看了一眼布兰科,似乎为他“专业的外交素质”而感到惊讶。 “说到走私贸易,据我国陆军从前线反馈回来的信息表明,贵国的一些走私商人在充当巴拉圭的西班牙守军武器供应商的角色,同时他们还提供其他各种军用物资,这已经对贵我两国的关系造成了一定的损坏。难道贵国就不想办法禁绝一下这种走私贸易吗,难道贵我两国的关系还比不上这些商业上的蝇头小利么?”许信依然靠坐在太师椅上,依旧用不高不低的音调说道。 布兰科有些沉默。东岸人肆无忌惮地出售武器给荷兰人,现在居然不允许葡萄牙人出售武器给西班牙人,这实在是有些双重标准的味道,所以布兰科似乎在以沉默表示抗议。 “你在不满么?你在抗议么?”许信不理布兰科有些难看的脸色,站起身在房间内踱着步子说道:“你当然有权力不满,我们明目张胆地许诺向荷兰出售各种廉价军资,却不允许你们出售哪怕一桶火药到巴拉圭去,这看起来似乎很不合理,但——那又如何?” 说到这里,许信猛地抽了口烟斗,王八之气开始乱放:“布兰科,我们也是合作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了,这些年你们在东岸搞的很多小动作我们不是不清楚。比如你们派遣间谍进入东岸,窃取了一些动植物幼崽、种子,偷画了一些机械的图纸和设计,同时还在偷偷收集我们社会的各种信息,这些我们看在贵国提供多笔低息、无息贷款的份上都没有太过计较。不过贵方在热拉尔山脉部署兵力,给巴拉圭地区的西班牙残兵提供军资的举动实在超出了我们的忍耐极限。往严重里说,你们这是在挑起战争!你们以为从旧大陆调来的两千陆军和一千五百名雇佣军能顶什么用?信不信我国立刻就能动员起数千名经受过良好训练的士兵北进热拉尔山脉,彻底端了你们的据点?” 说完后,他也不待布兰科反驳,立刻提高了声音说道:“是的,我们确实已经与西印度公司达成了一些协议,我们将向他们提供一批库存军械。但说实话,今后是否继续向荷兰人提供军资我们还在综合考虑之中,而你们的表现将是我们做决策时的重要评判依据之一。” “你是指……?”听到许信毫不在意地直接挑明了与荷兰人的一些合作细节,布兰科立刻竖起了耳朵,此时听到许信似乎话里有话,立刻忍不住提问道。 “你们需要做到两点。”许信伸出了两根手指,说道:“第一、立刻禁绝与巴拉圭的贸易,听清楚了,我说的是一切贸易,无论是军资贸易还是普通的商品贸易,通通都要禁止,我们不希望看到巴拉圭乃至拉普拉塔地区的西班牙人再得到哪怕任何一件来自巴西的商品;第二、前阵子你们减少了向我们出口的棉花配额,这是为什么?因为旧大陆上的商人们开出了更高的价格么?还是因为贵国的种植园主们出于某些宗教因素同情西班牙人而拒绝向我国出口棉花?我不管是什么原因,也没兴趣了解,我只需要贵国即刻恢复对我国的棉花出口,同时供应量还要在之前的基础上至少上涨三分之一,价格就按照我们之前签订的长协议价。如果你们做到了这两点,那么我就会呈请政府暂时不考虑向荷兰人出口第二批战争物资。” “你们这是在挖掘西班牙人在巴拉圭的统治基础啊,他们现在向外联系的通道已经不多了,除了通往查尔卡斯的丛林小道外就只有通向我们的一条商路了。如果我们也断绝了与他们的贸易,他们很快就会坚持不下去的。”布兰科无力地说道,“你们提的要求很多,我得回去商讨一下以后才能正式答复你,抱歉。”(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西班牙的凛冬(一) 莫三坐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内,走在前往巴拉多利德的道路上,来自多利亚家族的阿莱桑德罗则坐在他的对面闭目养神。 他们从巴塞罗那上岸,然后乘坐马车横穿过整个古老的阿拉贡王国领地,途中在相对繁荣的萨拉戈萨停留了几天,阿莱桑德罗在他们家族参股的萨拉戈萨银行内处理了一些事务,然后一行人再度驱车向西,驶往巴拉多利德——一座之前还是西班牙王国的首都、如今依然是诸多西班牙政府机构所在地、权贵和国王经常巡狩的城市。 莫三被缺乏减震系统的马车晃得心烦意乱,再加上在车内枯坐无聊,于是便掀开了挂在车床上的布帘,看向了窗外广阔的原野。 这里应当是卡斯蒂利亚高原的北缘,温带海洋性气候,是西班牙国内重要的农业区。但莫三从车内向外望去,只见到处是一片破败的景象。首先是村庄的数量较少,规模也不大,远不如他之前在法兰西、意大利甚至奥斯曼帝国的鲁米利地区所看到的那般景象。而村庄的稀少和规模不大则意味着此地的人口不是很丰裕,而人口不丰裕,则意味着此地的经济不是很发达。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作为领土比法兰西还要大的半岛王国(除去葡萄牙的伊比利亚半岛,此时法国的东部国境线也尚未大幅度扩张),对比法兰西多达2100余万的人口,西班牙的人口却只有四百多万、尚不足五百万。虽然也许西班牙王国的国土不如法兰西那么宜耕,但也绝不至于令两国人口差距如此之悬殊。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其实是西班牙自己的不断作死才使得自己国家的人口始终增长乏力。他们先是大批驱逐掌握着技术、资本和知识的犹太人、摩尔人,这些人的人口数量甚至占到了当时西班牙王国人口的四分之一,而更奇葩的是,西班牙人当时甚至还允许这些被驱逐的异教徒带着财物、牲畜和工具离开;而驱逐完异教徒后,则是没完没了的对异端的审判,大批西班牙人在经受残酷的宗教审判后而殒命;最后,则是短视的目光和昏招迭出的政策使得经济全面崩溃。国民生活陷入了极端困难的境地,人民生育意愿大幅度降低,这才是导致这个国家人口增长缓慢的最重要因素。 “有什么好看的?”也许是窗外吹进了一股寒冷的新鲜空气,正在假寐的阿莱桑德罗睁开了眼睛。在瞥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后,他便很快失去了兴趣:“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每次所见的都是这种破败的景象,没有一丝亮色。这里的居民们对种地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们更习惯于养羊。当然了。养羊也只是他们不得已之下的选择,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的第一选择仍然是去充当神职人员,其次是贵族的侍从,然后是士兵、水手,几乎没有人愿意去充当手艺人、商人之类的角色。” “如果西班牙人也愿意充当手艺人或商人的话,那还有你们热那亚人或犹太人什么事么?”莫三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窗外一群脏兮兮的羊在一个同样脏兮兮的牧民的驱赶下沿着道路向前走着,这些羊随意啃吃着路边的枯黄的茅草,看样子它们即将前往储存了足够草料的过冬营地里去。 在这个年代的西班牙,古老的行会制度依然在顽强地发挥着作用。比如承担了大部分国内税收的羊毛商人行会。他们的势力是如此之强以至于羊群随意啃吃地里的麦苗时也无人敢管,久而久之这种行为毫无疑问地导致了种植业的退化和畜牧业的兴盛,而畜牧业显然不如种植业能够养活更多的人口,因此,西班牙王国每年都需要从国外输入大量的谷物以确保国内不会出现大面积的饥荒——换而言之,小规模的饥荒几乎每隔几年就在西班牙上演一次。 “呵呵,西班牙人的社会总是显得很怪异,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阿莱桑德罗闻言笑了两声,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后天到达巴拉多利德后我们休整一天,然后便去会见巴尔博亚书记官阁下。他恰好也刚刚从马德里抵达巴拉多利德随侍国王身侧,作为西印度事务院的两大书记官之一,他的判断将最终影响国王的决定。所以,贵国若想迅速结束战争。那么取得巴尔博亚阁下的谅解就是至关重要的了。当然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我们得试一试,毕竟这次巴尔博亚先生试图与我们展开对话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了,不是吗?” “或许吧。”莫三不确定地说道,“说实话,我不认为西班牙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结束与我们的战争。特别是在刚刚发生了休达惨剧的时候,西班牙人这会正是怒火攻心的时候,我们去除了面对西班牙人的冷脸还能得到什么?” 莫三所指的休达惨剧发生在一个月前,当时由郭子离海军上尉率领的庞大的东岸贸易船队在行经直布罗陀海峡时,遇到了一支小型西班牙船队。在看到西班牙人仅有三艘桨帆船后,郭子离立刻下令护航的几艘战列舰对其进行攻击,并于入夜时分彻底击沉了这三艘西班牙桨帆船。随后担心西班牙地中海舰队战舰赶来的郭子离没有下令救援落水的西班牙人,而是径直率领船队开往了里窝那,不过这却导致了一千二百多名落水的那不勒斯平民(准备通过加的斯前往秘鲁)溺亡,由于事发地点位于休达附近,便被称做休达惨剧。 休达惨剧发生后,习惯了慢节奏生活的西班牙人展现了难得的高效率,他们在获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通过多利亚家族要求召见东岸派驻欧洲的全权外交使节莫三先生,在表达了一番对东岸战舰攻击西班牙民用船只(一艘移民船、两艘运粮船)的强烈愤慨后,他们要求莫三立刻动身赶往巴拉多利德,西班牙王国西印度事务院的官员们将与他们展开正式交涉。 而当时尚在墨西拿逗留的莫三在闻听多利亚家族转述的西班牙人的要求后,他甚至被气乐了。西班牙人这是脑残了还是怎么着,我军舰打了你民船就打了怎么滴,难不成还要我们对你们进行赔偿不成?还有这事有什么好交涉的,战争期间什么行为都属正常,有本事你们找回场子来啊。自己的海军主力尽出前往加勒比导致家里空虚了,民船得不到保护,这又怪得了谁呢? 不过,在西班牙经营了上百年生意、深悉西班牙社会内情的多利亚家族这个时候却有不同的看法。阿莱桑德罗他非常乐观,且一直表示原本西班牙人对东岸不屑一顾,他们甚至都不愿意给予东岸的外交人员以正式平等的对话。这个时候西班牙人竟然愿意召见东岸的外交使节,虽然从口吻上看起来依旧非常之不客气、有种质询的味道,但这终究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因为西班牙人终于愿意与东岸人展开对话了,这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 听到阿莱桑德罗这么说,本欲返回伊斯坦布尔的莫三在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去西班牙走一遭,看看他们有什么屁好放!大不了不欢而散嘛!而且诚如阿莱桑德罗所言,万一西班牙人愿意就此与东岸展开有限度的对话,这对于急于结束战争的东岸共和国而言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值得莫三好好把握一下。 “这可未必,莫。”阿莱桑德罗神秘地一笑,说道:“你应当知道,西班牙人如今的日子很不好过。北方边境被法国佬攻了进来,西部国土又被葡萄牙人占了一些,而南尼德兰的城市也大片沦陷,意大利战场的形势更是不容乐观,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可骄傲的?如今全世界都在仇视他们、嫉妒他们、打击他们,他们的海军连遭荷兰、法国还有你们东岸重创,所余的舰只甚至连护航前往美洲贸易的两支船队都很勉强,陆军也被大量歼灭,简直糟糕到了极点。他们现在甚至连急缺的粮食都不能保证及时运回国内,这个国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急需结束掉一些多余的、不堪重负的战争来获得喘息之机。” “至于什么是多余的战争,嗯,这个是显而易见的。”阿莱桑德罗说道,“比如早就与新教联盟事实上停止的战争,与荷兰东、西印度公司永无休止的海上袭击战,与葡萄牙人毫无意义的独立战争,以及与你们东岸人为了一件传闻中的纵火事件而爆发的战争。西班牙人的核心利益在哪里,当然是在本土了!广阔的美洲殖民地虽然为西班牙贡献了大量的财富,但没有了本土一切都是虚的,所以西班牙人需要在与法国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取得胜利。或者,他们至少需要一个体面的平局,而这,显然需要西班牙人首先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西班牙的凛冬(二) 1647年12月的最后一天,在巴拉多利德的郊外,莫三、阿莱桑德罗二人迎来了西班牙王国西印度事务院书记官巴尔博亚先生。 巴尔博亚先生是一位学者,目前担任西班牙王国西印度事务院两大书记官之一,直接向该院主席负责(西印度事务院主要编制构成为:主席1人、大法官1人、首席检察官1人、参议官8人、书记官2人、宇宙学家1人、数学家1人、历史学家1人,以及大量的秘书、行政人员等低级官吏),因此,他的意见至关重要,尤其是在国王腓力四世陛下也对其青睐有加的时候,他的影响力已经渐渐超越了一般的西印度事务院官员。 巴尔博亚先生虽然是学者,但出身贵族家庭的他依然身强力壮、孔武有力——这是他经常参加狩猎活动的缘故。比如他今天就穿了一件红色的猎装,刚刚狩猎归来的他额头上依然微微见汗。 穿着猎装这种非正式的服饰会见来自别国的外交使节,这其实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不过莫三在看到阿莱桑德罗见怪不怪的表情后,心里顿时有了些了然,敢情西班牙的贵族都是一群粗坯啊。 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西欧这些国家中,西班牙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制度无疑是最落后,也是最原始的。这个国家仍然秉承着传统的封建制度,国王的权力至高无上,专制程度远超其他西欧国家。几乎每个贵族都有自己的封地,他们最原始、最顽固、最敌视新兴的资产阶级,同时也非常勇武好斗。 大大小小的贵族们整天在一起打猎、游玩、切磋剑技,而在赶走了犹太资本家及摩尔手艺人之后,他们的经济来源也非常原始——依靠土地租税及殖民地种植园收入。这样的经济基础决定了这个国家的上层建筑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家伙:宗教狂、农奴主、好战分子、对经济一无所知的老派贵族,等等。而这其实也是这个国家陷入连续不断的战争以及长期衰退之中的主要原因,无他,因为这个国家的统治阶级的水平就是如此拙劣——除了在战争上还稍有些才华外。 “真是一群渣人啊。”莫三用一口东北话轻声嘟囔了两句,然后便矜持地站在一边。等待阿莱桑德罗的介绍。 阿莱桑德罗没让莫三等太久,只见他在上前与巴尔博亚谈笑几句后,便和他一起走近了过来。 “你们这次做的好事,两艘运粮船四百拉斯特(约800吨)的粮食沉入海底。现在你知道巴拉多利德城内外有多少人想杀了你吗?”一见面巴尔博亚就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朝莫三说道,他用的是西班牙语,语速不是很快,看起来是在照顾莫三的听力。 “对于贵国受到的损失以及那不勒斯平民的意外伤亡,我个人也深为遗憾。”莫三略微思索了下后。出言道:“但这就是战争,贵国也曾经有过攻击我国商船的举动,因此这并不能说明我国海军做错了什么,他们也是在履行自己的战争职责,仅此而已。” “好了,今天我来这里不是和你争论这个的。”巴尔博亚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损失粮食的是一些该死的葡萄牙犹太商人,至于那一千多个卑贱的意大利移民的死活,我想还没有人会真正关心。我今天来这里主要是想问你一句,贵国难道就想这么一直拖下去吗?难道你们就不想结束这次战争吗?” “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民都是热爱和平的。他们反对一切非正义和无必要的战争。关于贵国和我国这场已经持续了15个月之久的战争起因我不想多提,但现在确实是时候结束它了,如果贵国不反对,我想我们双方可以开始设定一个时间着手开始进行谈判。”听到巴尔博亚的话后,莫三一阵欣喜若狂,他简直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多年锻炼出来的气质使得他没有当场失态,他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然后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开始表达自己的意见。 “谈判当然不是没有可能。”巴尔博亚右手抚在一柄刺剑上,左手还提着马鞭,只见他在原地走了两圈后。突然转身朝莫三说道:“国王陛下对你们屡次三番挑战他的权威很是愤怒,他要求你们首先赔偿我国一定程度的损失,同时归还抢占我们的财物、释放被俘的俘虏,然后谈判的大门才有可能开启。否则。等待你们的将是数万名西班牙陆军将士的跨海远征。” 听到巴尔博亚说道战争赔款后,莫三就觉得今天基本是不会出什么成果了。开什么玩笑?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岂有吐出来的习惯!东岸人从来没有战争赔款的习惯,而且多半也赔不起,若是西班牙人一意要求赔款,那么和谈的事情多半会就此黄掉。 “巴尔博亚先生,我想贵国是否搞清楚了一件事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在仔细斟酌了一番语句后,莫三缓缓开口说道:“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残酷战争之后,西班牙王国是否有雄心、有毅力、有财力再组织一次包括上百艘船只、数万名海陆军士兵在内的举国远征?据我所知,贵国已经在里斯本、阿姆斯特丹市场上欠下了数千万比索的债务,这些沉重的债务负担压得贵国喘不开气,每年从美洲运回的金银恐怕大部分都用来支付这里边的利息了。那么问题就来了,贵国现在还能够在一定时间内筹集到两千万比索以上的军费,来支付一支数万人规模跨海远征部队的前期费用吗?” 巴尔博亚没有回答莫三的话,他的右手在剑柄上下意识地抓了又松、松了又抓,令人怀疑这个中年贵族是否会在下一刻就拔剑相向——这并不奇怪,以此时欧洲的标准来看,西班牙的贵族是‘粗鲁’的,他们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拔剑决斗。 良久后他才吁了口气,然后有些颓然地说道:“异教徒,虽然你的一些话让我很是愤怒,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所说的很多东西都是事实。1588年的无敌舰队花费了王国超过850万比索的巨额资金来武装,现在的王国国库的确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而且即便能够筹集到这笔资金,国王也不会允许将其全部花费到一场战争中的。你们的确……有恃无恐!” “没有人喜欢战争。”莫三听到巴尔博亚这么说,立刻顺着他的话头说道:“进入现代以来,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耗费也越来越高。贵国自己也应当明白,这些年来即便是贵国取胜的一些战争,从经济上讲也是亏得一塌糊涂的。新占领的土地上到处是仇恨你们的原住民,此外还要随时应对敌国的反攻,还要支付庞大的占领军的薪饷,这些无疑都在一点一滴地拖垮贵国的财政。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进行这种耗资巨大却又毫无意义的战争呢?要知道,提前结束这些战争贵国可以节省大笔的军费,这等于是你们从荷兰人和犹太人那里收到了一笔战争赔款,对吧?贵国和我国进行战争的获益者只有两种人,一是你们的夙敌法兰西人,二是那些吸血鬼一般的银行家们。”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很讨厌那些犹太人,但这并不是你们在攻击了伟大的西班牙王国后还能够安然获得和平的理由。伟大的国王陛下已经给了你们一次机会,东岸人,你们需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足够的代价,否则我根本无法说服不悦的陛下和西印度事务院的诸位先生们。”巴尔博亚说到这里时更是将整个下巴都抬高了,只听他继续说道:“西班牙王国的荣光不容玷污,陛下王冠上的尘埃必须用鲜血来擦拭。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若是还不同意赔款,那么你们将失去一个宝贵的和平机会。” “真的很遗憾,即便睿智如您,巴尔博亚先生,难道还看不出贵国真正的敌人是谁么?是谁在不断占领南尼德兰的城市?是谁在侵占意大利?是谁在蹂躏鲁西永?是谁在攻夺弗朗什-孔泰?贵国如今的一切困境都来源于贵国北方的强邻法兰西啊,若是贵国仍不采取有效措施,我敢断言,法国人一定会将他们的王旗插到马德里的上空,这一天不会等太久的。到时候贵国的国王和绅士们将如此自处?”莫三摇了摇头,用遗憾的口吻说道:“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那么将是天主教世界的末日,也将是西班牙真正陷入深沉绝望、陷入无尽凛冬的开始。” 巴尔博亚将右手从剑柄上挪开,在低头思索了一阵后,最终还是抬起头,神色复杂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很遗憾,莫先生,你们坚持不偿付赔款的行为很可能将导致战争无限期拖延下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新青岛,新生活(一) “哗啦啦”的铁锚落水声响起,又一艘1200吨级的大飞剪货船停靠在了青岛港码头。码头上数十名身穿天蓝色牛仔布工作服的码头工人如同听到发令枪响一般,立刻从休息的棚子下面涌了出来,然后接缆绳的接缆绳、拉吊杆的拉吊杆、开货车的开货车(马拉轨道货车),总之显得秩序井然。 这数十名码头工人明显分作两个派系,其中人少的一派是卷发、黑眼,有着一副拉丁面孔的西班牙人。他们是原西班牙蒙得维的亚哨所的老居民了,东岸占了这里后便强制回购了他们手中的土地,每个人只被允许保留了三十亩基础农田,且还被置换到了远离港区的远郊。不光如此,这些西班牙定居者也被东岸民政部移民处强行“入籍”,莫名其妙地成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一员——他们当然不是很情愿了。 不过形势比人强,谁让如今西班牙在拉普拉塔等地连战连败呢,这些以加泰罗尼亚人、巴斯克人为主的居民对西班牙王国的认同度也就那么回事,如今既然东岸势大,那就先老老实实当顺民呗。 和这些农闲时分来到码头上打工的西班牙人不同的是,码头上另一派人数多达四五十人的码头工人虽然统一理着短发,但眉目间依稀看着是明人。而如果你自己听他们相互间的对话的话,那就绝对可以确定他们是明人了。这些人基本都来自江北地区的盐城、泰州、如皋等地,语言相近、风俗相同,彼此间也颇为抱团,平时与那些西班牙人隐隐不对付。 “手脚麻利点!”一名身穿南海运输公司红色水手服的大胡子男人站在船只左舷甲板上,在往嘴里猛地灌了一口烈酒后,用脏兮兮的衣袖擦了擦嘴角,中气十足地喊道:“这个月分配给你们的渔获都在这里了,赶快搬走,奶奶的,放在船舱里腥也腥死了。” 听到有鱼从上面分发了下来。本来已经在忙活的众码头工人们的手底下也不禁加快了动作。而随着他们的努力,一个个装满了咸鱼的木桶被小心翼翼地吊装到了码头地面上,然后被迅速装上了马车。 马车车夫此时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只见他紧紧盯着那些装满了咸鱼的木桶。看着那些木桶上写着的“鳕鱼”、“滑柔鱼”、“枪乌贼”等字样,不由得干咽了几口唾沫。天可怜见,大伙来到这个港口定居也快一年了,地里种下的第一茬粮食还没收获,整日吃政府发的救济粮(民政部为尚未自给自足的新定居点配发的粮食。多为玉米、高粱等杂粮)都快吃吐了。如今上头居然开恩,给大伙送来了这么多桶咸鱼来打打牙祭,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喜事了。 要知道,现在就连向称富庶的首都地区,市面上的几种主要海产品如:鳕鱼、滑柔鱼和红虾等的供应量也急剧减少,价格还贵得要死。若你要问为何如此,呵呵,麻烦去拉普拉塔战场上打听打听,那些当兵的一天要吃多少菠菜鳕鱼罐头,每天又要消耗多少香辣虾罐头。好东西都让大头兵吃了。自然就没普通人的份了。 什么?你说还有从新华夏进口来的鳗鱼、石斑鱼、带鱼罐头?对不起,那高高在上的价格绝对是达官贵人才能够享受得起的东西,自己可无福消受。如今能从贵人和丘八们的手指缝里漏点咸鱼下来吃吃,已经很不错了,就知足吧。要知道,这个国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优先供应达官贵人和丘八们的,你一个小小泥腿子若想也过上那种早上有牛奶喝、中午有美味吃、晚上还能喝上一些啤酒的神仙般的生活,那就只有当兵或技术员去了,没别的路可走! “今年要不是马岛爆发了两次枪乌贼渔汛,几艘鱼钓船产量大增。不然怎么也不会轮到你们这帮刚来还不到一年的杀才吃这种上等货。”甲板上的那名水手长显然是喝多了,只见他将腰间的牛皮水囊里最后几滴酒液也倒进了嘴里,然后砸吧着嘴说道:“还有就是,这两天又有一批从沂州、日照、赣榆等地的移民要来你们这里。同时也有上面的大官要过来视察,上头决定临时给大伙加加餐,添添喜气。奶奶的,真是便宜你们了!” 码头上正在忙活的众人听水手长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敢情是有京里的大官要来巡视啊,难怪地区和镇里的官员这两天纷纷跑来此地检查工程进度呢。以前可没见这些人跑得这么勤过。如果上头来视察一次就加一次餐的话,那大伙宁愿上头天天来视察。 两批土库曼马拉着的轨道货车很快就离开了码头,飞快地朝港区后方而去。而在港区后方,则是大片大片的建筑工地,整个青岛港2300多名居民中的三分之二均集结在此,或清理平整土地、或挖沟埋管、或砌墙修屋,总之都是忙忙碌碌的。 其实不光他们,工地上还有约五百多名来自交建四局的职工以及南非劳务工作队的一千多名黑人劳工,这些人也在和青岛港的本地居民们一起,努力修建着这大片的建筑群。这些建筑群规模极大,一直延伸到海边,有单层砖房、也有二三层的小楼,而其中建筑面积最大的一座建筑当属被称做青岛博览会馆的超大型建筑了。 这座建筑形状如同一个大型足球场。“足球场”中间是大片平整过的草地,这是博览会馆的核心展览区——很显然这是座露天展览馆;而在展览区的四周,则是一大圈将展览区牢牢包围起来的砖瓦房建筑。这些建筑大部分是单层砖石房屋,但也有不少二三层的小楼,总计约约有大大小小的房屋两百多间。 此时里面一些已经完工的房屋前都已经挂上了一个个木牌,分别写着:“青岛商业清算银行”、“拉普拉塔银行”、“外汇交易所”、“海关”、“税务局”、“交易登记中心”等,从字面上就能理解这些房屋的用处。 再过几个月就是由贸易部、财政部等联合举办的第一届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的开幕日期了,截止本月(1648年1月)中旬,已经有32名商人明确登记要来参加这届堪称新大陆规模最大的国际商品交易会了,并且他们中的全部都已经在青岛商业银行或拉普拉塔银行内开立了专门账户,且存入了一定量的现金(东岸银元或外币),看起来就是一番要在这届大会上大展拳脚的模样。 据东岸贸易部预计,如果加上一些临时得到消息赶来的各国商人,这届商品博览会应当会吸引超过50名各国商人前来洽谈、交易,整个交易会期间的商品成交额很可能会突破一百万元。而随着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的名声被这些商人们口口相传地宣扬出去,相信等明年五月份第二届博览会开幕时,会有更多的商人赶来进行贸易。 而由于事关国家重大战略部署,因此关于本届交易会的场馆建设从一开始就在本地乃至地区官员们的三令五申下快速进行着,目前大部分场馆建设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而已经完工的部分也进入了内部装修阶段。相信再等两三个月,到了四月份时,场馆建设和装修工作应当能够彻底完工,到时候只要派人将这些房屋打扫一下,差不多就可以让各办事机构驻扎进来,同时供来访商人们歇宿的宾馆、饭店、酒馆也可以开始提前试营业了。 两道并行的铁轨直通到博览会馆的货仓门口,到时候完成交易的商人们在缴纳货款后,可以凭借自己手头的提货单到仓库来提取货物。这些货物将在货仓门口的晒场上被装上轨道马车,接着在挽马的拉拽下运至码头,再通过滑轮吊杆运到停泊在各个泊位上的货船内,然后运至世界各地(主要是欧洲)进行销售。 由于前来交易的商人事先在拉普拉塔银行或青岛商业银行内开设了经常账户,因此相比在欧洲的贸易,东岸人回款速度极快,对于各厂进行下一步的生产极有好处。 此时几辆从码头上拉咸鱼的货运轨道马车在司机踩着制动闸瓦的情况下已经开始减速,最终缓缓停在了货仓晒场的边缘。一帮正在临时修建的土灶边烧火做饭的女人在听到男人们的吆喝后立刻面露喜色,他们在各工作队的队长们的组织下依次到晒场上取咸鱼,然后放到锅里开始烧制。 一些在工地上帮工的半大小孩流着口水在土灶边徘徊不去,他们虽然每天都能吃到由教育部统一补贴的鸡蛋、牛奶,但娃娃们对于肉食显然也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他们不时冲到铁锅前,掀开锅盖朝里面看,似乎多看看里面的鱼就能更快地熟透一样。而每当他们这样做之后,迎来了肯定会是大人们的一顿叱骂。 “有新客人来了!再多做一些饭!开饭时间也推迟两小时!”就在工地上乱哄哄的时候,一名兵团堡出身的干部突然骑着马出现在了工地上,并开始挨个通知各个工作队。(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新青岛,新生活(二) 其实所谓新客人,在这些移民们的语境中就是新移民的意思。一年前青岛港的这上千名盐城人就是作为“新客人”来到此地的,当时“迎接”他们的是本地数百名西班牙定居者,这些人怀着战败者的沮丧和不安迎来据说与征服者同宗同族的新移民。 好在东岸人对局势控制得很不错,政府的掌控能力超强使得青岛港总计超过2300名居民已大体上和平相处了将近一年时间。如今时隔一年,新人再次来到,这使得大伙儿有些期待。没别的原因,主要还是这里太荒凉了,人是群居社会性动物,地广人稀、一眼望去到处是荒草甸子的青岛港让人住得心里瘆得慌。 如今好了,总算有新人来了,嗯,数量应该不下于千人吧。 新客人没让这些“老移民”们等太久,很快,一批穿着各种杂七杂八服饰的明人出现在了前方的疏港公路上。让大伙诧异的是,这伙新客人居然以老人、小孩和妇人居多,青壮年几乎一个也看不到,黑压压的也不知有多少人。 “都给我老实点,尤其是你,陈二狗!”一名退伍军人出身的派出所警察走在队伍最前面,只听他用中气十足的嗓门嚷嚷道:“上次你调戏加泰罗尼亚妇女老子只罚了你两块钱,这次你要是还贼性不改,老子可保不了你了。这些新来的要么是顺军遗孤,要么是挺身队官兵的家属,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小鸡鸡,那可就要被执行军法了,连带着老子也要吃挂落,赶紧给我滚回去烧饭。” 名叫陈二狗的汉子听到那巡警指名道姓警告自己,立刻讪笑了两声,灰溜溜地往后面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忿忿不平:你当我是想要调戏妇女么,还不是让没媳妇给闹的。上次好不容易拨来了六百个波斯、希腊娘们,自己的工作评分竟然没挤进前六百。自然就只能继续打光棍了。不过也是该注意点了,听说今年上头还要往青岛港继续输进四百个波兰女人,去年轮不到自己,今年怎么着也该自己讨上媳妇了。前提是自己别再犯事。 新来的移民被直接安排进了商品博览会馆的展览区内,他们在露天的草地上席地而坐,有些人还拿出水囊开始喝水。负责接引他们前来这里的派出所警察看着这些井然有序地坐在原地,默默等待着开饭的新移民们非常惊奇,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有秩序了。和以往那种乱糟糟的移民大相径庭。 不愧是顺军遗孤出身啊,常年随营东奔西走的生活给了他们一个良好的体魄以及很强的纪律性。巡警们看得出来,即便是队伍里那些看起来年纪颇大(其实也就四五十岁)的“老人”,其体力也是非常不错的,不然也不可能经受住长途海上奔波来到本土。他们若是开起荒来,绝对比那些纪律散漫的泥腿子要强。 下午两点,迟来的午餐终于被一些民夫们用重型货运马车拉了过来。经过本地官员们的一番磋商,大家临时从仓库内取出了一些如牛羊肉、兽脂、咸鱼、蔬菜之类的库存紧俏商品,来给新来的移民们加餐,就当做是接风礼了。 高粱米饭、蒸咸鱼、大锅炖肉。美味的午餐吃得大家直流口水。不光新来的移民吃得很欢,即便是已在此地住了一年多的这些老移民们,也都甩开腮帮子大口嚼吃了起来,这种美味平时可不多见,逮着一次就跟过年差不多。 裴钦穿着一身土黄色的军服,坐在博览会馆外临时搭建的活动木板房内吃饭。他的军帽挂在身后的衣架上,指挥刀等都放在手边。他刚把面前属于自己的一份午餐吃掉,吃完后又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美美地抽了起来。他现在烟瘾颇大,刚才一下船觑到岸边有个卖东西的小店。便跑过去买了一袋烟丝:非常便宜,才四角钱一包,在远东根本买不到。买完烟丝后,他想了想。又从柜台上买了瓶红酒。 当时商店的售货员拿着裴钦递过来的几枚银币看了半天,愣在那里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三枚银币非常怪异,正面和东岸本土流通的银元样式几乎一模一样——除了下部写着“大泊造币所”这几个字样以外。但是银币的反面图案则大不一样,比如:那枚一元面值的银币,反面的图案居然是一条鱼(大马哈鱼),二元面值的则是一头熊(棕熊)。而五元面值的似乎是一头体型硕大的鹿(驼鹿),这种银币店员还真没见过,因此愣在那里迟疑着不敢收,看样子似乎还想和裴钦一起讨论一下这是哪一国的货币,汇率如何,实在不行的话还得过秤称一下重量、验一下成色。 好在店长比较见多识广,他曾经在首都进修过,当时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给他们培训的海大富海处长曾经说过,财政部已经授权海外的新华港和大泊港各设立了一个造币所,将当地进行贸易所得的金银条及外币就地熔铸、冲压成东岸银币。银币的成色、大小、重量甚至形状都与本土银元基本一致,就是图案不一样而已。 其中大泊造币所的银币如上所述,新华造币所的银币反面图案分别为驼峰牛、金枪鱼和猴面包树。本土版式的银元及纸币流通东岸本土及南非河中地区,新华造币所版式的银元流通新华夏岛,大泊造币所版式的银元流通黑水地区及澳洲。 裴钦是原挺身队第二大队副大队长,在远东服役多年,此番来东岸本土身上带的自然都是大泊版式的银元了,也难怪店员不认识。店长经仔细辨别后,又闻悉他们是从远东支援回本土的军人,因此立刻肃然起敬,然后在自己的权限内给裴钦所买的商品打了个九五折——这是到一定级别的军官才可能有的优惠。 中午吃了小半条鳕鱼、两张肉饼、一碗杂鱼汤,饭间还喝了点啤酒。酒足饭饱后,裴钦又跑到博览会馆外视察他的部队。此番来到青岛港的新移民除了那一千多名顺军遗孤及挺身队官兵家属外,当然还有那批应陆军元老彭志成要求、由莫大帅亲自签字调拨的远东援军了。他们1646年10月中旬出发,历经15个月的航程(包括中途休息、等船时间)才从烟台港抵达了本土,渡过隔离期后又坐船来到了青岛港。 按照上头的意思,他们的家属应当是就地落户青岛港及其附近区域了。至于他们嘛,呵呵,从远东出发的时候大伙儿就有觉悟了,丘八么,还不就是上战场拼命的料?听说本土如今也正和那西班牙人打得如火如荼呢,他们来到这里怕等不了几天就也要被送上战阵去和人见仗。好在如今大伙儿不是白白拼命了,大家无需为了一口吃食就被人像猪狗一样驱赶着打生打死。大家现在是为了自己及自己将来可能会有的家人的前途在拼命。这听起来还不算太坏,不是么? 与裴钦一起去的视察部队的还有王家忠。此人是与翟从谔、秦尚行等人一起第一批投诚东岸的山东地方武装首领,曾长期驻扎济州岛旌义县,对东岸算得上是比较忠心的了。 此番从远东调回本土的4500名士兵中有足足2500人是他的部下。当然也仅仅是名义上的部下了,事实上这些年来他的这两千多起家部队不断被莫大帅以裁军、整训、改编、调防、补充的形式折腾得不像样,如今他对部队的影响力已非常有限。部队里的很多中层军官经常背着他向以莫大帅为首的东岸军官表忠心,他对此也多有耳闻,不过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当初势穷来投时不就预见到今日的局面了么,既然军权旁落,那何不潇洒点干脆放手当个富家翁算了。当初和弟兄们拉杆子造反,不也就是因为这世道太混账,大家都活不下去了么?自己本来也没太大的野心,局面搞到今日那么大,有了两三千部属,还上了满清山东巡抚的“贼首”通缉名单,委实已经到了自己能力的极限了。若不放手再这么勉强瞎混下去,那大伙多半最终会在某天死于清军的围剿战之中,如今把军权交出去,王家忠只觉一身轻松,自己再也不用心惊胆战地为手底下几千人的安危殚精竭虑了。 因此,即便王家忠在两天后就要卸去军职,到统战部内就任高级顾问,他对此也不甚在意。相反,他更看中的是上头奖给他的一套位于米林湖畔的占地极广的宅子、数额多达两千元的西北垦殖银行存款单及月薪达四十元的清贵顾问工作。至于其他的,爱咋咋地,反正咱老王以后是不过问江湖事了,专心享受生活,顺带做些小生意吧。 就这样,满腹心事的裴钦和一身轻松的王家忠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位于博览会馆外的临时营地内,他们的部下此刻也正席地而坐在满是建筑垃圾的地面上,端着木碗稀里哗啦地吃着午饭。(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新青岛,新生活(三) 正在吃饭的士兵们在看到长官来了后,立刻起身立正。裴钦二人微笑示意大伙接着吃饭,然后沿着一条小路边走边聊起了天。 “从烟台出发时我数过,一共2503个弟兄,连带家小一共3718人。”王家忠率先打破了沉默,“前些日子隔离期结束后我看统计,只有1888个弟兄还在,连带家小也不过2720人,好多人死在了路上,当然也有些人留在了澳洲、新华夏岛和南非。过两天我就要去京里上任那劳什子顾问了,剩下的这不到两千个弟兄……你要帮我看好了,大家一起在山东打生打死的,现在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真的不容易。都是熟悉的面孔,折损了哪一个我都受不了。” 裴钦闻言也有些沉默。这个顺军出身的甘肃汉子拍了拍王家忠这个前山东马匪的肩膀,然后说道:“不就是去那个拉什么塔的地方干一仗么,听说那里的西班牙人的兵力不超过四千之数,而我军守兵却有两千五百余,且补给充足、士气高昂。本来军部准备等小麦夏收后再动员两千战兵支援过去后发起总攻的,如今我军抵达后,差不多就能即时发起反击了。这仗好打地很,当不会有什么伤亡,放心吧。” 四千五百名从远东出发的士兵,漂洋过海来到本土后如今也只剩下了三千五百余人。这些人虽然不习火器,不懂现代战争之道,但在山东也与清军屡次交锋,战斗经验还算不错。此番来到本土后,本来按照陆军部的意思,是要先整训个两三个月,并将其中部分较精锐的部队火器化,然后才拉到圣菲去参与对西班牙军队的反攻的。 不过联合参谋本部经过研究后否决了陆军部的意见,他们决定立刻将这三千五百人投入到圣菲战场,归属江志清指挥,并尽快向当面的西班牙人发起大规模反击。彻底击溃这股西班牙人,结束当面的战事——大家已经对无休止的战斗感到厌倦了。 而依据上级的命令,裴钦被任命为这支新编成的部队的指挥官,他将亲自率领部队于1月20日之前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全军在这里换装后即刻乘船抵达圣菲城,然后服从江志清上尉的指挥。今天已经是1月14日了,也就是说裴钦这两天差不多就要安顿好官兵们的家属,然后率部登船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港。 小路尽头是一大片荒凉的草地,草地上间或有一小丛树林点缀着。偶尔也能看见一些水洼和小溪流,一些水獭、狐狸之类的动物就栖息在溪流和树林间。 路边栓着两匹高大神骏的安达卢西亚马,在征得看守马匹的人同意后,二人翻身骑上马匹,慢慢地在草原上骑行了起来。青岛港以北完全是人迹罕至的内陆荒原,而在以西数公里处却有一处规划中的小城镇,二人很快就骑马赶到了此处。 “此处便是上峰划给我们的土地了。”王家忠遥指前方地平线处竖起的一根高高的旗杆说道,“之前陆军部的廖部长在接见我时提起过,说那里是一处好地方,我们过去看看。” 裴钦点了点头。然后与王家忠一起策马驰到了近前。旗杆插在一处小土包上,四周的草地似乎已被粗粗清理过一番,到处都是用石灰粉划好的几何图案。二人略微思索了下,顿时明白这些用石灰粉标注好的地面应当就是以后本地城堡、官署、仓库、商铺等所在的位置。 前方不远处隐隐传来波涛的声音,那么这里应当离海不远。城堡北方还有几条纵横交错的河流,其中一条的河面甚至还很宽阔(圣卢西亚河),翻着白浪的河水哗啦啦地流进了海湾内。河两岸的树林倒是挺茂密,不时有一些动物穿梭期间,看起来生机勃勃。 “就是这里了。”王家忠没有下马,而是控制着胯下战马在原地缓缓地踱着步。说道:“这里要修一座城堡,据说名字叫归义堡,纪念我们这几千人万里归来驰援本土。” “哈哈,好一座归义堡。”裴钦大笑两声。然后策马冲到河岸边,细细观察了一番后又折了回来。接着他又翻身下马,爬上插着旗杆的一座小土包,看了看远处的海湾以及静静流淌着的圣卢西亚河,期间他甚至还俯身到地面上抓起了一把泥土摊在手心里仔细看了看。 “地不错!”良久后,裴钦才简明扼要地说道:“这里水洼、小溪不少。大伙一起加把劲修个坡塘水库什么的蓄水池,再挖个十七八道沟渠,差不多就能灌溉几万乃至十余万亩良田了。这地,真比俺老裴在甘肃老家时看到的庄稼地要好,若是好好拾掇然后种上小麦的话,打下的粮食怕是还能多出不少剩余来。这确实是好地啊!” 其实裴钦说的不错,这块地在后世是乌拉圭的首都蒙得维的亚市的圣地亚哥-巴斯克斯小镇。政务院将归义堡设在这里,看中的就是这里得天独厚的农业资源。这片被圣卢西亚河冲击形成的平原土质较肥沃,年降水也达800毫米以上,附近河流纵横,稍加改造便是上好的灌溉水渠,进行农业开发的潜力较大。 在执委会的规划中,青岛港是以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贸易中心、金融中心和航运中心。这么大一个区域核心城市,其各行各业的从业人口乃至外来客商等流动人口的数量必将是巨大的,因此其必然需要一些纯农业乡镇为其提供粮食、蔬菜、肉类、禽蛋等各种食品,而归义堡就是其中之一了。 另外一个与归义堡承担同样职能的是位于青岛港北方数公里处的托莱多镇,当然,这个小镇此刻被命名为新乡堡——意为新的家乡。新乡堡的农业条件也相当好,附近到处都是平坦的大荒原,新乡河(托莱多河)环绕其间,而且这条河的下游出海口北岸便是新修建还不到一年的兵团二堡——目前已经有了上千名学兵在内学习、训练。等将来人手充裕后,还可以组织人手将这条河流疏浚、拓宽一下,以便通过水路沟通兵团二堡和新乡堡两座城镇。 那些顺军遗孤及王家忠部官兵们的家属总计1500余人就将被安置到新乡堡,他们将在此地开荒种地,同时修建城堡、住宅。而等到拉普拉塔方面的战事结束后,王部的那一千多名士兵也将结束自己的军旅生涯,暂时退役回到新乡堡定居。 至于裴钦嫡系的那一千六百名原挺身队第二大队的官兵们,基本都是光棍的他们则被指定定居在归义堡。这里面向外海,又是圣卢西亚河出海口,地理位置较为重要。海军部在考察这里后,决定在河口附近的老虎岛(is del tigre)上修建一座大型灯塔和一座小型炮台,部署大约十余门火炮,以防备可能出现的敌情。 灯塔和炮台修建完毕后,驻守的步兵和炮兵们当然是要从归义堡的这些前挺身队官兵们里面选拔了。而且这里地处要冲,是青岛港的侧翼,由这些前军人们集体退役后定居垦荒,如同后世的生产建设兵团一般,从安全性上面来说也是非常不错的。 他们长期在一起生活、作战,退役后也聚居在一起,建制、组织都未被打破,再加上东岸在全国推行的严格的民兵训练制度,这些人的战斗力在退役后也未必会退化多少。因此有他们在,青岛港的左翼就将是安全的,敌人若是想从这里想办法,那么注定将碰得头破血流。 按照政务院的计划,今年年中时分,就会优先往这里发大约一千名塞尔维亚、罗马尼亚女奴,以让这些计划中的“生产建设兵团”的官兵们落地生根,繁衍后代。第一年来就能很快分到媳妇,这种优厚的待遇就足见执委会和政务院对他们的重视程度。当然反过来说,我们也可以从中看出执委会对青岛港的重视程度。 裴钦与王家忠二人又随意闲逛了一会,然后便双双驰马返回了青岛港内。交还完马匹回到博览会馆建设工地上时,官兵们此时都已吃完午饭,远远望去这些家伙正三五成群靠坐在一起闲极无聊地笑闹呢。王家忠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此时他几乎已经完全放任不管了。裴钦见状叹了口气,然后迅速将几名中下级军官召了过来,命令他们即刻下去整队。光天化日之下坐在地上笑闹,成何体统,这特么的还算军队么! 离登船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大概还有两三天时间,这两三天也不能让大家闲着了,得给自己麾下的这帮丘八们找点事情做做,不然军纪岂不是要涣散。想来想去,裴钦决定让这三千多精壮小伙子们立刻分组去将满地的建筑垃圾(碎砖、碎石块、石子、土方什么的)用马车装起来,然后统一拉到海边去填海造码头栈桥,也算是为青岛港的建设添砖加瓦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新青岛,新生活(四) 1648年1月15日,就在裴钦率领三千五百余名远东援军登船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换装时,接替邵树德担任西岭地区专员的前中央执委、民政部部长肖明礼也乘船来到了正在热火朝天建设中的青岛港。 如今青岛港的建设人员是一天比一天多,定居人口也是一天比一天多。其中,青岛港原有居民2300多人,新建的归义堡、新乡堡加起来也有居民约5100人(包括挺身队士兵)。从数据上我们就能够看出,民政部是如何“丧心病狂”地往青岛港填人口的,区区一个新开拓的港口城市竟然已经有了七八千人,这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历史上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马上交建四局还将派遣大约一千名黑人劳务工来到这里,争取在五月份秋季商品博览会召开之前,多整修些码头出来。哪怕是木质的临时码头也不要紧,以后我们再逐步更换成砖石水泥结构的永固码头。”肖明礼坐上了一辆专门用来运人的马拉轨道客车,他的秘书、随从、警卫以及同样新上任的青岛镇镇长明辉也一起跟着上了车。 明辉本月月初的时候刚刚击败了众多的竞争者,一跃成为了新成立的青岛镇镇长,同时兼管附近的归义堡、新乡堡和四方堡(拉巴斯市,尚在规划中)这三个定居点。此君穿越初和邵树德一起烧砖制瓦,后担任了建筑材料公司的总经理。 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十余年后,尚有些雄心壮志的明辉便四处找人活动,然后击败了众多的竞争者,夺取了青岛镇镇长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要知道,这个所谓的镇长可不光只管青岛港这一片,还兼管着邻近的三个新定居点(兵团二堡执委会直辖),按照国家的惯例,青岛镇的镇长早晚会成为未来的青岛县县长。 青岛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执委会倾力打造的全国贸易中心、航运中心和金融中心啊,这个县的县长位置可比那什么建筑材料公司老总强多了,说什么也要拿下! “嗯。我明白的。”明辉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接下来我会组织归义堡、新乡堡两地的居民,优先将砖瓦轮窑、石灰窑、水泥窑建立起来,建设地点就定在四方堡吧。这搞建设。哪能缺了建筑材料呢?如今国内运力这么紧张,所有建筑材料都从外地调运也不现实、更不科学,因为这必将会耽误宝贵的建设时间。只是这些窑立起来容易,而且也没啥技术含量,但需要的工人数量可也不在少数。三个加起来起码需要七八百人,这些人恐怕还需要肖专员你帮忙向上头协调协调。” “我又不是孙悟空,哪能给你变出许多东西来。别看新华夏、南非那边返回的船只说今年移民比去年多,但本土如今各处都需要人,那么点人还真不够分的。”肖明礼笑呵呵地说道,只见他止住了正欲说话的明辉,然后继续说道:“当然青岛港的建设干系重大,是重中之重,我也会请求上级拨一些人手下来,但可能不会太多。你也别抱太大期望。” 据上个月(12月份)以及11月份分别从南非、新华夏返回的运煤船上的水手们说,今年聚集在新华夏岛上的来自远东明国的移民数量大大超过去年。按照往常的数据对比的话,今年很可能将有约13万名明人移民抵达东岸本土。这些移民大概在去年8月份之前就已经陆续在新华港上岸,他们在休整数月后从11月初开始被起运至南非,最后再乘船来到本土,现在青岛港内的这些挺身队家属及顺军遗孤们便是最早抵达本土的那一批了。 “对了,北方鸭子湖地区的第一机械厂新近研究出了一条自动制砖(砖坯)机生产线,目前已经在平安县煤河乡的砖窑厂试运行差不多半年了,用起来得效果听说还不错。目前一机厂正在根据使用中反应出来的问题做最后一番改进,然后就要定型生产了。到时候。嗯,算上四方堡正在筹建中的砖瓦轮窑,国内全部六座轮窑都要使用这种自动制砖机,这能给大家节省大量制作砖坯的人手和时间。非常划算的。”肖明礼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后说道。 “自动制砖机?听起来不错。”明辉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他想要的东西,如果效果确如肖明礼所说那样良好的话,那么这将给他节省起码两百个劳动力,真的是帮了大忙了。 马拉轨道车在铸铁轨道上轻盈地行驶着。这种轨道车辆摩擦力小,两匹马就能拉着走。比公路运输的效率起码高5-6倍,无论是货运还是客运都是此时东岸的不二选择。 马车很快抵达了正在规划中的四方堡。四方堡这个地方位于后世蒙得维的亚北方的拉巴斯市,是著名的农业产区。这个地方目前除了荒草外就只有一座孤零零矗立在草地中的四四方方的木头堡垒,堡垒内竖着一个旗杆,旗杆上挂着一面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堡垒内隐隐约约有十来个人在走动,看样子似乎正处于工作之中。 “四方堡将来要通过铸铁轻轨将自身与两侧的归义堡、新乡堡连接起来,这样无论是调运人员还是物资都更为方便一些。”肖明礼下了马车,指点着远方的堡垒说道:“城寨外面就要修个铁路站,这个铁路站既能当马拉轨道客/货车的轻轨站,也能当通向内陆地区的蒸汽火车的重轨站。在将来,青岛港、兵团二堡、新乡堡、四方堡和归义堡五个定居点之间的轻轨网络要形成一个环网。嗯,这个环网就叫做一环吧,以后青岛港若是大发展了现有面积不够用,那就继续向一环外拓展,新的定居点之间也用这种轻轨连接起来,就叫二环、三环、四环……” 听到肖明礼这种充满恶趣味的规划方案,明辉的额头上不由得直冒冷汗,自己是不是要提前在一环内搞块地建个房子呢? “四方堡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就是青岛港附近唯一的工业城镇了,不光砖瓦轮窑、石灰窑、水泥窑、车辆修理厂什么的要建起来,上头还准备在这里额外新设两个企业。其中之一是面粉加工厂,对,就是北方西湖县大丰食品加工厂里的那种机器。以后附近农业乡镇种植的各种粮食作物(主要是小麦)都将在这里被加工成精制白面,甚至,北方西湖县一些来不及加工的小麦也将被装船运至此地,加工至成品后再出口到外国。”肖明礼说道,“这里的土壤肥力也不错,气候降水也很好,更是有许多现成的河流,以后发展起农业来应当会很有前途。再说了,南方现在确实也缺少一个粮食深加工企业,总不能种出来的粮食全部运到北方鸭子湖地区去加工吧。” “此外,最近自然科学研究院机械所的人已经初步设计出了一种缫丝机械。嗯,就是用来从蚕茧内将蚕丝抽出来的机器。按照我们和热那亚人达成的协议,这丝绸产业是必须要上的,热那亚人已经将他们自己掌握的一些缫丝、纺织的技术和工艺共享给我们了——说实话,技术整体来看不咋滴,但也不乏可圈可点之处。现在他们要求我们尽快设计出全新的缫丝、纺织机器,然后成立一家全新的纺织企业,专门生产各种丝绸、丝麻混纺、丝棉混纺制品,他们的销售渠道很广,说只要质量没有问题,那么他们肯定能够销售出去。就如同他们在里昂的丝织业中心所做的事情那样,我们只需要打败里昂,或许还有威尼斯,除此之外整个欧洲便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丝织产业上与我们展开竞争了。”肖明礼说道。 “缫丝机械的设计不难,以自然科学研究院机械所那帮人的水平,再花几个月的时间应该就能拿出初步的设计方案然后交由一机厂生产出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组织试生产了,问题应该不大。”明辉评价道,但说完这些他又话锋一转,说道:“但问题是我们搞丝织业,这原料从哪里解决呢?蚕丝这玩意儿可不像棉花、羊毛到处都有,这东西目前至少在中西欧可不多见,如何解决原料来源问题其实是很让人头疼的一件事。” “原料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反正到时候你只要负责配合好前来这里安装、调试机器的技术人员就行了。”肖明礼摆了摆手,一副“我也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说道:“原材料的供应确实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解决。也许多利亚家族能从法国或意大利给我们弄到一批,或许我们自己可以从奥斯曼进口到为数不少的蚕茧——这也是欧洲人大规模获取生丝的主要渠道。当然了,波斯的蚕桑产业很庞大,历史也很悠久,很值得我们重视。也许执委会最终会下令新华夏地区和驻扎当地的第二舰队组织一次前往波斯的航行,如果能就此打开与波斯人进行贸易的大门的话,也许困扰我们的关于丝织业的原材料问题就将迎刃而解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既要战争,也要发展(一) 彭志成坐在峡谷乡火车站二层的一间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内,手里拿着份文件看来看去。这是一份政务院政策研究室刚刚下发的一份关于国家下一阶段发展的纲领性文件,文件中列举了东岸共和国目前工农业发展的现状,无论是取得的成就还是存在的问题都详细地写在上了上面,同时报告中也对未来得发展进行了展望,并前瞻性地提出了发展一些产业的想法。 这份文件下发到乡镇一级的干部手中,以尽量多地搜集一些基层实务干部们的意见,这样也对国家制定政策有很大的好处,下面的干部们执行起来时也更能领会中央的意图。彭志成是退役陆军元老、政务院特别顾问、全国铁路督办、伊河地区专员,自然有资格阅读这份文件。 “战争到今天已经进入了第三个年头,在这16个月的战争中,我军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仅仅以不到两千五百人的伤亡就攻克了多座西班牙城市,基本歼灭了敌在南美洲的两大舰队,同时获得了极为丰厚的战利品。不过军事上取得的巨大胜利,并不能够掩盖过去这段时间内国民经济发展的停滞、甚至倒退……” “据统计,在上一个完整财年(1647年),国家财政实现总收入2152万元,比1646年下降了56。其中国内各项税收的征收力度有所提高,因此税收收入在国家财政中的占比首次突破了10,达到了108;国家财政总收入下降的最主要因素在于国营企业上缴的贸易利润大幅度下降,比去年同期下降了86。在这其中,我国纺织品在法兰西市场销售额的持续走低是最主要原因——法兰西王国对进口的我国纺织品第三次提高了关税,目前已经创下了20的新高。” “与收入相比,去年全年财政支出323万元,比1646年大增45。其中军费支出占财政总支出的675,同样比去年大增642,相信随着库存军资的持续消耗,明年军费支出总额还将有一个明显的提高。” “综上所述。1647年全年财政赤字为1078万元,而随着战争的深入进行和一系列经济建设的同时展开,预计明年政府财政赤字将突破160万元。战争若是久拖不决的话,国家财政必将陷入崩溃边缘……” 看完这耸人听闻的开头部分。彭志成将文件拍在桌子上,然后无声地笑了。政策研究室的一帮人真是小题大做,别的不说,今年首批从远东返回的移民船船舱内可是携带了整整一百二十万铸造好的银元。这些由大泊造币所花了整整两个多月时间才铸好的银元可是莫大帅的主要“政绩”之一,毕竟他在远东搞的什么事执委会、政务院都只能从报告上的只言片语中去理解。印象自然没法太过深刻。 但这些从远东一箱箱拉回来的银子可就不一样了,在国家财政赤字额度创下历史新高的当下,这120万银元所带来的效果可就不一般了。至少原本对他很看不顺眼的财政部、民政部等文官系统的大本营中的官员们,此刻对他的观感就有了很大的改观:国家每年在远东的投入均摊下来绝对不会超过25万元(不算造船),莫大帅竟然给本土送来了120万元的现金,几乎将国家历年在远东的投入一次性全收了回来,这样的干部才是有能力的干部,才是国家的好干部! 除了这些钱,陆军部也给中央财政解送来了从拉普拉塔收获的各类金银币近90万元。此外,从拉普拉塔历次运回来的超过六万头牛(数量还在继续增加)以及近两万头其他牲畜(羊、马、猪、骆马、驴、骡等)。这些也都是可以变现的,如果再算上一些其他物资如皮革、硬木、粮食、珠宝等易变现物资的话,这里面大概也有个七八十万元了。 如果这还不够,别急,热那亚人承诺的一千万银行里拉(164万余元)的贷款很快也要到了,这些钱全部加起来已经足够东岸共和国继续维持两年时间的战争了。至于两年后怎么办,凉拌!先管好眼前再说吧,也许两年后出口贸易又再度繁荣了呢? “……为今之计,还是要大力发展国家经济,恢复出口贸易。借着与热那亚人及荷兰西印度公司签署的合作协议。大力推动在新兴市场——巴西、加勒比、北美、西非乃至意大利、西班牙的商品出口。东方不亮西方亮,法国市场销量下降了就靠新兴市场来弥补,纺织品贸易额下降了同样靠其他商品来弥补。为此,政务院制定了接下来几年时间的发展纲要。” “首先是提高非纺织品占出口额的比例。依照费效比测算后,政务院批准了工商部提出的关于钢铁、造船、交通三个行业的五年规划。在钢铁行业,平安钢铁厂的产能去年大幅度下降,全年已经跌破了五千五百吨,比1646年下降18。但去年全年全国用铁需求却接近六千五百吨,缺口达一千吨之多。造成的经济损失非常巨大。究其原因,还是在于战争抽调了大量内河蒸汽运输船前往拉普拉塔运输军资,导致长山铁矿(工人、苦役营囚犯、劳改营犯人、黑人劳务工加起来工人数量逾两万人)出产的大量铁矿砂无法及时运到平安港码头。此外,码头工人被大量抽调到前线担任军夫,码头吞吐效率下降,这也是造成铁矿砂运输瓶颈的主要原因之一。” “今年按照计划,西北铁路百尺崖堡到河津堡一段总长近110公里的路段要全面通车,共需铁轨及其他各类器材超五千吨。其他机械、车辆、锅炉、蒸汽机、五金器具、金属农具、军火、锚链等各种用铁需求加起来,全年用量可能超过了七千吨。如果算上正常生产中的损耗,平安钢铁厂全年需生产钢铁八千吨以上。该厂1号高炉设计日产生铁35吨,年产生铁一万吨,如果正常生产所需的原料如铁矿砂、焦炭、纯碱及各类添加剂都能正常供应的话,完成生产任务应当问题不大。” “但现在的瓶颈在交通运输上。”彭志成看着文件,不由得轻声默念了出来:“上次和老萧聊天的时候,内河运输公司辖下的72吨级的内河小汽船到现在一共才增长到了79艘,总运输吨位不到六千吨。即便加上本已退役、现在又重新拿出来使用的35吨级小火轮,这内河运输总吨位也不会超过八千吨。而且这其中相当一部分被抽调到了前线运输军用物资和人员,这国内的运力就更是紧张了。煤炭、矿石、建筑材料、粮食、木材、机器什么的,哪个不要占用大量运输吨位啊。如今煤矿、铁矿、农场生产的燃料、矿石和粮食数量倒是没有下降,甚至可能还有所增长,可这积压着运不出去也只能徒唤奈何啊。” “水路运输运力紧张,这效率更低的公路运输更是不堪啊。”彭志成将文件又拿到了手里,一边看一边思索:“公路运输在如今的国内依旧相当落后,高等级的公路(国道、县道)里程短,连300公里都不到。载重货车也不超过100辆,总运输吨位不过区区一千五百吨左右,这能济得什么事?到现在甚至还不能做到各县之间互通公路,交通部简直是在扯淡!” 事实上随着战争的持续进行,对东岸国内经济的负面影响确实也越来越深。别的不说,单就对交通运输资源的挤压就使得国内大量工厂开工不足,生产效率下降,产能比起战前来大幅度下挫。这在对能源和原材料极度依赖的钢铁、建筑、木材加工等行业尤其明显,而这些行业的不景气又很快传导到了下游企业,使得整个东岸的工业机器转速下降、生产力水平下降、工人们创造财富的效率下降。 再加上西班牙人施展了自己的影响力,使得相当一部分国家或地区拒绝向东岸出口工业生产所需的各类物资,这进一步使得东岸国内的各项工业生产雪上加霜。如今政务院也就只能优先保障一些重点企业的生产了,比如纺织企业、军工企业、机加工企业等等。与此同时,去年一年国内都在压缩各种非必要的商品生产,以尽量节约资源保障国内重点扶持的行业。 比如前些年一直很红火的金属农具、五金制品及钢条出口,在连续四年两位数的增长率之后,1647年全年此类商品的出口额增长率首次下降到了5以下,出口数量甚至下降了10,这全拜国内钢铁产能萎缩所致。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去年平安矿务局出产的原煤大量积压也就不足为奇了。年中的时候,该矿务局领导在请示政务院后,不得不破天荒地首次下令进行减产。产量已经连续十年增加的平安煤矿在1647年产量同比下降8,这似乎预示着东岸经济的全面减速。 “还是人少了。”彭志成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破局还是要着落在铁路上。既要战争,也要发展,这经济不能垮。”(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既要战争,也要发展(二) 处于盛夏中的峡谷堡的清晨还是比较凉爽的。早上五点,彭志成在一干护卫、随从们的簇拥下,登上了一辆从下伊河镇方向开过来的列车。 这趟列车已经在峡谷堡停留了大半夜了,峡谷火车站的工人们在昨天晚上八点火车停靠在此地后,就开始了紧张的卸货工作。两节木质货车车厢内装满了专门为峡谷堡本地三千六百余居民们维持生产生活运转所需的各种物资,如:燃料(煤炭)、建筑材料、日用品、机械设备等。 在装卸工们从火车车皮上卸东西的时候,峡谷火车站机修班的修理工们也对火车进行了一番紧急检修。如今囿于东岸较低的冶金和机械加工水平,火车这种非常考验国家工业总体实力的集成系统还相当之不可靠。 机修工们给火车更换了一些磨损较厉害的轴承,同时也检查到了几个齿轮严重变形,最后,蒸汽机车的活塞连杆不知道是长久没换了还是出厂的时候本身质量就不咋滴,表面竟然出现了明显的裂纹,这让机修班的修理工们着实有些无语。这个要是断了,行驶中的火车车速将骤降一半,甚至可能还会出现其他连带问题。 在将火车修理完毕,同时加足煤水后,工人们又往货运车厢内装载了约二十吨小麦——这是给铁路沿线的百尺崖堡供应的粮食。其实整列火车运载的物资大部分都是粮食,加上峡谷堡的二十吨小麦一共是五十吨,剩下的三十吨是从下伊河镇调集的。 在伊河中下游地区的七个乡镇中,只有下伊河镇、宁津堡、峡谷堡三地是有粮食盈余可供输出的,奇山乡的粮食自给自足但基本无多余,剩下新立未久的河阳堡、大沼乡以及长山铁矿目前都需要从外界输入粮食,其中长山铁矿更是粮食输入大户。 说实话,伊河地区农业条件确实不如鸭子湖流域,盖因这里的土壤不甚肥沃,再加上这里的人口也不是很充裕。以及彭志成这个大军头确实也不是搞经济建设的好手,因此这些年来伊河地区也就勉强做到了粮食自给而已,但却没能多上缴中央一粒粮食用于出口。 其中,梅林县的粮食在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后略有些剩余。但也用来填周围的两个新定居点的窟窿了。峡谷堡(3500人)、宁津堡(1500人)、下伊河镇(4000人)三地在去年共有约十万亩登记在册的耕地,这片尚未执行三茬轮作制度的农业区总计收获了4000吨小麦和2300吨大豆,分别比去年递增10和12,收成只能说一般般,既不好也不太差;平均亩产则分别为80斤和46斤。大致与去年持平。 因此我们可以从中看出,该地区增产的粮食主要还是靠新开垦的土地增收,粮食单产并未获得提高。另外就是正进行地如火如荼的拉普拉塔战争也并未影响到下伊河镇等三地,这片地区的农民们并未被大量抽调到前线,因此粮食产量得以维持住了并且还稳中有升。 这些粮食去除掉本地居民们日常消耗的,三地差不多还能匀出约1800吨小麦和同样数量的大豆供于输出。对于这些粮食,除本应上缴给国家储备粮库的部分外,其余部分统一由伊河地区行政公署通过银行承兑汇票予以强制收购,以支应正在修建西北铁路的近九千名工人(包括南非劳务工以及百尺崖堡、梅洛堡两地居民)所需的粮食消耗。 此外,西北垦殖局下辖的其他几个定居点如河津堡、成山堡、铁岭堡也需要伊河地区供应粮食。不然他们根本无法支撑下去,毕竟这些定居点都是近一两年内陆续设立的,远不具备自给自足的能力。 当然除了粮食消耗外,西北垦殖局还需要消耗大量的肉食和蔬菜。蔬菜还好说,本地可以解决大部分,但肉食伊河地区可就承担不了了——他们自己还短缺呢。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得靠沿海六县来支援,比如畜牧业发展地相当不错的首都东方县和北鸭子湖地区的共和国粮仓西湖县。 因此每隔一段时间,下伊河镇的码头便会出现大量运输猪牛的船只。这些猪牛在码头上被卸下后,为了防止它们掉膘。西北垦殖局甚至都不舍得让它们走路,该局局长马甲为此还特地向国家铁道总局协调了火车皮,用火车将它们运到大约九十公里外的百尺崖堡。 部分猪牛在百尺崖堡就地屠宰食用,部分则腌制后用重型货运马车向梅洛堡的方向运输。当然还有一小部分继续由高乔人组成的牛仔队人工驱赶到铁岭堡,以让技术工人居多的这座工业城镇的居民们也能食用鲜肉。 据不完全统计,西北垦殖局下辖的各定居点日常粮食及副食品消耗、工厂和城镇建设所需建筑材料及机器设备、修建铁路所需的铁轨供给及建材,以及人员、武器、日用品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每年从下伊河镇到百尺崖堡大概需要运输超过一万五千吨的物资。以载货60吨的蒸汽列车往返一次两天(需要沿途装货、卸货及检修)来算,一个月大概能运输九百吨的物资。一年差不多也就一万吨上下的样子。 当然以上这都是理想状况,事实上现实中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么大的运输量——这一是因为目前通车的西北铁路一期(下伊河镇到百尺崖堡段)还是单线,无法同时对开火车以节省时间;二是因为目前火车的可靠性还不是很高,经常半路抛锚,这显然又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以全力保障西北垦殖局建设所需各类物资的运输,国家铁道总局特地在下伊河镇的火车站内准备了两辆列车,同时加强调度,以尽量提高现有铁路线的利用率;另外,下伊河镇、峡谷堡、百尺崖堡三个火车站内还各有一个蒸汽火车头备用着待命,以随时更替损坏的火车头。 不过即便如此,按照正常情况来算,只要西北铁路一期复线一天没有开通,那么西北垦殖局所需的各类物资根本就无法足额保证,因为即便修建了铁路,运力仍然不足(可见开拓内陆地区的困难)。但具有黑色幽默的是,从沿海地区往下伊河镇输送各类物资的内河运输船队的运力也相当不足,一年所需的一万五千吨物资能有一半运输过来就谢天谢地了,因此国家铁道总局这时候倒也可以拍着胸脯说我们铁路没有耽误西北垦殖局的各项建设…… 停靠在峡谷堡火车站内的火车车头上,司炉工不断地将粉碎好的标准塔城精煤铲进炉膛内,炉内的火越烧越旺,锅炉气压差不多已经达到了正常水平。蒸汽机不断吞吐着水蒸气,烟囱内冒出了滚滚浓烟,偶尔一些从烟囱内逸出的火星甚至还引燃了铁轨旁一棵枯树上的树叶,这引起了火车站内工人们的一阵混乱,而火车司机及司炉工对此则哈哈大笑。 上午五点半,只听一声汽笛长鸣,蒸汽机车两侧的气缸开始缓缓做功,列车也渐渐提速,直朝五六十公里外的百尺崖堡而去。彭志成等人坐在最后一节客运车厢内(车厢一共8节,第1节是煤水车,第2-7节是货厢,第8节是客厢),此时里面除了他们这一拨人外,便只有寥寥十几个前往百尺崖堡、梅洛堡一带出差的各行技术人员了。 火车开动后,彭志成趴在敞篷车厢的栏杆边,看着铁路沿线大片平整的原野以及一闪而逝的牛羊,内心不由得感慨万分。这就是工业的力量,如果没有火车这种工业皇冠级别的大杀器,东岸人想开拓内陆地区的矿产那是千难万难。 不过如今即便有了一次载货60余吨的蒸汽火车,开发并不遥远的西北地区依然还有些力不从心,令人不由得有些遗憾。彭志成知道这是自己心急了,如今东岸人开发西北垦殖局辖地的步伐已经相当之快了,只不过限于人力短缺以及战争影响等因素,他们开发这个地区的步伐又被生生拖慢了许多。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的话,也许铁路目前都已经通车到了梅洛堡,往河津堡的铁路差不多也修建了大半了吧。唉,一方面战争为国家拓宽了未来的生存空间——毕竟现在机会难得,以后再想从西班牙手里抢夺地盘可能就要面对整个天主教世界的共同反噬了;另一方面,战争也给国内带来了巨量的财富——比如大量的肉奶牛。 当然了,战争所带来的副作用也是相当明显,比如交通建设的滞后就是一例。运力的不足不但限制了国内经济的发展,而且也限制了交通设施的建设。战争,还是发展,真是令人蛋疼的选择啊。不管怎么说,战争既然已经打响了一年半的时间,那么不打出个满意结果来大家肯定也无法接受,但同时交通建设却也不能落下了。既然下一阶段的五年规划中都已经提到了重点发展交通行业,那么一些新的铁路项目——比如西北铁路一期复线——的开工建设就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既要战争,也要发展(三) 1648年1月20日,晴,铁岭堡。 郊外的一片荒地上,稀稀拉拉地拉着几道铁丝网,铁丝网内堆着乱七八糟的各类器材、工具。上面盖着油布防雨,下面也垫高了以防雨水浸泡。三四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人模样的男人闲坐在一起,用半生不熟的标准汉语进行着缓慢的交流。 这里是西北特钢厂厂区的一部分,按照原定计划在1647年年底就要建设完毕的厂房至今还是个半拉子工程——因为无论是建筑材料还是人手都相当不足——更别提计划中要修建起来的炼铁高炉至今才也打了个地基而已。 该厂厂长沈刚在被西北垦殖局局长马甲叫过去臭骂了一通后,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带着几名随从乘车前往东方县了,如今他是中央政府各个部门的常客,尤其是工商部和民政部,他几乎每天都要去讨要物资和人员。讨要到东西后,他又跑去交通部和国家铁道总局内软磨硬泡,与一帮同样前来要车皮的其他各部门负责人吵架。没办法,运力实在是太紧张了。即便是西北特钢厂这种国家重点项目,你不去争也不去抢就根本别指望能顺顺利利地把你急需的各类物资和人员运回去。 现在马甲和沈刚二人基本已经放弃在上半年前完成高炉建设并着手调试生产的指望了,他们现在已经调低了期望,只想在今年结束前将厂房建设完毕,同时进行几个批次的试生产然后进行研究分析。随着战争的深入进行,执委会和政务院原本承诺给铁岭堡的物资和人员减少得相当厉害,而且即便有物资发给他们,在内河运输船只被抽调得越来越厉害的今天,也根本没有足够的运力将这些东西运回去。 西北特钢厂,就这么被耽误了! 沈刚等人离开后,目前工厂被另一位穿越众副厂长陈凯暂时接管。不过他本人在之前只负责人事、财务等工作,并不懂得技术或生产建设,因此该厂的两位部门负责人皮埃尔、胡老三也奉命协助他展开工作。现在厂里的一些重要物资如部分机器设备等已经存放到了修建起来的厂房仓库内。但仍有相当多的机械零部件、建筑材料、润滑油等物资只能露天存放——顶多在上面铺上一层雨布进行简单的防护而已。 由此可见,西北特钢厂一边大声抱怨物资不足,一边又将好不容易运来的物资草草放在野外,甚至就连仓库都没建好几间。这组织工作实在有够混乱的,也难怪马甲把沈刚叫过去臭骂乃至质疑他的工作能力。 物资不足,工厂建设工作滞后,无奈之下马甲只能下令该厂现有的两百多名工人除留少数人看守厂区外,大部分人被调去平整土地、修筑地基。反正大家闲着也没事。还不如把西北铁路终点站铁岭堡至倒数第二站成山堡之间的路基给修好,至不济也要先把土地给平整好:该填的水坑填下、该削平的土包削平、该夯实的地面夯实、该挖的排水沟挖好,等等。 其实,修建铁路最大的工作量就是修筑路基了,只要路基搞好了,下面就是铺设枕木和铁轨,速度还是很快的。因此,大伙儿趁着现在没事干,还不如抢先把铁路修筑的前期工作准备好,以期铁路能够提前通车。铁路提前通车了。西北特钢厂也就能够提前正常开工,那样大家也能提前领到正常工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可怜巴巴地领着打了七折的基本工资。 要知道,如今因为战争国内的物价指数早就已经惨不忍睹。根据1645年由现任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强全胜提出而设定的一揽子商品(囊括食品、布匹、交通、燃料、住房、照明、日用品及奢侈品,已按照每样商品对老百姓的重要程度而进行了加权计算)价格指数表,商品价格指数已经从1645年(基年)的100,涨到了去年(1647年)的155(1646年商品价格指数为112)。两年时间物价指数上涨了整整一半,这通货膨胀速度可不是一般地快。不过万幸的是,与老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衣食住行的开支费用上涨幅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物价上涨主要体现在牛肉、鱼虾、禽蛋、以及烟酒糖等奢侈品上,因此这才使得国内人心没有出现大幅度的动荡。 不过西北特钢厂的工人们如果长期领只相当于正常工资(75元)七折的薪水。那么依然是一件很令人蛋疼的事情。去年因为国内爆发了严重的通货膨胀,经由政务院申请、执委会批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工农业最低月工资上涨了25,达到了五元;而平均工资差不多也上涨了同样的幅度——因为几乎全是国营企业。因此工资条例执行程度较高。 75元的七折,也就比那些拿着最低工资的建筑工人、砖窑厂工人(以新移民居多)们高出了一线,这让这些以技术工人自居、且习惯了领高人一等工资的西北特钢厂工人们如何做想。因此,此刻他们是真心盼望着特钢厂早日开工,因此当上头让他们集体去修筑铁路的时候他们也并未有太多的抵触情绪——毕竟去修铁路也有每天五分钱的工资嘛,而且还包吃喝。对如今工资收入大幅度下降的他们也不无小补。 而铁岭堡除了在工业系统内闻名遐迩的西北特钢厂外,还有一个对外比较低调——或者说刻意封锁消息——但对内(主要是政务院和财政部)却也寄托了相当多人的期望的金矿——铁岭金矿。该金矿位于后世科拉莱斯矿区南郊,自从王大力在46年年中发现了第一处金脉后,这一年多来东岸派驻这里的勘探人员陆续发现了其他几处矿脉,虽然不是很大,但也是一项很喜人的成就了。 后世19世纪时乌拉圭人在这里开采了六十年才将这片金矿开采干净,而且到了21世纪初,他们经过勘探后又在附近发现了新的矿脉,年产黄金数吨,因此这里的黄金资源还是相当丰富的,足够东岸人开采很久了。 从去年年初开始,由国家贵金属总局、财政部、地质部和内务部联合组成的工作组就已经秘密进驻了此地。二月份的时候,内务部更是派来了大批警察,将这片区域用铁丝网牢牢封闭了起来,此后,一些本应被流放到海外殖民地的囚犯们也被送来了此地,开始在几处矿脉上试开采金矿。 当地黄金的开采一共分两部分。其中之一是从附近的河流、溪流中淘洗砂金,即派人用一边顺着水流的方向搅动河底淤泥,然后通过网筛将混杂在河底泥沙中的砂金粒筛选出来。当然了,这里也不是没有一点技术含量,比如你首先需要建造一个个斜坡以方便河底泥沙顺着水流流动等等。采集到的砂金一般来说纯度不高,还需要通过汞齐法进行提纯,提纯后的黄金成色一般在九成以上,少数纯度高的可能会超过九五成。这个时候,这些九成多成色的黄金还会被送到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内进行最后的精炼,以进一步提高成色。 除了河流中的砂金外,铁岭金矿内最主要的采金方式当然还是从矿石内开采了。这些囚犯矿工们在勘探员选定的范围内开挖坑道、开采矿石,开采出的矿石在用蒸汽或水力破碎锤破碎后,人工去掉其中的诸如石英石、黄铁矿之类的杂质,然后将剩下的含金矿砂收集起来继续粉碎、研磨,使其变成粉末状。 破碎、研磨好的金粉再用网筛在水下冲洗十余遍,杂质又被去掉大半。这个时候剩下的含金矿粉就可以拿去通过汞齐法进行反应、提炼了,提炼出的黄金当然也和那些河砂砂金一样需要拿到自然科学研究院内进行最后一步的精炼。 截止去年年底,铁岭金矿在克服了人手、器械、火药不足等诸多困难后,全年依旧产金约200千克,价值十万余东岸元。相信随着政务院继续往这里投入更多的人手、器械,铁岭金矿的产量会在接下来的几年内有一个较大的飞跃。 这些黄金在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内精炼完毕后,然后就被全副武装的内务部警察装车运送到了位于定远陆军军官学校旁边的陆军第一监狱内。陆军第一监狱关押的全是各类死硬分子,戒备极其森严,东岸的黄金储备放在这里还是非常合适的。 这些开采提炼出来的黄金将与贸易所得的黄金、远东送回的黄金,以及从南非解送回中央的狗头金等,共同构成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黄金储备。等这些黄金储备多到一定数量后,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就可以正式废除银“元”,而改用金“圆”,即实行金本位制度。 现在白银贬值的速度实在太过夸张,西班牙的“量化宽松”(开采银矿)还要持续两百年呢,这给全世界都带来了巨大的通货膨胀压力。早点实行金本位制度,国家经济自然早受益一天。(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风吹麦浪(一) 1月底的鸭子湖流域已经进入粮食收获季节了。在新柯尼斯乡,安德森一家正准备收割地里的粮食。由于他家只有一个农业户口,因此只有30亩耕地,其中20亩地种了小麦,另外10亩地休耕地则种着苜蓿——今年以来已经割了好几茬,将他家那8头买来的瘦牛养得膘肥体壮的。 由于村里只有一台由村民们集资购买的马拉小麦收割机,而且得优先收割军烈属家的地,安德森看这两天天气不是很好,于是便和妻子一商量,干脆请了著名劳工经纪人索伦迪诺介绍来的三个意大利麦客,以每天薪水两角钱且包吃住的价格雇佣了他们三天。在这三天里,安德森夫妻二人将与这三个麦客一起,自个先用镰刀收割起小麦来,收完后再进行脱粒、扬谷和暴晒。 鬼才知道什么时候收割机才能来到自己家地里收割呢,这天气阴沉沉的眼看着不是太好,为了从可能到来的恶劣天气下挽救自己的农作物,安德森决定先雇佣几个黑工自己干起来吧。反正雇佣三个人三天也才支出一元八角钱,吃饭上面顶多再去村头买点牛肉、鲸肉花费点小钱而已,总共花费不会超过三元钱。但如果一旦恶劣天气到来,地里的小麦未及收割的话,那损失有多大可就不好说了。现在正是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候,可不能因小失大。 安德森家的情况并不是个例,事实上在如今的东岸,农业机械的数量还是相当缺乏的。我们就从西湖县大丰农机厂目前推出的各类产品,如:马拉小麦收割机、马拉玉米收割机、马拉大豆收割机、脱粒机、扬谷机等说起。其中脱粒机、扬谷机还不止有一个版本,因为动力系统不一样,有手摇版本的、有畜力版本的(马或驴),当然还有蒸汽版本的。 这些农业机械对于村子里无论是来自立窝尼亚还是来自大明的泥腿子们,都是如同神迹一般的存在。他们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这种机械的好处,但这些农业机械也毫无疑问是相当昂贵的。以马拉小麦收割机为例。一台就要一百多元——因为此类收割机里相当部分的两件需要手工打制——这个价格对于如今还身背了大量债务的农民们来说简直如同天文数字一般。 安德森他们的村子里的这台收割机是大伙集资购买的,其中两名上过战场的退伍军人出钱最多,他们一共筹集了三十多元,其余村民也你五角、我一块的凑了四五十元。然后村财政补贴了十元,农业部“农机下乡专项行动”补贴资金二十元,他们村这才得到了这台大丰农机厂出品的专业马拉小麦收割机及部分备件、润滑油(海豹油)。 说实话,有农业机械和没农业机械干活绝对是两个概念,马拉小麦收割机一台就抵得上几十个壮劳力干活。而且只要机器不出问题、挽马及时替换的话。就能一直不眠不休地干下去,比起还要休息的人来说效率又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但价格昂贵是阻止这种深受农民们喜爱的机械向农村扩散的最主要因素,毕竟人家大丰农机厂虽然是国营企业,但如今也得做到收支平衡。马拉小麦收割机的生产费用平摊上前期的研发费用后,差不多成本也得上八十元了,再加上送的一批零部件、润滑油以及运输费用,一台成本上百元也不稀奇,大丰农机厂的实际利润率其实也就只有10左右,并不高。 新柯尼斯乡今年是第一次大规模种植小麦,里面许多土地也是第一年的生地。再加上本地农民们身上还背了数额不小的房屋按揭贷款、女奴按揭贷款,以及他们为将来赎买更多田地而存钱的小算盘,因此对今年收成不是很看好的村民们实在不愿意也无力花费巨额资金去购买那些昂贵的农业机械。 其实别说他们了,即便是在南方成熟的农业区,村民们对于集资购买农业机械也是顾虑颇多,其主要在于使用权、产权等多方面的矛盾。再加上一户人家最多拥有六十亩耕地(一人三十亩),其中三分之一还处于休耕状态,他们实在无法为自己才区区四十亩的麦田就去单独专门购买一台耗资一百多元的马拉小麦收割机。也就是说,国家对个人拥有土地做出的上限制约了他们购买农业机械的冲动。 目前在南方首都及北方西湖县等农业成熟地带,这些相对富裕的农民们也就是三五个好友或信得过的人。一起联合购买一台马拉小麦收割机、马拉大豆收割机、马拉苜蓿收割机等专业收割机械。此外,如果经济状况还有些富余的话,他们也许还会购买一些脱粒机、扬谷机等机械——当然是手摇或畜力版本的了。 至于说蒸汽这种高大上的版本,那高昂的价格绝对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承担的。如今也就只有在首都东方县的一些国营大农场内才能见着这种威武霸气的设备了。这种设备一般都是固定不动的,农场工人们将收割完毕的小麦(已捆扎好)运到蒸汽脱粒机前脱粒,然后将收集完的麦粒去扬谷机前吹掉麦芒、瘪谷、草籽、尘土等杂物,然后剩下的较为纯净的麦粒则拿到晒场上去摊晒——这个过程即便有机器辅助,也是极端耗费人力的。那些脱完粒的麦秆,则被堆叠起来作为烧饭、烧水的燃料。当然烧完的草木灰还得再洒到田里去,以维持地力。 而购买农业机械的障碍,除了机械本身价格昂贵外,东岸国内马匹数量的稀少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和一头牛10元的价格(低价战争红利牛)比起来,一匹马动辄上百元的价格也足以让大多数人望而生畏。而且这个价格还是那些驽马了,若是好马这价格恐怕还要更贵。更何况这马饲养起来可也一点不省心啊,成本也是非常高的,尤其是农忙时节,豆料必须是每天都要喂,不然干活掉膘掉得厉害。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如今农村农业机械数量增长缓慢的状况也就一点不令人奇怪了,无他,成本过于高昂。如今,在很多乡村地区,也就一些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囊中颇丰的伤退军人们合资购买了一些农业机械,然后租赁给同村甚至邻村的急需机械的村民们使用。租赁价格相当合理,农户们使用起来也赞不绝口,这些伤退军人们一方面提高了在村里的地位,另一方面也给自己找了个赚钱的路子。 毕竟他们很多人在战场上受了伤,身体没以前那么好,再加上他们也都是朴实的农民出身,多半不知道该怎么经营自己拿到的大笔退伍金,因此便在士兵委员会的建议下回乡做一些与农业相关的工作。比如眼前的购买农业机械然后租赁出去就是一例,这在如今东岸粮食播种面积每年都在扩大的当下,绝对是一项长久稳定的收入。 三天后,正在自己门前晒场上翻晒麦粒的安德森家终于迎来了喜讯:明天收割机就将开进他家的地里进行收割。得到这个消息后,安德森立刻打发他老婆去村头买点腌肉和啤酒回来,今晚他得请收割机的驾驶员(一名退伍军人)吃饭,以便让他干活的时候的仔细点,别让大量小麦遗失在地里——那可都是损失啊。另外,由于收割机是免费为大家收割粮食,因此工作期间不但驾驶员的口粮得准备好,连两匹挽马(进行轮换)的口粮——苜蓿、豆料——也得准备好,这是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前面几天粮食收获的结果也差不多统计出来了。最先收割的几户人家的粮食晾晒入库后,经称量亩产大概在70-90斤之间的样子。新柯尼斯乡的麦田46年年初开辟,当时开垦完毕后大伙往地里种了些豆子、蔬菜或玉米、红薯等杂粮,收获后的秋天又在乡政府的统一号召下全部种上了小麦——麦种由邻近的镇海县河口乡通过2号公路运送进来。因此,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新柯尼斯乡的这些麦田都差不多是第一年的半生地,产量如此惨淡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要知道,这个乡的农民要么来自大明北直隶、要么来自立窝尼亚的普鲁士公国,甚至还有少数来自农业技术较先进的英格兰的移民,而且农业部还特地给这里分了一定配额的安达卢西亚黑牛来出售(农地有机肥较多),因此如果是熟地的话搞成这样那就很不应该了。熟地的收成应当在一百五六十斤/亩的样子,西湖县那里就大多如此。那里不但土地比这里肥沃,牛的数量也比这里多,灌溉系统更是远超以旱地居多的新柯尼斯乡,因此粮食单产足足是这里的两倍。 安德森比照了一下那些农户家的情况,嗯,大家照顾田地确实都照顾得比较勤,不过自己家有八头肉奶牛,那些人都是些新来没多久的穷光蛋,能有个一两头牛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粪肥数量怎么能和自己家比?他估摸着,自己家这20亩麦田的单产当在100斤以上,运气好些的话甚至可能会达到110斤左右。 一亩地15斤种子(地力不够肥,不能撒太多种子,否则瘪谷数量会大增,生长过程中也更容易被杂草竞争倒,这其实说明广种薄收是一件非常不靠谱的事情),收获在100-110斤,种子收获比为1:7,已经相当不低了。相信随着自己三茬轮作制度执行的年头越长,这种子收获比还会继续上升。(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风吹麦浪(二) “根据大丰农机厂的数据,目前全国在用的各类农业机械数量如下。”北鸭子湖地区定西堡外,农业部副部长郑斌的秘书手捧一叠资料,正一本正经地说着数据:“马拉小麦收割机72台、马拉苜蓿收割机49台、马拉大豆收割机35台、马拉玉米收割机18台、脱粒机145台、扬谷机60台、播种机11台,其中95的机械为畜力,4为手动,只有约1是蒸汽动力机械。” “蒸汽动力机械何其难也,蒸汽机如何小型化真是我们实行农业现代化的拦路虎之一。”郑斌叹了口气,说道:“大丰农机厂试生产的蒸汽拖拉机完全失败,根本没有任何实用价值,不但我们农业系统的人看不上眼,农民用户们也看不上眼。” 郑斌嘴里说到的蒸汽动力机械主要指的是蒸汽拖拉机。由于缺少有色金属的冶炼,拖拉机的蒸汽动力系统中无论是锅炉还是气缸的材质都不是很理想,因此无法做到蒸汽机小型化、轻量化,所以使用现有材质制造出来的蒸汽拖拉机不但质量极不可靠,而且也傻大黑粗,根本没有实用意义。可以说,农业部花费大量资金搞出来的所谓蒸汽拖拉机目前看来是完全失败了,搞出来的两台样车已经被锁进了仓库,权当给以后做类似的机械搞了技术储备吧。 其实也不怪农业部花费巨资却搞出了这么一个失败玩意儿。实在是他们根本不清楚历史上蒸汽拖拉机的鸡肋形象,这种在后世19世纪中后期被发明出来的动力机械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质量低劣、可靠性差、笨重、操作复杂等负面评价是它的标签,这种机器一直到19世纪末才在北美一些较为干燥的农场上才获得了成功,但在北美大部分地方却未能获得青睐——因为它的自重极大因此只能在干旱坚硬的土地上工作;而在欧洲,这种动力机器更是完全失败,欧洲人因为这种机器的笨重和不灵活而拒绝使用,很多人认为其是不切实际的东西,因此在欧洲的使用量甚至还不如人口稀少的北美。 因此,可以说在拖拉机的早期,即蒸汽拖拉机时代。这种设备彻头彻尾地失败了,几乎没有任何实际使用价值。而等到拖拉机获得成功,那却已经是内燃机时代了。内燃机的发明拯救了拖拉机,它使得拖拉机自重迅速降低。因此机器也变得比以往更加灵活、更加轻便,使用也更加简单,因此一举在欧洲及美洲打开了市场,然后逐渐风靡全世界。 东岸农业部之前确实搞出过蒸汽拖拉机的样机,但这种设备在降雨丰富的东岸大草原及鸭子湖流域根本无法使用。但凡拖拉机行经的地方。耕地往往遭到破坏,损失较大。再加上农村也缺少供重型蒸汽拖拉机行走的道路,普通的泥土路根本经不起这种大家伙走几次就报销了。而且在使用的时候农民们还要不停地用大马车将大量燃煤和淡水运到田地边,然后再吃力地将这些煤水运到蒸汽拖拉机边以供使用,这其间耗费的人力物力精力简直大到了没边,实际使用成本特别高昂,几乎每个用过的人都对它进行了否定,因此这种笨重的农业机械很快便被打入了冷宫,就如同它历史上在欧洲和美国大部分地区受到的冷遇一样。 不过蒸汽拖拉机受到冷遇,但另一种比蒸汽拖拉机还要原始的蒸汽犁却意外地获得了成功。这种设备得原理很简单。即通过绞盘上的绳索牵引铁犁在田地内翻耕,绳索可由锚定的滑轮不断地改变位置,从而可以翻耕很长一段时间才需要移动蒸汽机。这极大地避免了蒸汽机在松软的土地上移动不便的劣势,使得这种蒸汽绳索牵引犁的实用性大大增强。 据东岸农业部统计,这种蒸汽犁的耕地效率是马的三到五倍,如果是深耕的话效率还要更高,而且所耗费的成本却与马相差无几,甚至可能还要更少一些,这无疑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目前首都东方县定远乡的大型国营内就使用了几套这种设备,使用下来据反馈非常不错。因为这种设备无需车轮在田间行驶,设备本身也不会碾压破坏土壤,犁起地来效率还非常高,因此几乎从一面世开始就受到了大伙的青睐。 也许这种设备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以至于小农小户们根本买不起,目前也就只有国营农场这种财大气粗的单位才能够购买了。不过随着农业部“农机下乡”活动的深入推广,也许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出现相当数量的农机租赁公司来购买这种设备。 历史上这种设备在18世纪中后期被发明出来后立刻在英国、德国这两个大量使用农业机械的国家获得了推广,尤其是德国,1882年的时候才只有836台蒸汽犁,而到了1895年的时候已经有了1696台。而到1907年时数量已经暴增到2995台;而同时期的法国大概有几百台,奥地利1902年的调查数据表明有383个农场使用蒸汽犁。而与此相对应的是,这些国家中蒸汽拖拉机的使用量极少,除了英国有一些外其他国家几乎完全遗忘了这种机械。 “蒸汽犁就目前的使用状况看来,这是部里一项极为划算的发明创造。”听到自己的老大慨叹蒸汽动力机械生产、研发的困难,郑斌的秘书不由得提起了蒸汽犁,只听他说道:“这种机器的适用性非常广。前些日子我听说交通部和国家铁道总局对这种新机器也非常感兴趣,因为他们发现这种设备在挖排水沟及清理地面杂物时也非常‘有天赋’,以前需要很多人工的活计现在只需要开工机器一小会儿就完成了。因此,他们决定购买一些这种设备到城市建设、铁道/公路建设上去使用,想必能大大节省他们的工作量。” “呵呵。”郑斌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咱农业部好歹终于有向兄弟部门输出的装备了,不容易啊。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继续向前,到码头上乘坐船只到对岸的北方植物园里看看。” 郑斌今天是和自己的秘书、随从等人来到北方视察这里的农业收获状况的。他们刚刚从平安县过来,那里虽然是工业重镇,但依然有一些农田在耕种,由于当地肥沃的土地和良好的灌溉条件,即便在没有严格施行三茬轮作制度的情况下,该地的小麦亩产依然达到了100斤左右,形势较为喜人。 而从平安县离开后,郑斌等人又顺便来到定西堡一带转转,今年执委会在这里一气规划了好几个城镇。他们除了在北方植物园(圣热罗尼莫)规划数量不少的村庄,以形成一个定居点外,还在后世巴西塔夸里河沿岸的卡马拉将军镇、塔夸里镇以及南面多斯拉托斯河畔的多斯拉托斯镇三地各设了一个定居点,并分别命名为平西堡、塔夸里堡以及大鼠堡(ratos意译)。 这三个新定居点将各有两千新移民到来,这里的农业条件尚可——甚至可以说不错——灌溉取水也非常方便。等东岸人在这三处收拾完毕并扎下根来后,这些新定居点与原定西堡、北方植物园连成一片,将来定西县的雏形也就出来了。等到定西县能够自给且有一定的工农业基础后,东岸人便可以此为跳板,继续向雅库伊河、塔夸里河、大鼠河流域扩展,将这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彻底掌控在东岸人的手心里。 郑斌等人很快便渡河来到了北方植物园内。农业部这几年来几乎每月都要往这里投入大约五千元的资金以维持其日常科研、育种工作,可谓是不惜血本,而他们拿出的成绩却也还算是马马虎虎。除了将大量从别处搜集来的植物种子在园内各种人工环境下进行模拟培育、选种外,该植物园今年最拿得出手的成果自然就是培育出了高产48小麦种子以及高糖48甜菜种子。 其中,高产48种子是该园在继承了原首都农技站十多年的研发基础上继续深入开发数年,才得到的一种杂交良种。该种子在植物园内的小环境实验田(按三茬轮作制度模拟)已经连续耕种了三年,平均亩产在180斤以上,比传统的小麦种子产量高了15左右,几乎轰动了整个农业系统。也许这种种子唯一的缺点就是种子退化速度极快,需要每年培育、优选种子后再出售给农民们,因此就目前来说还没到大规模推广的时候,农业部首先需要做的是扩大各县乡的种子生产基地。 今年据农业部根据反馈回来的情况估算,全国小麦总产量大概在47万吨以上,平均亩产约104斤。如果这个数字再能上浮15的话,按照去年出售给荷兰人的小麦价格,差不多就是28万元的经济效益,绝对值得农业部花血本去进行准备了。 而至于另外那个名为高糖48的甜菜种子,就没有高产48小麦种子这么引人瞩目了。因为这种种子的含糖率仍然极为有限——虽然已经比欧洲的甜菜种子高了十倍以上——需要继续进行育种工作。要知道当年欧洲人可是花费了一百多年时间才断断续续地挑选、培育出了含糖率高的甜菜种子(也就是说这个年代的甜菜根茎部的含糖率并不高),因此若想达到在国内大规模推广甜菜的程度,这种种子仍需继续进行深入培育。(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漂洋过海(一) “探索”号四桅蒸汽机帆船停靠在镇海港海军基地的码头边,装卸工人们正在往船上装运最后一批补给品。其中有腌肉、面粉、咸鱼、酒水等食品,此外还有一些武器弹药和备品备件——分量都是超常规配置的,为的就是能够在海上尽量坚持较长的时间。 代理船长的吉文海军少尉在最后检查了一遍船上的各种设施后,便走到了担任此次行动总指挥的张金华面前,开始小声报告船只所携带的货物与人员。 张金华今年刚满35岁,穿越前是一名高中生,经过十几年的历练后如今正是体力、精力、智力等处于巅峰期的时刻。而他又有着在造船厂和远洋商船队服务多年的履历,如今由他带队前往东方进行探险行动非常合适。 “探索”号满载排水量1250吨,双轴双桨170马力推进,设计航速10节,最高航速14节。由农业部、民政部以及交通部共同出资赞助,拥有船员24人、炮手32人,以及探险队成员36人,总计92人。 这艘船是东岸时隔数年后生产出的又一艘探险船,她将载着探险队的成员们经南非前往澳洲,然后再从澳洲东海岸北上后再折向东,寻找传说中的大溪地(塔希提岛)。这个岛上有此时世界上产量最高、含糖量最高的甘蔗品种,后世世界上几乎所有甘蔗都有塔希提种的血统。 不过这个岛也不好找,深处大洋之中,即便东岸人有着精确的海图,以及六分仪、机械手表之类的航海工具和专业的气候知识,找到这个岛依然需要大量细致周密的准备工作,以及一点点天尊的眷顾。而且你还得挑个好时候——准确地说是南半球的夏秋季节,这样才不会遭遇逆风或恶劣天气。 当然了,“探索”号探险船装备先进、人员精干、物资充足,出发跨越大西洋进入印度洋,然后甚至还要开入太平洋。航程漫长、海况复杂。这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若是仅仅为了寻找一些含糖量高的高产甘蔗种子,那也实在是太扯淡了一点。因此,“探索”号探险船其实还肩负着从澳洲金山港向东,探索顺着西风带边缘地带航行至美洲智利海岸线的可行性的重任——这事事关国家重大战略。必须尽快付诸行动。 在最后往船上装了几箱药品后——这是运至须鲸港的——“探索”号探险船的两座锅炉开始缓缓生火加压,同时水手们也开始升降帆布、调整帆桁。进出港的时候还是使用蒸汽动力比较靠谱,也更简单,而等航行到大洋上后,就主要依靠风帆动力了。毕竟船只煤仓里的燃煤是有限度的。 上午十点,最后一批物资装运完毕,张金华在又核实了一遍载货后,便和码头港务局官员签字交接,然后便登上了船只进了船长室,摊开满桌子的海图、气候、地理洋流信息,以及原住民风土人情等各种密级很高的资料,开始了自己的研究。 而在担任总指挥的张金华进了船长室后,代理船长的吉文少尉也站到了艉楼二层甲板围栏边,意气风发地开始指挥水手们操作船只。离港出发。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艘经过蒸汽化改装的大飞剪货运船只,该船满载了450吨标准塔城精煤以及大批武器弹药——这都是往须鲸港运输的,专供海军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使用。 就这样,两艘船经停布兰卡港一天后,于1月31日抵达了马岛须鲸港。夏天的须鲸港尚未进入捕鲸的黄金季节,因此港湾内停泊了大约十余艘各国捕鲸船——大部分是荷兰的。这些捕鲸船的水手们在码头酒馆区内喝得烂醉如泥,然后醉醺醺地跑到一些做半掩门生意的瓜拉尼妇女的家里,花上四个里亚尔便能睡上一晚。 当然也有一些水手和船长们没有在须鲸港内花天酒地,他们稍稍改装了下船只,然后出海去追逐枪乌贼的渔汛。又或者北上去追寻鳕鱼和滑柔鱼的影踪。所有捕获的海产品都将就地卖给东岸人,一艘东岸补给船远远跟在这些来自荷兰、英格兰的渔船后面,一边收购渔获一边向他们出售各种补给品——就如同在纽芬兰渔场的那些专售杂物的“口袋船”一样。 须鲸港的镇长马蒂亚斯正在码头附近检查牲畜圈栏的建设,在看到又从外面过来两艘大船后。立刻乐呵呵地飞奔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说道:“上帝保佑,前往太平洋的船只又回来了吗?” “不,是前往太平洋的船只即将出发了!”吉文少尉脚踏踏板,敏捷地来到了码头上,港湾内四处乱窜的涌浪对船只造成的颠簸似乎一分一毫也没影响到他的动作。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还以为须鲸港的牲畜数量又要增加了呢。”已经40多岁的马蒂亚斯镇长穿着一件黑色中山装,脚踏雨鞋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三个脏兮兮的小孩,据介绍是他的三个儿女,他们似乎是去照顾羊圈里的羊了,身上弥漫着一股腥膻味。 “从上个月开始,已经连续三个月有船只从太平洋那边过来了。”马蒂亚斯船长说道,“每艘船只都载满了牲畜、金银钱币、艺术品等各种物资。金银钱币对我们无用,况且也需要上缴给国家,但牲畜我们却能够保留大部分。只可惜这些牲畜显然是被挑剩下的,瘦骨嶙峋,个头也不大,看样子健康的成年牲畜已经被麦哲伦情报站的人都挑光了。” 对须鲸港的居民们来说,麦哲伦情报站的存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只不过具体位置不是很清楚罢了,毕竟往那里运输补给物资的船只都需要在须鲸港停靠补给一番,甚至很多物资就暂时存放在这边的仓库里,等待随时取用。 前阵子海军太平洋特遣舰队在智利、秘鲁一带连续作战,缴获了大量的物资和牲畜。其中那些有用的物资如铜块、可可、蔗糖、烟草、皮革、绒毛等自然是存放至须鲸港仓库内,以等待时机运回本土了。至于缴获的那数千头牛羊,则在政务院的指示下就地分发给麦哲伦情报站和须鲸港两地,当然也有少部分给了伴随东岸人出战的阿劳坎人。 由于麦哲伦情报站附近的气候和地理环境并不合适大规模种植农作物——目前该地仅有少量开垦的燕麦、黑麦、土豆田,产量极低——因此,为了维持这个人口规模有越来越大趋势的重要节点的生存,因此政务院特许该地可以截留海军从智利、秘鲁缴获的大量牛羊,并利用这里一望无际的草原进行放牧,以尽快扩大种群。 与麦哲伦情报站相似,马岛须鲸港也被特许可以截留剩下的牲畜——主要是绵羊。须鲸港附近天气寒冷、气候潮湿,目前当地居民以种植土豆这种耐寒作物为生。当然了,土豆仅仅是为了给大家提供部分淀粉,该地的谷物还需从本土输入。此外,蛋白质的补充就只能靠鱼了,脂肪则是靠自己饲养的牲畜。 须鲸港的环境还是非常适合放牧的,目前这座东岸船只前往印度洋、太平洋的重要中转港口城市已经有了超过六千头牲畜,人均拥有牲畜5头。其中,超过三分之二的牲畜是绵羊,就放牧在城市周围。岛上能威胁到羊群的野生动物并不多,仅仅只有少量野狐或南极狼而已,基本上羊群能够迅速发展壮大。 后世这座群岛的主要出口品可不就是羊毛和羊肉么,几十万只羊给该岛不多的居民带来了丰厚的收益。在东岸时空岛上1200多居民(瓜拉尼人占30、查鲁亚人占30、欧洲人占20、明人占20)的收益也不差,普遍年收入在75元以上,比本土高了将近30。只不过钱在这个荒凉孤僻的地方并不是太有用,这里的商业还相当原始,很多居民还习惯以物易物。须鲸港的商业有所发展,也就是在近两年本港人口增多、且外地捕鲸船、捕鱼船大量涌入这里后才开始的。 张金华等人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阴冷的地方停留多久,他们在花了一天时间卸下了所载的货物(武器弹药、药品和部分粮食)后,又往船上装载了大量五香鲸肉干——这可是远航船只的标配食物——以及大量的海豹油。 由于马岛上存在着数量庞大的海豹、海狮、海獭等动物,这些动物的皮毛不但能制成质地优良的皮革,其脂肪、内脏也能熬制高等级的工业润滑油,而这也正是两艘探险船所急需的物资。目前岛上这些动物的种群数量大,依照中央的政策,本地居民们每年可以在非捕鲸季节捕杀额定数量的海豹、海狮,然后在本地制皮、熬制润滑油,以供应往返这个港口的东岸船只使用——而这也是现阶段本地居民们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 2月2日,“探索”号领衔的两艘船只离开了须鲸港,然后首先航向正东,再接着顺着洋流和西风向东北方向航行,直朝南非河中港而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章 漂洋过海(二) 1648年2月18日,两艘船只在经历了高速航行后,终于抵达了位于贝格河下游的河中港内。 南非这些年的发展其实一直都有些滞后。作为东岸在非洲最早的落脚点,河中港的城墙在历经一次扩建后,便停留在了目前的规模上。城外也没有什么工业设施,除了一座砖瓦轮窑和一座石灰厂外,这里再无工业文明的任何气息。 不过这里的人口在这些年却一直在稳定增长着,截止今年2月中旬,河中地区两个城镇拥有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万人大关。其中河中镇人口为八千五百,高达乡人口为三千四百,两者相加接近一万二千人,而且在接下来一两个月内,还将陆续有个三四百人被河中地区截留——一般都是手工业者或郎中。 在这一万两千人口中,明人约占50,多为青壮年男性;印第安人(包括查鲁亚人、瓜拉尼人)约占10,这些人最开始人口比例一度接近30,但因为不适应旧大陆环境及其他种种原因,大量死亡后目前只占了十分之一左右,且这些人中以女性居多;除此之外,剩下的人口中约有20是波斯、俾路支女奴,其余都是新出生的混血小孩及少量欧洲移民。 可以看得出来,南非河中地区的明人比例比本土高了整整10,再加上本地居民的来源,因此使得新出生的小孩的体貌特征更偏向东方人,与本土已经有了一定的差异。而且无论是河中镇还是高达乡,其居民文化也更偏向东方,或者说目前这片被本土疏于管理的殖民地的文化更像是一种东西方文化的杂糅:当地到处是梳着粗长辫子的中亚大姑娘小媳妇,穿着的服装虽然几经上级禁止,但依然保留了很多中亚民族的鲜艳特征。 语言的口音更是奇怪,既像山东口音又像新疆口音,本土民政部的调研员纠正过几次,但效果不大,最后也无奈放弃了。如果说语音问题还只是一方面的话。那么本地居民们的风气就更令人蛋疼了。 别的不说,南非的明人多是青壮年男子,有山东马匪、山贼,有闯军遗孤。有收编的清军俘虏,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说那些马匪出身的移民,本就是无法无天的主,当年在山东也就莫大帅这种更无法无天的人能镇得住他们,现在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南非。一个个顿时去了枷锁,浑身轻松。 鉴于南非地区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治安形势,南非开拓队经常组织这些壮丁民兵们携带武器前往东山河谷地内“剿匪”。两个乡镇往往一次就会出动两千人以上的民兵,由河中保安团、南非骑兵连、南非炮兵连等地方部队压阵,清剿河谷地一带的黑人牧民——本地已经没有任何一个黑人农耕定居者了,只有一些牧民觊觎这里丰美的水草而过来放牧。 对于这些来自卡玛部落的牧民,东岸人的政策一贯是抓捕无二话。抓到的人丁往依附于东岸的八旗部落一送,牛羊则自己收下。除了这些官方组织的清剿行动外(往往雷声大雨点小,闻讯得到消息的黑人其实早就逃散一空),还有一些民间私下里组织的行动。这些行动往往以三五人为一组。农闲时节便携带器械去找外快——至今南非开拓队一直尚未取消对卡玛部落科萨黑人人头的赏金。 除了人头赏金外,如果你还能抢夺一些牛羊的话,那么立刻便能脱贫致富,过上小康生活。当然也有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家伙,去乡里的牧场上借匹马,跨上刀枪后便单人独骑去找科萨人麻烦了,往往还颇有斩获,这使得更多的人跃跃欲试,并争相效仿他们的行为。 南非开拓队政府对民间是不禁枪的,民兵们训练时使用的枪弹可以带回家保管。村民兵主任和乡武装部长定期检查。之所以不禁枪的理由,主要还在于这里远称不上乐观的治安形势,卡玛部落的黑人们虽然已经和东岸人达成了结束战争的协议,但这些年小规模的冲突却始终不断。而且呈越来越频繁之势。也许过不了几年,双方之间又将爆发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为了争夺阳光下的土地。 南非地区如此强悍的民间风气,张金华在一下船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只见码头上到处是一些服色杂乱,但背着步枪、面上强悍之气不减的民兵,这些人很显然是维持这里秩序的守备人员。 新任南非开拓队队长还不满一个月的常开胜少校在听到张金华等人到来后。刚率军出外“剿匪”归来的他便决定前来见一下张金华等人。正好两艘船上也携带了一些日用品给河中地区,正好让部队士兵们将这些东西当场卸下来。 “常队长,好久不见。上次见你时还是出征拉普拉塔之前呢,这一眨眼就从上尉升任校官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张金华的探险船停泊在平静的贝格河河面上,他本人也趁机上岸休整一番,经历了整整一个月在波涛里穿梭的生涯,他现在也是疲累得很了。 “没什么值得恭喜得。”常开胜苦笑了一下,说道:“本土没地方安置我了,就只能把我发配来南非。恰好南非原开拓队队长刘昂也在此经营多年,执委会按照纪律将其召回,因此便让我来镇守这边,和那帮黑人们玩玩。” “这是好事啊。”张金华哈哈一笑,说道:“如今我可是听很多人说了,像你们这种当过‘外镇节度使’的人更有可能进入中央决策圈,就是当常委也是很平常的事。所谓出将入相,说的就是你们这类人啊。远的不说,就看这次莫茗那家伙回来担任什么职务就知道了,奶奶的,我愣是打听不到执委会怎么安排他,消息保密做得挺好。” “也就那样吧。”常开胜不以为然地说道,“政务院内有很多人看我不顺眼,我自己知道,进中央决策圈难度太大。既然仕途无望寸进,我还是老老实实赚点钱,做个富家翁吧。” “做富家翁也挺好,现在政府因为战争持续的原因一直拖着不换届,好多人已经在里面搞风搞雨了,水深得很,这时候还是不要乱趟地好。”张金华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看我不也是被发配出去了么?奶奶的,让我出海去寻找海外仙山啊。” “哈哈。”常开胜大笑两声,然后一把搂住张金华的肩膀,说道:“走,进城耍耍去,美酒佳肴不会少了你们的。让弟兄们也都下船歇一歇,好好饱餐一顿。整天吃那些罐头都吃得快吐了吧,我们这里有鸵鸟、狮子、羚羊,什么好吃的都有。嗯,还有鳕鱼,和本土的鳕鱼不一样,还有鲍鱼和优质葡萄酒……” 常开胜说的这些食物都是南非特色。其中河中镇政府就在城外搞了个鸵鸟养殖场,专门繁殖肉用鸵鸟及鸵鸟蛋,出口本土。这些鸵鸟肉、鸵鸟蛋以及鸵鸟皮,与南非的高粱、花生、西瓜、羊毛、黄牛等农产品一起,是出口本土的最大宗商品了,每年获利颇丰。 当然现在南非出口本土的商品又多了不少。其中除了少量是捕杀的海豹皮外,大部分都是近两年逐步兴起的捕鱼业。由于本格拉寒流(上升补偿流)流经河中港外海,因此给本地近海带来了丰富的营养物质,再加上附近又有大河入海,营养饵料什么的就更是丰富,由此也吸引了大量鱼群的到来,形成了著名的西南非渔场。 在征得本土政务院同意后,河中港的修船厂几年前开始扩充,并最终正式升格为造船厂。只不过该造船厂到现在其实力仍然非常有限,无论是人手、技术还是材料都很缺乏,因此只能定期少量造一些近海渔船。 这些渔船普遍只有几十吨大小,全部使用风帆动力,平时在近海捕捞一些鳕鱼、鲱鱼、旗鱼、鲍鱼乃至金枪鱼,收获不错,其产量也是逐年递增。如:44年南非捕鱼业刚兴起的时候,当年渔获量只有80吨,第二年迅猛上涨到150吨,第三年则是240吨,去年则达到了史无前例的300吨(本土渔业总产量去年是1800吨)。南非渔场90以上的渔获全部出口至本土,且价格低廉,在这个因为战争而物资匮乏的年代,来自南非的大量腌鱼、鱼干极大地丰富了本土的商品市场,使得东岸老百姓们的生活消费支出不至于涨得过快。 捕鱼业迅猛发展,而南非的葡萄种植和酿酒行业也在许多加斯科涅、普罗旺斯移民的帮助下,获得了较为快速的发展。他们在1640年就在河中港种下了第一株葡萄藤,前年的时候开始酿制葡萄酒,品质据说还可以。 不过这里的气候终究不理想,因此在去年前任南非开拓队队长刘昂离任前,已经派少量人手去探索克兰威廉地区,并在那里兴建了一个定居点,分流部分河中镇的人口到那里耕作、种植葡萄、酿酒。常开胜上任后,继承了刘昂的这个政策,然后将这个新定居点命名为象堡——意为在象河河畔的堡垒,同时他还将南非骑兵连的骑兵派了一半过去,以保护那里的少量前期开拓居民。 相信等南非的葡萄酒产业发展起来后,本土镇海县的香山干红一统市场的局面将受到极大的冲击。(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一章 以拖待变 “莫茗现在到哪里了?”邵树德紧紧裹着身上的大衣,用略有些疲惫的嗓音说道。 虽然烟台要塞地下指挥室内密封良好,且烧了壁炉,房间内的气温维持在零上十几度左右,但邵树德依然在刚来没几天的时候就得了感冒。毕竟岁月不饶人啊,五十岁的人了,虽然平时经常锻炼,但身体状况依然无可避免地衰弱了下去。 不过虽然身体状况欠佳,但邵树德依然不打算休息,而是以黑水开拓队队长、黑水地区保安司令的身份召集了尚留守烟台堡的一些军官们开会。目前留守烟台堡的陆军军官不多了,主要人员只有两人,即宪兵队副司令魏博秋、烟台警备司令李文长,此外还有跟随邵树德一同前来远东的陆军第103连连长龙旭,以及部分留守的挺身队、八旗新军、波兰雇佣军军官,掌握黑水地区对外贸易的黄仪也列席了会议。至于海军司令刘海洋,目前则留在济州岛组织移民运输事宜,暂时还没空来参加会议。 魏博秋悄悄看了眼以五十岁“高龄”来远东上任的邵树德,然后清了清嗓子,抢在李文长面前说道:“莫司令在上月月底的时候已至济南府历城县(即济南城)外,与清军李率泰部交锋,克之,李率泰部近万人马退守城内。后来恰逢清沂州镇总兵牛成虎率军二万兼程北上,莫司令怕遭到两面夹击,于是在大掠四野后南下泰安州一带,根据12月2日传回来的最新情报,莫司令已全军南下,此刻怕是已进入了兖州府境内。另外,海军四艘战舰及两艘笛型船也已离开渤海,本月(12月)中旬才绕过威海,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日照、海州一带;而为了提升运力,原本停泊在黑水港的总计22艘中型渔船也已经在上月港口封冻前南下,现已先期抵达日照外海。准备随时接应补给南下的我军部队。” “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跑乱撞。”听到魏博秋的回话,邵树德不满地拍了下桌子,然后站起身,在屋内踱着步。说道:“魏副司令,你来黑水时间也不短了,你以自己所知的情况判断下,此次满清调集七总兵三省会剿,我军究竟有无胜算?” 邵树德是建筑包工头出身。在本土干过砖窑厂、干过部长兼中央执委、也干过地区专员,可就是没干过行军打仗的活计,因此他感到自己的专业知识不足,也不敢做什么拍脑袋的决定,因此便询问起了魏博秋。 可问题是魏博秋也是个门外汉,这位爷搞情报、统计、经济是一把好手,但唯独没干过军事指挥官的角色。因此只见他苦笑了下后,说道:“邵队长,虽然我对军事也不是很精通,但我现在还是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清军七总兵起码有十几万人,这已经是清廷在北方几乎全部的绿营机动兵力了,这么庞大的兵力我军扛不住,肯定扛不住!况且现在是隆冬季节,辽海冰封,清军不用再担心侧翼,因此北京、天津、锦州一带的八旗兵马也随时可能南下。我军万一情报侦察不到位,在关键时刻遭到清军优势兵力的围剿,这三万大军一旦覆灭,我军在山东多年的努力可就毁于一旦了。到时候烟台再度被围也是大概率事件。” 邵树德沉默地在屋内转了一圈。魏博秋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李文长睁眼看着蜡烛明亮的火焰,新来的龙旭低头喝茶不语,黄仪则闭目养神。大家都在等着邵树德拿主意。这莫大帅带着三万多人在外面晃悠了这么久,让后方的众人心里都有些七上八下的,这万一要是让清军围了呢?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你莫大帅都是要走的人了,还故意在外面晃悠个啥啊。趁早回来交卸兵权回本土享福去吧。如今后方该收割的粮食都收割了,保证清军来了无法搞到足够的补给;招远金矿也已经部分复工,如今日产金十斤,未来还可能进一步增加;登州城的改建也已经完成了大半,部分城墙增加了突出部,并架设了多门火炮,本地炮兵的培训也已经展开多日;威海卫城的修缮工作目前也已经全面展开,破损的城墙豁口被进行了加固,一些重要部位也开始试着安放火炮…… 后方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就连你莫大帅出征前交代的组建挺身队第四大队的筹备工作在本月都已经全面展开了。你在外面晃悠着还不回来这是要闹哪样啊,赶紧撤兵吧,这次好处捞得足够大,清廷威信被打击得也够狠。大量清军被吸引过来,无论是陕西的贺珍还是湖广的李过,都可以稍稍缓一口气,当然无可战之兵的南明似乎是很难抓住这次的机会了。 “上个月莫茗为何不打济南?”邵树德突然又问道。 “这个……当时情况不明,牛成虎部离济南已经很近,我军有被夹击之虞。再加上德州乡绅罗国士的家人再次秘密送信告之我们,佟养量、宜永贵二人已率军四万从真定府星夜而来,莫司令吃不准清军动向,于是便暂先南下靠近海军舰只,这一方面便于补给,另一方面也可以就近联络榆园军,共图大事。”这次没等魏博秋说话,原本还神游物外的李文长突然出声解释。 “图个屁大事!就榆园军那帮人的德行,我看了宪兵队的情报资料后都觉得这帮人成不了事,也就敲敲边鼓而已,若是依靠他们,那简直就是扯淡。”虽然已经身居高位多年,但建筑包工头出身的邵树德依然脾气火爆,只听他继续说道:“算了,还是撤军吧!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迟则生变!目前我军太过于深入山东腹地了,我看还是将主力部队撤到登州来打!在登州这个地方,我们是内线作战,物资、人员的运输都极为方便,而清军远道而来,粮饷不济,多半是打不下去的。而那清军若是真吃了雄心豹子胆,七大总兵敢带着十几万人拖着数百公里的补给线来攻登州,我便敢做麦克阿瑟!” “咳咳……”魏博秋听到邵树德口不择言连麦克阿瑟这名字都冒出来了,不由得通过两声咳嗽进行了提醒。 邵树德也知道自己失言,于是立刻大手一挥,掩饰着说道:“新来的八旗新军第4营、陆军第103连和四百名波兰雇佣军,统一交由李文长上尉进行指挥。我再配给你三千个军夫、三百辆大车和一千匹驮马,你部立刻携带武器弹药前往兖州府接应我军主力。你把我的命令带给莫茗,让他相机后撤到青州府,配合我军扫荡当地清军残余兵力、迁移当地的手工业者,同时尽快打探出清军主力的动向来,避免被清军包了饺子还不自知。至于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榆园军、土寇武装,和他们说,愿意到登州的欢迎,不愿意来的大家各走各边。对了,最好也提醒他们一句,清军发狠调动了七个总兵十多万部队,这不是他们能抵抗的。而且清军这次扫荡的力度也比以往更强,他们若是退回榆园老寨多半凶多吉少,建议他们流动作战,不要死守一地。就这么说,听不听是他们的事,他们若是想找死也怨不得别人。” 万年当烟台留守的炮兵上尉李文长一听居然让他统兵了,立刻极为兴奋,拍着胸脯表态自己一定会接应到莫司令的主力部队。 “李上尉出发后,其余部队守好烟台就行,也没别的事了。”邵树德坐到了主座上,看着大伙儿说道:“我们在山东与清军交战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打击清廷威信,消灭清军有生力量,为大顺、大西甚至大明减轻负担,让清军不得全力扫平这些武装割据势力从而统一全国。清廷若是统一全国了,那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噩耗,多年的努力将化为灰烬。” “而从莫茗之前几年做的事情来看呢,做得还不赖。至少李过、高一功等人是在湖广南部暂时站住了脚,几次与孔有德等人的大规模交锋虽然不占优势甚至还吃了不少败仗,但终究没有全线崩溃。而且孔有德等人的伤亡也很惨重,相信若是没有驻南京的清军八旗主力驰援,孔有德短时间内还收拾不了李过等人。这样一来,形势就会起很大的变化了。” 其实邵树德还有一些话没有明说。比如李成栋、金声桓等人此时几乎已经全占广东、江西了,但清廷这两年却没给他们“应有的待遇”,相反下派过去的文官们依然摆着大明时那副欺压凌辱武将的臭毛病,早就心怀不满的这两人若是看到清廷在山东和江北一带屡屡被黄衣贼大扇耳光,难保不会起什么异心。诸如此类的墙头草还有很多,比如王得仁、姜壤等。这些人若是一起反了,清廷恐怕短时间内会疲于奔命、局面大坏,说不得吴三桂这种野心家也要被提前启用了。 因此,在邵树德的内心里,东岸人所要做的只是拖住这十多万清军而已。因此他制定的战略核心也就这一个字:拖!准确地说,以拖待变!(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二章 且战且退(一) 就在邵树德于烟台要塞地下指挥室内做出了且战且退的决定时,莫茗莫大帅已经率军进入了兖州府境内。在兵不血刃攻克泗水县后,三万余大军转向西南,朝孔老二的老家曲阜县杀去。 12月10日,担任前锋的董学礼派人传信给莫大帅:清曲阜县令孔贞堪密遣人商议“赎城银”。孔贞堪是孔子后裔,是现任曲阜县令,此君在明朝时便担任此职。大顺灭了明朝后,兵至山东,孔贞堪便急不可耐地下令供奉大顺皇帝龙位,献贡马十匹、银一千两,同时充当带路党引大顺军至较为富庶的临清。 大顺失败后清军至山东,孔贞堪又在当代衍圣公孔胤植的示意下迎清军入城,同时孔胤植这厮也写了几篇极为肉麻的文章拍清廷马屁,结果被顺治帝继续封为衍圣公。而在清廷下令全国剃发易服时,衍圣公积极响应,并举行了极为隆重的剃发仪式,客观上助涨了清廷的威势,影响极坏。 此番清沂州镇总兵牛成虎率部北上后,兖州府空虚,同时附近榆园军及一些土寇也纷纷冒头,在乡间四处劫掠,曲阜县是一日三惊。好容易熬到李青山等剧寇饱掠南下,没想到天杀的黄衣贼又到了。 如今黄衣贼的名声在南、北直隶、山东和河南四省那是响当当的,传闻中的“无城不破、无寨不拔,黄衣大炮之下尽成齑粉”。如今数万黄衣贼兵分数路进入曲阜,孔贞堪乃至衍圣公一家那是吓得不轻,特别是在孔家、颜家、鲁家、孟家等世袭家族位于城外的庄子被不明情由的丁明吾、杜冲(于11月底在兖州府入伙)、谢迁等部兵卒劫掠后,他们更是担心这帮子似乎从来不讲规矩的海寇让他们一大家子陷入灭顶之灾。 在这样一种诚惶诚恐的心理纠结下,孔贞堪便出面代表几大家族与黄衣贼试探着接触下,并送上了丝帛一百匹、猪羊二百口、银三千两,希望黄衣贼看在圣人的份上别走他乡。只不过他高估了莫大帅麾下这帮丘八们对孔圣人的敬畏程度,担任先锋的董学礼就根本不买账,他直接开口索要二十万两“赎城银”,以及上好贡马百匹。这还不算。他还悄悄嘱咐孔贞堪,从速送数名美貌女子入营中,服侍莫大帅。 无可奈何之下,孔贞堪只能求见莫大帅。商议“赎城银”事宜。此刻莫茗听到董学礼回报后,也懒得去见孔贞堪,而是派了原大顺兖州府鱼台县县令、前明生员尹宝衡前去交涉。尹宝衡这厮别看是个生员,但在大顺军中多年,节操什么的早就抛到一边了。此刻即便面对圣人后裔,也是毫不松口,与孔贞堪这厮如同市侩商人一般侃起了价,真真是有辱斯文。 到下午,在听闻杜冲所部在城外裹挟了一批吃不上饭的百姓,欲冲击孔府庄田后,孔贞堪这厮终于松口了,与东岸人约定献上赎城银12万两——这是迄今为止东岸人收到的最大一笔赎城银——贡马五十匹、丝绢三百匹、猪羊五百口,这些东西对豪富的孔、颜、鲁、孟等家族来说虽然不是小数目,但也绝对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与曲阜县达成协议后。已经越来越庞大的东岸部队继续南下,朝兖州府府治滋阳以及运河边的济宁州而去。打先锋的是新近来投的丁明吾部一万多人——只有一半人有刀枪,其余皆拿着锄头、钉耙、木矛之类的东西充数——以及奉榆园军大渠首之一的任复性之命前来联合作战的杜冲所部数千马队(坐骑马、驴、骡混杂)。 在这些人之后是队列严整的约2400名黑人重步兵,他们的铁甲都放在身侧的驮马队上,由朝鲜军夫照料着,手中举着高高的42米长矛,远远望去,倒也颇有威势。再之后就是后勤辎重运输车队、主力战兵部队以及担任后卫的翟从谔、秦尚行二部。 如今东岸大军的规模是越来越大,行军速度却是越来越慢,这不。从曲阜到滋阳这短短一段距离,他们愣是走了整整三天——中间有两天时间是在渡河。渡河时附近幸亏没有清军马队,否则一个冲锋就能让这支正人喊马嘶处于混乱中的部队损失大半。 莫茗看着这支乱糟糟的部队也心下郁闷,在他看来。这些人里也就东岸陆军、挺身队、骑兵大队以及董学礼部部伍较为整肃,其次是翟从谔、秦尚行等经年整肃的部队,其他的如陈之龙、谢迁、丁明吾、杜冲所部,简直就是一塌糊涂。莫茗敢断言,上了战阵即便面对的是清军绿营,除陈之龙部尚有一搏之力外。其他三家简直就是一击即溃的角色。打打顺风仗可以,要是两军相持、不相上下的时候,他们多半是熬不住的。 这时候,莫茗都有些退兵的心思了。虽然一路行来基本没打仗、弹药储存尚足,但部队里多了这么多乌合之众,整体战斗力却是下滑了。当初李率泰、勒克德浑是被之前东岸军队精悍的战斗力吓住了,要是他们此时看到越来越臃肿的东岸军队混乱的状况,保不齐就会出城野战了。 在这样一种纠结犹豫的心态中,对滋阳县的攻城战也终于展开了。清廷委任的兖州知府面对城外三四万黄衣贼、而城内却是有一两千老弱残兵戍守的窘状,难得地爆发出了勇气,下令城内大户出资捐粮,招募义勇之士上城死战。不过事与愿违的是,他们出钱募到的多是青皮流氓之辈,这些人的战力几何恐怕大家都很清楚。 于是,在12月14日第一声炮响后,城头的青皮就跑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战战兢兢,似乎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遁走。12月17日,滋阳县城门附近被轰塌了一大片——之所以轰了整整三天,乃是因为炮兵为了节省用度而大量使用缴获的清军火药,这种火药质量较为低劣——城破后,早就待命已久的丁明吾部分作数股,拿着钉耙、锄头、木矛等冲了过去。 这些攻城的人一开始走得还有些章法,但越靠近城墙越乱,紧张、兴奋、刺激、恐惧等各种情绪围绕着这帮之前还是泥腿子的所谓“义军”,因此他们到最后简直就是以一团乱麻的形式乱糟糟地通过缺口涌进了城。甚至在豁口处,还有部分义军士兵被挤倒在地惨遭踩踏,足足死伤了近百人。 担任前敌总指挥的茅德胜都有些不忍卒睹这些混乱不已的仆从军了,不过好在他们的对手同样垃圾。那些青皮流氓之辈本就心虚不已,此刻面对大群涨红着脸、嘴里呜啊作响杀过来的泥腿子,他们只稍稍抵挡了片刻就放弃了。然后号衣一脱,拿着刀枪干脆成群结队地劫掠起了城内百姓。 而冲进城的丁明吾部泥腿子在看到这些青皮的所作所为后,立刻红了眼,于是也不管别的了,纷纷冲进街道两侧的商铺、民宅中,大肆劫掠财物、奸淫妇女,甚至有些土匪出身的人还放火烧屋,简直如同群魔乱舞。 在东岸军队发现情况不对,派出挺身队士兵进城维持秩序后,整个滋阳县已经被烧掉了三分之一,百姓也遭了大秧。至此,莫茗已对这些仆从军的战斗力、战斗意志和军纪不做任何幻想,面对满清七总兵十几万大军三省会剿,他终于确认了手下大部分军队是不堪用的,他确实无力在野战中一次面对如此之众的清军部队——特别是这些人还是较为能战的北方绿营,比如前山海关总兵高第等人。 在斩杀了三百多名证据确凿的在城内烧杀抢掠的义军——事实上远远不止——以正军法后,一股十余人的从烟台赶来的斥候终于也带来了新任黑水保安司令邵树德的最新命令:且战且退,沿途收拢各县手艺人、郎中、底层读书人;同时联络榆园军各部去登州发展,若是不愿意去登州的也尽量告知清军最新动向,以免他们遭到无谓的损失。 莫茗对邵树德的这个命令也较为认可,因此,12月18日,在召开了全军高级将领会议后,莫茗正式下令全军分批后撤,走济宁州、滕县、沂州一线,最后在海州附近集结,将一批不便携带的物资、人员运走,然后大部队沿着海岸线进入青州府,再伺机做进一步的打算。 12月19日,莫茗下令董学礼部位先锋,轻装疾行,往攻济宁州,其余部队在后缓缓而行。而出发的时候,丁明吾尴尬地向莫大帅汇报:昨天斩杀入城劫掠乱兵的铁血作风吓坏了一部分人,这些人认为东岸军纪“过苛”,因此昨晚有大约两三千人不告而别。丁明吾汇报完毕后,杜冲也来汇报,自己部下也有三百多人悄悄溜走,显然也是觉得东岸人军纪过严。 对这些匪性不改的人,莫茗自然是没什么挽留的心思,于是也不做任何表示,只是下令二人所部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在两天内走到济宁州城下。 而就在东岸大军前往济宁州的时候,清河北总兵孔希贵、河南总兵高第也终于筹集完毕物资饷械,同时部队也已经动员完毕,并于清廷下诏一个月后(即12月18日)进入了归德府境内,一边平定府内土寇,一边搜集情报,准备进入毗邻的山东兖州府境内。(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三章 且战且退(二) 12月22日,东岸炮兵抵达济宁州城下,而此时,高第、孔希贵二人也已经平灭了归德府内的土寇——当然也顺便糟蹋了一把地方,然后开始联络正率小股兵马在兖州府、东昌府一带剿匪的梅勒章京赖恼,准备举兵东进。 而在北方,进军神速的新任登州总兵佟养量、临清总兵宜永贵也率军五万开进了德州、临清州一线——五万余人的军队从清廷下诏开始只过了一个月就动员完毕,然后行军至山东北部,在古代军队中也是难得的高效率了。至于保定总兵鲁国男,现也已筹集完毕粮草军械,开始兼程南下,准备在济南府与其余数路清军汇合。 清军既来,正在滨州一带抢运物资的东岸人也匆匆撤退了。来自大顺的掌旅蔡华泽带着手头几百人加上五百名东岸军夫,驱赶着大群滨州左近的百姓,押运着收割完毕的粮食,也缓缓向青州方向退去。沿途的清军势力已被扫荡一空,即便有侥幸没被扑灭也都吓破了胆,因此他们这一路上也还算安全。 清军调动频繁,而这些莫茗都还不知道,因为此时他正在济宁州城下亲自指挥攻城战。十多门加农炮围着城墙一次排开,猛烈的炮火大头墙体上砖石横飞,大片城墙露出了内部黄色的夯土。守城的清军知州将自己妻妾子女全部斩杀,然后号召城内士绅出粮出人,誓死抗击黄衣海寇。同时也在城内散播谣言,说黄衣海寇杀人不眨眼,食人心、吃肚肺,很是蛊惑了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上城助守。而当有少数人指出黄衣贼在登州将地主士绅的田地分给无立锥之地的贫民时,这些人很快便被扣上了海寇奸细的帽子当场正法。 激烈的战斗继续进行,城头的清军大声吼叫给自己壮胆,但莫茗却视若无物。自己的部队又不是纸糊的,还怕打不过这些清军临时召集起来的杂七杂八的地方丁勇?况且,这些被一时蛊惑而血气临头的乡勇们在面对黄衣大炮发出的金属风暴后,多半便会血气消散一走而空。在山东打了这么多年。莫茗见多了这些情况。 12月25日,济宁东城墙大面积坍塌。任复性派来的杜冲所部主动请缨,要求攻入城内直取州衙,莫茗嘉许慰勉后下令其部进攻。只不过不知道是清军乡勇守卫家乡战意顽强呢。还是杜冲所部实在太菜,在一开始攻进城区后又被逆推了回来,死伤了三四百人,士气也为之大损。 杜冲部败退了回来,莫茗并不着急。他立刻将谢迁拎了出来,下令即刻进行攻击。谢迁跟清军早就势不两立了,此时也无二话,带着四千多弟兄分批杀了过去。他的部伍经过稍许整训,裁汰了一些老弱和兵油子,战力有所提高,因此这次总算没被逆推了出来,反而仗着人多势众步步为营杀了进去。 而就在这时候,早就被莫茗派出去的丁明吾也率着自己的上万部属从北城用蚁附攻城法攻了上去。济宁州的清军兵力薄弱,且大半被吸引到东城。此刻猝不及防之下顿时一击而溃,竟然让丁明吾精挑细选的数百名选锋占住了一处城头。 丁明吾部占据城头后立刻依托源源不绝的援军,将增援过来的少许捕快、衙役之流的清兵击溃,然后打开了北城门,将自己的主力部队放了进来。至此,清军大势已去。 冲进城内的“义军”立刻开始了劫掠,甚至杜冲所部还与丁明吾的一些部属为争夺战利品而打了起来。不过很快东岸挺身队入城,抓捕了一些闹得太过分的杜、丁二部的士卒并当场斩杀,这才很快止住了混乱的局面,济宁州也终于免掉了成为第二个滋阳县的噩运。 攻占济宁州后。莫茗首先下令黑人重步兵控制府库。济宁州是大运河上的重要节点,同时也是繁华的商埠,城内官仓府库内多有钱粮,甚至还有一些军资。此外。城内士绅商家也很多,各家存在宅子里的钱粮也是不少。莫茗让清军俘虏挨个指认,凡是资助过已自焚身亡的清知州守城的士绅商人一律锁拿,并当场明正典刑,家产亦予以没收。 在处理这些琐事时,打探军情的侦骑也是四处出击。库尔汉麾下的斥候们有三百五十骑之多。这些来自白山黑水的猎人弓马娴熟、装备精良,穿上缴获的清军棉甲、避雷针后看起来比真鞑子还真。他们在兖州府一带东跑西窜,一边打探各路消息,一边趁机绘制地图。而在他们的努力下,各方面的消息也次第传来。 12月20日,清河南(河南省黄河以南的部分)总兵高第率部进入兖州府曹县,一举击破了数千名正在此围攻县城的榆园军张七麾下部分兵马,然后又派出马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袭至单县,一举擒杀榆园军小渠首二人、破其部伍数千,斩首八百余级。 高第麾下以山海关辽兵为老底子的部队一进入兖州府便两战两胜,如此耀眼的战绩顿时要一群前阵子还抢得很欢实的榆园军各部噤若寒蝉,也让这些乌合之众们认识到,他们也许能和清军地方乡勇比划两下,但对上战场经验丰富的清军绿营也一样是渣。 几年前当李自成带着六万老营去攻打山海关的时候,当时对抗大顺的便是山海关总兵高第和宁远总兵吴三桂,当时吴三桂有宁远兵三万余人,高第有关门兵一万多人,二者相加约五万人。在李自成攻打山海关的战斗中,吴三桂的兵马死伤过半(一片石之战结束后只余一万多人),而高第的兵马也死伤惨重,战后已不足万人。 两人的下场后来都不是很好,吴三桂被投闲置散、而高第也只被封了个河南总兵,地位甚至还不如关内一些投降清朝的前明地方军队。在开封、归德二府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后,高第的兵马也扩充到了二万余人,且因老兵众多其战斗力还算可以。此番进军兖州府,拿几支小股贼军开刀,自然是手到擒来了。 得知高第所部进入曹县、单县一带后,莫茗顿时有些心动。他自己麾下如今有三万三千多兵马,虽然乌合之众甚多,但战斗力较强的东岸陆军、南非八旗新军及骑兵大队也为数不少,此外挺身队第一大队也久经战阵,可堪大用。这样算下来,即便高第所部兵马较为耐战,但吃掉对方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吃掉这股冒进的清军前锋,想必还在归德府内剿匪的河北总兵孔希贵将吓得魂不附体,这样一来七大总兵也就去掉两个了,东岸人后面的转圜余地也就大了许多。 不过这里面的危险也是不言而喻的。孔希贵的两万多兵马就在归德府,离曹县、单县不过两三日的行程,若是不能快速解决高第所部,怕是要被这二人缠住。这个时候若是济南的清军再南下,东岸人可就要被包饺子了。即便东岸士卒训练有素,战阵熟练,清军一时攻之不破,但他们只需围而不打,并不断发起小规模袭扰,后路被断的东岸军队一旦弹药粮食不继,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在思考了一晚上后,莫茗最终还是没敢冒险。不过他也没立刻撤退,而是让不堪战的丁明吾、杜冲、谢迁等部兵马押着缴获的大批物资先期往邹县、滕县一带而去。而他自己则亲自坐镇济宁州,派出大量使者前往鱼台、嘉祥、巨野、郓城一线,联络榆园军的大小渠首,邀请他们到青州暂避。 只可惜榆园军多是地方土贼,让他们离开家乡远行去他处是难之又难。而且他们现在还抱有幻想,觉得清廷可能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因为清军在这几年内也屡次征剿他们,但都无功而返。因此他们认为这次也是一样,仅仅只有少数几个嗅觉灵敏的渠首感到这次事态严重,因此连夜带着劫掠来的财货、丁口渡过运河赶至济宁州,准备与威震山东的莫大帅联合行动。 12月29日,在先头辎重部队回报进占邹县后,莫茗也不愿再等下去了。他下令全军东撤,带走了济宁州城内缴获的最后一批物资,以及大量技工、船夫、郎中等有一技之长的人。甚至,一些济宁城内当红的窑姐也被极好拍马屁之道的陈之龙下令装进了轿子里,一并带回登州。 1648年1月1日,莫茗率部缓慢行军至邹县,此时前锋谢迁部已报攻占了清军弃守的滕县;而清河北总兵孔希贵也终于剿灭完了归德府境内的土寇,其前锋业已开进至曹县,至于高第所部,则不知道是傻大胆还是自信怎么着,竟然置周围多如牛毛的土寇于不顾,率主力直趋金乡、鱼台一线,既似要北上收复济宁州,又似要东进渡河截断黄衣贼南下归路。 就在莫茗思索着要不要跟高第这厮干一仗的时候,从青州府方向有斥候来报,烟台守备司令李文长率步骑4500余人及大量辎重来援,目前已行军至青州府益都县。(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四章 且战且退(三) 1648年1月5日,小雪。 蒙阴县城内,魏博秋老神在在地坐在县衙内,抽着一支用纸卷起来的烟,听着几名东岸军官在商议着下一步的动向。邵树德实在是太紧张了,他极为担心莫茗将那几万军队玩丢了,因此不但让李文长带着本土轮换的部队前去青州、济南一带接应主力部队,同时也将宪兵队副司令魏博秋派出去充做监军,让他催促莫茗尽快撤军,不要再在外面耽搁了。 魏博秋自问此时若是莫茗铁了心不愿意撤军的话,他根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难不成还能当场剥夺人家的指挥权不成?这样撕破脸的事情他老魏可做不出来,也不现实!他此番去了也就是敲敲边鼓,转达一下意思,至于该怎么拿主意那还是人家莫大帅自己的事情。 不过魏博秋估摸着这事也不难办。 一是因为莫大帅自己也已经有了撤军的意思。虽然他还想试着看看有没有机会打一下追得最狠的高第,但打完高第后多半也就是撤军的时候了,这从他前两天派来联络的使者传递的信息中就可以知晓。丁明吾、谢迁、杜冲等人已经先期沿着邹县、滕县、沂州一带撤退了,随行的还有大量战利品和人员——基本上都是手工业者和底层读书人。 这第二呢,邵树德是莫茗的前辈,又和陆军退役元老彭志成等人交好,说难听点莫茗能上来是他们一手提拔的,代表着他们的利益,因此邵树德的话在莫茗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怎么着也要给几分面子。 因此,在想通了这层后,魏博秋优哉游哉地抽完了一支烟,然后便跑到了县衙外,看着一批穿着顺军服饰的兵丁们来来回回搬运着物资。组织他们的正是大顺掌旅蔡华泽,这厮在青州的时候被李文长当场截住,割下来的粮食也被充做了东岸军资——李文长部数千人出来得比较急。武器弹药是带了不少,但粮食可带得不多。 蔡华泽这厮在滨州一带征发夫子将几个县的粮食割了干干净净,手头的兵马也从四百多扩充到了八百多,另外还抢了很多驴骡和马车。正是兵强马壮、意气风发的时候。岂料他正高高兴兴地带着物资往回走呢,半路上就被李文长截住了,然后不光物资被征用,就连部属也被裹挟着来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蒙阴县。 其实不光是他,挺身队第三大队的周祚鼎麾下的五百长矛手。以及一千五百名军夫也一并被征集。至此,炮兵上尉李文长麾下的步骑数量已经达到了约7400人,还拥有4门大炮,各种物资齐全、机动能力较强,已经不是一支可以忽视的力量了。如果机会合适的话,他们这七千多人足以成为一支左右战局的力量。 “魏副司令,您终于出现了。”穿着一件清军棉甲的蔡华泽一看魏博秋晃了出来,立刻跑过来叫屈:“莫大帅已将滨州的粮食许给了俺,俺正急着筹集粮食回去救急呢,可谁想让李将半路军给截了。这事你可得为俺做主啊。” “聒噪个什么劲?”魏博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许给你粮食自然不会短你一分,这次征了你一万石粮食,回头补你两万石。整个登莱青三府的大部分粮食都被我们割了,就连济南府北部十数个州县的粮食也被我们一扫而空,此次怕不是收获了十几二十万石,你那点东西算个屁啊!如今我军只是借你粮食暂时周转一下,同时给你一个上阵打仗发财的机会而已,怎么,你还不愿意?” 听到魏博秋这么说。蔡华泽顿时放下了心,然后晃了晃手里一把短锤,笑道:“李将军既然看得起俺们,俺们也无二话。出来前郭帅(郭升)就说过了。若是诸位将军有什么差遣,俺们是义不容辞。不就是打鞑子么,怕个球,老子在荆州的时候还干死过两个马甲呢!如今不过是对付些汉奸二鞑子,俺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三头六臂,能扛得住俺这把铜锤!” “呵呵。士气可嘉!甚好!”魏博秋拿燃着的香烟点了点蔡华泽,笑着勉励道:“高第那厮自不量力,仗着麾下有些战斗力竟然抢先渡过了运河,朝莫大帅的主力部队追去。莫大帅决定给他来下狠的,震慑一下那帮清军。而我们的任务呢,就是尽速赶到滋阳、济宁州一线,截断高第这厮的后路,同时阻截可能增援过来的孔希贵所部,让莫大帅的主力部队能够放心击垮高第所部,打击一下清军的嚣张气焰。对了,这个高第当年是山海关总兵,现在任开归总兵(河南总兵),和大顺可是有不小的仇怨啊,如今有机会结果了这厮,郭升郭帅应当会很乐意看到的。好了,不多说了,你快下去组织组织吧,马上就要出发了。” 打发完蔡华泽后,魏博秋又转回了县衙,此时李文长等人也终于商议出了个章程来,就是沿着汶水北上,绕过蒙山后再走滋阳一带兜回去,争取将高第此刻还分散在运河两岸的部队拦腰截断,然后让莫茗的主力部队顺利吃掉高第亲自率领的已经渡河的部分人马。至于吃掉这部分人马后再怎么办,对不起,莫大帅也糊涂着呢,如今是走一步看一步,已经没有什么计划可言了。 如今榆园军还在兖州府闹腾得很欢实,孔希贵的主力部队才刚刚进入曹县,他本人甚至还和后军滞留在归德府,尚未进入山东,因此其部主力实已与高第部拉开了一段距离。此外,北方下来的清登州总兵佟养量、临清总兵宜永贵二人也才刚刚进入聊城、济南一线,目前一面在剿灭当地蜂起的土寇山匪,一面等待后继的粮草,相信短时间内还不会南下。至于保定总兵鲁国男,那就更远了,目前还在河北境内收集粮草军资呢——清军在北方不多的补给品优先供应给了南下的佟养量、宜永贵二人。这样一来,其实战机就已经出现了。高第这厮好大喜功,好死不活地又撞上了这个枪口,此刻已陡然间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李文长麾下如今有一个步兵连、一个黑人重步兵营、半个炮兵连、两个中队的挺身队士兵、四百多名波兰雇佣军,以及蔡华泽麾下八百多人,计有2900战兵,此外还有军夫4500余人及大量武器弹药,实力也不容小觑了。这些兵力若是占据一个有力地形的话,阻截住部分清军援兵一些时日当不在话下,那样莫大帅就有足够的时间吃掉高第所部已经渡河的那部分人马了。 1月7日,行军极速的李文长部七千多人只花了两个小时就攻克了新泰县。然后他们根本没有做任何停留,而是全速向西行军,朝宁阳县而去。他们不敢耽搁,因为虽然兖州府如今秩序崩溃,到处都是一片混乱之势,但没准已经有清廷的死忠分子——比如士绅们——向高第通报了自己所部的行踪,那样也许会让高第感到迟疑害怕,从而退却返回河西,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1月11日,李文长部的前锋抵达了宁阳县城外。当初莫大帅兵临曲阜、滋阳的时候,该县县令弃城而逃,后来看风声过去又跑了回来。而今屁股还没坐热呢,陡然听到手下们来报又一股黄衣贼兵杀至,该县令于是毫不犹豫地跨上毛驴,再一次弃城而逃溜之大吉。 担任前锋的周祚鼎一面下令部众们休息,一面开始派人在城内外大肆搜捕会制瓷的手艺人。北宋的磁窑可就在这宁阳县内,虽然如今已经风光不再,但几百年积攒下来,本地制瓷的手艺人数量那还是极为庞大的。周祚鼎曾经在附近的泰安州当过一段时间的官,对此自然是极为清楚,因此他立刻下令抓一批人才送到登州去。 而当周祚鼎部刚刚抵达宁阳县时,莫大帅的主力部队已经行至距滕县县城不过十数里处,正与一股高第麾下的前锋马队遥遥相对。杨明阳的骑兵大队已经被派过去护卫丁明吾等部尚未回返,因此这些清军骑兵极为嚣张,时不时地上前骚扰一番真处于行军队列中的东岸人,令人烦不胜烦。 眼看离滕县县城已不远,莫茗考虑到高第麾下已经有上万人马从运河冻得较为严实的济宁州一带渡河(南面的独山湖、微山湖一带并未冻严实,无法过大批人马辎重)南下,此刻大半已经过了邹县,这个时候若是返身击溃他们,这帮人估计逃都不好逃。 不过高第所部确实能战,前些日子陈之龙那个没用的家伙派了部分兵马迎战追得过紧的敌军马队,结果惨遭失败,被斩首千余级,而这也大大助涨了高第所部的嚣张气焰。这个时候要与高第大战,那些不堪用的人马自然不能再派上去了,免得碍手碍脚。 1月12日,就在莫茗下决心迎战高第、孔希贵已率主力进至单县、北方济南的清军筹集到了部分粮草准备南下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本来在今年年中才举旗反清的曹县人李化鲸眼看清廷顾此失彼,于是在刘泽清的示意下举兵起义,兵围曹州,并与附近东明的土寇遥相呼应,顷刻间拥众十余万。河北总兵孔希贵闻讯后立刻改变行军方向,向北镇压李化鲸而去,而济南也有相当部分清军被吸引了过去,高第一下子被孤立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五章 围攻 1648年1月14日,雪后初晴的北沙河畔。杨明阳带着两千余名骑兵从前线返回,他们刚刚与高第的马队厮杀了一阵,将他们又牢牢地逼回了战场的中心。 这里是滕县北方,在定下消灭高第所部的计划后,东岸大军迅速停止了前进的脚步,然后就地调整、调动兵马,返身朝一直远远缀在后面的清军高第部杀了过去。 高第一开始还有些吃不准,为何之前都急着闷头赶路的黄衣贼为何突然返身要和他死磕——抢了一肚子财货的黄衣贼难道不应该急着回去分赃么,现在应该都是兵无战心了吧?可事实让高第大跌眼镜,黄衣贼在滕县以北足足展开了一两万兵马——且数量一直在快速增加,相信等其兵力彻底展开部署完毕,可能兵马数量将达到高第所带兵马的两倍以上。 面对这些数量的黄衣贼,即便高第再是自诩麾下儿郎们能战,怕是也不敢轻易冒险。 说实话,面对黄衣贼拉开了猛攻的架势,高第其实不是很想打的,因为他的兵力并不占优势。无奈正从兖州府兼程赶来的梅勒章京赖恼严令自己拖住黄衣贼大队,不要让其从海上遁走,以便后面的清军大队增援过来好围住这股黄衣贼的主力部队。高第这几日一直用自己的马队在沿途袭扰黄衣贼,以尽量减缓他们的行军速度,而且这种招数似乎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只可惜从后方增援过来的佟养量、宜永贵、孔希贵、牛成虎等人的动作太慢,至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吭哧吭哧地赶路呢。大前天的时候赖恼的使者还来过一次,并且带来了坐镇济南城的勒克德浑关于如何对待黄衣贼的最新指示:“遏贼之归路,使其不得东向。” 高第对这个命令着实有些挠头,根据之前的情报黄衣贼有“两三万人”,而自己麾下步骑不过一万五千出头,这要拦截对方的话难度实在太大。不过好在黄衣贼阵中并未出现马队的踪迹,且前后几次小规模交锋都是自己所部完胜,其中一仗更是斩首千余级,这给他增添了许多信心——闻名三省的黄衣贼也不过如此嘛。再加上孔希贵两天前才跟自己通了消息。正督率麾下兵马兼程赶来呢,想必此刻离此也不远了。 这样一来,出于对自己老部队战斗力的自信,以及黄衣贼两万多大军已经展开的现实因素——高第可没把握能够成功地在敌前撤退。于是他决定与黄衣贼在这里干上一仗,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拖住黄衣贼,好让后方的援军赶上来围住他们呢,那样自己可就立下大功了。不过就在高第患得患失准备应战的时刻,后方传来的一个消息顿时让他大吃一惊:李化鲸兵围曹州。清军储存的大量军资眼看不保,孔希贵已奉命赶去镇压;而等到今天早上的时候,另一个消息的传来让他更是陷入了无底深渊之中:黄衣贼部“万余人”复占济宁州,烧毁大量军资粮草。 这个时候,高第只需在地图上稍微比划一下,便可以知道自己部队的险恶处境:后路已绝,且短期内没有打通的希望。他可没指望自己留在河西的那五千多老弱兵马能击溃上万黄衣贼,如果加上孔希贵部两万余人的话还有些希望,但现在肯定不行了;右侧是独山湖,湖面上上了一层薄冻。无法行船、也无法通过大队兵马。左侧是沂蒙山,素来贫瘠,自己这一万多兵马涌过去说不定都得饿死在山里了;至于前方嘛,那不用说了,是黄衣贼的主力,想要有路就必须击溃他们! 说一千道一万,如今高第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在认识到这一点后,他立刻趁着东岸人调动兵马、排兵布阵的宝贵时间,开始疯狂地组织人手砍伐树木、搭建简易营寨。准备做最后的顽抗——万一坚持到后方主力来援,那么他高第就将咸鱼翻身立下大功了! 高第此番渡河带了一万五千余兵马——比前些日子打探到的情报多了五千,这让东岸人有些惊讶,不过看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就是多了五千绿营嘛。如今东岸大军主力尽集于此,车上的弹药多得似乎用不完,别说五千了,再来一两万他们都有信心给你包圆了。 战斗在14日当天就开始了。由于外面一连下了几天的雪,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在这种情况下。以往东岸大军赖之以定海神针的火炮的威力也随之大减——因为跳弹的部分动能将被积雪或泥土所吸收。不过,莫茗依旧下令进行攻击,无他,盖因战机已经出现。高第渡河的这支部队能征惯战,多为在山海关戍守多年的辽兵,平日里骄横无比,如今又与兄弟部队拉开了一段距离,正是痛打其以震慑清军的绝好良机。 要知道,高第所部二万余人可是清廷三省会剿七总兵中的王牌军,战斗经验丰富、装备齐全、士气高昂,前一阵子无论是榆园军还是青山贼抑或又是陈之龙部都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可见其战力不俗。如果将这股骄兵悍将给吃掉了,那么其余几路清军当会大惊失色吧! 战斗很快就开始了。东岸炮兵先是远远地朝清军简易营寨里发了一些实心弹,后来发现效果不是很好,于是便换上了爆炸弹。不过这种爆炸弹不到五成的发火率着实令人蛋疼,而且即便成功爆炸的也不一定恰好就能炸到敌人头上,因此只能说是聊胜于无,让敌人心理上有些轻微动摇而已。 这种威胁不大的炮击让高第稍稍有些放心。战斗开始前他还担心赫赫有名的黄衣大炮会让自己的部队损失惨重呢,如今看来不过如此,伤亡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以内。他手下的这一万五千多兵马中有三千马队,这都是当年的山海关辽兵老底子;剩下的一万余步兵中大部分(八千人)都是后来在河南开封、归德二府招募的新兵,与自己带来的辽兵混编,老兵比例相当高,战斗力还算不错。况且这八千多来自河南的步队虽然比不得他的辽兵老底子,但他这两年练兵也算勤快,这些步兵们隔三差五地总会被拉出去操练一番,比起一般的清军绿营那肯定是要强上几分的。 而战场上的形势也正确地反应了这种态势:一支打着面“陈”字认旗的黄衣贼步队在进攻简易城寨的时候遭到清军的反冲击。这些陈之龙的部下在数千开封府战兵的冲击下,没战多久就开始有些抵敌不住,不过他们多少还有些纪律,并没有如同明军那样当场溃散,除部分人溃逃外,其余相当部分官兵仍在死命抵抗着,没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 黄衣贼很快调来了数门轻便的小炮,远远地从两侧朝清军部队射击,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混乱。而当清军指挥官调集部分精锐准备拔掉这股黄衣贼炮兵时,他们又人拉马拽地将这些小炮拉到了别处,然后继续进行攻击。 看到这一幕后,高第的脸色黑得更厉害了。他不是蠢货,这种战场机动性超强的小炮虽然就口径、身管而言都没什么可值得称道的地方——这也仅仅是针对东岸大炮的口径而言,对清军来说,这些炮其实也算不得小炮了——但重量轻、易移动就是其最大的特点。这种小炮若是在战场上四处机动,那么可想而知将给敌人造成多大的麻烦。 麻烦了!高第陡然间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在第一时间就下决心往沂蒙山区方向突围的。虽然以前也偶尔听闻黄衣大炮如何如何,但在没亲眼见到之前终归总是没法有太深的印象,总觉得凭自己麾下儿郎们的心气和战斗力应该能够抵抗相当长时间。毕竟黄衣贼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们中的大部分原本都是山东的土匪、乱贼和泥腿子,这些人他高第想怎么虐就能怎么虐。 但如今看来,他有些低估了这些黄衣贼,这些黄衣贼中的杂牌部队倒也不似自己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也许今天自己麾下的兵马多半要丢在这个地方了。而且更可怕的是,黄衣贼之前一直消失的马队终于也出现了,刚才一番交手之下,自己的三千老底子骑兵在与对方那些色目骑兵的交手下竟然不敌,被狠狠压了回来,这让高第心下更是感觉不妙。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就在高第纠结担忧的时候,东岸大军中的各部仆从军纷纷亮相,董学礼从西侧、翟从谔从北侧、秦尚行从南侧纷纷开始了总攻,这些人在东岸炮兵的配合下,向据守在战场中心的高第部一万五千余兵马发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 尤其是董学礼部的甘肃边军,其战斗作风泼辣大胆,关键时刻能豁得出去。在东岸炮兵的配合下,战至下午时他们第一个突破了高第部河南兵阵列,几乎动摇了其整条防线,同时也掐灭了高第最后一丝坚守下去的信心。(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六章 抱犊崮 “将他们通通斩了!”嘴角起了一圈水泡的陈之龙沙哑着声音说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如狼似虎的亲兵将一群穿着将官服饰的军官们按倒在地,然后在他们的哭泣哀嚎之下手起刀落,十几个还冒着热气的头颅便滚落在了白雪皑皑的土地上。 “陈将军,希望你以后多多整肃部伍,不要让眼前的事情重演。说实话,这次若不是董学礼董将军以自己的军功作保,你此番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过关的,希望你好自为之吧,我要赶到前面去向莫大帅汇报了,后会有期。”挺身队第一大队副大队长车辇向陈之龙拱了拱手,然后便与随从们骑马离去了。 今天是1月16日,距离围攻高第部一万五千人的大战已过去两天。当14日下午董学礼部一度动摇了敌军战线后,高第发了狠,亲自组织家丁亲兵将董学礼部又压了回去。不过在战至半夜后,死伤颇众的高第知道大势已去,开始下令突围。 尚存的万余清军将战力较弱的陈之龙部选做突破口。他们以选锋为尖刀,精锐骑兵为后续,在死中求活的意志驱使下,竟然一战打穿了部署在东侧的陈之龙部五千余兵马,然后趁着黑夜蜂拥突围,也不管什么阵型了,亡命般地朝东方的沂蒙山逃去。 得知敌军突围的莫茗立刻下令整队进行追击,挺身队、骑兵大队第一个出发,南非八旗新军紧随其后,然后是东岸陆军。至于当夜让清军溃围而出的陈之龙,莫茗原本打算是要革职查办的,好在董学礼以自己军功做保,同时茅德胜也劝告莫茗暂时不要做这种可能引起降将们疑虑的事情,因此陈之龙才侥幸留在了任上。不过他麾下昨夜率先逃跑的十余名将官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陈之龙为了表明心迹,在东岸军官的监视下,亲自下令斩了这十来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兄弟。算是给了莫大帅一个交待。 至于溃围而出的万余高第部兵马,则在东岸军队的衔尾急追之下,不断损兵折将,最后遭到赶过来的东岸骑兵拦腰一击。大部被围在了沂蒙山区的抱犊崮上。只有不足千骑在高第这厮的带领下幸运逃出了东岸军队的追击,南下朝徐州方向遁去。杨明阳带领的骑兵大队在追击了一阵后,便悻悻跑了回来,他娘的高第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没影了! 此时被围在抱犊崮上的清军尚有六七千人。中高级军官也为数不少。这些辽兵可不像顺军或明军出身的清军那样“没节操”,他们一贯比较死硬,既看不起关内军队,更很难向他们投降——特别是在清廷喜欢重用“辽东旧人”的时候。 围住这股清军后,莫茗想了想,又将尚在前往沂州路上的丁明吾部调了回来,让他与翟从谔、董学礼等人轮番上阵,一边向这股清军发起总攻,一边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磨砺部队。这股清军是注定要灭亡的了,而一旦消灭了他们后。高第部渡河的这一万五千多人差不多也算全军覆灭了。高第只剩下了不到一千名骑兵,此外还有留在河西的五千羸弱兵丁,老底子差不多输了个精光。待消息传出去之后,其余几位清军总兵应当会引以为戒:那就是千万不要当挑衅黄衣贼的出头鸟! 顺利打掉这股清军后,莫茗开始派出斥候联络已经从济宁州南下的李文长所部七千余人,让他们一同前来抱犊崮这边,然后合兵前往沂州,最后再抵达黄海边的海州,从停泊在海面上的海军舰船内取得关键的补给。 在等待李文长部赶来的时候,莫大帅也终于考虑起了远东的后事安排。他将自己的安排都写在了一封信里。到时候会转交给邵树德。他与邵树德二人相交多年,两人又都是一个利益团体的人,有些事情还是私下里交给他比较好。 首先便是他走后远东军队的领军人物,在这里他推荐了茅德胜。并请求邵树德写信回本土让执委会延长茅德胜的任期。茅德胜是104连的连长,平时与挺身队系统接触得也不是很多,适当延长个几年任期应当问题不大。反正明年104连也要轮换回本土了,到时候失去了嫡系部队的茅德胜也玩不出太多花样——况且他也没必要玩什么花样。 最近几次的战斗中,莫茗每次都让茅德胜担任前敌总指挥,指挥具体的战斗。因此茅德胜也算是经验丰富的宿将了。以后远东不会再出现如莫大帅这般什么都一把抓的军政强人了,邵树德不知兵,但资历老、面子大、会管理,因此主持全面工作不成问题;而宪兵队副司令魏博秋则可以负责经济、外交工作,此君也是多才多艺——也许小聪明多了些,但都不碍大局,让他主持经济工作应该能将黑水地区被莫大帅搞得濒临崩溃得财政缓过一口气来。 这样一来,远东邵树德主持全面工作,茅德胜、魏博秋二人为副手,分别负责军事和经济两方面,这个政治架构在一段时间内应当也是相当稳固的了。 而在离开之前,莫大帅也为也许是他人生中最精彩的一段巅峰生涯留下了最后一个礼物:利用从济宁州等地掠回来的七八十万两银子及大量物资作保,在全军(挺身队、仆从军和降兵)中挑选精干之士,组建挺身队第四大队——这个大队的前期筹备工作其实早就已经展开了,且已招募了数百名日本武士及野人女真部落民。 挺身队第四大队组建完毕后,挺身队系统的总兵力将达到9500人,对于稳固黑水开拓队在山东占领的地盘相当有益。而至于由此产生的每年超过十五万元的额外维持费用,那关他什么事?反正他马上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相信邵树德会将挺身队第四大队组建下去的。因为他从最近烟台传过来的一些信件中得知,邵树德已经在派人修缮、改建宁海州和威海卫的城墙,另外登州城更是早已改建完毕,且安放了一定数量的大炮。 据说在魏博秋的建议下,邵树德会将这几座城交给一些仆从军来镇守。比如登州城原本准备交给陈之龙——当然现在这事黄了,陈之龙新败,莫茗准备建议将他的的汛地改成宁海州城。而登州城嘛,莫茗属意交给董学礼,这厮现在怕是已经无法回头了,而且部队战斗力也较强,因此将登州城交给他也比较令人放心。最后还有较为陈旧的威海卫城,莫茗思来想去决定建议邵树德将此城交给谢迁戍守,此人与满清势不两立,忠诚度没有任何疑问,如果东岸再支援一些武器铠甲给他们,同时派出军官整顿一番他的部队的话,应该能够守得住威海卫这座不大的临海城寨。 以上这些人都是此番出征收编来的杂牌军,这些人新近投过来,且手底下本钱不弱,若是贸然将他们送到黑水地区或别的什么苦寒之地,难免会让人起什么不好的看法,因此还是将他们就地安置在登州比较靠谱。反正守那些城寨的也不是东岸系统的军队,都是仆从军嘛,死了也不心疼。 而且莫茗通过与邵树德通信后发现,似乎他也准备将登州交给一些仆从军将领来经营——当然前期各项政策、指令、规划肯定都是东岸人在做。比如最近一个月以来,邵树德就已经下令保障登州、莱州两府残存的不多的地主的财产,同时将大量无主之地分发给从青州甚至济南等战乱之地涌过来的一些明人流民,让他们在那平整荒地、开挖沟渠,准备等来年开春后便开始进行播种。 而对于那些残存的少量地主,邵树德也强硬要求他们减租减息,降低农民们的负担,同时按时纳税,不得有任何偷漏税的行为。在这样一番举措下,随着莫大帅在济南府连战连捷的消息传来,登州府的局面顿时大大为之改观,竟然有了那么一丝秩序井然的味道。 当然邵树德敢这么做也是有一定底气的。首先就是从去年秋天开始,东岸人便派出大量士兵、军夫到登莱青济四府大肆收割地里的粮食,然后除分发了部分给当地贫民的口粮外,其余粮食和许多牲畜基本都运到了烟台附近。有了这些粮食,那么登州就能养活许多的人口了,也就能组织流民们将撂荒的土地进行复耕了。 其次便是随着东岸军队数量和质量上的提高,邵树德其实也不是很害怕清军拖着数百上千公里的补给线来攻登州。开什么玩笑,在如今粮食都被东岸人割走的山东东四府,十几二十万大军的口粮岂是那么容易筹集的?你若是从别处千里转运,对不起,万一掌握着制海权的东岸人组织一次“仁川登陆”,那么前方十几万大军可就坐蜡了。 1月20日,李文长率部分先锋兼程赶到抱犊崮。此时山上的清军已经在反复围攻之下被磨掉了精气神,这个时候莫大帅也不再让手底下继续磨砺部队了,他下令全军对抱犊崮上残存的四千余清军发起最后的攻击,按照他的话说就是——冲上抱犊崮,消灭开归兵! 当夜,抱犊崮上四千余清军死伤大半,余皆投降,高第所部这支王牌军至此主力已经覆灭。1月22日,等到李文长部后续部队的莫茗率军向沂州而去,并于1月26日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这里。27日,全军继续南下,并最终于2月2日抵达了赣榆附近海岸,然后开始装卸物资,准备下一步作战行动,茅德胜也开始临时接管指挥权。而莫茗则登上了其中一艘船只,准备回到烟台后与自己的家人(萝拉和两个孩子)一道返回本土。至此,这个曾经在山东如彗星般崛起、屡屡抽清廷脸的男人也许将永远离开这片土地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七章 艰难的谈判(一) 阿莱桑德罗多利亚摘下了罩在身上的兜帽和斗篷,将佩剑交给了一名仆人,然后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朝坐在他对面的西班牙王国西印度事务院书记官巴尔博亚先生说道:“很抱歉让您久等了。但我真的得特别小心,您知道的,现在外面关注这件事情的人很多,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做什么,因为这会给我和我的家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忍受着阿莱桑德罗喋喋不休说完一大段废话后,巴尔博亚书记官抬了抬眼皮,平静地问道:“那个东岸人怎么说?” “莫三特使说,他们国家现在已经没有主和派了……”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之中。 巴尔博亚书记官最近比较烦躁。原本因为东岸人不肯赔款而导致破裂的和平谈判,在一艘西班牙海军的快速联络船抵达加的斯港后又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西班牙王国秘鲁舰队主力覆灭,目前只剩下了一艘遭到重创的双桅战舰,多艘满载物资和金钱的运输船被东岸人击沉或俘获,无论是商人还是贵族都损失惨重。 得知这个消息的腓力四世陛下久久震惊无语,在多方思考和权衡之后,特别是在近臣们指出了如今西班牙军队在南尼德兰、加泰罗尼亚及意大利战场上屡战屡败的颓势下,腓力四世陛下恐惧于本土可能陷入的灭顶之灾,因此还是扭扭捏捏地指示巴尔博亚书记官尽速与东岸人的外交特使取得联系,然后私下里重开谈判。 陛下一再强调,这场谈判必须秘密进行,不得让外界知晓,所有谈判记录均不留任何存档,巴尔博亚书记官定期向陛下本人做口头汇报。西班牙的大敌始终是法兰西人,在过去多年的战争中,南尼德兰的大片领土被法国佬占据,此外如今正在割据闹独立的加泰罗尼亚人甚至也投靠了法王路易,几乎让西班牙陷入了亡国的危险之中。 在这个时候。西班牙人实在不想受到来自新大陆的任何干扰,以免他们在与法兰西的生死搏斗中败下阵来。败于法兰西的后果是灾难性的,不但南尼德兰可能不保,加泰罗尼亚很可能也会被法国人夺走。最后那不勒斯说不定也会独立,那样西班牙将彻底沦为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国,这是腓力四世陛下所无法容忍的。 因此,在得知自己的大财源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腓力四世陛下在与近臣们慎重思考了两天对策后。最终还是授意巴尔博亚书记官通过多利亚家族居中调停,与东岸人展开了正式的秘密外交谈判,以尽快结束这场令人心悸的战争,好让西班牙能够集中精力对付法国佬。至于说与法国佬媾和然后调头对付东岸人,对不起,西班牙人还没这实力,他们如今海军甚至都凑不出50艘舰船来,真打起来估计会死得很惨。 “法国佬占据着富庶的南尼德兰(如今法国东北部部分地区)数十个城镇,卑鄙的加泰罗尼亚人也倒向了他们,如今陛下想要集中精力挽回与法国人之间的战事。因此我们需要结束一场战争——特别是当我们在新大陆的力量严重不足的时候。”巴尔博亚并不想向阿莱桑德罗隐瞒任何事实,因为这些热那亚商人的消息实在很灵通,西班牙的官场和贵族圈子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透明的。 “那么他们提出的和平条件呢?是不是很苛刻?”巴尔博亚继续问道。 “据我和莫三先生交谈后得到的印象看来,他们的信念很坚定,除了西班牙王国对关于两国边界的问题做出实质性让步以外,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能让他们的政府满意。”阿莱桑德罗回忆着说道,“莫三先生强调,战争进入到了第三个年头,他们政府内部已经不存在任何主和派,除非西班牙王国做出让步。否则战争便很难停止下来。” “在此,我不得不提醒书记官阁下,根据我方最近收集到的消息表明,东岸人已经做好了继续进行战争的准备。他们在去年6月份从荷兰人手里进口了大量巴西苏木。这很可能被用来制造大型主力战舰;他们在政府官员在去年8月份的时候向外界透露消息:1648年初他们可能会将加勒比海部分海域划为战区,并限制外国船只进入这些特定的区域。莫三先生对西班牙王国始终拒绝将乌拉圭河以东地区的归属问题纳入谈判议题表示遗憾,他认为这样的谈判没有必要再来参加。如果西班牙王国再不正视现实、拖延解决问题的时机的话,对两国来说都将极为不利。” 阿莱桑德罗转述的莫三的回话其实已经相当不客气了,其话语中隐含的威胁意味没人听不出来。而也正因为西班牙人的“傲娇”——始终拒绝讨论领土问题,莫三认为西班牙人缺乏谈判的基本诚意。因此拒绝与巴尔博亚书记官进行进一步的商谈。目前莫三正在阿莱桑德罗位于巴拉多利德的庄园内度假,似乎完全忘记了谈判这回事。 巴尔博亚书记官虽然明白对方的姿态不过是一种小小的谈判伎俩,但严峻的局势使得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一场比拼双方耐力的谈判。后天又是陛下例行垂询谈判进程的时间了,巴尔博亚觉得他最好在这两天时间内搞出一些成果来。 “这是东岸人的战争讹诈……”巴尔博学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人喜欢战争,即便是疯狂的东岸军人也不会无限制地进行也许将葬送他们多年建设成果的残酷战争。我们都迫切地希望战争早日结束,让遭受战争创伤的地区尽快平静下来。若是东岸人同意将战争赔款的事情纳入考虑范围的话,那么,关于乌拉圭河以东地区的地位问题也许也不是那么不容置喙,一切都可以商谈……” 巴尔博亚的这句话算是阿莱桑德罗今天最大的收获了。是的,巴尔博亚是西印度事务院的书记官,是国王的近臣,因此他的意思便代表着国王的意思。既然腓力四世陛下没有拒绝讨论领土方面的问题,那么一切就又有了可能。 “明智的决定。”阿莱桑德罗赞叹着说道,“也许你还不知道,一月初于热那亚金融市场上交易的东岸共和国十年期战争债券的收益率下降了07,目前只有68了,这表明金融市场上的银行家们普遍不看好贵国能打赢这场战争。东岸人最关注的问题其实就是领土问题了,但你们先前拒绝讨论,这使得谈判的基础荡然无存。东岸人打了这么久的仗,他们总是要得到点什么的,那里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紧要地方,你们甚至在那里还没有任何一个上规模的定居点。为了这块不毛之地关上谈判的大门显然是不明智的,因为这很显然会对贵国的财政问题造成巨大的困扰。” 西班牙王国如今正是债台高筑的时候,每年从美洲运回的金银中有超过一半需要拿来支付贷款利息,政府因为连年战争而入不敷出,国内税收来源也急剧减少,这一切都使得西班牙王国再次走到了财政破产的边缘。而现在的西班牙王国,显然经不起财政破产的风波影响,因为这会使得他们今后借款更加困难,借款成本也将急剧上升,这对战争已进入到紧要关头的西班牙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我站在局外人的份上说句公道话,我认为贵国至今仍然没有对拉普拉塔地区有一个清晰的定位。”阿莱桑德罗继续说道,“贵国首先应该明白你们到底想要在那里干什么?你们没有充分开发那里,但也不允许别人来进行开发,那里至今仍然很荒凉。我认为为了这片荒凉到没边的地盘去与疯狂嗜血的东岸人进行惨烈的近身搏杀,显然是极为不明智的——特别是在贵国根本无法有效地向那里输送兵员和补给的时候,你们的军事行动无疑被严重妨害了,而这造成了你们在战场上的屈辱。” “我无意谈论我国的政策得失,况且现在谈论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战争已经爆发了很长一段时间,双方的损失都很大。如果我们愿意,我们当然可以升级战争,可以向新大陆派遣数以千计的战士,但这没有意义了,付出远大于收获,没人会干这么蠢的事情。”在沉默了半晌后,巴尔博亚书记官终于开口说话了,只听他说道:“请转告莫三特使,如果他愿意的话,明天我还将在这里与他进行一场正式的外交谈判。参与谈判的人员要尽量少,内容要严格控制在少量知情人中间,我不想听到外面有关于谈判细节的任何风言风语。” “我会转告莫三特使的,我认为他也会欣然接受你的谈判邀请,毕竟这对双方都有利。”阿莱桑德罗点了点头,说道:“东岸人也同样不喜欢这场冗长的战争。”(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八章 艰难的谈判(二) 1648年2月2日,巴拉多利德。 令人心力憔悴的第二次正式秘密谈判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莫三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同样面无表情的巴尔博亚书记官,心里斟酌着自己该怎么开口说话。 “时间是我国政府最好的盟友。”莫三清了清嗓子,说道:“每一年甚至每一个月我们的力量都在增长。自从1633年以来,我们的陆军数量增加了五倍,海军数量几乎增加了十倍,我们现在有几万名可以动员的久经训练的战士,我们陆军的大炮数量甚至比你们西班牙全国加起来的数量还要多。我们每年都在下水一艘全新的主力战舰,我想贵国的海军部门对此应当也有所耳闻。” 巴尔博亚有些沉默。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明知道对方是在胡扯但却没法反驳,因为尴尬的是西班牙王国从来没有过一个针对东岸共和国陆海军战争潜力的评估。他们有多少条战舰、多少个港口、多少个造船厂、多少个修理厂、平时训练水平如何等等一无所知,巴尔博亚的自尊心使得他认为西班牙王国海军的实力大于东岸人,但也许我们的优势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西班牙王国的强大是你所无法想象的,东岸人。”巴尔博亚书记官打断了莫三毫无意义的炫耀之语,然后说道:“赔款四百万比索,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如果你愿意,你还能额外收到一张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荷兰最大的银行)的价值十万比索的即期汇票,以表示我们的感谢。” 双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讨论关于战争赔款的问题了。谈到现在莫三也很清楚,西班牙人如今是要钱不要地,如果国内那边还死抱着不赔款的宗旨的话,这场战争也许还要继续进行许多个年头。虽然东岸人不惧怕战争,但如果代价合适的话提早和平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财政部不需要再为了支付战争费用而在国内大量印发纸币了。 如今国内物价飞涨的消息莫三也有所耳闻。市面上一下子多出了大量的通货——采购物资和支付军人薪饷印发的纸币、抢掠回来的现金、战死战伤的抚恤金和退伍金等等,通货数量增多了,物资供给却变少了。货币实际购买力下降,通货膨胀爆发、物价大幅上涨,这就是战争所带来的副作用。 虽然政府也采取了许多平抑物价的措施,如:公开拍卖大量战利品——主要是艺术品、珠宝、高级皮毛等。向普通农户出售大量战争红利牛,加大从殖民地的吸血力度——主要措施就是上调殖民地解送本土的物资数量,引导国内资金投资实业——如农机租赁公司、农机修理公司、民间捕鱼等,组织大量资本(主要是退伍军人和商人)前往新华夏岛开拓种植园等等措施。 这些措施有效地分流了资金,使得东岸这个小池子内的水不至于把人淹死。并且还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国内市场的繁荣。但应急措施终究是应急措施,一些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商品终究还是不可抑制地涨价了,有的涨幅还比较大。虽然国内也提高了工人的最低工资标准,但这只是饮鸩止渴,标本兼治的措施还是迅速结束战争,然后发展生产,丰富商品市场;而且战争的结束也会使得大部分东岸进口商品的成本下降,这都有助于减轻国内的通货膨胀压力。 “赔款绝无可能。”莫三说道,但随即口风一转,说:“但如果贵国提出将乌拉圭河以东地区和布兰卡港周边区域打包出售给我国的话。我想我国政府应当会慎重考虑。不过这个价格很不恰当,我认为五十万比索的购地费是合理的。因为拉普拉塔根本就是一片荒凉的地方,根本值不了这么多钱,如果你们愿意的话,那么这一条现在就可以达成协议。” 国内也不是没给莫三关于赔款问题的授权。文官们确实是想尽快结束战争,他们一开始甚至打算允许莫三赔款200-250万元——也就是全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军部势力迅速介入搅黄了这个事情,最后赔款上限被定在了50万元,且名目也变成了购地费。 四百万比索相当于333万余元,但莫三的授权只有50万元,这价根本没法还下去。 “我不管你们什么名目。总之我们需要收到四百万比索的费用。至于你说的什么五十万比索,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开玩笑吗?”巴尔博亚从椅子上站起身,提高声音说道。空旷的房间内就他们两个人,因此两人的声音能在里面回荡很久。 “你知道四百万比索意味着什么吗?”莫三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然后轻笑了声,道:“我们可以用这笔钱武装更多的士兵、建造更多的战舰,然后一股脑儿地打到波托西、打到利马、打到巴拿马去,我们有这笔钱了还需要和你们谈判吗?” 巴尔博亚有些烦躁:“好吧,东岸人,正如你所说。但五十万比索也太少了。陛下不会为了区区几十万比索而轻易更改自己的决定,况且你们之前的主张里并没有提到关于布兰卡港的归属。据我所知,这个港口附近有一个优良的渔场,每年捕鱼所得的收益极为惊人,换句话说,这个港口的价值很高。你们想把这个港口也一并拿走,才只愿意付区区几十万比索,这合理吗?三百七十万,真的不能再少了。” 莫三有些踌躇。看得出来西班牙人这次确实是拿出了一定的诚意来谈判,不然也不会涉及到战争赔款这么核心的问题了。但自己能够做主的确实只有50万元的上限,在这个上面,双方谈判的余地确实不大,看得出来西班牙人比较缺钱,但东岸人又何尝不是穷鬼一个呢? 不过,也许自己可以将一些别的方面的利益也纳入此次谈判之中,然后适当放宽赔款上限,那样有了别的方面的利益冲抵,也许本土到时候就能够同意自己关于战争赔款方面所作出的让步了。 “巴尔博亚先生,我充分理解您的心情,但也请您正确认识到如今战场上的局势。三百七十万绝无可能被接受,关于这一点我不想多做解释。当然,如果贵国同意一些我们提出的附加条件的话,我有办法说服我国政府提高一些购地的费用。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提出这些附加条件,然后我们逐条商议;如果不愿意的话,那么这次谈判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双方的分歧实在太大,短期内没有弥合的可能。”莫三看着巴尔博亚的眼睛,冷静地说道。 “我愿意听一听你的意见,请说吧。” “那好。”莫三吐出一个烟圈,然后说道:“第一、贵国应允许我国采取灵活的支付方式,即部分购地费用可用如棉布、钢条、粮食等商品支付,同时也应接受分期付款;第二、巴拉那河以东、乌拉圭河以西地区设定为双方的缓冲地带,贵国不得驻军或修筑堡垒,同时布宜诺斯艾利斯非军事化;第三、贵国不得将毗邻我国的领土出售给第三国,同时未经我国政府同意的情况下,也不得将这些地区的道路修筑、运河开凿、矿藏开采或开办工业企业的特许权给予任何第三国及其公民,同时也不得将这些土地给予第三国公民使用;第四、开放太平洋沿海港口给我国民用船只停靠补给,同时应允许我国渔船至秘鲁、智利一带沿海捕鱼;第五、停止压迫阿劳坎人,承认阿劳坎尼亚王国独立,其领土范围包括……” “够了,莫先生,你提的这些要求没人敢答应你的。”巴尔博亚粗鲁地打断了莫三的话语,只听脸色苍白的他说道:“第一条还可以,如果确定好现金和商品的比例的话,那么也不是不可以商谈;第二条就过分了一些,没人会允许布宜诺斯艾利斯这样的城市不设防;第三条、第四条简直就是在胡扯,尤其是第四条,开放秘鲁、智利的港口,天哪,这里是西班牙人独享的后花园,绝对不会允许外人进入的;第五条关于阿劳坎人的议题更是异想天开,这是西班牙王国的内政,不会允许外人来粗暴干涉的。” “我也只是提个建议而已。”莫三抽完最后一口烟,站起身来,拿过自己的大衣穿上后才说道:“你可以将我的建议转述给贵国尊敬的国王陛下,然后看看陛下本人怎么说。反正我的意思是转达到了,若是贵国不同意,那么五十万比索的购地费用就是上限了,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也许贵国认为去年的美洲金银大部分成功运回了国内,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但我想这可能并不是事实。如今法国人在南尼德兰持续增兵,同时通过近海航线将大量战争物资囤积在其东北部多个省区,看样子是要大战一场了。说实话,我很不看好贵国的战争前景,我也无法想象一旦富庶的南尼德兰被法国佬攻占后,西班牙王国面临的是一个怎样惨淡无比的局面。好吧,我想我得回去了,当然如果你们有新的想法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就住在巴拉多利德。再见了,睿智的巴尔博亚先生。”(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九章 艰难的谈判(三) 莫三走后,巴尔博亚又在房间内坐了一小会,然后才起身走到隔壁房间,坐在一名正好整以暇品尝着葡萄酒的男人面前,开口说道:“费尔南多,你对今天的谈判怎么看?” 名叫费尔南多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自己面前的一张信纸推给他,示意他自己看。巴尔博亚接过信纸,只见上面写着: “只有在体会到当前情况的严重性之后,我才敢竭诚地表达我的意见,我最尊贵的国王陛下。一味地向东岸人表达强硬的立场,这必然会让我们的谈判走向破裂,而谈判破裂的后果无疑是灾难性的,因为这会让我们大大衰弱。” “当前在马德里有一种不好的风气,那就是大家习惯于批评我们的陆军、我们的海军以及我们的殖民地官员,批评他们的腐朽与无能,因为他们让伟大的西班牙王国陷入了屈辱之中,我们现在成了法国人和瑞典人的笑柄。我认为这一点对于仍在秘鲁与东岸人进行着战斗的人是不公平的,批评别人总是很容易,特别是在这些批评者往往都是赋闲在家无所事事的家伙的时候,他们不需要提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也无需承担任何责任。他们不负责任地制造舆论风向,客观上有让西班牙陷入危险深渊的可能。” “我曾经有幸阅读过利马方面撰写的关于这场战争的报告,他们的乐观程度让我吃惊。他们至今依然认为,他们在秘鲁指挥着数量可观的军队,并且能够维持住局面,他们甚至吹嘘,东岸陆军没有敢于占领秘鲁的陆地城市。这样的认知真是太糟糕了!” “毫无疑问,我们现在正在经历一个经济上的糟糕时期。我们的财政收入日益减少,债务规模日益扩大,已经不止一个人劝说陛下您改变目前所实行的财政政策。但我认为,这不仅仅是财政政策的问题,目前的经济困境。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于我们的外交战略而造成的。是的,我们陷入了太多的纷争之中,但这其中又有多少是必要的呢?与东岸人的战争已经造成了我们数百万比索的损失,而且明年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损失在等着我们。我们商业上的盟友——热那亚人、葡萄牙人(犹太人)甚至部分友好的荷兰商人一直在向我们抱怨。与东岸人无止境的战争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商业利益,他们一致请求陛下郑重考虑如何结束这场绵延日久的战事。” “我们的利益在卡斯蒂利亚,我们的政治中心也在卡斯蒂利亚,所以我们在军事、政治和外交上的一切努力都必须围绕我们在这个地区的安全来布置。纷乱的形势将我们拖入了多场战争之中,但其中有些是根本不必要的。我们愈早离开那里愈好,我们现在所蒙受的损失,也正是由于我们自己缺乏远见而造成的。因此,尊敬的陛下,我请求您给予我们谈判人员更大的自主权限以尽快结束与东岸人的战争。毕竟,法兰西人才是我们生死存亡的大敌,要知道加泰罗尼亚和南尼德兰的很多地区如今可不在我们手里。” “这样写会激怒很多人的。”巴尔博亚忧虑地说道。 费尔南多先生是西印度事务院的参议官之一,也是陛下派来协助巴尔博亚进行谈判的帮手。巴尔博亚与莫三的谈判内容,坐在隔壁房间内的费尔南多听得一清二楚,而且还迅速依照双方的谈判内容写就了一封给国王陛下的建议信。从信里的内容看来。费尔南多与他的很多想法不谋而合。 他们二人都是西印度事务院的高层官员,常年处理新大陆的各种事物,对当地各种情况了如指掌。因此,从技术角度上来讲,其实他们的意见才是最靠谱的,但可恶的是,国王陛下的身边总是围着一群无所事事而又目光短浅的贵族。他们好斗无知,却又极度敏感自尊,况且他们中的很多人在新大陆的投资不少,其中颇有些人的财产遭到了东岸军队的严重破坏。因此平时自然在国王身边撺掇着继续与东岸人进行战争了。 “很多法兰西的贵族在私下里与我们进行联络,想要推翻红衣主教马扎然的统治,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良机。而一旦与他们达成协议,很多前线的法国军队将会倒戈。而我们伟大的西班牙王国也将派出军队进入法国境内,到时候西班牙将重新站在欧洲之巅!这才是我们需要做的事情!”费尔南多放下了酒杯,拿餐巾擦了擦嘴后说道。 “那么我们不该向东岸人索要如此之多的赔款了么?要知道这可是国王的意思,如今我们非常缺钱……” “赔款当然需要!”费尔南多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方式需要变一变。没有人会愿意一下子拿出几百万比索的战争赔款的,但如果我们将赔款中的一部分或者说大部分。换成我们急需的火枪、大炮、长矛、铠甲乃至棉布、药品、粮食、钢铁等各种战争物资时,也许东岸人就能够同意我们的意见了。要知道,他们生产这些商品的速度一向很快。而有了这些物资,我们前线军队的困境就能够缓解很大一部分了,这对于我们进军法国的计划将十分有利。” “陛下对任何进军法国的可能性都异乎寻常地关注。”巴尔博亚点了点头,说道:“但这首先得需要法国内部反对者的协助,没有他们我们还进不去。不得不承认,自从弗兰德军团覆灭后,我们在与法国人的正面对战中想要取得一场胜利似乎已变得异乎寻常的困难。当然如果法国爆发内乱,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愿上帝保佑西班牙。” 两人又聊了一会后,便散去了。2月4日,巴尔博亚向腓力四世汇报了最近的谈判进展,同时提交了由费尔南多撰写的这份建议信。不出意外地,这份建议信在国王亲信圈子内引起了一番骚动。不得已之下,腓力四世于2月7日秘密召集了部分亲信及巴尔博亚、费尔南多两名谈判人员一起开会,为的就是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让步从而继续与东岸人的谈判呢,还是坚决不让步然后中断谈判。之前坚决反对与东岸人媾和的古铁雷斯伯爵“因病”未被陛下召集,这被很多人视为一个隐晦的暗示。 在会议上,巴尔博亚书记官尖锐地指出,为了乌拉圭河以东地区的一些荒凉土地而冒上巨大的风险是不值得的,西班牙王国现在冒不起这个险,国家的根基还是在旧大陆。他意味深长地说,将乌拉圭河以东的领土让与东岸人,那么他们的国土将暴增两倍,短时间内是无法消化完毕的。而且基于教皇子午线的缘故,东岸人也将与葡萄牙人拥有领土争议,这对于如今甚至败于葡萄牙陆军的西班牙王国无疑是一个福音。 费尔南多随即帮腔,指出我们应当准许东岸人占领整个东岸大草原,但应还要让他们的政府当众承认西班牙王国对拉普拉塔其余地区的主权——当然他们声索的布兰卡港的地位问题可以另行讨论。 费尔南多认为现在西班牙王国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他们需要在拉普拉塔重建秩序、需要重建秘鲁舰队、需要重新夺回西部被葡萄牙占领的领土以及东北部被法兰西占领的领土,此外就是尽快扑灭加泰罗尼亚起义,夺回整个阿拉贡地区。当然南尼德兰更是重中之重,那里的军队急需得到加强,否则只会一次次惨败于法国人之手。 巴尔博亚和费尔南多二人的意见在参加会议的国王近臣们中间褒贬不一,有几个人依然坚持认为西班牙有能力解决所有的困难,并不需要在这个时候与东岸人进行媾和。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人支持他们,但总的来说大家并未取得一致意见,这个时候,腓力四世陛下本人的倾向就极为重要了。 腓力四世陛下自从召开会议后便一直没有发言,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取着众人意见。这时看到大家争执不下,于是便宣布休会,然后在自己的房间内单独召见了巴尔博亚,并秘密商谈了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会议继续。腓力四世陛下也正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无疑战争是不合乎需要的。我们需要时间来重整拉普拉塔的防务、来重建至关重要的秘鲁舰队,当然我们更需要从东岸人手里取得一笔急需的款项或物资,来准备在法国内乱爆发时所要采取的军事行动。” 腓力四世陛下还许诺,在优先解决掉棘手的关于西班牙王国生死存亡的问题后,他将会把重心投向新大陆。到时候或是战争,或是外交谈判,或是别的什么手段,总之他会让东岸人为自己曾经挑衅西班牙王国的冒失行为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得到腓力四世的背书后,巴尔博亚立刻开始准备起了与莫三将要进行的第三轮正式外交谈判。(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黑海乱象(一) 马德最近比较忙碌,一方面是最近奥斯曼帝国国内政局混乱,东岸人投资的很多项目受到了影响,他正在找熟人积极奔走,力争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另外一方面,每年向东岸提供3000-5000名女奴的克里米亚汗国最近也开始了频繁的军事调动,他们的大汗向东岸人请求订购大量武器弹药,似乎将有大型军事行动在酝酿之中。 当然了,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军事行动并不是针对奥斯曼人的。虽然克里米亚汗国国内反对投靠奥斯曼帝国的势力也很强,但就目前看来,这个国家得罪的人太多,只能寻求奥斯曼帝国的庇护,否则将在波兰与莫斯科的联合挤压之下成为齑粉。他们所谓的军事行动,其实主要还是针对波兰人的。 从去年开始,当一个叫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前册编哥萨克抵达扎波罗热塞契后,整个南俄草原上便陷入了极度紧张的气氛之中。当地的普通哥萨克们四处串联,准备发动针对波兰人的新叛乱。 当然波兰人也早就从他们安插在哥萨克群体中的内奸那里得悉了这个消息,但他们认为这仅仅只是一次普通的叛乱而已——不同于俄国哥萨克,乌克兰哥萨克可是叛乱专业户——因此并没有太过重视,他们仅仅只是要求乌克兰地区的哥萨克们交出叛乱首领,而这理所当然地被哥萨克拒绝了。然后波兰人也不奇怪,而是慢条斯理地按照以往的流程来处理这件事:也许几个月后会有一支波兰军队开过来镇压这些无法无天的乌克兰哥萨克。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从克里米亚陆陆续续流入南俄草原上的武器数量大大增加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价廉物美的装备。正在处心积虑准备进行大叛乱的乌克兰哥萨克们是这种装备的最终用户,此外克里米亚鞑靼人也打算在背后支持哥萨克反对他们共同的敌人波兰人。 当前南俄平原这片广阔的区域内,存在多股势力,比如代表乌克兰土著利益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部分投靠奥斯曼帝国的哥萨克、波兰政府收编的所谓册编哥萨克、克里米亚鞑靼人、原阿斯特拉罕汗国覆灭后分裂出来的众多鞑靼部落,此外还有俄罗斯收编的少量哥萨克。这些利益不同的团体搅合在一起,使得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充满了混乱、落后与无情的杀戮。 奥斯曼、波兰、莫斯科三个大国在背后角力,东正教、天主教合一派、伊斯兰教在互相争夺地盘。民族、文化、宗教矛盾尖锐的乌克兰就像一个火药桶一般,随时会产生震天动地的爆炸。而一旦爆炸开来,受损失最大的自然是这片土地目前名义上的主人波兰人了。 如果说乌克兰和克里米亚的事情仅仅只是稍稍吸引了马德的注意力的话,那么逐渐在伊斯坦布尔上空云集的政治风暴就足以让人觉得心惊胆战了。东岸人的好朋友、前阿勒颇帕夏纳苏赫扎德侯赛因在奥斯曼官场上的消息极为灵通。他经常能够提前一步洞悉别人所不知道的各种官场秘闻,这次这个八面玲珑的家伙好像又嗅到了什么,然后在几天前悄悄离开了伊斯坦布尔,去到了北方的卡法。而他在临走之前,总算还十分仗义。将东岸人留在此地的使节马德也带了过去,就住在他的庄园内,以躲避可能产生的一系列政治风暴。 奥斯曼帝国的政治斗争可是极为惨烈的。每一位苏丹的登基都是一次对旧势力的重新洗牌,更是一次腥风血雨,因此,这种事情还是少沾染上为妙,免得让个人乃至国家的利益受损。马德本人来到了卡法,一方面借纳苏赫帕夏的虎皮要求克里米亚人不要断了女奴的供给,另一方面也是前来处理一下关于卡法铁路(从铁矿到码头,马拉轨道轻轨货运线)和卡法港口的建设事宜。 除了他之外。还有七八个随员也带着在本地雇佣的一些仆人分头前往布尔加斯、萨洛尼卡、士麦那和苏伊士几个港口。这些港口的扩建工程的技术服务已经外包给了东岸共和国,最近奥斯曼时局动荡,很多项目陷入停顿之中,这让马德很着急。项目停顿意味着工期拖延,而工期拖延也就意味着东岸人不能及时拿到剩下的服务费用。此外,大量来自东岸的水泥、钢铁预制件、码头机械等东西运过来了却没法及时使用,东岸商馆的仓库已经堆放不下,必须在码头上另租地方存放。 这五个港口(除苏伊士与士麦那外,另三个港口为后来追加)的扩容及现代化改造、卡法矿区铁路以及从伊斯坦布尔到埃迪尔内的高等级战备公路等项目,是华夏东岸共和国与奥斯曼帝国达成的大型基建服务合同。其中。奥斯曼帝国出普通劳动力和一部分材料,东岸共和国出技术工程师、施工工具以及奥斯曼帝国无法生产或者不能廉价生产的材料、机械,整个项目总金额为一百八十万元。预定工期为五年,保守估计平均每年能够给华夏东岸共和国带来将近二十万元的净利润。 这样的利润已经不能让人忽视了。更何况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如果这些项目顺利完工并使得奥斯曼人较为满意的话——这几乎是一定的事情,后面的订单将会源源不断地飞来,比如从埃迪尔内到普罗夫迪夫的第二段公路、亚历山大港的扩建、从苏伊士港到亚历山大港的公路/铁路项目等等。 而路修好了,路上行走的车辆也不能少啊。比如奥斯曼政府在之前就已经先期购买了五十辆产自东岸的重型货运马车,该马车由南方车辆厂制造、载重为15吨。在平稳的公路上行驶起来飞快。这种加装了轴承和减震弹簧的货车每辆售价仅仅只要二百元,奥斯曼人使用后反响相当不错,目前已经开始酝酿追加订单了,特别是那些民间商人的订单,其数量远超奥斯曼帝国政府,让人看了喜上眉梢。 此外,奥斯曼帝国政府及一些常年跑黑海运输的大商人在46年下半年的时候,曾经向东岸订购了总计约十五艘大型三桅笛型运输船。这些船只约定在48、49年这两年内集中交货,以逐步替代目前在奥斯曼国内广泛使用的那种不安全的、落后的伊萨克帆船。这十五艘船只中三分之二是奥斯曼政府订购,用于为战争运输各类物资,剩下的五艘是在黑海沿岸的犹太商人和亚美尼亚商人订购,用于承担运输任务。 总的算下来,华夏东岸共和国在这几年内,可以通过公路、航运这两块从奥斯曼帝国捞取超过一百四十万元的净利润,平均到每年也接近三十万元的利润了,可谓是财源广进、捞金有术。 马德来到卡法港处理完一堆事务后,就来到了纳苏赫帕夏的庄子。纳苏赫帕夏这两天已经完全投入到了亚速海商会的日常管理之中,这个商会如今除控制了部分女奴生意外,还准备高调进军航运业务。 目前奥斯曼帝国的近海运输完全控制在法国人手里,特别是在白海(爱琴海),法国船长承担了超过一半的海上运输任务。白海海面上法国人的势力太强,而且他们在奥斯曼经营多年,关系也是盘根错节,贸然去抢市场殊为不智,因此,纳苏赫帕夏及其盟友们便将目光打到了黑海的上面。 相比较白海,黑海的运输繁忙程度也毫不逊色,毕竟安纳托利亚及伊斯坦布尔等地所需的各种物资(铁矿、皮革、奴隶、农牧产品)都仰赖这里供给,因此投资这里的航运业绝对有利可图。亚速海商会准备在近期向东岸人订购五艘笛型运输船,专门承担海上货运业务;此外,他们还准备拉东岸人入伙,合作成立黑海班轮公司,开通卡法、敖德萨、布尔加斯、伊斯坦布尔、特拉比松等港口之间的定期客运航班。 奥斯曼帝国有三千余万人口,商业繁荣程度还可以,各个港口之间的客运业务还是很有开发潜力的。班轮公司所需的船只由东岸共和国专门提供(即无蒸汽版的“短跑冠军”级移民船),并且折算成金钱计入股本当中。以前莫三还没动身前往西欧的时候,就已经帮纳苏赫帕夏联络了一些国内的穿越众,说实话大家还是很感兴趣的,并且已经与纳苏赫帕夏等人进行了两次磋商。在这其中,莫三、马德二人也各投入了五千元,目前此事已进入了实质性操作阶段,不日就当有结果出来了。 纳苏赫帕夏庄子上的仆人对莫三、马德二人早就已经熟视无睹了。因此,马德很快便径直来到了纳苏赫帕夏的房间内,正在翻看资料的纳苏赫帕夏一见他,立刻笑着说道:“我刚把你拉到卡法来避难,但你现在可能又要再回到伊斯坦布尔了,有一笔大生意在等着你,禁卫军的阿加们迫不及待地想更换自己部队武器装备,他们好像在克里特岛吃足了苦头。”(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一章 黑海乱象(二) 话说奥斯曼帝国与威尼西亚共和国在克里特岛上展开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久,但也许是后方的政治斗争影响了前线将士们的士气(大量禁卫军将领被杀),也许是帝国海军的无能与屡战屡败让威尼斯人的补给一直没有断绝,也许是威尼斯人在岛上的据点真的很坚固,总之奥斯曼大军始终没能攻克干迪亚港这个岛上最后一座威尼斯城市。 数万奥斯曼大军在干迪亚城下损兵折将,成就了威尼斯守城部队的威名。在意识到自己的部队很难在战斗中攻克这座要塞城市后,奥斯曼人明智地停止了战斗,然后向华夏东岸共和国求购包括攻城重炮在内的一系列装备。奥斯曼帝国军队落后的装备、陈旧的战术已支撑不起苏丹和阿加们的雄心,他们面对不过是二三流角色的威尼斯都打得如此吃力,更别提今后面对奥地利、波兰以及莫斯科等大国强国了。 在与威尼斯人开战之前,奥斯曼人就已经订购过一批来自东岸的武器了,而且还是东岸军队的制式装备。这种武器本就是仿造的奥斯曼帝国火枪,因此他们使用起来感到相当亲切,再加上大工业机器统一生产的零部件,通用性良好、质量也不差,最关键的是足够便宜,因此加尼沙里禁卫军的阿加们(卡拉穆拉德、贝克塔什等人)在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再次向东岸共和国追加订购两万五千枝步枪、四万把军刀、四万根长矛、三千副铠甲。 以上这些武器的总价值按照东岸人近些年的报价(因货币贬值、通货膨胀等因素普遍涨价30-40)应该是54万元,利润率大概在40左右。因为技术上并没有太过超越欧洲人的地方,因此走的还是薄利多销的路子,不过好在自己的成本够低,因此就利润率而言还是相当不错的。 火枪铠甲的利润率一般,不过奥斯曼人渴求的大炮的利润就极为惊人了。此番奥斯曼人订购了四门18磅攻城重炮以及12门大大小小的野战炮,总金额约四万二千元,平均利润率为400。就这还是友情价呢,一般人根本买不到这么便宜的货。当然了,这些火炮的身管都没有东岸人自用的长。寿命也普遍只有2000发左右,不过和此时欧洲的青铜、黄铜火炮比起来,依旧是极为震撼人心的大杀器。 马德在第一时间看到纳苏赫帕夏递过来的单子后,立刻不动声色地盘算了一下。然后心里不由得大喜。这笔军火订单加上一些备用零部件、专业器具等估计总额当在60万元左右,利润额约在26万元的样子,毛利率为43。 奥斯曼人要求的是分两年付款,即48年12月底之前付一次款,然后49年底之前再将余款付清。东岸人交货期是在明年年底之前。一次性将所有装备交割清楚。26万元的利润,即便分到两年内,那每年也是13万元的利润。再加上交通、航运、基建等方面的合同,在今后几年内,华夏东岸共和国已经在奥斯曼帝国身上锁定了每年约60万元的利润。 而这还没算每年正常的贸易(纺织品、染色皮具、钢条、金属农具、五金制品等)收入呢,如果算上这些的话,每年在奥斯曼身上赚个一百多万不成问题。当然与奥斯曼贸易赚到的钱先显然都会大部花出去,一般来说东岸人都是通过购买女奴、牲畜(骆驼、马匹)、羊毛、生皮、矿石、生丝、香料、土耳其毛毯等商品平衡一下。不过饶是这样,照这形势看来以后每年依然会产生大量结余,可见贸易形势之红火。 奥斯曼人的订单至少已经可以拉动国内两大产业了。即建材和军工产业,这是两个受益最大的行业。此外,货车制造、造船业也受益不浅,更别提作为基础产业的钢铁了。总之奥斯曼人的这些订单(相当部分是46年底就已经签订的),差不多能让东岸国内多个行业进入强劲复苏状态了。这些行业内的上下游十几家工厂因为战争的原因,这一年多来开工不足,一直处于需求疲软的状态。此番若是将奥斯曼的订单一一落实,接下来几年的繁荣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从纳苏赫帕夏这里得到了求购清单后,马德立刻隐晦地表示不会忘了帕夏本人得一份,纳苏赫帕夏也隐晦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马德心里清楚,纳苏赫肯定在这单生意中做出了相当的努力,因为他本人和军方的阿加们一贯关系不错,这单生意能成肯定不能忘了给他一份好处。 就像46年底签订完造船合同后。东岸人就秘密给了纳苏赫帕夏以及海军帕夏各一笔好处费,因为十艘笛型船的订单就是他们二人牵线搭桥才落实到东岸人头上的。若是没有他们的付出,说不定这笔生意就跑到荷兰人手里去了。 匆匆告别了纳苏赫帕夏,兴奋无比的马德正准备找船前往伊斯坦布尔时,东岸共和国设在卡法的商馆负责人向他汇报,一位来自莫斯科商人想要求见。对于这个消息马德显得非常惊奇。他和哥萨克打过交道,和波兰人打过交道,和克里米亚人打过交道,当然也和奥斯曼人打过交道,可从来还没和俄罗斯打过交道呢。既然人家上门求见,那么不妨就见见呗,反正也不耽误什么事。 “尊贵的马先生,请接受来自莫斯科的诚挚问候。我是鲍里索夫,你可以叫我伊万,我们可以坐下谈吗?”穿得像一个鞑靼老爷的俄罗斯商人指了指屋内的东岸太师椅,一点不客气地问道。 “当然。”马德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因此立刻请鲍里索夫及他的两名随员就坐。 “我从阿斯特拉罕过来,这两人是我的随从,他们都是顿河哥萨克里的好手。”鲍里索夫一边介绍着自己身后两名脸上饱经风霜之色的中年人,一边用发音奇特的土耳其语说道:“很抱歉打扰您,我带了个商团在卡法进行贸易,正准备今天返回阿斯特拉罕,但听说这里有你们的商馆,且常年驻有使节。因此便想过来看看。” “这里不常驻有使节,我也是偶尔才会来这边。”马德纠正了一下对方话语里的错误,然后试探着问道:“那么,鲍里索夫先生。您今天来这里是想和我们进行贸易吗?那你可得拿点好东西出来了……” “我当然是想和你们进行贸易了,但不是现在。我带的一些马匹、皮革、羊毛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而且我的本钱还很有限,只能从这里买一些急需的盐粒回去。”鲍里索夫闻言爽朗地一笑,然后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最近一直在试图联系你们。在去年夏天。我们的一艘商船从阿尔汉格尔斯克出发,曾经前往里加拜访过你们的商站。但你们在那里并没有派驻全权使节,当地商站负责人对我们也不是很热情,因此我们的小伙子们只能失望地在冬天前回到了国内。事实上我们想向你们采购一些武器,嗯,主要是火绳枪、大斧、砍刀、长矛什么的。另外,请问你们提供军事教官吗?我们的射击军如今常年征召富有经验的各国军人,以帮助射击军实现军事现代化。我听说你们打败了西班牙人,这可不容易!如果你们愿意派遣一些优秀的军人到我国来服务的话,我们一定会给出令你们满意的报酬的。” 听到鲍里索夫的话。饶是马德事先想了多种可能,也不由得愣在了当场。靠!如今东岸是名声在外啊,这都传到位于边角地带的俄罗斯了。不过出售武器给俄罗斯人在以前当然没问题,但现在可是相当敏感呢!毕竟东岸和奥斯曼的关系日益稳固,虽然就现阶段来说莫斯科和奥斯曼还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克里米亚汗国打草谷的事情是另一回事),但以俄罗斯人的尿性,对扩张异常执着的他们早晚会和奥斯曼人干起来! 如果双方开战,奥斯曼禁卫军的阿加们陡然发现俄罗斯人装备着东岸生产的火枪和大炮,那还不暴跳如雷啊!到时候说不得就会影响东岸在奥斯曼的商业利益。因此,出售武器给俄罗斯人的事情。还真得从长计议。 况且,俄罗斯人说买武器,可问题是他们有钱吗?这个年代的俄罗斯可从来不是一个富裕的国家,他们能出口的只有木材、柏油、亚麻、蜡、绳索、蜂蜜、粮食等初级产品。其中木材和粮食是最大的两宗出口商品。 但问题是自从俄罗斯失去自己的出海口(立窝尼亚战争失去的)后,他们目前就只有一个封冻期很长的阿尔汉格尔斯克港口了。这条航线刚刚被荷兰人开辟出来,刚开始试着向欧洲市场推出来自俄罗斯的黑麦、燕麦。也就是说,这个年代的俄罗斯刚刚进入国际贸易市场,且其主打产品粮食和木材面临着波兰、瑞典的激烈竞争,因此其财务能力很令人担心。 不过财务问题目前来看还不是马德首要考虑的东西。他现在考虑的是整个东欧平原的局势问题。奥斯曼人买武器是为了和威尼斯开干先不提,这克里米亚人、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争相买武器扩军备战可就很值得玩味了,下一步波兰人也会找上们来买武器吗?如果是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也许整个东欧平原的各方势力会打成一锅粥呢。 “对不起,鲍里索夫先生。”马德想了想后,还是摇头说道:“我只负责黑海地区事务,至于贵国的军购请求,我想您可以到但泽港去找我国政府派驻的全权外交使节郑勇中尉,他会与您进行具体磋商的。” 马德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明白这事郑勇也做不了主,甚至就连负责整个欧洲外交事务的莫三也做不了主,这事多半最终还是需要国内来拍板决定。东岸与俄罗斯一在地球南端、一在地球北端,貌似没有任何冲突,但如果扯上奥斯曼、克里米亚、波兰以及东岸自己在远东的黑水开拓队辖区的话,那么这关系可就复杂得多了,必须通盘考虑之后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智利的野望 东南太平洋晚间的海风是轻柔的,“杂货商店2号”的甲板上,临时代理船长的原旗舰“八月十日”号大副姜耀辉海军少尉默默看着一群正在拉网的水手们。他的目光不时停留在人群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这个少年长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身材不高、皮肤黝黑,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天蓝色海军夏季常服,此刻正在人群中兴高采烈地忙活着。 他的头发丝上甚至还挂着几片亮闪闪的鱼鳞,看起来颇为可笑。这个人单从外表上看来似乎和从东方来的那些明人贫苦渔民们别无二致,皮肤一样地黝黑、语言一样地粗俗。但只有姜耀辉自己知道,这个少年一点都不简单,因为他是海军前辈、海军部高级参谋丁伟上尉的儿子,今年刚满十六岁,在航海学校接受过系统的训练,目前正是最后一年的实习期,毕业后就将正式加入海军了。 “有个好爹就是省力啊,老子都成保姆了。”姜耀辉暗暗吐槽了句,他还记得前来接替倒霉的罗塞蒂(因病留现在阿劳坎城)船长时舰队陆司令悄悄叮嘱自己时的模样,他嘱咐自己尽量别让这小子陷入危险之中——当然在“杂货商人2号”这种食水补给船上确实也很难遇到什么危险。 “船长,这一网有好多鱼!”担任大副的麦金莱下士提着两条鲜鱼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看,图鉴上列入的竹荚鱼、鳀鱼。我粗粗看了一眼,大概80都是竹荚鱼,数量多得无法想象。剩下的渔获中大部分都是鳀鱼,少部分是鲭鱼、马鲛鱼及沙丁鱼(智利沙脑鱼)等少数几种鱼类,看得出来,这里的鱼种类较为单一,能够形成渔汛的应该只有竹荚鱼。” “现在可能季节不对。”姜耀辉搭腔道。 虽然他是海军,但也不是对捕鱼一窍不通,事实上东岸大部分海军官兵都有过捕鱼的经历。因此只听姜耀辉很内行地说道:“我们从南纬40度向北一路上多次下网,平均每晚下4套网,在很多地点都捕到过这种鱼。而且被我们捕到时竹荚鱼都呈小群洄游索饵状态,因此我认为我们很可能已经错过它们的渔汛了。现在渔汛已经结束。大群的鱼开始分散觅食,下次形成渔汛,怕是要等到冬天了。” 事实上姜耀辉说的没错。智利竹荚鱼冬天的时候一般是在南纬43度左右的冷水区觅食,到了春天水温转暖后便开始沿路向北游动,这时候它们最北可达南纬31度左右。到了这里后便开始分散觅食,捕捞汛期结束。一般来说,智利竹荚鱼冬天的时候最好捕,逃逸速度慢,且多待在浅水层,便于拖网捕捞。 因此,这种鱼以6-8月捕获量最高,春秋两季节(9月-次年2月)马马虎虎,产量一般,而到了3-5月时则是明显的捕捞淡季了。如果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这倒是和本土的一些渔场形成了强烈的互补之势。 在3-5月的时候,布兰卡港附近正是无须鳕及滑柔鱼的捕捞旺季,而马岛须鲸港附近12月左右会爆发一个规模相当庞大的枪乌贼渔汛,也非常值得捕捞。如果再算上6-8月的智利竹荚鱼渔汛,要是南海渔业公司的渔船不怕麦哲伦海峡的风浪的话,倒是可以全年无休转战各大渔场了,保管赚得盆满钵满。 “嗯,我也觉得季节不对。可惜这次没时间,不然倒是可以专门派一些船在这里进行探捕,以确定智利、秘鲁沿海渔场各主要鱼类形成渔汛的时间、路线和主要捕捞场所在地。当然了。其实这主要是南海渔业公司的活,我们也只是顺带帮帮忙。”麦金莱耸了耸肩,将手里活蹦乱跳的鱼扔进了一旁的木桶里,待会这些鱼还将被统一腌制起来。作为海军舰队的补给的一部分。 “智利沿海有竹荚鱼渔汛,但我总感觉这里还可能会有沙脑鱼的渔汛。”姜耀辉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但我也没法准备判断,只是一种感觉。也许再往北多探捕几次就知道了。” 两人说话间,前方不远处的水手们已经在蒸汽绞盘的协助下将一网鱼拉了上来,今晚的月色很明亮。白花花的鱼在甲板上跳来跳去,船上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的。刚才拉上来的一网大部分都是竹荚鱼,这种鱼白天栖息在较深的水域,只有到了晚上才会跑到浅层来觅食——智利、秘鲁沿海的大部分鱼类都是这种德性——因此也只有晚上的时候才适合捕捞它们。 剑麻编织的渔网结实无比,看起来里面足足网了五六百公斤重的鱼。此刻水手们已经在一些前辈的指挥下开始挑拣渔获,体型较小的鱼分成一堆、中等体型的又是一堆、体型较大的即刻开始处理、腌制,海军会留着自己享用。 “非渔汛季节都能捞上来这么多,这智利沿海的竹荚鱼资源该有多丰富啊!长官,我建议立刻向上级写报告,让南海渔业公司尽快派船只到这边来进行探捕,争取最短时间内确定渔场的分布和渔汛形成的时间。这个渔场的储量顶十个布兰卡港渔场,不开发真是可惜了。”麦金莱下士一脸严肃地说着,“西班牙人真是白瞎了这片好地方,他们在沿海甚至都没几艘船,仅有的一些船只还尽都是些狗屁的走私船,还有就是猎杀海豹的船只,总之就是没有正儿八经的捕鱼船,这片渔场完全被他们浪费了。既然西班牙人对渔场没兴趣,那么在天尊指引下的我们,就应当承担起这个责任来,管理好这片天尊恩赐的礼物。” 姜耀辉斜眼看了一下这个信了道教的爱尔兰小伙子,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虽然已经掌握了东南太平洋一带的制海权,但至今在这里还没有一个稳固的落脚点。是的,我们缺少太平洋沿岸的母港,将来总是要和西班牙人议和的,可想而知西班牙人很难同意我们的船只进入太平洋海域,因为这会威胁到他们的白银运输线的安全。” “该死,难道智利南部也不行吗?奇洛埃岛附近是竹荚鱼捕捞旺季时理想的补给点,我们若是只想在这里停靠的话应该很容易吧?”麦金莱还是有些不死心,毕竟任谁看了太平洋沿岸远超大西洋的丰富渔业资源后,都忍受不了前来这里捕鱼的诱惑,这里丰富到爆的渔业资源将会从很大程度上解决掉目前国内鳕鱼供应不足的问题。 “不行。”姜耀辉也有些郁闷,事实上海军内部不少人已经提出是否可以永久在太平洋沿海占一个港口了。这个港口会是军民两用港口,既可以供捕鱼船进出补给(岸上可以加工处理渔获),也可以当做海军舰队的母港。 在现今的东岸共和国,海军第一舰队的母港在镇海港,第二舰队的母港在新华港,而这两个舰队在私下里也被大家俗称为大西洋舰队和印度洋舰队。有了这两个舰队的存在,海军内部一些激进分子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第三舰队即太平洋舰队的成立了。太平洋舰队若要成立,那么智利沿海绝对是现阶段最适合兴建母港的地方。 况且,海军内部那已经被在图上作业了n多年的南太平洋移民航线,也急需在智利近海获得一个港口,以便长途跋涉的移民船靠港做维护保养——不修理保养根本无法再次启行。在这条航线中,移民船从金山港或新西兰出发,顺着西风带的北沿一路向东,既顺风又顺水,以“短跑冠军”级移民专用船的航速来看,差不多二十来天就能抵达智利近海。这个时候移民上岸休整,而船只也开进港口进行维护保养。 修理完毕的船只有两种走法,一种是经麦哲伦海峡进入大西洋,然后开回本土装载货物,装完货物后再途经南非、新华夏驶往澳洲,完成环球航行;另外一种就是顺着秘鲁寒流北上至秘鲁一带,然后顺着南赤道逆流航行至菲律宾,然后再想办法折回澳洲金山港。 后一种方法很显然非常不现实,因为途径的地点如秘鲁、菲律宾都是西班牙极其敏感的地方,很容易遭到西班牙人的袭击或是拦截。此外,南赤道逆流的航线上没有任何补给点,天气状况也不是很佳,一路上更是闷热无比,绝对是远洋航行者的噩梦,船上的水手搞不好要死掉大半,实在是损耗不起。 而显而易见的是,无论是以上哪种航线,都首先需要东岸人在智利沿海获得一个港口——一个有战略纵深(可以屯田、修建码头、城堡和炮台)、资源丰富(最好附近有渔场能给移民补充蛋白质)、同时还有建立初级工业设施所需的条件(煤、铁、木材)的港口。(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海军的意志 盛夏的阿劳坎城(纳塔莱斯港)还是比较温暖的。这里纬度虽然很高,但绝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之地,由于地近海洋,因此气温不是很低。也许这里唯一的缺憾就是西边大海上流经的洋流是寒流,这使得整个阿劳坎城及周边地区的降水不是很丰富,换而言之,这里有些干旱。虽然每年的降水量不会像中国内蒙草原那样小于蒸发量,但也强不到哪去,因此说实话,这里的条件不是很适合种植农作物,农业还是要靠畜牧业来维持。 而阿劳坎城的居民们就是如此。这个城市的人口在短时间内暴增到了六千多人,但城外开发程度极低的农田却提供不了大量城市人口所需的粮食,因此,这座阿劳坎人的核心据点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农庄或者牲畜集市。 小维森特领导的阿劳坎解放军将周边广阔区域内的牧场分给了最早跟随自己起兵的一些部下,然后这些部下又将土地分给了自己麾下的战士,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个封建军事贵族集团。这个集团以反抗西班牙人的压迫为凝聚力,不断通过整合智利地区的阿劳坎人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只可惜整个智利地区大约20万阿劳坎人基本都居住在北方,南方山区本就人口稀少,再加上农业条件也不咋滴,因此能够承载的人口有限。阿劳坎解放军要想发展,还是得朝北边扩大影响力,今后若有机会的话,最好要将据点挪到奇洛埃岛以北去,不然始终只能做一个蜗居在山里的地方割据性质的小政权。 但若要挺进北方又谈何容易!先不说西班牙人超出他们一截的武器装备和战斗能力,单就说北方的阿劳坎人认不认同他们还是一个疑问。所谓的阿劳坎人,那也只是西班牙人的划分方式,事实上这些智利原住民根本就不是一个民族或者部落,很多部落之间的仇怨并不小。虽然大家都在受西班牙人的残酷剥削,但小维森特领导的阿劳坎解放军去了智利中北部地区好不好发展还真不一定呢,他们在那里的群众基础可是基本为零的。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如此。这支起源于奇洛埃岛的武装游击队最北也就推进到巴里奥斯港(蒙特港)一带而已。游击队的主要创始人老维森特甚至还牺牲在了那片土地上。当时与这支游击队战斗的,除了西班牙白人以外,还有大量来自秘鲁和智利北部的印第安人,这些人可都已经信了教、成了西班牙人的走狗——利马军团的主要构成就是这些印第安人——因此。向北推进,对现在阿劳坎游击队来说极端不现实。 阿劳坎人的死活东岸人虽然也会定期过问一下,但绝对谈不上什么关心,比如来自东岸共和国海军太平洋特遣舰队的黄杨上尉就是如此。他的座舰“东岸主义”号停泊在阿劳坎城附近唯一一座木质码头边,一些伤病员正被水手们小心地抬了下来。然后送到码头边的疗养所——其实就是一些木屋——内修养或等待治疗。本土派了几名医师在这里,能做一些简单的手术,同时他们专业的护理也能让伤病员们康复地更快。 这里位于阿劳坎城以北、后世博里奥斯港的位置上,东岸人的专用码头及货仓就建在这里。岸上有许多凌乱的小木屋,这都是码头上的巴塔哥尼人仆役们在附近砍伐建造的。这座港口及附近一公里的范围内都已经被东岸人以一百头牛的价格买下,先不管这笔交易合不合法,但至少就实际效果来看,东岸人的舰队在这里获得了一个落脚点与后勤基地——虽然这个基地的面积局促了点,只有一点几平方公里。 黄杨上尉也跟着伤员们一起上了岸,岸上后勤基地的负责人法比安少尉迎了上来。法比安少尉是早期的东岸移民。同时也参加过1633年那场袭击奇洛埃岛和瓦尔迪维亚等地的军事行动。退役后在东方县定远乡担任乡武装部副部长,算是东岸人着力培养的本土干部了。此次战争兴起,已经年逾四十的法比安再次应征入伍,前来智利南部担任后勤补给基地的主任一职。 他这个主任手头只有五十个兵,还尽是巴塔哥尼人,大伙平时住在码头上的道教道观内,一旦有太平洋特遣舰队的船只过来时便帮一把手,运运物资、接接伤员什么的,总的来说还算比较清闲,因此热情已经不必当年的法比安少尉还算比较满意。 “长官。你让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法比安上尉走到黄杨身侧,低声说道:“在东北方的山里真的有储煤点,而且看样子储量很丰富,我们在多个地点试挖掘时都出现了煤层。不过煤层埋藏深浅不一。有的可以露天开采,有的恐怕就需要挖竖井然后坑道掘进了。不过煤炭质量都不错,比本土的强多了,大部分都可用来做动力煤,洗选后供给海军船只使用问题不大。而且,据地质部的专家讲。其中一些煤也是可以用来炼焦的,而且含硫量、含灰量都很小,工业价值较大,绝对值得开采。” 黄杨闻言点了点头。法比安说的这个地方在后世叫里奥图尔维奥,是阿根廷最大的一座煤矿,储量丰富、煤炭品质较好,供给着阿根廷全国的工业生产所需。此番对这里的勘探行动已经持续了很久,主要由海军出资赞助,因为这座煤矿在巴塔哥尼亚边缘,离阿劳坎城只有几十公里。若是开采出来,受益的当然是海军自己了。 而海军之所以愿意出资勘探这座煤矿,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海军部内很多人依旧对在东南太平洋一带取得一个落脚点不死心。他们想在这里取得一个港口都快想疯了,为此甚至不惜将民政部、农业部和交通部也拉上了自己的战车。 他们给民政部画的大饼是南太平洋移民航线,阿劳坎城是其终点站。这条移民航线只需二十来天便可从澳洲抵达南美,且全年任何时间都可以通航。抵达阿劳坎城的移民们暂时先居住在这里,然后等待上级组织他们沿着加耶戈斯河向东,一路穿越整个巴塔哥尼亚高原,抵达大西洋沿岸的里奥加耶戈斯港,然后再乘船返回国内。这条移民路线比之走西澳、新华夏和南非的航线近了许多,也好走了许多,一路上移民的存活率必然很高,对民政部来说还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当然了,这条航线本身也是海军给交通部画的大饼。因为有了航线自然得有船、有水手,同时还得有港口。而穿越巴塔哥尼亚地区也得修一条公路或者铁路吧,这无疑也是在扩大交通部的势力范围和影响力,对他们来说求之不得。 最后农业部的好处当然就很明显了,那就是智利、秘鲁一带极其丰富的渔业资源。要知道,后世这里的产量可是占全世界渔业总产量的20多的,就这还是智利、秘鲁人在捕呢,要是换中国人来捕,产量会高到何种程度简直不敢想象。因此,这个渔业资源十倍乃至数十倍于布兰卡港附近的世界三大渔场之一对农业部来说也是必欲吞下的肥肉。 在拉了这么多盟友后,海军部终于在一些军官们的推动下开始了实质性勘探、论证工作。此番勘察里奥图尔维奥地区的煤矿就是其中一项重要工作,这个煤矿若是开发起来了,那么海军就再也不用千里迢迢地从本土运煤到阿劳坎城来存储备用了,而是可以就近从几十公里外的煤矿内拉过来,方便得很。 现在唯一得障碍大概就是这里是西班牙人名义上的领土,他们很可能不会允许外人涉足这里。不过对海军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那是文官白衬衫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对于海军来说,他们需要主张自己的利益。 当然目前海军实质上的头号人物陆铭还是非常反感这种自说自话的独走行为的,因此这在实质上破坏了大局,给政府增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无奈这是海军的集体意志,甚至就连他的一些学生也在隐晦地请求他给予支持,在看到这种情况后,陆铭顿时感到很头大:王启年这些鸟人这么多年来把海军玩成了什么样子了?简直和陆军那帮兵痞没什么两样,完全目无国家嘛! 想到这里,陆铭就暗暗发狠:等打完这仗,老子得和执委会沟通一下,好好整肃整肃海军。一些不称职的军官趁早拿下,省得将来变成陆军那种自说自话的军事团体,而这也正是大局观颇重的陆铭所无法忍受的。 不过说到海军的行动,已经在秘鲁外海游荡了将近两个多月的东岸海军差不多准备结束秘鲁一带的战斗了,至少也准备暂且回到阿劳坎城一带休整兼补充弹药。西班牙秘鲁舰队全灭后,他们干脆也装起了死,只顾守好陆地,其他的也不管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陆铭决定率领舰队南下,看情况是否将智利一带犁一遍。因为现在智利和秘鲁之间的联系事实上已被截断了(陆上不是沙漠就是高山),东岸人可以很安逸地派遣陆军上岸,然后将兵力薄弱的智利地区的西班牙殖民城镇挨个点名。 不过在做这一切之前,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的官兵们首先需要进行一番补给——主要是弹药,黄杨上尉的战列舰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分批南下补给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逐渐复苏的经济(一) 二月份收获季结束后,全国粮食总产量的数据也新鲜出炉了:各类粮豆总计收获约475万吨!这个数字比起农业部之前的摸底调查来说算得上是意外丰收了,因为在他们原本的估算中产量可能还会少一些,大概在43万吨左右,不过现在显然增长了10,让大家都有些喜出望外。而随着一些民兵大队及辎重部队解散,大量精壮劳动力得以返回家乡,东岸的农业势必也将率先迎来强劲的复苏,也许最坏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 在这些粮食中,小麦产量为41万吨,占863,为国内第一大农作物;剩下的里面稻米约占84,为4000吨左右,是第二大农作物——这都是某些村的农户们自己私下里种的,即自种自收(非机械化收割),成本高昂,因此售价极贵;这两种作物刨除后,剩下的就是玉米、高粱、红薯、土豆之类的杂粮了,数量很少。 从这些数据中我们可以看出,在多年前曾经占到东岸共和国粮食产量半壁江山的土豆已经不再是主流种植产品,这些作物的产量占比从最巅峰时的55一路快速下滑到不足5。如今在国内一些农业乡镇(事实上全国大部分乡镇都是农业乡镇),土豆、红薯什么的农作物已经沦落到在水渠、田埂两侧的零碎地块上栽种了,基本和蚕豆、芋头、黑豆什么的是一个待遇,成了一种农民们换换口味的杂粮——当然偶尔也会有农民们将这些东西带到集市上出售。 土豆之类的高产作物播种面积下降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市场调节,直白点说就是这玩意儿卖不上价,远不如小麦、稻米金贵。因此农户们在核算收支后,便果断停止了这种作物的种植。再加上现在国家在倡导各乡甚至各村统一种植、统一收割(土豆极费人力、且无法机械收割),并给出了大笔“农机下乡专项补助”资金,引导农户们购买农机收割作物,提高劳动生产率,因此土豆从农户们的种植名单里逐渐消失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了,在如今谷物一统东岸农产品市场的时候。产量日渐稀少的土豆、红薯等在市场经济的调节下想必其价格也会逐渐提升,从而影响到一部分农户重新种植这种作物,而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1648年3月1日,随着一声汽笛长鸣。一列载着将近70吨小麦和10吨精制面粉的火车缓缓开进了罗洽火车站内。然后负责装卸的工人们立刻在工头的指挥下开始卸载货物,然后用马拉轨道货车运到不远处的码头上,然后再通过滑轮吊杆往正停泊在专用码头内的船只上吊装。 此刻停泊在码头内的船只一共有十七艘,其中八艘来自热那亚、七艘来自荷兰、两艘来自英格兰。所有的十七艘船只都是从旧大陆过来的,来的时候装满了石墨、水银、硫磺、铅锡锌等东岸急需的“零关税目录”上的物资。而走的时候自然要在东岸的港口内装上一些商品返回了。 热那亚人已经与东岸达成了正式的合作协议,双方的合作也已经全面展开,因此经贸易部批准,罗洽大宗贸易中心从1648年3月起正式开始向热那亚丰裕公署的代理商圣乔治商行供应东岸小麦,作为热那亚共和国粮食来源多样化计划的重要一环。 如今虽然整个欧洲范围内的战事有所缓解,但粮食产量的恢复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因此虽然荷兰人多方努力——比如开辟阿姆斯特丹到阿尔汉格尔斯克的粮食贸易航线,但阿姆斯特丹、塞维利亚、乌迪内等主要粮食交易市场上的价格依然高高在上,因此这使得东岸出口至热那亚的粮食依旧得以维持住了每吨36元的高位。 “预留掉今年全年的粮食消耗,目前统计下来可供出口的小麦数量当在一万吨左右。也可能会更多一些。”罗洽县县长、同时也兼任着罗洽大宗贸易中心主任的韩纲站在三楼的窗户前,看着正在一楼大院内进行交易的各国商人,朝兼任国家储备粮库主任的农业部副部长郑斌说道。 “应该在11万-12万吨之间,不过具体的情况还要再看。”郑斌接过话茬说道,“依照南非、新华夏那边传过来的数据估算,今年应当会有13万名明人移民来到本土。此外克里米亚人贩卖的女奴、立窝尼亚移民、奥斯曼人转卖的克里特岛希腊居民,以及国内人口自然增长的部分,到今年年中七月份的时候,全国人口可能会突破十五万人的规模,再创历史新高。十五万人一年的粮食消耗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秋粮(6月)收获可没有夏粮高,再去掉一些深加工的粮食,因此保守起见的话,粮食出口要控制在一万吨以内。差不多也能够创造20万元左右的利润(部分粮食国营农场自收、部分粮食收购自农户、部分粮食为农户上缴的公粮。小麦、高粱这两种谷物在国内的收购价、销售价都由官方指导,实行严格的管制措施),足够今年交差了。” “20万元的利润还是少了点,财政部预计今年全年的财政支出约为375万元,财政赤字进一步扩大。”韩纲摇了摇头,说道:“你看吧。等到下半年秋粮入库,上头肯定会安排咱们再出口一批谷物、大豆或玉米的(秋粮主要收获作物为玉米和大豆,一般很少有人连种两茬谷物),今年粮食出口要是不创造个35万元以上的收益,我看政务院不会放过你们。” “呵呵,多半如你所说。”郑斌笑了笑,说道:“去年全年的财政赤字为1078万元,财政部的聂大姐说了,今年不宜超过160万元。这是红线,超过了就是大家的失败,是工作中存在问题。年初的时候才刚从远东发回来了整整120万银元,从拉普拉塔搞回来的现金也有接近90万,再加上一些正在逐步变现的物资(财政部已在全国范围内召开多次巡回拍卖会),按理说怎么着也能把这两年不到270万的窟窿给补上了吧……” “但是今年的军费开支又大增了!”韩纲和郑斌相视摇头,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是啊,今年刚从远东回来了三千六百多名官兵,虽然这些人战斗技能较渣,其他方面也是一塌糊涂,但在陆军部的军籍上,这些人可是正儿八经的雇佣兵编制,每月维持费用不下三万元。若是开上前线(目前已经抵达圣菲开始作战了),这月维持费用飙上五万元也很正常,这一年下来就是60万! 而且,财政部得出的今年财政赤字160万的结论也是在去年的贸易数字上推算出来的,但随着西班牙和法兰西战事的逐渐白热化,东岸商品在法国市场上的销售状况也每况愈下,再加上越来越高的关税,这利润也是越来越薄,因此今年西欧市场(主要是法国)的贸易收入很可能会出现大幅度下滑。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危机感十足政务院要求下属各部门深挖潜力,掀起出口创汇的高潮,然后再加大物资进口力度,以降低国内的物价涨幅。 其实,若是仅仅想支付这几千军队一年的维持费60万元,财政部也不是没有办法,无他,印钞票就是了嘛!毕竟你支付银元和支付钞票给他们,都一样会在国内造成通货膨胀,钱这东西说到底是一种支配商品的能力,是商品本位制的具体表现。你政府手里的商品数量本身并没有增加,但却已经提前印出了大量钞票,这带来的结果必然是货币贬值、通货膨胀。 但银元和钞票不同。银元是国际硬通货,可以到国际市场上采购商品到国内来销售,比如:巴西的糖、烟草、皮革,中美洲的木材、可可、水果,北美的咸鱼、腌肉,旧大陆的红酒、高级皮毛等等。这些商品的输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大抑制了国内通货膨胀的速度,使得货币购买力并没有出现骇人听闻的下降。 从去年开始,很多荷兰、葡萄牙、英格兰商人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从旧大陆贩卖东岸“零关税目录”上的各种物资到新大陆来,而支付这些货物的费用显然不可能用钞票。比如现在罗洽港内的那些船只就是这样,特别是那两艘来自英国的商船,就从新英格兰贩卖了数百吨的咸鱼、鱼干到东岸来,让年捕鱼量只有1800吨的东岸人喜出望外,而市场上的腌鱼价格也是应声而跌。东岸人为了这些咸鱼支付给他们的就是小麦,这些英格兰人将拉着小麦回到本国去贩卖,要知道如今英格兰也很缺粮。 而且,政务院在这两年为了应付财政危机而印发了大量银行承兑汇票,目前也差不多将进入兑付高峰期,国内对现金现银的需求还是比较大的。因此,大量出口换取白银在这时候已经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而粮食作为东岸出口创汇的传统商品,自然也被上级赋予了极大的期望。况且现在国内小麦和高粱的价格是定死了的,大量出口也不会造成市面上的波动。 明年出售给荷兰人和热那亚人的粮食数量还要在今年的基础上再递增10,不过现在看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随着牲畜种群的扩大、土壤质地的逐渐改善和播种面积的逐渐扩大,明年东岸的粮食产量应该会出现井喷式增长,预示着经济的全面复苏。(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逐渐复苏的经济(二) 1648年3月5日,中雨。 镇海造船厂的旧船坞内,刺耳的机床锯木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船坞两边的加工车间内,几十台木工机床一字排开,不断地将上头运过来的船材加工成各种尺寸的标准件。加工完的标准件再通过马拉货车拉到船坞内,由造船工人们进行装配。 此时船台上一字排开了五条大船,六百多名工人正在进行着紧张的奋战。他们在去年12月份时与大鱼河厂分享了奥斯曼帝国订购的十艘笛型船订单,每家厂五艘。镇海厂造的这五艘船再有一两个月水差不多就可以下水了,到时候还将进行一番海试——从镇海港往布兰卡港运输一批物资。海试完毕没有问题后,这几艘船就将等到下半年七八月份,和海军护航船队一起出发前往地中海,去的时候还能顺便多拉点东西。 五艘笛型船的订单,让镇海厂从半停工的窘境一下子又进入了满负荷运转的状态之中。拿了足足半年基本工资的工人们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他们也不用工头、组长、班长、车间主任什么的强调劳动纪律了,一个个干得极其认真,没有丝毫偷懒的地方,而且手下的活也非常精细,这有力保障了这批船的质量。 他们实在是被没有订单的日子折磨怕了!自从造完几艘海军的补给船后,东岸共和国的三大造船企业就集体陷入了大萧条之中。国内人力紧张、很多水手被征调到了海军补给船上服役,因此南海运输公司也调整了投资计划——事实上交通部也没钱往下拨——从1646年10月起除了下了三艘笛型运输船的订单外,便再无任何新船建造计划。 南海运输公司没订单,海军也没有任何新舰计划。除了在46年下了一批补给船、医疗船什么的订单外,整个47年都没有新造任何一条船。按理说东岸正处于与西班牙战争期间,海军应当加大造船力度的,但无奈国内人力紧缺,有经验的水手更是紧缺,再加上一些财政方面的现实困难,因此海军在47年竟然也无任何新舰计划。所培养或招募到的一些水手都紧急补充了海战战损,因此即便新造了战舰出来,也无足够的水手去驾驭,那还不如不造呢! 三大船厂在默默完成了手头的订单后。将南海运输公司的三条船一分,便再无任何事情可做了。其间也许还接了一点船舶修理、蒸汽化改造之类的小活,但改变不了大势。到了47年2月底、3月初,完成了手头订单的三大船厂已经陷入到了彻底停工的状态! 其中,现代特种船舶厂的日子可能还好过一些。因为他们手头的捕鲸船、挖泥船、灯塔船、鱿钓船、移民专用船等都是专业性较强的船只。建造周期长、利润率高,因此短时间内还能撑一撑。而且他们的厂长韦华也比较有本事,竟然利用自己的关系从巴西抢来了两条风帆动力捕鲸船的订单,这让其他两家厂的管理层几乎瞪爆了眼珠子。 现代厂的日子还能混一混,但镇海厂、大鱼河厂的厂区内可就门可罗雀了。所有工人都垂头丧气,因为大家明白,没有订单就只能领基本工资:每个月五元——这还是在政务院上调了国有企业最低工资标准后的收入呢,以前更是只有可怜巴巴的四元钱——在这个因为战争而货币超发、物价飞涨的年代,五元钱能干毛? 两家船厂的管理层也比较着急,厂里花十多年时间逐渐培养出来的大批产业工人每个月的收入直线下降。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搞得他们连在厂里大声说话的底气都有些不足。他们一边前往巴西,上门推销自己的船只,一边要么组织工人植树造林(都是栎树之类的船材)、要么组织工人们去修修码头和公路,多多少少让大伙赚一些辛苦钱补贴家用。 只是花费大代价培养出来的工人却去修路植树,这总让人心里不是滋味。而且这些大船厂陷入了萧条之中,给他们做配套的小厂更是经受了灭顶之灾。由国家投资的锚链厂、机器帆布厂、木材烘干厂还好说,毕竟他们家大业大,而且他们锚链、帆布、木材之类的产品也不光光是造船上面要用到,其他一些行业也会不时使用这些玩意儿。因此这两家厂虽然也开工不足,但还能勉强支撑下去。 不过那些私人投资的制桶作坊、制绳作坊、皮革作坊、铁匠作坊甚至一些船只内设装潢作坊就很困难了,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员工收入大减,企业主陷入巨额亏损之中。他们这些小企业在整条造船产业链中资金实力最差、抗风险能力最弱,因此很多作坊在大萧条之中都引入了新的投资者或者干脆就是换了主人。原本的作坊式企业也在这场危机之中进行了兼并重组,企业数量减少、规模扩大,成本也降低了不少。不过在没有新增订单的日子里,他们也只有依靠交通部下发的一些微薄的补贴苦熬日子罢了,真要实现全行业的复苏。还是需要三大船厂自己先接到生产任务再说。 就这样苦熬了整整一年后,47年下半年,从欧洲返回的贸易船队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奥斯曼帝国政府订购了十艘600吨级的笛型运输船,每条船合同造价4万元!这个消息如同一针强心剂注入了每一个造船工人的心里,大家立刻扔掉手头的修路植树工作,然后兴高采烈地返回了厂里,准备开工建造新船。 东方不亮西方亮,就该这样嘛!国内因为水手数量严重匮乏以及财政困难而停造了新船(现代厂的移民船还在继续建造),那么给外国人造船就成了大伙的唯一出路了!这笔大单子,来的真是时候! 木材烘干厂内的烟囱里冒出了久违的浓烟,大批从新华夏运来的大叶紫檀、红檀木被送进了窑内进行烘干;机器帆布厂也开始吭哧吭哧地编制细密厚实的帆布,织出来的帆布极为沉重、且帆面上用染色布织了一些奥斯曼人指定的图案;锚链厂内此时更是叮当作响,五大三粗的工人们正就着通红的铁水铸造锚链。至于那些小配套厂的企业主们,更是一跃而起,将回家帮家人务农或打零工的工人们又喊了回来,通知大伙立刻开工,准备给镇海厂和大鱼河厂做配套设备。 镇海厂内,已经整合为七个船台的老船坞内立刻人满为患,大伙摩拳擦掌,誓要保质保量地完成这几艘船!笛型运输船是东岸共和国的经典远洋货船,大伙这些年来也造了几十条了,经验异常丰富,可以说闭着眼睛都能整出来。 此番七大船台上五个都铺设起了龙骨(另外两个船台给其他船做修理或者蒸汽化技改),木材加工车间内机器轰鸣,因为切割的都是新华夏运来的硬木,因此一下午便废了很多高碳钢的刀头,但大家毫不在乎,因为没什么比在厂区里听着机器轰鸣声更令人感到安心的事情了——这意味着大家的收入开始大幅度上涨。 这五艘船造完后,还有五艘奥斯曼帝国民间运输商人的订单,这都是那些专跑黑海运输的商人们订造的船只,他们实在受够了以前那种技术落后、运量小且又极其不安全的伊萨克船只了。他们现在需要一些高效安全的大船,如果东岸人建造的这五艘船只能够让他们满意的话,那么很可能接下来还将有第二批、第三批的订单,这对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造船业来说,无疑是极为重要的,因为他们现在的内需严重不足。 不过无论如何,来自海外的大订单终于将因为战争因素而陷入泥潭中的东岸造船业重获生机,他们维持住了这几家船厂的技术队伍和一千多名熟练的产业工人,这对于有志进行工业化的东岸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镇海造船厂、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在经历了一年时间可怕的大萧条后走上了复苏的道路,而这其实也是华夏东岸共和国一些外向型产业的缩影。在经历了生产规模高速扩张的阶段后,突如其来的战争以及国外市场的风吹草动都使得他们陷入了困境之中,比如纺织业就一直开工不足、皮具产业的需求也在不断下降,总而言之,东岸的外向型产业现在是到了调整生产结构、优化产品质量的时候了。 接下来随着欧洲战事的逐渐平息,英格兰、葡萄牙、荷兰、瑞典、德意志地区的工农业生产秩序也将得以恢复,并进入高速发展期。到了那时候,盛行重商主义的欧陆国家中随便什么关税壁垒、贸易摩擦、行业保护都将使得东岸产品的销售变得困难重重,到时候如何调整工业生产结构并与欧洲人持续展开竞争,以让东岸的工业化不胎死腹中,其实是非常考验执政者智慧的事情。 产业逐渐复苏,而更深远的危机却也接踵而至!(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逐渐复苏的经济(三) 雨后的空气显得极为清新,这让刚刚远离了弥漫着污浊气味的平安乡的一干人们顿时如释重负,空气里满是青草的味道,这感觉真是棒极了! 这里是保安乡,东岸共和国最靠北的一个乡镇,隶属于北鸭子湖地区的平安县。在今天(1648年3月10日)之前,这里的人口不过才刚刚一千出头而已,主要是一批来自北直隶的明人移民以及同样数量的来自立窝尼亚、奥斯曼的欧洲移民(多是女人)。今天民政部划拨给本地的另外一千名明人移民的到来,使得这里的人口一下子突破了两千,已经可以正式开展大规模的农田水利设施的建设了。 定居点外面的锡诺斯河在去年冬天的时候用挖泥船疏浚了一番,然后县、地区两级政府也动员了本地居民、驻军以及机关工作人员轮番上阵拓宽河道、开挖灌溉水渠。即便是在下雪的那一阵子,河道工地上也没有停工过哪怕一天,附近的居民不论男女老幼齐上阵,为了改善当地蛮荒的自然环境付出了艰辛的努力。 东岸开国不过十余年,政府执行力相当强,各种法令也是严苛的。因此,即便是贵为北鸭子湖地区巡回法院院长的白斯文,在无奈之下也得老老实实按照规定抽出部分时间下河挖泥。对东岸这么一个屌丝国家来说,你领导人不以身作则的话,那么下面人也会虚应故事,一来二去风气也就败坏了。况且大家已经比底层人民占有了更多资源、享用了更多好处,在这个因为战争而劳动力大大短缺的年代,定期亲临一线带头干一会体力活,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国家初建,正需要这样一种艰苦奋斗的精神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如此,才能为国家和民族开拓生存空间,夺占阳光下的土地! 野地里照样有大批来自北方山那边的“巴西人”(其实来源混杂,但主要是葡萄牙人、意大利人和不列颠人)在工作,这些多半都是刚到新大陆没多久的苦命人。在旧大陆混不下去的他们怀揣着一夜暴富的美梦。漂洋过海来到传说中遍地是黄金的巴西讨生活。但巴西恶劣的自然环境、连绵不绝的战争以及工作机会的稀少使得他们顿时陷入了困境,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举债来到新大陆的,因此这时候也只能在一些劳工经纪人(船长已将债权转让给劳工经纪人)的组织下来到东岸共和国境内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以逐步偿还债务。 这些人一般都是在伐木场、建筑工地之类的需要重体力劳动者的场所干活。干活还算麻利。工资日结,也并无任何拖欠之处,因此双方的合作还算愉快。公允地说,正是北边山里的那些葡萄牙以及巴西本地商人们锲而不舍的努力,才使得华夏东岸共和国北鸭子湖地区的劳动力不至于那么缺乏。 葡萄牙人这么努力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和西班牙人正处于战争之中。但他们在拉普拉塔被东岸人暴打的惨状依旧使得葡萄牙人起了兔死狐悲之感。国力不济且还正和西班牙、荷兰两面开战的葡萄牙王国自然不敢再与东岸开战,但找准机会从旧大陆多骗一些移民到巴西去,以充实当地白人人口的数量还是得到了葡萄牙政府上下的一致认可。 因此,大量“不明真相”的意大利人、苏格兰人、爱尔兰人以及葡萄牙本国居民被人贩子、船长们以各种手段忽悠到了新大陆,然后成了活跃在东岸与巴西境内的很多“劳动经纪人”的又一批剥削对象。 不过这事对东岸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很多需要大量人手的项目如河道疏浚、道路修筑、房屋建造等都在这些人的协助下逐渐完工了,而这些外来劳动力也依靠自己的双手渡过了最初的艰难日子,很多人在两三年后甚至还清了自己的欠债,然后成了自由民,在附近的新邓迪、铁匠镇、里卡多上尉镇等城市内居住了下来。这使得热拉尔山脉一带的新巴西人数量大增。 东岸人对巴西人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不过目前还有求于对方,因此也不便再生事端。要知道,如今热拉尔山脉地区的边境贸易可是日渐红火,在科洛尼亚城因为战争因素而关闭后,大批当初活跃在这个贸易城市里的商人们开始转战热拉尔山脉,再度做起了陆地上的边境贸易。毕竟,交易市场虽然不存在了,但广大的消费市场却并没有消失掉。因此很多来自智利、查尔卡斯、秘鲁等地的商人开始转移到了热拉尔山脉地区,与平安县的东岸民间商人们展开了日渐繁荣的边境贸易。 东岸官方对这种边贸是持默许的态度,且还派员收税。并将交易地点严格限制在了保安乡境内的一处临时搭建的市场内,以防不法分子装扮成商人刺探东岸国内的各种情报。实事求是地说,这种边境贸易还是极大地缓解了东岸国内的经济困境的。因为葡萄牙人搜罗了不少旧大陆的小手工业者,然后在热拉尔山脉间的四个城镇内生产诸如小到鱼钩、缝衣针、别针等各种小物件。大到东岸人不便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工具,这些东西都通过边境贸易市场流入了东岸境内,使得东岸共和国的物资紧缺状况有所缓解。 双方之间的贸易额也是逐年上升。在最开始的时候,这种边境贸易还断断续续,且平均下来每月只有数百元的成交金额。在经过一年时间的发展后,在上个月(1648年2月)月末的时候。成交额已经突破了四千五百元,创历史新高。而在才过去了十五天的3月份,目前成交额也已经累计达到了三千多元,本月再创新高几无悬念。 而因为频繁的边境贸易以及购物、缴税所需,很多葡萄牙那边过来的商人、手工业者或者普通体力劳动者身上也积聚了越来越多的东岸纸币,这无疑使得东岸纸币的流通范围获得了巨大的突破,开始尝试着进入了巴西市场流通,其意义是深远的。 也正因为如此,东岸官方才对这种贸易持默许甚至鼓励的态度,这从他们一口气发放了几十张商人牌照给申请至此经商的民间商人就可以看得出来了。贸易的扩大意味着经济的复苏,随着在热拉尔山脉间定居的葡萄牙人越来越多,假以时日双方的贸易也会越来越繁荣。而且通过这么一个贸易渠道,东岸也可以将自己的商品很方便地销售出去,毕竟事事依靠热那亚人或荷兰西印度公司总不是很保险,也容易丧失商品的定价权。而如果通过这些葡萄牙商人能够打开葡萄牙及其殖民地市场的话,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要知道这个时候横跨亚非拉欧的葡萄牙本身的市场还是比较广阔的。 在这些贸易中,葡萄牙流入东岸境内的是手工制品、牲畜、蔗糖、烟丝、棉花、水果以及其他一些农矿初级产品;相比较而言,东岸流入葡萄牙的商品层次就高多了,如:纺织品、染色皮具、金属农具、五金工具、建筑材料、高档家具、钢铁、药物以及粮食。 特别是最后两样,由于葡萄牙的种植园主们这些年来越来越注重追求高额利润,因此诸如棉花、烟草、甘蔗、可可种植园大行其道,而粮食种植面积却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从东岸进口粮食来解决缺口,专心种高附加值的经济作物。 而这种生意目前已经被西湖县的大丰食品加工厂包揽了,该厂出口精制面粉给当地白人农场主,然后将机器里掉下来的黑乎乎的麦麸与红薯、土豆之类的杂粮混在一起,同样出口过去给种植园里的奴隶们食用——他们的主人可舍不得买高级粮食给他们吃。此外,东岸大豆榨油后剩余的豆粕等残渣也被一并出口至巴西,当地很多牧场主会收购这种玩意儿来饲养牲畜。 在粮食出口大大增加的同时,在东岸官方有意识的推动下,阿司匹林这种药物也开始逐渐被葡萄牙商人们所认识,其出口额也开始逐月上升。目前东岸官方已经在保安乡以西、位于卡伊河畔的后世圣蒙特内格鲁镇设立了一个新的定居点,开始大量移栽柳树,作为生产阿司匹林这种药物的原材料来源,因此该定居点也被穿越众们俗称为柳树营。 在财政困难的今天,执委会和政务院也放开了许多,以前一些因为种种因素不敢大规模生产出口的东西诸如纯碱(纺织、印染、皮革、造纸、冶金等行业广泛使用)、阿司匹林、肥皂之类的商品也开始准备逐步大规模工业化生产了。目前他们准备先通过热拉尔山脉的葡萄牙边贸商人们试试水,再在五月份召开的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上大力宣传一番,然后差不多就可以作为重点商品开始大量输出了。 而这,无疑会带来经济的复苏。(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逐渐复苏的经济(四) 晨曦从远方的地平线上逐渐升起,将万丈光芒洒在了平坦的东岸大草原上。草原绿得如同一张美丽的地毯,地毯上点缀着一些波光粼粼的河流和郁郁葱葱的人工树林,但更多的还是每隔一段距离便会出现规划得整整齐齐的红砖青瓦式建筑,那是东岸乡村的民居。 这时候如果你从空中俯瞰下去的话,那么就会发现: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中还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铁路延伸向远方,而在铁路上则是一列奔驰着的列车。列车以三十多公里的时速奋力向前,将车厢内装载着的大约70吨各类物资以及一车厢的旅客从一个城镇带向另一个城镇,方便了沿线村镇居民们的生活。它就像那人体的动脉血管,源源不绝地向整个国家的各个节点输送着营养,支撑着整个体系的运转。 这里就是罗梅线,华夏东岸共和国最繁忙的一条交通干线。在这条长度不过150公里的铁路线上,分布着七个大大小小的乡镇、横跨三个县,沿线人口总计接近了四万人,算得上是国内最精华的地带了。 而随着经济的发展以及运输任务的日渐繁重,罗梅线上原本每隔两三天才对开一列火车的频次也开始跟不上趟了,为此国家铁道总局不得不多次采购蒸汽机车、车皮,培训司乘人员和机理技工,同时也不断修改发车时刻表、增加车次,以使其能够有效承担起如今胜往昔数倍的运输任务。 而从3月下旬最新调整的列车时刻表上我们可以看出,现在的罗梅线铁路每天对开三列火车,一天下来能将超过两百吨的物资从罗洽港运抵梅林港,有力地补充了海运力量的不足。如果按照行驶速度、载货量来算的话,一列火车抵得上三条以上的72吨级的内河/近海通用型小汽船了。通过这些火车,北方鸭子湖地区的谷物、工业品能够非常快捷地输送到南方来装船出海,而南方的牲畜、大豆、建筑材料、金属工具、海产品也能够源源不断地北上,有力调剂了各地的商品市场,降低了物资流通的成本。 根据统计局的调查,目前罗梅线沿线的七个乡镇间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员流动都很频繁。各地物价趋于一致,统一市场逐渐成型。一些原本活跃在这三个县之间的商人们也因为火车的开通而生意凋零,他们不得不赶着大车向西,深入到伊河地区内陆较封闭的宁津堡、大沼乡等地。将沿海地区便宜的商品以相对高一些的价格出售过去,赚取一些辛苦钱。 而且,促使这些商人们前往他处寻找机会的因素可不仅仅只有火车开通这一项,事实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随着拉普拉塔地区最后一处交战地点圣菲的西班牙军队逐渐溃败。大批民兵或夫子开始返乡。特别是那些民兵,他们从战利品中分得了大量现钞,如果再加上津贴补助的话,这些出征在外一年的民兵平均每人分得了140元以上,这已经比一些小商人的本金还要多了。 这些人返乡后,哪怕只有其中极少一部分人拿钱出来做生意,那么也将会把当地商业竞争的激烈程度推上一个新的高峰。大量热钱在民间汹涌澎湃,物价指数在政府的死命调控之下,除了少许几个进行价格管制的基本消费品以外,其余皆屡创新高。这一切都使得执委会、政务院的官僚们开始认识到。国内民间除穿越众以外的资本力量正在形成。 这些民间资本中只有极少数是从农业生产中完成了原始积累,即所谓的农业资本,大约占到了15左右;此外,因为商业贸易而发家的资本数量则远超农业积累所得,大约占到了三分之一左右;而剩下的则是政府人为“创造”出来的资本,即返乡军人手里握有的庞大现金。 这些返乡军人里面当然要数正规军士官手里的钱最多,他们中少的也有三四百元,多的五六百的都有,人均资本突破了420元。而普通士兵和民兵们,即便手头的钱不如士官多。但平均也有两百元左右。这些总数可能高达两百万元的巨额资本就这样积淀在民间,仿佛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将东岸原本就脆弱狭小的国内市场搞得一团糟。 在战争期间超发了大量纸币的财政部、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对此忧心忡忡,在执委会组织召开了多次经济工作会议后终于定下了基调:一、放开部分行业的私有资本准入许可。在国家的严密监管下允许私营资本在这些行业投资设厂;二、成立债券市场,首批允许十余家大型国有企业发行低息债券,以补充融资渠道的不足;三、允许成立私营的公路、河运股份公司,引导国内资金投资交通基建行业,投资及利息可由设立收费关卡分20年收取;四、引导国内资金投资海外领地,获取超额收益。如海外渔场捕鱼、海外贸易、海外种植园等等。 不得不说,如今东岸政府的执行力还是相当强的,特别是在那些持有大量现金的人都是服从性较好的军人的情况下,相当部分的资金很快就被分流了出去。在这之中,保守一点的人在政府的引导下投资大农业生产,即在国内西部未开发的地区进行大面积拓荒,拓荒完毕的土地可得到30-50年不等的租赁权,即开荒者可以以一个较廉价的租金从农业部手里租赁自己开荒完毕的土地,然后进行大农业生产。 三五十年的租期完结后,政府可以视情况决定是否续租,如果续租的话上一任承租者有优先续租权,如果不续租的话则收回土地另做他用。这个政策从某种程度上规避了国家三令五申提出的个人拥有土地不得超过三十亩上限的规定,同时也为进行大规模农业生产创造了条件。 当然就目前阶段来说,从事大农业生产依然有很多困难。首先是劳动力的问题,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政府基本垄断了劳动力资源,即每年新来的移民的“产权”属于政府,私人很难从这里面截取自己朝思暮想的劳动力。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在东岸活跃多年的劳工经纪人便进入了大家的眼帘。这些人手头掌握着大量劳动力资源,同时在旧大陆也很有办法,因此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即劳工经纪人负责从旧大陆“搞”来青壮年劳动力,然后将其所有权以签订劳务合同的方式转让给东岸的农业拓荒资本家。这种方式先期肯定要投入不菲的资本,但一旦有了这些廉价劳动力以后,通过大规模农场的机械化(马拉收割机、蒸汽犁、蒸汽脱粒扬谷等机械)生产来获取超额利润也就成了可能。 如果说劳动力的问题不是很好解决的话,那么与机械化农场相配套的农机租赁维修、育种站、兽医站、农业技术顾问等问题的完善就要好解决多了。目前在北方的西湖县、镇海县,活跃的农机租赁企业已经有了四家,拥有各型农业机械(主要是马拉收割机和蒸汽犁)三十多台。 农机维修企业也出现了一家,这家由一名穿越众投资、两名大丰农机厂辞职的技师合股经营的公司目前也具备了相当的农机维修能力,且随着国家农机下乡活动的深入开展、国内农业机械保有量的逐渐攀升,这家企业的规模也在不断地扩张。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国内大规模农业生产活动逐渐走上正轨后,农业机械行业必将进入长期的繁容上升通道。 除了开荒经营农场外,还有一部分具备一定冒险精神,但却又不敢投资海外的退伍军人们则选择集资合股修建公路。公路主要是各乡镇之间的砂石路,能够通过一定载货量的各型货车即可。这些公路的造价不菲,但建成后可以预期的收益也是不低的,非常适合他们这些稳健型的投资者。目前政府对这块的政策是由私人出资修建县道、乡道,修建完毕后可设卡收税,20年收税期满后则无偿移交给交通部进行维护,同时将收税关卡撤销,改为免费公路,日后的维护保养费用由国家财政承担。 而修路同样面临着劳动力紧缺的问题,与经营农场者们想办法从旧大陆捞人不同的是,这些打算修建公路的前退伍军人们则将主意打到了非洲黑人的身上。在一些穿越众老长官的撮合下,他们选出了一些代表,准备前往南非会一会那些八旗部落的酋长、克拉尔等贵人,然后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想办法搞一些劳动力过来。为此,哪怕支援他们一些武器让他们去掠取奴隶也在所不惜,毕竟这可比从奴隶贩子们手里买人要便宜多了。而且掠取来的黑人奴隶也是签订正式劳务合同的,即干5-7年重体力活以后便给予他们黑八旗部落的旗籍,等于变相增加了这些八旗贵人们的实力,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漂洋过海(三) 1648年3月20日,已经处于雨季(热季)末期的新华港闷热无比。虽然今天没有下雨,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重的水汽,这使得初来此地的人分外感到不适。 “探索”号探险船已经停泊在码头上两天了,船只在穿越好望角的时候遇到风浪,船板有多处破损,目前还在新华港的修船厂内进行着紧急修理。不知道是该修理厂的工人技术差啊还是什么原因,这都修了两天船还没整利索,让张金华郁闷得不行。 找人打听了一下后,果然,该厂技术最牛的几位师傅前几天因为一场不明原因发生、然后又不明原因消失的“瘟疫”而病死,现在厂里人技术人才已经出现了断层,新近顶上来的中层技术员经验还不够丰富,因此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的。 得知这个消息的张金华也有些无奈,于是干脆招呼着船员们一起下船到码头上找乐子。码头上的孙记饭馆最近推出了多个新品种:鳗鱼饭、凉拌海参、醉虾,都是以本地食材制作的新菜色,价格便宜量又足,非常受那些兜里钱不多的水手们喜爱。他们吃不起昂贵的牛羊肉,也就只能吃一些本地丰富到爆的海产品了。 此时已近中午,张金华正坐在有穿堂风吹过的饭厅里撮着醉虾,不时咪两口发财酒,小日子还是蛮滋润的。不过就在此时,一艘蒸汽机帆动力的货船从港湾外驶了进来,二十几名穿着褪了色的旧军服的汉子从停稳后的船甲板上跳了下来,然后安静地走进了饭馆。 张金华觑眼望去,只见这些人走路昂首挺胸,不似一般明人微低着头的感觉。几名一脸沧桑之色的中年人走在最前面,其他人错后半步,步伐较为整齐,让外人一看就知道这群人都是丘八出身。 领头的一名明人面孔的汉子身材不高,大概一米六五的样子,不过看其军服被撑得鼓鼓囊囊的就知道此君身材粗壮有力。拼起刺刀来打那些瘦麻杆似的的印第安人绝对一打一个准。此时他看到饭厅内的张金华坐在那里,身上还套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海军上尉军服,于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上前行了个军礼。然后便带着身后一帮人坐到了旁边。 二十几个人落座后,一下子将有些空落落的饭馆挤满了,孙老板立刻带着他的孙子孙女乐呵呵地上来招呼生意,而此时这帮汉子也打开了话匣。 “翟大哥,我等来此地多日。靡费甚多,却连一块地也未觅得。眼见归期日近,这可如何是好?众弟兄还等着我等办妥事回去呢,眼下却是钱没少花,事也没办成,想来便令人气沮!”一名汉子闷了两口酒,便开了腔。 他的话很快引起了一些人的附和:“那闯记投资公司也是欺人太甚,连抢两块翟大哥看中的地,若不是我看他们人多,早就打上门去理论了。” “放屁!大放屁!”被唤做翟大哥的汉子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两下。然后默念两声“素质、要讲素质,不能爆粗口”后,扫了一圈围坐在自己身边的弟兄,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你们别给我招事,不然休怪我不讲兄弟情义。那闯记投资公司是何等背景,你们都不打听打听就敢上门闹事?真是荒唐!娘的,现在我就给你们说清楚了,省得你们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闯记投资公司如今是李振纲在管,李振纲是何许人也?那是天人一般的莫大帅座前的红人,是大顺李、高、袁、郭诸帅的座上宾。如今来管这劳什子闯记投资公司,那他娘的是替莫大帅来挣钱的、也是替大顺小李皇帝来打点后路的,你们要是敢闹上去尽管闹,急着想投胎谁也管不着你!” “他闯记投资公司后台硬。我们爱国实业促进会就是后娘养的……”一名汉子低声嘟囔了两句,不过很快便被翟大哥瞪了一眼后将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 “今次新华夏种植园大招标,我们爱国实业促进会本小力弱,争不过他们是正常的。不过新华港的好地我们拿不到,那就去岛的西面,朝廷在那里开辟了棉花种植园。因为是新辟之地。租金低廉至极,且棉花在国中颇也卖得上价,正适合我等前去圈地。”翟大哥在顿了一下后,便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不出意料他的主意在周围人中间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他也不甚在意,而是状似悠闲地喝起了小酒,仿佛在等待周围一帮弟兄们统一意见。 张金华一边撮着虾一边在旁边听得有趣。这些人说的是什么事情他当然很清楚,其实就是政府为了解决国内过剩的资金压力而鼓励那些手里攥着大把钱的军汉们到海外新华夏地区投资。当然这种投资主要是指投资种植园,即剑麻、咖啡种植园,当然现在又多了胡椒、棉花种植园。胡椒种植园位于圣玛丽岛和塔城港两地,棉花种植园可就远了,位于该岛西部(热带草原气候)菲赫拉纳纳河北岸,即离荷兰人的殖民地图莱尔不是很远。 这个地方是后世马达加斯加传统的棉花种植区,气候干燥、日照强烈,且旁边有大河入海,取水灌溉非常方便,是非常理想的棉花种植区。新华夏开拓队在报经执委会批准后,大笔一划就将菲赫拉纳纳河北岸大片土地划进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领土内,然后还派人去埋了主权碑,举行了升旗仪式,让河南岸的少数荷兰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话说这几年荷兰人在图莱尔的商站是越来越凋零,不但士兵人数从50多人下降到了20余人(多为病死,未加以补充),这捕奴的生意也是越来越难做。附近的马来人后裔几乎都已经让他们捕获一空,而本地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特产,也许再过一阵子,图莱尔商站就将如同当年阿巴斯港的商站一样,因为无利可图而被东印度公司关闭。 要知道东印度公司可是一家管理严格的高效率公司,他们对未能给公司产生利润的商站一贯持不宽容的态度,很多商站如伊朗的阿巴斯港、印度科曼德尔海岸的据点就这样被放弃了。也许再过个两年,图莱尔商站也将如同那些消失在东印度公司记账簿上的据点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执委会诸君在仔细推演了行将结束的三十年战争结束后的国际局势后,一致认为将来东岸的贸易形势将很不乐观,尤其是纺织品贸易。据不完全统计,现在已有英格兰、法兰西、荷兰、瑞典以及威尼斯这几个国家有发展棉纺织业的计划,这其中除了威尼斯卷入了战争而很可能计划搁浅以外,其余几个国家可都是在实打实地发展发展纺织业。他们一边在新大陆抢夺棉花资源,一边在旧大陆利用各种关系实行贸易保护、关税壁垒,以图将物美价廉的东岸纺织品阻挡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外。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东岸人必须提早做好各种准备,而拥有自己独立的棉花来源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而执委会在盘算了自己手头的地盘后,发现竟然没有一处适合种植棉花(本土的棉花质量产量都不如意)。好在后来他们发现新华夏岛西部干旱半干旱地区是热带草原气候,日照时间长、强度高,降水也不多,且附近有多条水量丰沛的大河经过(棉花生长很耗水),是理想的棉花种植区。 再加上附近也没什么强力的土著势力或者欧洲殖民势力(只有20几个兵的荷兰商站被华丽地无视了),因此执委会很快批准了新华夏开拓队队长史钦杰提交的关于开发菲赫拉纳纳河两岸棉花种植园的报告,并引导国内过剩的资金进入这里开辟种植园,以保证东岸纺织业原料来源的安全。 眼下这个翟大哥所说的去岛的西边开辟棉花种植园就是位于这一区域。而且这里因为是新辟之地,土地租金确实极为低廉,简直跟白送没多大区别,这些投资者们只需要解决劳动力来源基本上就可以开种了。种出来的棉花无论质量好坏基本上都会被商人们收走,因为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棉花价格应当都是呈缓慢上升的趋势的,大家争抢原材料还来不及呢,哪还会挑三拣四。 “东方县实业兴国同盟会、平安县在乡军人投资会、罗洽县荣军农场投资基金等财大气粗的字号咱们是惹不起了,但惹不起还躲不起嘛!那咱就远远避开他们,到西边去种棉花去!他们种他们的剑麻、咖啡、胡椒,我们种我们的棉花,各走各路!”翟大哥见商量了一会后众人都有些倾向于自己的意见,于是便趁热打铁道:“诸位弟兄也不用太过忧心。那里虽是新辟之地,但附近土人却也不甚厉害。再说我等都是上过战阵的,若是连那些茹毛饮血的鸟人都干不过,那还混个屁啊!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爱国实业促进会就去西面承租土地种棉花,有土人来了就干他娘的!” 众人轰然应诺,然后便气氛热烈地喝起了酒来。在新华夏岛这种地方,你若是不想莫名其妙得了疟疾,那还是多喝一些发财酒为妙。 张金华也微笑着喝了一口老酒,然后将装着虾的盘子推到一边,端过一碗鳗鱼饭吃了起来。等会还要去修理厂催一下船只的修理进度,现在赶紧先吃饱饭再说(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漂洋过海(四) “探索”号探险船终于在四天后修好了,当张金华在满面羞愧的修船厂技师的注视下登上船甲板时,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在这个湿热的地方待了不过几天时间,就感觉自己浑身都不好了,幸好现在终于可以离开了。 在港内补充了一些咸鱼、饼干、肉干、蔬菜等补给品后,“探索”号缓缓离开了新华港,然后顺着莫桑比克暖流南下,并于3月28日清晨抵达了塔城港——在中途他们还顺便往圣玛丽岛送去了两百名流放的克兰迪人、瓜拉尼人。 塔城港还是几年前的老样子,以煤矿为主业,以伐木、玉米种植业为副业,至今粮食不能自给,需从圣玛丽岛调入。当然现在这里又多了一些种植园,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人口也将越来越多。 塔城港内驻有一个三百人编制的塔城守备队,以东亚籍士兵为主,装备精良、作风凶悍,在镇压矿工暴动和附近土人小部落骚扰之类的治安行动中表现较为出色,受到新华夏开拓队颁发的先进集体荣誉表彰。 在塔城港补充完精煤和新鲜淡水后,探险船再度启程南下,直朝南纬38度左右的西风带边缘海域而去。在这个年代,前往东印度地区一共有两条航线,第一条便是葡萄牙人探索出来的近海航线,即沿着东非沿海经阿拉伯海抵达东印度地区;另外一条则是荷兰人常走的航线,他们在马达加斯加以东地区捕捉西南风,捕捉到了便横跨大洋直航巽他海峡,如果没有捕捉到的话则南下然后顺着西风带外围向东,在看到西澳大利亚大陆后再顺着洋流向北,进入东印度群岛附近海域。 可以看得出来,东岸人走的西风带外围航线其实就是荷兰人前往巴达维亚的备用航线,两者大部分航段是重叠的。只不过大海茫茫,加之双方航行的季节也不一样,因此在海上碰面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4月3日。排水量1250吨的“探险”号已经航行到了南纬38度左右,此时四根桅杆上的风帆都已经张开,强劲的西南风将棉布织就的风帆吹得鼓鼓的。船上的蒸汽锅炉这时候也减小了炉温,除保障操帆的动力外。螺旋桨只在气缸的推动下维持了一个低速运转,整条船只现在的航速已经达到了惊人的12节。 看着船头不时飞溅而起的浪花,张金华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的船只不是纯粹的飞剪船设计,不然船头此刻说不定都已经被海浪给拍烂了。真不知道那些重心偏高的移民专用船是如何在这种海况下行走的。要知道东岸人已经在这片海域沉没了三艘船了,或是撞冰山、或是不幸遇到气旋、或是在海雾里迷失航向,总之死法千奇百怪。那些船长们为了运输移民几乎每年的5-9月份都要在这片海域和死神搏斗,由此可见大家的勇气和付出的巨大牺牲。 当然他们走这条航线也不是没有好处。首先就是避开了近海航线上多如牛毛的海盗,第二个就是航速较快、航程可以大大缩短,第三个就是避开了北半球夏秋季节时一些恶劣天气(北半球的台风、热带气旋等危险天气极多),最后一个就是这条航线可全年通航,总而言之和近海航线比利大于弊,要不然荷兰人也不会同样选择从这里走了。 “探索”号在花费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一边航行,一边记录行经海域的气象、水文条件后。终于于4月21日抵达了位于西澳地区的孤山港(后世奥尔巴尼)。孤山港是澳洲地区的首府(其实也就管着一个金山港),大型移民中转站。其常住人口截止今日已经突破了4500人(金山港为3000人),人口比例比较杂,其中明人约占45、瓜拉尼人占15、本土白人流放者约占15,剩下的都是新华港运过来的奥斯曼女奴,及少量由马斯喀特商人抓来的波斯、俾路支女奴。 该城同样有一个守备队,编制300人,由最初一个120多人编制的山丹人警备队为基础扩建,后加入了数十名南非八旗黑人及本地明人,就扩编成了现在的规模。这支被称做西澳守备队的治安部队是全火器部队。甚至还有本地军马场匀过来的二十来匹战马使用,在荒无人烟的西澳地区绝对是一霸了。 张金华上岸时遇到了前来迎接他的黑水开拓队副队长、全面主持澳洲工作的安处海军上尉,这个年纪不过才四十出头的海军军官胡子拉碴、目光无神,似乎澳洲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耗尽了他的生气一般。 安处的干儿子、前衡王府的太监小玄子忙前忙后地给张金华的随从们递过来毛巾擦脸。然后又带着大家去食堂吃饭。食物是粗陋的红薯粥,孤山港地瘠民贫,至今仍有相当数量的生活用品实行了严格的配给制。本地居民们也就只能就地开垦荒田,然后种一些玉米、土豆、红薯、高粱之类的高产作物,然后出售给政府,以换取一些诸如盐、糖、烟丝、棉布、农具等生活用品。日子过得比较清贫。不过这里秩序安定、治安极好,也能吃饱饭,因此大家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凑合着过日子呗。 当然这种生活是指当地的普通明人的生活状态。至于那些被流放过来的瓜拉尼人、天主教白人来说,这里可就是不折不扣的地狱了。他们首先需要就地服完自己的刑期——一般是在砖窑厂、石灰厂、伐木场里做苦力——然后才能获得自由并申请房屋、土地和女奴按揭贷款,和那些从大明来的移民比起来,他们无疑在起跑线上就输了一大截。除非他们能像吉奥瓦尼那个天赋异禀的小伙子因为精通机械而被特赦减刑,不然就继续苦熬下去吧。 而苦熬不下去铤而走险的人当然也不少。不过他们可没胆子在孤山港内制造什么事端,城内那三百名常年训练的守备队士兵可不是吃素的,这些山丹人、黑人和明人混杂的部队对闹事的白人往往都是下死手镇压,实在让这些被发配到澳洲来的欧洲牛鬼蛇神们胆寒了,因此他们往往都是趁夜往茫茫野外逃窜,去寻找所谓的“自由”。而如果在天亮后他们没被守备队的骑兵抓回来的话,那么他们就是真的自由了,可以自由地在野外当野人,可以自由地被当地土人抓走吃掉。 此时港口内积压了黑压压的一大片移民。这些人都住在城外的棚户区,这些由木头、茅草、砖瓦混合搭建的棚户就是移民们的临时居住地,他们将在这里住上五个月左右,然后等待从新华夏地区开来的移民船将他们接走。这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当然也不能干坐着,他们将为本地修建城墙和房屋、开挖人工水库、修建供水管道和灌溉水渠、开辟荒地等等,总而言之是一堆事情,绝不可能让他们闲着的。 如今澳洲的两个据点之间共有三条蒸汽机帆船在运输人员和物资,来回一次约需要一月时间,三条船全年皆可通航,去年维护保养船只的时间,每年可将约三万人从金山港运到孤山港。澳洲的两座港口内皆设有船舶修理厂,所需的机械部件、船板、帆布甚至铁钉、蒙皮皆需从新华夏乃至本土长途运输而来。 本土是严格限制澳洲的工业发展的,目前这两个定居点总共只有一座砖窑厂、一座石灰厂(均位于孤山港)、一座小型水泥厂(位于金山港)和一座煤矿(出产的是质量极差的褐煤),此外就是船舶修理厂(也兼造小型渔船)了,工业方面可谓是一穷二白。而和其他殖民地的主官积极向本土申请建设工业项目所不同的是,主政澳洲的安处海军上尉没什么心思发展本地经济,他除了命令两个据点的守备队官兵们出击捕捉土著居民做苦工外,所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不断地写信给本土好友,请他们帮忙活动一下好让自己能够调回本土任职,他实在是腻透了澳洲这个荒凉的地方了。出来混资历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那么就没必要再在这边耗了,早点回本土享福才是正经。 张金华也对孤山港这个穷乡僻壤不感兴趣,他相信执委会的官员们对这里也不感兴趣,既没有煤炭、也没有硬木、更没有铁矿,还远离本土,若不是正处在移民航线的中转节点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愿意正眼看一下这里。也许等到东岸共和国有个上百万人口的时候,澳洲才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开发,但那些深处内陆沙漠地区的铁矿资源依然很难得到应用,总之这里就是一个苦逼的地方,和南非一个性质,纸面上资源丰富,但其实就是个屁,以现有条件根本没法利用。 张金华等人在孤山港逗留了五天。这五天时间内,他们还参观了一下如今已经有一百七十多匹安达卢西亚马、土库曼马的西澳军马场。五天后,他们扬帆起航,在穿越澳洲南部海岸线的重重波涛后,最终于5月3日靠泊在了位于南澳地区的金山港。(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新政(一) 整个二月份北中国的局势都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先是黄衣贼大闹山东而使得清廷北方诸省的兵力被大量抽调至此,从而导致清军在山西、陕西、四川等地的行动非常不顺,进展极为缓慢。到了二月底,清军才在四川境内勉强兜住了张献忠,并一战摧破其主力,张本人中矢负伤而遁,余部分头逃命。 目前该部清军仍旧在四川境内清扫张献忠残部,同时收编包括南明武装在内的诸路人马,无奈此时清廷的威信已不如历史上那么强,被黄衣贼屡屡抽脸甚至连扬州这种名城都被攻破的尴尬境地让清廷失分不少,再加上强制剃发易服带来的强大阻力,四川境内愿意降清的武装顿时少了不少。对了,该部清军统帅是尼堪,豪格目前已经被幽禁了——因为他在山东对面黄衣贼时拙劣的表现。 清军在陕西四川不顺,而在山东就更是大失颜面了。莫大帅在抱犊崮一役中全歼了七总兵中的王牌军、最能打的前明山海关总兵所部主力一万五千余人,高第本人带着千余骑狼狈奔逃徐州而去。击破高第部后,东岸大军至赣榆、海州一县补给休整,同时将大量战利品转运回已经开始解冻的烟台港。 休整补给完毕的东岸大军随后在新任总指挥茅德胜的率领下,缓缓西进,在端了沂州总兵牛成虎的老窝后,东岸军队原地停留了下来,然后茅德胜派出多位信使前往烟台,准备说服新任开拓队队长邵树德撤销之前的撤军命令,让自己带着部队再和清军耗上几个月。 他明白眼下曹州李化鲸起义,与东平土贼连兵十余万,再加上吵闹不休的榆园军十多万人,以及各地蜂拥而起的渠帅、首领、大王,此时山东清廷能完整控制在手里的,恐怕仅有一个济南府和半个东昌府了。至于登莱青三府及兖州府,清廷在当地的统治秩序已经基本瓦解了。就连支持他们的士绅力量(主要为地主和商人)也多遭打击,实力大不如前,而这显然给邵树德在登州实行所谓的新政打下了基础。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在邵树德的规划中。登州和黑水地区是完全两个体系,即登州是交给陈之龙、董学礼此类仆从军管理,如董学礼据登州、陈之龙据宁海州、谢迁占威海卫;而黑水地区(包括烟台、济州岛、利尻岛、库页岛、外东北及北海道)则是自己在经营,嗯,其实是魏博秋在搞。 当然了。作为这些降兵降将们名义上的宗主,邵树德认为自己也有义务指导这些抢钱抢粮抢娘们极为精通、但治国经世却一塌糊涂的丘八土匪们治理辖地。比如,他前阵子大张旗鼓地在登州推行的所谓“减租减息”运动,让登莱二府残存不多的地主们减轻地租,让农民们得以休养生息。事实上此时山东的地主们迫于人口稀少也已经开始下调地租了,邵树德也只是进一步推动了这个趋势而已。 此外,由于多年战乱,登州的人地矛盾已经不那么突出了。在万历年间曾经户口超百万(约400万人口)的繁华之地如今据估算只剩下了不足六十万人,也就鼎盛时期的一成多一点而已。这样的人口数量撒在如此广阔的登州大地上,还真如撒胡椒面一样一眨眼就被稀释掉了。 和登州相比。莱州的人口略有不如,但也不少。比如1644年张好千裹挟乱民围攻胶州,就多达十余万人,由此可见莱州的人口也是相当之多的的。而且东岸军队在山东也从不擅杀百姓,军纪比清军好上太多了,因此莱州的人口虽然没有增加,但也不会大幅度减少,估计此时四五十万人口还是有的。 这两个府就已经破百万人了。虽然相比此时整个大明近七千万人口(1645年清廷统计不到1700万丁口,换算成人口约六七千万)是大有不如,但比起东岸本土可怜巴巴的十五万人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从半年前开始东岸人就在登莱青济四府抢割地里的粮食。然后又吸引了大量贫苦农民拖家带口跑来登州,如今保守估计登莱二府的人口已破一百二十万,且其数量还在持续增加中。 邵树德与前任莫大帅不同,莫大帅生怕多来的人口吃垮脆弱的黑水经济。因此每次搜罗的人口数量都事先有数。不过邵树德主政黑水后,开始让投靠过来的仆从军们敞开接收从莱州、青州乃至济南府进入登州的百姓,然后将大片荒地分发给他们并登记造册。而为了安他们的心,他还给这些贫民颁发了由黑水开拓队出具的地契,这招一下子就笼络了相当的民心。 荒地分发完毕后(主要在东岸仆从军驻地附近,野外其实仍有大片土地撂荒)。接下来便是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虽然此时还没到春播的时候,但将那些撂荒已久的土地重新开垦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况且一些水利灌溉设施年久失修,也正好趁着冬天枯水期搞一搞。 邵树德以前在本土干惯了建设项目,不过到山东后由于水土不服且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因此便将很多活扔给了紧急从前线监军位置上召回的魏博秋去干。魏博秋其实对邵树德的“山东新政”腹诽颇多,他认为在登州搞建设纯属扯淡,因为这里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战区,将来这些农田指不定都会被拉锯交战的各方给破坏掉。 况且他对邵树德均分地主土地(很多荒地被地主趁乱抢占)、强制减租减息、针对地主富商大量征税的行为也不是很同意,因为这很不利于统战这些士绅,但他所有的意见都被邵树德一句“我是共产党员”给噎回去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合着远东走了个军国主义狂人莫大帅,现在又来了个据说干建筑包工头时从未拖欠过工资的共党分子邵树德,这山东的百姓以后要面临什么恐怕真的很难讲了,这毕竟是在与全天下的士绅为敌啊。 不过本土至今对远东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方略,他们唯一在意的只是人口,每一任黑水开拓队队长只要能给本土保质保量输送大量人口,那么他就是合格的、称职的。如果你再能给本土时不时地输送一些金银的话,那简直就是政绩卓异了。因此,邵树德在山东搞什么政策魏博秋也懒得去管,反正登州也不是黑水开拓队直辖的地盘,而是通过仆从军间接管理的地区,他魏博秋还是好好经营库页岛、北海道和外东北,将这些地方逐渐变为东岸共和国在远东的基本盘,同时也顺便为自己捞取大量的政治利益乃至经济利益。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邵树德的山东新政在悄然间已经推行了两月有余。在这两个多月间,烟台、登州、宁海州、威海卫四地共分出去了超过一百万亩的田地(包括复垦的撂荒地),平均每个成年男子15亩左右。在这其中,几部仆从军的官兵们都被告知分到了地,因此其士气也大为提升。 当然在这个分地的过程中也不是都一帆风顺的。一些原本对东岸人颇为顺从的地主士绅们在看到自己的田地要被“土改”掉后,也顾不得力量悬殊了,他们带着家奴进行了武装对抗。而由于缺乏干部,此番主持分地行动的人员多是挺身队及仆从军各部军官,他们都是外来人,因此对这些武装抵抗的地主士绅们自然是毫不留情地镇压掉了,这使得这场分地行动似乎带上了那么一丝悲壮的色彩。 魏博秋对这个所谓的土改过程颇为看不上眼。他觉得要不了十年,如果东岸人在山东没有失败的话,这些分到地的仆从军各级军官士兵们又会逐渐演化为大大小小的地主,社会继续回到原有的秩序上,大家依旧按照原有的生活方式继续生活。 不过他倒也不是反对分地,毕竟那些被镇压的地主也不是什么好鸟。当初这些成片的土地上可也是有一些小地主或自耕农的,但这些士绅们趁着天下大乱将这些力量不及他们的人都一股脑儿地收拾掉了,他们手上得血债可也不少呢。再说了,接下来大量仆从军涌入登州,总得给人家点好处吧,不然谁为你继续卖命啊!而土地、女人显然就是最好的赏赐,也是最能笼络住仆从军官兵们心的东西。 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东岸人将这些仆从军汰弱留强、整肃完毕后,他们依托山东奇葩的地形(半岛)和必要的堡垒等防御设施,没准还真能在登州站住脚呢。而一旦让东岸人成功地在登州稳住局面,那么清军想要夺回这里希望可就不大了,除非他们调集二十万以上的兵力来攻(后勤线漫长,需部署重兵防卫),但从现在全国的局势来看可能性却又不大。因此,山东问题仿佛就像清廷躯体上一个越来越严重的肿瘤,早晚有一天会将这具躯体的健康整个都摧毁掉。(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 新政(二) 茅德胜的请求最终得到了邵树德的首肯。但邵树德要求茅德胜定期汇报之前的军事行动,并且和他约定不得与清军主力进行大规模的会战,而至于什么是清军主力,这个可就要茅德胜自己判断了。总而言之,茅德胜的自由度其实还是很大的。 3月2日,茅德胜率军重返滕县,击溃了河北总兵孔希贵留守于此的一千多绿营兵勇,然后再次屯驻于此,一面等待后勤部队,一面侦查敌情。至于前来增援的炮兵上尉李文长,则已经率领部分部队及战利品从陆路往登州撤退了。 此时,茅德胜麾下尚有东岸陆军三个连、加强编制的炮兵连(16门火炮)、八旗新军3个步兵营、治安队及骑兵大队——以上都是较为精锐的部队,总计约有战兵六千余人;此外还有挺身队第一联队全部六千余人(满编为7500人),仆从军翟从谔、秦尚行、谢迁、董学礼、陈之龙、杜冲、丁明吾等部乌合之众总计二万四千余人,如果再加上人数将近一万五千之众的东岸军夫的话,东岸大军的总人数已经突破了五万人。 虽然其中超过一半数量的部队战斗力堪忧,可能连对上清军绿营都较为吃力,但这人数听起来也是够吓人的,至少本来已经追击榆园军进入运河沿线的清军孔希贵部分兵马是立刻吓得缩了回去,还美其名曰转进去解曹县之围。 话说李化鲸掀起大起义兵围曹州后,兖州府西南部便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各地土寇纷纷涌起,曹县、定陶、城武、单县等地或失陷、或被围,总之竟没有一处太平之所。坐镇济南的勒克德浑眼看兖州府几乎已经全境沦陷,这个时候也发了急,开始极力催促佟养量、牛成虎等部南下收复兖州,并且一再严令几部保持距离、齐头并进,不得贪功冒进,以免为人各个击破。 与此同时。保定总兵鲁国男也被勒令调转方向,直扑东昌府而去,他们将与临清总兵宜永贵一起,先平定那里的榆园军土贼再说。不意那里的榆园军极为滑头。他们利用当地遍布的榆树林、山洞、地道与清军周旋,清军不得已之下放火烧林,同时掘地道灌水、灌烟,然后又如同豪格当年所做的那样将许多山洞都死死堵住,这才堪堪限制住了神出鬼没的榆园军。不过这样一来。宝贵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南边兖州府的局势是越闹越混乱,清廷派过去的三大总兵六七万兵马几乎在那里疲于奔命,旁边的邹县、济宁州一线则有数万黄衣贼虎视眈眈,清军便是连剿匪也剿得不是很利索,总是得将主力部队拿来防御黄衣贼,但剩下的兵马搞那些抗清武装却又比较吃力,局势一时间竟这样僵持了下来。 七大总兵十多万人马竟然不能快速摆平山东局势,这让济南的勒克德浑急得团团转,同时也让远在北京的满清贵人们大惊失色。这天下竟还有如此难缠的匪寇?这勒克德浑到底还行不行了? 不过不管满清贵人们如何想,这山东的局势确实就这么僵持了下来,茅德胜一面严密侦查北方济南方向的清军动向,一面于运河沿线的孔希贵等部保持着不间断的骚扰性攻击,让其不得专心对付榆园军、清山贼、骡子军、李化鲸义军等诸股势力,同时也让自己手底下那帮乌合之众得到一些宝贵的战场经验,以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就这样直到3月中下旬,李化鲸所部终于攻克了曹州城,曾经提拔李化鲸的清曹州守备黄登孝迫于形势剪掉辫子投降,曹州城内大量辎重粮饷为李化鲸部所得。而与此同时。南下的牛成虎、佟养量二部也终于突破了东岸大军的重重拦截,进抵兖州府西部的巨野县,但此时局势已呈一发不可收拾之态。 李化鲸、榆园军等各支仍逗留在兖州府内的反清势力加起来,几乎已达二十万之众。再加上旁边还有个一直威胁着他们的黄衣贼五万余人,这三支清军为免重蹈高第的覆辙,干脆开始收缩兵力靠在一起,在巨野、郓城一线扎下营来。这样既可以与在东昌府剿匪的宜永贵、鲁国男二人联系,同时也能保障从济南到兖州的粮道不至于被截断。 不过这样一来,兖州府势必被他们彻底放弃了。而不出意外的是,3月底时,随着清军压力的减轻,与李化鲸结盟的东明土寇开始逐批返回北直隶大名府攻城略地;而清山贼、骡子军等机动性较强的抗清义军,则开始进入空虚的河南归德府,刚刚被孔希贵镇压过的归德土寇残部顿时群起响应,归德府诸州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要知道,为了彻底解决山东形势,清廷可是将山东、北直隶、河南三省的野战机动兵力抽调一空啊。但这十多万野战军居然没能彻底解决问题,反而让“匪情”蔓延到了邻近的省份,这成何体统!当初满朝的文物官员都向多尔衮进言从速扑灭山东乱匪,不然迟则生变,而多尔衮经过分析后也认为解决了山东问题那么全国问题就等于解决了一半。因此他抽调北方大批机动兵力,改全面出击为重点进攻,力图一战解决山东问题。 但很多时候事情的走向并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黄衣贼的那个匪首名唤莫茗者,在十多万清军面前竟然还敢不撤,不光如此,他甚至还抓住机会在抱犊崮一役中围歼了王牌军、河南总兵高第的一万五千余精锐兵丁,让孔希贵彻底胆寒,同时也让南下的牛成虎、佟养量二人疑虑重重,南路清军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那种勇猛精进的气势。 在看到绿营已经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后,远在北京的多尔衮已经开始考虑,是否让刚刚抵达陕西的吴三桂率部返回了。吴三桂这个家伙这几年来一直被清廷猜忌,这时候才刚刚被从关外调回前往陕西——那里的起义军虽已被扑灭,但残部零星的抵抗一直没有间断,急需一员大将率堪战之兵镇守。不过多尔衮在思来想去后,决定还是不征调吴三桂返回了,他准备调动精锐的满蒙八旗南下,以狮子搏兔之势全力一击,务求彻底解决山东问题。 多尔衮甚至连领军统帅都想好了,那就是他的党羽谭泰。届时谭泰将率领人数不下两万的满蒙八旗南下,全盘接管山东军务。勒克德浑虽然能力尚可,但终究经验不足,对上老奸巨猾的黄衣贼首莫茗,竟然全盘被动,这时候就必须要换人了。至于勒克德浑回京后的安排,多尔衮的意思是先冷藏一阵,再寻机派往南方镀镀金,然后才能大用。 四月,清廷正式下令,以谭泰为平东大将军,率满蒙八旗二万五千余人,浩浩荡荡南下山东,力争彻底解决山东问题。至此,清廷派往江南、四川、陕西、山东一带的八旗兵马总数已经达到了七万人左右。而此时整个满汉蒙八旗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成丁也才不过十四万余人,清廷为了迅速平定天下,确实也是蛮拼的了。 谭泰的大军要筹集粮草、军械和饷银,一时半会到不了山东,因此山东西三府的局势依然稀里糊涂地僵持着。西三府烽火连天,而东三府确实一派和平安宁的景象。 4月份开春后,邵树德便下令在烟台、登州、宁海州、威海卫这几座城池外围开始屯田,开展轰轰烈烈的春播行动。而与此同时,登州城的城墙在经过了大半年的改建、修缮后,已经大变了模样,城墙上不但增加了大量折线区(以减少窝弹区),同时还增加了几个突出部,并且都安放了火炮——火炮炮兵由东岸人培训。 而威海卫的城墙虽然没有时间改建,但临海的城池可以有效得到来自海面上的舰炮的支援,因此范围面积其实不算大。而且其墙身上原本很多的破损、豁口处也得到了修补和加固,若是再安上几门小炮的话,防守起来也相当轻松。 至于说宁海州城,这个就比较蛋疼了。要知道当初这座城可是被东岸人拆得只剩下了一个地基,后来豪格围困烟台时曾经一度将这座城池重新修建了起来,但无奈工程量浩大,还未完工时封锁烟台的清军便被击破遁走。而在东岸人随后接管了宁海州城后,虽然依然继续兴建城墙,但无奈时间和人手都不太够,至今仍未将宁海州城墙修缮完毕,看样子至少还得好几个月才能彻底完工了。 除了这些建设工作外,邵树德还突发奇想在烟台的芝罘岛上兴办了一所抗清军政学院,专门负责培训仆从军的各级军官及管理人才。他甚至还在考虑,要求仆从军各部军官必须轮番到抗清军政学院内来听课,由东岸人向他们传授一些极其简单同时也极为基础的治理地方的技巧。 为此,邵树德甚至还准备亲自上阵授课,以尽量浅显直白的语言教一教这帮大字不识几个的丘八们“革命道理”和治国技巧。将来说不准这些人就走狗屎运得了天下或者成为了统治阶级的一员,那么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政治理论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资本(一) 4月的布兰卡港附近海域是火热的。 大批吨位在100-300吨不等的渔船不时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布兰卡湾内诸多的小岛间,然后将大批捕来的渔获送上码头。码头上是大批新来的明人移民,他们来自江北的泰兴、扬州等地,此时都穿着统一的棉布工作服,通过两座蒸汽吊杆将一桶桶的鱼从船甲板上吊下来。而南海渔业公司的职员们则在纸上记录着诸如“某年某月某日,某渔船运回鳕鱼一桶(1000条),品质上等(全是大个鳕鱼)”之类的文字。 这些打鱼归来的船只中大部分都是南海渔业公司自营的船只,计有鱿钓船2艘、鳕鱼捕捞船12艘、加工补给船2艘。鱿钓船、鳕鱼捕捞船这些超配了两倍水手的渔船将捕获的鳕鱼、滑柔鱼、鲷鱼、鲐鱼等渔获送到加工船上,由加工船上的水手现场清理、腌制,然后分装成桶运回布兰卡港做进一步处理,或制成罐头食品、或直接等待路过的大型货船运回国内销售。 当然在这些船只中也夹杂着一些私人渔船,这是国内私人资本逐渐成长的明证。一些有钱人(主要是返乡军人)合资买上一条100吨左右的现代化机帆动力渔船,然后或者想办法高价雇佣渔民,或是自己亲自上阵(农闲时节)捕鱼。整个夏秋季节他们差不多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以出海捕鱼,而冬春季节可以捕鱼的时间就更长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一个月差不多能捕获十几吨的鳕鱼以及少量滑柔鱼、鲷鱼等,这就已经价值一千多元了。 当然这只是市场销售价,实际收购价往往只有这个的50-60,因为后续的清理、腌制、运输、销售也是需要成本的。不过饶是如此,这些渔船在捕鱼旺季的秋天依然能够在布兰卡港周边海域赚到两千元左右。刨除缴纳的税金、修船费用、船用燃料、渔网等各种成本,纯利也在1200元左右,船上所有人若是均分的话差不多恰好是每人八十多元。 由此可见。在渔产品极端紧缺的东岸共和国,弄一条船去捕鱼绝对是非常赚钱的生意。也许唯一的障碍就是一条100吨级的捕鱼船本身价格就要五千元之巨,再加上税金、招募人手、购买渔网钓具的费用,没个六千元前期投资根本别想弄得下来。在如今的东岸。除了穿越众有实力投资以外,即便是那些荷包鼓鼓的返乡军人也得集资合股才能置办上一条。 当然了,前期投入大,这可以预期的利润也是很惊人的。如果是全职渔民的话,有这么一条船。如果运气好的话只要两三年时间就能回本了,因此很是吸引了一部分不知道该把钱投到哪里的退伍军人前来投资。 在当前阶段,这些渔民们基本都来自退伍军人本身——而他们基本都是农民,少许来自通过劳工经纪人雇佣而来的爱尔兰、苏格兰劳动力。值得一提的是,在前阵子政府内部刚刚出台了一项政策,扫除了一些法律上的障碍,这才得以让这些人得以顺利出海捕鱼。 这条政策出台的背后是国内几股政治势力之间的又一次激烈的交锋。首先是作为保守势力代表的军部,他们强烈反对让各乡镇的农民们前往外海捕鱼,理由是“这会影响到粮食生产的安全”。因为一旦让这些农民们尝到捕鱼暴利的甜头,那么谁还去种地?国内现在的粮食价格是被严格管制住的。说白了就是在高通胀的经济环境下压榨农业补贴工业。而工业所得的利润又都投入了移民、开拓新土地以及基础设施的建设当中,农民们本身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反哺。 工人还能在通胀的情况下加工资呢,但粮食价格被牢牢管制住的情况下,农民的实际收入却在不断下降,这样势必会使得农民们耕作土地的意愿下降,继而使得国内粮食产量下降,影响到粮食安全。 农民是军部的基本盘,农村基层也是军部实力最雄厚的地方,95以上的官兵都来自广大的农村。政府管制粮食价格、剥削农业补贴工业已经惹得军头们很不满了,现在又要向农村要劳动力出海捕鱼。这种往军队碗里抢食的行为让他们如何能够忍得住? 他们虽然通过各县的士兵委员会组织了一些人到海外投资种植园,但说到底这只是为了配合国家政策向海外输出资本,减轻国内通胀压力,顺便为这些为国家立下过功劳的军人们捞些好处而已。军人们只是出资方。是种植园的股东,种植园所需的大量劳动力还是要当地自己想办法。但现在出海捕鱼等于是直接问农村要劳动力了,是在抽农村的血,况且今天出海能够向农村要劳动力,明天某人发现了另一项非常赚钱的生意是不是也要向农村要劳动力呢?长期这样下去,英国工业化时出现的羊吃人运动岂不是就要重演了? 军部代表严肃指出。若要农民们离开自己的土地出外工作,那就必须同时放开粮食市场的价格管制措施,并依据现在的市场需求、国内的通胀环境等因素综合考虑,重新调整粮食收购价格,确切保障农民们的利益。 投资捕鱼业的大多是一些穿越众,和那些军人们小打小闹合资买一条船不同的是,财大气粗的穿越众们的手笔就大很多了,比如白斯文本人就和人合资一口气订购了五条船和一条加工船,总共花费超过了四万元。 这些人是所谓的“解放农村劳动力”的鼓吹者。白斯文的光明蜡烛厂就一直因为工人数量不足而使得产能无法有效释放,这事让他郁闷了很多年了。如今趁着国内政策放开,资本大量涌出的时候,这时候不趁机打开农村劳动力市场那还等啥呢?什么?去国外去旧大陆搞劳动力?我呸,那得花我多少钱,况且时间也来不及! 如今捕鱼业这么暴利,不趁着这个机会抢先一步捞一把并占据有利位置,难道还等以后不那么赚钱的时候再进入吗?而且这次执委会真是玩大了,不但农村劳动力市场会受到冲击,就连城市内一些收入不高的工厂也会受到严重影响。工厂主们要么提高工资抗衡新兴暴利行业对其工人的吸引力,要么干脆关闭工厂也去捕鱼,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而提高工资总是很令人纠结的事,这会令工厂主们的利润减少,东岸工业系统的成本增加,产品竞争力下降、大量利润被侵蚀,对整个国家工业体系的负面影响较大。 这就是走了捷径的后果啊!本来按照正常路子,农业应该是最先商品化、资本化的领域,在农业上完成原始积累的资本家们(也可以是政府等组织)开始逐渐进入利润更丰厚的轻工业领域;等生产力发展到一定水平,整个世界工业化程度加深的时候,再逐渐进入重工业领域。但如今东岸的经济发展显然是走了捷径,农业、轻重工业一起上,国内市场又很狭小,全靠外部维持,再遇到战争的摧残,以及执委会的诸位委员们治国水平也很一般,那么国内经济体系漏洞百出也就很正常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执委会的诸位官僚们才猛然发现,他们为了解决因为战争在国内引发的恶性通胀,而开启了民间私有资本进入多个领域的进程,但这显然又带来了新的问题。私有资本的逐利特性使得他们惯于进入利润最丰厚的行业,而为了快速获取利润,他们又会不择手段地钻各种空子。 比如这一次对农村劳动力的争夺,在通胀条件下实际收入水平快速下降的农民们被捕鱼业的高收入所吸引,以及一些利润率较低的工业企业(如建筑材料公司、海产品加工厂等)的工人也被大量吸引,私人资本第一次对执委会一手建立起来的以公有制经济为主的体系产生了强烈冲击。 如果放任这种行为继续的话,那么这些国营企业只能提高工人工资来应对,这势必会减少他们上缴的利润额度。也就是说,东岸共和国政府的财政收入将减少,而这些减少的财政收入里的大头本来都是用在大力从远东移民上面的,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的话,东岸本土百姓的生活水平确实会有所提高,但从远东移民的数量就会越来越少。 换句话说,其实现在的东岸就等于是全民牺牲自己的生活水平来从远东移民(包括给新移民准备房屋、牲畜、种子和媳妇),只不过他们不自知而已。但从长远来看,一旦几十年后的东岸政府被资本控制,那么从远东进行移民的计划势必将终止。毕竟对资本家们来说,就近引进黑人、印第安人、马来人乃至欧洲人都比明人廉价,这脑子有病才花大代价去远东移民呢! 几十年后的事情执委会暂时不会去考虑,也管不着。因此,他们最终还是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即给渔船发放牌照控制规模,同时也鼓励船主们去国外招募劳动力,其他需要大量劳动力的行业照同此例办理。另外,他们也放开了对国内粮食价格的部分管制,允许小麦等商品的批发价格在农业部指导价外上下浮动至多20。这个典型的和稀泥政策,用某些人的话来说就是,恰如其分地显示了这届执委会官僚们的治国水平。(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资本(二) 1648年4月10日,伊河地区,秋高气爽。 苍茫辽阔的原野上,一条灰色的路基绵延向远方的天际。路基旁,是大群身穿天蓝色牛仔服的筑路工人,他们正在奋力安装着铁轨。这里是西北铁路百尺崖堡——梅洛堡段,目前铁轨安装工作已经全面展开,在新增了一千余人手后,预计在六月底以前就能通车。届时,从下伊河镇出发的列车能够将大批物资直接运输至梅洛堡,本地近三千名居民将享受到交通跃进所带来的便利。 而在百尺崖堡以南、峡谷乡以北的广大乡村地区内,一些技术人员也在进行着紧张的测绘。他们都是来自新成立的西北关道公司的技术人员,该公司注册资本为两万元——其中一名穿越众(陆军连长蓝果上尉)一人就投资了五千元。目前该公司承接了一些乡镇间的砂石公路项目,其中从峡谷乡附近农业生产区到火车站的一段七公里长的乡道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工程。该段公路据估算每公里造价几达2500元,全部完工可能会接近两万元。幸好这些钱不用一次性投入,不然西北关道公司的另一个项目也就不用开工了。 为了鼓励私人资金进入基建行业,政务院给这些纷纷成立的公路公司一个较宽松的完工期限,使得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材料,以及最重要的从国外获取劳动力等事宜。国外的劳动力价格还是相当低廉的,尤其是那些欧洲契约制工人(即俗称的契约奴),真使用起来比那些黑人还廉价,因为前期投入少,非常适合这些关道公司雇佣。反正这些公路已经选好址了,就是在原有的人畜走出来的泥土路上翻修,路的两侧就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就连排水沟都可以利用现成的灌溉水渠,这进一步降低了成本。 修路成本如此之低,令参与者们都十分满意。也许唯一的风险就是如今这块农业区的土地尚未完全分配出去,野外尚存在很多公地(即野地),当公路修筑完毕开始设卡收费时,有些人为了逃避收费多半会从野地里绕远路运输物资。这无疑会使得公路公司的收入减少。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现在与其考虑收费的难题,那还不如多多思考下这修路的劳动力从何而出呢。按照国内目前的形势看来,劳动力紧缺的状况长期不会得到改变,那么肯定只有朝国外想办法了。而国外的劳动力来源在哪里呢? 旧大陆的欧洲人?听起来不错。但远了点、耗时长了些,而且价格也稍贵了点。从西非引入黑人?先不说国内至今尚未允许私人蓄奴,也禁止雇佣黑人,单就说从黄金海岸出口到东岸来的黑奴的价格可也不便宜啊!葡萄牙人的售价大约在150元/人,荷兰人稍低点,也要120元,英格兰人的价格介于二者之间,这个售价对于资本尚不是很充足的国内各大投资者来说无疑是难以承受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了!嗯,好吧,这条路当然不是从远东移民。那个成本更加夸张,也就如今政府会不计成本地从远东移民,私人资本家脑子有坑才会选择明人呢,毕竟大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辛辛苦苦走街串巷一分钱一毛钱地积攒起来的、是提着脑袋冒着敌人的炮火抢来的,该节省的成本必须要节省下来! 这样一来,答案其实也就呼之欲出了。是的,东岸共和国西北边境外有着大量的瓜拉尼人村落,而在一海之隔的广阔的拉普拉塔地区,更是生活着海量的克兰迪人。据说有几十万之多。那么,大家还等什么?还不抄起家伙去抓人啊,这都是不用花钱的劳动力啊! 心里冒出这种想法的大多是军人出身的新兴小资产阶级,他们的钱不是很多。搞一个项目还得拉很多战友、乡邻一起投资,不然根本维持不了后续投资。因此,对他们来说,精打细算几乎成了本能,而曾经拥有武力、思想简单粗暴的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奴役异族来为他们减轻成本、为他们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 恰好如今东岸军队尚在拉普拉塔征战,他们以前也都在那边服过役。非常清楚那边的情况。他们中一些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港口服役过的士兵们早就知道,几乎每天都有两三百个所谓的克兰迪囚犯(多为盗窃、抢劫、纵火、杀人等)被装船运往新华夏和澳洲这两个流放地。反正这些克兰迪人到了流放地也要服刑,那么还不如将他们的服刑地点改为在国内呢,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军部能够从中获取一些物质上的收益,顺便也照顾了他们这些退伍军人,提高了大家的凝聚力。另外,由退伍军人转职的新兴小资产阶级也获取了大量廉价的劳动力,这对于节省成本、完成原始积累大有好处。当然了,最后政府也理所当然地享受到了好处:道路修好了、农场产出增加了、市场上的海产品也变多了,通货膨胀下降了,绝对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而军部也很快就对退伍军人的们意见做出了回馈,4月20日,经执委会默许后,第一船一百名克兰迪人“囚犯”——其实很多是被栽赃的,只因为他在所谓的犯罪现场出现过,然后就被东岸军官们自动脑补成了罪犯——被送抵峡谷乡。西北关道公司为每人付出了30元的费用,然后就获取了这些人三年的使用权,仅此一项就能把乡道的成本压缩在每公里2000元以内,利润率大大增加。 三年后,这些克兰迪人——如果还活着的话——就将刑满释放,然后被移民部统一安排至澳洲和新华夏地区定居,总之是不会留在本土的,本土不需要原住民。而为了管理这些囚犯们,西北关道公司的二三十名退伍军人股东们也经政府特许,被配发了十杆火枪和一些铠甲军刀之类的冷兵器,克兰迪工人的脚上也被上了长镣铐,以确保他们没有能力闹事、反抗或者逃跑。 资本的原始积累,果然是极度血腥和暴力的!其实东岸人还算好的了,西班牙人的奴役简直更是骇人听闻。比如他们当年刚刚在伊斯帕尼奥拉岛推广监护征赋制度的时候(即把印第安人当做奴隶抽税、奴役),岛上尚有约30万加勒比人;但十多年后就锐减了到6万人,再几年后减少到了14000人,等到推广这种制度五十多年后,这个岛上只剩下了约五百个加勒比人了,几乎可以宣告这个种族的灭绝,而这也就是现在大家所看到的这个岛上几乎全是黑人或黑白混血人种的原因——西班牙人因为缺乏劳动力不得不大量引入黑奴。 而作为普通劳动力的克兰迪人好解决,但修筑公路需要的很多技术人员就不好解决了,因为如今东岸国内也很缺少此类人才。这个时候,你就需要找大名鼎鼎的劳工经纪人索伦迪诺先生了,他在旧大陆很有办法,不但能捞取到大量普通劳动力,就连一些技师也能给你搞到,前提是你能提供足够的报酬。 比如东方县河南玻璃厂内如今就有一些来自荷兰的制镜技师,他们通过手工打磨镜片,制造望远镜以及高倍率的显微镜,为该厂创造了巨大的经济效益。而作为罗马帝国时代就开始大量修建道路的欧洲,建筑类的专业人才肯定是不缺的,只要你付的钱足够令他们动心,那么就总会有一些日子过得不那么如意的技术人员愿意来东岸服务。 而除了技术人员外,一些工程机械也首次被引入基建领域,比如在农业上获得越来越多好评的蒸汽犁。这种东西不但能耕地,在挖沟方面也是一把好手,效率绝对是没得说的。也许它唯一的缺点就是售价过高,对于还处在原始积累阶段的东岸资产阶级来说有些高不可攀,只有少数非常有实力的公司(往往有穿越众投资)才有可能购买上那么一两台。 不过买不起没关系,如今国内的农机租赁公司也不是一两家了。比如财大气粗的东岸公司(涉及纺织、建筑、贸易、银行、造船、军工等多个行业)就一口气下了二十多台蒸汽犁的订单,同时也不惜血本开始筹建自己的专业维修队伍,然后开始向国内有志于投资基建行业的公路公司以及投资大农业的农场主们推广这种机械。 租金谈不上便宜,但对于无法雇佣到足够劳动力的投资者来说还是值得租赁的,因为这很明显有助于他们减少成本以及加快工期进度。而随着这些私有资本在国内的全面铺开,第一机械厂、大丰农机厂、第二机械厂也开始专门组织人手研发一些简易的工程机械,以降低修路难度、减少成本。 资本大量流入基建或农业领域,使得这两个领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这些领域的发展进而又带动了工程机械、农业机械的发展,似乎形成了一种良性的循环。而这种循环,毫无疑问是可以推广到其他行业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博览会(一) 五月的青岛港的气温渐渐凉了下来。不过与气温相比,这里的气氛确实渐渐火热了起来,没别的原因,第一节青岛秋季商品交易会于1648年5月1日起正式在青岛博览会馆内拉开了帷幕。 拥有数百个房间、部分完工的大博览会馆(全部完工可能需要数年以后了)如今已经成了青岛港的标志性建筑,外汇交易所、交易登记中心、商业清算银行、拉普拉塔银行、海关、税务所、商事仲裁机构等单位已于半月前纷纷进驻馆区,然后开始了正式运转。 而在展区内,各大企业也在堪比两个大足球场面积大小的草地上申请了一个个展位,并且还专门派出了一些技术人员用于和客户交流。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内几乎所有企业都派员参加了展会,比如著名的平安钢铁厂(主营钢条出口)、北方制药厂(出口阿司匹林、硫酸钠、硫化亚铁、鱼肝油等)、北方兵工厂(燧发步枪、刺刀、铠甲、军刀、火炮等)、北方化工厂(出口硫酸、纯碱、肥皂等)、染料厂(各色染料)、国内两大纺织厂(推出了多款新布料)、三大造船厂(主营笛型船、军舰、特种船制造)、第一机械厂(主营金属农具、五金工具、小型机械)、南方车辆厂(主营各式畜力载重货车、客车)以及大丰食品加工厂(主营精制面粉、豆油、豆粕)等。 这些企业代表了如今东岸共和国工农业的精华,这次可谓是十七年的发展成就尽集于博览会,并当众向全世界(主要是欧洲)的客户们做一次集中展示,以更好地推广东岸商品。相信以东岸商品的物美价廉程度以及技术上的先进性,前来参加展会的商人们不可能不动心。也许他们会考虑到中世纪残余的行会制度、贸易壁垒、地方保护以及各国君主们奉若圭臬的重商主义原则,这些东岸商品在旧大陆销售时难免会遇到很多阻力,但如果只是小规模地销售一些的话应当不成问题。至于以后扩大销量的做法,那就得寻求当地贵族的支持了。 库艾特船长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已经在东岸居住了将近一个月,最近半个月几乎全部待在青岛港内。现在他有两条船了。由他的长子在管理着,按照约定,最近几日内这两艘船应当就会满载着从阿姆斯特丹起航的铅锡锌、石墨、水银、硫磺等物资抵达青岛港。不过海上航行的事情很难说得清的,船只晚到或早到一两个月太正常了。青岛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只持续一个月的时间,他现在只能祈祷上帝让他的儿子带着两艘船顺利抵达青岛。 库艾特船长在商业清算银行内开设了一个专门账户,里面现在大概有四千多比索的存款。此外他手上还持有几张银行承兑汇票——大部分都是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的,但悲剧的是荷兰人的银行体系与东岸没有直接来往,他到时候只能看看情况能不能在交易市场上找别的商人兑换一下。不然自己的可用资金可就太少了。 如今的青岛交易市场上,只认商业清算银行、拉普拉塔银行、圣乔治商行/银行、圣保罗银行、巴勒莫银行这五家银行签发的商业票据,其他的一概不予承认其有效性。这五家银行组成银行团为青岛交易市场提供融资、汇兑(汇兑主要由商业清算银行和拉普拉塔银行在做)服务,以金马克(28盎司黄金)、元或圆为记账/流通货币。 选择何种货币看客户自己的意愿,选择金马克的话那么其存单、汇票、支票等商业票据可在整个欧洲内通行——至少在地中海沿岸使用没有任何问题;若是选择元或圆这种货币的话那么就只能在东岸使用了,当然欧洲的圣乔治银行也承认以元/圆为记账单位的商业票据的有效性,但他们会首先要求你兑换成以金马克或银行里拉为记账货币的票据,不然欧洲其他的银行或商人很可能会不认。 这个银行团体系具有排他性,他们拒绝承认体系外的银行票据在这里的有效性。若要想挤进这个圈子,就必须得到五家银行的一致同意方可。目前在洽谈加入的有东岸共和国自己的西北垦殖银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以及威尼西亚共和国的威尼斯流通银行,其中前二者基本上已无大的障碍,但威尼斯流通银行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因为热那亚人反对他们加入这个银行体系,目前还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艰难的磋商。 港湾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商船,大部分是葡萄牙人的船只,少部分来自北美的新英格兰、弗吉尼亚,当然还有来自巴西的荷兰商船,不过不是很多。库艾特船长坐在山顶的一家饭馆的二层阳台上,一边轻啜着西湖啤酒。一边看向湾内。 如今的青岛湾已经建设得初具模样了,船舶修理厂、灯塔、码头以及一种使用名叫“蒸汽动力”的吊杆,设施相当齐全先进、相当地现代化。码头上有两条疏港公路,这有效地分流了货运与客运压力。其中一条沥青公路部分承担客运、部分承担货运,均由四轮马车运输;另外一条轨道铁路则由专门的马拉车来回,专门负责运输较笨重的货物,如粮食、钢条、军火等等。 码头区内也有一些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的小饭馆、小旅馆,主营餐饮、住宿业务。其中一些旅馆内还有少许从意大利赶来做生意的妓女——意大利人很擅长这个,这非常受到精力过剩的水手们的喜爱。水手们在赚了钱以后总喜欢到码头区内狂饮烈酒。然后去寻欢作乐。不过他们可不敢闹事,以前曾经闹过事的倒霉鬼据说已经被东岸的“黑皮警察”(内务部警察)们送到一个名叫“澳洲”的地方去了,那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再也不能回来的地方。 前来青岛港进行贸易的各国商人们携带了大量货物,几乎什么都有!葡萄牙人、荷兰人比较懂行,他们会携带东岸进口零关税目录上的商品前来出售;而英格兰人没有他们那么强大的组织货源的能力,他们出口的都是自己的特产,如:弗吉尼亚烟丝、新英格兰腌鱼和鱼干,此外还有他们从西班牙人的佛罗里达、佐治亚殖民地收购来的棉花;港口内也不是没有西班牙人,虽然两国此时正处于交战期,但依然有两位充满勇气的西班牙船长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了消息,然后冒着被东岸人没收船只、货物的危险,携带着整整一船羊毛以及大量马匹来到青岛港——来自欧洲的优质马匹同样是零进口关税的商品。 登岸的商人们在海关处进行登记,然后便去酒馆、旅馆内安顿休息。休息完毕的船长或商人一般会尽快赶到博览会馆外,他们首先会被宏大的博览会馆建筑给震慑一下,然后便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外汇交易所兑换货币。 在青岛港,不允许进行外币间的直接交易,这里也同样不支持现金交易(100元以上的交易必须通过银行划账,几乎没有谁的交易额会在100元以下)。商人们所携带的外币必须首先在博览会馆馆区内的外汇交易所内进行交易,交易是自由的,商人们依据自己的判断与外汇交易商(一些穿越众开办的公司)协商价格,然后每一笔成交价格都报由作为中间人的外汇交易所职员登记并公布在大黑板上。 成交价格用圆记账,这是一种只存在于东岸银行系统内的非流通货币,也是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唯一的交易记账货币。客户存款时可选择元、圆、马克三种单位,但马克一般只用于和热那亚之间的大宗贸易结算,当然若是商人们私下里愿意以这个单位结算也是可以的;元是现实存在的流通货币,100元以下的商业活动可以使用,但圆是记账货币,价格固定为2克黄金,也是东岸在逐渐推广的概念(为以后金本位做预热)。 而为了强化圆的概念,同时也是为了方便大家认识,在本届青岛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前,东岸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最新修正了元和圆的换算比例为1:1。博览会是散户商人们狂欢的节日,船长们在将自己带来的外币兑换成东岸银元后,就可以去银行开户存款,并将其转换为圆。当然,你也可以直接要求外币兑换商们给你开具以圆记账的商业票据,甚至你也可以直接去商业清算银行内开设账户,要知道这家银行可是接受外币存款业务的。 东岸时间上午十点,第一届青岛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正式开幕。库艾特船长放下了手里的啤酒杯,虽然他的儿子没能按时赶到,但他仍然决定去博览会馆内看一看,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博览会(二) 偌大的博览会馆展区内有些空荡。国内企业该来的基本都来了,但也只占了场地中的一部分,他们派来的代表带了一些工厂生产的样品放在展区内,供来往的客商观看。其实此时欧洲一些著名的定期集市上的情况也差不多如此,只不过东岸人将这个过程搞得更规范了一些而已。当然了,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商品比较具有特色。 库艾特船长在入口处与约翰?希尔、乔治?汉普顿二人不期而遇,他们对彼此都还有一些印象,因此便礼貌地互致了问候。 库艾特船长看着这两个一身鱼腥味的英格兰人走向了那些展位,耸了耸肩,然后也走马观花地看了起来。他身上并没有什么钱,在商业清算银行内倒是有四千多比索的存款,但那是他的养老钱,暂时还不准备动用。此外,他手头还有几张价值约为五千多东岸元的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的汇票,但他相信这些汇票在此毫无用处——他首先得设法找个手头有钱得商人来兑换掉,哪怕为此损失一点手续费也在所不惜,只可惜这似乎也不容易。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博览会馆的展区内此时人也越来越多,库艾特船长放眼望去,大概有100多人的样子,不过其中似乎只有20多人才是真正的商人,其余都是随从。这些人有的驻足在平安钢铁厂的展台前,看着他们展出的标准尺寸的钢条在窃窃私语;有的则拥挤在北方制药厂的展位前,他们对其他的那些凑数用的药品丝毫不感兴趣,而是直接询问阿司匹林的价格和存货数量——这玩意儿的功效如今已经被一些人给注意到了,若是带回旧大陆进行销售的话,相信应该会有不小的市场。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聚集在纺织品的展位上。东岸人推出了很多种新品,如斜纹咔叽布等等,染料的颜色也是更加丰富了。看着那些色彩鲜艳的布匹,来自旧大陆的商人们就目不转睛,这可比他们用植物染料染出的东西好太多了。不怕暴晒、不拍搓洗,很难褪色,没有比这更理想的布了。 库艾特船长也在那些布匹中流连,事实上布匹和粮食一直是利润最稳定的两种商品。也是最好销售的两种商品。他现在是荷兰西印度公司的特许商人,即他从西印度公司那里购买了在某些地区销售某些商品的特许权——事实上现在西印度公司已经很少自己做一些利润不那么高的生意了,他们以出卖特许权为主。库艾特船长可以在加勒比海、西非(黄金海岸、谷物海岸、奴隶海岸等)和北美荷兰殖民地上销售东岸的钢条、棉布、金属制品以及粮食,当然可以到这些地区活动的特许商人不止他一个,但总的来说市场并未饱和。竞争不算激烈。 粮食在这些地区卖不上价,但是布匹或金属制品确是需求甚大,利润颇高。当地的荷兰商人喜欢用这些商品去和印第安人贸易,收取他们手中的皮买或其他什么好东西。就如同他们在东印度群岛用印度棉布和泰国大米,从当地土人手里收购香料一样,他们是天生的商人,善于在各方之间通过贸易赚取高额的利润。 库艾特船长看了看琳琅满目得商品,然后又看了看兜里的银行汇票,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能再等等了。而就在库艾特船长无奈等待的时候,在展区的某个角落里。约翰?希尔和乔治?汉普顿已经商量妥当,他们决定在东岸人这里采购大量的棉布,同时再买一些金属农具和少量药品。 棉布自然不是白棉布了,而是染色布和印花布。白棉布在此时的英国市场不是很大,英国的普通人穿的主要是麻布——进口自德意志的西里西亚地区,而有钱人穿的则是呢绒。至于说东印度公司运回来的印度棉布,那主要还是销往国外市场——这项生意占到了东印度公司15左右的利润。 不过白棉布没生意,不代表染色布和印花布也没生意。东岸人织造出来的棉布非常致密,有的品种也非常厚实,非常适合在英国那种气候环境下穿着。再加上那鲜艳夺目的颜色。希尔二人认为还是很有市场的。特别是如今英国的局势相当混乱,地方保护主义荡然无存,他们可以很方便地销售这些商品。 金属农具当然也是英国急需的,一些刚刚结束战争的地区正在恢复农业生产。对高质量的金属农具需求很大。至于说药品嘛,那就更是一个取之不竭的财源了。就英国那种潮湿阴冷的气候,得风湿的人不要太多,如果阿司匹林真有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有效的话,那么在英国一定会大有市场的,这一点希尔非常有信心。而这也是他少量购买了一些回去试着销售的原因所在。 而到了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几名头戴花帽的奥斯曼商人进入了会场,这就是更是引起了人们的瞩目。这两人是霍尔尼西安家族派来的代表,虽然说东岸人将奥斯曼帝国市场当成了自己的自留地,准备独自经营,但既然人家自己上门采购,总不能拦着吧。况且这也是好事,还给东岸人减少了海运风险呢。 奥斯曼人关注的目标始终是东岸人最新推出的肥皂。肥皂有高档品和低档品之分,高档品显然是用鲸油或海豹油制造而成的,低档品的原料就是普通的兽脂(牛油)了。这个年代的伊斯兰世界毫无疑问是比较文明的,好吧,至少他们洗澡洗得比基督世界的人勤,奥斯曼帝国的叙利亚地区就是传统的肥皂产地。 不过奥斯曼帝国的肥皂是用传统方法手工生产出来的,杂质多、效果差,有的还含一股异味,自然不如眼前的由北方化工厂生产出来的肥皂强。因此,他们准备大量采购一些带回国内销售,以霍尔尼西安家族的销售网络,销售出去并大赚一笔应该不难。除了肥皂外,奥斯曼人还准备采购一些钢条、纺织品、染色皮具等等,所有的商品都将由今年首批交付给奥斯曼帝国政府的几艘笛型商船运回士麦那港。 交易会就这样持续进行着,当时间过去了三分之一的时候,5月10日,库艾特船长的儿子终于带着两艘商船在引水船的调度下停靠在了青岛港内,这让库艾特船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在博览会馆内已经转悠了很久了,看中了很多商品,有的价格都谈妥了,现在就等交钱提货。 而在提货的仓库外,商人们的随从或仆人拿着提货单,一一清点着马拉轨道货车上自家购买的货物,然后跟着这些货车前往码头装船,秩序繁忙而又井然。 “十天就已经销售出去了12万匹各式纺织品、7000多根钢条、100箱阿司匹林、4500箱肥皂、10000余件皮具、金属农具6000余件、五金工具2500多件、85辆载重货车,以及一大批军火器械,真是赚翻了。”青岛港码头上,镇长明辉正笑眯眯地说道。 “总价值已经超过70万元了,保守估计利润当在50万元左右,这还真是够惊人的。”前来青岛港视察金融系统的强全胜也用略显惊叹的语气说着,“这才刚过了十天左右呢,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一些商人前来,希望他们能给力点,让我们这届博览会的成交额达到150万元的高峰,我个人估计不是很困难。而且这次我们除了销售了大量商品外,还借机推出了一些新产品,能够有效地分担我们产品结构过于单一的风险,如阿司匹林、肥皂、精制面粉、豆油等等。另外我们的三种酒类也让外国人熟悉了一下,以后应当也会有一定的市场。” “做到150万元的销售额应该不难。我们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几乎给每一个来东岸交易过的商人都强调了这件事情,并承诺给予一定的优惠,如今看来效果还是很显著的。这十个月以来,已经有37名商人在商业清算银行或拉普拉塔银行内开设经常账户,超过50名商人承诺会参加青岛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现在金元的概念也得到了推广,总之这个交易会办得好、办得值!”强全胜继续称赞道。 “如今唯一的障碍也许就是我们与荷兰人、热那亚人签订的专营垄断协议了吧?”说到这里,明辉明显压低了嗓门,然后说道:“不过这些商人们也够机灵,当我们向他们询问货物销售地的时候答案都是在专营范围以外,这样就没问题了嘛。毕竟我们无法去一一查证,只能告诫他们不要销售到荷兰西印度公司以及热那亚人的专营范围内。至于说如何阻止外来商品进入自己的专营范围,那就让荷兰人与热那亚人监管去吧,毕竟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西进 1648年5月1日,就在青岛港举办了盛大的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的时候,远在巴拉那河流域的圣菲城外,一场战斗也刚刚落下帷幕。交战方已经大大增强的东岸陆军,由江志清上尉指挥,总人数达到了六千多人;另一方则是西班牙王国利马军团的部分士兵,总人数约三千余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秘鲁来的印第安人。 东岸陆军在4月下旬的时候,得到了由裴钦等人率领的三千余名原挺身队第二大队、王家忠部农民军组成的混合部队的增援。这支部队1月底时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换装完毕,然后就被紧急登船拉到了科连特斯一带,那里有一些残余的拉普拉塔步兵团士兵在活动,后来又多了一些从北方南下的瓜拉尼教民,对圣菲的侧翼构成了一定的威胁。 二月中旬裴钦所部抵达那里后,迅速对这股人数不过千余人的西班牙军队展开了打击,但结果令人颇为蛋疼。他们这支部队虽然已经全面换装了燧发步枪、制式长矛、盔甲、军刀和手掷炸弹等高级装备,并且还有一个连的炮兵支援,但他们的作战方式仍然是中古时期的,对上那些由西班牙职业士兵指挥的瓜拉尼教民都打得颇为艰苦,更别提那些西班牙拉普拉塔步兵团残余的老兵了,几次数十上百人规模的重大伤亡都是因为这些人而造成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作为带队军官的裴钦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们这支部队中的超过一半人原来只在山东打过一些低烈度的战争,另外那些挺身队第二大队出身的官兵们虽然与清军绿营多次交手,但说到底也都是在和古代军队打,战斗力也就那样。此番来到科连特斯附近,遇到那些脑子里塞满了宗教思想的瓜拉尼教民,在双方装备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打得较为艰苦也就不难理解了。说难听点,仗打成这样已经算是将士用命了,毕竟朝廷给大家又是分房又是分地又是分牛的。大家也不能不讲良心。 不过好在他们也只是一开始不适应。等到与这些西班牙人相持拉锯了将近两个月后,他们终于是通过在战斗中的学习而越战越勇,开始将西班牙人打得节节败退。到了四月中下旬的时候,裴钦在江志清的严令之下终于发起总攻。以两三百人死伤的代价彻底击溃了这股西班牙残兵。此战中,甘肃皮匠出身的裴钦骑着一匹土库曼马,带着一帮亲信几乎追了七八公里,这才将西班牙人的指挥官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一箭射死,算是彻底了结了这场迁延日久的战事。 在科连特斯“练级”完毕后。裴钦又奉命带着部队赶到了大军云集的圣菲战场,准备参加由江志清上尉指挥的、旨在彻底结束拉普拉塔战事的军事行动。这次战斗东岸方投入了三个步兵连、四个骑兵连、两个炮兵连、两个民兵大队,再加上支援过来的裴钦所部近三千人,总兵力超过了六千。 而对面的西班牙人兵力则只有三千了,且其中大部分都是秘鲁来的印第安士兵。之前东岸太平洋特遣舰队骚扰袭击秘鲁、智利沿海的消息已经传来,大为震惊的西班牙前线指挥官担心后路被断,因此立刻下令主力部队(多为白人士兵)紧急向科尔多瓦一带撤退,等待情况明朗后再做打算。 主力部队撤走后,圣菲城外的西班牙营地内此时就只剩下了两千多印第安士兵,以及少量白人或混血白人组成的精锐部队。但火炮却是一门也无。他们是为了掩护主力部队撤退而留下来断后的,上头自然不会将宝贵的火炮留给他们了。 江志清也很快察觉到了西班牙人撤退的意图,因此,他立刻于4月30日这一天下令各部发起了总攻。原本驻守在圣菲城内、城外战壕、炮楼内的士兵们全线出击,与增援而来的部队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反攻,当天晚上就击破了城外的西班牙人营地,留守的西班牙人趁夜逃遁。而东岸骑兵也一改以往夜晚不得追击的禁令,数百名骑兵挥舞着军刀,在辽阔的大草原上搜索着成建制的西班牙军队进行包围袭击。 战斗在第二天(5月1日)下午差不多就结束了。裴钦带着一帮顺军马兵出身的老伙计也参与了追击行动,他在战斗中亲手砍下了一名梅斯蒂索人(混血白人)军官的脑袋。然后将他的一条黄金十字架项链当做战利品收藏了起来。 昨晚一共有超过六百名骑兵尾随溃逃的西班牙人进行了追击,等到下午大伙收兵回营时,草原上再也看不到任何一支成建制的西班牙军队了。草地上、山丘边、小溪畔到处是印第安无头士兵的尸体,这个时候也无所谓什么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克里奥尔人和半岛人了。大家都在凶残无比的东岸骑兵的军刀下做了亡魂,就连头颅也被人取走当做战功。 江志清在下午五点的时候收到了战斗结果统计,毙伤俘西班牙军人六千余人!这个数字让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圣菲城外的西班牙军队总数不过才三千余人,这各部统计的战果(交上来的头颅数量)相加后其总数却已经突破了六千。对于这种离谱的状况,其实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昨晚出击的骑兵部队、今天白天出击的部分步兵部队中大量存在杀良冒功的行为!即他们将路上遇到的克兰迪人,或许还有少许梅斯蒂索人、克里奥尔人或高乔人一股脑地杀了,然后砍下首级回来报功。 这种事情多半是那些裴钦麾下官兵们干的,他们在大明时习惯了这种计功方式,因此在野外看到大量“两脚羊”的时候便忍不住将这些人都围杀了。不过昨天的战斗他们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作战也较为英勇,这时候也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而苛责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报给军部吧。嗯,杀敌六千,大捷啊! 清理完圣菲附近的西班牙军队后,西班牙人妄图打通巴拉圭与智利、秘鲁之间联系的企图彻底破产。相反,此时刚刚获得胜利的江志清踌躇满志,意欲向西进发,顺着西班牙人遁逃的路线直趋科尔多瓦去,彻底端掉这些西班牙人经营已久的富庶地区——毫无疑问,这些地方比布宜诺斯艾利斯等地富裕多了,人口也更为繁盛。 不过这样一来也有很多问题,其中最大的难题就是补给,从圣菲到科尔多瓦之间的路途足足有数百公里,而且路况很遭,到处是森林、沼泽、河流,这些无疑都增加了运输的难度。西班牙人是靠在科尔多瓦、土库曼、胡胡伊等地征发的大量克兰迪夫子通过骡马将物资驮运过来的,东岸人可没这个条件。 昨晚的战斗中缴获了三百多头驴骡,但这数量显然不够,六千多人进攻科尔多瓦,没个上千辆大车和上万头驴骡是很难维持住补给线的。而今之计,就只能逐步往前推进,先在圣菲到科尔多瓦的中间节点上设置兵站,预先存储物资,这才有可能支撑得起东岸大军在这片区域的活动。毕竟,任何一次战争,后勤运输总是最令人挠头的。 江志清的作战计划于第二天(5月2日)就上报回了本土。5月11日,军部最新命令传回,大体意思就是政府派驻在欧洲的使节莫三可能已经在与西班牙人进行和谈,这个时候陆军应当发扬不怕牺牲、连续作战的精神,抓紧有利时机,快速扩大战果,勿要有任何犹豫! 与此同时,军部为表彰江志清上尉指挥的圣菲战役的伟大胜利,特将其擢升为陆军少校,与常开胜平级。一起晋升的还有数十名军官、士官,同时也下发了一批战利品,士兵们的士气顿时也被调动了起来。 升了官的江志清顿时意气风发,他开始下令各部去野外征发克兰迪人充当夫子,同时也将视线范围内的所有牲畜都征集了过来,充做运输后勤辎重的驮兽。当然了,在此之间,四个骑兵连中的三个早就已经放了出去,他们将搜罗追击此时尚未顺利撤退到科尔多瓦的西班牙军队——这股人此时仍有两千余人,且装备、训练都颇为不错。 5月15日,首批部队开始向西进发。裴钦带着此时已经缩水到2700人的老弟兄们打头阵,他们赶着好不容易征集来的数百辆大车,在两千多名克兰迪夫子的协助下,将大量建造兵站的建筑材料(木板、砖头等,多为从拆毁的圣菲城民居上取得)往西运输。 他们最终将在圣菲以西的圣弗朗西斯科地区停留,并利用简单的工具先期建设一个小型据点起来,然后等待后续部队抵达后将其加固为一个完整的兵站,以便可以储存供大军长期作战所需的各类物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艰难的谈判(四) 莫三最近很忙。 本来二月份的时候,他已经与秉承国王意志的西班牙西印度事务院书记官巴尔博亚先生进行了两轮谈判。虽然那仅仅是泛泛而谈,但双方已经互相亮了一下自己的底线,这让谈判一下子变得坦诚了许多,因为没有人再会以一些不切实际的条款来试探对方。 原本预定的谈判就在二月底展开,但率领护航船队离开欧洲的郭子离海军上尉特地通过多利亚家族给莫三塞了一封信。他在信里要求莫三拖延谈判时机,以便让东岸获得更大的战争成果。郭子离坚持认为目前还不是东岸与西班牙媾和的时机,他提到目前东岸国内举国沸腾,大伙的心气因为不断的战争胜利而提高了很多,这时候外交部门应该配合军队的行动,等陆军彻底攻占智利、海军进至加勒比海后再议和,如此才能保障最大利益。 对于郭子离这个海军中为数不多的激进派的意见,莫三只略微扫了两眼就将信纸收了起来,纯粹一派胡言嘛!这人脑子里到底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开什么玩笑?如今国内通货膨胀之严重连莫三都有所耳闻,而且这还是去年的事呢,今年想必更加严重!这时候还要铁了心打仗,莫三只能说他失心疯了!打仗有什么用?抢回来更多的钱回去好制造通货膨胀么?真是没有经济意识的粗人。 这个郭子离确实是个不安分的家伙,目前隐隐在和王铁锤、李毅两人竞争海军第二人的位置,不过就凭他的政治倾向,莫三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这种人掌握海军的,简直就是祸害嘛!也许此人打仗能力比较强,前阵子在卡塔赫纳附近海域又击沉了西班牙地中海舰队的一艘主力战舰和两艘桨帆船、击伤多艘,当然自己这方也有一艘护卫舰因为桅杆被打断而无奈自沉,不过总的来说交换比还是可以接受的,这让西班牙本就残存不多的舰队实力更是雪上加霜,也许明年东岸护航船队横穿直布罗陀海峡时西班牙人都没出战的勇气了吧。 不过能不能打仗并不是海军部长这个层次的官员的主要考察因素。要能当上海军部长,首先得“政治过硬”,意思就是不能和陆军那帮自说自话的人走在一起。在这一点上,郭子离显然是不合格的。莫三还是更属意李毅上尉,到时候他也会写信鼓动自己的一些政治上的盟友们去运作一番。 莫三在欧洲也待了很长时间了,对如今三十年战争的走势有清晰的了解。目前奥地利很明显已经不想继续进行战争,无奈法国和瑞典已经不止一次拒绝了由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提出的停战请求,他们仍在满脸兴奋地准备继续扩大战争。虽然军人伤亡颇重。虽然瑞典、法国的很多领土也惨遭蹂躏(瑞典的波罗的海南岸领土、法国东北部),社会秩序遭到严重破坏,虽然战争军费已经高达十多亿利佛尔,但他们仍然决定把战争继续下去,直到获取最大利益为止。 尤其是法国,目前已经攻占了南尼德兰这片天主教徒聚居区的数十个城镇,东北部国境线大大扩张;同时他们在东部也多次击败神圣罗马帝国军队,占领了梅斯、图尔、凡尔登以及大部分阿尔萨斯地区,在东南部,他们也侵占了许多原本是西班牙领土的城镇。整个国家的领土大大扩充。同时法王路易十四还兼任了巴塞罗那伯爵,整个加泰罗尼亚地区完全倒向了他,比利牛斯山以北的许多西班牙领土也被一一攻占,一些原本依附于西班牙的领主们也被法国趁机控制。 此外,意大利地区的那不勒斯、西西里也岌岌可危,甚至在去年(1647年)那不勒斯还爆发了一场起义,虽然西班牙人很快就恢复了那里的秩序,但难保接下来还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总之在莫三看来,最近几年——特别是罗克鲁瓦战役结束后的几年以来,西班牙的颓势非常明显。法兰西的崛起之势也相当明显。目前法国是两线开战,同时与奥地利、西班牙作战,并且还屡屡胜利,奥地利也是屡次求和被拒——因为法国还没捞够好处。而西班牙王国则陷于了四分五裂的亡国危险之中。 莫三知道历史上西班牙没有亡国,但他不知道这个时空的西班牙会不会亡国。虽然东岸人给西班牙造成了一些损失,但对西班牙最紧要的秘鲁金银却大部分都运了回来(被东岸截获的基本都是当地官员、商人私下里的汇款,其中甚至有热那亚人的钱……),因此其实力被削弱得很有限。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莫三也不敢打包票西班牙就一定能挺住。因为这个时候法国人已经停不下来了。奥地利的求和被拒绝,西班牙自然也不会自取其辱,他们只能压榨出自己的每一分精力来与法国人对抗,否则便是亡国的下场。这个时候,东岸出于长远利益考虑,应该适时结束与西班牙的战争了。在稳固消化新得地盘的同时,不断通过向西班牙出售廉价工业品和战争物资的方式,给西班牙进行输血,让他们能够多消耗一分法国人的精力。 对于法国的崛起,欧洲大陆上的其他国家都看在眼里,目前甚至开始了部分串联。比如英国和荷兰就很着急,特别是荷兰,已经与西班牙事实上停战好几年的他们如今对于法国逐步蚕食西属南尼德兰的领土非常在意,并将此视为对自己国防的威胁。 西班牙此时也早就默认了荷兰的独立,同时也准备将荷兰占领的南尼德兰的弗兰德斯、林堡、布拉班特地区的部分领土割让给荷兰人,此外据说还将关闭斯海尔德河的对外贸易——这势必将重创安特卫普的经济,对阿姆斯特丹形成重大利好。西班牙人做出如此多的让步仅仅只是为了换取荷兰对其经济上的支持,而荷兰当然也乐得这样做,因为现在他们最大的敌人已经不是西班牙了,而是崛起中的法兰西。 甚至于,在二月底莫三因故推迟了与西班牙人的谈判后,几名荷兰西印度公司的代表还特地经巴斯克地区来到了巴拉多利德,与莫三进行了一番秘密商谈,商谈的核心内容就是劝告东岸人尽快与西班牙达成和平协议。 他们担心东岸人在秘鲁地区的持续作战行动会使得西班牙的银矿产地陷落,这无疑会造成西班牙财政的全面崩溃。而财政崩溃的后果对此时已到生死存亡边缘的西班牙来说是灾难性的,荷兰人警告,一旦西班牙王国政府崩溃,东岸人很可能将找寻不到一个可以谈判的对象,那么很多后续的利益可能就无法商谈了。 在西班牙人之后,热那亚人不出意外地也来到了巴拉多利德,多利亚家族的阿莱桑德罗郑重向莫三提议:由热那亚共和国政府出面调停西班牙王国与华夏东岸共和国之间的战争,以尽快结束这场悲剧的战事。因为战争现在已经演变成了长期的消耗战,这无疑对双方来说都是非常不利的,为此偷笑的只可能是法国人。因此他建议莫三与巴尔博亚书记官尽快重开谈判,双方更坦诚地坐下来,一起商量出一个解决方案来。 阿莱桑德罗的话让莫三有些触动,是的,战争再打下去也无任何益处了,难不成东岸人真能控制整个南美不成?以东岸现在全国不过十五万的人口数量来说,控制整个乌拉圭外加巴西南里约格兰德州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辽阔的拉普拉塔地区,那暂时还是别做那个白日梦了,打下来也无法开发,还是现实点的好。 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莫三才隐约认识到,自己当初贸然找到巴黎去妄图与法国人密谈一起夹击西班牙有多么地不靠谱。先不谈当时他没找对人,就算找对了人,法国也只会把东岸当枪使,根本不会与东岸订立什么盟约。法国人是高傲的,他们可丢不起那个人,毕竟那时候东岸的形象还没现在这么高,完完全全的一个弱鸡小国而已,有什么资格与伟大的法兰西王国平起平坐? 三月份就在与热那亚、荷兰的使节来往中过去了,而到了四月初的时候,甚至就连刚刚控制国内局势的英国资产阶级政府都派了一位代表前来拜访莫三。他的来意与荷兰人、热那亚人大同小异,那就是劝和西班牙人与东岸人。 西班牙这个时候确实是务实了很多,在英国内战刚刚结束没多久的时候,他们就抢先承认了“弑君者的共和国”——英国,然后极力拉拢英国人共同对抗法国人。历来对欧陆局势相当上心的英国人对此深以为然,开始与西班牙逐渐靠拢,从事各种反法活动。 而调停东岸与西班牙的战争自然就是反法活动的重要一环了。莫三看到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内,已经有三个国家明确表示愿意调停这场战事了,这由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因此,在4月5日的时候,他终于明确表态:愿意与西班牙人重开停战谈判。(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 艰难的谈判(五) 1648年4月10日,巴拉多利德,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西班牙王国的第三轮停战谈判如期展开。与上次不同的是,此次的谈判场所内多了几个人,他们来自热那亚,作为此次谈判的调停方,他们首先说了一些场面话,大抵就是希望双方各自拿出极大的诚意、共铸和平之类的废话,说完后便离开了,留下莫三与巴尔博亚等人面面相觑。 “最近巴拉多利德的天气不怎么样,陛下都返回马德里了,你住得还习惯吗,莫先生?”巴尔博亚首先打破了沉默,只见他一边邀请莫三等人入座,一边说道。 “一切还好,巴拉多利德是座美丽的城市,我很喜欢。尤其是这里能够吃到肉质细腻的山羊肉,你知道的,这是我最喜欢的食物了。如果您将来有机会去东岸旅行的话,那么我会很乐意指点你一家同样做羊肉做得非常地道的餐馆,原料是来自我们东岸的大角山羊,如果再佐以我国鸭子湖地区出产的香山干红葡萄酒的话,那可真是人生难得的享受。”莫三首先向巴尔博亚致谢,然后在秘书拉开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微笑着回应道:“当然西班牙也是个美丽的地方,尤其是加泰罗尼亚地区。我曾经去过那里,但现在那里被一群暴徒占领着,这不是上帝安排的旨意,那里原有的秩序必须得到恢复,难道不是吗,巴尔博亚先生?” “毫无疑问,我赞同你的意见。”说到这里,巴尔博亚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加泰罗尼亚人背叛了他们的国王,这必须得到纠正。卑鄙无耻的法兰西人竟然还妄图占有南尼德兰和加泰罗尼亚,这简直是痴心妄想,是绝不可能实现的,西班牙王国会为此战斗在最后一刻……” 莫三的双耳自动过滤了巴尔博亚书记官的这段话,只见他面不改色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我很久没来这里了,埃里克。我记得上两次谈判我们也是在这里进行的。” “很久没来这里是因为最近国内发生了一些针对你们的不友好的思潮。”巴尔博亚盯着莫三,似笑非笑地说道:“从加勒比海返回的船队报告,六个月前你们袭击了卡亚俄,并且捕获了我国相当数量的运输船。商人、贵族和教士们损失惨重。愤怒的他们找到了国王,要求你们赔偿损失、惩办凶手,不然谈判便无限期推迟下去。国王为了安抚他们花了许多的时间,再加上你们的船队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与地中海舰队于卡塔赫纳外海爆发激烈海战,国内对你们的反感程度再度加深了许多。这不得不让国王慎重考虑与你们的和谈事宜。” “战争期间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很正常的。”莫三耸了耸肩,说道:“我个人对那些不幸遭到损失的商人、贵族和教士们感到遗憾,但这就是战争,没有谁能置身事外。我们作为外交谈判人员,所能做的只是尽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争,让悲剧不再重演,不是吗?难道大家明年还想再重演一次卡亚俄的悲剧吗?” 巴尔博亚同样对莫三口头上若有若无的威胁丝毫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个时候两人小小地打了会嘴仗,也该结束扯淡尽快进入正题了。 “关于战争赔款的事情,莫先生。考虑得如何了?我得明确地告诉你一声,西班牙王国必须从这场战争中得到赔款,这是底线,否则谈判的基础便不再存在,这一点你能够理解吗?”巴尔博亚书记官看着莫三隐藏在烟雾后的面容,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想我们还是先避开这个话题的好,不然等真正做出决定可能要等到明年了。我已经将我的意见通过海军船队带回了本土,不过关于我国政府是否批准、批准多少额度、以什么名目进行批准我也无法做出预测。当然,一旦我国政府做出决定,也许他们会要求海军派出一艘快速联络船前来西班牙。那么我们也许不用再等到明年便可知晓最终结果。但在此之前,我想我们也许可以谈谈其他问题,这一样很重要,因为一旦贵国完全无法满足我们提出的这些条件的话。那么谈判依然会失败。”莫三思考了一下后,决定还是先避开“赔款”这个敏感的话题。 事实上他托海军带回本土的信件中就已经详细阐述了前两次谈判的过程,以及一些小得可怜的成果。在这封重要的外交信件中,莫三建议继续死守原来的五十万元的赔款上限,但可通过货物抵充的方式额外对西班牙人做出一些补偿。比如可以补偿西班牙人相当数量的武器、药品、粮食、钢铁、皮具等战争物资,以安抚一下西班牙人的怒火。 毕竟现在西班牙的财政真的很困难。急需得到输血。至于名目嘛,那很好找,比如可以以“发还战争中被抢掠的西班牙财物”的名义变相对西班牙人进行赔款。那样说出去东岸人的面子上也好看,而西班牙人也得到了实惠,双方应该都能对此感到满意。 以如今的形势看来,西班牙也许更中意战争物资而不是现金。法国人正在往东北部集结兵力,一场大规模的会战在所难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新兵居多的西班牙派驻南尼德兰的军团岌岌可危,会战惨败是大概率事件。那样一来,占到了西班牙王国很大一部分税收比例的南尼德兰也许就将失去。 南尼德兰失去后接着将是比利牛斯山以北的领土,然后是加泰罗尼亚、那不勒斯、西西里,最后也许还将失去巴斯克,总之西班牙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这个时候他们急需大笔的物资与人员支援,以对抗法国人越来越膨胀的野心。 巴尔博亚仿佛也知道现在是没法就赔款问题达成一致的,因为他们的要价很显然超过了莫三的授权范围,因此他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开始将焦点转向了其他方面:“贵国提出的巴拉那河以东、乌拉圭河以西地区设为军事缓冲区的提议,我认为这并不合适。巴拉那河是我国重要的运输航线,圣菲和布宜诺斯艾利斯是其重要节点,我们必须保障这条运输线的安全。如果将巴拉那河以东地区设为军事缓冲区的话,那么其安全问题将很难得到保障,因此,我国政府认为我们应当有在当地修筑堡垒、驻扎军队的权力,外国人不得无理干涉。至于说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非军事化,那就更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事情。” 巴尔博亚说这话的前提是已经默认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对乌拉圭河以东地区的实际占领,这就和西班牙人的赔款要求一样,是谈判的基础,是不容商榷的,否则战争便将继续进行。 莫三闻言沉默了半天,良久后才非常直白地回应道:“但贵国在这个区域驻军会影响到我国乌拉圭河航运的安全,这会令我国政府与人民感到不安,也是我们所无法容忍的。我实话和你说吧,我国政府早就想大力开发乌拉圭河流域了,这里的条件非常好:河流水量充沛、水深也足够通航大型船只,两岸的土地也非常肥沃,如果我们不能保证这条航道的安全的话,那么便始终无法大规模开发这里。” 莫三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直白,那就是你们若是在巴拉那河以东地区驻军,那么我们就不会放心。我们担心会遭到你们的突袭,所以你们必须要从这片区域滚蛋。 巴尔博亚当然听明白了这点,但他也不可能毫无原则地在每个议题上都进行退让。因此,他与莫三就这一点展开了冗长的争论,在费了无数口舌后才最终确定了下来:西班牙人可以在巴拉那河以东、乌拉圭河以西地带修筑至多一个堡垒,驻军人数不得超过五百人,同时他们将获得乌拉圭河的通航权。作为回报,西班牙承诺将维持住那里的治安形势不恶化,同时布宜诺斯艾利斯只派驻少量维持治安的警察性质的部队。 当然,西班牙做出的这点让步显然是不够的,不过他们同时也答应了莫三提出的不得将拉普拉塔地区的任何领土不经东岸政府知晓,就出售给任意第三国政府或公民。而如果西班牙人由于种种原因确实不得不出售土地或矿产的话,那么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政府或商人有优先购买权。 这其实就是将东岸人提出的两项条款并在一起谈了,结果是双方各退一步,互相妥协。西班牙人保住了在那片地区的军事存在——虽然意义不是很大,而东岸人也确保了自己的国土周围不会突然冒出一个别的什么殖民国家出来,减小了自己的国防风险。 而等到这两条谈完后,话题也逐渐进入了最为关键的部分,即西班牙王国是否开放其太平洋沿岸给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 艰难的谈判(六) 冗长的谈判还在继续。 今天已经是4月20日了,双方在4月10日当天因为就太平洋港口的开放问题一度谈崩导致不欢而散。作为调停者的热那亚人表示“严重关切”,然后便由多利亚家族的阿莱桑德罗出面沟通双方的意见,最终还是将双方的谈判代表一同劝回到了谈判桌上。 这个时候其实双方的压力都不小,但都迫于种种原因而强自坚持着。西班牙人是由于法国佬在东北地区越来越频繁的军事调动而心惊不已,而东岸人则迫于热那亚、荷兰、英格兰等国越来越大的外交压力,总之各有苦衷的双方在中断谈判十天后终于再次开启了之间的第四次正式外交谈判。 谈判的焦点依然集中在太平洋港口的开放问题上,巴尔博亚书记官也许是和他们的国王陛下专门沟通过,这个时候死咬着不肯松口。而莫三也明白这个问题事关重大,因此也在这上面穷追猛打,这让无论是谈判当事人的巴尔博亚还是作为调停中间人的阿莱桑德罗都困惑不已:智利那边的那些渔业资源对东岸人就那么重要吗?为此他们甚至不惜放弃一些其他方面的利益,这简直难以理解! 西班牙人当然无法理解东岸共和国的高层们对获取太平洋港口的执着,他们也无法理解这些年纪普遍已经四五十岁的第一代领导集体们对开通太平洋移民航线的渴望,他们更是无法理解他们对于快速引进人口、在有生之年控制更多领土的“变态”追求。 东岸人,对于太平洋的期待已经十多年了!这不仅仅是那个相当于十个阿根廷南部渔场产量的超级海上牧场,也不仅仅是为了获取两洋国家的地理优势和无上荣光,他们需要更多的同文同种的人口来填补南美大陆的空白。这个在血与火中诞生的新民族将踏着印第安人、西班牙人的尸体,将一片片空白的荒地建设成农田、牧场、工厂和城镇,然后一步步登临世界的巅峰。当然,要达成这一切,首先需要做的第一步便是从西班牙人手里夺取阳光下的土地。西班牙人既然对于开发辽阔的拉普拉塔地区有心无力,那么便由东岸人代劳好了。 “莫先生。贵国为何对进入太平洋沿岸念念不忘?这真是令人难以理解!”巴尔博亚书记官有些恼羞成怒地站起了身,看着坐在对面的莫三,说道:“在我看来,这是对西班牙王国的侮辱!我们对太平洋沿岸的开发拓殖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将那片蛮荒之地变成了宜居的文明世界。那里是我国最重要的财富源泉,我觉得这里没有任何商议的可能性。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么谈判就此终止,后果由你方承担。” “进军太平洋是我国政府的基本国策,同时也是我国朝野上下的长久夙愿。我们甚至愿意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不知道巴尔博亚阁下,贵国政府有没有因蛮横拒绝我国进入太平洋沿岸而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的思想准备。现实是残酷的,卡亚俄的围困不是偶然,现在已经快到五月份了,贵国前往美洲的第一批船队已经出发,希望他们明年仍旧能够顺利从美洲带回大笔金银。”莫三示意秘书将自己的外套和礼帽拿了过来,然后一边穿一边说道:“谈判终止的后果自然很严重,我相信我国政府已经为此做好了充分准备。听说巴尔博亚书记官阁下在进入西印度事务院之前曾经从过军,好好珍惜这段美好时光吧,也许明年法国佬就会进抵马德里了。那时候需要你走上前线为这个国家奋战。” 说完,莫三重重叹了口气,示意秘书跟上自己后便率先离开了会场。正在会场外百无聊赖地等待着的阿莱桑德罗见状有些吃惊,正想上前询问什么时却见巴尔博亚也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莫三朝阿莱桑德罗摇了摇头,然后走到门外登上马车,很快就离开了谈判会所。 接下来的日子波澜不惊。莫三依旧住在多利亚家族提供的庄园内,整日里要么无所事事地像个老学究般地阅读着一些西班牙语书籍,要么就是接待前来说和的一波波的客人。当然偶尔他也会应邀参加一些西班牙人举办的宴会,宴会上总有一些人通过各种手段来试探他,但都被他无视了。这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东岸人应该还没彻底关上谈判的大门。莫三应该也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重启谈判,但无奈目前双方的分歧实在太大,除非有一方做出实质性的让步,不然很难谈得拢。 五月份就在这样的“悠闲”日子中很快过去了。在月底的时候。一道令西班牙人听了大为沮丧的消息从远方的德意志传了回来。神圣罗马帝国军队在楚斯马斯豪森战役中惨败于瑞典、法国联军,一万多军队几乎全军覆没,这场战役的失败几乎宣告了奥地利将彻底退出这场战争,这对西班牙人来说无疑是个很坏的消息,因为这意味着法国人可以将主力全部调集过来对付西班牙军队。 西班牙现在是战不能胜而又求和不能,现在求和的话。先不说法国人肯定会断然拒绝,就算勉强同意其开价也一定是高昂得令人难以承受。比如南尼德兰、比利牛斯山脉、意大利、阿尔萨斯和洛林等地的领土割让,很可能还会有巨额赔款的要求,这是如今的西班牙所无法承受的。 在这种情况下,西班牙国王身边的近臣们终于稍稍放低了一些姿态,开始鼓吹西印度事务院应该尽快重启与东岸人的停战谈判。事到如今,西班牙国王在秘密与东岸人进行外交谈判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如同筛子般四处漏风的西班牙宫廷根本无法长久保持什么秘密,此时大部分西班牙贵族都已经知晓了这么一件事情。 在这个西班牙王国最为艰难的时刻,大家也没有认为与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么一个新大陆小国谈判是什么耻辱事件。当年前任秘鲁总督私下里发起的、与东岸人的第一场战争还没过去多少年呢,现在不过是重复一下当年所做的事情而已。因此,在现实因素的推动下,西班牙与东岸之间的第五次正式谈判与5月31日在巴拉多利德继续进行。 这次谈判双方又比之前务实了许多,西班牙人虽然对东岸人坚持要求进入太平洋沿岸表示不解和恼火,但语气已经不如一开始那么强烈了。要知道在这个时候,法军持续增兵其东北部和西属南尼德兰一带。一场规模宏大的战役似乎已经不可避免。虽然西班牙派驻那里的军队都还算是较为能战,但在深悉内情的众人看来,他们无论是从兵力、装备、补给、经验还是战斗意志上来说,都比法国人差了那么一截。因此失败是大概率事件。 目前大概也就西班牙国王和少数宠臣仍然期待着他的军队能够力挽狂澜了,其他人包括很多外国使节对打败法国人都抱以悲观的态度。他们认为新兵居多的西班牙军队不是法国佬的对手,尤其是那些对法国人崛起抱有深刻警惕之心的英格兰人、荷兰人,他们此刻是急切地希望西班牙迅速结束任何不必要的战事,全力以赴地对付法兰西。 西班牙人这次增加了一个谈判代表。即同样是西印度事务院的费尔南多。他们两人代表西班牙国王与东岸人进行了整整持续三天的激烈辩论,最后才于6月1日晚间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协议。在此期间,荷兰人、英国人不断发来警告,他们不惜以措辞强硬的战争威胁,坚决要求东岸人尽快与西班牙人达成协议,热那亚人也表示谈判若久拖不决的话他们也将重新考虑与东岸人的一些商业方面的合作。莫三在如此巨大的压力面前,不得不与西班牙人互相妥协,达成了协议(尚需本土批准)。 协议其他部分没有太多变化,亮点还是在关于是否开放太平洋沿岸的问题上。西班牙人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些小小的让步,他们决定允许火炮数量不超过8门、吨位不超过500吨的东岸船只在每年6-9月这四个月内可以进入智利南部海域捕鱼。但最远向北不得越过奇洛埃岛最南端。至于捕鱼的税收,则额定为每年五万比索,这个价格三年一协商,一经商定则三年内不再变更。至于东岸人提出的在奇洛埃岛或瓦尔迪维亚附近获得港口的提议,则被西班牙人一口回绝了,但东岸人目前占据着的布兰卡港则在莫三的力争下保留了下来,范围被限定为东岸在当地的城区建筑向外延伸一炮之地。 而东岸人为了取得光明正大进入太平洋的权利——虽然是受限制的,也做出了相当的让步。首先他们将放弃试图在智利成立阿劳坎尼亚王国的努力,同时中断对这些阿劳坎人的任何支持,但阿劳坎自由市获得独立地位。由东岸人对其进行保护。 阿劳坎自由市的独立差不多是莫三所争取到的最为重大的成果了,这座城市名义上由当地居民自治(80阿劳坎人外加20东岸人),并且接受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保护,但实际上西班牙人等于是默认了东岸人在太平洋取得了一个立足点。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不得了的让步了。 其次就是东岸人的船只每次进入太平洋前将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港进行报备,得到允许后方可南下穿越麦哲伦海峡进入太平洋——当然这只是个形式;最后,他们将向西班牙王国出售最新式的长身管陆军野战炮、攻城炮,包括此前东岸一直禁止出口的12磅野战火炮,以支持他们对法兰西王国的作战,当然他们也不得向法兰西王国输出任何军事物资。 对于这个达成的初步协议。莫三和巴尔博亚两人都不是太过满意,但也都无可奈何,知道这已经触及到对方的底线了。谈完这些东西后,莫三立刻派遣自己的秘书携带自己用五笔代码写就的加密外交信件,准备搭乘西班牙王国的一艘快速联络船前往本土东方港,这事还得本土最终批准才能作数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章 棉河(一) 1648年5月30日,穿着一身天蓝色牛仔服、带着草帽的李振纲站在哗哗流淌着的棉河(菲赫拉纳纳河)北岸,与几名新华夏开拓队派过来的官员一起丈量着土地。 此时已经是旱季(凉季)了,雨季时原本浑浊凶猛的棉河现在显得颇为安静温顺,水位比起那时是低了许多,当然随着从上游携带下来的泥沙量的减少,这水质也是愈发清澈了起来。岸边稀稀拉拉地生长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木,除此之外便是随处可见的荒草。 这里是热带稀树草原气候,年降雨量较少(北边的草原降水600毫米以上,南部偏少)、日光强烈、日照时间长。特别是在旱季,干渴的土地上甚至就连动物都很少见到。若是没有现代化的农业灌溉设施,这里无疑是不适合任何农业生产活动的。原来这里不多的土人(马来人后裔,间或夹杂着些阿拉伯人与马来人的混血后裔)就是没修建起水利灌溉设施,因此他们只能过着落后的游牧、采集生活,始终未能像他们中央高原上的亲戚那般进入封建文明。 当然现在这些原住民们都已经被荷兰人捕杀干净了,东岸人在这附近转悠了大半个月,愣是连一个人也没看到,这里实在是太荒凉了。热带、干旱这两个词叠加在一起,似乎就已经宣告了这里的死刑,但幸好我们还有这条水量丰沛的棉河,李振纲暗暗想道。 棉河里的动物不少,但数量最多的无疑是非洲鲫鱼,其次便是鳄鱼。是的,你没看错,这些鳄鱼与海峡对岸的莫桑比克的鳄鱼是同一品种,似乎在很久远的年代之前就来到了这个岛上,也许比那些公元前乘坐着独木舟、带着稻种和椰子来到马达加斯加的马来人还要更早“定居”在这里。 除此之外,草原上还有大片游荡着的驼峰牛——基本还处于未驯化状态,这个岛上没有大型食肉动物。因此它们的种群数量一直很多。棉河对岸的荷兰人这些年来在捕捉土人之余可就是依靠捕杀野牛过活的,只可惜他们人数太少——才二十多个人,因此这些产业并未能够做大。 马岛上生活着300多种陆栖动物,基本都是岛上特有的物种。其中如狐猴、马岛灵猫还是动物中的原始种,对研究进化的科学家们来说价值极高,曾经蒙虎就在这里研究了大半年,并详细记载了许多动物的习性与特点,目前他的学生仍在这里长期蹲点研究。岛上还有200多种鸟类。其中180种是本地特有,这些鸟的特点是体型硕大、不怕人、不会飞行。 这座世界第四大岛有多种气候,比如热带雨林气候、热带季风气候、热带高原气候、热带草原气候以及亚热带气候(南端),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岛、一个国家有如此之多的气候汇于一身了。这个岛上80的植物都是特有的,而且因为与世隔绝而没有大陆上的很多病虫害,发展农业的条件相当优良——前提是东岸人独霸这里,同时在这座岛上执行类似锁国令的封闭政策,断绝和除东岸之外国家的交往。 “这座岛上最值得警惕的畜生就是鳄鱼和野猪了,鳄鱼可能会袭击家禽,野猪可能会糟蹋庄稼。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安全。”陪同李振纲等人前来丈量土地的一名科员开口说道,“不过它们的数量不多,你们可以在棉田周围种上仙人掌,这里的仙人掌非常厉害,野猪绝对会绕着走。当然在栽种仙人掌篱笆之前,你们首先要配合政府对棉河河道进行一番整治。” 这名官员口中提到的棉河河道整治,其实主要指的是对棉河流域的水土流失问题进行专项整治。众所周知,棉河发源于中央高原,那里水量充沛,特别是雨季的时候。棉河水位往往会暴涨甚至淹没两岸大片土地。肆溢的洪水给河两岸的土地带来了充足的养分,因此这里的植被比他处更为茂盛,野牛群的数量也最多。 不过现在东岸人要在这里开发棉花种植园,那么肯定不能任由每年都爆发洪水。因此如何防止上游冲下来过多的泥沙、使得河床逐年太高,最终导致河道蓄水量减少,就成了大家必修的课题。 依照东岸人目前的经验,要解决这个问题主要还是要修建大量的人工蓄水池,此外便是深挖河道并加速其流入大海。在这之中,挖河可以从本土调集大量的挖泥船。看起来似乎比修建人工湖泊容易多了。但要知道这里可是热带草原气候、是干旱半干旱地带,白白让大量淡水流入海里简直就是一种犯罪。因此,在棉河流域尽量利用现有条件改建人工水库蓄水,同时开挖大量灌溉水渠浇灌作物,便成了消耗雨季时过量水资源的不二法门——而棉花这种大量消耗淡水的经济作物无疑是最合适的。 当然修建人工水库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这是一个长期计划。在现阶段,主要还是靠在河道两岸栽种树木防风固沙、减少水土流失为主,同时尽量修建一些长距离的灌溉水渠——水渠底部以砖石水泥砌成,上部盖上木板,以防渗漏、蒸发——来灌溉棉花种植园内的作物。 棉河河道两岸栽种的树木以栎树、柳树为主,而不是采用新华港、塔城、圣玛丽岛一带的桉树。那些地方降水丰富,年降雨量通常在2000毫米左右,因此到处需要排水。东岸人后来从澳洲引进了许多桉树到这边来栽种,桉树这种植物经济价值不错,同时又是一个“抽水机”,生长过程中极其耗水。因此移栽到北部热带雨林、热带海洋性气候地区非常适合,而棉河流域的水资源本来就很宝贵,当然就不能移栽桉树了。 “我们闯记公司承诺移栽两千株柳树、两千株栎树,那就一定会完成任务。”李振纲将凉帽摘下来扇了扇风,然后说道:“这鬼地方实在是太热了,这不是凉季嘛,怎么也这么热!” “这里已经不错了,气温还不到28度,而且一点也不闷。不像新华港,潮湿闷热,要不是有点海风能让人凉爽一下,简直就是没法过。”开拓队的科员闻言笑了笑,说道:“而且这里气候干燥,蚊子很少。新华港那边即便是白天,野外的树荫下也经常能看到蚊子。而在这边呢,也就河边偶尔有些蚊子飞来飞去罢了,远离河岸的地方蚊子就很少。你就等着瞧吧李掌柜,将来你们的棉花种植园在这里开起来,劳动人口的死亡率一定比那些剑麻、咖啡、胡椒种植园要低多了。我真的不骗你,我听我在南非工作的同乡介绍过,他们那边的死亡率就很低,疟疾、痢疾、霍乱等疾病的发病率也不高,真是让人羡慕得紧。” “呵呵。”李振纲轻笑了两声。闯记投资公司是大公司,注册资本几近十万元,在国内堪称首屈一指,为此当初工商部甚至差点不让注册并要求其拆分成两家。幸亏这家公司的股东们(李过、高一功、袁宗第、郭升、刘芳亮等人)当初拉了威震山东的莫大帅入股,因此才堪堪成立了起来。不过饶是如此,这家公司依旧成了文官们的眼中钉,不但赋税奇高,就连各种摊派也是多如牛毛,赚点钱真的是很不容易。 这家公司目前在新华港投下巨资,买下了一家剑麻种植园、一家胡椒种植园和三家咖啡种植园的产权(二十年使用权)。这还不算,李振纲在仔细考察了棉河地区的条件后,又决定斥资买下大片荒地做将来的棉花种植园,同时承诺改善当地自然环境、在河道两岸栽种树木、修建一定容积量的人工水库和灌溉水渠。 新华夏开拓队的史队长在听到闯记投资公司居然愿意下如此血本后,立即喜出望外,然后也不管将来文官们会如何仇视自己,大笔一挥很爽快地批准了这份双赢协议:你闯记公司敢去投资开荒,我就敢给你批地,而且租金降到最低!只要你将这些荒地开发出来,几十年后就都是国家的,那么我还犹豫什么?至于那些白衬衫们的聒噪,老子才不在乎呢! 闯记投资公司在置办下这些产业后,手头的资金仍然很富余,于是李振纲便琢磨着是否买点奴隶回来。站在公司的角度上来讲,从马斯喀特商人手里买廉价的波斯、俾路支甚至阿拉伯奴隶是最划算的,但从个人情感角度上来讲,他又不愿意让这些“夷人”占有这片土地。棉河两岸的土地非常肥沃,草原上虽然在旱季比较干旱,但到处都是野牛群,养活个十几万人、几十万人根本不在话下。 若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都是我大明子孙就好了,李振纲默默地想着。他决定过两天就去新华港碰碰运气,如今整个新华夏岛都不禁人口自由流动,他想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招募一些明人子弟前来这里开荒。若是有自然好极,若是没有那也得去新华港马斯喀特商人的会馆内联系业务了,总不能让这些种植园都长期空着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 棉河(二) 翟小山吐了一口嘴里的唾沫,然后又擦了一把汗,这才一屁股坐在被太阳晒得有些干裂的树墩上,拿起牛皮水囊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这里是后世贝岛的安杜阿尼港,当然,现在她改名叫龙虾港了,因为这里每年旱季开始后,总会有大批新华港的渔船前来捕捞龙虾——这可是一种能够大量出口本土的海产品。本土的中产阶级如今在上层的引领下,对金枪鱼、龙虾有一种病态的嗜好。即便从新华夏岛出口到那里的都是腌制过的产品,但依然让他们趋之若鹜,这让新华夏岛的渔民们嘴都笑歪了,因为他们可以用本地丰富廉价的海产品从本土换回大量生活日用品来消费,大家各取所需,快哉快哉! 龙虾港内本来只有一些简单的木质建筑,供旱季时前来此地的渔民避风休整使用。但现在又多了很多其他建筑,还修起了一座木质临海栈桥,可以同时停泊两艘大船。港口内的人也多了起来,不过却不是渔民,而是一些全副武装的壮汉,翟小山就是其中之一。 翟小山原是在山东青州、莱州两府交界处活动的一股小土匪的头头,他的族叔就是如今在山东也算小有名气、满清悬赏数万两求购首级的翟从谔翟五和尚。翟小山被莫大帅擒获后,先是在劳改营内劳动改造了小半年,然后因表现出色被送到大泊去学习军事政治课程,后来在翟从谔归顺的过程中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有了这个功劳打底,加上其人也还算忠心,因此挺身队扩编时他也捞上了一个中队长的职位,算是中层军官了。 不过他的叔父却不是很放心这个晚辈的军旅生涯,特别是他一次出征重伤以后,翟从谔便向莫茗求情让翟小山退伍,然后还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到据说是“遍地牛羊”的东岸本土去,给家里传承香火。别再搀和山东的这一大摊子烂事了。就这样,翟小山在伤愈后便不情不愿地被发配到了东岸本土。 到了东岸本土后,翟小山定居镇海县,并且还作为县民兵大队的补充兵(补充前线战损)到圣菲、科连特斯一带小打了两仗。不知道是运气差还是怎么着。这厮在圣菲时又因水土不服而得了大病,被后送回家养了大半个月才渐渐好了起来,可这时候他的补充兵名额早已经被其他人顶了,他也早早接到了一张退伍通知书。 退伍后,不耐侍弄庄稼的翟小山将地留给他的保加利亚婆娘耕种。然后便趁着退伍军人出国投资的热潮乘船来到了新华夏岛。到了这里后,便是竞标土地、向植物园采买种子、向马斯喀特商人打听奴隶行情等等,一切按部就班。 只不过这里面有个“小小的”问题,那就是他们的钱不够花了。马斯喀特的贝都因人为每个成年俾路支男性开价40元,说实话这价格不贵,但囊中羞涩的翟小山等人就是买不起,因为他们在棉河岸边认购了太多的土地,钱有些不太凑手。如今算算,去掉农具、种子、地租、水利灌溉公摊费用等等,手头已经不剩几个钱了。决计无法再买什么奴隶。 不过这事显然难不住翟小山。他是什么人出身?土匪啊!土匪的一贯思路就是没钱用了就去抢,那现在没人用了怎么办?一样去抢啊! 于是,在这样的思路下,翟小山便带着十多个老弟兄(其余人先搭乘船只回去继续筹钱)来到了龙虾港,此时这里已经聚集着近百名抱有同样想法的投资者。这些人都是军人出身,做事简单干脆,没钱了就去干一票,怕毛! 这百来人里当然也有一些新华港跟来凑热闹的居民,他们或是被雇佣,或是自愿前来。然后到龙虾港统一领取武器。武器由一名名叫马万鹏的穿越众提供,此君现在购了两条机帆捕鱼船在桑给巴尔岛附近捕钓金枪鱼——当然他本人住在新华港。这次集合岛上的一大帮子闲汉去抓捕土著做劳动力便是由他提议的,并且他还通过与史钦杰的良好关系从新华港武器库内借了五六十条步枪和一批盔甲出来,再加上大家自备的斧子、砍刀什么的。去击破一些土人寨子掠取些奴隶基本不存在任何难度。 他们这次选择的目标是科摩罗岛上的原住民——这是一种由阿拉伯人、马来人以及班图人混血形成的新人种,他们性情凶悍,仗着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或许是马来人,或许是阿拉伯人)打制铁器和独木舟,然后出海劫掠别的部族。有时候是去马达加斯加岛劫掠,有时候是上岸去劫掠班图黑人。有时候又会去劫掠那些斯瓦西里人(阿拉伯人与黑人的混血后裔),总之也是一伙强盗专业户。 当然他们的文明层次还比较低,甚至还不如海峡对面的马来人,比如他们的铁器打制地就相当烂,独木舟也不是马达加斯加岛上得人制作地好。因此,马万鹏此番纠集上百名壮汉(基本都是有过战斗经验的退伍军人)前去科摩罗岛抓捕奴隶,可以说基本很难遇到什么抵抗。什么?你说那些土人拿着铁刀木矛来和你作战?你别逗了行不,东岸人在新华夏岛上已经遇到了太多这类土人,对付他们基本上都有了心得,因此,此番出海抓人,只要不是傻到试图在那里建立根据地,基本上是万无一失的。 虽然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法律是禁止私人蓄养黑奴或雇佣黑人工人的,但现在的科摩罗人还没像后世一样掺杂大量来自东非班图人的血统,他们主要还是以阿拉伯和马来混血种为主,间或有一些阿拉伯人带到岛上的班图人血统,但毕竟不多。这个时候其实大家是可以打擦边球的,可以向上级辩解这并不是黑人,实在不行的话就把他们卖给国营种植园好了,反正那里也很缺人。当然,在劳动力极度紧缺的情况下,一般也没人会较真科摩罗人到底是不是黑人,发展种植园经济才是头等要务,至于其他的暂且先放一放吧,这里本来就是一片化外之地,能来到新华夏岛的人多半也是些无法无天的土匪出身的家伙,大家才不会拿什么法律当回事呢。 就这样,在6月3日这一天,马万鹏本人亲自带着两艘满载捕奴者的蒸汽机帆渔船,趁夜悄悄停靠在了后世科摩罗岛的莫罗尼港附近。此时港口内停泊着少许独木舟,但没有足够的看守者,蒸汽机帆船在缓缓靠近近海后,便从船舷上放下了大量小艇,然后捕奴者们十多人一队,奋力划着小艇向岸边而去。而当划到浅水区时,一些性急的家伙更是跳下了小艇,然后趟水向海滩上冲去。 抢占了海滩的少许捕奴者开始两两互相帮助对方披甲,另外一些人则拿着火枪、刀斧站在一旁警戒。大家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了,各种战术规定按部就班,自然不会在阴沟里翻船。等到所有人都上岸后,马万鹏跟大伙说了几句场面话,意思就是速战速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瓦解敌人的抵抗,然后控制一些村庄,抢走所有看到的人口或牲畜。说完了,马万鹏便带着随从乘坐小艇划回了船上,现场由一名士官出身的明人老兵负责。 担任指挥官的老兵没有废话,作战计划事先都已经制定完毕了,现在严格执行就好了,因此,仅仅几分钟过后,一百多人的队伍便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朝村庄摸了过去。 战斗过程基本没出任何意外。处于睡梦中的科摩罗人面对突袭措手不及,这么多年来还没人来抢过他们,这使得他们非常惊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即便知道那又如何,村子里全是那些身着明晃晃铁甲、手执刀斧的魔鬼,在魔鬼身后,还有不少拿着冒烟武器的强盗——他们早已知道这是一种能够杀人的利器,这使得他们更加无法抵抗。 就这样,在仅仅几个小时之后,一百多名东岸人便牢牢控制了这座人口不过数百的小村庄。村子里的人口除少许趁夜遁逃外,大部分都被或杀或抓,基本都在这里了。马万鹏在自己的船上眯了小半夜,到清晨时统计数据也出来了,昨夜大伙一共击毙科摩罗人48人、抓获男女老幼共505人,其中成年人246人(青壮年男子111人)。此外,大家还获取了牛31头、羊172只,另有鸡鸭鹅若干,可谓是满载而归了。 捕获的人口中,老人小孩自然是没人要的,因为他们就是坑货,能够创造的经济价值极少,马万鹏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们放了;女人嘛,马马虎虎,若是便宜一些应该会有人买;而青壮年男人则绝对是抢手货了,不过大家结伙出来抢掠,自然也有一套分战利品的章程。这些捕奴者都是种植园股东,成年奴隶他们自己内部就会消化掉,至于老人和小孩,马万鹏建议还是带回去吧,看看上头怎么说,他觉得还是保全这些科摩罗人的家庭完整为妙。 毕竟现在的东岸共和国明面上是不允许蓄奴的,包括契约奴在内签订的都是雇佣制合同,将来这些科摩罗人也是要用劳务工的形式(当然是不支付工资的“劳务工”)引进到新华夏岛的,不然根本没法洗白,这个时候保全他们家庭的完整还是很有必要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 漂洋过海(五) 今天的天空非常明亮、澄澈,这让刚刚起床的张金华松了一口气。这里是南纬10度左右的太平洋,今天是5月30日,距拔锚离开金山港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了。 “风平浪静的好天气,阳光也很温暖,就是离岸远了一些,连只海鸥也看不到。吉文少尉,我们现在到哪了?”张金华从腰间取出自己的玻璃水壶,往嘴里狠灌了两口西湖啤酒后,这才问道。 由于卫生部的提倡,现在海军很多舰船上的官兵们都改用玻璃水壶了——一种内芯是玻璃壶、外表装了缓冲垫的饮水器具。他们之所以抛弃陆军仍在使用的牛皮水囊,其原因还是在于牛皮水囊极为堪忧的壶内卫生状况。特别是在夏季的时候,细菌大量孳生,水质极易腐败,影响饮用者的身体健康,因此海军已经下令逐渐改用玻璃水壶。 现在出海已经二十多天了,出发时装载的淡水早已变质,里面存在着大量用肉眼都可以看见的可疑绿色悬浮物。这种令人恶心的淡水,在张金华看来即便烧开了让人喝都感觉不是很妥当,因此他现在一般都通过饮用啤酒、红酒什么的来解渴。如果真要饮用开水的话,底舱锅炉房内会定期收集一些蒸馏水——这是张金华、吉文船长等人的特权,这种蒸馏水虽然依然有一股去不掉的异味,但总比饮用那种发绿、发臭的淡水要强多了。 士兵们当然也可以饮用啤酒解渴,但每天都有数量限制。“探索”号上的饮用水桶中,大约有一半装上了啤酒,另外一半装的才是淡水。这学的是后世英国的库克船长,毕竟啤酒的保质期可比淡水长多了。当然了,船上还有一套小型海水淡化装置,这是大家最后的护身符,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浪费宝贵的燃煤去使用。 “先生,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在哪。”吉文有些脸红地说道,“但应该离大溪地岛不远了。根据前几天测算的经纬度来看,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大概还需要四五天左右的航程。” “航海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要说‘应该’、‘大概’之类的不确定词语。”张金华拍了拍这个爱尔兰年轻人的肩膀。然后一捞袖子,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格拉苏蒂,然后又看了看天空,说道:“现在很接近正午时分了,比起昨天的时间来。又早了五分钟,这就是一个多经度过去了。” 吉文少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出航前上头给他发下了绝密文件,上面就有关于大溪地岛的位置,那就是南纬17°32′,西经149°34′。如此精确的定位,这让吉文少尉这个航海学校第一届毕业生都感到有些心惊,天尊在上,他们是如何知道茫茫大海之中还存在着这么一个岛的。说实话,若不是有那份密级很高的文件在那放着——且以往的事实证明此类文件的准确度是100——吉文说什么也难以相信这片荒凉孤寂到极致的海面上会有一个面积不小的岛。 从澳洲往东。大海就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海鸟、没有渔获(鱼基本只在近海大陆架附近)、没有任何动静。大家所看到的除了一汪碧绿的海水外就还是海水,这个时候航行在海上的船只基本上就如同进入了沙漠腹地的驼队一般,是那样地无助、那样地不值一提。在大自然面前,人来真的是太过渺小了。 而这个时候大家的心理压力普遍也都很大,为了舒缓这种压力,船上的酒类饮用也放开了限制,同时还组织大家使用拖网或延绳钓法捕鱼,哪怕一天只能捕钓个几条鱼,也能提振一下大伙的士气。 “一会就转向东偏南。将我们的航向调整到南纬17度42′附近,然后向东直航。”张金华说完这话又抬头看了看桅杆顶上正在猎猎飞舞的双剑苍鹰三角旗,正在桅楼上无所事事的瞭望手一看张金华往这边看来,立刻用旗语打出今天的风向:西北风五级。 张金华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朝吉文说道:“要沉住气!我们的方向没错,至于说没碰到任何一个岛仅仅是运气不佳罢了。我昨晚复盘了一下我们船这些日子来航行的轨迹,发现是前些日子那两个接踵而来的热带气旋让我们偏离了航向,但这只是暂时的,这几天我们又回到了正轨之上。只要五天时间,我们就能航行到目的地。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好好休整一番了。” “遵命,先生。”吉文站直了身子说道,“我会下令航海长调整航向的。只是……我们需要打开蒸汽机吗?毕竟现在的速度有些慢了,如果将船尾的两个螺旋桨也启动起来的话,我们的速度能上8节,那样就快多了。而且好多天没下雨了,军官们的清洁饮用水也不是很充足,我想也许需要锅炉房提供一些,况且船上的一些病号同样需要清洁水源。” “那就启动蒸汽机吧。”张金华只略微考虑了一下之后就同意了。“探索”号四桅帆船别的东西带得不多,但燃煤可是在塔城港装足了的,目前底舱里满满的都是,压得船只吃水很深。况且到了澳洲金山港后,他们又补充了一些当地产的褐煤,虽然品质不怎么样,但到底也能当燃料顶一会了。 “尽量烧那些澳洲褐煤。”张金华又补充了一句。金山港附近的煤炭质地差是出了名的,从黑水到金山的移民船的船长们一直在骂,但无奈那个地方的煤矿主要成分就是褐煤,只能将就着用了。此番从金山港出发时,“探索”号也往船舱里装了大量的褐煤,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拿出来用了。 现在是5月底,正是风向多变的时刻。这个时候太阳直射点开始北移,原本被往南压制住的东南信风带又会渐渐整体向北推移,到时候“探索”号可就要被笼罩入东南信风带的影响范围内了。这样一来大家就是既逆风又逆水,虽然有蒸汽螺旋桨推进系统辅助,但那速度会降到和乌龟爬差不多,绝对是大家所不愿意看到的。 风帆时代在外航行,气象、水文、洋流、风向、天文等知识缺一不可,否则你就会陷入极大的麻烦之中。当年哥伦布、迪亚士那伙人航行就纯靠误打误撞,那样还没船毁人亡简直就是运气逆天。东岸人当然不可能像他们那样驾着一百多吨的小船做环球航行,他们的装备比哥伦布先进很多,知识储备也更足,但也正因为如此,船只出航的时间和路线都是挑之又挑。比如他们这次出发寻找大溪地岛的航线,就是张金华等人仔细研究论证后选择的,季节上也刚刚好,正处于5月初,东南信风带被推回南方尚未北返,船只还能借助一些西北风航行,虽然有些逆水(南赤道暖流),但已经是最好最适合出航的时机了。 蒸汽机启动后船只速度快了许多。在航行稳定后,有水手测量了一下航速,大概在6-7节的样子,这个航速在远洋航行上相当可以了。毕竟你不能指望船只总处于高速航行之中,事实上这个年代欧洲大部分远洋船只的平均航速还不到4节,可见海上航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张金华一开始不懂的时候,总喜欢在地图上丈量两个港口之间的距离,然后画直线航行。后来他才知道这种举动多么可笑。两个港口间的航线选择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需要考虑季节、天气、风向、洋流,不同的季节可能航线就完全不一样,有时候也许风向水流都适合,但海况恶劣,那也不能航向。总之航海是一件复杂的系统工程,没有先进的技术、丰富的知识和一定的运气,航海就不可能获得成功。 他们现在探索的是一条陌生的航线,虽然有先进的工具(六分仪、机械表)、生存能力极强的船只以及经验丰富的水手,但说到底这依然是一件在赌运气的事情,找到和找不到的几率基本在六四开,盖因能够影响船只定位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测算误差、坏天气等因素导致的偏航在航海中一直很常见。 好在张金华他们的运气没有糟糕到离谱的程度,在抵达的大溪地岛海域转悠了好几天后,桅楼上的瞭望手终于在远方的海平面上发现了一片深灰色的陆地轮廓。这个消息顿时让整条船都沸腾了起来,水手们一改之前懒洋洋的神态,在航海长、水手长的指挥下调整帆桁,开始向发现的陆地方向驶去。 与此同时,枪炮长也将船上一批身强力壮的水手武装了起来,以免上岸后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而张金华也回船长室换了一身新衣服,然后将他的探险队队员们都从底舱喊了上来,每人都携带了一些小商品,这是为了和土人贸易时所使用的。当然了,他们也没忘了给自己带上武器,比如张金华就不顾天气炎热而给自己套了一件胸甲,同时腰间还挂了两把上好弹药的1633型燧发手枪。(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漂洋过海(六) 1648年6月11日,历史会铭记这一天。 天空阳光明媚,这使得全副武装的东岸人都感觉有些热。不过处于东南信风带内的这座岛外围海风不小,这令大家终于没那么难受了。船只正对面是一大圈珊瑚礁组成的若隐若现、断断续续的陆地,珊瑚礁离海岸线还有点距离,因此在这些珊瑚礁与海岸线之间便形成了一个环形的潟湖。 潟湖内的水文状况大家一概不知,因此也不敢贸然将“探索”号开进去。该船现在的吃水深度已经达到了将近4米,在没有测量水深、标注航道的情况下,任谁也不敢将船开进这段潟湖以内。 大船上放下了三艘小艇,张金华带队的34名(2人因病滞留在澳洲)探险队员分乘两艘。他们中有农业部的、有交通部的,也有海军部的,战斗人员不多,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样子,其余均是考察人员。此外,吉文少尉命令自己的大副——一名加勒比海盗出身的英格兰人——带着15名全副武装的水手也搭乘了一艘小艇,与探险队一起上岸,以护卫他们的安全。 水手们升起了小艇上的软帆,在东南信风的吹拂下,船只立刻缓缓向前飘去。他们小心翼翼地划着木桨,不断调整着方向,最后终于驶进了潟湖以内。潟湖内的海水明亮得就像面镜子,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简直亮瞎人的双眼。海水的透明度也很高,大家甚至能够看到水下一些在珊瑚礁附近活动的游鱼。 “那是鲣鱼!一种很有经济价值的鱼类,拉普拉塔那边这种鱼不多,但售价极高。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晚上可以来这边钓,但我不保证你会钓到。总的来说,这里并不是鲣鱼的集中地,或者说,这里的鱼很少,我觉得你还不如把兴趣放到寻找一些黑珍珠上面。这才是大溪地岛的特产。”张金华看了一眼正炯炯有神地盯着海面下方的一个年轻人说道。 这个年轻人名叫刘伏波,年纪大约十五六岁,身穿海军夏季短袖常服,是海军上尉刘大发的大儿子。他的母亲阿黛尔是一名德裔瑞士移民。目前在东方县人民医院工作。刘伏波是航海学校的学生,目前还剩最后一年的实习期,此次跟随“探索”号前往大溪地岛便是他的结业考核。 刘伏波听到张金华说的话后笑了笑,将目光从泛着蓝宝石幽光的海底收了回来,然后下意识地抓了抓腰间的41年式钢制刺刀。小声问道:“张叔叔,一会会不会有战斗?” “叫我张队长!”张金华纠正了一下少年的称呼,然后解释道:“一般来说不会有冲突,但什么事都怕万一,一会上岸后胸甲不许脱掉,所有人靠拢在一起,咱们先礼后兵。这些土人文明层次低得很,比那些克兰迪人还不如,或许他们只会用石头或木矛吧。” 听到这些人比克兰迪人的文明水平还低,少年人放下了心。然后安静地坐在船舷一侧,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 很快,三艘小艇就进入了浅水区,划桨的水手将木桨收到船上,然后跳下海,在齐腰深的海水中借助风力使劲将小艇推上了海滩。 张金华在几名战斗人员的重重保护下也上了岸,脚下是松软的海滩,前方是大片灌木丛,其中偶尔夹杂着一些椰树,这令张金华有些意外。要知道椰子原产于马来地区。在17世纪世界上有椰子的地方可不多,一般也就在东南亚地区而已;马达加斯加也有大片椰树林,但这是公元前600-1000年时那帮顺着洋流和季风漂到马达加斯加的马来人带去的。 除此之外,无论是非洲还是美洲地区。现在基本都很难看到这种东西,因为其还没有大规模流传开来。大溪地岛上有椰树,也许这足以证明这里的人种和马来半岛、印尼一带的人是近亲,是他们将椰树漂洋过海带到了这个茫茫大洋中的小岛上。 等到三艘小艇上的人都集中过来后,张金华清点了下人数,然后向大家宣布道:“三件事!第一件。搭建营地,标准为野战临时营地,木桩、铁丝网、防火沟——好吧,这个可以省下——一应俱全;第二件,寻找干净的淡水来源,这件事比较急迫,因为船上的弟兄们也在等着我们呢;最后一件事,布朗上士,你带人护卫着农业部的技术员们考察一下附近的动植物,注意不要走得太远,一有问题立刻开枪示警,当然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好了,就这么多,大家分头行动吧。”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张金华端了张小马扎坐在海滩上,给自己点了个烟斗,惬意地抽了起来。这里是一处缓坡,说实话不是什么好的登陆点,四周到处都是翠意盎然的植物,张金华只能认得出椰子树,其他都是热带常见的树种,但他根本不认识。 在抽了一会烟后,出去找水源的几个人最先返回,他们在缓坡后找到了一条小溪流,水质清澈。但他们也没敢喝,怕有什么寄生虫传染病,因此先返回来报告了。张金华让他们先打旗语让“探索”号上的吉文少尉派人上岸取水,然后便继续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休息。 搭建营地的工作大家都很熟练了,先是五六个人一组去砍一些中等粗细的小灌木,然后便开始打桩拉铁丝网。考虑到这里是热带,降水比较丰富,因此防雨、排水功能也不能落下。总之,在一群人的忙活下,一个粗浅的营地在傍晚时分终于有了雏形。 出去考察动植物的农业部专家们也在太阳落山前赶了回来,看他们的表情,对东岸人最至关重要的甘蔗似乎还没找到。不过他们却找到了另一种小玩意,并且把它呈现到了张金华的面前。 “来檬!”张金华将这么一个黄色的果子在手里掂了掂,有些惊喜地自言自语道。塔希提来檬他在出发之前就听人说过,貌似是自然界中唯一一种自然繁殖产生的三倍体,甜酸适中、营养价值远超缅甸种,绝对是柑桔类水果中的极品。 “记好那些地方,等我们返航的时候多挖一些看起来长势比较好的植株带回去,到新华夏岛去大批量种植。”张金华吩咐几名农业部的专家,“到时候我会派人去协助你们的。大溪地岛真是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似乎任何一种水果种到这里后都会产生奇妙的变化,我现在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找到甘蔗在哪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咱多派几组人出动,将附近这片地方好好探个遍。” 晚饭在半个小时后开始了,硬得堪比石头的肉干与咸菜煮的汤,主食是干烙饼。军官们额外分得了一些鲜鱼,这是水手们下午在测量航道水深时无聊钓起来的,这让吃腻了罐头的众人不由得胃口大开。吃完后大伙开始收拾营地、分派哨兵,然后在九点钟后整个营地准时陷入了沉寂,众人枕着海面上的波涛声、吹着夜间凉爽的海风,在防蚊虫的纱帐内安然入睡。 一夜无话。第二天,考察行动再度开启,这次大家的探索距离将更远,探索范围也更大。其中两支人数较多(十五六人)、武备齐全的队伍可能还会在外面宿营,他们将沿着这一片海边平原向内陆地区挺进,一边寻找原生甘蔗,一边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地的土人。 张金华照例坐镇营地。此时“探索”号上九十号人除了十几人留守外均已全部上岸,并进一步加固了营地,此外他们还继续派了相当多的人手在潟湖内外测量水深、标注航道。日子就在这种安逸的气氛中飞速流逝,当时针走到6月15日这一天的时候,前往内陆地区进行探索考察的两支队伍也依次返回了。谢天谢地,他们都没有减员! 而且不光没有减员,他们的人数似乎还增加了一些。那几个棕色皮肤、头上戴着花套、脖子上戴着花环,上下半身穿着一些椰树叶编织的“衣服”的人是谁?本岛的原住民吗?嗯,看起来他们没有对我们展现出恶意,那么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通过询问返回的考察队员们得知,这些人果然是大溪地岛上的原住民,他们在野外与东岸人的考察队相遇,但双方均很克制,并没有展露出什么敌意。这些在岛上生活了千百年的原住民们与考察队员们甚至还互相交换了礼物,东岸人送给他们的是玻璃制品——虽然很恶俗、虽然文明世界的人都送这玩意儿,但不得不说这对原始人来说是一种很神奇的礼物;而原住民送给东岸人的则是一种热带水果,张金华看着考察队员们手里拿着的那几截白花花的东西,赫然就是大家久寻而不得的塔希提甘蔗!(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 漂洋过海(七) “这种甘蔗真的比巴西甘蔗甜,而且是甜得不是一点半点。”刘伏波嘴里嚼着甘蔗渣,含糊不清地说道。 张金华从他手里接过一根削好皮的甘蔗,放嘴里嚼了嚼。确实,比人家巴西引进的马耳他甘蔗甜多了,不过甜度还是比不上后世多次改良过的品种。这种甘蔗如果引种到新华夏岛去的话,应该大有前途,那里无论是气候、降水还是光照,都非常适合这种极具经济价值的热带作物生长。后世法国航行家布甘维尔就是在塔希提岛上偶然发现了这种高产、高糖甘蔗品种,然后将其引种到了毛里求斯,最后又传到了加勒比,风靡整个热带地区。可以说,后世存留的所有甘蔗品种里几乎都有塔希提甘蔗的血统,由此可见其价值。 “等我们返航的时候同样多找一些带走,然后引种到新华夏岛去,这必将使得我国的制糖业再度攀上一个新的高峰。巴西甘蔗,哈哈,以后会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张金华豪迈地笑着说道:“来檬也是,都带回去。你们再在岛上仔细找找,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好东西,我记得这里有一种香草。算了,不能太贪心,你们尽力吧。反正已经找到了高产高糖甘蔗,我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能收获什么就看运气,不能强求的。” 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刘伏波将嘴里的甘蔗渣吐在地上,指着那些塔希提土人说道:“队长,他们怎么办?我们是在野外遇到他们的,大家没动手,都很克制,还互相交换了礼物。他们的态度看起来还算友好,对我们递过去的玻璃瓶、放大镜之类的小玩意非常喜爱,只可惜他们都是穷鬼,也就能拿一些椰子、甘蔗什么的跟我们交换了。” “唔……”张金华闻言沉吟了一下,众人都在旁边等着他做出决定。塔希提岛上的土人是什么命运此刻完全由他一言而决。布朗上士甚至已经悄悄将腰间的牛皮枪套打开,手也握住了燧发手枪的把柄,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先和他们友好交往吧。”张金华仿佛没有发现周围人的异样一般,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无法在这里等待太长时间。最晚七月份就要离开返回澳洲,然后继续探索前往智利的航线。在‘探索’号离开后,我会在这个岛上留一批人驻守,这个时候与土人们维持良好的关系就很必要了。” 听到张金华这么说,众人都点头称是。然后七嘴八舌地说要把船上还活着的一些牲畜(2头牛、2头猪、6只山羊,目前已安置到岸上)在这里饲养,同时船上还有一些玉米、水稻、蔬菜的种子,也可以在海边平原地带种起来,以后若是大家再度抵达这里,就有新鲜的食物、蔬菜可以补给了。 张金华看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也不阻止,就在一旁打量起来那些“奇装异服”的土人,而那些土人仿佛也感觉到他才是这里的话事人,因此立刻裂开嘴向他傻笑着。张金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等到周围人都说完后,这才说道:“这样吧,接下来几天你们和这些土人多做做交流,联络联络感情。这个岛上的土人肯定不少,而且多半也是以村落为自然单位的,没有统一的政权。那么我们就通过现在接触到的土人为纽带,多搜集一些他们的资料,同时维持住一个良好的关系。等我们下次到来后,可能就不止一条船了,到时候几条船运个几千移民并站住脚后。这些土人的数量优势也就不算什么了。我们到时候该怎么拿捏他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就这么办吧!” 众人轰然应命,然后很快便有专人与那些土人连蒙带猜比划了起来。张金华没兴趣与这些土人多做交流,而是走到一边观察起了风向来。这个时候东南信风的威力也越来越强了。吹得船只桅杆上的旗帜呼啦啦作响,看来从塔希提岛返回澳洲将会非常顺利,顺风又顺水,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了。当然也许从澳洲东海岸南下时是逆风,不过没关系,这个时候是顺流。同时也有蒸汽动力辅助航行,维持个五节左右的航速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在这么一种单调无聊的情况下过去的,张金华为此甚至到近海潟湖里钓鱼去了。不过他无聊,可不代表他手下的那帮人也无聊,这些人在一些土人的帮助下,翻山越岭地寻找各种本岛特有的植物。当然了,也有一些憋坏了的水手们用手头一些小玩意做报酬,与那些穿着暴露的原住民女人们发生了一些大家都懂的关系。 而当6月底来到的时候,一帮划着小艇前往岛上他处探索的水手们大呼小叫地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了几个土人,然后领头的人兴奋地将十来颗黑色的珠子交到了张金华的手上。 “这是……”张金华仔细端详着手里珠圆玉润、并且散发着光芒的物体,半晌后才迟疑地说道:“这是黑珍珠?” “是的,队长,这就是黑珍珠。”一名探险队队员兴奋地说道,“我们发财了,这些土人们手里囤积了大量的黑珍珠,我们可以用我们的‘白珍珠’(即玻璃球)向他们交换,哈哈,这可真是一笔了不得的生意。” “难道这里是黑珍珠的产地?”张金华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没错,队长,这些土人是从近海的一些贝类软体动物壳内取得的。那种生物近海潟湖内到处都是,虽然单个产珠的几率不大,但胜在基数庞大,且这么多年积攒下来,本岛一些土人们手里有大量的黑珍珠也就不奇怪了。”探险队员继续兴奋地解释道,“看来这附近的环境一定非常适合那些能够产生黑珍珠的贝类动物的繁殖,队长,这也许是个了不得的宝藏。我们甚至可以采取农业部提出的人工养殖的方法,人为对这些贝类动物进行植核手术,以刺激其产生黑珍珠。” 其实这位探险队员说的没错。塔希提岛就是后世黑珍珠的主要产地,占全球产量的95以上。这里的海水水温(24-29c)非常适合黑嘴唇母贝的生长与繁殖,后世塔希提人就通过人工养殖的方式——在海底放置捕苗器以捕捉贝苗——获取了大量的珍珠。这些珍珠有圆形、半圆形、椭圆形、纽扣形甚至环形等各种形状,直径普遍在8-16毫米之间,色泽也不全是黑色,也有诸如孔雀绿、紫色、棕色、浅灰色等各种颜色。 在19世纪的时候,这种珍珠被智利人、美国人大量捕捞,然后出口至东亚和欧洲,获取了相当惊人的巨额利润。在欧洲,这最初被人拿来作为衣服上的纽扣,而在中国,则被用来镶嵌作为珠宝饰品的一部分,被称做南洋黑珍珠,非常昂贵。 昂贵的东西自然会引来外人的极度觊觎,因此到了20世纪60年代的时候,整个法属波利尼西亚群岛海域的黑珍珠资源几乎已经完全枯竭。不得已之下,当地人开始通过人工养殖的方式培育珍珠,即通过在黑嘴唇母贝的体内植入珠核的方式,以刺激贝体外套膜分泌珍珠质层而形成珍珠。 此时东岸人当然也可以这么做,这并不存在什么不可解决的技术障碍。只要多摸索、多试验,那么就总会找出人工培育黑珍珠的一套方法的。 “想办法将土人们手里现有的黑珍珠都交易过来,大家也都捞些外快,作为对此次出海的补偿。”张金华看着大伙乐呵呵地说道,“以后我们要彻底占领这座岛!我们要在这里种甘蔗、种来檬、种菠萝、种香蕉、种香草,我们还要在这养殖黑珍珠,这个岛以后一定会成为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最富庶的地方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1648年7月10日,眼看在塔希提岛上也耽搁了一个月了,该找的东西差不多也都找着了后,张金华便下令大家登船返航,准备前往澳洲休整。他们抵达澳洲后,将会通知金山港方面尽快着手送一批人和装备到岛上去,这个岛的价值极大,无论是经济价值还是战略价值(处于东南信风带内,是南太平洋环流航线的关键一环)都十分巨大,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后世的时候,为了这个岛的归属,几大列强还很是争夺了一番,最后才由法国人掌握了这个至关重要的南太平洋岛屿。 而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于是张金华没有将所有人都撤走,他在岛上留下了16名探险队员和16名身强力壮的水手,同时将武器、补给、牲畜和所有种子都留给了他们,让他们安心在现有的营地内等待几个月,到时候自会有从澳洲过来的船只派人来接替他们。 安排完这一切后,“探索”探险船便带着大量保存好的甘蔗、来檬植株,缓缓离开了潟湖,然后驶入了大洋,朝澳洲方向航行而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共和寨 随着一声清脆的汽笛声响起,一艘“阿穆尔河”级内河蒸汽炮艇缓缓停靠在了共和寨的码头上。被从黑水港调来此地主持工作的前大顺县令王世传立刻恭敬地上前,迎接前来视察情况的魏博秋一行人。 现在已经是五月下旬了,黑龙江刚刚解冻没多久,河面上偶尔还有一些浮冰在漂浮着,但这已经不碍航行了。因此,刚刚从烟台港返回的魏博秋立刻马不停蹄地坐船来到了共和寨这座去年入冬前设立的过冬营地,并给这里送来了一批关键的补给。 共和寨位于后世俄罗斯共青城的原址上,是一个城周不过八百多米的小型土木混合结构的寨子。驻军也只有三百多人,由王世传从山东带来的一些旧部充任军官,士兵则由日本人、布里亚特蒙古人、达斡尔人以及明人组成。他们戍守着这座黑龙江中游地带的要隘,几乎已经触及到了满清与俄罗斯两方势力范围的边界。 “两个多月前有一伙三十多人的马匪来到过寨子前,他们还派人来询问过我们来着,但职部听不懂他们的话,便将他们赶走了。他们看我们人多势众,而且也有火枪,于是没做什么纠缠,但我预感到他们还会过来的。”戴着顶狗皮帽子的王世传像个后世的东北老农民一般把双手笼在衣袖里,也只有在见到魏博秋的时候才把双手拿出来,然后敬了个礼,说道。 “应该就是西伯利亚哥萨克了。”魏博秋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个情报了,然后给他们打气道:“这次我又给你们送来了一百个人,都是愿意‘改邪归正’的清军降兵,他们中很多人还是你的老乡呢,河南卫辉府的。” “魏副司令,我们这里需要的是女人啊……”王世传有些头疼地说道,“你看,我们这几百个大小伙子窝在一起。去年一个冬天差点出事。再不给这些兵分地分媳妇,这早晚要出问题啊。” 魏博秋轻轻笑了笑,没说话。他心里知道王世传这是故意把情况说得严重一点好要好处呢,事实上在这个年代哪有这么夸张。很多部队在外一戍就是几年,也没见大家都成基友嘛。说白了,在这个生产力极端低下的年代,人们第一需要满足的生理需求仍然是吃饱饭。 不过呢,魏博秋也没说不给这边分女人。毕竟其他几个据点如庙街、恒衮寨、江东寨三地如今的男女比例都已经很平衡了,没理由共和寨这边全是一窝子男人,这不利于繁衍人口,以巩固东岸人在这里的军事、政治存在。 “等运输移民的船只维修保养完毕,下个月的时候就会有大船过来了。到时候会给你们这里带过来很多新泥腿子,都给我安顿好了啊,别出岔子。对了,这些新人中大部分都是女人,到时候该怎么分配要严格按照章程来,谁的评分最高就有优先选择权。”魏博秋走到了旁边的瞭望塔边。一边踩着木质的楼梯往上走,一边说道。 “分数高的先选,那漂亮的都被他们挑走了。哈哈,以后看这帮兔崽子再不用心干活,那样就一辈子守个丑婆娘吧。”王世传跟在魏博秋身后,笑着说道:“当年莫大帅在黑水惨淡经营,给大家定下了积分制的规矩,如今看来真是一大善政啊。” 听到王世传等人仍在怀念已被调走的莫大帅,魏博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腻歪。不过现在不是和这些情商低得可怕的粗人说什么的时候。以后他会用自己的手段让这些人知道这里如今已经不姓莫了。 几分钟后,魏博秋登上了十来米高的瞭望塔顶端,在呼呼作响的西北风中举起望远镜朝南方望去。视野中是大片的荒原和连绵的群山,在荒原和群山间还有一条匹练般的河流。那便是阿穆尔河,或者说是黑龙江。河边的草木已经吐出了几丝翠绿,岸边也有了一些野羊、驯鹿在觅食。它们踩着雪化后的松软地面,仔细地从积雪下刨出草来吃掉,然后又跑到哗哗流淌着的河边喝水,看起来惬意无比。 原野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荒草。荒草下面是黑土地。魏博秋从未怀疑其肥沃的程度,你只要拿手去抓一把那些泥土就知道了,肥得流油就是形容这里的。去年恒衮寨、庙街、江东寨三地八千五百余人口已经开发出了将近五万亩的农田,每亩地平均收获燕麦五十斤,产量已经相当不错了。 当然了,这么点粮食产量目前看来仍然不足以养活人口日益增加的阿穆尔河四寨,每年仍需从外界调入约五百吨粮食才能勉强维持平衡。这些从外界输入的粮食,目前来说除了新立未久的江东寨和共和寨外,另外两个寨子都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比如恒衮寨就是用砂金来支付,庙街则是用皮毛和兽脂来支付。在阿穆尔河流域这类苦寒之地,一个城寨如果不能维持自给自足、光靠政府持续输血才能勉力维持的话,那么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除非她具有极大的战略价值。 东岸人控制下的阿穆尔河四寨无疑是具备这种战略价值的,尤其是共和寨这个堡垒,目前已经深入到了阿穆尔河中下游地段,附近的很多野人女真部族都是向满清交税的,甚至其中还有相当数量的部族至今还在为满清提供兵员和物资。东岸人为了持续扩大在这些部族中的影响力,将他们从满清那一边争取过来,那么势必就要长期维持在这里的军事存在,同时最好也从经济上渗透、控制这些女真部落,将他们彻底绑上东岸人的战车。 一旦清除掉满清在这里的影响力,那么就等于将宁古塔方面的羽翼给剪除掉了一半,到时候其脆弱的防线将直面东岸人的威胁。当然了,这个过程肯定不会一帆风顺,满清也不会坐视东岸人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挖他们的墙角,到时候一番激烈的争夺乃至战争都是可以预期的事情。1652年的时候,清廷不就与俄罗斯人在阿穆尔河流域爆发了一场旨在争夺当地原住民的大战么?只不过那次是以清廷的惨败而告终罢了,自那之后,当地的女真、蒙古部落便一改以往同时向清廷、俄罗斯交税的惯例,而只向前来收税的俄罗斯哥萨克上贡了。 “王寨主,今年共和寨要开垦出至少四千亩麦田,并且都要种上麦子,你们接下来就可以着手准备了。”魏博秋放下了望远镜,然后朝跟在身后的几名本地军政官员说道。 “才四千亩?”王世传一怔,说道:“我们这里现在就有了四百多人,按照魏副司令的说法,后面还要来更多的人,却才开垦四千亩麦田,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不低了,因为后面你们还有要事要做。”魏博秋摆拉摆手,说道:“下个月的时候,上头会组织阿穆尔河四寨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这次行动将由从前线调回的陆军第105连连长李仁军上尉负责,到时候将以105连为核心、黑水地区部分驻军为辅助,同时在庙街港、恒衮寨、江东寨、共和寨四处征调壮丁一千五百人,乘坐船只,在炮艇的护卫下溯阿穆尔河而上,到沿途的一些寨子、村落内征税。” “这些寨子本就已经要向鞑子和俄罗斯人同时交税,日子已经过得很艰难了,如今咱们再去征一遍税,他们还有活路吗?”听到魏博秋这话,包括王世传在内的一干官员们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在阿穆尔河流域这片地方,因为生产力水平的低下,当地居民们的日常生活从古至今都过得很窘迫。特别是食物,一直很紧巴巴的,这导致当地的人口数量始终上不去。如今这些人被俄罗斯哥萨克不时来收税,同时也要定期向满清上贡,这日子已经过得很苦了,若是东岸人再来大举征税,这些人立时便是个破产的下场。到了那时候,他们说不定就要举兵对抗了,毕竟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他们若是觉得生活困难,那么大可以将本应交给俄罗斯人或满清的税停了,我们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他们若是觉得还不保险,那么就举族举村迁移到共和寨附近来定居,有无敌的东岸大军在,到时候就没人能够威胁他们了。关于这一点,到时候一定要向那些女真人、蒙古人宣传清楚了。算了,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反正你们只要做好准备就行了,下个月大军就会出发。”魏博秋说道。 视察完共和寨的工作并传打完上峰的精神后,魏博秋一行人在寨子内享用了一顿全鱼宴(大马哈鱼、哲罗鲑等等)做午餐,然后便登船匆匆往回走了,他还得去钏路港主持那里的煤矿开发事宜。作为黑水地区的第二座煤矿,这件事可马虎不得,而且办好了的话也是一大政绩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东岸日本公司 钏路港早在2月上旬时就解冻了。 这个港口部分受到日本暖流的影响,在后世时可是个不冻港,不过这个不冻港是针对那些大铁船而言的。在这个全是风帆木质船的17世纪,钏路港依然有一个月左右的封冻期,因为港口附近海面上结的那一层薄冰对铁船没也许什么阻碍,但对木质船就是一个大大的麻烦了。即便东岸人的船并没有像欧洲人那样拿偏软的橡树、松树作为主要船材,但即便是新华夏的红檀木造就的船体,也不敢随便拿来撞冰层啊,因此,在每年最冷的一月份的时候,钏路港一般还是要封港的。 现在已经五月底了,别说钏路港解冻,就连阿穆尔河都已经能够正常通航了。本月(5月)月中的时候,松前藩的今村吉之助又派人过来秘密提了一笔货——一批价值二十万贯文的铜钱。他们如今胆子倒是大了,去年买个两万多贯文的铜钱回去销售都搞得跟做贼似的,现在居然一口气买了之前八倍的量,这让负责此地商业的黄仪只能说一声佩服。 不过也许他们拉了东北地区最大的军头伊达家下水,不然应该没这个胆子。要知道这笔交易光东岸人就已经获利将近十八万两银子了,松前藩的利润也有个七八万两(无论是东岸人和松前藩的利润都是按照欧洲金银铜比例来换算的,东岸人的利润出入不大,但松前藩的真实利润大概只有三万多两银子),这个规模的铜钱交易明显已经超出了松前藩这种小领主的掌控范围,仙台的伊达家被拉下水应当是大概率事件,不然这二十万贯文的铜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销售得出去。 当然了,人家既然敢买,东岸人也就敢卖,怕毛!事情闹大了幕府追究起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到时候江户幕府就只能先找东北地区的伊达家的麻烦。而伊达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这一来二去可就有的扯皮了。等事情传导到东岸人这里已经不定是几年后了。 钏路港如今就是个假钱集散地,除此之外一无是处。而负责整个黑水地区经济的魏博秋自然不能放任这种情况长久延续下去,在他的心中,虾夷地可是要大力开发的。为此。前阵子他还联合黄仪一同给邵树德打报告,要求分别成立东岸日本公司和东岸朝鲜公司,吸收手头握有大把现金的军人们入股,大力开发朝鲜和日本地区(主要指虾夷地岛)。 邵树德批复同意后,日本公司在5月10日率先成立。并且募集到了黑水地区将近二十万银元的巨额投资。这些投资主要来源于东岸陆军及南非黑八旗的士兵们,他们在远东待了数年,如今每个人的腰包里没个五六百元出去都不好意思和人说话。 这二十万银元的投资,充其量不过是他们手头资金总量的10,拿出来做前期投资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毛毛雨而已。而且出于对东岸政府的信任,以及不知道该怎么理财——事实上黑水地区现在也缺少消费和投资渠道——因此他们干脆将部分存款交给上级来经营好了,他们自己坐享分红就是。 这二十万银元的投资大概占到了日本公司股份的40(四千股),另外黑水开拓队也出资30万元(先期到账约10万元),占了60的股份。目前日本公司的总经理由魏博秋的学生陈硕担任,专力负责虾夷地一带的开拓事宜——该公司获得了由黑水开拓队颁发的虾夷地岛三十年专营开发权——包括耕作和渔猎。不过利润丰厚的日本铜钱贸易。则仍然牢牢把持在黑水开拓队的手里,毕竟这么大一个财源邵树德是不可能让出去的,不然根本无法弥补黑水地区军费的巨大窟窿。 东岸日本公司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以成本价(运输费、管理费、营养费等)从青州府一带搜罗了约上万名农民,总计支付了五万银元给黑水开拓队。这万把人中男女老幼都有,目前都已经分散到了烟台、登州一带,刚刚做完维护保养的黑水临时特遣舰队也调派了两艘笛型船过来帮忙运输。 而为了减少损耗,日本公司的总经理陈硕特地花大价钱从山东“请”了几名郎中随船照料,以尽量降低移民的途中死亡率。毕竟这些人都与公司签订了雇佣协议,并且还为他们整整支付了五万元的费用。这每死一个可都是公司的损失啊,因此由不得大家不上心。 日本公司的很多职员都来自于前线的伤退老兵——主要是挺身队系统,他们平时就经常在山东、北直隶、江北各地强抓移民,因此做起这些管理工作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此外。陈硕还高薪聘请了一些落第秀才、抄书匠之类的底层读书人,让他们做文案、财务及部分管理工作。总之,东岸公司虽然刚刚起步,但很快便进入了角色之中。 魏博秋对日本公司的经营也颇为上心(据小道消息魏博秋本人认购了五百股日本公司的股份),他对邵树德在山东搞得那一套打土豪分田地实在不感兴趣,对那个自称是“共产党员”的上司也是敬而远之。他还是比较倾向于用公司化的经营模式将一大批军人拉拢进来成为股东。共同开发虾夷地,增加本地的产出,以尽力盘活黑水地区的经济。 6月1日的时候,第一批1500名青州移民乘船抵达了钏路港。他们将在这里伐树开矿(开发钏路煤矿)、种地放牧、修建房屋港口等等,总之就是做各种建设。在魏博秋的规划中,整个虾夷地被分成了四块地区,即:岛南、岛中、岛东和岛北地区。 在这四个地区中,岛中地区的条件应当是最好的,后世日本北海道的首府札幌就位于这里,这里有石狩川一带的水田农业(水稻种植)、空知的煤炭、日高的畜牧(主要是养马),此外还有沿海的渔业。 岛南地区的条件比起岛中来略有不如,因为这里的农业条件以旱地为主,而且土壤质地也较差,但胜在气候温和,后世这里是农业种植(蔬菜、园艺)与畜牧混合。当然在这个时空,此时这里已被松前藩控制住了,并且有着两万多的日本移民,他们在沿海地带捕鱼、种地、开矿,忙得不亦乐乎,但不知为何畜牧业却始终没能发展起来,也许是因为日本本土比较缺少大型牲畜吧。 至于岛东和岛北地区,条件相对而言就差了不少了。首先这些地区冬季比较严寒,但夏天气温又较高,因此只能种一些土豆以及蔬菜了,也就偶尔有一些靠近河流湖泊的地方适合进行谷物耕作,前提是你先将这些荒地的土壤进行改良。要知道,这里很多的土地由于长期处于湿冷环境之下,大多是泥炭土,土壤本身的营养成分较少,并不适宜进行大面积的农业耕作。 更何况,在岛东及岛北地区,特别是那些河流入海口处,由于海水的顶托作用,经常产生大面积的洪涝灾害。而很不幸的是,目前东岸人占据着的钏路港就是这样,本地的早期移民们已经尝过一次洪水泛滥的滋味了。 因此,在魏博秋的计划中,目前东岸人能够安心开发的岛东及岛北地区,还是将以旱地土豆蔬菜种植为主,间或夹杂着一些旱地燕麦、黑麦种植。除此之外,大量的湖泊沼泽区、洪泛区则将被暂时划为畜牧用地,用以放养大量的牲畜。等以后有条件的时候,再组织大量人手去这些地区筑坝修堤、开挖人工水库,改造农田。至于现在嘛,还是先搞搞畜牧好了,这能够让人快速见到效益,毕竟日本公司也是需要赚钱的嘛。不能让股东们在几年内看到收益,这对魏博秋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力。 这里的畜牧业搞起来以后,还将搞起一个乳制品厂,专门生产各种奶酪、奶粉、奶油等等。为此,魏博秋甚至准备说服邵树德,以后逐步在黑水地区推广小孩奶制品,让每个小孩定期食用,特别是在长身高的关键时期,一些奶制品的补充绝对能让他们比在大明的同族们长得更高、更壮。 除了这些农业上的设想外,日本公司还将斥巨资从黑水造船厂订购渔船、从大泊订购渔网、从烟台订购渔具、从济州订购食盐,然后花巨资培训渔民,组织专业的捕鱼队伍到附近进行捕鱼。捕到的鱼部分就地腌制或晾晒风干,部分则存入挖在地下的冰窖内,当然他们也会出售大量渔获给大泊新成立没多久的罐头食品厂进行再加工,总而言之就是要充分利用虾夷地岛附近海域丰富的渔业资源。 陈硕作为魏博秋的得意学生,自然对他言听计从,因此不折不扣地执行起了魏博秋的意图。这1500名青州移民抵达这里后,第一件事就是粗粗整修一些河堤,然后便是伐木造屋,同时割草喂养部分采购来的牲畜。他们都算是公司的工人,全部签订了5-10年不等的雇佣合同,每月薪水也在3-5元不等。 除此之外,他们第二件事就是开发位于钏路港附近的钏路煤矿了,这个煤矿煤炭质地好、埋藏浅、煤层厚度也很高,后世时(20世纪初)日本人已经将这个煤矿挖到了-200米(地下200米)的深度,可见其储量之丰富。这个煤矿若是好好经营的话,当能为日本公司开发整个虾夷地的行动提供坚实的后盾。(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岱山岛 进入夏季后的岱山岛附近海域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首先主导海面的风向由凛冽的东北风变成了呼啸的东南风,然后便是海面上的波浪也渐渐大了起来,这个季节,已经不适合在海上讨生活的男儿外出了,因为台风季即将来临。 尤其是今天,海面上天色阴沉,风浪甚大,这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覆盖这片海面。海边的木质码头内,四艘大船落下了风帆和首尾双锚停靠在栈桥边,船上也有很多缆绳都绑在了码头的木桩上,这使得船体在海里变得更加稳固了。 这是由刘海洋上尉率领的两艘护卫炮舰和两艘快速巡航舰,他们在这里等待着前往长江中游地带的几艘炮艇返回。如今的岱山岛几乎已经成了东岸人在南方海域活动的基地,岛上不但建了一些木质房舍,就连砖石结构的仓库都建了好几间,用于存放大量武器弹药和贵重补给品。至于那些从黑水港带来的煤炭么,则就只能露天存放了,反正也不怕淋湿。 岛上还有少许守兵,人数大约在一千五百人左右,是从济州岛调过来的前如皋县练总孙守正所部。他们此时已经换上了东岸人的军服,扛上了制式长矛和少许火枪,经过长达一年时间的整训后,该部也算是颇具模样了,把守这么一个小岛子不在话下。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东岸人突然占据这里,并且驱逐了误入此岛的一些明人渔民后,与此岛相隔不远的舟山主岛上的张名振、张煌言等人还曾经派人过来询问过,在得知这是在山东、北直隶一带鼎鼎大名的黄衣贼后,这些人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经历了与清军交手的一连串的挫折后,目前困局孤岛上的鲁王政权可谓是内外交迫。虽然他们无论是船只还是人手都不少,但各种物资的缺乏让他们根本做不到自给自足。因此,时不时地上岸打秋风就成了他们的必然选择,但装备的简陋和战力的羸弱让他们根本无法和清军交手。哪怕那些清军只是原来投降的明军,但局促在舟山一隅之地的他们面临着和顺军一样的窘境。那就是饷械两缺,兵源补充不易,这战斗力自然是每况愈下了。 清军为啥能越打越强?甚至一开始打不过你,但长期拉锯下来后会逐渐超越你?那就是因为无论人员还是物资的补给都很到位啊!清军绿营的作战水平固然是比当初当明军那会时强上了不少。但更大的原因还是你自己水平下滑太快,逐渐被清军比了过去。在这方面,飞速注水的顺军是最好的例子。 舟山的这些明军也是这个道理。也许一开始还能和对岸的清浙江绿营比划比划,但长期对峙拉锯比的是综合实力,说白了就是钱粮、军械、人员的消耗。这方面只有舟山一地的张煌言等人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清廷设立的闽浙总督麾下绿营的。 刘海洋作为统管黑水地区的海军司令,是一个游离于黑水开拓队体系外的特殊人物。即便贵为开拓队队长的邵树德有些事也得和他商量着来,换句话说就是,他刘海洋的自主权力很大。因此,在舟山的二张派人来联络时,他就自作主张送了一批大米、长矛、弓矢、火药和盔甲过去,一来和他们维持良好关系,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二来援助各路抗清势力也是黑水开拓队的基本政策,反正些许物资也不值钱,其中很多都是济州、烟台两处兵工基地能够自产的。送就送了,也不是什么大负担。 而且,送给舟山鲁王残部的东西只是小头而已,接下来要“送”给另外一个南方势力的东西才是大头呢。而这个势力派来的代表也是东岸人的老熟人了,他就是当初莫大帅在镇江时有过一面的郑鸿逵,而他代表的势力自然就是已经起兵抗清的郑森郑家了。 郑家原来的主事人郑芝龙在清军打到福建时便投降了。这人原本就是个投机分子、军阀,当初隆武帝要他出兵江西抵抗清军,他就推三阻四,不愿消耗自己的本钱。而清军势如破竹般杀到福建后,郑芝龙这个投机了半辈子的老投机分子依照自己的判断。果断投降了清朝,不愿跟着明朝同殉。 而他的投降行动在一开始确实也比较顺利,但后来则出了一些小小的偏差,即他的儿子郑森对此持反对意见。再加上郑森的母亲田川氏被杀来的清军凌辱而死。这彻底使得郑森与清军之前断绝了任何投降的可能性,再加上郑氏集团内部也有一些人不愿投降,因此郑森干脆拉了部分自己父亲的老部下举起了反清的旗帜。这让郑芝龙顿时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在清廷眼里的价值也大大减少,处境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目前之所以还没死,只不过是因为清廷还存在着一丝依靠他招降、瓦解郑氏集团的念想而已。 郑森虽然起兵抗清。并且在短时间内聚拢了相当数量的人马,但说到底目前困难仍然很多。首先就是物资的匮乏,他们占据的金门、厦门等地也是海外离岛,地狭明贫,根本不足以支撑数万人的长期军事行动。再加上郑森本人对明朝非常恭敬,屡次出兵支援这帮猪队友,这进一步加重了其部财政、物资和人员上的困难。 而在这个时候,也是被钱粮物资匮乏搞得焦头烂额的郑鸿逵想起了当年在长江上的一面之缘,因此便向郑森建议也许可以试着去黄衣贼那里化化缘。如今天下都传闻黄衣贼和湖广的那帮闯军余孽是一伙的,还屡屡给他们输送给养军械,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太多的门户之见,只要是真心抗清的武装他们都会不吝援助,那么也许他们郑家也能去讨要一些东西回来? 郑森这个时候也已经被物资问题搞得头都大了,因此便同意了郑鸿逵的建议,并且派他带一些人去烟台联络一番。不过当郑鸿逵的船队行至舟山时,居然听闻黄衣贼所部占据了岱山岛,因此他立刻改变主意,决定先到岱山岛上看一看再说,也许就能有一些收获呢? 郑鸿逵在两天前就到了,而刘海洋也是昨天刚从长江口返回。在听闻下属汇报后,思考了一晚上的他还是决定今天见一见这个郑鸿逵,因此一大早便将人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是砖石结构的平房,窗户上镶嵌着大块的透明玻璃。穿着一件长衫的郑鸿逵安坐在库页岛鱼鳞松打制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刘海洋的到来。桌上摆着一碟松子、一个大号玻璃酒杯和一瓶啤酒,这是刚才一个身穿天蓝色制服的护兵送进来的。 但郑鸿逵现在却没心思吃,他还在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就地从岱山岛讨要到一些紧要的物资,实在不行的话也要让这里的话事人给自己一封引荐信,好让自己去烟台港时更顺利一些。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呢?毕竟,当初在江面上自己也就是和那个什么“莫大帅”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就在郑鸿逵纠结得不行的时候,穿着天蓝色海军校官服(正式上尉,临时少校)的刘海洋带着几名随从走了进来,郑鸿逵见状立刻从椅子上起身。 “郑将军,初次见面。认识一下,鄙人刘海洋,目前在海军任职。”刘海洋一进门就伸出了右手,声音洪亮地说道。 “幸会幸会……”郑鸿逵很自然地与刘海洋握了握手。他也知道这是黄衣贼的礼仪。他当然也知道这个所谓的“海军”其实就是水师,此人能来这里见他,必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说不定就是水师里握有实权的大将呢。 因此,在略略组织了一下言语后,郑鸿逵又别有深意地说道:“昔年我也学过一些相面之术,多年研习之下也颇有所得。如今看来,刘将军英武逼人、气度不凡,在这东岸国中应当也是名震一方的重臣良将。” “郑将军真会说话。”刘海洋将筒形军帽摘下放在桌上,笑了笑。说道:“咱明人不说暗话,郑将军的来意我已知晓。而且说实话,我们现在的军械也确实是相当充足,郑将军若是想要。我们便是襄助一些又有何妨。但惟有一条,郑将军须得实诚答我,若得我之心,火枪、大炮、铠甲、长矛、箭矢、火药等军国辎重便赠予郑将军又如何?若答得不称我心,我亦愿馈赠郑将军一批长矛铠甲,但仅此一次。日后大家各走各路,再无瓜葛。” “刘大人但请直说。”郑鸿逵此时也不由得正襟危坐,连学东岸人说话的口吻都忘记了。如今郑氏有多困难,作为核心人物的他如何不知晓。不但物资人员紧缺,在尚未恢复日本贸易的当下,他们就连银钱也缺乏得很!黄衣贼或者说东岸人手头的军械是郑家急需的物资,而且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军资,这叫他如何不紧张。 “那好,我便说了。”刘海洋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搞风投的在面试投资对象一样,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郑将军,贵部为何抗清?大木公子会不会降清?” “抗清之事一是激于义愤,二是满清朝廷不许我等出海获利,断了我等财路。”郑鸿逵炯炯有神地看着刘海洋,说道:“大木公子与生母感情甚笃,他已在众将面前立誓,与鞑虏不死不休,绝无降清可能!” “那好,一会郑将军便可与我的随从一道,去仓库提取火枪三百枝、大炮六尊、长矛一千杆、铠甲五十副、火药百桶、箭矢五千捆。”刘海洋一锤定音。 这些东西对东岸人武器库内——这些仓库由一排砖石砌就的房屋团团维护着,将来这里都要改造成棱堡——海量的存货来说也就那么回事,不值一提。别得地方且不论,此刻单岱山岛上的仓库内就存有火枪近两千枝、火炮十余门,这些东西足够支援南方的几家抗清势力好一阵了。 况且看郑氏集团如今的模样,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那么就预先给些小甜头支援他们抗清又如何。等他们依赖上东岸人提供的武器后,他们早晚会花大把的钱来购买。免费提供武器的事,只有大顺才有这个面子,别人都得掏钱!(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教会 1648年6月下旬开始,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都开始沉浸在兴奋、狂喜、骄傲的情绪之中。甚至就连远在东岸大草原另一侧的靖江堡内,也被这种情绪所沾染到了,那些指挥着新移民们来此修建城堡、开辟荒地的兵团堡年轻干部们,更是在满面红光地互相告知了一番后,又大声向所有新来的移民宣布:中午加餐,以庆祝海军再一次胜利归来!同时也顺带庆祝战争即将结束,东岸共和国很可能将永久占据乌江(乌拉圭河)以东地区,这当然也包括他们现在正在建设的靖江堡(后世的新卡尔米拉)。 从东方县、梅林县、镇海县三县支援过来的部分老国民们将丰盛的午餐端了上来。由于拉普拉塔战事规模的持续缩减,以及生产力水平的逐步提高,最近几个月以来,东岸市面上的一些商品也逐步告别了短缺的状态,很多原本高高在上的价格也逐渐跌落尘埃,其中最典型的便是牛肉了。 说实话,在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牛肉几乎成了一个标志性商品了,这种消费众多的商品的价格走势几乎就代表了东岸国内物资的紧缺程度。在46年下半年战争刚刚爆发,科洛尼亚贸易市场被迫关闭,东岸断绝了外来菜牛的输入后,国内的牛肉价格立刻就开始了火箭般的蹿升。 政府内部的经济自由主义分子平时多多少少都和各类进出口贸易公司有牵连,而且当初强烈要求政府放开牛肉市场管制、叫嚣通过市场经济来调节的也是他们。战争爆发、外来肉牛断绝后,他们立刻将手头的肉牛囤积了起来,同时大力哄抬价格,使得市场上的肉价全线飙升。而随着政府为了应付战争而大量超额投放货币,这价格指数也是一天比一天飞涨,严重动摇了执委会统治的威信。 好在后来政府通过推广鲸肉、加大渔业产量等方式稍稍缓解了大家的不满,此外,随着从拉普拉塔掠夺回来的大量肉奶牛中也有相当部分投放进了市场,因此这价格才渐渐降了下来。而在此番海军护航船队再度胜利归来后。受利好消息刺激影响,牛肉价格进一步深跌,彻底回归了其实际价值。 而在以牛肉价格为代表的日常消费品价格猛跌时,东岸国内的另一种商品的价格却是有涨无跌。且最近涨势还更迅猛了一点,这种“商品”就是女奴。特别是在乌江一带新建的几个城镇中,女奴的价格更是上涨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 当然这里的女奴并不是政府搜罗来的奥斯曼女奴,那些斯拉夫或希腊女人的价格万年不变,统一为80元——政府买的时候是80元。卖的时候仍然是80元,这等于是从国家财政上对来自远东的明人光棍进行补贴。 只是无奈女奴的数量仍然太少,最初每年只有不到三千人,最近两年涨到了五千,但仍然是僧多粥少,供不应求。随着一船一船的远东明人不断运回国内(以男人居多)、随着国内总人口的数量突破十五万大关,如今国内的光棍数量据最新统计已经接近了两万人。这是一个危险的数字,一个足以让内务部头疼无比的数字。 虽然东岸国内执行的一直是严刑峻法,虽然内务部的眼线遍布全国,虽然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梅机关)的赫赫威名令人胆寒。但时间长了仍保不齐一些老光棍会铤而走险,办下一些什么有伤风化的案件。这不是没有先例的,这半年来几乎每一艘开往新华夏的船只上都会装着十几个强奸犯——他们将在新华夏的种植园内与奴隶一起度过起码二十年的光阴。 但靠严刑峻法只能镇压得了一时,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靠的还是增大国内女人供应的数量。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减少男人输入的数量,貌似也能达到效果。但这一条由白斯文提出来的建议当时就被执委会否决了,执委会在慎重考虑后,决定还是维持住从远东输入的大明男人的数量,同时加大从欧洲输入的女人数量。 这几乎就是给东岸的移民政策定了一个基调了,即:男人以明人为主体。女人以东欧人为主体,很显然这是大家所能想到最折衷的办法。因为这既使得掌控国家的男性以与穿越众同文同种的种族为主,同时也使得国家的人口数量始终处于高速增长之中。当然,也不是一点远东女性都没有。目前从黑水输往本土的明人移民中男女比例一直维持在2:1到3:1之间。现在需要调整的,其实只是欧洲移民中的男女比例罢了。 以上都是政府组织的欧洲移民,但在东岸民间,私人组织的移民数量同样不少。这方面最初是那些意大利籍的劳工经纪人在做,他们从去年(1647年)开始,就从意大利的那不勒斯(30万人口)等地组织了大批女人来东岸卖淫——在这个年代妓女几乎就是意大利下层女人的标签。但时间长了后他们发现,很多原本受他们控制的妓女都通过与本地人结婚的方式摆脱了他们的控制,这使得他们很快改变了经营策略。即他们不再试图长期控制从旧大陆搜罗来的女人,而是直接一锤子买卖,将这些女人卖给东岸人,这样大家都省心——就如同荷兰人将欧洲女人贩卖到弗吉尼亚殖民地以牟取暴利一样。当然也有部分笃信天主教的意大利妓女拒绝与异教徒结婚,仍然干着妓女的行当,不过这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在发现这种生意极其暴利后——总有很多忍不下去的男人愿意花钱买一个老婆回家,东岸国内的商人们迅速介入,然后与这些意大利劳工经纪人达成了合作协议。这些东岸商人资金实力雄厚,而且背后据说站着一些穿越众,因此做起生意来无往不利。而执委会对这种能够补充国内女性缺口的生意也长期保持缄默,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成为纵容,因此到了今年后,这种生意已在东岸国内蓬勃发展了起来。 如今在乌江一带各新建城镇,如靖江堡(新帕尔米拉)、团结堡(卡梅洛)、新地堡(阿格拉西亚达)等地就活跃着相当数量的女奴商人。这三个定居点加起来有四五千居民,不过超过八成人口都是新来的,因此里面的女人数量屈指可数,且很多都是移民本身的家属。再加上上头短期内也没有往这边输入奥斯曼女奴的计划(至少两年内轮不到),因此本地的居民们要么忍、要么自己想办法,这便是极大的潜在市场了。 不过新来的移民大部分都很穷,这些女奴商人的销售对象,只能限于一些从远东过来时便身携大量现银的家伙。但对大部分屌丝移民来说,买一个媳妇回家依然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不过在这个时候,教会的出现给了广大光棍们一点福音。 这里的教会自然指的是道教教会了。道教教会为了吸引信徒、扩大影响力,几位真人在认真讨论了一番后,决定从信徒捐赠、教产收入中提取很大一部分,然后通过政府开设在但泽和里加两地的商站在当地物色年轻女人,然后再想办法弄拉到东岸来。 与那些女奴商人们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所不同的是,道教教会的举动非常正规,他们一般事先都会和接触的对象说清楚去东岸是干嘛的,然后在征得对方同意后才会张罗船只将她们带回东岸。在这个过程中,花费自然是不菲的,比如安置费、营养费、医疗费、运输费等等,很多时候甚至还要给这些对象结清一些债务。不过对东岸人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如今大家不要钱,只要女人! 教会去年在立窝尼亚和波兰地区已经搜罗了超过150名适龄妇女了。按照教会最新拟定出来的章程,这些女人都被称做是“教会的女儿”,与她们结婚无需支付任何费用,唯一的要求就是婚礼需在各地的道教道观内举办,且必须由当地道观的正式注册道士主持整个婚礼仪式。娶回家的妻子享有完全自由的权力,男方不得对其进行打骂、羞辱,双方若有家庭纠纷,亦可找当地道士进行调解。 对于教会的这种意图扩大影响力的做法,执委会也是给予了一定的支持,毕竟这对维护政权稳定、同化新移民等都有莫大的好处。为此,他们甚至许诺将在49年度的财政预算中加大对宗教事务处的拨款,同时号召信徒们踊跃捐款,以将这项被人戏称为“跨国婚姻介绍所”的利国利民的事业深入开展下去。 1648年6月20日,靖江堡新建的道观内举行了一场集体婚礼,超过15对新人由当地道士献上了天尊的祝福。东岸道教的影响力,进一步得到了增强!(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 社会变迁(一) 7月份的东岸已经正式进入了初冬,随着气温的下降,野外一片萧瑟景象。 不过在西北垦殖局辖下的河津堡外,每半月一次的乡间集市正在热闹地进行着。位于黑河之滨的河津堡如今已经有着超过三千的人口,周围的村庄数量也日渐增多,每逢赶集日,四里八乡的村民们便带上自己的商品,到集市上来售卖,然后再顺便买一些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带回去:有可能是花布,也有可能是酒类,又或者是从海边运过来的咸鱼。 阿涅利坐在集市一角,一上午他已经给三个人补了锅,同时还给五个人磨了刀。另外,麻布口袋里装着的一些芝麻、花生、鲸肉干之类的小玩意也卖出去了不少。保守估计,他这一上午的收入起码在五角钱以上,按理说应当能够让人满意了。 但这毕竟是在集市上啊!阿涅利叹了一口气,将身子倚靠在了身后的一棵枯树上。集市上人流集中,谁家的锅坏了、刀钝了、缺什么了都会到这里来想办法,因此生意好是应该的。但同样的,平时阿涅利这种补锅匠的生意可就惨淡多了,经常会长途跋涉走上好多村子才会遇到一个客户。 不得已之下,为了增加收入,也是为了充分发掘自己走四方的优势,阿涅利同时兼营起了小商贩的买卖——这个商贩牌照还是他通过在伊河地区当官的堂兄办下来的呢。刚办下来商贩牌照的那一会,他的生意倒是着实好过一阵子。只不过好景不长,随着那些地区铁路的开通,他和许多同行的景况便一天不如一天了。 滚滚而来的火车拉来了大批东部沿海地区制造的商品,内陆地区原有的商业秩序逐渐开始瓦解,新的商业模式逐渐开始成型。阿涅利犹记得当初他在百尺崖堡走四方做生意那会,当地的商业模式仍然非常原始,每逢集市,各地的乡民们纷拥进约定俗成的地点,然后拿出各自的商品开始交换。 那个时候。简直就是阿涅利这类走四方的商贩们的“黄金年代”。他们从远方带来的商品是整个市场上最让人稀罕的抢手货,再加上他们还会一些手艺活,因此每个月的收入可以说远超在家里种地的农民或在工厂上班的工人。虽然人是辛苦了点,但架不住能挣钱啊。所以在那个时候,阿涅利等人是非常满足和快乐的。 只可惜,随着铁路一段段顽强地延伸到百尺崖堡,呼啸的列车取代了艰难行走在大草原的各类大车、驮兽,将一车车的商品用令人惊讶的低价运输了过来。这种迅捷高效的交通方式极大地改变了当地的商业和社会环境。从那之后,很多在当地已经存在了多年的职业或行业都渐渐瓦解消失了。 最先消失的是从首都东方县往这边赶牲畜的职业牛仔。这还是某个穿越众帮他们起的名字呢,事实上这些人既不酷也不帅,既没马也无枪,晚上俭省点的就露宿野外,讲究点的也是借宿在臭烘烘的农舍柴房或猪圈内。 他们依靠自己辛苦的劳动,从各乡镇的屠宰商人手上挣取一些还算可以的收入。只不过火车改变了一切,这种高效快捷的运输系统不但运量奇大,而且收费也比雇佣职业牛仔要更便宜一些,因此。这种“古老”的职业立刻便被市场无情地淘汰了。失业的牛仔们有的应募从军,有的前往国营大牧场充当农业工人,还有的干脆就申请去新定居点种地了,总之这个职业很快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阿涅利现在有的时候还经常怀念那帮牛仔,怀念他们曾经一起在路上互相照顾的场景。轻轻叹了口气后,阿涅利突然感到有些悲伤,也许自己的职业马上也要被那冒着黑烟、呼啸而来的火车给淘汰了吧。 当年就这些火车带来的海量商品的冲击,直接瓦解掉了当地原有的脆弱的经济模式。原本除了阿涅利这种走四方的商贩们之外,当地人都是在集市上互相交易的,消费者和生产者当面交易。非常原始也非常公道。阿涅利犹记得百尺崖堡没通火车前,当地集市上的货摊基本都是生产者本人所持有的。 但铁路的通车改变了一切,首先到来的是海量的商品,其次随着而来的则是专业的商人——这些人往往并不是商品生产者。而是一个个纯粹的赚取差价的商人。这些人到来后,利用他们在沿海工业区强大的组织货源的能力以及相对低廉的成本,很快便将本地的“业余商人”们竞争垮了。 这还不算,随着火车频次的越来越高,一些占地面积较广的综合性商店也逐渐拔地而起。这些商店有的是国营商店,有的则是私人开办的小商店。而无论商店是谁开的。它们的存在都打破了本地定期举办集市的传统商业模式,商品的市场销售逐渐过渡到了这些专业商人们的手中,而出售这些商品的大中型综合商店也逐渐变成了大众购物的固定场所,商业的模式可谓发生了彻底的、革命性的变化。 阿涅利等人当初就是这样被挤出百尺崖堡的,而为了生活,他这个兼职小商贩的补锅匠不得不带着自己心爱的小毛驴,驮着一些工具和商品,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对他而言已不再友好的百尺崖堡,向尚未通铁路的梅洛堡赶去。而当铁路又修通到梅洛堡后,他又不得不再次收拾行囊,朝河津堡而去,再次远离了铁路的威胁。 可以说,铁路如今已经成了阿涅利最害怕、同时也是最憎恨的事物。就是这种冒烟的机器让自己如同丧家之狗般从一个地方被赶到另一个地方。当然,驱赶他的既不是警察,也不是那些开设商店的商人,而是一种叫做“市场”的东西。简而言之,他们就是一群在从事着夕阳产业的可怜人罢了。 不过阿涅利的噩梦显然还没有结束。随着政务院西北铁路二期计划的全面铺开,以及大量来自拉普拉塔的克兰迪筑路工人的引入,从梅洛堡通往河津堡这一段铁路的通车时间很有可能会提前。这段原本在明年(1649年)三月份才会敷设完毕铁轨的铁路,很有可能在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就会通车,比原计划整整提前了三个多月。 也就是说,阿涅利顶多在河津堡还有六七个月左右的“好日子”可以过,在这之后,他便不得不再度重复以往一遍又一遍发生过的故事,收拾起自己的行囊,带上自己的毛驴,继续朝远离铁路的成山堡而去。 能干一天是一天吧!阿涅利又叹了口气,然后从包里摸索出了一个牛皮水囊,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温水。这个水囊是他参军退伍的纪念品,也是他平时非常珍视的一件东西。参军四年,没赶上战争的好时候,因此也没挣到几个钱,现在虽然依靠走四方做生意补锅什么的收入比普通人高一些,但想起家里因病不能干重活的妻子和唯一的一个儿子,阿涅利感觉自己又实在轻松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阿涅利又喝了一口水,然后看了看天色,嗯,已经正午了!这会集市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不过大家基本都在吃饭、休息、玩耍,这个时候一般来说没什么生意上门。阿涅利看了看左近的几个商贩,这些从乡下过来的农民们一边互相谈笑,一边收拾起了东西,准备去附近的饭馆内吃顿饭、喝点酒,放松一下。 阿涅利也收了摊,他将自己的工具放在一个包里,然后搭到了毛驴的背上。接着他又用一段绳子将分别装着芝麻、花生、鲸肉干等商品的麻袋口扎好,同样搭到了毛驴背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解开了系在枯树上的缰绳,牵着毛驴离开了摊位,朝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走去,他得去吃午饭了。 集市上熙熙攘攘,非常热闹。一些卖糖人、糖葫芦之类奢侈食品的商贩仍然没走,他们蹲在路边,瞪大眼睛关注着每一个牵着小孩的潜在客户,然后用声音吸引这些小孩的注意力,让他们和大人哭闹过来买东西。 集市上还有两个戏班子。一个是来自东方明国的,十来个人,表演的似乎是一出东方戏剧,反正阿涅利看不太明白,也不感兴趣。不过另一个戏班子阿涅利却很亲切,因为他们来自托斯卡纳——阿涅利的老家,这个意大利戏剧团男男女女也有十来个人,表演的剧目都是一些模仿蒂伯里?菲奥雷利先生的喜剧。其中饰演爱吹牛的经典丑角斯卡拉姆恰的那位男演员还算有些水准,阿涅利很喜欢他的表演,甚至还给他们投了一角钱的表演费。 穿过这段被很多人围着的戏班子区域,阿涅利牵着毛驴来到了一个小饭馆的旁边,忙得不亦乐乎的老板在看到他后,点了点头表示稍待。阿涅利笑了笑,在将毛驴系在一棵树上后,他在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阿涅利?” “高进忠!”(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章 社会变迁(二) “你的面。”小饭馆——其实就是一个临时的棚子外摆了几章桌子——的老板将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面条端了上来。 高进忠打眼一看,面的颜色发黑。他本人目前在老家和人合资搞了个机器磨坊,他是太清楚这这种颜色的面条意味着什么了,这是混杂了大量麦麸等杂质的粗面粉啊!在北方镇海县、西湖县一带,这种被俗称为黑面的粗面粉一般都是出口到巴西的,当地的农场主们会大量收购回去制成黑面包,然后发放给奴隶食用。 换而言之,这即便在巴西也是奴隶阶层的食物,在平均生活水平高过巴西一线的东岸,是没有太多人愿意吃这种粗陋食物的。阿涅利现在就吃这些玩意儿,不由得让高进忠极为佩服——显然在东岸这几年的好吃好喝,已经让他淡忘了当年在山东那会儿的艰难时光,当时他可是连这些东西都吃不起。 阿涅利和高进忠二人曾经在一个连队内服役,阿涅利早两年当兵,二人关系非常不错。阿涅利退伍后双方的联系因为种种原因就渐渐地少了,没想到两人如今又在河津堡这个偏僻小镇碰了面,世事之奇妙莫过于此。 高进忠在兔子洞村最近搞了个蒸汽磨坊。设备是从大丰农机厂引进的,算是大丰食品厂那条机器制粉线的简化版,但售价依然不菲。高进忠本人为此跑到县里的士兵委员会,拉了几个同样不知该如何投资的退伍军人,与他们一起投资搞了这条机器制粉线。 当然了,全套蒸汽设备的价格是相当昂贵的,因此他们不可避免地还背上了很多贷款。不过高进忠等人却并不担心,因为正在修建2号公路的交通部施工队已经将给工地供应面粉的业务包给了他们,只要他们能够保质保量地供应施工队这小两千号人的日常食用所需面粉,那么他们至少在一年时间内都不用担心有没有生意做这个问题。 如今国内对粮食市场的管制逐渐放开,除要求粮农们将额定数量的小麦出售给国家储备粮库外,对于他们手中剩余的谷物。则基本上已经放任不管。放任不管的意思只要这粮食不流出国内,那么你爱出售给谁就出售给谁,你可以出售给国家储备粮库,他们也会按照最新价格照单全收。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将这些粮食出售给相熟的磨坊主或贸易商,这都没有问题。 这个政策无疑令国内那些私人磨坊主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再也不用从国家储备粮库手里购买谷物了,也不用再冒着被人告发的危险与粮农们私下交易了,这下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与村里的农户们签订购买协议。然后将成吨的谷物拉回自己的谷仓,开始加工成精制面粉,销售到各处以赚取利润。 只不过如今国内粮食市场刚刚放开,大部分的农民们依然习惯将谷物出售给国家储备粮库,而储备粮库也凭借其强大的网络和金字招牌成了国内最大的粮食“商人”。他们除了向大丰食品加工厂供应大量谷物外,还向国内各大小磨坊主们出售粮食,获利不少。 当然磨坊主和大丰食品加工厂等单位也不是傻子。他们都是企业,自然知道控制成本的重要性,同样也知道掌控一个稳定的生产原料来源是多么地重要。因此,他们开始了绕开国家储备粮库直接接触粮食生产者的行动。 大丰食品加工厂的那条“豪华”制粉线一年能够消耗掉八千多吨的小麦。几乎占到了全国小麦总产量的六分之一。因此,他们派出了大批的代理人在全国四处收购小麦,同时他们也通过一些面粉销售商的关系将触角伸到农村,试图直接收购农民们手里的余粮。 他们是真的看好精制面粉的前途,因为前阵子的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上已经有很多商人订购了总计约三千多吨的精制面粉。此外,热那亚人和荷兰西印度公司也下了约一千吨的订单,这些已经去掉该厂一年90以上的产能了。该厂目前已经取得了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专项贷款,准备上第二条面粉生产线,而为了生产线建成后能够有原料生产,该厂现在也在疯狂地囤积小麦。这使得市场上的小麦货源迅速减少,价格也开始逐渐攀升。 小麦价格的攀升不可避免地传导到了终端消费品面粉上面,而且这个不可抑制的价格上涨趋势也助涨了很多农民的惜售心理。尤其是在西湖县这个全国最大的粮食生产基地、同时也是农业商品化程度最高的县份,农民们惜售心态较为普遍。他们手握粮食决定等一等,以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各大私营磨坊主、粮食加工商们顿时怨声载道。他们纷纷埋怨政府每年大量出口小麦到外国,结果却让国内粮食价格涨了起来,这简直岂有此理!只不过抱怨归抱怨,为了将自己的小作坊、小企业继续开办下去。同时也是为了谋取利润,他们不得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尽一切办法在市面上捣腾小麦。有些人为了收购小麦,甚至长途跋涉到远方去碰运气,而高进忠显然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高进忠是个跛子,他的一条腿在战争中受伤,至今还是行动不便,但他依然毫无畏惧地来到了南方。他先是跑到罗洽县的荣军农场,利用自己伤残军人的特殊身份从那些同样是伤残军人的农场主们手里收购了五六十吨小麦——这个数字几乎羡煞了国内各大小磨坊主们。 而在收购了这些小麦后,高进忠发现手头仍然有些余钱,因此又坐火车、汽船来到了河津堡,希望到这些不是传统农业区的乡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收购一些余粮。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机器磨面市场远未饱和,生产能力最强的大丰食品加工厂目前专注于利润率最高的国外市场,而众多的私营小磨坊主们则在国内市场上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大家都不是傻子,目前大丰厂这种国内龙头企业已经开始在建设第二条制粉线,如果等这条线安装、调试完毕,那么该厂的年加工能力就将达到恐怖的17-18万吨,虽然到时候他们可能依旧主做出口市场,但仍然会对国内众多的小磨坊企业构成巨大的竞争压力。因此,在这种巨无霸企业尚未顾及到国内的时候,国内众多私营企业间已经展开了激烈的竞争,破产事件几乎每个星期都在发生。 原本几乎每个村一家的磨坊先是合并成了两三个村一家,然后到了今年,一个乡可能也就那么几家了,竞争之惨烈可见一斑。而且传统的畜力、水力和风力磨坊也因为不适应市场而被逐渐淘汰,目前国内尤其在北方地区稍微上点规模的磨坊都开始使用蒸汽动力、添置机械化生产线——当然这仅限于不差钱且愿意花大笔钱做前期投资的退伍军人们所开办的企业。 高进忠等人的磨坊就是在竞争垮了邻近村子的两家磨坊后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然后他们又很幸运地得到了2号公路施工队的订单,因此立刻开始引入新的投资者,添置机器设备,扩大产能,以应对越来越激烈的市场竞争。他们几个合伙人都有预感,随着国内基建行业的大发展,当几年后交通条件大为改观时,原本封闭半封闭的各地市场将逐渐连为一体,物流运输成本将大大降低,到时候也许企业规模可以进一步做大。 做企业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是高进忠从给他们投资的一名穿越众嘴里听来的,因此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抓紧宝贵的时间,扩大产能并进一步降低成本——他们甚至为了节约燃料花费而给蒸汽锅炉烧木材,然后不断发展,因为大丰厂这个龙头企业给大家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若不能趁现在市场尚未饱和时做大做强,以后难免会被挤得没生意可做。 “所以你就跑到这里来收购小麦了?”阿涅利摇了摇头,说道:“高,你错了,这个乡镇在去年甚至还做不到粮食自给。今年小麦夏收收成虽然不错,但也只是做到了自给自足而已,也许有些农户家里有余粮,但人家未必愿意出售,他们可能会选择饲养几头大型牲畜。” “这里都没有,那成山堡、铁岭堡就更没有了。”高进忠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看起来也不是很失望的样子。 “你该去南边的宁津堡或大沼乡碰碰运气的,那里应该会有一些农民急着出手粮食套现。那里的居民有很多是法国佬,他们很乐意将自己手头的粮食换成金钱,然后好去买别的东西享受。我去过那里,我很了解他们的德行。相信我,高,这是一个常年走四方的补锅匠通过自己眼睛观察得出来的结论。”阿涅利熟练地拿着筷子叉面条吃,然后说道。 “好的,我下面就去那里看看。”高进忠说道,“不过说真的,老阿,你这补锅匠的生意也做不了几年了,还不如来帮我们,至少你很熟悉各地的情况,这对我们很重要。” “这算正式的邀请吗?”阿涅利哈哈一笑,然后说道:“也许我会认真考虑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社会变迁(三) 煤河乡派出所大院内今天气氛凝重,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内务部官员正在仔细询问着几名抓来的犯人。在他们身后,还有几名巡警正满头大汗地解释着什么,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显得乱糟糟的,很显然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大事。 几名犯人是典型的瓜拉尼面孔,此刻虽然蹲坐在地上,但依然一脸义愤之色,似乎自己所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对一样。不过每当他们想要有什么动作的时候,看着他们的几名巡警便拿着警棍一顿劈头盖脸的乱砸,他们便又老实了地蹲了下去。 “所以说,因为矿务局决定给你们调动工作岗位,所以你们就联合起来捣毁了机器?”一名身穿呢子大衣的内务部探员将双手背在身后,用阴鸷的眼神盯着这些穿着破破烂烂的瓜拉尼矿工们。 “不光这些。”领头的一个男人在沉默了半天后,突然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去年一整年,我们工作的12号矿井就发生了一连串可怕的灾难。这里面既有煤矿透水事故,也有坑气爆炸,我们部落死了不少人。但矿务局发放的赔偿抚恤却很少,死一个人才两袋小麦、一袋玉米,这点赔偿还不够塞牙缝的。这次上头还嫌我们工作效率低,准备上一些机器辅助采煤,还要将我们裁员。那个人力资源处的意大利佬更是称我们是野蛮人,百般侮辱我们,我们一时激愤之下就将机器捣毁了。” 听到这个瓜拉尼人条理分明的话语,内务部的探员有些惊讶,只见他走到这名瓜拉尼人的面前,用长筒马靴的靴尖将这个瓜拉尼人的下巴抬起,看着他用更加严厉的语气说道:“据我所知,政务院在今年年初就制定了‘煤矿视察制度’,对事故频发的平安煤矿21个矿井进行定期巡检,我们的煤矿制度一直在完善。但不管怎样,你们捣毁了价值上万元的机器。这是不容辩驳得事实,你们必须接受法律得制裁。” 听到这个探员的话,蹲在地上的瓜拉尼人都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些强占他们土地的强盗会如何处置他们。 他们都是原本居住在矿区的瓜拉尼人。后来东岸北鸭子湖地区巡回法院派了个法官过来宣布他们占有这些土地是“非法”的,还没等他们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紧随而来的东岸民兵便将他们驱逐了开来,然后在他们的农田、房屋上面开挖矿井,采集起了煤炭。 而他们由于土地、房屋被夺。衣食无着之下便接受东岸人的雇佣,男人当起了矿工,女人和小孩则到洗煤厂、蜂窝煤厂、砖窑水泥厂等环境恶劣的地方充当雇工,艰难而顽强地生活了下来。只不过这些人的体质较差,干不了几年活就由于种种原因死掉了,因此限于人手日益缺乏的困境,平安矿务局在这两年来逐渐研发了一些简易的采煤机器,用以替代部分工人,加快工作效率。 毕竟,印第安人的体质差、不耐重活是出了名的。当年西班牙人智利地区的阿劳坎矿工就是如此,没几年下来就死掉了一大半,远不如黑人。因此,从长远角度考虑,平安煤矿还是决定逐步实现采煤蒸汽化、机械化,尽量降低对人力的依赖。 而且,不光是减少人力依赖的问题,随着矿井越挖越深,将采掘出来的煤炭吊出井的难度也越来越高,因此。对大型起重机的需求就正式提上了议事日程。而随着国内钢铁及机械制造行业的逐步发展,有了多年产业发展积聚底蕴的东岸人开始了对煤矿机械的攻关研发。 蒸汽动力的起重机首先取代了人力或畜力的吊装机械。比如现在平安煤矿很多矿井上使用的便是功率达到175马力的起重机,这种起重机既可以吊煤,也可以用来升降矿工。效率远不是以前的人力滑轮吊杆可比。而原本用来装煤和矿工的柳条筐也被金属箱(铁制)取代了,这种结实的筐可以装更多的人或煤炭,据说机械部门目前已经在试图生产更坚固、同时也更轻便的钢制箱体了。 而在今年年初政务院决定加强煤矿生产安全后,便派出了大量视察员到各矿井进行巡视,并敦促矿务局尽快安装井下通风装置。矿务局在召开技术人员开会研究后,决定通过蒸汽锅炉释放高压蒸汽的方式给矿井进行通风。经试验后发现效果相当不错。此外,还有一名来自意大利的技师发明了一种煤矿专用的风扇,并取得了技术专利,然后又被平安矿务局迅速买断,在各矿井大力推广了开来。 这些技术推广后,据平安矿务局估算,今年全年煤矿将产煤约28万吨,但潜在的市场需求大约是57万吨,这个产量甚至连需求的一半都还没达到。要知道,如今国内各工业企业、内河汽船甚至民用燃料消费使用的可都是平安矿务局所产的本地煤,而不是那些跨海运输而来的塔城精煤。那些煤的成本过于高昂,虽然质量明显更好一些,但基本上只有焦化厂、国家铁道总局和远洋船只在大量使用。 由此可见,国内的煤炭市场仍远未达到饱和期,还有很大的开发余地,前提是平安矿务局能将自己的产量逐渐提起来。而平安矿务局当然也不是无动于衷,他们在上级的示意下在煤矿上大力推广各种机械便是明证,毕竟在无法招募到足够人手的情况下,用机器代替人力是唯一的手段。 而这些瓜拉尼人明显就是机械化进程深入后的“受害者”。因为随着机器的深入推广,他们的作用也日益减小,毕竟在已经有了蒸汽活塞驱动的鹤嘴锄掘煤的情况下,井下已经不再需要太多的在低矮潮湿的坑道内缓慢掘进的矿工了。特别是在这些瓜拉尼矿工与周围人都格格不入的时候,平安矿务局决定调拨他们到新开的煤矿去从事运输工人——这个工种的收入显然比井下矿工低了一大截——但这些瓜拉尼人拿惯了每月七元多的高工资,怎么可能再去充当活累得要死但月收入却只有五元的运输工呢? 因此,这些被剥夺了井下工作权力的瓜拉尼人很显然被激怒了,在被愤怒的情绪支配后,他们竟然趁着煤矿管理人员的麻痹大意,聚众捣毁了矿上的一些机器,然后要求恢复传统的采煤方式,让他们继续下井挖煤。 对于这件造成了近万元直接经济损失的严重的案件,底下人可是压不住的,这件事很快便被报告给了矿务局及内务部,因此这才有了内务部警察们到矿上来调查的一幕。案子本身很简单,一点也不复杂,原本内务部担心的瓜拉尼矿工勾结西班牙奸细破坏生产设备的可能性也被排除后,这件事情的处理就更简单了。 为首的几名矿工判处绞刑,胁从的矿工则判处流放,前往新华夏或澳洲地区服苦役。他们可以选择独自前去服役,当然也可以选择带上家人一起,总之是别想全身而退了。至于说被他们破坏的煤矿机械,则由矿务局先从自己的仓库内拿出一些备用机器送到井下供生产使用,然后矿上继续朝煤河乡新成立的煤炭机械厂下订单生产就是了。经济损失说是上万元,那都是虚头,真正的生产成本四五千元就了不得了,就这还是摊上了研发成本呢,不然还要更便宜。 处理完平安矿务局的捣毁机器案件后,内务部专案组又跑了好几个地方,发现类似的案件也不少。比如保安乡就发生过一例,当地某几个村突然撕毁了与山那边的葡萄牙人签订的劳工雇佣协议,因为他们发现使用蒸汽犁挖沟、犁地要比雇佣那些外来劳工更加划算,因此便果断撕毁了协议,拒绝再雇佣那些来自葡萄牙城镇的苏格兰力工。 已经支付了大笔前期费用和一路上开销的葡萄牙劳工经纪人大为恼火,盛怒之下组织手下工人捣毁了一家农机租赁公司安置在地头的两台蒸汽犁。更有甚者,还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那仔细观察、描绘蒸汽犁的外观,似乎别有所图。 紧急出动的派出所巡警和一个民兵大队迅速镇压了这股暴动的苏格兰人,并当场逮捕了包括劳工经纪人在内的一百多人,其中两名偷绘图纸的葡萄牙人更是被以间谍罪逮捕送到平安县内关押,等待他们的毫无疑问将是死刑的判决。 除了这个案子之外,各地还发生了一些被机器淘汰的诸如手艺人、乡村磨坊主们捣毁机器、散布诽谤蒸汽机言论的案件。由此可见在蒸汽动力逐渐普及、工业化程度逐渐加深的东岸共和国,传统社会秩序瓦解的速度是极为惊人的。在这个堪称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旧势力、旧规则束缚的年轻国家内,新的生产秩序和社会秩序也正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快速确立着。(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西大荒(一) 1648年7月25日,小雪。 已经荣升《真理报》资深编辑的黎达彦骑着一匹驽马在大荒农场外停了下来。他们一行一共五人,都是报社的记者和随从,奉上级命令前来被称做“西大荒”的内陆草原采访。 西大荒里有一个大荒农场(位于后世萨皮坎小镇附近),设立不过才四个月的时间。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大荒农场其实并不止一个农场,而是一系列的农场的集合。只不过因为这些农场都是连在一起的,因此在政府的地图上这里被集体标注为大荒农场。 准确地说,大荒农场是由23名退伍军人联合承包的,共有约十余万亩的农田。当然就目前来说,这些被划在大荒农场范围内的地很难被称做“农田”。黎达彦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厚厚的荒草甸子,没有树,没有岩石,甚至连地平线都被遮掩住了。景色单调而无聊,除了枯黄还是枯黄,偶尔能见到一道匹练般的小溪流,那就足以给人惊喜的感觉了。 “真是荒凉的地方。”黎达彦轻声念叨了句,然后拉住一个脏兮兮的拉丁人询问场部怎么走。 那个拉丁面孔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窜来的,看起来似乎也不会汉语。他在发现自己被一个穿着制服的东岸人拉住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安的神色,随后就只见他朝远处的几间棚屋处大声叫喊了起来。黎达彦仔细听了听,似乎是某种意大利语方言。 棚屋内很快走出来一群同样脏兮兮的男人,看面孔什么人都有,但以拉丁裔居多。两名明人面孔的中年男子穿着较为整洁的旧军装,周围人对他们也较为恭敬,看得出来可能是领头人。 他们应该都是大荒农场的拓荒者!黎达彦想了想,然后大步走了过去,大声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真理报》的黎达彦,此次想来大荒农场采访一下这里的开拓事宜。可能会有一些麻烦诸位的地方。还望多多包涵。” “《真理报》?黎达彦?就是那位呼吁给弟兄们增加野战食品种类的黎记者?”两位领头人之一不确定地问道。 “呃……我是写过这么一篇文章,本意是觉得前线弟兄们的后勤供给有些不到位,因此便在报纸上呼吁了一下。”黎达彦如实回答着。 “果然是黎记者!那就是朋友了!”两名领头的中年男子闻言顿时打消了顾虑,只见他们一前一后上前握住黎达彦的双手。说道:“黎记者为弟兄们说话,大家都很承这份人情。如今我们虽然退役了,但只要黎记者需要帮忙,我们二话不说,能帮的一定帮。” “哈哈。两位真是痛快人。其实也没啥特别需要帮忙的,帮我们照料一下牲畜,平时吃饭的时候一起搭个伙,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住个几天,当然我们会付费的。”黎达彦闻言开心地说道。他自己平时在报纸上人话说过,鬼话也说过,没想到偶尔为这帮丘八们说次话,竟然使得他们对自己充满了善意。 “这眼看天也快黑了,来,先进屋吧。围着炉子暖和暖和。这鬼天气,风呼呼的,冷得要死。”两人嘱咐身后一些邋遢的随从去牵黎达彦等人的马匹,然后直接邀请黎达彦一行人前往屋子里休息。 “也好。”黎达彦点了点头,然后招呼随从们带上行李跟上。 路边还有一些低矮的棚屋,棚屋很小,大概只能放一些简单的家具,几名胡子拉碴的西欧面孔的男人蹲坐在门口,愣愣地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黎达彦眼尖。发现这些人的身上都脏得很,不但衣服上满是灰尘,就连脸上和身上都是,也许他们根本不洗澡?黎达彦有些不确定。如今东岸自己的国民一般来说都是定期洗澡的,但外来者就很难说了。 黎达彦跟着两名领头的退伍军人,在十来个脏兮兮的拓荒者们的簇拥下走进了一间较大的棚屋。棚屋的顶部是木板,墙体是木板、泥土以及枯草的混合体,墙上开了一个不大的窗户,现在上面被用几层纸糊着。屋内点了个火堆。这是取暖兼烧水用的——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不喝点热水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黎达彦注意到,屋内没有床,但地面上铺了很多干草,这令他瞬间明白了这些拓荒者们晚上都睡在地上。好吧,或许不是所有人都睡在地上,因为屋内的地面上也打了一些木桩,木桩两两之间还挂着一些帆布制成的吊床,睡在这种床上毫无疑问要比睡在冰冷坚硬的泥地上要舒服许多了。 屋里还趴着一条狗,狗身上同样脏得要死,黎达彦甚至能感觉到那里面有很多的跳蚤。当然了,屋里的这些人的身上想必也有很多跳蚤,黎达彦从他们身上的卫生状况就可以估计得出来,真是一帮邋遢的拓荒者啊! “我们几人合起来雇了一百个拓荒者,都是瓦伦蒂诺介绍来的,他在这一行信誉卓著,介绍来的工人都是能吃苦、能干活的老实人。”穿着旧军装的中年男人给自己点了个烟斗,黎达彦也是个老烟枪了,一看那烟叶的色泽就知道不是什么贵重货色,看来这帮人的经济压力不小啊。 果然,那个中年男人在抽了两口烟后,又继续介绍道:“每人每月四月的工资,还得负责食宿,月支出没个五六百块开销不下来。还有租赁蒸汽犁的费用、问植物园买种子的费用、修建人工水库和灌溉水渠的分摊费、植树造林费等等,在明年2月份小麦收获前没个八千块根本扛不住。而且就算明年粮食收获,因为是第一年的生地多半也不挣钱,甚至还有可能亏损,要到第三年才会有那么点赚头。总之,拓荒不容易啊,风险特别是前期的风险很大!” “幸好农业部在看到大家的困难后,决定农田租金和植树造林费可以缓交。另外,士兵委员会也承诺,在我们资金难以周转的时候可以帮忙联络西北垦殖银行搞一笔贷款出来,利息从优计算,不然的话,鬼才来这里给那帮白衬衫们开拓边疆呢。”中年男人也许是很久都没有遇到可以交谈的对象了,因此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黎达彦一边点头一边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用铅笔快速记录着。这个时候,屋内另外七八个拓荒者团团围坐在一起,开始赌起了钱来。赌钱的方式是骰子,最初在明人移民中流行,后来便风靡到了各个族群之中。 “你也看到了,这里很荒凉,同时也很无聊,大家总得找点事情做做。”另一名中年男人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尴尬地解释着:“事实上你住久了就知道了,大荒农场每天晚上最晚的叫声和每天早上最早的喊声都是来自赌徒们。他们在这里赌钱、喝酒,有时候还会去找住在西边地窝子里的那几个西西里妓\女发泄下过剩的精力。有时候还会有一些愚蠢的醉汉会去挑衅巡警,当然他们的下场都很可悲,新华夏岛上遍地蚊虫的种植园是他们的最后归宿。” 几个人又闲扯了一会,大概在晚上六点的时候,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跑到门口喊大家吃饭。中年男人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尘和草屑后,朝黎达彦说道:“好吧,晚饭时间到了,我想你们一定已经饿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去我们几个住的地方一起吃吨饭。哈,放心,不是他们啃的那种黑面包,有牛肉、有咸鱼,还有啤酒,我保证。”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黎达彦也站起身,笑呵呵地说道,心想上头这次批下来的采访经费很足,看他们这么热情,到时候给他们多留一些伙食费好了。 “还有就是……”说到这里,中年男人略微停顿了下,然后将视线转向黎达彦一行人中的某位,用告诫的语气说道:“在这里我不得不提醒您一下,这位女士。在大荒农场,女人是和公牛一样随时处于极度危险状态之中的生物,请您不要擅自单独行动,那样会很危险的。虽然派出所的巡警们巡逻很勤,骑兵营也会定期派部队过来巡视,但这里地方太大,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所以还是请您小心为妙。这里已经发生过一些令人悲伤的事件了,当然那次事件的受害者是一个可怜的小伙子。” 黎达彦闻言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又看了眼自己身后那位兵团堡毕业的小姑娘记者,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会注意的,谢谢你的提醒,这很重要。” 见他们已经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中年男人便带着大家出了门,朝北面走去。外面的风很大,还夹着一些雪头子,打在人的脸上生疼。左右偶尔有一些地窝子或草棚,里面传出的声音大部分都是赌博吆喝声,偶尔一些草屋内还会传出一些令人听了面红耳赤的声音,也许是那些西西里妓\女们在提供上门\服务。 这里,真的是个无法无天的化外之地啊!黎达彦虽然才来了不到两个小时,但已经有了这种感悟,还真是和政府治下的城镇很不一样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 西大荒(二) 野外响起了蒸汽犁的轰鸣声,那是大荒农场租赁过来用于挖沟排水的机器。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这里依旧在进行着平整土地、开挖沟渠的活计。黎达彦感觉再也看不到新鲜的东西了,于是便收拾起行囊,与这些的拓荒者们告别,然后继续向西,朝下一个目的地——位于后世何塞?巴特列?奥多内斯小镇附近的灌木农场而去。 灌木农场顾名思义,就是一片从灌木丛里清理出来的农场。这个农场设立得比大荒农场稍早,投资也更为巨大:该农场引进了包括退伍军人、大商人和穿越众在内的40多名投资者,共募集资金超过了三万元。他们联合注册了一个名叫灌木农业开发公司的单位,并以此为依托向财大气粗的东岸公司发行了总额为一万元的十年期公司债券,用以作为前期农业开发的准备金。 从这上面就可以看得出来,灌木农场资本充足,发展前景会相当不错。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自从五个多月前灌木公司在这里圈地承租后,一系列大规模的开发行动便次第展开。首先是他们使用一种用多头公牛拉着的重力滚筒机械将荒地上的灌木丛通通压倒,然后点火全部烧毁。当然,这种粗糙的行动肯定是不彻底的,地里面一定也会留下许多木桩,不过这不重要,等耕种上两年后,地里面的根系就会被彻底破坏。而在第一季粮食收获完毕后,耕作者们还可以再放火焚烧一遍土地,这样泥土里残留的树芽就彻底没了。 灌木公司目前招募到的人手并不多,大概只有八九十人的样子,都是来自苏格兰和爱尔兰的穷鬼。他们被活跃在热拉尔山脉间的著名葡萄牙籍经纪人门德斯介绍而来,看起来比较能吃苦,于是便谈妥了以每月四元的工资一气签订五年的雇佣合同,五年后灌木公司可为这些人申请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籍。 黎达彦等人自从8月1日抵达这里后,就为这些苏格兰、爱尔兰人艰苦的劳动所吸引。他们每年早上啃黑面包,中午吃点高粱米饭——如果活重的话会额外加一条咸鱼或一碗肉汤。晚上吃的是蔬菜黑面条。伙食条件不算好,但活非常不轻松,以至于黎达彦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们在这里干了下去。 农场的一名管理人员向黎达彦揭开了问题的答案:首先,大多数拓荒者来自旧大陆人口过剩的地区。他们以前的生活水平很低,在家乡的时候可能也非常贫困,另外他们本人也缺乏必要的劳动技能,除了农业工作外他们只能投身建筑行业。 其次,获取东岸国籍进而获得面积为五亩的免费土地。这种政策对他们的吸引力是巨大的。他们在农场主们那里工作,包吃包住每月还有四元钱的工资,也就是说理论上他们一年能剩下48元的现金,这个净收入即便在伦敦这样的城市也足够体面了,可以比得上一个出师的手艺人,但他们只不过是最卑贱的农夫而已。 最后,他们在这里不用担心会被随时卷入战争,也不用担心被因为战争而行将破产的国王和贵族们征收重税。他们大多来自苏格兰和爱尔兰,他们受够了那些贪婪的贵族和无休止的战争,因此新大陆的生活让他们感到无比安逸。特别是在他们有希望获得一块自己的土地的时候。 “以上这些构成了他们甘于艰苦劳动的直接原因。”灌木农场的管理员如是说道,“而他们在安顿下来后无疑会将消息传回旧大陆,进而吸引更多的无地农夫坐船前来我国。据我所知,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似乎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给新移民提供土地、房屋甚至女人的国家,而且我听在首都工作的堂兄说道,政府内部似乎在酝酿将这些内容立法成文,用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哦,名字似乎都想好了,就叫《宅地法》。” 《宅地法》黎达彦当然知道。他作为《真理报》的资深编辑,对政府的各个出台的、未出台的政策都非常关注。老实说。《宅地法》目前争议颇多,能不能顺利推出还在两可之间。该法的主要内容为:任何人只要在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居住满五年,并取得国籍后,那么他将在政府未开发的地区免费获得一块面积为三十亩的土地(前五年免税)。如果他继续在这片土地上连续耕作满五年的话,那么他就将永久拥有这块土地。 《宅地法》将政府免费赠送给新移民的土地从五亩变成了三十亩,但范围也牢牢限定在了政府未开发的地区,这在东岸一般是指西岭以西的大片草原地区。在对欧洲移民越来越严格的今天,这部法律几乎是欧洲男性移民唯一的一条获取土地的途径。毕竟就这几年东岸的移民政策来说,除了东方的明人和购买来的女奴自动获得国籍以外。欧洲移民——尤其是男性移民——想要获得国籍就很困难了。 目前,东岸共和国也就在立窝尼亚少量招募一些移民(男女都有)而已,这些人走的是政府统一安排的渠道,即政府将他们安排至新建的定居点,免费分配五亩土地,同时平价提供一套房屋(可按揭贷款)。至于自发涌进东岸境内的欧洲各国移民,除了与东岸国民结婚这一条获取国籍的捷径外,就只有老老实实地等居住满五年了——当然特殊人才的引进不在此列,那是当场授予国籍的。 《宅地法》的推出目前阻力重重,一心想要推行这部法律的多是企业主、大农场租赁者、建筑公司等单位或个人,他们对劳动力极端渴求。可以说如果不是政府明文禁止的话,这些人就敢引进黑奴来干活,他们只要劳动力,别的一概不关心,因此他们对于貌似能够吸引更多外来人口流入的《宅地法》的推出非常热心。 而至于反对方呢,则是以保守主义者或民族主义者为主,这些人对于可能会逐年增多的欧洲男性移民持警惕态度,认为这些人的大量涌入会导致华夏东岸共和国“变色”,因此他们极力反对《宅地法》的颁布施行。只不过以目前的局势看来,貌似他们略微处于下风,形势不是很乐观,这主要还是因为如今国内工商业大发展,很多穿越众大力投资,利益牵扯之下屁股坐到哪一边也就不难理解了。 “《宅地法》如果能够推出的话,影响应当是极为深远的。”黎达彦叹了口气,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表面上看政府似乎可以坐等外国涌入的新移民免费开拓荒地,但实际上外来人口的过多引入绝对会对东岸国内的交通、医疗、教育甚至安全方面构成较为严重的威胁,而且还很有可能会改变国民的民族构成。但另一方面,这对加速东岸国内工农业发展无疑也是具有巨大的促进作用的,至少西部的大农场和活跃在国内各处的修路大军的人力缺口是会得到很大的弥补了。 “其实,作为农场管理者和股东来说,我是很希望能够大量引入来自旧大陆的廉价劳动力的,这毋庸讳言。”东岸土生土长的管理员很实在地说道,“但从个人感情的角度来说,我又很不希望自己生活的环境周围涌入大量的异族人,哪怕我的父辈、母辈以前就是这么来的。我的父亲来自明国,我的母亲来自瑞士,但我现在对来自这两个国家的人并不感到多么亲切。好吧,我承认我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黎达彦很敏锐地注意到了年轻的农场管理员话语中的民族情绪,这位也许从小接受了完整的东岸主义教育,也许他的周围也有那么一群和他有同样认知的人群,这些都令黎达彦模模糊糊地认识到:也许新的族群意识甚至是民族意识已经在他们这些新一代的年轻人脑海中扎根。这个时候如果有有心人再加以着力培育,并坚持贯彻个两三代人的话,崭新的东岸民族将在这里彻底成型。 也许,与外国的一些战争还会加速这个过程呢。 和这位年轻的农场管理员告别后,黎达彦总算记起了自己的任务,于是便带着自己的手下们开始活跃在农场各处,一边观察、一边采访,以尽量获得第一手的资料。要知道,他们正在撰写的这些采访稿,可都是要作为《真理报》内参的形式上报给政务院和执委会诸位大官们阅览的。空洞无物肯定不行,必须要言之有物。 8月8日,在农场住了一个星期后,黎达彦一行人终于和这里说再见,然后在一群正好巡逻至此的骑兵护卫下,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定居点宁津堡而去。到了宁津堡后,他们将继续骑马前往下伊河堡,然后搭乘内河汽船和火车返回首都东方港。(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南锥(一) 隆冬的东南太平洋是狂暴的。在这个季节,西南风压倒了东南风,成为了这片波涛汹涌的海域上空绝对的统治力量。这个时刻,任何航行在近海的船只都将极为小心——特别是那些风帆船——因为一不小心它们就会被汹涌的海流或狂风给带到怪石嶙峋的智利南部海岸,这里堪称是风帆动力船只的坟墓。 不过若是你熟悉这里的地质水文状况,并且拥有蒸汽机之类的不依赖风帆的额外动力的话,那么你将会在岸边那些怪石嶙峋的破碎小岛、以及弯弯曲曲的狭窄水道后面,寻找到一些被埋没在群山深处的宁静港湾。 阿劳坎自由市就是一处所在。这个港口城市深处智利沿海一连串破碎的小岛、山脉后面,汹涌的海水被群山抵消了大部分威力,因此这里的海岸线显得非常宁静——或者说已经接近于死寂了。如果不是偶尔有一些海鸟出现在海湾上空的话,初来乍到的人甚至可能会认为这个常年刮着大风的半干旱城市已经彻底失落在历史长河里了。 但事实刚刚相反。阿劳坎自由市如今相当繁华,至少在东岸人控制的那一两个平方公里范围内的土地上,各种建筑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如雨后春笋般建立了起来。修船厂、道观、仓库、政府大院、牲畜栏、军营、疗养院甚至商店等纷纷出现,为这座处在荒凉的智利南部山区的年轻城市增添了一丝活力。 在上个月(7月)的时候,在征得执委会同意后,海军太平洋特遣舰队再次以一百头牛、四百只羊的代价从阿劳坎人手里购得了相邻的一些地块,使得东岸控制区的面积几乎扩大了一倍还多。在8月1日的时候,负责本地事务的法比安少尉更是雇佣了大批阿劳坎人,开始在附近一条入海河流附近开挖引水渠和人工水库。在这个降水不多的半干旱地带,淡水资源无疑是极为宝贵的,东岸人不允许那些珍贵的淡水白白流入大海,因此他们动用大量人力和各种建筑材料,力争在两年时间内修建出一个人工水库出来。以供居民日常饮用和农业灌溉。 除了这个人工水库外,东岸人还在码头附近开工修建起了一个小型造船厂。这个造船厂将由海军部和农业部联合投资,双方各占一半股份。工厂所需的技师部分由国内三家船厂抽调,部分靠自己在今后陆续培养——当然这首先需要建立起一个职业学校来。厂子将从一百吨级的渔船制造开始练手,等到技术逐渐成熟后再开工建造更为大型的船只。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被命名为太平洋造船厂的厂子所建造的船只基本都将是蒸汽动力的船舶,这主要还是涉及到了智利沿海那令人蛋疼的洋流和风向问题。在夏秋季节的时候,这里基本上是东南风唱主角(这也是秘鲁海流是补偿上升流的原因所在。因为强劲的东南风将近海的海水向深海吹去,这导致底层海水上涌,同时也带来了丰富的营养物质,形成了世界三大渔场之一);而到了冬春季节的时候,由于太阳直射点的北移,智利南部海岸的风向就变得飘忽不定了,但大体上还是西风(西南风、西北风)多一些,而智利中北部向北,则依然是东南风占主流。 在这种气候条件下,风帆动力船只的航行无疑是艰难的。也许它们顺风顺水北上时非常顺利。但如果要南下的话,那可就要等待不多的风向转变的时刻了,而这完全是没谱的事情。因此,为了出航航行的船只方便,太平洋造船厂出产的每艘船只都将装有蒸汽辅助动力系统,用于保证船只在逆风逆水的环境下依旧能够缓慢航行。 至于造船所需的木材,则只能从附近的山里甚至更南面的火地岛一带砍伐了。尤其是火地岛地区,大片厚实葱郁的山毛榉森林覆盖住了该岛很大一部分面积的土地。这些树高大粗壮,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既适合做船只桅杆也适合用来打制船壳。总之还算是一种较为理想的造船用材。 在海军部的构想里,太平洋船厂的木材来源就是这些地方了。到时候他们会敦促政府尽快迁移一批居民到这里来定居,或者也可以就地雇佣火地岛及智利南部的原住民——只可惜他们的人数极为稀少——来砍伐树木。砍下来的树木在做完简单加工后即装船运往阿劳坎自由市,然后在当地即将建立起来的木材烘干厂内进行烘干处理。最后再拿来切割加工,做成船材或其他一些木制品。 在这里也许有人会问了,为什么不从东岸本土几家船厂内将船造好后再开往智利沿海呢?那些船厂既有先进的设备,也有足够的工人和丰富的造船经验,那么何必再多此一举在太平洋沿岸也搞个造船厂呢?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处于东岸人的传统势力范围内,在安全方面还是有一些顾虑的。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因为从大西洋进入太平洋,无论是穿越麦哲伦海峡还是绕过合恩角(后者占了大多数),其风浪都非常之大。大型船只还好说,那种一两百吨的小渔船可就难说了,若是运气不好就会交代在那些冰冷狂暴的水域内。 君不见德雷克海峡在历史上可是整整吞了数百艘船只及两万多人的生命啊,小型船只从这里经过,还真的是一件非常考验人品的事情。因此,若要降低船只的失事率,最好还是在太平洋沿岸新开一家船厂,舍此之外别无他法——当然如果你有涅维尔斯科伊等人扛着船只翻越斯塔诺夫山脉(大兴安岭)的劲头的话就当我白说。 这家船厂造出来的一百吨级的渔船就在智利沿海一带晃悠,平时捕捕鱼兼做个巡逻员,不用拿生命做赌注穿过危险的海域。至于说捕获的渔产品,可以交给途经的大型船只带回本土;甚至于,在规划中的两洋铁路开通后,还可以通过陆上运输将太平洋沿岸的商品非常快捷地运到里奥加耶戈斯河畔的港口,然后再寻机运回国内。 当然了,从长远的规划和战略层面的意义上来说,阿劳坎自由市及太平洋造船厂的存在还具有更深一层次的意义。即一旦交通部和海军联合开辟出南太平洋环流航线的话,那么阿劳坎自由市必将成为其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节点:从澳洲、新西兰方向开过来的移民运输船在经历了二十多天的长途航行后,可以在这座港口城市内获得关键的补给。船员们可以获得休息、船只可以得到维护保养、船上的补给品也将得到更新,这些无疑都是船只继续进行远洋航行的必备条件。 在海军部的规划中,未来航线开通后,头几批东方移民哪儿也不去,将全部就地安置在阿劳坎自由市一带定居。他们将在这里利用宝贵的淡水资源少量种植一些燕麦、黑麦等谷物,此外还将栽种诸如土豆、高粱之类的耐贫瘠高产粮食作物,以在做到自给自足的同时也给过路的船只和移民提供必备的补给。 他们当然也将利用这里的自然条件进行放牧,山羊、绵羊将成为居民们主流的家畜。而农业部这次也脑洞大开地提出了一个建议,并且已经付诸实施了。他们花费了大价钱向前来东岸港口进行交易的荷兰、英格兰船长们求购一种北美大草原上数量多到爆的动物,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北美野牛。 这种动物体格巨大、适应性强,产肉多,是一种非常良好的肉食和皮革来源。农业部在这两年内已经陆续从荷兰人、英格兰人手里收购了几十只这种“坏脾气的家伙”,目前全部分散安置到了马岛须鲸港一带。 农业部的官员们打算将其中的一部分用船只运到阿劳坎港外的一些封闭小岛上。这些岛很多面积都不大,岛上也无人居住,除了一些海豹、海鸟外就到处都是荒草了,非常适合这些北美野牛的生长。等到它们的种群繁衍到一定数量后,当地政府还能组织居民们上岛进行围猎,以获取大量鲜肉、兽脂和皮革,经济效益还是非常巨大的。反正那些岛也都是些荒凉的无人岛,不好好地利用一下着实是可惜了。 野牛、山羊、鱼类,以及少量谷物、土豆、蔬菜,差不多已经能够养活很多将来可能会蜂拥而至的明国移民了。这些明国移民抵达这里后,将在这里繁衍生息,然后逐步向周围地区扩张,伴随着新城镇的建立和新的交通干线的竣工,火地岛、巴塔哥尼亚高原、智利中部地区都将逐渐被来自东方的人口所占据。他们将从南往北,与本土从北往南的扩张行动一起,彻底将南锥部分掌握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手里。(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南锥(二) 1648年8月15日,巴里奥斯港(后世蒙特港)城外,炮火连天。 数千名东岸士兵在城外列阵,整齐的深蓝色或土黄色军装、雪亮的步枪刺刀和一字排开的十余门大炮,无一不再向人们诉说着这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部队。 不过东岸人在太平洋沿岸区域也战斗了大半年了,手头自然有不少仆从军为他们打头阵。比如由小维森特亲自率领的阿劳坎解放军、东岸人从拉普拉塔调来的克兰迪义勇军,当然还有大名鼎鼎的波兰、鞑靼雇佣军,有这些人在,太平洋特遣舰队的陆军总指挥谢汉三上尉自然不会再轻易消耗宝贵的东岸陆军。 东岸陆军只需派出一些快打成了精的炮兵给仆从军们进行火力压制,剩下基本就没东岸人什么事了。打了大半年的仗,目前比安奇率领的克兰迪义勇军还有七百余人,马莱茨基率领的雇佣军(当然队伍里的那些鞑靼人可能不听他的)亦剩六百余人,至于小维森特麾下的阿劳坎解放军么,这人数倒是越打越多了,因为他们吸引了很多被解放的阿劳坎奴隶加入,目前总人数已经膨胀到了九百多人。 巴里奥斯港是西班牙人在智利南部地区的军事重镇,也是西班牙秘鲁舰队经常巡视的港口。自从因为东岸人的幕后支持导致阿劳坎游击队兴起后,巴里奥斯港内就常年驻扎了一支西班牙军队,专门用于定期讨伐渗透到智利中部地区的阿劳坎游击队。不过这里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业基础设施——或者说整个秘鲁总督辖区都不能自产武器,无论是武器、补给还是兵员,都需要从西班牙本土跨海运输而来。 但自从秘鲁舰队战败,东岸海军掌控了制海权之后,智利和秘鲁之间的交通联系就已经事实上中断了。因为没人能翻越没有隘口的安第斯山天险,也没人能穿越智利北部的堪称世界上最干旱的沙漠,智利就像一个孤岛,被从辽阔的南美大陆上割裂了开来,成了东岸人嘴边的一盘美餐。 自从去年12月份彻底结束了对卡亚俄港的封锁后。东岸海军三艘主力战舰便离开了无利可图的秘鲁沿岸,然后开始南下北上继续骚扰西班牙人。在北方,他们最远甚至前进到了阿卡普尔科一带,并朝岸边的一些西班牙小渔村示威性地炮击了几下。引起了新西班牙总督区的一阵惊慌——要知道现在的新西班牙总督区,除了有几艘马尼拉大帆船外,大型船只屈指可数,根本无法和东岸人武装到牙齿的重型战舰匹敌,他们只能默默躲在海岸炮台的庇护下。等待敌人自行离去。 而在南方,他们则前进到了智利中南部沿海一带,不断袭扰这些与秘鲁失去联系的可怜人。四月份的时候,整支东岸舰队前进到了奇洛埃岛附近,将大批陆军送上岸,陆续攻陷了这片海域附近的卡斯特罗港、柴滕港等据点,歼灭西班牙陆军数百人(包括民兵,多数是印第安人或混血人种)。在彻底清理了这片区域的西班牙军事力量后,阿劳坎游击队火速接管了此地,他们在这里执行了严酷的迫害白人定居者的政策。就连混血人都遭到了他们的打击。而大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阿劳坎奴隶们更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就如同当初那些克兰迪翻身奴隶们在拉普拉塔所做的事情一样,白人陷入了灭顶之灾中,当地社会秩序一片混乱,西班牙人的殖民秩序几乎已经完全崩溃。 在清理完奇洛埃岛附近海域后,东岸人开始继续向北进发,以优势兵力和优势火力为依托,在土地肥沃的毛林河一带大举登陆,然后全军数千人如蝗虫般四散开来,四处袭击所遇到的每个西班牙村镇。当然除了少许对白人有着切齿痛恨的雇佣军态度恶劣外。东岸正规军还是比较“文明”的,他们通过印制粗糙的军票从西班牙人手里“购得”各种物资——嗯,以刺刀为担保——采购回来的物资在积存到一定程度后,又通过船只运到了阿劳坎自由市。西班牙人在智利中南部地区一百多年的殖民果实就这样缓缓流到了东岸人的手里。 清理完毛林河下游(毛林河发源于延基韦湖。最终注入太平洋)一带的农业区,并“收购”了大量粮食和牲畜后,东岸大军开始沿着毛林河溯河而上,大摇大摆地朝巴里奥斯港等地杀去。反正如今东岸海军掌握着太平洋这一侧的制海权,智利已经不可能再有援军或物资从外界进入,因此大家对于攻克巴里奥斯港这种重镇还是颇有信心的。 前些时日。本土的联合参谋本部派了两名参谋过来传令,要求太平洋特遣舰队的海陆军官兵们要加快进度,发扬不怕牺牲的精神,迅速攻陷智利地区的西班牙城镇,并搅乱其社会秩序,使其在短时间内无法为西班牙人发挥作用。 两名参谋向带队的陆铭海军中校坦言,从欧洲返航的护航船队带回来了最新的谈判消息。据莫三送回来的外交信件上所述,目前与西班牙人所进行的停战谈判已经相当深入了。西班牙人的底线目前也已经大概知道一二,即拉普拉塔基本上确定要还给西班牙人,而智利就更别说了,东岸人能在这里搞到一个落脚的港口就该烧高香了,别的基本没啥可能。 军部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依然极为失望。他们认为目前东岸的经济已经度过了最危险、最艰难的那段时光,现在国内建设依然在顽强地继续着,通货膨胀也有所缓解,用于进口各类物资的贵金属也不是很缺,那么现在根本就不应该停战。而是应当继续深入进行战争,将西班牙人打痛、打疼,以攫取更大的战争红利。 但无奈文官们对此颇不认同。他们认为目前国民经济的运行是非常之不健康的,国内劳动力依然奇缺无比,物资紧缺的情况亦随处可见,而且整个国家的负债程度正处于前所未有的高位,因此现在应当尽速结束与西班牙人已经进行了两年之久的战争,然后想办法恢复这些年来东岸商品在欧洲丢失的一些市场,苦练内功、提高经济发展水平,消化已经获得的地盘,一切等国家综合实力增强了以后再说。 双方的分歧是显而易见的。也许是考虑到文官派系在执委会的决策中影响力日渐加深,联合参谋本部的各位军头们有些不满,因此他们趁着战争尚未结束,开始下令海陆两军加大攻势,争取在近期内扩大战果,以争取更多的谈判筹码。之前他们给江志清部下令让他们攻打科尔多瓦是其中一环,如今派人通知目前仍在太平洋海域活动的海陆军彻底拿下智利则是另外一环。 太平洋特遣舰队的司令陆铭在听到参谋们递交的军部正式命令后,叹了口气。平心而论,他本人是不支持这种疯狂行动的。先不说战争就会有损伤,就会有消耗,单说你即便拿下了科尔多瓦、胡胡伊、土库曼等拉普拉塔的精华地带,又或者彻底攻克了目前已成瓮中之鳖的智利地区,但那又如何呢? 智利地区只有一些小小的银矿,产量并不是很多。这里一直以来都是以木材、皮革、羊毛和谷物为主要输出产品,对西班牙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拉普拉塔地区同理,这里的人口同样稀少,且也未出产什么在欧洲比较紧俏的商品,对西班牙人的负面影响有限。相反,东岸人为了维持如此庞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势必要在国内重新征召已解散的几个民兵大队,同时也要挤占一些民用方面的生产力以保障军需,负面影响还是不小的。况且,大家还必须考虑国际局势变化啊,与西班牙人长期陷入一场看似没有尽头的战争,对国力弱小的东岸来说非常危险,因为这很显然会招致其他猎食者觊觎的目光。 不过上头既然已经下了命令,那么一点不理会也不合适。因此,陆铭便搞了个折衷的计划,即派遣陆军主力在毛林河畔登陆,然后挨个击破巴里奥斯港、奥索尔诺等西班牙老牌城镇,至于防守严密且深入内陆地区的维拉利卡、塔尔卡、圣地亚哥等地,傻子才去劳师远征呢。自己手头就这么点人,万一有点什么闪失可就让西班牙人翻盘了。 此外,他还将派人重点梳理奇洛埃岛及其附近地区。这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温带、寒带针叶林,木材资源极为丰富,同时这里的竹荚鱼产量也很吓人,更有很多狐狸、水獭、海豹等高级皮毛。作为以后经营南锥地区的重点地带,这里还是有必要的好好考察一番的。 在忙完这些后,海军主力差不多就又可以集结北上了。西班牙人新一年的运银行动即将展开,去年被东岸人打击得够呛,秘鲁舰队也全军覆灭,今年不知道西班牙人是怎么打算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谈判指导方针 东方县城关镇,陆军俱乐部内烟雾弥漫,一群身着尉官、校官常服的军官们正在开会。 这里是位于地下一层的战术指挥室,唯一一扇大门的门口站着六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由一名宪兵队上士负责指挥。由于今天进行的是机密会议,因此把门的宪兵上士得到了指示:若有任何未被邀请的人擅自靠近会议室,不用请示即刻进行抓捕,若对方反抗的话可当场开枪击毙。 此时会议已经进行到了中盘,主持会议的是卸任陆军元老彭志成和现任陆军部长廖猛,参加会议的有驻扎在本土的陆军各步、骑、炮、工、辎连正副连长,各县民兵大队正副大队长,定远陆军军官学校正副校长,以及部分兵团堡教员。从参加会议的人员构成和阵容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次陆军系统的扩大会议,主旨在于统一思想,以一个声音说话,为陆军系统争取更大的利益。 老实说,陆军前些年的日子有些不好过。承平日久外加政府内部一些文官的阻挠,陆军的军费下降得很厉害,待遇也普遍不高,和财大气粗的海军根本没法比。文官主持的政府在财政本就不宽裕的情况下却批准了海军一艘又一艘的造舰计划,至于陆军提出的扩充专业的工程兵营、辎重营、侦察连的计划,则以军费紧张且预算并未列出为由一概否决。 此外,陆军数次提出的全军上万人(包括各县民兵大队)大会操及野外大规模对抗演习等计划,也全部被否决,这让陆军部的军头们差点气歪了鼻子,当然陆军全军上下对此也非常不满。特别是在有海军做衬托的情况下,陆军脆弱的自尊心遭到了无情的践踏,因此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团火,而这其实也是火烧营房事件爆发的一大诱因。 战争爆发后,蓄谋已久的陆军将满腔的怒火迅速发泄在了拉普拉塔的西班牙人头上,攻城略地的势头让全国上下的民气顿时为之沸腾。即便是在海军先后消灭了西班牙拉普拉塔舰队、秘鲁舰队的强大光环加成下。从拉普拉塔搞回大量财物和牲畜的陆军依旧得到了广大获得实惠(红利牛)的农民们的拥护,声势一时极为煊赫,一扫几年前的低调和晦气。 不过随着战争持续了两年,国内舆论中尽快结束战争的思潮开始抬头。虽然东岸海陆两军不断地在各条战线上取得胜利,但和西班牙王国巨大的国力差距依然让很多人心惊胆战不已——这包括一些穿越众——因此他们希望见好就收,尽快在当前条件和形势都比较有利的情况下与敌缔结和约,然后埋头发展。因为在他们的想法中,欧陆各主要国家在今后一直都将纠缠不休、恶斗不已。东岸完全可以坐观成败,和平崛起,就如同当年美国所做的那样。 而更关键的是,如今这股论调在执委会各位委员内部也颇有市场。军部在11位中央执委中至多争取到4-5位的支持,而这无疑是不够他们行使自己的意志的。在这个时候,他们往往需要争取一到两位盟友,如果争取不上的话,呵呵,陆军系统台前幕后的军头们就可能会兵行险招。当然了,事情走到这一步时陆军自己势必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国家甚至也可能因此而分裂,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祭出这种伤人伤己的绝招。更何况,随着兵团堡毕业生的数量越来越多,如今团结在执委会身边的学兵数量也已经不容小觑。换句话说就是,如今的执委会看起来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好欺负”了。陆军要表达自己的意见,最好还是按照规矩来。 “小廖,你老实和我说,海军那边的问题大不大?如果战争继续进行下去,他们有没有问题?我的意思是如果荷兰、英国介入战争的话,海军能不能维持住我国的海上运输线?”彭志成一边给自己的烟斗里面压烟丝。一边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廖猛问话。 廖猛是陆军部长,同时也兼任着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平时经常和海军打交道,毕竟就连海军部长本人也是他名义上的下属。当然了。在骄横的陆军眼里,海军就是个屁,就是陆军的运输船队而已。廖猛虽然不像其他陆军军官那样因为种种复杂的利益关系而看海军不顺眼,但他本人对海军的态度确实也谈不上多么友好。 此时只听他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怕是把握不大。先前我和郭子离、李毅等海军主要将领聊过这个问题,他们表示。如果全力应战的话,他们大概能够维持海上交通线一到两年内畅通,过了这个时候也许就得彻底放弃欧洲市场,将防线收缩到新大陆南部来了。总之形势不容乐观,英国的海上力量也许很一般,但荷兰很强,如果他们铁了心要进行干涉的话,对我们来说是无解,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听到海军只有把握扛住敌人一到两年,彭志成的脸色立刻冷了下去。只见他阴沉着脸站起了身,在屋内踱了一圈后,才哑着嗓子说道:“无论如何,现有的谈判条件都是不可接受的。开什么玩笑,领土范围才只限定在乌江以东地区?那么我们成千上万的忠勇士兵浴血奋战后攻克的拉普拉塔城镇都要放弃了,这成何体统?政务院那帮人对得起各县城隍庙内的阴灵么?还有海军也是,那个陆铭也是个不成器的家伙,我听说文官那帮人准备等战争结束政府重新改选的时候,要拥护他担任海军部长,甚至还要问鼎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职位,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很不妙的信号啊。” 听到彭志成的这话,在座的众人都有些忧虑。大家如今是一个整体,背靠着陆军,如果陆军系统衰弱了,那么大家也会跟着倒霉,这是众人所无法容忍的。因此,他们现在无比需要这场战争继续进行下去,不然一旦战争结束、政府改选、海军势力主导军部的时候,大家的日子恐怕就会很难过了。 到了那时候,现在本来已经分配不公(陆海军四六开)的军费比例恐怕将进一步向海军倾斜。不光如此,如今外面还盛传着一个风声,那就是政务院对每年军费占到了财政总支出的六成相当不满。他们意欲进行裁军以削减经费,然后将省下来的钱投资国内基建行业,毕竟战争一旦结束,似已无太多的理由继续维持一支消耗巨大的海陆军队伍了。 既然裁军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这时候再让和文官走得很近的海军军官陆铭上台,那么陆军还能有好果子吃吗?这个时候,说陆军系统内部人人自危有些夸张,但大家危机意识大增却也是事实,而这无疑给陆军的一些元老们提供了充分的操作空间。 “拉普拉塔绝对不能全部归还,除布兰卡港以外,巴塔哥尼亚高原也必须割让给华夏东岸共和国!”彭志成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巴塔哥尼亚高原又称荒原,虽然这里自然环境恶劣,降水不多,但胜在面积广阔,部分地区可以发展谷物种植,大部分地区也可以发展畜牧业,且处于麦哲伦海峡北端,地理位置紧要,还是具有相当的战略价值的。 莫三托海军带回国内的外交信件大家都已经知晓,同时也对里面的一些条款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在陆军看来,莫三的这些条件如果执委会批准的话——概率相当不低,那么与西班牙人在一年内达成和平协议将是大概率事件。而到了那个时候,陆军该如何自处?因此,这个时候结束战争并不十分符合陆军的利益,彭志成刚刚提出的关于割让巴塔哥尼亚高原的条件就是这种心态下的产物。 如果西班牙人脑袋坏掉了答应将巴塔哥尼亚高原割让给东岸人的话,那么正好,这是陆军提出来的,也是陆军百战百胜的威势让西班牙人不得不屈服的结果。这个时候你再裁撤陆军的规模可就显得不像话了,陆军这个时候也能博得很多同情分,裁军的事情多半会黄掉。而如果西班牙人不答应的话——可能性最大,那么无疑战争将继续进行,这无疑也是符合陆军利益的。所以,不管怎么说,陆军现在不愿意停战,除非满足他们的条件(即关于战后裁军的问题),不然双方之间的战争可能还要延续很多年。 彭志成的建议在与会众人之间掀起了一番热议。大家认真分析了事情可能出现的各种走向,然后再度一一进行讨论。彭志成等人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大家在热烈地进行着辩论,这个时候陆军需要统一思想,以一个声音向外说话,不然很可能将无法有效维护团体的利益。 大家一直讨论了两个多小时,到中午时分,众人终于达成了一致,并且将彭志成提出的关于战后巴塔哥尼亚高原的地位问题进行了细节完善,然后由专门的书记官将其整理备案后,以陆军部和联合参谋本部的名义提交给执委会,作为军部方面提出的外交谈判指导方针,以供执委会诸位委员们“参考”。(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漂洋过海(八) 1648年8月15日,澳洲金山港。 “探索”号机帆探险船在装满了补给品后,缓缓驶离了港口,然后在蒸汽动力的驱动下,穿越巴斯海峡,转向东偏南,顺着南纬38-42度之间的西风带边缘地区向东航行而去。他们已经在金山港停留了四五天了,船只已经维修保养完毕,人员也得到了充足的休整,现在是时候踏上新的征程了。 该船在从塔希提岛返回金山港的途中,曾在澳洲东北部的凯恩斯地区短暂停留了一下,然后领队张金华下令将从塔希提岛搜罗来的来檬、甘蔗选取一部分移栽到这里,并且还往此地留了十六名探险队员看守。因此,这会从金山港出发前往南美智利沿海的航程则只剩下了四十人了。 探索、开辟从澳洲金山港到阿劳坎港(纳塔莱斯港)的航线是张金华率领的这支探险队的极为重要的一项任务。毕竟这关系到国家战略的施行,无论从近期还是中远期来看,这都是一项于国于民都十分有意义的事情。 “探索”号出发的时候特地从金山港内待运的移民中随机挑选了十五户六十多口人,男女老幼都有,他们将跟随“探索”号船只沿着南太平洋的西风带北沿航线横穿整个大洋,然后驶抵南美的智利沿岸——他们将成为阿劳坎自由市的第一批远东移民。 不过从实事求是的角度来讲,这个所谓的南太平洋航线在最初的一些念头内,注定是无法和南印度洋、南大西洋航线竞争的。因为后者这条航线上有着对华夏东岸共和国堪称极端重要的新华夏地区,移民船行经此地可以不断补充新华夏岛上东岸人多个定居点不断下降的人口,使得对这个岛的开发得以持续深入地进行下去。 而前者呢,从澳洲向东一路上除了新西兰外便都是汪洋大海,什么也没有。他们的目的地——智利南部——也一样是一片不甚富饶的地区,这里除了终年刮着的大风外就只剩下了大片破碎的山岛和荒凉的草原,除了畜牧业外几乎很难发展谷物种植,而畜牧业能够承载的人口很显然不如谷物种植业高。 因此。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内部,对南太平洋移民航线存在疑虑甚至持反对态度的人不在少数。因为这条航线从经济角度上来说根本不划算,从技术角度上来说也存在很多现实的难度。沿途缺少众多的补给维修点,尤其是在秘鲁附近缺乏一个不可或缺的港口。使得这条航线的航行难度大大增加。 不过再难也得继续探索。执委会内部——特别是穿越众还在掌权或能够施加足够影响力的当下——对于运输更多的明人来到东岸可以说是一件不容商榷的“政治正确”的事情,“以从远东移民为纲”这句由一些皇汉分子提出的口号虽然过于激进了一些,但依然代表了大部分穿越众的某种倾向。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在他们本人或能够施加直接影响力的下一代掌权的时候,他们就要坚定不移地从远东迁移大量的明人来到东岸本土。这个数量。越多越好! 航行了几天后,探险船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新西兰南岛的后世奥蕾蒂河出海口。张金华让船员和移民们分批上岸休整,同时补充新鲜淡水。在河边处他们遇到了一些毛利人,这些新西兰的原住民们看起来还算友好,至少他们没对上岸补给的东岸人亮出武器。张金华让水手们拿出一些东岸商品与他们进行贸易,买了一些他们储备的干果和腌肉,此外,双方便再没有别的交集了。 这些毛利人已经进入了农业社会,至少已经知道种田,脱离了原始的采集和狩猎生活。不过他们的技术水平和社会组织还相当原始。使用的工具不是石制的就是木质的。这对东岸人来说不是坏事,因为这意味着未来殖民这里的代价很低。 新西兰这种地方,气候适宜、降水丰富,有毛利人留下的成熟的农田及灌溉体系,土壤也相当肥沃,农业条件不知道比澳洲强多少倍。将来若是有意开发大洋洲,新西兰绝对是首选,农、牧、矿、渔皆宜,在当前的条件下,养活个百万人都不成问题。 登岸的探险队员们向毛利人支付了商品费用(玻璃球、放大镜、金属小刀、布匹、烈酒等)。然后于8月21日早间拔锚起航,离开了新西兰南端,继续向东行去。而在他们离去后,与东岸人接触过的毛利人中间迅速爆发了大规模的流行性感冒。当然东岸人自己并不知道这回事,或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从新西兰向东,“探索”号一直稳定保持在南纬40-42度之间的海域内。由于缺乏陆地阻隔,这片海域上的风浪较大,这让初次航行至此地的船员们都极为紧张。这个时候,就连之前一直待在自己房间你的张金华都跑到了甲板上。一边仔细感受这艘标准排水量为1250吨的船只在不断翻涌着巨浪的海面上下颠簸和左右倾斜的角度,一边命令随船的探险队员们仔细记录下这些信息。 这些数据都是极为宝贵的信息,能够给将来可能航行在这条航线上的东岸船只提供参考。毕竟即便在后世,这条航线也不是什么热门航线,很多资料都不齐全,必须要东岸人自己去一一探索。 “保持航速,在恶劣海况下暂时不要调整航向,同时尽可能详细掌握沿途海域的各种信息——主要是天气信息。”张金华站在甲板上,一边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一边向跟在自己身边的吉文船长说道:“这片海域的天气规律对我们来说极为重要,特别是这些不常出现的异常天气状况,我们需要弄清楚这些天气出现的原因和背景。有些天气不是由单一气象导致出现的,而是很多天气系统间的相互作用。” “我明白的,我已经安排人去测量风速、气压、温度了,嗯,湿度暂时还没法精确测量,只能估算。”吉文船长附和着说道,“收集完的数据我们会带回去组织专家进行分析研究,也许到了以后,我们就可以预测未来的天气变化了,这些对于船只规避恶劣天气、提高远洋航行安全至关重要。” 张金华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观察着海上风浪的变化。现在毫无疑问,航向东偏北的“探索”号探险船此时正缓缓航行在南纬405度左右的海域上,一段从西南方向吹来的冷空气正笼罩在附近海域上空,冷锋的锋面向东偏北方向移动,因此对船只航行所造成的影响还不是很大。 在西风带边缘地带的航线内,不论是太平洋、印度洋还是大西洋,经常会有一些从南大洋(环绕南极洲的大洋)区域吹来的气旋,引发相关海域的恶劣天气和大风浪。在这种海况中,纯风帆动力的船只相当危险,因为一旦气旋运行方向和船只航向相左,那么在这种大风浪区域内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不好说了。荷兰人前往巴达维亚的船只,就经常走西风带(行经西澳大利亚海岸后顺着寒流北上),这其中倒霉撞上冰山、遇到恶劣气候的船只可也不少。东岸人自从开始远东移民航线后,这些年来沉在南纬40度左右海域的船只也已经有三艘了,这还是在东岸船只生存能力远强于荷兰船的情况下,否则沉船率只怕会更高。 冷锋持续了整整一天,在入夜后才稍稍减弱,并在凌晨四五点时才渐渐止歇。而此时海面上的风浪也明显减小,这预示着“探索”号探险船再次成功穿越了一段危险海域。 仿佛是坏运气已经在查塔姆群岛以东海域(遭遇冷锋地带)内用完了,“探索”号探险船在接下来的航程内基本还算顺利,除了于9月10日清晨遇到了一次大风暴,并造成了两艘交通艇和几门火炮被吹落入海、一根桅杆被打断以外,船只有惊无险地于9月13日清晨在一片风向多变的海域内看到了远方高耸的群山。 也许是到了智利近海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个念头。张金华、吉文二人与“探险”号上的航海长碰在一起测算了一下,然后再和一份机密地图对照,发现船只现在很可能正处于乔诺斯群岛群岛间的复杂海域内。 在得出这个结论后,张金华果断下令改变航向,然后“探索”号便逆着海风和洋流,以25-3节的低速缓缓向南航行,并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于9月22日傍晚缓缓停靠在了阿劳坎港码头一侧,让岸上的一干人等看了个目瞪口呆。而到了这个时候,从澳洲出发时的107人(含移民)也只剩下了85人了,其中船员32人、移民53人。 在阿劳坎港紧急修理了几天后,“探索”号于9月26日再次拔锚起航,朝麦哲伦海峡而去。他们将顺着西风穿越海峡,然后北上返回本土东方港,完成这次环球航行的壮举。(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章 登州新气象 邵树德难得地挪窝离开了烟台,然后坐船来到了离烟台很近的登州港。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整整一个连的东岸陆军士兵、一个营的黑八旗步兵和一千名军夫,这些人入城后立刻便占据了登州府衙,然后将其收拾出来供邵树德临时居住。 邵树德对府衙里那些眼里充满着不安神色的杂役仆人们笑了笑,然后告诉大家这几天放假,不用他们留在这里服侍,然后一人发了两块钱遣散回家了事。 “这个董学礼也真是奢侈。”邵树德看着那些如蒙大赦退走的侍女仆人们,脸色复杂地说道:“原青州衡王府四百多宫女,竟然让他掳掠了一多半过来,真是岂有此理。等老董回来,我倒是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将这些宫女都遣散给有功之士做媳妇。咱们黑水开拓队辖区如今还不富裕,不能允许如此奢侈的行为存在。” 跟随邵树德前来视察的烟台守备司令李文长上尉闻言连连点头,不过私下里却在不断腹诽:他老董是旧式军人,虽然以前过惯了苦日子,但最近几年明朝完蛋后他好歹也享了几年的福,你让他现在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这怕是不现实。 也许是邵树德也觉得自己的要求苛刻了些,只听他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这些革命军人——嗯,仆从军——真的很不像话,很多人人还在济南打仗呢,听说我将登州、宁海州、威海卫等地划给了他们,就已经先派遣心腹回来搜罗人手,圈地造屋,个个一副老爷做派,长此以往,部队的凝聚力必然快速下降。罢了罢了,很多事情我也管不了他们,就派人告诫他们一下算了。如今战争时期,生活作风问题确实是小事。” “是,我会派人告诫董学礼的。”李文长点了点头。心下却有些羡慕起了董学礼这厮。那些衡王府的宫女他也看过,很多都长得貌美如花,尼玛,老子还没享受到呢你们这帮降将倒先不客气了。这个时候李文长心里已经在琢磨着怎么敲打董学礼了。这厮听了自己的告诫多半会慌乱一阵,依他的为人,肯定会在这四百宫女中挑选漂亮的百余人送到邵树德宅邸中,然后剩下的继续心安理得地享用着。妈的,得想办法从中敲几个貌美的下来。老子也缺暖被窝的可人儿呢。 邵树德在登州府衙内住了一夜,第二天便带着大批随从们视察已经改建完毕的登州城墙。改建的城墙共有两处,分别是外城和水城。其中水城只是派人开始从南边逐步清理淤塞的小海(船只停泊场所,位于一处海湾内陷处,被城墙包围着),邵树德重点看的还是外城。 登州外城原本屡经战火,破损之处甚多。东岸人接收这里后,便迅速调集大量民夫对其进行改建、修缮,其中城墙原本倒塌破损处不再修缮,而是全部用从黑水运来的砖石水泥进行重建。新建的城墙为折线形。同时还有一些突出部作为侧面杀伤火力,形制一如棱堡。 而原本完好的城墙段也进行了修缮:包砖脱落的地方重新进行加固、城墙豁口破洞什么的也被死死堵上、城楼上还增加了一些火炮发射位等等,这些措施目前已经全部完工,若是有个几千敢战之士戍守城池的话,清军在没有火炮的情况下很难攻得下来。即便他们发了疯调集一些笨重得要死的火炮过来,怕是也很难压制住城头上的东岸炮兵,因为双方炮兵从装备到技术上都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登州城已经改建完毕,目前民夫大军已经转移到了宁海州一带。宁海州在清军豪格屯驻的时候曾经经过一番大力修建,城池还算坚固,如今东岸人所要做的不过是改建而已。即将其改建为一个能够减少窝弹区的现代化堡垒,同时也要增加火炮炮位,不然的话防守起来怕是困难重重。 威海卫与宁海州一样,只不过这座城池更为破旧。清军占领期间只进行了简单的修缮。清登州镇、胶州镇二镇绿营溃散后,守卫这座城市的七百清军绿营士兵投降,目前已被安置到了济州岛上,至于威海卫邵树德决定将其交给谢迁。这座城池目前同样在进行大力的修缮、改建,只不过时间上不一定来得及——当然清军也未必敢拖着老长的补给线劳师远征到威海卫城下——实在不行话,海军战舰将开过去助守这座临海据点。 “守城炮兵的培训进度如何了?”将登州城里里外外视察了一圈后。已经五十岁的邵树德略微有些气喘,因此在随从的陪同下坐在水城附近的蓬莱阁内,喝茶歇息了起来。 最近他为了登莱二府分田地的事情闹得烦不胜烦,二府残存的一些地主士绅们本来已经和黄衣贼相安无事两年多,谁想此时突然又起纷争。该地士绅纷纷哀叹,这黄衣贼果然是“闯军余孽”、“不是坐天下的”、“古来未闻如此苛待士绅者”,不过摄于黄衣贼的凶名,部分人在认清现实后也捏着鼻子认了。当然更多的士绅则公然反抗,他们蛊惑乡民、联络西面的清军势力、同时伏击下乡征粮征税的东岸军夫,制造了一起起血腥案件。 邵树德也不是什么假仁假义的圣母,因此很快调集驻守烟台堡的一整个黑八旗步兵营,开始逐处剿灭叛乱的士绅。不过由于叛乱此起彼伏,东岸军队顾此失彼,防不胜防,因此一直到上个星期,整个登莱二府内明面上的叛乱士绅武装才被逐次剿灭。至此,登莱二府残存的地主士绅势力再次被犁了一个遍,基本已经不成气候了。 搞定这些反抗的士绅后,清理、丈量田地的工作也继续进行。为了在登莱地区制造一个新的阶级以填补士绅被灭后的基层权力真空,大量从地主那里无偿没收来的土地被按照名册分给了此时尚在青州、济南一线与清军拉锯的仆从军官兵们。 之前的莫大帅虽然率领大军纵横南北,威风得不可一世,但其实他的根基相当不稳,麾下士兵的战斗力也很一般,也就能欺负下人数相当的清军绿营而已。大家更是缺乏一种心气,即他们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这其实也是古代军队的通病,不单单是东岸军队才具有,不过邵树德抵达这里后,立刻定下了在登莱二府打土豪分田地的基调。即将登莱二府控制在士绅名下的土地优先均分给投靠过来的仆从军、清军降兵,其次分配给无地的流民或佃农。 这些土地(多集中于登州)被分配下去后,登莱二府的旧有势力被一扫而空,一个由东岸人扶持起来的新势力开始走上台前。既然这些士绅们不论怎么样都不会认同东岸人,也不怎么同他们合作,那么干脆就彻底洗一把牌,换一拨听话的人好了,反正也不费什么事。虽然也许这个被东岸人扶持起来的新势力在翅膀硬了之后也会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志,但那想必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至少短期内他们仍将高度依赖东岸人。别的不说,单说如今登莱二府低下的生产力水平就注定了他们仍需从外部输入各种生活用品,甚至粮食! 在邵树德的规划中,下一步就是大力发展登州的农业,同时加大与朝鲜、黑水、日本等地的经贸联系,争取把商业也逐渐发展起来。烟台堡的居民们现在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他们消费着从黑水港运来的大马哈鱼、秋刀鱼和沙丁鱼,使用着大泊港输入的硬木家具,穿着野羊皮缝制的冬衣,当然以上这些仅限于有消费能力的部分挺身队官兵家属。 不过烟台本地的少量定居居民们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主要还是得益于东岸人较高的行政效率和生产力水平。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登莱二府在逐渐融入东岸主导的远东经济体系后,民众的生活水平一定会逐渐提高。到了那时候,由于示范效应的存在,山东乃至邻近的北直隶、河南、江北等地都会起一些微妙的变化。 不过长远的变化暂时还没看到,短期的剧烈变化却很快传到了邵树德而耳中:青州方向传来消息,谭泰率领的两万五千余满蒙大军突然进抵东昌府,连战连胜,迅速击破了几股闹腾得最欢的榆园军武装,剩下的土贼一看形势不妙,纷纷缩回了各自的老巢,准备依托那里复杂的地形与清军进行周旋。当然,他们若是没有外部援助的话,早晚也是一个死字,清军无非是多耗费一些时间和军力罢了。 此外,另一个消息更是震动人心:五月份,南方的李成栋、金声桓、王得仁等将一方面愤恨清军赏罚不公和文官勒索欺凌无度,另一方面也是看到清廷始终搞不定山东局势,心生轻视,因此断然举起了反清复明的旗帜,反戈一击,让南方的清军阵脚大乱。 另一方面,甘肃的清军米喇印、丁国栋部愤恨于剃发易服之事,此外也对清军调其去四川镇压张献忠部的驱虎吞狼之计不满,北方汉子敢作敢当,头脑一热便举兵反了,一时间聚众十万余,诱杀了清廷委任的甘肃巡抚,然后攻占多处城镇,整个陕甘为之大震。刚刚被驱赶到四川、河南、陕西三省交界处的贺珍所部也是蠢蠢欲动,意欲重新杀回陕西,找那陕西总督孟乔芳报仇。 这两个消息传到登州后,立刻在邵树德的心里掀起了阵阵波澜。(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 山东新形势 茅德胜阴沉着脸站在滋阳县衙大堂内,看着前线传回来的一份战报:清军谭泰大军先锋数千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南下兖州府,先是在巨野一带击溃了闹腾得最凶的清山贼一部,然后不顾沿途多如牛毛的地方土贼武装,一路轻兵疾进,并于6月10日突然出现在济宁州一线,轻易便击溃了正在此地与清军孔希贵部轮战的东岸仆从军丁明吾部六千余人。在此战中,丁明吾身负三处伤,带着少数亲兵趁夜狼狈而逃,最后仅以身免。 丁明吾的部队原本都是地方土匪、山贼出身,在连续征战的过程中又补充吸收了一些清军降兵,兵力膨胀到了一万五千人左右,冠绝东岸几部仆从军,但论战斗力而言却又是最差的。果然,此次丁某人带着近半人马前往济宁州一带与清军轮战,结果在遭到突袭的情况下竟然一战尽墨,确实令人惊诧不已。 不过丁明吾部的失败也不全然是坏事。在茅德胜看来,损失些战力羸弱的仆从兵,换来对清军动向和作战方向的初步判断,这倒也算不上多亏的事情。茅德胜原以为谭泰率领的八旗主力至少会在大名、东昌、济南三府耽搁一些时日呢,谁成想他们竟然置当地混乱的局势于不顾,也不收拾残局以恢复清廷在当地的统治,而是直接率领精锐人马一路兼程南下,意图重点解决兖州府的问题。 而从清军直趋济宁州击破丁明吾来看,他们明显对黄衣贼各部较为重视,为此不惜放沿途上那些地方小股抗清武装一条生路。至于那个在东岸人之前先被狠揍了一下的李青山所部,则纯粹是倒霉催的正好挡在了路上,被顺手干掉了而已。 今天已经是6月12日了,已经有零星八旗骑兵出现在了滋阳与济宁之间。治安队的野人女真斥候们今天早上开始已经与清军零骑多次交手,在给予清军斥候极大杀伤后,这帮八旗白甲兵们才终于收起了骄狂的神色,转而后撤到了济宁州一线,等待主力部队的汇集。他们也知道。单靠着数千先锋马队,是没法拿黄衣贼怎么样的,更何况自己后方的道路不靖,补给艰难。马匹也因为连日里的狂飙突进而损伤颇大,暂时根本无法再进行大强度的进攻战。因此,除派少许兵马监视东岸人外,其余主力四千人开始剿灭起了周围的地方土匪、山贼,顺便征集一下粮食和物资。以利接下来的大战。 说实话,这个时候的茅德胜还是相当纠结的。从内心里来说,他仍然想继续率领大军顶在前面,牢牢牵制住大股清军,让他们无暇平定各地蜂起的抗清武装,从而使得整个山东六府一百零四州县以及邻近的北直隶大名府、河南归德府、江北淮安府各地局势持续失控,最终达到彻底搅浑这潭水的目的。 只不过如今看来,清廷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他们对局势也有着较为准确的判断。之前在兵力已经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悍然调集七大总兵十多万绿营挺进山东。以求迅速平定局势。只可惜他们没想到黄衣贼此刻已经如此凶顽,竟然举兵西向,一路招降纳叛,数万人浩浩荡荡直入山东西三府。沿途州县财货也被其大肆搜刮,很多青壮也被强行迁移至登莱二府屯垦,先期抵达的号称“敢战”的清军总兵高第部更是几乎全军覆灭,孔希贵部也伤亡过半,整个山东已经陷入了全盘崩溃的边缘。 在这种情况下,多尔衮迅速做出决策,调集满蒙八旗主力南下。准备将黄衣贼当做当年闯贼的精锐老营来打,坚决不能让其成了气候。因此,谭泰部在筹集完备军械物资后,便一路兼程南下。然后迅速与黄衣贼进行接战,以稳定局势。 谭泰的意图终究还是实现了一部分的。至少,在丁明吾部损失了数千人后,茅德胜已经下令各部兵马(翟从谔、秦尚行、董学礼、陈之龙、杜冲、谢迁)开始缓缓后撤收缩,放过那个几乎已被东岸人玩坏的孔希贵,然后沿泗水一线布阵。以待下一步行动。 茅德胜终究没胆与数量可能多达三万余的满蒙八旗兵正面野战——事实上也根本不可能赢——因此决定趁着清军主力尚未汇集的时候,开始率领大军后撤。至于那些仍在东昌府、兖州府活跃着的各部抗清武装,则只能自求多福了,东岸人只能帮他们分担一部分压力,但你若是连清军偏师都扛不住,那也干脆别混了,号衣一脱回家剃发当良民算了,如今的山东不是你们这些战力羸弱而又意志不坚的家伙可以浑水摸鱼的。 当然在撤退之前,他也会尽心地知会一声,让这些家伙哪儿来的哪儿去,最好还是躲回自己那些地形复杂的老巢去。当年清军调集了八总兵、小二十万的绿营军队,还花了几年时间才彻底清除盘踞在东昌府、兖州府一带的榆园军势力;如今有大股黄衣贼虎视在侧,相信清军当没有这个闲工夫去和这些钻山林挖地洞、神出鬼没的地方土贼们较劲,否则很可能会遭到黄衣贼在侧翼发起的强大攻势袭扰,菊花不保。 6月14日,最后一支在运河一些活动的东岸军队——董学礼部四千五百人护卫着志愿离开清军控制区两千多男女老少,退到了任城卫一线。随后,茅德胜下令丁明吾、谢迁、杜冲所部一万七千多人护送着大量辎重与人员朝青州府方向退去。这些部队都不堪战,留在前线也只能凑凑数,还不如让他们先退到青州去,保存一下有生力量,等战斗结束后再对他们的部队进行整编裁汰,以提高战斗力。 6月17日,烟台的邵树德传来最新命令:“闻清军主力将到,形势复杂,似已超出我军控制力,特令前敌茅总指挥德胜着即率部回撤青州,与清军主力保持一定缓冲距离。又,敌前撤退乃兵家难事,万幸清军主力离你部尚有一定距离,望茅总指挥胆大心细,运筹帷幄。将数万人马安全撤回青州。万千重担寄汝一身,切记!切记!” 茅德胜接到命令时是在行军路上,当时他带着主力中军已抵达曲阜城外,而担任后卫部队的秦尚行部四千人才刚刚离开滋阳县。整支部队行军开来后绵延数十里。传令斥候往来奔驰,骑兵部队不时从道路两侧的麦田里呼啸而过,偶尔又有一些浑身挂彩的波兰、鞑靼骑兵从后面退回来。很显然,担任殿后任务的他们在不断与小股清军先锋骑兵交手,双方应该都有不轻的损伤。 6月20日。大军兵不血刃占领泗水县。不过他们只在此停留了三个小时以搜集粮食、牲畜和手工匠人,然后便再度出发前往蒙阴县。而此时,原本驻扎在青州一带搜罗手艺人的六百多名骑兵(包括450名波兰人)南下赶来增援。至此,掌握在茅德胜手头的骑兵数量已经达到了将近2900人,如果再算上三四百名治安队精锐斥候的话,东岸手头的骑兵力量也已经不容小视了。 茅德胜琢磨着,是不是集结大股骑兵给紧追不舍的八旗兵来一下狠的,让他们知难而退。不然老让这帮家伙吊在身后也不是个办法,而且现在看起来,谭泰率领的八旗兵和以前准塔、豪格、勒克德浑等人率领的都不一样。也许他们接到了上头严令,现在他们已经不再害怕与东岸人拼消耗了,每次骑兵交战都是往死里打。一次两次还好,次数一多,东岸人麾下的波兰、鞑靼雇佣军却有些受不了了,无他,骑兵厮杀实在是太血腥了,每次都是一片片的伤亡。他们是来求财的,不是来当炮灰的,因此军心已经开始有点浮动了。 茅德胜想干就干。6月21日,他集结了紧急被召回的杜冲所部千余骑兵(很多是骡子兵),共计4400余人,装备精良、补给充足。士气——嗯,一般。他当众给每人发放二十银元,然后宣布战斗结束后每个人还将领到四十银元。这还不算,战后他们还可以入籍东岸,并在库页岛、虾夷地和阿穆尔河一带任意挑选已经开发的三十亩麦田、二十亩林地,政府还将免费为他们兴建一套东岸标准住宅。另外还将奉送两头牛和十只羊,待遇可谓优厚至极,而得到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首先击退紧随其后的清军赖恼部四千多满蒙骑兵。 重赏许下后,那些在波兰穷得无立锥之地而只能卖命求生的雇佣军们,立刻爆发出了无穷的斗志。他们穿戴整齐盔甲,拿出了自己的长矛,然后在骑兵大队指挥官杨明阳的指挥下列阵,与追击而来的清军展开了一场强强碰撞。 这一次,清军也没有避战。骑兵对骑兵,能避战到哪儿去?还要不要追击黄衣贼的步军大队了?况且自己这方远道而来,粮饷不济、后方未平,利在速战、不利久拖,因此一拍即合的双方于6月22日在泗水城东展开了一场大战。 此战中,在东岸炮兵的帮助下,气势如虹的波兰骑兵一战摧破清军阵列,清军左翼的蒙古马队率先支持不住后退,导致赖恼所部全线崩溃。看到局势有利,已经孤注一掷的茅德胜投入了杜冲所部一千多骡子骑兵,沿着波兰人打开的缺口开始扩大战果。这些马匪出身的山东、河南籍骑兵们骑着骡子,大呼小叫地掠过往日连正眼看一下都不敢的蒙古马队,兴奋地冲上去将他们一一围杀。 战斗一直打到傍晚方才结束。此役满蒙八旗遗尸战场六百余具,据估算死伤可能高达一千五百人以上,其中蒙古人约占六成,满洲八旗(主要是赖恼所部)也占到了四成左右,损失可谓极其惨重。这些人中真正死于东岸大军火炮轰击和正面冲杀的只占少数,大部分人还是死于溃败后的衔尾追杀,和他们当年在辽东追杀那些明军一副德行,想想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啊。 战斗结束后,茅德胜等人在草草打扫了一下战场并收治了伤员(同时给清军伤员补刀)后,迅速率军离开了战场,向东朝主力部队的方向追去。而这个时候,由东岸陆军和黑八旗重步兵组成的主力集群已经开进了被清军弃守的蒙阴县城,算是正式步入了青州府境内。 不过东岸大军虽然暂且撤退了,清军投入到整个山东的兵力却再次创下新高。整个北方包括北直隶、山西、陕西(主力已被吸引至甘肃和四川)、河南四省的机动兵力为之一空,就连满蒙八旗兵力都少了许多。这个时候,若是北方腹心地带的山西再出什么闪失,怕是整个清廷都要傻眼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北方新变化 “开炮!”随着枪炮长的一声令下,“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艇一侧的火炮打出了一轮齐射。齐射过后,这艘排水量不过250吨的炮艇甚至因为反作用力而整体朝河中心方向横移了几十厘米的距离。 四发口径不一的炮弹落在了河岸边松软的黑土地上,在一帮穿着鱼皮、狍子皮衣衫的野人中间弹跳了几下,擦着碰着的六七个人无不惨叫着倒在地上,汩汩鲜血从残肢断臂口中溅射而出,让整个场面显得极度血腥。 “一到六排登陆,七八九排掩护,掷弹兵排披甲!”陆军第105连连长李仁军上尉抽出了雪亮的军刀,大声下令。随着他的命令,全连240名官兵立刻紧急行动了起来,他们站在炮艇左侧船舷上,待炮艇停稳后,立刻在军官的口令声中跃下低矮的船舷,落在了一些早就放下的小木船上,然后船上的军夫立刻用木杆向岸边撑了过去。 岸上的鱼皮鞑子们没敢离河岸太近,他们不是没有见识。俄罗斯的哥萨克们早就教他们见识了火枪的威力,他们明白自己手头那些制作粗劣的木弓和骨箭,在训练有素的火枪手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可笑玩具。于是他们早早就站在了远离河岸的地方,以免被河中心冒着黑烟的大船上的火枪手们射击到。但躲开了火枪射击,却躲不开火炮射击,八艘东岸炮艇上依次发射而来的炮弹迭次在人群中制造着杀伤。 虽然他们的人群密度已经很低了,但在如雨点般落下的炮弹打击中依然死伤不轻。此刻又看到东岸陆军的火枪手们划船朝岸边杀来,他们的战斗意志终于出现了松动,不是他们胆小怕死,实在是这种不对称的战斗方式让他们很憋屈啊。敌人能轻易利用火力优势虐杀你,你却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 这种憋屈他们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那就是那些来自西边和北边的来去如风的哥萨克骑手。这些彪悍的战士们用马刀、骑矛和火枪让这些半渔猎半农耕的野人们防不胜防,最终一一屈服在他们的铁蹄下,将自己辛苦所得的皮毛、砂金、牲畜以及一点可怜的粮食乖乖奉上,否则整个村子屯子就有覆灭之虞。这可不是开玩笑。这些哥萨克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就连那些俄罗斯破产农奴们都不是什么善茬,武装起来一样都是杀人掠货的好手。 原本这些在陆上纵横驰骋的哥萨克们已经很令人头疼了,但如今突然又出现了大群来自江面上的“江贼”。还带着火枪、大炮,一样的彪悍、一样的令人无法抵抗。特别是他们的人数看起来还比那些最多时不过一两百人的哥萨克要多得多的时候,这就更令这些在沿江沿河地带定居的村寨长老们心惊胆战了。 战斗在五分钟后结束了,登陆的东岸陆军结成紧密的队形,以熟练的排枪轮射将野人们的任何攻击企图都打得粉碎。手握军刀上岸指挥的李仁军上尉也看得意气风发。当年老毛子就是靠着这些近代化的职业步兵一路东征,将沿途的鞑靼人、蒙古人、土库曼人、哈萨克人、女真人、满洲人等野蛮人通通推平,灭国无数、拓地万里,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至于说哥萨克?对不起,骑兵在这个过程中只是居于辅助地位,他们甚至连土库曼牧民都搞不过,也屡次被喀山人击败,更别提那些弓马娴熟的蒙古人了,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依然是吃苦耐劳的俄罗斯步兵——一种在欧洲以战斗力低下、无能而著称的三流步兵。 这座寨子的族老们恭敬地跪伏在东岸人的脚下,乞求他们的宽恕。李仁军上尉拄着军刀。在士兵们的团团护卫下,用胜利者特有的倨傲目光看向这些穿着破破烂烂的野人女真部落。在摆足了威势后,他才轻轻挥了挥手,让紧跟着登岸的黑龙江保安团(庙街等四寨丁壮组成的临时性部队,兵额为一千五百人)中山丹人出身的官兵用土语与他们交谈,要求他们交税并且服从东岸人的统治。 税收对这些寨子的野人们来说真的不能算轻,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认命吧,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难不成还能抛家舍业地逃到远方去?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如果没人接济的话,怕是很难活过这个冬天。 在不情不愿地交了税后,李仁军上尉着人告诉他们,现在他们已经受到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保护。如果再有俄罗斯人或满洲人来向他们收税的话,他们大可以严词拒绝。如果那些人还不依不挠的话,那么就立刻报告离此最近的共和寨,东岸人会组织讨伐队来捍卫他们的利益。当然了,在讨伐队出动抵达之前难免会发生一些意外,他们若是担心自己的安全。那么大可以举家搬迁到共和寨甚至更下游的江东寨、恒衮寨、庙街等地定居生活,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治下的殖民地居民。 在收缴完税收后,李仁军在强征了几个向导后,便率军撤离了这个村寨,然后继续沿江南进,一路扫荡所见的各处村寨。有的村寨离河岸远的,李仁军甚至还派遣陆军主力协同一千五百名黑龙江保安团的士兵上岸深入内陆进行袭击。 就这样,当时间走到六月底、七月初的时候,这股一路南下的东岸军队已经杀到了后世乌苏里江和黑龙江交界处的伯力城。这个时候的伯力城自然还什么都没有,后世由关内汉族移民建立起来的城市此时还根本连影子都没有呢。 但本地亦有不少居民(赫哲人、达斡尔人)们以渔猎为生,但奇怪的是他们却几乎不进行农耕活动,比他们更靠北、更靠西的赫哲人、达斡尔人、鄂伦春人或费雅喀人都或多或少种植一些黑麦燕麦之类的谷物,以作为食物的补充。但伯力城附近的居民们却似乎什么也不种,专职以渔猎为生,并且只向满洲的博格德汗称臣交税,同时也向博格德汗的军队提供马匹和兵员,双方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甚至可以说得上亲密,因为他们是最早的几个投靠黄台吉的野人女真部落。 “只服博格德汗的管治么?很好!”看着如同下饺子般从炮艇上跳下的黑龙江保安团士兵们,担任此次行动总指挥的李仁军上尉冷笑一声。然后“刷”地抽出腰间的指挥刀,朝这些野人修建的城寨一举,说道:“大伙奋勇作战,许洗城两日!” 在听到李仁军的最新“指示”后。这些一路上几乎没进行什么像样战斗的士兵们顿时山呼万岁,然后红着眼睛朝江边的城寨杀了过去。不过他们却也没被可以随意抢劫杀戮的兴奋感冲昏了头脑,他们依然井井有条地按照作战条例进行着机械般的战斗。 博格德汗麾下的部落果然比北方的那些野人战斗力要强一些,因为他们的人群中居然出现了一些身披棉甲的精锐,同时很多人手头使用的竟然也是金属弩箭。这让见惯了木矛骨箭的东岸士兵们大吃一惊。 但也仅仅是吃了一惊而已,当东岸人排成紧密的队形,并将四门野战轻型火炮拖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些赫哲人和达斡尔人的失败。猛烈的炮火将树木拼接而成的寨子打地木屑飞溅,猛烈的排枪齐射将每一个企图出现在城头的战士都打得浑身是眼,这样凶猛的攻势让这帮野人们感到了害怕。 他们企图派出部分骑兵冲击东岸人的炮兵阵地或火枪手方阵,但护卫在侧的黑龙江保安团一千五百名长矛手却用事实告诉他们,这种零散规模的骑兵冲阵对他们来说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只是给他们多增添了一些额外的功勋而已。 木质结构的寨子挡不住8磅火炮的集火攻击,寨门首先被攻破。紧随其后的是寨门两侧的木墙。这个时候东岸炮兵也给火炮换装了散弹,火枪手们开始配合着炮兵前进攻击,将任何企图靠近的敌人都打倒在地。清理完了敌人有组织的抵抗行动后,黑龙江保安团的士兵们在王世传的率领下大吼三声“万胜”,然后披甲执矛杀了进去,敌人的抵抗开始了不可抑制的崩溃。 战斗最后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画上了句号。冲入城内的黑龙江保安团的士兵们开始了血腥的洗城行动,城寨内的赫哲或达斡尔两族的成年男丁被全部杀死,女人和小孩被掳走,至于牲畜、皮毛、金钱和粮食么,自然是乖乖上缴后按比例统一分配了。当然在此过程中被入城士兵们自己私下截留的。李仁军上尉就当没看见了。 在一连清洗了伯力城附近方圆几十公里内的数个城寨后,李仁军下令全军登陆,并开始修建城寨。他们一路上征收了大量的粮食、牲畜、皮毛和金银等实物税收,此时杀得兴起的他们干脆决定修缮、改建敌人的旧寨子。并在这设置稳固据点。与此同时,八艘炮艇也分批返航,准备到庙街去拉一批人和物资过来,以充实这座被命名为伯力寨的新据点。 而就在东岸人据守着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交界处,并开始大修城寨后,满清宁古塔章京海色终于也接到了他治下的多个村寨被一股“突然冒出的着黄衣的土匪”血洗的消息。老实说。他对这个消息极为震惊,黄衣贼竟然出现在了黑龙江一带? 海色是宁古塔梅勒章京,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底层旗民,他对发生在关内南方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黄衣贼的那个莫大帅在北中国三省闯下了偌大的威名,他海色作为八旗的中层将官,自然也是极为清楚的。而正因为清楚知道很多事情,此时他才更加感到震惊。在思考了片刻后,心下感到不妙的海色立刻点齐了城内的五百名八旗驻防官兵,同时又在附近的村寨里征发了七八百名壮丁,然后带着两门小口径火炮和大量马匹,朝乌苏里江和黑龙江交界处赶去。 他得去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始终觉得心下不安!当然了,在出发前,他已经派遣信使快马前往了沈阳,以便将这个惊人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那边的留守将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纷扰的欧洲局势(一) 莫三已经在西班牙住了很久了,不过和以前要么是四处奔走、要么是和人艰难磨嘴皮子的处境比起来,他现在的日子真是惬意多了。他时常在巴拉多利德和萨拉戈萨之间做着短途旅行,有时候也会去巴斯克地区逛一逛,考察一下西班牙各地的经济与社会环境。 西班牙人并不禁止他在境内的活动,唯一的要求便是若国王需要找他谈判的时候,莫三必须尽快出现在会场上。西班牙人现在对于达成和平协议的要求越来越迫切,因为他们的军队刚刚在南尼德兰战场上获得了可耻的失败。法兰西的军队在朗斯会战中轻而易举地击溃了西班牙人好不容易重建的南尼德兰军团,然后一路狂飙突进,攻占了多处富饶的城镇,将法国东北部的国境线大大向前延伸了许多。 一直关注着欧陆局势的莫三在听闻这个消息后,立刻敏锐地意识到:西班牙人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扯下,如今这个没落的老牌帝国赤红着双眼,如同一头困兽般做着最后的挣扎。受到这个消息鼓舞,加泰罗尼亚、那不勒斯、西西里等地的独立运动进一步高涨,西班牙人在当地的统治秩序陷入到了空前的危机之中。 要知道,南尼德兰、那不勒斯、西西里以及部分莱茵河地区,可是有着近三百万人口的,且还都很富饶。这些地区要是独立了,那西班牙还混什么混?更别提还有大几十万人口的加泰罗尼亚地区了,要是她也独立了,那么西班牙人就只能守着卡斯蒂利亚等狭窄的本土,以及那三百多万贫困的牧羊人过日子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骄傲的西班牙人才会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以相对务实的态度来看待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西班牙王国之间正在进行的和平谈判。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才猛然间发现,在与东岸人的战争中,他们又何尝不是遭受了一连串可耻的失败呢?他们以往总以为这些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挫败,但在西班牙王国无比虚弱的今天。这些伤口隐隐已经有了溃烂、扩大并危及生命的架势。 必须尽快结束战争了!这是西班牙朝野一致的看法。法国佬在获得决定性的胜利后,目前已经深入南尼德兰,安特卫普、敦刻尔克、布鲁日、卢森堡等地也许都将离伟大的天主教国王而去;不光如此,法国佬同样开始将目光转向了南方。他们开始动员南法兰西的军队,兼任了巴塞罗那伯爵的路易十四在威望达到顶峰的马扎然首相的指引下,开始对加泰罗尼亚、那不勒斯、西西里等地展现出了赤裸裸的领土野心。 西班牙王国从没有如此接近过亡国的灭顶之灾,这个在驱逐穆斯林的战争中崛起的铁血国家已经安享富贵太久了,他们失去了先辈的血性和进取心。这招致了一连串的羞辱。输给法国人西班牙佬勉强可以接受,谁让对方地大物博、战争潜力大呢?可问题是如今西班牙人已然混到了连小小的新大陆“穷国”都没法对付的窘境了。每每想到这里,负责与东岸人进行谈判的巴尔博亚、费尔南多二人就有一种停止和平谈判,与东岸人死磕到底的冲动。不过这也仅仅是他们脑海中的一个臆想罢了,现在西班牙王国精锐尽丧,欧洲的核心领土还面临着被人肢解亡国的风险。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够掂量得清的。 因此,8月份,正在萨拉戈萨与多利亚家族商谈贸易事务的莫三被紧急召回,负责西班牙谈判事务的巴尔博亚、费尔南多二人正一脸凝重之色地等着他。 “贵国是否愿意派遣精锐海军加入天主教国王的阵营。与邪恶的法兰西王国交战?”西班牙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莫三吃惊不已。在天主教世界中,从来只听说法国与异教徒勾勾搭搭,甚至还公然结成同盟,但从来还没听说过西班牙也会这么干。要知道,西班牙国王以前给人的印象就是极度虔诚,对异教徒和异端极度残忍,无论是北非的摩尔人还是巴尔干的奥斯曼人,都从来没奢望过与西班牙人结成某种程度上的盟友关系。双方之间甚至连商业往来都很少,这虽然与西班牙人不善于耕作、经商有关,但同样也从侧面说明了很多问题。 可如今问题来了:西班牙人竟然为了和法国死磕而请求东岸派遣海军助战。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的事情啊,看来西班牙国王真的被法兰西咄咄逼人的气势给吓住了,开始病急乱投医了。他们也许还找过英国人、荷兰人,荷兰人应该是拒绝了他们。因为他们与法国陆地相连,不敢得罪陆地强权,但暗地里可能会有一些经济上的援助。 英国人就很难说了,莫三认为英国佬有充分的理由介入这场战争,虽然他们现在只有二十多艘专业战舰,吨位也不甚大。但终究是个不小的麻烦,就看法国人怎么运作了。如果让渡一些利益出来的话,未必不能说服英国人保持中立甚至站在法国人一边,目前英国人所展现出来的针锋相对的态度,与其说是对法国人有敌意,不如说是一种岛国天然的搅屎棍本能在起作用。总而言之,英国人的立场不是不能改变的,一切都要看运作。 相比较而言,在旧大陆利益瓜葛不是很深的东岸人就是一个很好的助力了。如今整个西欧都知道了他们的战舰火力多么强大、机动性如何无与伦比、官兵多么地训练有素,这样一支小而精锐的海军遍寻整个欧洲也寻不到。如果好好计划一番的话,他们也许能够利用法国人的疏忽大意,给他们规模不大的海军来一次重创——至少也要夺取比斯开湾海域一段时间内的制海权,那样西班牙人就主动多了。 莫三很快也想通了这一节,不过这事情太大,他做不了主,只能表示将他们的意见写成信件送回国内——当然这首先需要西班牙派遣一艘快船前往新大陆东岸本土,不过等得到回信起码也是七八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巴尔博亚和费尔南多两人在听到莫三的回复后,很有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向莫三提出了一个新的条件:那就是东岸人是否能够在短时间内以优惠的价格供给一批武器(包括火枪、长矛、西班牙制式刺剑、皮甲、钢甲、火炮以及军用水壶、皮靴、止血绷带、野战罐头等零碎物资。 西班牙人在之前的连续惨败中不但损失了大量的兵员,同时也丢失了数量更多的武器和战争物资,如今他们一边加紧从英国、荷兰采购,一边向东岸人求购。众所周知,东岸人组织货源的能力相当强——因为他们的生产能力相当强,而且武器零部件通用性良好,大多能互换,这导致维修成本和速度大大降低,此外质量也相当不错,绝对是大宗采购的第一选择。因此,西班牙人将主意打到了这上面,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不过呢,现在有个“小小的”问题,那就是西班牙无钱付账。当然了,作为老牌外交官和资深商业推销员,莫三这时候已经帮西班牙人脑补了不下五种“付款方式”。在略略思索了一番后,他果断否决了前面几种,提出了最后一种。 “贵使不说我也知道,贵国目前财务状况不佳,因此若需得到这批军资,贵国尚需选择一种较为妥善的付款方式。这种方式可以是现金,当然也可以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如土地、矿产什么的,敝国政府会为此给出一个公正的估价的。”莫三右手摩挲着下巴,用一种在巴尔博亚眼里有些倨傲——也许是他过于敏感了——的神色说道:“贵使现在就别指望从战争赔款——好吧,是购地费里出这笔账了,先不说那笔账里每一个里亚尔的用途都已经事先安排出去了,单说敝国政府批准不批准还是两可之间呢。我想,这笔军购——嗯,很可能达到五十万元——还是单列出来好了,至于说付款方式,我建议贵国开放一些矿山、港口或森林湖泊的权益给东岸,因为在我看来这最容易获得敝国政府的首肯。” “矿山、港口或森林湖泊?”巴尔博亚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莫三问道,而莫三仿佛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颤抖。 “正是。”莫三点了点头,然后张开双手,比划着说道:“比如开放火地岛上的森林采伐权、巴塔哥尼亚荒原南部的放牧和筑路权,以及……加拉帕戈斯群岛的有限期使用权。” “加拉帕戈斯群岛?”巴尔博亚的脸色一白,站在他身侧的费尔南多的脸色在闻言后也变得相当不好看。这个事情对他们来说,也同样太大了,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敏感了,他们无权做出决定!(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 纷扰的欧洲局势(二) 1648年9月10日,波尔多。 已经接任商站站长兼情报站站长的康丁(前许信秘书康斯坦丁)坐在自己阴暗的秘密办公室内,将手里的一叠信纸凑近蜡烛看了起来。这些信有的是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写来的,有的是图卢兹男爵的儿子弗兰克写来的,当然最多的还是东岸人安排在波尔多、图卢兹、蒙彼利埃和马赛的工作人员(以商业人员为掩护)和友好的商业伙伴写来的。 内容也都没有什么犯禁的东西,大抵是一些社会上的风土人情、市场信息以及贵族间的传闻轶事和政治新闻。像朱利安和弗兰克等人都是东岸人的老朋友了,十来年的商业合作下来,双方之间的利益早就密不可分,因此他们一般都会把自己圈子内流传的有用信息搜集整理下来提供给东岸人——当然他们只提供一些公开的但却需要东岸人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去搜集的信息。 “……农民们对于马扎然主教抽取重税以维持战争而非常仇恨他,商人们因为关税制度而非常仇恨他,贵族们因为他继续坚持黎塞留制定的扫平封建诸侯的制度而仇恨他,总之没人喜欢他,除了安妮王太后——她禁止任何人在公开场合批评马扎然的治国政策。”这是一封来自马赛的代理商写来的信件,内容很笼统、也很概括,有用的信息不多。 “……巴黎议会的议员塔隆公开发言:‘过去十年间法国已破败不堪,农民们只能枕草而握,他们的财产已被卖光以去缴税……他们除了自己的灵魂外一无所有,而这仅仅是因为还没人想出办法来将他们的灵魂也一并卖出。”这是一封来自北方的信件,看日期应当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不过没关系,这并不妨碍康丁了解如今法国宫廷与议会之间尖锐对立的关系。 如今老实说,以贵族为代表的议会(包括巴黎议会在内的十二家地方议会,议员均为贵族,职位是世袭的)要求恢复以前的特权。即国王颁布的任何法律或征税令必须得到议会这种代议机构的同意。但这种议会也有个限制,那就是只有国王才有权力下令召开,不幸的是,自从1614年以来。国王还没召开过这种会议,而且历史上一直到1789年,这种会议都没有召开过。 贵族们对两人首相(黎塞留和马扎然)坚决推行的中央集权政策非常愤恨,同时也对各种商业、税收政策感到不满,他们经常串联在一起。向年幼的国王施加压力,要求他恢复以往的封建体制,当然更重要的是恢复贵族们的种种特权。这种无理的要求理所当然地被国王(其实是安妮王太后和马扎然首相)拒绝了,因此双方如今的矛盾已经是不可调和的了。 “……7月12日,巴黎议会的议员们在法院集合,向国王提出数项改革建议,遭拒绝。安妮王太后认为这些改革将会极大地削弱王室的权力,将来王室很可能会因此而泯灭于群众的混乱之中。她认为先王将权力交到她手上,而她若不能将其完整地传给子孙,这将是一件可耻的事情。8月26日。朗斯大捷的消息传来,自觉形势大好的马扎然首相下令逮捕议会领袖布罗塞尔等人,这导致大量市民在王宫前集会要求释放布罗塞尔。其中很多人带着投石器,据说即将上任的巴黎大主教贡迪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封信来自图卢兹男爵的儿子弗兰克,他们家族在巴黎有亲戚,因此经常能够第一时间得到巴黎街头流传的政治新闻(巴黎的市民几乎个个都是高谈阔论的“政治家”)。据这封信里的内容来看,巴黎自从8月26日以来应当就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很可能还爆发了武装对峙,这个时候,消息差不多也该大规模传到法兰西南方来了。 至于贡迪这个人。康丁也有所耳闻。其人为人心胸狭窄,当初和马扎然一起竞争枢机主教而失败。如今眼看马扎然权势滔天,还和王太后不清,这几乎让他嫉妒地直欲发狂。这个时候再不出力反他。那就不是他的风格了! “……8月27日,巴黎街头筑起了大量街垒,160多名议员带着支持他们的士兵向王宫前进,要求处死马扎然。惊慌失措的安妮王太后在无奈之下同意了马扎然的意见,下令释放布罗塞尔。但王太后感到巴黎到处都是敌人,那些贵族们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年幼的国王。贵族夫人们——布永公爵夫人、朗格维尔夫人等——更是用嫉妒和嘲弄的眼神看着安妮王太后,因此她很快带着国王逃到了吕埃,托庇于一支忠于国王的军队,而马扎然首相则留在巴黎与贵族们周旋。”嗯,好吧,这是一封经过“艺术加工”的信件,同样出自弗兰克这个浪荡子,他很形象地描绘了如今巴黎混乱的局势和各方的立场。 竟然已经爆发了武装叛乱了!康丁看到这里时顿时精神大振,他可不认为那些跟着贵族议员们前往王宫“请愿”的士兵们都是抱着和平的宗旨去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携带大量武器和投石器了,这就是逼宫啊!也难怪王太后安妮会带着年幼的国王逃出巴黎,那个地方如今已经被贵族及被他们煽动起来的市民们所包围。布罗塞尔、塔隆、孔蒂亲王、加斯东亲王等等,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在意的是削弱国王的权力,改革中央集权的体制,恢复他们作为封建贵族的特权。至于说指责马扎然贪污腐败、奢侈无度,那只不过是顺带的目的罢了,谁叫他是个根基不强的意大利人呢! 康丁在仔细阅读完每一封信件后,然后开始将其中的信息进行整理,并誊录下来,然后写成加密暗语信件托心腹送往此时尚在西班牙的莫三手里。莫三是负责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欧洲全部外交事务的最高长官,是康丁的顶头上司,这么重要的信息必须在第一时间交到莫三的手里。 信件在9月下旬的时候送到了正小住于巴拉多利德的莫三手里。在将其翻译过来并仔细阅读后,莫三顿时感到喜忧参半。喜的是法兰西王国终于爆发了一场可能摧毁其称霸伟业的内乱,不,现在或许不止是内乱了,很快可能就将演化为内战,这对时刻关注着欧洲局势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应该是一大福音,毕竟他们也不希望法国在欧陆吊打各国、一家独大,这对东岸来说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商业上都是一件很不利的事情。 在为法国爆发危机而感到欣喜的同时,莫三一样感到了一丝隐忧,那就是西班牙王国会不会误判形势!即他们认为法国目前已经陷入了内战的边缘,那么很可能他们将再也无暇顾及对西班牙王国领地的进攻,甚至于,西班牙人也许还可以更进一步,与那些之前一直与他们勾勾搭搭的法兰西贵族们联合起来,将自己的军队开进法国领土,然后反过来削弱法国的力量,使其再也无力侵略他国。相比对于这种事情,英国、荷兰、瑞典、奥地利等欧陆主要强国都会乐见其成吧。 不过在仔细思考了一番后,特别是多利亚家族的阿莱桑德罗也在旁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后,莫三倾向于认为西班牙人目前是真心实意想结束与东岸人之间的战争。道理很简单,那些叛乱的法国贵族们不是今天才和西班牙人联系上的,其实早在一两年前法国局势陷入紧张之后,他们中的一部分应该就已经和西班牙人勾结在一起了。但那个时候西班牙人仍然坚持与东岸结束战争,其态度甚至可以说略显热切和急躁,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西班牙人在权衡利弊之后,认为与东岸结束战争然后迅速反过来进军法国,更符合他们国家的利益。”莫三在这一瞬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毕竟,那些与他们勾结在一起的贵族们很多都是手掌军权的大将,甚至很多军队根本就是他们的私兵,如果他们愿意与西班牙人在前线停火,然后一道进军巴黎的话,那么理论上西班牙人的胜算还是不小的。特别是在他们日益内外交困的今天,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的他们,绝对不会拒绝这个一战定乾坤的翻盘机会! 想到这里,莫三终于是略略放下了心思。既然局势没有明显的变化,那么就静坐着看戏好了。马上西班牙人和法国人将要打出狗脑子来了,保不准东岸人就有更大的居间渔利的机会。不过在此之前,确实需要和西班牙的谈判代表们多走动走动,最近荷兰和英格兰施加在东岸共和国身上的外交压力是越来越大,仿佛东岸再拖延着不肯停战的话他们就要诉诸武力似的,还真是令人头疼的事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纷扰的欧洲局势(三) 最近南俄大平原上的局势很不妙,至少对波兰人来说很不妙。在那片宽广肥沃的大草原上,一个名叫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哥萨克首领横空出世,率领着骁勇善战、数量多达两万余人的哥萨克掀起了反抗波兰统治者的起义浪潮。 1648年,他们在乌克兰境内取得了两次辉煌的胜利。第一次是在科尔松,赫梅利尼茨基率领两万多哥萨克步骑(以步兵为主)几乎全歼了由波托茨基和卡利诺夫斯基率领的上万名波兰军队。在这场战役中,已经被拖欠了五年多军饷的册编哥萨克(波兰政府控制的注册哥萨克,员额约为八千人)突然叛乱,他们攻击了随行的德国雇佣军和波兰政府军,然后里应外合杀过来的乌克兰哥萨克,在连胜两仗后,彻底消灭了这支匆忙组建的波兰军队。 第二次战斗的胜利相比第一次则要辉煌得多。这次在皮里亚夫齐,波兰的大贵族们动员了大量民兵、雇佣军、哥萨克和常备军,总兵力达到了四万人左右。哥萨克人这次有克里米亚汗国派出的轻骑兵助战,双方兵力依旧相当,哥萨克方稍占优势。会战展开后,波兰军队的精锐翼骑兵被哥萨克设置的车阵所阻挡,然后遭到火枪大炮的轰击,伤亡惨重,被迫撤退。哥萨克衔尾追击,波兰军队溃不成军,几乎再次遭到全歼。 在这次战役中,以步兵为主的哥萨克战胜了以骑兵为主的波兰军队,这似乎预示着波兰统治在鲁塞尼亚地区的终结。而随着战局的深入发展,莫斯科、瑞典、奥斯曼也先后将目光投注到了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日渐衰弱的波兰立陶宛联邦就像一个暮气深重的老大帝国,吸引着新崛起的强权瑞典、刚刚经历穆拉德四世中兴的奥斯曼、已经从一系列混乱中恢复的莫斯科的觊觎目光。 而最近一直住在卡法商站内的东岸外交使节马德,也不出意外地接二连三地迎来了一波波的客人。最近一个上门的是东岸人的老朋友、经营着亚速海商会的纳苏赫帕夏,这个最近已经无官一身轻的家伙乘坐船只从布尔加斯来到了卡法,然后便与马德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躲进了商站密室内商议起了“生意”。 “这次发财了!”纳苏赫帕夏的第一句话差点就把噎住,尼玛到底是你发财了还是我发财了啊?一般来说你们发财了就意味着我们要大出血了。马德暗自腹诽着,但他的脸色就如同一朵绽开的菊花般灿烂。 “数量很多?不对啊,这个季节你们应该还没搜罗到足够数量的女人,去打草谷的鞑靼人应该还没有出发。难道是从北边过来的?该死。不会是波兰人吧?”马德用猜测的语气说道。最近北边的鲁塞尼亚地区(即乌克兰、南俄平原)接连爆发大战,波兰政府军一败涂地,克里米亚汗国也参与了此次战事,他们站在哥萨克一边,作为胜利者应当掳掠了大量的人口与财物。而作为他们的头号销赃客户。亚速海商会应当接到了去挑选“货物”的机会。 “当然是波兰人了。”纳苏赫帕夏眨了眨眼睛,然后用一种的语气说道:“鲁塞尼亚地区有大量的波兰贵族和地主,基辅城里就更多了。这次哥萨克接连获得大胜,很多波兰人被他们泄愤贬为奴隶。” 其实,马德知道,干这种事干得最多的还是克里米亚鞑靼人,而不是哥萨克。不然你以为他们为啥冒着绝大的风险帮助哥萨克们打赢与波兰政府四万大军的会战?闲得蛋疼了吗?人家明明是去发财的啊!而他也敢肯定,纳苏赫帕夏能够联系到的货源绝逼也是克里米亚人提供的。 “有根底的贵族女人?不,这太危险了,我们不要这种女人!”马德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可想而知。这次乌克兰地区到底有多少波兰地主全家被克里米亚人掳走,而散落其间的贵族女人绝对不在少数。即便鞑靼贵人们留下一部分姿色好的,但剩下的绝大部分仍将被出售出去以换取各类生活生产物资。 不过在奴隶市场上购买贵族女人也是一种相当担风险的事情,特别是这些女人基本都是在战争中被敌国以非正义的手段掳掠而走的时候,就更是麻烦了。这些人和华沙、克拉科夫、明斯克、但泽等地的波兰大贵族们一般都有些姻亲关系,东岸人若是公然吃下数量可能成千上万的波兰女人,那么绝逼会担上巨大的外交风险。到了那时候,天知道他们设在但泽的商站还能不能够开下去,招募波兰老兵的行动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下去。 “价格很便宜,只要以往的一半价钱。40元一位!而且数量很多,至少超过一万五千人!”纳苏赫帕夏仿佛没有看到马德的拒绝之意,继续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那就是价格和数量。 “这么多?”马德一怔。然后明显犹豫了起来。他奶奶滴,居然有这么多女人,还都是有钱人家的女人,其中相当比例的可能还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文化教育。想到这里,马德自己都有些激动了起来,继而浑身感觉有点燥热。 “之所以数量这么多。还不是因为我把那帮该死的犹太奴隶贩子都踢走了么!”纳苏赫帕夏略有些自得地说道,“我们的生意得到了皇太后科塞姆苏丹、海军帕夏、埃及帕夏以及禁卫军阿加们的支持,那些鞑靼人还能把奴隶卖给谁?现在他们可能还在敖德萨港偷偷往外出一些,等明年我们的黑海班轮公司成立,垄断了黑海运输业后,他们就更没法逃脱出我们的控制了。” 马德还在犹豫。数量如此巨大,身份如此敏感,这些由不得他不得不通盘考虑,因为这里面的政治风险和外交风险相当不小。 “你还犹豫什么?”纳苏赫帕夏有些不高兴了,只见他加重语气,嘴角两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子都有些翘了起来:“全部吃下!有什么可怕的?波兰这个国家完蛋了,你还没看出来吗?最近俄罗斯人也在和你们联络订购武器吧,我们的情报显示,俄罗斯人最近在大肆征召兵员,囤积军资,看样子似乎是要插手波兰人和扎波罗热哥萨克之间的战争呢?而且瑞典最近也蠢蠢欲动,他们的使者刚刚抵达伊斯坦布尔——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们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彻底占领波兰沿海地带,将波罗的海变成他们的内湖。波兰遇到大麻烦了,他们求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怪罪你们?” 听到纳苏赫帕夏这么说,马德在又思考了好一阵后,才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个人现在倾向于支持这笔交易了,但这笔交易的数额太大,已经超出了我的权限,我必须报请莫三先生批准才行。对了,那些‘能干的’鞑靼人不光搜罗了大量女人吧,一定还有男人,那些男人他们准备怎么处理?一起卖给我们吧,我们在新华夏的殖民地如今非常需要健壮能干的男性去劳动!说吧,开个价钱,我会写信给新华港的史先生的,这件事我本人就能做主。” “我早就在等你这句话了,马!”纳苏赫帕夏闻言立刻高兴地说道,“这些男人以乌克兰农奴居多,很讽刺是吧?克里米亚鞑靼人帮他们打败了压榨他们的波兰老爷,但同时也把他们掠走作为奴隶,哥萨克们根本约束不了这些一心发财的鞑靼人,哈哈,真是绝妙的讽刺。毫不夸张地说,如今集聚在克里米亚与波兰边境间的成年男性奴隶数量绝对不必女人少。不过克里米亚人以前没向我们出售过男性奴隶,这个价格不好确定,还得再和他们商量商量。但不管怎样,即便在每年女人的出售量是男人好多倍的卡法奴隶市场,男性奴隶的价格也要比女性贵,这一点你们得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当然了,作为能够帮他们一下子吃掉大半库存奴隶的大客户,我想他们不介意在价格上面稍微优惠一些的。” “价格当然是越便宜越好了。”马德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的资金也不是无限的,当然想买到更多的奴隶了。你就和他们这样说,俘获的战俘——包括哥萨克手里的——中在老家单身无家室牵累的,我们会优先购买。至于其他的普通奴隶,我们当然也要,不过价格就要好好商量一番了。” 波兰军队连续两次在野战中惨败,损失几达五万之众。这里面既有数千名册编哥萨克、也有上万名德国雇佣军,当然数量最多的还是波兰士兵了,这些人不可能全部战死,肯定有相当部分被鞑靼人和哥萨克们抓了俘虏。这些人对东岸共和国来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价值的,无论是送到新华夏、南非或澳洲去征伐土著,还是送到远东去充当炮灰,都是一种很理想的选择。 特别是那些单身的年轻士兵,他们出外征战多半也是在老家混不下去了,因此不像那些结了婚有家室牵累的年长士兵一样一门心思想回到家乡,所以他们其实是一种不错的廉价战争消耗品,对东岸人来说非常有用。 “对了,你还可以帮我们向大汗和贵人们带句话,我们支付‘货款’的方式非常多样化。既可以是现金,也可以是商品,包括军火哦。他们打了这么大规模的一场战役,一定非常需要补充军资吧,我们敞开怀供应。”马德最后又叮嘱着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社会变迁(四) 1648年10月1日,梅林县梅林港。 阿涅利刚刚给一名来自东方明国的妇女补完锅底,如今,他准备收拾东西登船前往下一个目的地——镇海县河口乡,与先期返回的高进忠汇合。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做补锅匠这行了,因为这行比较辛苦,赚得也不多,现在他想到高进忠这个老战友那里去碰碰运气,和他一起做机制面粉的生意,也许就能发财了呢? 不过在临走之前,他不介意去乡里面拜访一下自己的一位老熟人——一个曾经和自己一起走四方的小商贩。这位小商贩来自东方的明国,原本据说就是一家小型丝绸商铺的雇员,移民来到东岸后,根本不会种地的他放弃了农民身份(可以拥有耕地),转而申请了商贩牌照,做起了走四方的小商贩生意。 他的活动范围一开始仅仅局限在梅林港内。在那个创业的艰难时刻,他曾经能够一天只吃一顿饭,然后提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篮子,走街串巷地做生意。他出售的商品不多而且数量有限,但这并妨碍他凭借着热情、诚实和真挚的态度赢得周围街坊们的赞誉。当时阿涅利也在梅林港一带做生意,那时候这里还叫做梅林堡呢,他们两人互相帮助,交情还算不错。 当1641年初梅林港正式成立时,这个家伙的“装备”已经从一个小篮子变成了一个大包袱;而等到梅林港撤堡设镇,步入加速发展的通道时,他的“装备”再次升级成了一匹驽马和三四个包袱。 1644年,奇山乡成立时,阿涅利又再次见过他一回,彼时他已经有了一辆小型马拉货车,生意规模也再上一个新台阶。而等到1647年1月份梅林县正式成立时,这个家伙已经是附近小有名气的商人了,他应县里的一些老主顾的要求,开始在县城内开设了一家专营各色上等货(染色布、印花布、优质呢绒、高级皮毛、进口酒类、鲸油制品等)的商店。专门供应城里的中产阶级(东岸现在还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富人)家庭里的女眷们使用。 几年前,阿涅利曾经有幸见过一位资深的布匹商贩公开对过去照顾自己生意的客户们表示感谢,然后宣布自己不再赶集或走四方销售了,转而将在县城内开设固定的商店。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云云。他的朋友如今也走上了这条路,说实话,阿涅利还是比较羡慕的。 扯远了。阿涅利朋友的这家商店正好与主营廉价日用品的国营商店错开了竞争,因此生意还算不错。毕竟国营商店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赚钱,它还承担了很多政府职能。即平抑物价等等,每年会承担一些政策性亏损,出售的也多是普通棉布、咸鱼、油盐酱醋之类的日用品,两者之间基本不存在竞争。 说到这里不得不多说一句,自从火车开通、国营商店出现以后,梅林港附近的小贩数量就开始锐减,就连原本定期形成的集市都萧条了许多,农民们更愿意到价廉物美的国营商店里去购买东西,也不愿意到集市上从小贩们手里买一些二手商品。如今也就在一些偏远乡村还存在着流动小贩,不过随着国内交通基建事业的大发展。这些小贩最终都将被市场无情地淘汰,就和阿涅利当年被火车驱赶着从一个地方流浪到另一个地方一样。东岸的发展,实在是太快了!社会的转型也实在是太令人目不暇接了! 而乡村或城镇集市的解体也直接催生了大量专业性市场的成立。阿涅利隐隐约约听人说起,在首都东方县和北方工业中心的平安县,都已经出现了一种名为“百货商店”的超大型商店,凡是在一些私人小商店(大多是手工业者私人开办的)能够买到的东西,到那些百货商店里一趟就能买全,非常方便快捷。 而且,据说现在去百货商店购物,也是一种非常时髦和出风头的事情。这些商店往往雇佣了几十个店员——很多都是破产小商贩——热情招待每一个顾客。他们各种货物一应俱全,购买十元钱商品的人和购买一元钱商品的人是受到同样招待的。特别是首都东方县的国营第一百货商店,据说出售数百种商品,全国甚至整个新大陆都没有一家商店能与之相媲美。 专业或综合性商店(百货商店)的出现取代了跑四方的商贩们的职能。也改变着人们固有的消费习惯。铁路、公路、运河的不断修建和完善,则对这种趋势起着无与伦比的加速作用,甚至于,在沿海六县的县城内,如今很多人的衣着都已经不再在家里缝制了,他们转而从专业性或综合性的商店定制或购买。 “上帝作证。在东岸生活实在是太难了。按照报纸上的话来说,那就是社会加速转型、生活节奏变快,唉,不过终究是比旧大陆强太多了。在这里,我可以自由地做很多事情,我也有无限的可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体面人的生活。”阿涅利将叮当作响的补锅工具拎在手里,然后沿着街道朝前方走去。 这里是梅林县城内最热的场所了。一条石质桥梁横跨梅林河两岸,桥的两头是两个巨大的市场,一个叫农贸市场、另一个则是布匹批发市场。梅林港作为重要的南北转运节点,以及沿海地区向内陆腹地推进的起点(通过伊河水系),自然而然地便成了一个大型的货物集散地。伊河地区、西北垦殖局辖地的很多城镇的店主或商贩们,都是到梅林港来进货,然后再想办法运回去销售,这就造就了县城内一些批发市场的繁荣。 此时阿涅利所站的地方就叫做“桥东布匹批发市场”,大量布匹推销员或中介用精光闪闪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每一位潜在客户。他们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泾渭分明地分作了两个阵营,一个专营大鱼河机器纺织厂生产的各类布匹,一个专门推销来自北方的平安织造厂生产的纺织品,双方在桥东批发市场这个著名的货物集散地展开了激烈的竞争,试图让每一个来进货的商贩或店主们都购买自己推销的商品。 竞争的手段不外乎廉价竞销以及各种空头许诺,当然这个过程中免不了也会黑一下竞争对手,这些都是应有之意,阿涅利早就见怪不怪了。在批发市场附近,还有一些出售各色纺织品的商店,有的商店很气派,窗户都是玻璃窗橱,商店内的墙壁上甚至还贴着金箔纸,很有一番暴发户的气派。 这些商店的店主原本都是小商贩,后来被两大纺织厂招安成了代理商,开始为这些上游厂商推销各自的成品。由于这里是货物集散地,一些机敏能干的人很快就完成了原始积累,然后直接从工厂拿货到自己店里进行销售。而在竞争越来越激烈后,他们又开始雇佣一些推销员开始到外面拉客,以推销自己商店里的商品,商业体系就是这么一步步地发展起来的。 穿过熙熙攘攘的桥东批发市场,阿涅利跨过石桥,来到了桥西的农贸市场。和布匹之类的工业化商品所不同的是,农贸市场这些年来的销售一直没有太过显著的变化,除了少数食品如鲸肉、咸鱼、干果、烟丝是从远方运过来之外,其余的各种商品如蔬菜、鲜肉、禽蛋、牛油、豆制品等都是本地自产。 多年前这里就是一个农产品集市,乡下的农民们定期携带自己的商品来到集市上出售。如今这一模式依然没有太多的变化,除了市场由露天的改为了带屋顶的以外,这里的销售者依然是那些人。或许其中的直接生产者少了,去乡间收购农民品回来转卖的商人多了,但这一趋势的变化依然是极其缓慢的,远不如那些工业品市场变化的迅速、剧烈。 市场的街道有些狭窄,大量的马车和行人拥挤在其间。梅林港是南方车辆厂的所在地,在这座城市,商人或店主们购买小型货车的比例很高,他们拉着货车到四里八乡去收集农产品,然后运回自己的店进行销售。 阿涅利远远就闻到了一些马车上散发出来的刺鼻的鱼腥味,那些是去米林湖附近的渔村内收购鲜鱼或咸鱼的商人。地上偶尔有一些马粪或牛粪,臭烘烘的让人怨声载道,阿涅利也很小心地注视着脚下,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行人挤到牛粪上去。 街道上出人意料地出现了一辆运输牛奶的货车。这些牛奶都产自附近的郊区,一些奶油甚至来自东方的养马乡。这种新产业的出现得益于交通事业的大发展,县道、乡道的大力修建,使得物流交通比过去便捷了许多,这就使得牛奶这种注重运输时效的商品开始从农村走进了城市。 一些牛奶商人(往往是由完成原始积累的奶农转变)雇佣了一些廉价的意大利或瓜拉尼女人(她们往往还兼职妓女),让她们充当牛奶女郎,穿着统一的服装出入于诸如南方车辆厂、铁路机械厂之类的大型企业家属区——这些地区的居民们是牛奶消费的主力。 阿涅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越了拥挤的农贸市场,然后来到了自己印象中的朋友的家,不料却是铁将军把门。到他店里去一看,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意大利少年在看店,他告诉阿涅利,他的老板外出进货去了,可能要一个星期以后才能回来。阿涅利闻言后只能失望而返,他可没时间在这里逗留,他要尽快赶回北方的镇海县。(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五章 社会变迁(五) 文图拉船长站在船头,刚刚唱了一首意大利民谣,这首旋律本来还算优美轻快的歌曲被他用那破锣嗓子唱出来,对乘客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阿涅利蜷坐在船舱里,嘴角笑吟吟的。虽然这首歌唱得惨不忍睹的,而且口音对他来说也比较奇怪——他是那不勒斯人,而文图拉船长是托斯卡纳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因为遇到老乡而使得心情变得更加愉悦。 船只航行在宽广无边的米林湖上,这是一片经过简单疏浚的深水区,水深达七八米,堪称一条黄金航道。不过在东面,阿涅利还是能够看到一些浅水沼泽区存在的——从那些茂密的芦苇丛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芦苇长在咸水湖里,但生长得极为茂盛,里面栖息着大量水鸟和野鸭,但没有北方鸭子湖里常见的鳄鱼。 湖西岸有着大量的农田,据旁边一名旅客讲,这些农田分属梅林镇和奇山乡两地。现在正是早春,地里全是绿油油的麦苗,只可惜隔得太远,看不到麦苗的涨势。间或有一排排红砖青瓦的房屋点缀在纵横的麦田、水渠之间,正值中午,村子上空飘起了袅袅炊烟,直让阿涅利这个早就习惯了四处奔波的人陡然也想起了自己的家。 “现在国家已经放开了民间小麦贸易了。”正在遐思的阿涅利的耳边陡然响起了一阵洪亮的声音,他先是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后发现是文图拉船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阿涅利的身前了。 “是的,我也听说了,也许这将加剧机制面粉行业的竞争。”阿涅利笑了笑,从腰间取下自己的水囊,喝了一口后,说道:“对农民们来说,战争就是利润,就是美好的生活。就是他们儿女的新衣服,就是一辆崭新的马车。战争虽然没有结束,但随着耕地面积的扩大、农田水利灌溉措施的不断完善,以及三茬轮作制度的深入推广。粮食连年增产的局面在接下来很多年内也许都得不到改观。现在国家对粮食价格允许波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这意味着粮食价格下跌的空间已被打开……” “但这对机器制粉业不是好事么?”文图拉船长紧跟着问道。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实际上么,欧洲的谷物价格也在快速下跌。你没看到么,就在上个月。罗洽大宗贸易中心的小麦出口价格已经降低到30元/公吨了——这是荷兰西印度公司的价格。”阿涅利挠了挠头,说道:“欧洲的战争也快结束了,很多地方已经恢复了生产,谷物价格经历了一连串的下跌。这对机器制粉业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国内狭小的市场完全没法消化掉目前过剩的产能,如果不能出口,国内的机器制粉业势必将迎来一个痛苦的消灭过剩产能的过程。” “你不是补锅匠么?现在说起话来怎么也和那些官老爷一个腔调了?”文图拉船长摇了摇头,似是不能理解。 “我是整个东岸最有文化的补锅匠了,我在那不勒斯读过一点书。”阿涅利自得地扬起了下巴,然后说道:“当然我最近和一些机器制粉业的资深人士聊了很久。对这个行业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解。总而言之,现在这个行业竞争很激烈,国内市场已经饱和,大家拼的是国际市场。随着大形势的变化,大家首先需要降低成本。” “成本也包括这个吗?”文图拉船长弯下腰,从货舱里捡起一块色泽漆黑的煤块,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是塔城精煤,国内恐怕还没哪家工厂用得起。”阿涅利尴尬地说道,“现在大家用的基本都是平安矿务局出产的平安煤,有些俭省的老板甚至会组织员工或家人外出割草、捡柴禾储备起来。然后当做蒸汽锅炉的燃料,毕竟现在《森林法》执行得越来越严格,个人已经不能再随意砍伐树木了。” “平安矿务局的煤一吨才六角钱,已经很便宜了。你们那破蒸汽机每小时耗煤才多少。有80千克吗?我看没有吧!也就是说花六角钱的煤够你们烧超过12个小时了,差不多就是一天的生产时间,一年算三百天,加起来也不到两百块。你们那个磨坊一年能处理一千来吨小麦,出粉可能在六百吨左右,折合到成本里不过才几毛钱一吨。根本不算什么。”文图拉船长撇了撇嘴,说道。在他看来,这个燃料的价格已经非常之低了,不过生意人嘛,总是要追求最高利润的,省点燃料钱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话说如今煤炭这种燃料,真的是越来越深入东岸国民们的日常生产生活之中了。这从平安县煤河乡日益火爆的煤炭交易就可以看得出来,如今当地乡政府在煤河沿岸修建出了一个巨大的煤炭码头,专门用作煤炭堆放、运输乃至交易。 大量的煤炭经纪人在其间活跃着,他们组成了一个个正式的、非正式的公司,他们不从事煤炭业的开采和挖掘,而是从平安矿务局手里包购煤炭,然后自己组织人手和船只将煤炭运输到指定地点去销售。而随着国家对工商业的逐步放开,一部分不愿意投资实业的民间资本开始进入煤炭销售行业,经过一番血腥的洗牌后,目前这里已经形成了三大贸易公司联手垄断煤炭贸易的格局。 这些公司每一家身后都有穿越众投资者的身影,比如以牛肉贸易起家的白斯文,此君就拉着东岸政坛上法律系的一帮人(如姜南齐等)联合投资,然后垄断了相当一部分平安煤矿出产的煤炭。他们将整船买下的煤炭运到附近“人烟稠密”的大城市,如平安县,然后交由当地的批发商分头销售。 批发商们一般都在城市里设有专门的商店,他们将煤炭买回去后进一步敲碎——这有利于销售,然后分别装进5千克、10千克和20千克规格的麻袋中,并依照其中煤炭的品相以不同档次的价格出售。购买这些煤炭的有小商人、小餐馆主、小企业主等等,销量还是相当不错的,利润也较为客观。 当然也有相当部分的普通居民们购买煤炭回去做饭或取暖,因为如今国内的蜂窝煤产量还相当有限,很多人等不及之下就只能购买价格略微昂贵一些的煤炭了。幸好一吨也才不到一元钱(终端零售价格),够自己烧很久了,因此还算消费得起。总而言之,经过多年的宣传教育和市场推广,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煤炭毫无疑问已经成了一种非常普遍的大众消费品。白斯文等人看中并插手这种商品的贸易,不是无的放矢的。 执委会、政务院这些年来一直在鼓励国内各行业以及民间减少对树木的砍伐,从而大规模使用煤炭作为替代燃料,并为此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比如,由白斯文等人推动的各地煤炭码头、煤炭仓储基地、煤炭车站的建设就如火如荼地展开了,这些项目由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共同出资建设,同时也吸纳了部分民间资本。按照白斯文等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回收了大量货币,沉淀了大量流动资本,减轻了国内的通货膨胀。当然以上全是扯淡,这些项目的实质还是方便了他们通过垄断煤炭贸易大发其财。 不过不管怎样,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些政策所造成的效果还是相当给力的。去年全年,平安煤矿共出产煤炭二十多万吨,折合成市场价,这可就是二十多万元的大生意。去掉利润率不高的工业用煤(东岸企业大多是国营企业,由各主管部门统一签订煤炭购买协议),民用市场仍然占到了一半以上,也就是不下十五万元的产值,难怪那么多人会抢破头了。 文图拉船长的“伊运-007”号内河小汽船在10月7日这一天——穿越18周年纪念日——缓缓停靠在了镇海县的河口乡码头上。阿涅利与他简短地告了别,然后搭乘了一辆去城里卖菜返回的马车,沿着2号公路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兔子洞村,这里就是高进忠的老家了。 阿涅利再一次与和善的车夫挥手告别后,便直朝前方走去。他要找的目的地很明显,因为那个竖在村头的烟囱实在是太明显了,烟囱里冒出的烟黑中带黄,看起来含硫量相当大,这也是平安煤的通病了,大家早就熟视无睹。 推开机器轰鸣的微型厂房(木棚)大门,正戴着口罩在里面忙活的高进忠微微一愣,然后便大喜道:“老阿,你终于来了,这真是太好了!娘的,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我抢了两座巴西种植园的订单,好家伙,是大单子,足够我们忙活好久了。正愁忙不过来呢,没想到你就来了,之前我请的那个瓜拉尼人真是笨死了,偏生脾气还不小,而且还手脚不干净,前天就被我辞退了。你来了最好,大家一起干吧,以后和大伙商量商量,这厂子也算你一份。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绝对不会分彼此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六章 社会变迁(六) 高进忠等人的机器制粉厂位于一条小河边,名字就叫“兔子洞面粉厂”——一个很恶俗的名字。厂里目前只有八个工人,或者说八个股东更合适,因为他们请不起额外的全职工人,只能在每年小麦收购季的大忙时节短时间内花钱雇人去抢购小麦。如今在一些经济自由主义分子的推动下,先是杂粮(玉米、土豆、红薯、大豆等)的民间贸易被放开,然后到了数月前,小麦、稻谷和高粱这三种主要食物的交易也被放开,这一下子活跃了国内的粮食市场。当然了,交易价格必须受到政府管制,即在农业部指导价外只允许一定幅度的上下浮动,以前是10,现在是20。 除了抢购粮食这种生产原材料之外,各地的面粉厂厂主们还得争抢紧张的运输工具,如马车、船只甚至火车。当然火车还轮不到他们这些小企业主来说三道四,马车的运输成本又太高,只适合短距离的本县本乡运输,因此运输船只的争夺就显得很关键了。 其实不光是机器制粉行业,目前其他行业如私营的砖瓦窑、石灰窑(补充国有大型建筑材料公司的生产不足),木制品加工作坊(多为木匠私人开设,加工各种家具、乐器、木桶等生活用品),私营渔产品加工作坊(多为鸭子湖、米林湖等内河捕鱼和箱笼人工养殖)等等。随着国家提出的加速发展生产力水平、创造更多物质财富的大战略的施行,在民间资本日益充裕的今天,各种私营小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地发展了起来,因此对东岸共和国现有的基建、交通、融资等服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别的不说,光说民间造船行业。目前在环鸭子湖流域(镇海县、西湖县、平安县),民间私营造船厂已经陆续兴建起了四五家之多,其中规模最大、最上档次的自然是由前交通部长萧百浪、现任现代特种船舶厂高层韦华和张啸三人(通过代理人)兴建的新星造船厂了。这家船厂位于鸭子湖东北角的后世帕尔马雷斯城附近,拥有八十多名工人,其中有些是从三大船厂高薪挖来的技师,此外他们还通过关系托人去欧洲招募技师。以进一步扩大自己的技术队伍。此外,该厂还正在筹建厂属职业学校,以期能够在将来自己培养人才。而这家厂也是国内诸多私营造船企业中唯一一家可冠以“厂”这个头衔的,其他的要么资金不足。要么规模不足,要么就是技术力量不足,根本拿不上台面。 不过新星造船厂目前仍然存在很多问题,一是他们尚没有大型船坞、船台,无法制造利润丰厚的大型船只;此外。他们至今还未取得由政务院批准的蒸汽机使用许可证——这对私营企业来说尤难取得。因此,该厂目前生产的多是一些风帆动力的小型船只,一般不超过150吨,所需船员一般也不超过10人,主要用于固定航线上的大宗货物运输。 目前国有运力的提升受制于种种原因较为缓慢,再加上执委会也有意放开一些行业以供多余的资金宣泄,舒缓国内通胀压力,因此国内水上运力的现状就是国有运力依然占据了主流,但占比在逐渐下降;以几吨乃至几十吨为主的小型船只渐渐承担了相当一部分内河运输任务,这些船只只需两三个船工就能开动。用撑杆或摇橹在内河驱动着前进,非常实用。 造船所需的木材部分靠从国外进口,部分由国内提供。目前,在泥水河(大阿罗尤河,因此河水携带大量泥沙而得名)入湖口附近,东岸人兴建起了一个大型木材交易市场,国内造船所需的大部分木材如今都可以在此进行购买(海军造舰所需木材除外,但并不排除海军偶尔也在市场上采购次一级的木材建造辅助船只)。 这个市场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几乎包揽了全国60以上的非军用木材贸易,比如国内湖西丘陵区的一些伐木场按照砍伐配额提供的巴拉那松木。比如由巴西出口而来的苏木,比如由英国人出口的中美洲愈疮木,比如由荷兰人出口的东南亚柚木,以及由一些“无良”西班牙商人或热那亚商人出口而来的稀有树木(西班牙胡桃木、牙买加桃花心木)等。当然也不能忘了从新华夏地区进口而来的红檀木、黄檀木、非洲乌木等等。总之这个市场应有尽有,从种类到数量都极为丰富。 所有从外国运来的木头统一先在镇海县三炮台乡接受海关检查并缴纳关税,然后再由引水员上船指引船只沿着开辟出来的深水航道驶往泥水河木材交易市场。这些年来由于战争和运力方面的因素,东岸共和国优质木材方面的缺口一直相当大,尤其是高档家具、乐器、马车以及造舰船材的需求。 在最初的时候,东岸对外国进口木材的平均入境关税是16元/罗德。到了1646年战争爆发前又紧急修改为08元/罗德。后来海军部因为缺乏优质木材造船而将贸易部的这个政策骂得狗血淋头,他们一边转用次一等的新华夏木材,一边极力要求贸易部将包括愈疮木、巴西苏木、西班牙胡桃木在内的多种高等级木材关税大幅调低。贸易部同时也受到了执委会的问罪,无奈之下,他们一口气将外国进口木材的平均关税降低到了令人吃惊的02元的低位,至于那些稀有木材和新华夏殖民地输送过来的木材,其关税一律是零,这才让海军部稍稍满意了一些。 平心而论,从外国运来的木材并不便宜,其单位运价(每罗德)大概在5-10元不等。但由于其存在质量以及尺寸上的多种优势,因此其依然对东岸国内的木材采伐、加工以及下游的一系列产业构成了极大的冲击。我们以大松木为例,从新大陆装运而来(尤其是北美)的大松木、枞木等圆木极为巨大,质地也相当不错,明显超过了东岸湖西丘陵地区的林木一头。而更重要的是,东岸木材资源的产能严重不足——这项产业可也说得上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再加上也无法大规模使用机器采伐,因此东岸本土的木材产能一直相当有限,最初的时候也只能满足国内四分之三的需求而已。 但随着东岸国内各行业的大发展,木材这种重要的工农业原材料的消耗量大增,国内原有的产量开始渐渐不敷使用。除了之前那段延续了一年半时间的经济萧条期以外,木材的供需矛盾一直十分突出,贸易部为此紧急联系了荷兰人、英格兰人开始加大进口,同时降低关税,给予前来贸易的外国船长以优惠税率。吸引外国船长过来并不是坏事,因为他们总不会什么商品都不购买就空船返回出发地。 除了进口这些圆木外,东岸人尤喜大量进口大量加工好的圆材、松木板、宽板、窄板、桶板等,这些将极大地弥补东岸加工能力的不足。要知道,单是出口奥斯曼帝国的那些大船小船、轨道货车客车、公路重型货车客车、路轨枕木、炮架支架、工具用材等等,就已经让东岸国内的木材加工产业不堪重负了。一些费时费力却又没啥利润的小产品加工,还是要逐渐从国营大厂里剥离出去比较好,这些剥离出去的产业,一部分由国内资本承接——当然需要他们自己找工人;一方面则是转包给国外加工,目前热拉尔山脉间的那些葡萄牙城镇就已经陆续兴起了很多木材加工作坊。 这些作坊多则十几个人,少的就是一个师傅带着两三个徒弟,他们承接东岸人下达的订单,使用着东岸淘汰的水力或脚踏机械,用比旧大陆高出数倍的效率加工着各种标准尺寸的木材,然后再统一运到东岸结算材料费、加工费什么的。再加上这些城镇内大量存在的为东岸共和国服务的手工业者,可以说热拉尔山脉附近内如今已经增加到六个的葡萄牙村镇,至少从经济上来说已经被牢牢纳入了东岸的体系之内。 东岸的政府对他们没有任何管制,同时也没有任何义务,但却通过金钱的魔力驱使着这些城镇依照东岸的意志来运转。这种魔力甚至超越了种族、宗教和文化的鸿沟,让那些从旧大陆辗转而来的葡萄牙人、德意志人、爱尔兰人、苏格兰人日复一日地为东岸生产着大量自己不生产的手工制品。同时他们又购买了大量来自东岸的日用品以维持生活,等于将辛苦赚来的利润转手又还回去了很大一部分,他们甚至连粮食都难以做到自给,需要就近从平安县购买东岸面粉,宛如标准的东岸殖民地经济体系。 不过总体而言,随着华夏东岸共和国人口的加速增长,以及对来自国外的如大松木、枞木之类的普通大木关税的逐步提高(应国内生产商强烈要求提高,以保护国内产业),目前东岸木材的自给率也在逐步提高。至少,在1648年前十个月的统计中,进口木材里来自新华夏殖民地的木材已经占到了一半以上,比起一年前足足提高了八个百分点!(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 社会变迁(七) 早春的西北铁路沿线依然较为寒冷,不过接替病退的老上级临时主持国家铁道总局工作的副局长、技术处处长的杨王林内心却一片火热。这不,他才刚刚主持工作不到一个星期,便从东方县搭乘火车一路北上,经米林湖——伊河水系溯流而上;到下伊河镇下船后,又马不停蹄地坐上了南方车辆厂新研制的“野蛮人-6甲改”型蒸汽机车牵引的10节车厢,朝铁路沿线的峡谷堡、百尺崖堡、梅洛堡等地一路奔驰而去。 在这些地方兜了一圈,杨王林又乘坐列车返回了下伊河镇,然后乘坐摆渡船渡河到了南岸。下伊河镇的城堡原本建在北方,但随着伊河南岸地区的逐步开发,该镇镇长秦煜在征得政务院批准后,开始在河对岸设了好几个农业生产队,逐步将下伊河镇的管辖范围拓展到了伊河南北两岸。 南岸原本的渡口旁边,如今可是人声鼎沸、闹腾不已。大群从拉普拉塔地区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来的克兰迪人、瓜拉尼人被内务部警察们用船运到了这里,然后这些脚上还带着镣铐的可怜人们便穿着单薄的衣裳,拿着沉重的工具,开始在这里兴建起了大型货场和车站——这是为修建从下伊河镇到南方的宁津堡、大荒农场、灌木农场一带的铁路而准备的。 这条铁路是执委会承诺给愿意去西大荒开荒种地的投资们建造的,毕竟如果交通问题不能解决的话,那么西大荒地区的吸引力将大大下降。原因很简单:若是收获的粮食运不出来或者说运输的成本太高的话,在那里种粮将是得不偿失的。 因此,执委会在规划那里的时候便公开承诺将尽快给投资者们修建一条铁路出来——即在1649年7月底之前,首先将下伊河镇到宁津堡之间的约40公里的铁路修通,然后再逐步延伸到西大荒地区。 不过和执委会下令修建的其他铁路所不同的是,从下伊河镇到宁津堡的这段短短的40公里的线路却是采用了公私合营的方式,准确地说修建这条铁路的资金将由国家铁道总局和私人投资者共同筹集。修建完毕后的铁路经营权将由铁道总局掌握,但所产生的盈利分红却是公六私四。即铁道总局占六成,私人投资者分享剩下的四成。在连续运营五十年后,铁道总局将不再向私人投资者分红,以后铁路所产生的所有权益将由铁道总局独占。 说实话。国家重点扶持的铁道总局如今不是拿不出这笔钱来修建铁路。不过考虑到现在国内的通货膨胀已经相当严重了,若是再由铁道总局单独出资修建新铁路,那么等于就是由国家进一步向市场上投放了大量货币,势必会加重国内市场通货膨胀的程度,这显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政府该做的事情。因此。在考虑半晌后,执委会最终同意了铁道总局的提议,即吸收大量沉淀在民间的资本进入利润丰厚的铁路行业,将这些数额可能多达十万元以上的资金锁死在一项回报期超长的投资中,以消灭国内的过剩资本,减轻通胀压力。 话说国内如今的铁路在经过几年时间的发展后,目前其前景已经得到了大众的认可。截止1648年10月10日,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铁路总里程已经突破了三百公里,达到了三百零八公里的历史新长度。 在这之中,甚至还有一百八十公里长度的铁路是复线。而这便是鼎鼎大名的东岸首条铁路:罗梅线(从罗洽港到梅林港)。这条铁路最初的修建动因是为了化解敌人可能施展的海上封锁,以保证东岸近海被封锁后,国内鸭子湖北端的工业中心和南方草原地区依然能够通过内河水系和铁路进行沟通。 也就是说,这条铁路最初仅仅是出于国土安全方面的原因而修建的,国内各方对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期待。但是,在该条铁路正式运营将近三年后的今天,这条铁路所产生的效益已经开始引起了各方的关注。 在1646年元旦罗梅线刚开始运营的时候,这条铁路曾经受制于技术不成熟、专业技工缺乏、机车故障频发等问题的困扰,一直状况百出。即便因为当时国内运力紧张,罗梅线铁路一直不缺乏生意。但该年年底国家铁道总局派员核查账目后发现,罗梅线全年依然没能盈利,亏损约在三万元左右。究其原因,超高的营业费(该铁路额外超配了几倍工人和技术人员。作为今后的人才储备)和高昂到令人发指的维修费用是罪魁祸首。当然也有其他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如银行贷款利息、地方政府摊派费用等等,但都不是主流,所占比例很小。 不过罗梅线在经历了一年时间的运营磨合,同时南方车辆厂也大力改进了蒸汽机车的质量后,在1647年。罗梅线铁路终于扭亏为盈,全年盈利额为3528元。在这一年里,因为遭受战争而运力极为紧张的国家铁道总局,全年多次修改罗梅线的列车时刻表,发车频率从一开始的每三天一次逐步增加,最终到年底时已经达到了每天对开两趟列车的频次。 大量南方的皮革、兽脂、牲畜、咸鱼、木材、棉花、油料、建筑材料等物资通过铁路运到梅林港,然后再转运至北方或西部内陆地区;而鸭子湖流域的小麦、钢铁、煤炭、化工品、机械产品、纺织品、军工品同样通过运河——铁路的运输方式输送到南方,有力补充了近海运输力量的不足,使得东岸的工农业体系得以持续良好地运转下去。 而在1647年底的时候,坐落于梅林县的南方车辆厂在蒸汽机车方面再度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技术突破,这使得铁路的维修成本直线降低,同时也引爆了1648年罗梅线铁路运输的盈利狂潮。截止今日(1648年10月10日),前九个月罗梅线就已经盈利达二万二千余元,预计全年盈利将达二万八千余元。 而国家铁道总局早在年初就已经宣布过,今年罗梅线的盈利除按计划截留部分以做他用外,其余盈利将全部分配给股东们:国家铁道总局和交通部。据测算,该年罗梅线铁路派发的每股股息将达到2。这个数据看似不高,不过投资者们看到的确实无比光辉的前景,因为在明年,罗梅线的列车数量将进一步增多,发车间隔也将会大大缩短,同时工人和技术人员的巨额培养费用差不多也到顶了,再加上机车和铁路技术的不断进步,据内部人士预测,明年罗梅线铁路的每股股息可能将达到6-8的样子,非常具有投资前景。 只可惜这条黄金铁路线的股权都掌握在国家手里,私人资本尽管对此垂涎欲滴,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罗梅线铁路的财务状况相当良好,没有任何出售股份的意思。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这些私人资本只能将目光投向新建的铁路了。而最初的时候,他们几乎是一窝蜂地拥向了正在努力修建中的西北铁路,只不过政府没有任何出售西北铁路各路段股权或公开募股修铁路的意思,因此他们只能怏怏而返。 不过执委会和政务院终究也不是没给他们一点机会,比如西南铁路下宁段(下伊河镇——宁津堡)40公里的路段就是为他们准备的。西大荒地区目前正在执委会的支持下成为国内唯一的大农场种植区,此外执委会也计划在今年年底、明年年初的时候在大荒农场、灌木农场两地修建新的定居点,以便大力开拓国营大农场。 由此可见,这里的发展前景还是相当不错的,而这样一来,铁路的盈利前景也就可以预期了:前期开发所需的海量工具、建筑材料、粮食补给品、机器、牲畜、人员等都可以通过铁路源源不断地运输过去;而在那里开发小成之后,出产的大量粮食、羊毛、皮革、兽脂等物产也将通过铁路源源不断地运输出来,这里面的盈利空间还是相当不小的。操作好了,每年8-10的投资回报率将不成问题,甚至在铁路运营成熟之后,每年的股息还将进一步获得提高,15的股息也将不仅仅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此时下宁段铁路的前期路基修筑工作已经展开多时了,蒸汽犁、牛拉滚筒机(清楚灌木小树)、蒸汽锤等机械的大量应用极大减轻了修建铁路的工作量。下车后前往工地视察的杨王林就清楚地看到,路基两侧的排水沟中,就有数台蒸汽犁正在异常迅速地开挖着沟渠,效率比那些拿着铁锹人工挖沟的克兰迪奴工们强多了。而且这种机器只要不出故障,日夜24小时都能开工,而且工作效率还极为稳定,绝不是那些戴着镣铐、士气低落、效率低下的印第安奴工们可比的。 “1649年3月份,西北铁路将通车到成山堡;7月底之前,西南铁路下宁段将通车;12月底前,西北铁路将修到铁岭堡,这意味着该条铁路在历时数年的艰苦修建之后将全线贯通。”想到这里,杨王林就不由得一阵激动,东岸铁路事业的发展,真的是一步一个脚印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 巴塔哥尼亚(一)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一支约三十来人的队伍正顶着凛冽的西风艰难行走着。队伍中除了这些人员外,还有数量更多的牲畜:40匹马、20头骡子以及数量超过60的骆马,七八只猎犬撒着欢地在左右奔驰着,警惕地注视着被薄雪覆盖着的荒原上的动静。 自从在加耶戈斯河口附近登陆已经很久了,这支不大不小的探险队沿着冰封的河流(河水几乎已经断流,枯水期水量不够丰沛)向西一路考察前进。在行经了七天后,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将众人团团笼罩在了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 领队的蒙虎抬头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不由得叹了口气:天知道这场大雪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希望不要影响到大家的考察活动吧。这次陆军部、海军部、交通部、国家铁道总局难得地协商一致,共同出资组织这次巴塔哥尼亚南部地区的国家级考察探险队,目的就是为了勘探清楚沿加耶戈斯河口向西直到里奥图尔维奥煤矿以及山西(安第斯山)的阿劳坎港的地质及物产。 海军部希望将阿劳坎港建设为东岸在东南太平洋海域的活动基地,以便为将来筹建第三舰队造势;陆军部则希望修通一道从加耶戈斯河口直抵里奥图尔维奥的铁路,至少前期要修通一道简易的公路,以便可以将通过南太平洋移民航线运来的人口经这条铁路运输至加耶戈斯河口,然后再用船只沿近海运回国内;至于交通部和国家铁道总局嘛,那就很清楚了,铁路是铁道总局负责投资,该局的基建队伍将和交通部的交建一局共同承建这条铁路,此外阿劳坎港的二期扩建也将由交通部独立承担,这是扩大这两个部门影响力的绝好机会,他们当然不会错过了。因此,这便有了如今四部门联合组建的探险队。 这支探险队由国内资深探险专家蒙虎、王大力二人共同带队,着力考察加耶戈斯河沿岸的地质、气候、自然条件。以初步确定这条铁路到底能不能修、怎么修、需要什么技术、投资总额又是多少、沿线是否有敌对的原住民部落、沿线的土壤条件如何、有无近期可开采的矿产等等。 他们自从10月初在尚漂浮着浮冰的加耶戈斯河口附近登陆以来,一路沿着河南岸(后世阿根廷修建铁路的地方)向内陆地区挺进,沿途不断考察着附近地区的地质条件,同时绘制地图。短短一个星期。他们才走了不到五十公里,步伐可谓是缓慢无比。 加耶戈斯河两岸的荒凉景色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里常年刮着大风,风的时速很高,这从偶尔几株歪着身子的大树就能看得出来。这里的树木很少,地表到处是砂砾和荒草。预示着这里似乎是一片不毛之地。大家一路行来,就连野生动物都很少看到,除了刚登陆那会看到为数不少的南美海狮、海豹、麦氏环企鹅外,一路上就只看到偶尔几只行色匆匆的胡狼、兀鹰、狐狸等掠食者了,这里似乎是一片被世界所遗忘的天涯海角之地。 “这里已经不是中央台地的范围了,不过就一路上所观察到的情况而言,大部分土地都很贫瘠。降水稀少,植被不够茂盛,到处是小灌木和荒草。地表砂石卵石很多,发展农业的条件很差。光清理这些砂石可能就要花费很多年的时光。土地也非常干旱,目前看来也就沿着加耶戈斯河两岸有面积不大的土地可以清理出来进行农业耕作了,其他地方都只适合发展畜牧业,不具备发展种植业的基本要素。”担任探险队副队长的王大力抹了把眉毛上的雪花,瓮声瓮气地说道。他昨天开始就得了感冒,到现在正是最严重的时候。 “确实如此。”蒙虎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着:“不过加耶戈斯河是条季节性河流,冬春季节的流量很小,有些地方甚至可能会出现断流,这一点需要我们提高警惕。最好的办法。还是依托现有的环境,组织人手修建人工蓄水池,以便保障冬季的居民用水安全。” “在荒漠中开辟的绿洲,规模总是很有限。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们只需要这些绿洲城镇能够给途经的火车提供维修、补给功能,另外就是修建起一些民居,供移民运输线上生病的移民们临时居住。加耶戈斯河沿岸,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现在也只能这么凑合着了,毕竟从这里修建两洋铁路。成本是最低的,也是最容易修通的。”王大力微微低下头,躲闪着越来越猛烈的雪花,慢吞吞地说道。 “先歇一歇吧。”蒙虎勒住了马缰,然后翻身下马,吩咐着麾下队员们开始安营扎寨。此番跟随探险的人里既有陆军方面的,同时还有情报系统的人员,扎营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因此很快一个粗粗的营地就搭建完毕了。他们甚至在环绕营地的木桩上还缠上了两道铁丝网,用来防备夜间可能出现的野兽(美洲狮、胡狼)或原住民。 几名探险队员骑马出去侦查一下周边情况,另有些人开始到加耶戈斯河边凿冰取水。此时的加耶戈斯河正是枯水期,此处河道甚至完全断流,因此取水的探险队员们甚至跑到了冻得硬邦邦的河中心,才找到了几处大水塘,凿穿冰面后取了一些水回来。 河边有一些高大的芦苇丛,此时已经完全枯黄一片了。芦苇里偶尔有一些耐寒的鸟类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但它们并不飞远,而是站在旁边观察着这些“外来者”们,这似乎更加佐证了这是一片完全荒芜、未经开发的处女地——很可惜,是一片干旱的荒漠处女地。 “巴塔哥尼亚南部荒原,就这一个多星期的考察看来,开发的难度真的不小。”坐在温暖的帐篷里,探险队长蒙虎往自己嘴里猛灌了口辛辣的河中大曲,然后直接用衣袖抹了抹嘴角,打着酒嗝说道:“也就沿着一些河流的两岸可以开辟出少量绿洲,用来种植谷物、蔬菜和水果。其他地方完全就是干燥的荒原,除了稀疏的矮小灌木和野草外,就只剩下大片风化的砂砾了,环境真的有够恶劣的。” “开辟那些绿洲也不简单啊,前期投入忒大!”王大力一把拽过蒙虎手里的酒瓶,仰着脖子灌了两口后,才喘着粗气说道:“沿河两岸的土地很多要清理砂砾、杂草和灌木,有的干脆就是盐碱地,只有很少一部分适合耕作,而且还他妈需要改良土质,尼玛真是一片穷山恶水。” “改良土质需要常年坚持不懈才会出成果,我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怕什么?难道巴塔哥尼亚这片荒原还有人来和我们竞争不成?”蒙虎不屑地撇了撇嘴,夺回酒瓶,说道:“巴塔哥尼亚的地势从西向东逐步降低,而且西部越靠近安第斯山脉的地区降水就越丰富,巴塔哥尼亚的精华,还是在西部内陆地区啊,东部沿海大多都是些烂地!西部还有大量冰川湖、冰蚀湖、冰渍湖什么的,很多发源于安第斯山脉间的河流水量丰沛,即便在枯水期也能维持不断流,这些对农业生产的意义还是很大的。而且说实话,南美大陆的淡水湖泊数量不多,但巴塔哥尼亚就有几百个,整体水资源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稀少,就看我们怎么利用了。后世阿根廷人很晚才开发这里,搞得每平方公里人口密度还不到两人,大部分地区根本就是未经开发得自然原貌,我们有数量庞大、勤劳能干的明人移民,还怕改造不了这片荒原的自然环境么?” “我就是怕他们太能干了,能干到把这片荒原折腾得不像样,沙漠面积不断扩大,那样可就搞笑了。”王大力舒服地躺在一张搭起的吊床上,拿着个笔记本,手里的铅笔还在上面写写画画:“利用淡水湖泊什么的事情以后再说,咱别扯远了。现在最紧急的事情仍然是将全程走上一遍,然后勘探出一条合理的铁路线路出来。后世阿根廷修的这条铁路选址我们大体上虽然都知道,但很多事情仍然要实际走一趟才清楚啊。我们考察完毕后,接下来就该轮到陆军出场了,到时候将本土几个骑兵连全部撒过来,再招募一些高乔人、波兰人、鞑靼人,开始清理沿线的土著原住民部落。不把这些原住民们搞定了,铁路可是没法安心修的啊。” “是这个理。”蒙虎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次也不能为了急于完成任务就草草收场。队伍里那些情报人员、陆军军官们是干什么来的?当然是侦查土著内情,以及行军补给线路而来的。此外农业部的人也想找几个农业绿洲出来,毕竟将来开发这里不能所有补给品都从外界输入,那样成本也太高昂了。所以啊,我估计怎么着还有两个多月咱才能把沿线粗粗走完一遍。” ps:兄弟今天结婚,最近都没什么时间码字,全靠存稿顶着。我下面会尽量抽出时间码字,维持不断更。不过。。。若有不忍言之事(断更)发生,万望大家海涵。(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 巴塔哥尼亚(二) 随着一声汽笛声响起,“杂货商店2号”食水补给船缓缓停靠在了一条木质码头边。这里是麦哲伦海峡内的火地岛西侧、后世智利的亚尔托港附近,“杂货商人2号”在经历了艰难的航行之后,穿越重重迷雾和大浪,才终于停靠在了这座用原木临时搭建的简易堡垒上。 “这次我真要去道观里上香了,真是吓死我了!”一上岸,担任“杂货商店2号”船长的姜耀辉少尉就直嚷嚷,而跟在他后面的几位船员们也深以为然,一脸后怕的表情。原来他们在靠近目的地还不到半天航程的时候,夜间航行的船只与一座不小的冰山擦肩而过,吓得没能及时发现这座冰山的众人事后直抹汗。 开什么玩笑?自己那种由红檀木制造的船体即便再坚硬,不说撞上冰山这种庞然大物,就是撞上巨大的浮冰都是立时散架的命。可以想象一下,在一片漆黑、西风怒号的早春寒夜,一群落水的水手无助地挣扎在冰冷的海水里,只一会儿就被浪花卷走了。 码头上有一些建筑——清一色的木结构建筑,一些穿着牛仔布工作服的人正三三两两地走出木屋,用略显兴奋的目光打量的新来的这艘船。 这艘船他们都认识,海军第一舰队的一艘食水补给船,多次往返太平洋与大西洋之间,在她的姊妹舰已经相继在海峡里沉没了两艘后,这艘船依旧神奇般地连根毛都没有伤到。今天凌晨的那次与冰山擦肩而过算是他们最接近死神的时刻了,但他们依旧依靠好到爆棚的运气躲过了这一劫,不得不说有时候他们的命真的是很硬。 每次补给船的到来都将为这座被命名为山毛榉堡的微型定居点带来大量的补给品,当然还有一同搭船而来的新一批移民——本地的居民们统一称之为“倒霉鬼”,意思是这帮家伙是如此之倒霉,以至于和他们一样被发配到了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城镇被既然被称之为山毛榉堡,顾名思义,自然是因为这座城镇的周边全是密密麻麻的山毛榉森林了,甚至于。这座城镇本身就是开辟在一小片山毛榉树林上的。 根据东岸农业部的初步勘察,在南巴塔哥尼亚一直延伸到火地岛南部的广大区域内,分布着大量的南壳斗科森林。这些横贯整个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森林面积极为广阔,由假山毛榉属的两个种类构成:相对矮小的南极假山毛榉(常绿)和高大的矮假山毛榉(落叶树。亦有少量桦木样矮假山毛榉)。这些树种普遍能长到20多米高,高的可能会有30米左右,它们能生长在贫瘠的土地或土壤层比较薄的山间,生长速度极为缓慢,往往需要两百年左右的时间才能长成。因此木质极为密实。 后世智利政府在财政困难的时候就开放了这些林地的采伐权给私人及国外公司,曾经让火地岛及整个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南壳斗科森林面积急剧减少。不得已之下,智利政府开始采取保护措施,而美国高盛集团在2004年的时候也买下了一片林地赠送给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建立了卡鲁金卡自然保护区,以维持那里的自然风貌。 当然在17世纪的火地岛,这里依然是一片毫无开发痕迹的处女地。茂密的森林、美丽的野生动物和清澈甘冽的河水,再配上远处白雪皑皑的群山,不由得让初来此地的人觉得这里就像个人间仙境一般。 不过现在东岸人来到了这里,与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45个本土移民和33个流放犯人。值得一提的是,这里面只有七个女人。这些移民依靠海军送来的部分物资和装备,开始在沿海圈定的地点砍伐树木,搭建营地,并在入冬前成功地建起了一片能供数百人居住的微型村镇——一个在规划中将以伐木和畜牧为生的小型城镇。 而在刚刚入冬的时候,海峡北面的麦哲伦情报站又支援过来了五十名巴塔哥尼人。这些身高普遍达到两米二左右的高大汉子来到岛上后,二话不说先建起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道观,然后紧接着就举行了宗教仪式,让定居点原本的那些来自托斯卡纳的意大利天主教徒们极为侧目。 各项设施都建设得差不多后,十月中旬雪刚停的时候。这些人就开始走出木屋,然后逐步清理起了村镇内外道路上的积雪,准备为接下来的伐木工作做好准备。这里的木头都是为北面阿劳坎自由市的太平洋造船厂所提供的,那家船厂目前还处于筹建期。人员、装备什么的都还没到位,就连厂房都才刚刚开始兴建,不过这些并不妨碍山毛榉堡这边开始对镇外的林地进行试开采。 将来等这里的一切都走上正轨后,政务院还将在这里修建木材烘干窑和木材加工厂,以便就地利用此地丰富的山毛榉资源,同时也是为本地经济打下基础。只要有了这些基础工业。再加上将来执委会的政策扶持,火地岛的人口很快便能充实起来。毕竟,在这个面积达到了数万平方公里的大岛上,冬季最低气温往往也就零下七八度的样子,超过零下十度的时候并不多。再加上此地降水也不同于南巴塔哥尼亚的其他地区,年降雨量极为丰富,因此还是具有很大的开发前景的。后世智利人和阿根廷人空有宝地不会开发,东岸人可不会客气,相信随着大量明人的到来,这片宁静的天涯海角之地必将迎来巨大的变化。 “长官,这次运来了什么好东西?”担任此地留守的麦金莱中士(入冬前由下士晋升为中士)穿着皮大衣走过来问道。他身上穿着的是羊皮大衣,后世火地岛著名的海狸皮大衣在这个时代还未出现。盖因后世20世纪40年代火地岛的居民们为了发展皮革业才大举引入海狸,此时这种动物还根本不见踪影。不过海狸的引入对火地岛上的森林是一种巨大的灾难,因为这种小动物会不断地筑造堤坝,将自己的居住区变成沼泽或湿地,从而导致大量的森林被淹死,这明显与东岸人发展此地森林工业的初衷不符。 不过海狸没有引入,东岸却引入了一些别的东西。 “山羊、绵羊、马匹、鸡鸭鹅兔等等,当然,最特别的是四只北美野牛以及七八只千辛万苦从远东转运回来的驯鹿。”少年得志的姜耀辉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同龄人的那种浮躁,只见他慢悠悠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然后才说道:“前面我说的那些牲畜包括远东驯鹿在内,先集中起来饲养,等种群扩大后再分配给个人。至于那些北美野牛,就放归野外好了,让它们自由自在地繁衍去吧。今后我们还会持续不断地往这座大岛上投放更多的他们的同类的,争取让他们的足迹遍布整个火地岛,哈哈。” “幸好不全是牲畜,还有人!女人!”麦金莱中士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上司的唠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正从船甲板上慢慢下来得一群人。 “可惜是印第安女人!”看到最后,麦金莱中士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过再仔细想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执委会能在日理万机之中还不忘给他们这个偏处天涯海角的殖民地送女人,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重视的态度。 跟随“杂货商店2号”船只而来的还有六十名新移民和二十名流放犯人,其中有二十个克兰迪妇女和十名马来妇女。这些女人的到来毫无意外地引爆了山毛榉镇上男人们的士气,就连镇上原有的七名女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被大几十个大男人盯着的感觉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如今终于有人来分担整日里投射在她们背后的灼热目光了,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不过那些下贱的印第安女人和马来女人怎么能和自己比呢,想到这里,这些来自大明和波兰的“七朵金花”又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 新的一批移民下船后,老移民们立刻在船员的指挥下开始利用简陋的滑轮吊杆开始卸载货物:少量武器弹药、大量的面粉豆粕、酒类、咸鱼腌肉、金属工具、建筑材料等等。特别是那些建筑材料,本土的政务院寄希望于他们在本地觅址兴建一个小型的砖瓦土窑,生产一些砖头瓦片的什么出来,以便逐渐完善这里的各项设施,毕竟整座城市不能都是木质结构的吧? 以后这里的居民将主要来源于通过南太平洋航线运来的远东移民,前期本土可能一年会往这里移个百把人,但别指望更多。毕竟这里目前名义上还是属于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呢,而且西班牙人也曾经试图在麦哲伦海峡进行殖民(蓬塔阿雷纳斯)以巩固这条关键航道的安全,虽然他们最后由于种种原因而失败了,但难保哪天他们又大发神经派一批新移民过来。因此,就目前而言,万事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偷偷地移民,偷偷地修建城镇,偷偷地采伐木材,再偷偷地运走建造船只,这才是王道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 冷冻和麻醉 刘睿夹着公文包匆匆走进了北方化工厂的大门,门口站岗的几名内务部警察立刻起身立正。他是这座工厂技术部门的主管之一,也是这家大型企业不多的几个实权人物,作为穿越者、前中学生的刘睿已经在这家工厂工作了十多年了。 不过这十多年的生活就他自己看来,多少有些虚度。首先是在他们手里,产业化的化工产品很少,部分原因是此时国际上没有这种产品的市场,部分原因是他们缺乏专业的知识和设备。当然没有进行产业化不代表他们什么都没做,至少在实验室的条件下,他们已经搞出了相当多的产品。这些产品的保密级别都是绝密级的,其中任何一项秘密泄露出去都可能会在国际上掀起巨大的波澜。特别是在某项化学产品泄露、执委会特批处死了数名涉案的本时空研究人员后,现在就连这些实验室间进行的产品复原行动都已经被暂停了,因为执委会不想这些黑科技被欧洲人所掌握,那样对东岸来说绝对是巨大的灾难。 东岸没能力大规模生产,可不代表欧洲人也没这能力;同样,东岸没能力发扬光大的东西,不代表欧洲佬也没这个能力,这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开玩笑的。 在国力弱小的时候,如果东岸祭出与自己实力不相称的黑科技,那么绝对是取死之道。尤其是那些从外表就能看出虚实的国防科技,如米尼弹等等,谁要是擅自装备部队那就更是可能担上严重的政治错误,其风险不可低估。 但是若是在自己所研究的知识领域内,偶尔出一些民用的实用小技术,那么就无伤大雅了。比如刘睿今天来到的这个车间就是,这个车间生产一种无论在医疗上还是其他方面都有很大用处的化学产品——乙醚。 乙醚这种东西怎么制造原本东岸人也不甚清楚,或者说他们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大概。后来在自然科学研究院拨出的部分资金和人员的攻关下,这项技术于45年的时候终于获得了初步成功,然后自然科学研究院撤掉了部分研究人员。转而攻关其他科目,剩下的少量技术人员则开始完善该项技术的细节,同时研究如何工业化大规模生产这种东西。 在又经历了三年时间的完善后,由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的高级研究员刘睿领衔的课题组终于是提出了一项比较成熟的生产工艺。而且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研究所内的微型实验线上试生产成功,如今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将这种生产工艺复制到规模更大、意外因素更多、更不好控制的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线上,以使其能够量产乙醚这种东西。 说实话,乙醚的生产原理相当简单。无非就是乙醇在hzs-5或浓硫酸做催化剂的情况下脱水生成,即两个乙醇分子加热脱水生成一个乙醚分子和一个水分子,此外还有少量的乙烯生成。不过这个反应过程说来简单,但难点也是不少的,比如生产过程中反应的温度控制、催化剂(硫酸)的添加速率和比例、尾气的吸收等等,当然还有反应设备的制造与生产,这些都是相当要命的事情,必须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和时间来解决生产过程中的这些实际困难。 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前前后后就花了很多年来一一解决这些问题,并最终在近期获得了初步成功,北方化工厂(目前主要产品为硫酸和纯碱)的乙醚车间及其生产线也正式成立。刘睿及其科研课题组作为乙醚的发明人和专利权受益者(乙醚50的专利归投资方即自然科学院化学所所有。另50归属科研课题组所有),同时也是新成立的乙醚车间的技术顾问,此刻自然是来到了车间内为生产进行着准备。 他们设计的生产设备并没有很复杂,简单地来说,就是一个玻璃反应釜、一个加热器、一个热交换器、一个冷凝器、一个分离槽、一个精馏塔。大致原理是经过预加热的乙醇在浓硫酸(通过热交换器交换外界热量)的催化下脱水,形成乙醚、乙醇、乙烯和水蒸气的混合气体。这股混合气体随后进入冷凝器内降温,然后经分离槽分离出液相乙醇(溶于水)和气相乙醚(微溶于水)。 生产过程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可以说已经获得初步成功了,不过刘睿等人显然还不满足。他们又在原设计方案的基础上修修改改,添了个精馏塔,以进一步提取冷凝器混合液中的乙醇和乙醚。提高乙醇转化率和利用率,经济效益还是相当不小的。 刘睿等人设计的这个生产工艺依然较为原始,转化率大约在一半左右,远不如后世。但已经超过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一干领导们的预期了。因此,这次他们对于在北方化工厂内投资添置新的乙醚生产线非常感兴趣,而这当然也脱不开刘睿的大力活动。 此时这条生产线已经调试过一两次了,断断续续生产出了一些纯度不是很高的乙醚(能凑合着用),而今天则是第一次连续生产的日子,全车间上下此时几乎差不多都到齐了。刘睿显然是最后几个抵达这里的人之一。 来到车间的刘睿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设备状态,然后又询问了一下各工位点的负责人——没办法,他们都是从别的车间调过来的——在确认一切都就绪后,他挥了挥手,下令正式开始连续生产。 生产过程一如既往,只不过这次是连续生产,各道工序生产出来的半成品没有经过停顿就进入了下一道工序,因此其成品的纯度还是相当高的。当最后一道工序的负责人给刘睿拿来一瓶装在玻璃瓶内的透明液体后,刘睿矜持地笑了笑,然后嘱咐下面人测算成品浓度、计算乙醇的转化率,当然还有就是核算生产成本。 不过这最后一步显然是有限多余了。因为在刘睿等人看来,如今东岸对乙醚的需求还是较为广阔的,大体上还是两个方面,即医用和冷藏。 医用方面主要是指作为麻醉剂。这在外壳手术方面需求非常大,目前东岸在进行外科手术时唯一的止疼、麻醉剂大概就是鸦\片了,而这种药物在这种场合下显然也只能起个安慰剂的作用,效果有限。不过乙醚就不同了,它真的能够致人进入昏迷麻醉的状态,而且副作用极小,作用还是相当突出的。 不过如果单论经济效益的话,乙醚最大的应用场合显然不是医用,而是工业用,即作为冷冻机的冷媒。冷藏法在如今的东岸尚处于非常低级的阶段,即东岸人习惯将冬天的寒冰储存在密封、隔热良好的地下冰窖内,然后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使用,这被称做自然冷藏法。与自然冷藏法相对的是人工冷藏法,这种方法就是通过一种冷媒(乙醚、氨水等)将一个物体的热量转移到另一个物体身上,而依据此原理制造出来的机器就是冷冻机了。 世界上最早的工业化冷冻机,大概属于1857年的哈里逊式乙醚冷冻机了,当时人们使用这种机器成功地从页岩油中提取了固体石蜡。后来人们又挖掘出了更多的用途,比如冻结地下水以使人能够更好地挖掘煤炭、比如将一船冻肉从澳洲运到伦敦等等。到了后来,人们更是纷纷建立了冷藏工厂、冷藏船等设备,至此,国际间的冻肉(主要是鱼肉和牛羊肉)贸易在19世纪中后期开始蓬勃发展了起来。尤其是澳大利亚,这个英国的殖民地大量向本土出口羊毛和冻肉,大发了一笔横财。 东岸人在乙醚刚出来的时候就开始研究这种冷冻机的技术了。原理大家都明白,但怎么设计、生产可就两眼一抹黑了,因此没办法之下只能一切从头开始,自己独立研究怎么搞出这玩意。设计生产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万能的第一机械厂了,这个厂的产品类别可谓是五花八门,此时也不差再多一个冷冻机项目了。 而在经过最近一年多时间的研发后,目前乙醚冷冻机的原型机差不多也已经完成了。这台由一机厂设计生产出来的装备虽然傻大黑粗,但基本功能还算是勉强达到了。相信随着今后市场的极力需求和技术的迅猛发展,这种冷冻机的技术和使用前景也将得到极大的发展。同时对牲畜较多的新大陆国家而言,这种发明几乎可以称之为跨时代的,因为新大陆明显过剩的牛群在旧大陆可是很抢手的,大牧场主们注定要因为这项技术的突破而大发一笔横财。 不过这些都是远期愿景了。冷冻机的完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此外如何把冷冻机搬到船上——关键的一步——才是技术人员们需要继续努力攻关的地方。在这些解决以前,乙醚在东岸的用途依然只能限于外科手术的全身麻醉。(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 漂洋过海(九) 1648年11月5日,东方港外海数海里,刚刚因为完成环球航行而被晋升为中尉的吉文船长,站在已经整饬一新的“探索”号船艏甲板上,用略带吃惊的眼神看着和他们同行的一艘悬挂着英格兰旗帜的四桅帆船。 这艘船航行在“探索”号的左舷,速度非常之快,明显超过了未开蒸汽动力的“探索”号。当然就算“探索”号蒸汽动力开启后其航速也未必就能快过这艘英格兰船只,因为据吉文中尉观察,对方的这艘船明显也没有升起全部风帆,其速度应当还有相当提升的空间。 “这是一艘购自荷兰的新船,船体修长、极为漂亮,长宽比达到了惊人的7:1,空心船艏,典型的飞剪式设计,抄袭自我们国家的镇海造船厂。”船上的大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吉文的身边,只见他举起挂在胸前的单筒望远镜,又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船只后,说道:“波兰橡木船壳,内部的也许是购自芬兰的冷杉。至于桅杆么,应该来自挪威!荷兰佬就喜欢这么搭配材料,不得不说,他们的造船技术进步很快,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从小在航海学校长大的吉文对副官的那句“我们”非常满意,他一直担心这个海盗出身的中年人不肯尽心为东岸服务,但如今看来他已经很成功地代入了自己的角色——特别是他已经携带着多年积蓄在青岛港购置了房产并娶了妻子后就更是如此了。 不过吉文船长也对副官盲目乐观的情绪表示担忧,因为正视现实是一名海军军官的基本素质,海上比不得陆上,没有任何花巧可取,凭借的就是硬碰硬的实力。眼前的这艘购自荷兰的船只就航速而言,明显已经超出了任何一艘东岸自己生产的船只。 东岸共和国近些年来也建造了一些飞剪式设计的快速巡航舰(6艘)和大飞剪货船(12艘,“飞毛腿”级),但这二十艘船只中无论哪艘的航速都没有超越这艘英格兰船只。虽然这里面有部分原因是东岸人不愿意为了极致航速而牺牲船只整体的寿命和安全性,同时也不愿为了追求商业利益而牺牲船只的载货量(东岸人一般不参与被高度炒作的紧俏商品贸易,比如香料)。因此被造船实力雄厚的荷兰人在某方面超越也就很正常了。 毕竟,这种船只对荷兰东印度公司而言非常重要。用这些航速奇快的飞剪式货船,荷兰人的船只可以很方便地将东印度群岛的香料、印度的宝石香水胡椒、中国的瓷器丝绸、日本的铜块(近些年已经不再暴利)、加勒比海的蔗糖、北美的烟草运回欧洲。这些都是紧俏商品,利润颇大。荷兰人费心研究东岸人最先搞出来的飞剪式船只倒也一点都不奇怪。商人嘛,总是追求极致利润的。 “你错了,埃斯波西托上士。”吉文中尉转过了头,朝自己的副官认真地说道:“在顺风顺水的状态下,我打赌我们国家目前没有一艘排水量在千吨以上的船只能够超过她。这艘船在这种状态下能够轻松跑上16-18节。我们国家没有这么快的船,一艘都没有!即便是最快的‘短跑冠军’级移民运输船,虽然其在动力全开的情况下偶尔也能摸到16节以上的高速,但那不是正常航速,‘短跑冠军’级正常的速度大概也就在12节左右,不会再快了。因此我觉得这些荷兰人真是可怕,他们一开始仅仅是模仿我们国家的船舶设计,但到了现在,竟然已经能够举一反三设计并建造出了这么快的船只,还真是令人惊讶呢。” 事实上荷兰人举一反三的领域不光光是在造船这行。在纺织领域。他们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近几年来自泽兰省的荷兰商人们聘任了大量学者为他们攻关新的纺织机器,以对抗东岸纺织品越来越迫人的竞争。毕竟即便有着关税壁垒、地方保护主义、重商主义等一系列阻碍自由贸易的政策在为荷兰纺织品提供庇护和喘息之机,但依然有越来越多的东岸纺织品通过各种渠道走私到西欧地区,荷兰人的商业利益还是受到了不小的侵害。因此,荷兰人以及控制着呢绒行业的英格兰人有充分的理由提升自己的产品质量和生产效率,否则等待他们的迟早都是破产,重商主义不能保护他们一辈子。 荷兰人与英格兰人几乎是从零开始,只凭听到的一些关于东岸纺织机器的只言片语,就开始了艰苦而又悲壮的赶超东岸的过程。 他们的努力不是没有成果的。从1642年开始。泽兰省的荷兰纺织商人们就已经推出了多款新式纺织机器,其中每一款都被证明较前一代产品的性能有了明显的提升。特别是在去年年中推出的一款纺纱机,几乎已经做到了现有技术的极限,东岸人甚至都能从中得到一些借鉴。如今荷兰人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就能进展到拥有无限改进潜力的珍妮纺纱机上。而在持续不断的研究投入和巨额悬赏之下,相信这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也许哪天就有某个东岸纺织工人受巨额悬赏的吸引而偷偷出逃,这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荷兰人都是些敏感的吸血鬼,他们和犹太佬一般德性,不会放过每一个赚钱的机会。”埃斯波西托上士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让荷兰人见鬼去吧。他们的这种船速度是够快了,但船体是承受不了高速行驶下的海浪阻力的。我预计他们至少每两个月就得大修一次,否则肯定出不了海。我记得他们的这种船只从巴达维亚出发后会在开普敦大修,然后是几内亚湾的埃尔米纳堡,不然根本无法维持几个月的航程。” “他们现在从巴达维亚到阿姆斯特丹只要四个月就能抵达了,而以前要整整六个月,真是可怕。东印度公司与阿姆斯特丹联系愈紧密,在那边的发展就愈顺利,也许用不了多久,东印度群岛就将彻底被荷兰人占领,然后是锡兰岛,再然后是印度的马拉巴尔海岸。”吉文船长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东岸人力实在是太缺乏了啊,只能坐看荷兰在富饶的印度地区搞风搞雨,大把搂钱。东岸人非但一根毛都赚不到,相反还得开放自己的港口给他们修理船只、补给食水、转卖海外货物等等,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其实吉文中尉所说的荷兰飞剪船四个月抵达阿姆斯特丹还不算快的。在真实的历史上,1855年英国人制造的“唐纳德?麦肯”号连续六次从利物浦出航到墨尔本,平均每次花费83天;阿伯丁白星公司的“犹太侍女”号从伦敦到悉尼只需要78天。而以上所有这些船都只不过是吨位在1500吨上下的帆船而已,但走完半个地球所花费的时间却少得令人惊叹。 运输工具的改进必将极大影响欧洲社会的生产力。在发现飞剪船不耐风浪、寿命短之后,难道荷兰人乃至欧洲人不会想办法解决么?他们难道不会考虑制作铁船么?铁船所需的技术不够那就慢慢来,一个一个难点地慢慢解决,科技进步就是这么来的…… “打旗语给英格兰人,让他们降低航速,保持在6节。如果他们再他娘地炫耀自己的航速,老子就动力全开追上去一炮轰沉他们。”吉文船长也放下了自己胸前的望远镜,冷冷地说道,在顿了一会后,他又有些踌躇,然后补充了句:“最后一句不用发出去了。另外,通知‘好奇’号探险船,让他们尽速跟上,保持队形。” 此番跟随“探索”号出航的船只还有两艘,一艘是来自英国的飞剪船“东印度使者”号,另外一艘则是来自东岸的“好奇”号探险船。“好奇”号与“探索”号是同级姊妹舰,是东岸专为远洋探险所设计的大帆船,标准排水量为1250吨,双轴双桨170马力推进,全船共计92名船员。 此次三艘船只组队出航,其目的地则是波斯。而在这其中,那艘崭新的英格兰飞剪船则是关键,因为他们这艘船的船东以及船上大部分的水手们都已经数次抵达过波斯了。在这个年代,英国人和波斯人的关系还算是比较融洽的,因为他们曾经帮助过波斯人对抗远道而来的葡萄牙人以及荷兰人,并帮助他们夺回了波斯湾沿海的一些港口和小岛,在波斯享受特殊的利益。 与东岸人同行的这艘英国船就在阿巴斯港当地有一些人脉,因此东岸人花费了大代价辗转才联系上了他们,请他们当东岸共和国与波斯之间的介绍人,以便让东岸人能够与波斯展开贸易联系(主要是购买生丝,开展丝织业)。而东岸人同时也向这些英格兰人承诺,此次无论有没有成事,以后都将给予他们购买东岸商品的十年优惠价。 于是,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在东方港集合后,三艘船组成了编队,然后朝波斯湾沿岸的阿巴斯港驶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 从南到北(一) 盛夏的黑水地区是充满活力的,特别是在人口越来越多的核心地盘库页岛上面,经过这些年来筚路蓝缕的发展,这个小小的社会已经初步形成了体系,同时各据点也在行政、经济和军事等手段的捏合下,渐渐牢固地绑在了一起。 虽然黑水港是全地区第一个兴建起完备城堡——至今也是唯一一个——的定居点,同时也是本地区最重要的工业中心:拥有造船厂、木材加工厂(含伐木场、木材烘干窑)、煤矿(含洗煤厂、蜂窝煤厂)、煮盐场、建筑材料厂(含砖瓦轮窑、石灰窑、水泥窑)等多家企业,但大泊港在经济和人口上无疑是超出许多的。 首先是人口,截止1648年8月,大泊港的常住人口已经突破了四千,分散在了周围七八个自然乡村内。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里的手工业者的比例相当高,泥瓦匠、木匠、铁匠、郎中、篾匠、首饰匠人等等一大堆,几乎全是被全家掳掠后运抵这里的。 他们如今在大泊港穿起了皮衣、住起了带壁炉和暖炕的大尖顶式砖瓦房屋、经常还能吃到鱼肉,除了气候不太习惯之外,生活水平倒也比山东那个乱世强上了不少。时间一长,很多人便也淡了寻机回大陆的心思,慢慢地接受了现状,开始在大泊港内扎根生活了起来。 在生活了数年后,他们中有的人经动员后举家登船前往传说中人人有地分、顿顿有肉吃的东岸本土——这可不是开玩笑,黑水地区现在有部分多年前移民到东岸本土的明人,他们现在又被本土的移民部派遣回了黑水地区做移民工作,亲身经历本身就很有说服力。 当然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再折腾前往东岸,毕竟那里实在太远了,但这个时候就要看上头如何甄别了,如果是东岸本土缺乏的手艺人,那么对不起,你可能要被强行“请”去;如果不是什么急缺的人手的话,现在东岸政府也开始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了。你可以就地落籍在黑水地区,但具体哪个城市需要上头来调剂,个人可以表达意见,但没有太大的自主权。 四千的人口在常年气温较低的寒温带已经很吓人了。特别是每年夏秋季节的时候,这些地区还会接纳数量可能多达两万之众的流动人口(等待冬春季节登船南下的移民),大泊港的城区范围虽然一扩再扩,但仍然不堪重负。因此,考虑到一场严重的疫病就可能让这里的人口报销掉一半。经魏博秋申请、邵树德批准,黑水开拓队从大泊港向北沿着狭长的山间河谷地带设置了一连串的村落,并最终在后世南萨哈林斯克的原址上设置了一个管理这些屯垦村落的机构:南库页垦殖局。 南库页垦殖局管理着从南萨哈林斯克到大泊港这段肥沃的山间河谷地间多达20个屯垦寨子、超过二十万亩农田,他们甚至还拥有一支组建起来的武装力量:南库页守备队(员额四百人,其中步兵三百、骑兵一百),基本上算是有效统治了这些地区。 每个屯垦寨子内只有村长及少数村民等寥寥数十人是常住居民,另外数百人都是临时性居民,即他们都是等待登船的移民。这些人一般都是春天到,深秋走,中间半年的时间就在寨子里侍弄庄稼。以“赚足”自己路上的口粮及其他花费。东岸人不指望这些人在种地的时候有多上心,只要每亩地差不多能收点就行,积少成多下来对一直饱受缺粮之苦的黑水地区来说,也是一笔不容忽视的粮食进账了。 每年10月份中旬这些人陆续开始登船离开后,各屯垦寨子的留守人员(常住居民)就开始出外打猎、割草,同时最后晾晒一便谷物,为过冬做足准备。而一般等到第一场大雪降临后,各寨子也将封闭寨门,等到来年开春后才再度开启。如果有什么紧急事务,各寨子之间靠雪橇联络。倒也还算是方便。 今年这几个寨子的常住人口又得到了一次补充,其来源主要是今年以来在山东前线与清军交战后伤退下来的官兵,计有1275人,几乎全部都是丧失了部分或全部劳动能力的伤兵(受伤后被截肢。主要来源于挺身队系统)。其中,明人501人、波兰人229人、科萨黑人208人、鞑靼人109人、日本人106人、山丹人96人、朝鲜人26人。 这些伤兵前些日子已经被南库页垦殖局派员安排到了各个寨子内,他们每人除了领到三十亩熟地、二十亩林地以及二十亩河塘外,还领到了黑水开拓队财政局下发的一次性补偿金二百元及十头大小牲畜,且今后每月仍将从财政局领取补助金四元,一直领到二十年后才终止发放。此外。每个寨子的居民在播种及收割的大忙时节还有义务为这些伤残军人家庭干农活,这项福利是由挺身队全体一万二千名官兵手中的刀枪做担保的,没有哪个寨子敢怠慢疏忽这事。 由此可以看出,以往被广大官兵所担心的伤退后生活无着落的后顾之忧已经被基本解决了。黑水开拓队不惜背上巨大的财政负担也要把这些政策坚决地执行下去,不断提高军人的社会地位,指望的便是士兵们打仗时能够更义无返顾一些。当兵的虽然是卖命拿钱,但也不是没有丝毫尊严的奴隶,军官的威信不光来自于马鞭,更多的还来自于是不是真心为他们着想。你确实为当兵的切身利益着想了,那么在战场上当兵的也许就会给你一个惊喜,如果你只是一味糊弄他们,那么他们多半也会糊弄你! 东岸首批安置了这一千多名伤残军人后,所产生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挺身队官兵们的士气是大为提升。没法不提升啊,战斗中伤残本来对士兵们来说就意味着世界末日,但如今看来简直就像端上了铁饭碗,那还怕个屁啊!乱世里多少手脚健全的人到最后活活饿死在荒野中,他们还能有个不错的后路,打仗的时候再不拼真的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今天已经是八月上旬了,随着东岸军队退入山东青州府、莱州府交界地段,之前一路狂追的满蒙八旗终于也是停下了自己追击的步伐。不是他们不想消灭这股宛如肉中刺一般的黄衣贼军队,而是他们如今也只能抽出一万多人,对上器械精良、训练有素、炮火猛烈的黄衣贼精锐,损失怕轻不了。再加上若是追到莱州去,这后方的补给线也实在是拖得太长了,在如今山东处处烽火的情况下,这无异于取死之道,因此他们果断停在了青州府境内,一边大力搜刮已被东岸人仔细梳过一边的地方府县粮库,一边等待后续大军平定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方匪乱,然后再赶来与他们汇合。 整个七月双方就是在这种整体对峙、局部小规模厮杀不断的情况下过去了,在进入八月后,东岸军队已经在茅德胜的指挥下重新在潍县、安丘、高密一线稳住了防线。此时不堪战的所谓“义军”已被赶回了登州整训,大量物资、牲畜和百姓也在他们的护送下先期返回了登州。成功瘦身的东岸军队在得到一次补给后,战力先不谈,士气却是不减反增,基本上可以在核心部队的带领下与清军比划比划了——当然,仅限于绿营。和八旗比,他们的战斗力仍然不够看,仍然需要南非重步兵和东岸正规军上阵。不过他们的数量有限,清军八旗若是愿意不计伤亡与他们死磕的话,这支东岸军队怕还是顶不住。 只不过若八旗兵愿意死伤个几千人来强攻东岸精锐陆军,那他妈的还是野猪皮么?下这个命令的指挥官还特么的能活么?如今又不是刚起家那会需要大伙儿拿命去搏,如今大家一个个有家有业有包衣的,还打个屁啊!软柿子咱可以捏一捏,要死很多人的硬仗别指望咱来。 眼前的黄衣贼这支军队就相当邪门,尤其是那些拿着火铳、大炮的家伙,看样子打仗颇有章法;还有那些黑藩鬼奴兵也是,一个个沉默寡言也不说话,但几十斤重的铁甲往身上一套,一丈多长的铁矛一举,那气势就不一般了。以前辽国的契丹人对北宋禁军有“成列不战”的传统,满蒙八旗如今对黑藩鬼奴兵和东岸正规陆军(一般称之为“真黄衣贼”,每个首级悬赏二十两银子)也有成列不战的不成文规矩,毕竟那样死伤太大只会损了己方士气。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山东的东岸、满清双方都进入了调整期。尤其是东岸人,在成功调动了一番清军,并虏获了大量人员、物资、钱粮后,同时还在山东持续扩大了自己的影响力,收获还是蛮大的。 不过中间的山东战局停了,在南方的江西和北边的宁古塔一带,战斗却才刚刚进入最激烈的时刻。(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章 从南到北(二) 李仁军上尉今天一大早就被人叫醒了,因为属下来向他汇报,昨晚他们在野外抓获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奸细。但经过情报人员的审讯后,他们却发现这个所谓的“奸细”根本就不是满洲人,而是一名俄罗斯人。李仁军听闻后很感兴趣,因此决定组织对这名奸细的第二次审讯,同时他本人也将亲自观摩。 被捕获的所谓奸细昨晚肯定受到了东岸情报人员的“热烈款待”,此时嘴角和眼窝尚有多处明显的淤青,头发上还有凝结的血痂,精神看起来较为萎靡。一名操俄语的宪兵一把拎起这名奸细开始审讯,另有几名宪兵在旁协助,此外还有一人站在李仁军身边一边记录一边口述翻译。 “全罗斯的君主、沙皇、莫斯科大公阿里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的奴仆,督军德米特里?安德烈耶维奇?弗兰茨别科夫的忠诚下属,来自雅库茨克的哥萨克耶罗非?帕夫洛夫向您致敬……”随着宪兵们将奸细的话语一句句翻译过来,李仁军大概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这是十来名从雅库茨克流窜到附近来收税兼侦察情报的小股哥萨克队伍,他们在阿穆尔河上游某处听闻当地的“阿枪人”(赫哲人)说,下游富饶的乌苏里江、阿穆尔河汇合之处遭到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占领。那些身着黄衣的军人装备精良,在那里一连攻破了几座寨子,大肆烧杀抢掠,同时强行拆除了大河两岸许多当地达斡尔人、赫哲人居住的帐篷(撮罗子),并要求这些人向北迁移到更下游他们指定的地点定居。 本来还打算到下游去收税的帕夫洛夫等人闻言大为失望,不过他们还是准备去那里碰碰运气,至少先看看情况再说,回去也好向上级汇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们没能完成三百卢布的税收任务。而他们的运气显然不佳,这一来就出了事,一名哥萨克被巡夜的黑龙江保安团猎人杀死。帕夫洛夫本人负伤被抓,其他人则一哄而散不知所踪。 明白了事情原委的李仁军顿时没了听下去的兴致,在吩咐给这名哥萨克治疗伤势并妥善关押起来后,李仁军上尉便离开了牢房。准备去视察营地建设情况。今天已经是9月初了,再过一个多月天气就要转凉,必须尽快将伯力寨修建完毕。 伯力寨说是一个寨,其实是三座相距不远的寨子的集合体。东岸人将中间那座规模最大、设施最完备的寨子改建、加固了一番,然后便作为主力部队驻地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下来。同时他们也派出黑龙江保安团的士兵们乘坐海军内河炮艇到更上游的地方去收税——其实更主要的是扩大东岸影响力,削弱满清的统治根基。 而关于伯力寨的修建事宜,则再简单不过了。东岸人在黑水地区几乎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人。前阵子黑水港那边已经派出了一支由20多艘风帆渔船所组成的“庞大”运输船队,往共和寨、伯力寨两地运输了一大批物资和人员了。其中伯力寨一共得到了五百名明人丁壮的配额,这些人里有两百人是就地退役的东岸军夫,他们将构成东岸人在伯力寨的统治核心。 这些人到来后,将首先利用运来的部分建筑材料抓紧施工,首先修建起一些火炮炮位来再说,此外码头也需要整饬。城墙也需要加固,总之一堆事情要办呢。李仁军打算在这里屯驻到十月中旬,尽量为伯力寨的留守人员多收集一些包括粮食在内的各种物资,然后才率领军队返回黑水港。 不过他的计划注定是要被人打乱了。这不,他才刚刚从牢房里面出来,一名军官便给他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乌苏里江上游有一支乘坐着六十多艘平底船的部队正顺流向北开来,此外岸边还有相当数量的骑兵在伴随行动,他们很可能是满洲人,而目标几乎可以确定为就是他们这股在两江汇聚之地蹦跶地正欢的黄衣贼。 得知消息的李仁军不敢怠慢,立刻下令正在寨内休整的陆军第105连全连集合。所有官兵取消休假,进入战备状态。同时正在2号主寨内驻守的两百多名庙街守备队士兵也开始上城巡逻,分驻在1号、3号寨子内的三百名黑水守备队士兵、三百多名轮休的黑龙江保安团士兵同样进入战备状态,严密防范附近可能出现的敌人。唯一一艘停靠在码头上的海军炮艇则被立刻派了出去。到黑龙江上游去找寻正在那里征伐的黑龙江保安团主力部队及东岸野战炮兵近千人。 除此之外,本地一些投靠东岸人的土人部族则自告奋勇派出骑手去乌苏里江上游地带巡逻,协助少量东岸骑兵侦察敌情。对于这些赫哲、达斡尔人,李仁军还是比较信任的,因为东岸人一来就帮他们剿灭了与他们争斗多年的世仇部落,而且博格德汗部队从乌苏里江上游来袭的消息最初也是从他们处获悉的。因此他们算是比较可靠的人了。 命令下达后,各部立刻紧张地运转了起来。加固城墙的加固城墙、修建炮位的修建炮位,甚至于,李仁军上尉还下令打开新修建的武器库,将里面的弓矛箭矢盔甲什么的(均为缴获自山东战场的清军)拿出来,把五百名新运来的壮丁都武装起来。 紧张的行动一直持续了五天,当9月10日的第一缕晨光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一支服色杂乱、器械形制不一的部队出现在了东岸人的视线之内。 满洲人来了!此时不用军官督促,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特别是那些新近被运输至此地的壮丁们,他们攥着长矛杆的指关节都发白了,可见他们内心的紧张程度。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山东泥腿子出身,很久以前便听闻了八旗兵的威名,其中一些人甚至还见过鞑子在山东烧杀抢掠的情形,心里说没有畏惧感那是不可能的。好在如今他们是守城战,附近也有比较镇定的黑水守备队士兵们协助,因此倒也不至于说望风而溃。 李仁军此时也举起望远镜向前方看去,这支军队此时看来是清军无疑了。这从他们打起的满洲镶蓝旗旗帜便可以看得出来,此外大批身着泡钉棉甲、头戴避雷针的八旗甲兵的出现更是佐证了这一事实。 没必要再说什么了。李仁军指挥刀往前一指,安放在2号主寨城头的两门8磅火炮便开始了校正试射:两发炮弹一发打偏,一发打在清军平底船船队中的河面上,溅起了大蓬的水柱,同时也在清军阵内引起了一番混乱。 不过两门火炮是无法组织清军完成登陆行动的,而且此时他们也加快了动作,一支两百多人的骑兵队伍也沿着河岸斜刺里杀到了三座东岸城寨外不远处,严密防备着可能出现的东岸骑兵部队。此外,他们还派出了两名达斡尔人出身的使者,他们骑在马上,朝2号主寨大声呼喊着什么“沙姆沙汗(即顺治帝)的旨意”,不过李仁军根本对此不理不睬,只是一味下令各部做好战斗准备,与这股清军死磕到底。 清军在折腾了一阵后,兴许是发现这股敌人根本无法沟通,再加之可能也确认了他们就是凶名昭著的黄衣贼,因此立刻便停了任何招降的企图,在登陆完毕后,立刻对三座城寨开始了围困。他们的兵力足足是东岸人的两倍,计有镶蓝旗兵丁五百余人、宁古塔左近部族兵六百余人,沿途汇集而来的达斡尔人、赫哲人、鄂伦春人部落民八百余人,此外还有被黄台吉征服的虎尔哈、索伦等部派来助战的两百战兵,总数当在2200人左右,其中拥有小口径弗朗机炮两门、各色鸟铳五十余枝,阵容在黑龙江流域也算强大了。 而作为他们的对手东岸人,此时三座城寨内的总兵力加起来大概在1100人左右,刚好是清军的一半。其中规模最大的2号主寨驻有陆军第105连全部及260名庙街守备队士兵,庙街守备队士兵战斗力一般,装备却还算不错,应该不至于打不过对方的部落民;最东面的1号寨子驻有黑水守备队三百名士兵,位于西北方的3号寨子则驻有320名轮休的黑龙江保安团官兵,总兵力约为1100人。除此之外,东岸人手头还有约五百名新运来的壮丁(其中两百人是有战斗经验的退役军夫),这些人分驻在1、3两座寨子内,此时也被分发了冷兵器协助守城。 战斗很快就打响了。缺乏攻城器械的清军第一时间就将两门小口径的弗朗机炮推了上来,对准寨门等薄弱处,意欲轰出一条进城通道来。不过他们这种小口径、短身管的火炮在东岸人看来就是个笑话,用这种炮,就是打上一个月也别想轰开用双层坚固圆木造就的寨墙和城门,更别提城墙和寨门上还有一层厚厚的泥土作为缓冲。对这种城寨,没有东岸人的8磅野战加农炮,那是根本没什么可能正面击破的! 况且,虽然大部分东岸炮兵已经伴随黑龙江保安团出去征伐了,但留守的两门8磅炮可也不是任人揉捏的主,炮兵弟兄们很快在李仁军的命令下调整射击参数,开始向清军的两门弗朗机炮射击,意图首先敲掉对方对东岸人威胁最大的武器。(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 从南到北(三) 海色站在河畔松软的草地上,神色严峻地看向正在城头喷射着火焰和硝烟的东岸大炮,心里烦躁不已。他们的两门火炮射程较远,伴随炮兵前进的两百多名虎尔哈、索伦部甲兵承受了不小的伤亡,至今已有二十多人伤亡了,但他们却连敌人的一根毛都没伤到。 海色所部除分派少量兵士监视另外两座寨子外,几乎全部主力都用来对付正中间的敌人主寨。他深谙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打算一个一个寨子地解决。不过从目前得战局看来,他明显低估了敌人的火力和战斗决心,也高估了自己手下这帮七拼八凑的兵丁的实力,他明显应该先去攻打另外两座看起来弱一些的寨子的,而不是在这里顶着他们的炮火猛攻。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了! 前方出现了一片聒噪的声音,海色定睛望去,却是几名黄衣贼在那齐声大喊,无非是动摇我大清军心的话语。如他们找了几名索伦、虎尔哈等野人女真出身的士兵,用家乡话在谩骂攻城的同胞们“认贼作父”,居然向曾经屠戮他们亲人的博格德汗“卑躬屈膝”,且“为虎作伥”、“固所不耻”云云。 海色是蒙古人,而蒙古人曾经也是博格德汗征伐的对象,此时听到这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黄衣贼咒骂“认贼作父”,海色自己也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到底是主持宁古塔防务的副将了,宦海历练多年,此时自然将这些话当做过耳云烟给过滤掉了。 敌人的炮火越打越准,准得令人心惊。特别是他们打在进攻部队上方的开花弹,虽然两发里未必有一发能爆炸,且爆炸的也未必是凌空爆炸(杀伤力最强),但积少成多之下进攻的部队依旧伤亡不小。刚才负责带队攻击的牛录章京希福已经遣人回报,前锋部队伤亡已愈四十,请尽快投入后续部队攻击其他寨墙,以分担他们承受的压力。 说实话海色这些年来打的仗不多。他能坐到眼前这个位置无非在于其投降早、见机快、会来事、勤送礼,但行军打仗他的水平其实也就一般般。特别是他还是蒙古人,本就对步战不是很精通,更别提这些炮弹横飞、弹丸四射的近代化战争了。因此。在得到希福的请求后,海色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令沿路汇聚而来的鄂伦春、达斡尔、赫哲部落民出动,这些人与黄衣贼多多少少有一些仇怨,其中一些人可能还有亲属被屠戮。因此他们的战斗意志应该还算可以。 数百名服色杂乱的部落民们拿着木矛、骨箭、铁刀乱糟糟地冲了上去,那阵型乱得简直惨不忍睹,海色觉得他们可能比蒙古人步战时还要不堪。不过还好敌人此时都龟缩在城内防守,倒也不用太担心被他们打个反冲击。 海色在担心自己的部队被人打反冲击,但他哪知道站在城头的李仁军根本就不敢将麾下庙街守备队的士兵们派出去。这些人的部落民习气也相当重,除了装备精良外,他们也才草草训练了几个月,个体战斗力是够强横,但列阵接战的水平同样惨不忍睹。他可不想把自己手下这帮人派出去和人打乱战,那没有意义。而且还会遭到敌人骑兵可能的冲击。 敌人部落民的冲锋速度还挺快,他们扛着少许草草打制的梯子,先是小步快跑,到最后直接就是发一声喊直冲了过来。寨子前方凹凸不平的地形极大影响了他们的发挥,不过他们毫不在意,傻乎乎地直冲而上。 “一排、二排,半面左转弯,快步平上放枪法,举枪、瞄准、预备,放!” “三排、四排前蹲。五排、六排站姿,四排齐射,预备,放!” “七排、八排、九排自由射击。重点打击敌人炮兵队伍!掷弹兵排披甲、执弹,检查火种罐,随时做好投掷准备!” 清脆的火枪射击声在城头响起,大团大团的硝烟不断冒起,每一个射击完毕的东岸士兵立刻熟练地开始清洗枪管、装药、装弹,而顶着他们射击冲过来得部落民们仿佛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般。大片大片直挺挺地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据观测战争的军官统计,在连续不断的打击下,敌人可能已经死伤了四五十人。 硝烟笼罩住了整个城头,东岸火枪手们甚至已经无法看清楚城下的情况,只是在惯性驱使下向城下自己认为敌人可能出现的方向开枪射击,战斗已经演变成了自由射击! 一刻钟后,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清军终于退兵了。他们很显然发现黄衣贼的火力过于凶猛,猛到了他们前所未见的地步。此时正好一阵风吹来,笼罩在城头上方的硝烟淡了许多,李仁军上尉见状,立刻下令已在寨门后等候多时的数十名选锋出城掩杀。成建制的部队不敢派出去,但挑选精擅单打独斗的四五十个选锋出城扩大战果却还是办得到的。 选锋们来自庙街守备队,基本都是野人女真出身。他们身着皮甲,手执利刃,追上正在撤退的部落民后便大砍大杀,这进一步加剧了敌人的混乱。城头的炮兵此时也发炮助战,向敌人那些蠢蠢欲动的骑兵部队做警告性射击。 选锋很快逮住了正拖着两门弗朗机炮往回跑的清兵,他们首先拔出腰间的手枪,朝护卫着火炮的数十名索伦兵一阵攒射,然后趁着他们被打得抱头鼠窜,便怒吼着冲上去,将手头得刀斧尽情招呼在他们身上。 而此时城头的李仁军上尉在看到选锋非常顺利地截住了敌人的炮兵后,立刻懊恼自己之前怎么那么小气,只派出了少许精锐出城。不过这个时候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李仁军立刻下令陆军第105连及庙街守备队主力出城列阵,将敌人的两门炮夺回来。 105连240名官兵将腰间的41年式钢制刺刀插在了枪管下方,然后小碎步步行到城外,先是一阵排枪齐射打死了最后十余名还在护卫火炮的清兵,然后排成了一个薄薄的空心方阵,防备敌军已经启动的那两百多名骑兵。而庙街守备队两百余名士兵则身披铁甲,手持长矛,也赶在他们之后进入了战场。 夺回两门弗朗机炮的选锋们此时已经调转炮口、清理完炮膛。然后向溃逃的清军射击,打得这些人哀鸿遍野。不过他们的行为很快得到了东岸陆军的制止,他们被要求给炮装好弹药后立刻朝正冲过来的清军骑兵射击。 枪声、炮声、炸弹声此起彼伏,冲过来的清军骑兵在装填了散弹的的两门弗朗机炮以及200多名火枪手的集火射击下。足足落马了数十人,这才冲破了东岸火枪手的阵型。不过他们很快又遭遇了赶过来的庙街守备队少许火枪手的侧翼射击,不得不再度拨马撤走。而东岸人又跟在后面发了两炮,才堪堪收兵回寨。 至此,双方之间的第一次战斗基本结束。东岸人护卫着夺来的两门弗朗机炮缓缓退回寨内。此战东岸陆军第105连战死士兵6人、伤12人,庙街守备队(含选锋)亡19人,伤33人,总计伤亡70人。而作为他们的对手清军,据保守估计伤亡当在三百人左右,其中镶蓝旗八旗兵伤亡约占四分之一,清军此时应当已经明白他们这个对手的分量了。 在接下来几天内,丢失了火炮的海色无奈之下又集兵朝另外两座寨子发起了攻击。不过已经看到清军在主寨吃瘪的东岸官兵们士气大振,众志成城地守住了两座寨子。与此同时,2号主寨内的东岸陆军主力还不断用炮火支援两座寨子。清军在又抛下三四百具尸体后只能无功而返。 仗达到这个份上,海色明白自己是拿不下眼前这股黄衣贼了,而且手底下那些部落民、索伦兵们也都伤亡惨重,此时一个个怨言多出,似乎准备卷铺盖走人了。而就在海色还在犹豫是否继续进攻的时候,9月15日,东岸海军八艘炮艇突然出现在码头附近,数十门火炮打出了壮观的齐射,将清军收拢在码头边的平底木船大部击沉,清军存放于上的粮草军资也尽数喂了王八。 来路被断、粮草辎重被毁的情况下。海色终于是控制不住自己手头的这支部队了。首先是那些部落民们,他们带走了所有值钱的财物然后一哄而散;接着是索伦人和虎尔哈人,已经伤亡过半的他们也在16日清晨不告而别,将海色等一干镶蓝旗甲兵们留在原地。 树倒猢狲散。说的就是海色此时面临的局面。在明白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后,海色与希福商量了一下,干脆也带着部队撤退了。不过他们在新进入战场的生力军黑龙江保安团主力的掩杀下又死伤了近百人,这才趁夜侥幸逃脱。 带着2200人气势汹汹地杀来,不料却遭当头一击,不但前后死伤了七八百人。就连火炮、马匹等辎重都尽数被黄衣贼夺走,海色此战打得,可以用拙劣至极来形容,回去等待他得,怕是没有好果子。 而就在黄衣贼在黑龙江流域迎头重挫宁古塔的清军时,远在南方的长江流域,由海军将领刘海洋指挥的小型登陆袭扰战也打得如火如荼。而且他们还主动联络在福建、广东洋面上流窜的郑氏船队,一边赠送军资,一边邀约他们一起在东南沿海一带进行登陆作战,以策应广东、江西的李、金二人的行动。 此外,刘海洋还数次率领舰队开入长江下游,阻断满清漕运,使其南北交通不便,这些都有力地拖延了清军调兵遣将的步伐,使得反正的金声桓、王得仁、李成栋等人的压力大为减轻。不光如此,他还通过郑氏想办法迂回联络到了南明朝廷,以三百两银子一门的低价向他们出售了四门自己淘汰下来的8磅长管炮。每门炮大概还有几百发炮弹寿命的样子,如果他们运用得法的话,应该可以在火炮寿命完结前发挥很大的作用,比如击破赣州的城墙。 满清此时面临的局势,比历史上可要险恶许多了!如果此时北方再出什么幺蛾子的话,几乎已经无兵可调的清军可就要坐蜡了。到了那时候,收缩战线、放弃部分已占领的地盘就成了必然的选择,而这显然是他们所不愿意看到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 巴拉多利德和约 “也就是说,本土执委会已经定下了和谈的基调,但具体细节仍需进一步商榷?”坐在巴拉多利德庄园的卧室内,莫三朝一名年轻的海军士官问道。 “正是,先生。”海军中士言简意赅地回答:“本土已正式授予了您全权,这是执委会诸位委员们的一致意见,具体的内容请您翻译观看外交信件。” “好的,我明白了。”莫三朝海军中士温和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那么,你现在就要赶回墨西拿了吗?” “是的,先生。我将在那里等待舰队返航。”海军中士说道。 这已经是东岸连续第三年实行集中护航制度了,此番海军又集中了多艘主力舰,组成了40艘船只(其中10艘为交付奥斯曼帝国的笛型运输船)以上规模的大船队前来欧洲贸易。带队的是李毅海军上尉,目前他们已经抵达了东地中海,进入了奥斯曼帝国的海域。 今年东岸的护航船队通过直布罗陀海峡时,留守在欧洲的少许西班牙军舰并没有进行攻击行动,而东岸也没有再试图搜索、拦截西班牙船只的行为,双方之间似乎保持了一定的默契,就当没看见对方一样。这对莫三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因为这表明双方之间都有很大的和谈诚意。 “也好,你一会就搭乘多利亚家族的马车离开去法国,然后再想办法坐船去墨西拿,我会派人替你安排好这一切的,中士。”莫三站起身握了握海军中士的手,然后又说道:“替我向你爸爸问好,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他了,回去后一定找他喝酒。” 送走海军派来的联络官后,莫三走进了房间内,亲自开始翻译这封外交密信,然后仔细审阅了起来。总的来说本土执委会对他前一阵子与西班牙人谈出来的条件尚且满意,因此给予了他在下一阶段谈判中更大的权力——几乎可以说是有限的全权了。不过这封外交信件中也有一些令他困惑的东西。比如执委会要求在尽量争取东岸共和国在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利益,至不济也要争夺到南巴塔哥尼亚一些阳光下的土地(东岸现在所做的都是偷偷移民,见不得光),具体包括筑路权、森林采伐权、放牧权等等。 说实话。莫三对这些新增添出来的东西很恼火,因为这明显会让他与西班牙人的谈判横生波折。西班牙人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南巴塔哥尼亚的重要性,不然当然他们也不会在蓬塔阿雷纳斯殖民。如今本土的外交信件重点提到要争取在这里的权益,可想而知这里面的谈判将有多艰难。 莫三当然不知道这条要求完全是因为本土军部和文官系统的龌蹉所导致。不过作为拥有专业素养的外交使节,他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然后登上了马车前去找西班牙商谈。 不出意外,西班牙人的谈判代表巴尔博亚对此做出了激烈反应:“我对贵国政府的胃口之大表示惊讶,难道乌拉圭河以东的大片草原仍然不能满足你们吗?巴塔哥尼亚这么辽阔的土地都想吃下,况且那里还是一片沙漠,我只能说你们的胃口实在是太好了,可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没拥有一副好牙口么?” “我们并不是一口烂牙,尊敬的巴尔博亚书记官。”莫三慢条斯理地说道:“正如您所言,巴塔哥尼亚是一片没有太大价值的荒漠。你们在那里也没有任何的利益可言。蓬塔阿雷纳斯这个定居点的消失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么你们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况且我们已经获得了在东南太平洋的捕鱼权,那么在巴塔哥尼亚修建一条横贯整个南锥的道路,甚至在麦哲伦海峡一带获得一个中途避风的港口,这些都是正当的权益,难道不是吗?” 西班牙人在1584年之后曾经两次试图殖民这里,但两次都失败了——因为糟糕的管理、恶劣的天气和食物的匮乏。他们之所以在远离他们核心统治区数千公里以外的地方兴建这么一个孤立的定居点,主要还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在那个时代,来自荷兰、英格兰和法国的海盗船不断越过麦哲伦海峡,然后进入太平洋。袭击西班牙人的近海运输船队。西班牙人烦不胜烦之下便试图在蓬塔阿雷纳斯一带建立定居点,以监视海峡的情况,并且他们还希望在定居点扩大后可定期派舰队至此巡逻,只可惜他们失败了。如今东岸人旧事重提。势必将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这又为谈判带来了一丝变数。 令莫三惊讶的是,在他以往提出什么条件后都要第一时间站出来反驳所不同的是,这次巴尔博亚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思索着什么,良久后才低声问道:“现在已经是11月份了。你们的海军已经出动了吧?” “什么海军?”莫三一时有些发愣。 “你们的海军已经守候在卡亚俄港以外了吧,就和去年一样。”巴尔博亚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有什么条件全部一次说出来吧,我会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尽力解决。至于超出我职权范围的,我会上报国王陛下定夺。总之……快点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吧!” 看着巴尔博亚已经有些不耐烦的表情,莫三心里大定,知道与西班牙人的和平协议已经不存在原则上的障碍了。他甚至可以在原有达成的协议基础上再多获取一些利益,只要东岸人多出些钱(其实是物资)就八九不离十了,能用钱解决的事,那还叫事么?。不过西班牙也不是毫无原则的退让,他们有自己的底线,如果东岸人越线了就会引起他们的反弹,因此,如何把握这其中的尺度就需要莫三自己去摸索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莫三与西班牙人就双方之间的和平协议展开了一连串的秘密磋商。在外部形势(法国内战,以及英国、荷兰、热那亚三国联合干涉)的催化下,双方终于在11月25日这一天达成了协议,协议主要内容包括以下几点: 一、华夏东岸共和国以五十万元(约值六十万比索)的代价购得乌拉圭河以东全部土地,所有款项一次性付清,另附详细交割地图一份。 二、华夏东岸共和国发还在战争中暂时保管的西班牙财物(主要是枪炮、铠甲和其他军资,亦有部分纺织品、钢条、纯碱等等),具体财物名录及数量可在附表查看。 三、阿劳坎自由市独立,并接受华夏东岸共和国保护,其外交、军事、内政均由东岸进行指导。 四、西班牙王国将在巴拉那河以东地区修建一个堡垒,驻军数量为五百人,并拥有乌拉圭河的自由通行权。 五、布兰卡港及周边一炮之地为华夏东岸共和国领土,但应允许西班牙民用船只停靠补给,同时也应允许西班牙渔船在附近海域捕鱼。作为补偿,华夏东岸共和国将获得智利南部海域(向北最远不得越过奇洛埃岛)的捕鱼权,所需费用由双方自行协商。另,民船、渔船的标准请见附表。 六、西班牙王国开放加耶戈斯河畔的筑路权给华夏东岸共和国,道路两侧一里格之内的领土及农牧林矿等权益皆归华夏东岸共和国所有。作为补偿,在战争结束之后,华夏东岸共和国有义务派遣军队帮助西班牙王国剿灭拉普拉塔地区起义的克兰迪人。另,道路的路线请参照附表地图,但华夏东岸共和国可根据实际情况在最终确定路线后继续做小幅度修改。 七、西班牙王国将南巴塔哥尼亚(包括火地岛)地区的十年期森林采伐权出售给华夏东岸共和国,整体作价五十万比索。这笔款项将直接支付给西班牙王室,支付方式为货物抵充,具体货物名录详见附表。 八、华夏东岸共和国船只可自由通行麦哲伦海峡,但在通过前应至布宜诺斯艾利斯报备,同时华夏东岸共和国有义务肃清麦哲伦海峡的海盗,以保障这条航道的航行安全。 这份协议对双方来说都不是很满意,但世上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十全十美呢?因此,在西班牙人急于脱身迎战法国,而东岸人急于结束旷日持久的战争巩固国本,再加上英荷热三国的干涉(热那亚、荷兰甚至愿意为西班牙提供一定程度的贷款,以渡过可能出现的财政危机),双方之间就这样迅速媾和了。 12月3日,在报请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批准后,交战国双方的谈判代表正式在和约上签字,英、荷、热三国作为见证人,亦分别获得和约副本一份,同时以上三国还将有义务监督双方对条约的执行力度。由于和约在巴拉多利德签订,因为被称为《巴拉多利德和约》,同时这份和约也被认为是广义上的威斯特法利亚和约的一部分。 至此,这场持续了两年多的战争在法理上算是基本结束了。横空出世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凭借在这场战争中可圈可点的行动获得了整个欧洲的瞩目,算是初步登上了国际外交舞台,开始有资格与欧洲那些老牌国家进行平等的对话。而在此之前,他们这群异教徒甚至连和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了,在和约正式递交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同时前线的指挥官们得到即刻停战的指令前,双方的战争仍将继续进行。(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外交风险(一) 与西班牙人签订完和平协议,并匆匆派人搭乘西班牙船只送往国内后,莫三没在巴拉多利德多做停留,也谢绝了阿莱桑德罗邀请他去萨拉戈萨游玩的好意,然后马不停蹄地直奔巴伦西亚,准备在那里搭乘船只前往东地中海的奥斯曼帝国。他已经离开那里很久了,因此他决定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奥斯曼的宫廷是不是也已经平静了下来。 12月15日,当莫三正在巴伦西亚等船的时候,他的下属、退役军官、负责瑞典、波兰、莫斯科等国外交事务的郑勇突然找上了门来。他来得也是够巧,要是再晚上一两天的话估计就得去墨西拿找莫三了,不过看到郑勇一脸严肃的模样,莫三却也收齐了和他叙旧的心思,心中隐约起了不好的预感。 “波兰人在但泽找过我了,马德在敖德萨首批买了三千名波兰女人,其中很多是贵族或贵族后裔。大部分是克里米亚鞑靼人卖给他的,但也有部分是哥萨克们转手卖过来的,波兰人很恼火,他们认为这是耻辱!数千名主的子民竟然在异教徒之间卖来卖去,这在他们看来是让整个波兰蒙羞的事情!”依然穿着深蓝色旧军装的郑勇摘下了陆军礼帽,忧心忡忡地说道。他已经负责东欧事务快四年了,主要就是处理东岸共和国在瑞典和波兰两国的利益,此次居然被波兰人逼得跑到地中海来找莫三问计,可见他是得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终于来了!”莫三感到自己的脑仁隐隐有些生疼,在招呼郑勇在旅馆卧室内坐下后,他又吩咐随从去把门关上,然后才揉了揉脸,略显疲惫地说道:“你们这是存心不让我安生啊。刚搞完西班牙那档子事,如今波兰那边又出事,真是麻烦缠身甩都甩不脱啊。好吧,仔细说说,波兰人想怎样?” 话说前阵子马德确实也写信给莫三说他偷偷遣人买下了三千名在战争中被俘获的波兰女人。大致年龄在13-40岁之间,但却只花费了十二万元而已。这令莫三提起了不小的兴趣,当然马德也在信里隐晦地指出了这桩买卖背后可能存在的不容忽视的政治风险。不过在思来想去后,莫三还是认为这个风险值得冒一冒。毕竟作为中间人的纳苏赫帕夏已经明确说了总共有一万五千多波兰女人待售,这对东岸来说绝对是无法舍弃的巨大利益。 其实只要想想看就知道了,东岸如今十五万人口,竟然有多达两万的光棍(绝大部分是明人),如今要是把这一万五千波兰女人全部吃下。怕是就能解决很大的问题了。至于剩下的那些意大利、立窝尼亚、希腊男人嘛,因为数量不多,婚配问题不难解决,至不济还可以从新华夏岛抓些马来女人过来分发嘛,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了。 在从这么一个角度考虑后,莫三便默许了马德的行为,同时还暗示其可以更进一步,他会在财政上给予支持。当然他也没忘了要求马德秘密进行此事,不过能保密多久就很难说了,毕竟没准一个多嘴的鞑靼人或哥萨克就可能将这么一桩买卖的消息给传扬出去。这不,波兰人果然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并且还找上门来向东岸人施压。 “波兰人要求我们停止购买这些被非法拘禁的自由民,他们强调这些人里有三分之一以上是贵族或贵族后裔,并且还要求我们将已经购买的三千人通过妥善渠道交给波兰政府。”郑勇坐在了椅子上,用略显低沉的嗓音说道:“如果我们不答应的话,波兰人可能会要求关闭我们在但泽的商站,同时禁止向我国出口铅、硫磺、牲畜等商品,后果相当严重。” “波兰的贵族还真是多。”莫三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讥讽道。可不是嘛,波兰1100万人口中约有20是贵族。简直就是扯淡!这个国家还缺乏实力强劲的大贵族,中小型贵族却又有一大堆,这就导致了每任波兰国王都需要选举——因为缺乏实力强劲、众望所归的人选。 比如刚刚和郑勇联姻的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就是这么一个中小贵族,该家族早年是波兰国王的侍卫。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后,如今分别在克拉科夫和但泽拥有七八个村子的领地,就这已经是比较体面的中小贵族了。郑勇在去年娶了继承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的康拉德的妹妹,但嫁妆却只有但泽乡下的一处小庄园(包括一个磨坊和一个邻近的木器作坊),简直少得可怜,由此可见波兰所谓贵族的实力有多么弱小。可以说。整个波兰立陶宛王国就是由这么一些大大小小的、一盘散沙的贵族所组成的。 “不向我们出口铅和硫磺么?哼哼,我们就问荷兰人买去!如今欧洲战事已经大部平息,这些商品的价格已经大幅下挫,而且供应还相当充足,我们还怕买不到么?”莫三继续毫不留情地说道:“至于说牲畜,我们不会去日德兰半岛购买么?那里是著名的牲畜市场,价格便宜量又足,干嘛非得吊死在波兰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上?” “唯一头疼的也许就是关闭但泽的商站了吧,一年十多万元的纯利呢……”说到这里,莫三也不由得地有些心疼:“不过该舍的东西还是得舍!不过是十多万的利润而已,况且这钱赚得也不安生,荷兰人、英格兰人还老是指责我们越界侵占了他们的市场。好吧,干脆这次就关门算了!通知但泽的施耐德站长,让他不要担心,马上做好去阿尔汉格尔斯克开商站的准备。那个地方的潜力极大,从长远来看绝对是一个有很大商业利益的所在,我们也该提前准备了,免得赶不上荷兰人和英格兰人的步伐,他们已经在俄罗斯有一些基础和人脉了。” “这么说,这次是铁了心要全部买下这批波兰女人了?”听莫三说了这么多,郑勇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他的意思了。虽然他自己的妻子就是波兰人,但这却影响不了他的立场,只见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角色,开始顺着莫三的思路往下分析:“波兰政府这次的威胁不像是说了就算的,很可能会真的付诸实施,也就是说,但泽的商站将会被关闭,而我们也将被彻底逐出波兰的市场——虽然我们也从未真正拥有过这个市场。好吧,确实不该理波兰这帮吝啬鬼,在前年的时候他们甚至还耍了我一记!也该狠狠整治下他们了!” 郑勇所说的“被波兰人耍”指的是波兰王国政府向东岸订购武器的提议,当初这事还是由郑勇牵头促成的。谁知道波兰那帮穷鬼们在询了半年价以后居然又说不买了,原因是欧洲战事逐渐结束、生产迅速恢复,波兰传统的出口产品谷物大量滞销,因此他们没钱了,所以原本准备更新武备的军费自然也就没着落了。这事让刚刚负责波罗的海区域外交事务没多久的郑勇郁闷得不行,足足几个月没在莫三、马德二人面前抬起头来。如今逮着机会,自然是不会替波兰人说好话了。 “已经买了第一批了,这时候再半途退出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这可能还会大大得罪亚速海商会,孰轻孰重你应该分得清楚。”莫三理所当然地说道,说完,他又补充了句:“不光女人要买,男人也得买!让克里米亚人和哥萨克们加紧掳掠,波兰军队无能连番惨败,导致他们的子民被异族掠取。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出于人道主义的角度考虑,将这些人全部买下,并分送到各处妥善安置,这说出去也是善事一件,怕毛!女人全都运回本土,男人少部分运回本土,大部分运到南非、新华夏和澳洲殖民地去。尤其是如今国家重点开发的新华夏殖民地,那里正缺少大量男性劳动力呢,转手卖到那里去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事了,说不定还能为国家挣一笔钱呢。波兰人以后就安心为我大东岸开拓领地,所谓为王前驱,不外如是。” “这个思路很好,最好把新华夏开拓队、南非开拓队和黑水开拓队都拉下水,给我们分担一下压力,免得本土一些只会歪嘴的家伙还要无端指责我们。”郑勇这个时候也开始替莫三完善起了细节,“有了这几处海外封疆大吏的支持,这事基本就没啥问题了。到时候我们截留部分今年贸易的利润,然后转手购买奴隶,这生意大可做得!甚至于,我们还可以问问克里米亚鞑靼人和哥萨克们缺不缺武器装备,如果缺的话还可以立即下订单啊,这又是一笔生意!” “小郑,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做生意的天赋嘛。行,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也先回但泽,波兰人要是翻脸就带着人员撤到里加商站,然后再想下一步的事情。”莫三站起身,拍了拍郑勇的肩膀,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外交风险(二) 送走郑勇后,莫三又花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赶回了奥斯曼帝国,而这时已经是1649年的1月中下旬了。在莫三离开奥斯曼帝国的这一年时间内,这个国家发生了一连串的惊天动地的大事。不但是东岸人,在奥斯曼同样有巨大商业利益的法兰西人、英格兰人、荷兰人甚至威尼斯人也都在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首先是威尼斯人在年中的时候调遣舰队封锁住了达达尼尔海峡,引起了伊斯坦布尔的巨大恐慌,同时也使得正在克里特岛上奋战的数万奥斯曼军队的后勤补给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威胁。虽然海军帕夏很快调遣以“巴耶济德”号战列舰为首的战斗舰队过来解围,使得威尼斯人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整整围困这条关键的海峡一个月之久,但这依然使得在位仅8年的易卜拉欣苏丹威信尽丧,帝位不稳,很多人指责是他轻率发起的战争而使得帝国陷入了如此艰难的境地。 这个脾气暴躁、固执己见的君主虽然从未真正拥有过完整的权力,并且他的智商似乎也高明不到哪去——竟然向统兵大将和乌里玛(宗教官员)索要过多的财物而导致他们无法承担,因此他最终在禁卫军、宗教领袖、外部大臣的联合反对下被废黜了。他和大维齐艾哈迈德帕夏等党羽被幽禁在宫中,并最终被大教长裁决绞死。 新上台的是他6岁的儿子,穆罕默德四世,他的母亲图尔汗?哈迪克苏丹——一个俄罗斯女奴出身的太后与禁卫军的阿加们一起共掌大权。而阿加们也并不团结,比如加尼沙里军团和西帕希军团的争斗,而加尼沙里军团内部又有卡拉?穆拉德与贝克塔什之间的派系倾轧,简直是一片混乱,严重影响了前线奥斯曼军队的作战。 不过这还没算完,禁卫军的阿加们很快又和残存的宫廷势力起了冲突,并且将大维齐索夫?穆罕默德帕夏、前任苏丹教师辛西?豪卡等废黜。辛西?豪卡被处死,其财产被军方瓜分。卡拉?穆拉德阿加出任新任大维齐,奥斯曼进入军政府时期,史称“阿加苏丹”时期。 不过地方上显然也有许多不买账的势力存在,他们对禁卫军的跋扈行为非常不满。于是开始对来自伊斯坦布尔的命令阳奉阴违,并积极串联,意图解救苏丹,将国家重新置于正轨之上。不过这样一来,奥斯曼整个国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这对在此有很大商业利益的东岸来说,却不见得是个好消息。 “所以这对我们产生了哪些不利的影响,直接一点,别绕弯子。”回到卡法城内东岸商馆的莫三皱着眉头向马德问道。他刚刚做出了可能与波兰立陶宛王国政府全面交恶的决定,现在却又听马德说起了奥斯曼国内过去一年间的风起云涌,简直让人没有一刻能够清闲。他决定一旦料理完这边的事务,他就去克里特岛上自己给自己放个假,享受一下阳光沙滩和私人别墅内希腊侍女的温柔,最近一段时间内神经实在绷得太紧了,急需放松。 “奥斯曼政府没钱了。从埃迪尔内到普罗夫迪夫的公路项目暂停,我们运来的大量材料、工具被闲置在仓库内;卡拉?穆拉德阿加取消了布尔加斯港和苏伊士港的扩建工程,卡法铁矿至码头的马拉轨道火车铁路也要求我们降价三分之一以上,不然这个项目很可能也保不住。”马德抽着烟斗,愁眉苦脸地说道:“不是我运作不力,实在是现在得奥斯曼帝国太过混乱,军队专权,地方各行其是,政府财政收入锐减,很多项目自然就难以为继了。这次海军带来了交付给奥斯曼帝国政府的10艘笛型运输船。我还是费了老鼻子劲才让人家如数付款的,不然人家多半也会赊账。” “这国家简直瞎搞,怪不得连小小的威尼斯人都收拾不了。不过军队上台,我们之前谈的武器贸易应该问题不大吧?”莫三问道。 “这个没有问题。这次海军送来了第一批军资,奥斯曼人还催促我们尽快将第二批也送来呢,他们甚至表示还可以先拨付一部分货款给我们,让我们以最快速度组织生产。如今波兰的局势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奥斯曼也不例外,我怀疑军方的一些阿加们想从中浑水摸鱼。捞取一些领土方面的好处。” 听马德这么说,莫三总算稍稍放下了心,只见他拍了拍额头,说道:“以后这种大型政府基建工程还是少接一些为好,娘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太大了。即便要搞也让本地的代理人去搞,我们就在背后专心提供器械、材料和技术支持好了。” “是这个理。”马德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如今奥斯曼人似乎也在寻找增加财政收入的方法。现在上台的禁卫军大将卡拉?穆拉德和我们的关系不算恶劣,他这次也实在是穷得没办法了,你看他也保住了在建的士麦那港和萨洛尼卡港的扩建工程,已经算不错了。我听说一些法国商人这次可被他们坑惨了,大量货款、海运运输费被拖欠,数额可能达到了二十万杜卡特。最后奥斯曼人要求用苏丹宫廷内的高级皮毛支付费用,让那帮法国佬几乎气歪了鼻子。” “奥斯曼老是这么混乱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政治上的混乱必将引起政府行政效率的下降,最终导致经济形势的恶化。我和这个卡拉?穆拉德也有过接触,他受过良好教育,不是那种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他就没采取什么措施振兴经济么?”听到同病相怜的法国人的惨状,莫三轻轻一笑:“奥斯曼帝国近些年唯一像样点的治国能手就是那个卡拉?穆斯塔法,可惜还被他们自己人搞死了,现在不知道有谁能收拾这个乱局了。说实话,土耳其人治国实在是太糙了,根本无法发挥出这个庞大帝国的真正实力。” “卡拉?穆拉德基本继承了已经遭到废黜的大维齐索夫?穆罕默德的经济政策,即削减原本居高不下的宫廷用度,继续解散大部分超编的年轻宫廷奴隶;废除了国家对关税及垄断商品(如盐、烟草等)的强力控制,反正以他们低下的行政效率来说基本也收不上几个钱,还不如委托给包税人(一般来说是犹太人和亚美尼亚人)去征收呢;另外就是处死了大量的政敌,并将他们的家产充公——这一部分主要是拿来养军队了。总之,来来回回就那几招,对财政收入有所改善,但效果不大。关键是现在很多地方总督不买中央账了,很多钱收不上来了,我看掌握中央政权的加尼沙里军团接下来会将清洗目标从伊斯坦布尔转向地方,奥斯曼还有的乱呢。可惜啊,今年波兰内战,本来是他们开疆拓土的绝佳机会,但他们自己却因为混乱的国内局势而让机会溜走了,这让我这个外人都为他们觉得惋惜,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啊,看来只能便宜俄罗斯人了。” “别瞎替别人操心了!”莫三躺坐到椅子上,示意马德给他点个烟斗,然后才惬意地说道:“这样吧,过两天我去伊斯坦布尔转一趟。我来得时候路过了那里,和几个老朋友聊了聊,现在那里的局势已经基本平静了。我准备去那里活动活动,嗯,从今年结算的货款里提个五千元,有些钱该花还得花。奥斯曼帝国现在已经是我们国家得第一大贸易伙伴了,这些事马虎不得。奶奶的,就是三天两头政变大清洗,刚喂饱的官员一转眼就他妈的去了监狱了,真是郁闷,得花好几遍钱。” “还有,最近奥斯曼帝国虽然表面看起来已经很平静了,但底下有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尽量低调一些,不要搀和到派系倾轧、宫廷争斗这些烂事里面去。我们国家实力有限,目前还玩不起这种格局的游戏,否则我们可能就会面临极其巨大的外交风险,国家在奥斯曼多年的经营努力也将毁于一旦。”莫三又仔细叮嘱道,“波兰奴隶的生意放心大胆做,有什么事我兜着。不过男奴隶倒是可以压一压价,尽量收年轻力壮又没家室牵累的。不过也没关系了,这些波兰人大部分都将被发配到新华夏殖民地去开拓种植园,而他们的妻女则将被贩卖到东岸,也许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面了。” 和马德处理完公务后,莫三又去和同样在此处理商务的纳苏赫帕夏聊了聊,最后又在商站外面意外碰到了上次来过一次的阿斯特拉罕商人鲍里索夫,于是又和他愉快地聊起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去莫斯科大公国阿尔汉格尔斯克港开设商馆并经营商品贸易的事宜。 忙完这些还不算,他还得想办法联系一些法国船运企业,准备包租下一些船只运输波兰女奴,毕竟光靠东岸人自己的运力可能一下子运不走这么多人。拜奥斯曼人赖账所赐,最近闲下来的法国船只还是不少的,而且雇佣价格也不会太高,相当划算。(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 南铁公司(一) 1648年11月的东岸本土已经是一片开春的忙碌景象了。而在首都执委会行政大楼这个东岸最强有力的心脏机构内,新任南锥铁路公司常务副总裁的彭志成正和他的老友、执委会主席刘为民告别。 南锥铁路公司是新近成立的大型殖民机构,这家机构拥有国家授予的在整个巴塔哥尼亚地区修筑铁路,以及开采铁路沿线矿产资源、近海捕鱼的特权,注册资金为五十万元(首批二十万元资金从热那亚共和国贷款中拨付),可谓财大气粗。 这个带有浓重殖民色彩的公司之所以能够成立,主要还是陆海军的一齐推动所致,他们对荒凉的巴塔哥尼亚地区的资源不是太感兴趣,但对将东岸势力延伸到太平洋沿岸以获取移民便利非常感兴趣,因此他们对推动殖民南巴塔哥尼亚地区非常热衷,而前期的对该地区的勘探都是此类殖民活动的前奏。 虽然东岸与西班牙战争结束的消息尚未传回本土、虽然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权益仍然在西班牙人手里,但这并不妨碍蛮横的东岸人自顾自地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开发这片天涯海角之地。他们才不在乎西班牙人这帮手下败将的看法呢,反正也没人能拿他们怎么样,西班牙人甚至在这里连一个军事哨所都没有。 当然陆军和海军虽然在开拓巴塔哥尼亚地区意见一致,但双方之间仍然存在着相当的分歧,主要就是海军只单纯对获取太平洋港口比较感兴趣,他们的目标是先控制东南太平洋的制海权,然后逐步向北,将势力范围扩展到西班牙人的核心统治区——中南美洲地区。 正如退役海军元老、现任南锥铁路公司另一位副总裁的王启年,在青岛港为南铁公司债券发行工作做宣传时演讲所说:“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西班牙王国之间的战争,未必一次、两次就能了结。即便我们这次与他们和平了,但也许那仅仅是一次短暂的休战而已,下一次战争不知将在什么时候又会降临到我们头上。” “此次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进军西岸。消灭秘鲁舰队、封锁卡亚俄,给予了西班牙人极大的震动。这次西班牙王国若愿意和谈,此必为首功无疑!但今年全年的太平洋作战行动仍存有相当不足,即我军在该处缺乏补给基地。前期储存的作战物资消耗一空后,海陆军必须休战数月、等待补给完备后才能进行下一阶段行动。这无疑给了敌人极大的喘息之机,同时也极大地妨碍了我军扩大战果。设想一下,如果我国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拥有完备的工农业生产基地,在太平洋拥有设施齐全的大港口、大船厂。那么我们便在这里处于以逸待劳的优势地位。” “我们一旦在这里处于以逸待劳的优势地位,我国海军舰队便可以顺着洋流和季风随时直抵秘鲁,此等高屋建瓴、居高临下的战略优势可不是等闲能够小视的。西班牙人在美洲的核心统治区域将随时处于我海军的阴影之下,他们将永远在我们面前直不起腰来,我们将占有极大的战略主动权。国际形势有利时就狠狠地打他娘的,先发制人;如果国际形势不理想,那么我们就隐忍等待时机;就算万一我军出战不利,仍可退回此基地舔舐伤口。” “开发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其最紧要之事当为修建铁路,即修建沟通太平洋和大西洋之间的两洋铁路。通过这条关键的铁路。将从南太平洋源源而至的移民,与从本土而来的机械、船舶、技术、资本和人才结合在一起,这才能将这片寒冷的蛮荒之地开发起来;除了修建铁路之外,第二紧要之事为开办煤矿。这个煤矿对于这个地区的工农业发展极为关键,可以说是这个地区工业动脉的血液,当然这里出产的煤炭在用火车拉出来后,还可以在加耶戈斯河口装船运回国内,这对于维护我国的能源安全意义也非常重大。” 王启年的这些话深刻揭示了东岸开发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动机,同时也道出了南铁公司这个与东印度公司类似的殖民机构的由来。他和彭志成这两个海陆军的元老级人物分任南铁的二把手和一把手,也显示了军部对开拓这个地区的热切渴望。彭志成更是代表陆军向执委会提出。既然战后裁减陆军的呼声这么高,如果国家财政确实情有所难,那么陆军愿意裁撤部分二线部队,并将这些裁撤下来的人员编入南铁公司护路队。其薪饷由南铁公司负担,尽量不再花费国家财政一分钱。 执委会自然对彭志成的这个提议“惊诧莫名”,因为他们认为南铁公司这个殖民机构在初期根本不可能盈利,或者如果运气不佳的话,也许永远都不能盈利,这如何能够养活陆军?不过考虑到能逼得陆军改口愿意裁军。执委会和政务院的一帮白衬衫们还是相当满意的,于是他们便匆匆批复同意了南铁公司的设立,以免陆军再度反悔。 “此番南铁公司成立,首批二十万资金已经划到青岛商业清算银行的户头上了。不过后续的三十万资金短期内你们就别抱太大希望了,政府如今用钱的地方也很多,至少一两年内不会很宽裕。所以啊,我看你们还是指望一下发行债券募集资金吧。”刘为民倒背着双手走在楼道上,一边送彭志成一边说道。 “呵呵,我愁个屁啊,我这也是为莫茗这小子打前站的,毕竟他才是国家正式任命的南铁公司总裁。等他一回来,我还是回西北修我的铁路去。如今国内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资本基本都已被锁定到了基建、农场以及海外殖民地开发商,热钱大为减少,这债券的销路怕是不咋滴。不过莫茗这家伙是个土豪,也认识一些有钱人,以后筹款的事情还是让他来头疼吧,我一个退休老头子操哪门子心啊。”彭志成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况且只要铁路修好、煤矿开发出来,再加上南太平洋移民航线打通,南铁公司未必就不能盈利。到了那时候,我看非但会扭亏为盈,而且投资前景还是大大地看好。嘿嘿,说不得哪天老头子我也会把棺材本拿出来投资南铁公司了。” “此次停战谈判,西班牙人有很大可能会将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利权让渡给我国,这说起来也是我们花了一百多万的钱款(和平条约第二条,‘发还战争中保管的西班牙物资,实质是以军火变相赔款’)买下来的。西班牙人虽然将这里的一些利权出卖给我国了,但他们一定不愿意看到我们堂而皇之地在那里设立政府机构。因此,设立一家集农业、商业、交通等为一身的大型综合企业,不设道貌岸然的政军制度,以商业开发为名,行殖民统治之实。若是能在十年之间移民数万人,那么即便西班牙人发现不对,就像王启年所说的那样,高屋建瓴之势已成,他们又能耐我何?即便招来外国干涉,到时候我们也可从容应对。这是百年大计,南铁公司,任重道远!”刘为民对于南铁公司的实质还是很清楚的。虽然这是一个文官和军部政治妥协的产物,但作为中立派的他能够同意这家公司的成立,未尝没有他所说的以上这些原因在内。说到底,他才是这个国家少有的私心杂念比较少的人之一,并不是所有人都将家族利益放在国家利益之前的。 “南铁公司治理南巴塔哥尼亚,不能单单靠掠夺和血腥统治,也不能单单追求商业利益——当然在这一点上我是完全放心的。”刘为民接着说道,“南铁公司两件事,一是开发,二是移民,只要这些事做好了,那么南铁公司就是国家的功臣,将来历史书上少不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我们国家现有的这些殖民地的未来,因为现在整个国家的上层都缺乏一种经营殖民地的明确思路。大家仅仅是把殖民地当做本国的原材料市场、输血站和缓解国内各种危机的泄洪闸,基本上是想到哪里做到哪里,缺乏一个明确的思路和规划,这样是很不好的,也很不利于加强殖民地对本土的向心力。我可不希望在多年以后,当我们广阔的海外殖民地都逐渐繁荣起来后,就纷纷起了独立自主的心思。虽然我知道这是历史趋势,单靠个人很难改变,但我依然想尽量延缓这个过程。” “一成熟就从宗主国这棵树上落下来的果实……”刘为民用缓慢却有力的声音说道,“这样的殖民地,并不是我们所需要的,其后果也是我们这样的国家所很难承受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 南铁公司(二) 事实上刘为民这些年来思考了很多关于东岸殖民地发展的事情。东岸的统治者们并不是什么天才,事实上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对于治国有一些模糊的、不知道对错的粗浅概念,而这显然是不够的。 因此,当他们白手起家创下了这么大一片基业后——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会成长,他们也会在自己不熟悉、不了解的领域犯错,而且是经常犯错——无论是国内经济政策还是海外殖民地的经营。 刘为民这些年来就一直在思考东岸各项政策的得失。执委会内部的明争暗斗、文官和军部的不和、军部内部海陆派系的利益之争、文官内部交通系法律系工业党之间的龌蹉等烂事,都不能影响到他追寻更好的治国方法的步伐。 这个前中学政教处主任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坐在国家主席的位置上,不过是各方利益妥协的产物而已,他本身的威望和能力还不足以使得他登上如此高位。因此他一直坚持与人和善,是执委会诸位大佬中有名的好好先生,对各方提出的议案从不当面驳斥,总是尽可能地兼顾各方利益,充当了执委会派系斗争中的润滑剂作用。 在做好调和各方利益的中间人的同时,刘为民也在为实践自己的治国理念而努力。他是个农民出身的老派知识分子,一直坚持认为中国农民是最伟大的,他们吃苦耐劳、坚韧不拔,同时也不乏一些市侩和精明,简直是开拓新大陆的最好人选。因此,其实他才是东岸国内皇汉派、移民派的总后台,而不是整日里高调无比的激进军官。 刘为民本人对东岸的殖民地经营尤为关心,因为他认为殖民地事关整个国家的生存空间和发展后劲,不得不严加重视。在他心目中,殖民地共分为两大类:其一是移居殖民地,即宗主国的人民不断地迁居到这些人口稀少的蛮荒之地。然后将其建设成一个个新兴的城镇。比如现今东岸绝大部分的本土领地都可以算是这种殖民地,要知道最初的时候东岸人仅仅局限于东方港、平安堡等少数几个据点,然后慢慢地将扩张的脚步逐步挪到了整个鸭子湖流域、湖西丘陵地区、西北垦殖局辖地、乌拉圭河流域等等,这些地区其实就是一种移居殖民地——当然现在都渐渐成为本土了。 另外一种殖民地则被刘为民定义为投资殖民地。即宗主国对这种殖民地主要是资本输出、技术输出为主,而不是人口输出,如今东岸的新华夏地区就有点这种意思。囿于当地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较为遥远的距离,东岸对往当地进行大规模移民一直不甚积极,事实上要不是当地的东岸政府不断从远东移民中截留人口。同时该地又有很多东岸本土继续的各种资源,也许这个殖民地早就因为巨亏而被迫放弃了。 如今随着东岸国内部分过剩的资本被导入到这片热带沃土,完成初步原始积累的东岸种植园主们开始各显神通,一面大肆抓捕当地土人、一面从国外购买奴隶,甚至还乘船去附近抓捕对热带环境较为适应的原住民,这些举动无不表明东岸在当地的经济秩序主要是以非本国居民劳动力为主,利用本国的技术和资金发展经济,然后繁荣整个殖民地。这种殖民地带有明显的投资殖民地的特征,新华夏地区目前看起来也仅仅是在政治上和经济上从属于宗主国东岸而已。 等到将来东岸的资本主义发展到一定程度,新华夏殖民地的建设也小有规模后。当地的人民一定会发现他们的经济已被锁定在农矿产品及其初级加工上。而随着垄断资本主义时代的到来,日益贫困的殖民地居民们一定会将怒火发泄到来自南美洲的“吸血鬼”们身上,而这显然是殖民地独立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特别是在这个殖民地的主要居民非东岸人的时候。 刘为民坚持认为,殖民地的主流人口是不是宗主国的主流人口,这对于殖民地的独立与否极为关键。君不见当年英国的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殖民地的独立欲望都不是很强,但广大亚非殖民地却纷纷独立么?而且美国当年要不是环境特殊(地大物博),且有国外势力作祟的话也未必就有多强的独立欲望。 在这样一种思路下,刘为民就开始对所谓的“移居殖民地”极为热衷,而对哪怕短时间内能带来巨大利益的“投资殖民地”不是很感冒,而且他也一直在促成国家所有的殖民地都努力向移居殖民地发展。这在他看来是事关民族生存空间的百年大计。轻忽不得。 此番南铁公司这个伪装成公司的殖民政府机构的成立,就寄予了他极大的期望。他希望通过南铁这个拥有各种权利的大机构来实践他的一些构想,比如铁路移民理论。即他认为铁路是最能够调动地区经济发展,将地区的经济与外部世界更紧密地联系起来。通过地区生活水平的提高来吸引更多的移民向那个地区迁徙。 当然这个理论在以刘为民为代表的铁路移民派看来,则是另有妙用。比如,将来东岸共和国一旦获得土地更为肥沃的拉普拉塔地区的铁路修筑权,那么东岸人大可以通过铁路将更多的远东移民输送到沿线,然后让他们在那里繁衍生息。这些人在扎下根来后,通过自己的勤劳将生产出来的农产品出售到东岸本土甚至是国际市场上而迅速致富。这必将形成更大的示范效应,然后更多的人在东岸政府或明或暗的鼓励下顺着铁路涌进这片肥沃的处女地,通过自己的锄头将其打造成肥沃的良田和牧场。 这是一种在无法明着吞下拉普拉塔地区情况下的权宜之计。西班牙人在这片土地上本来就没多少人,经过这次战争后人口更是锐减,那么只要这片土地被来自远东的黄皮肤异教徒们给挤满了,拉普拉塔这片沃土暂时名义上属于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这片地区的各种利权都已经被东岸人通过铁路带走了,当地的主流人口也是东岸人通过铁路带来的本国人,再加上东岸政府一定会要求的治外法权(即涉及到东岸人的刑事或民事纠纷不适用西班牙法律,西班牙审判东岸侨民必须有东岸法官陪审等等),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区的统治必将日渐有心无力,当地的西班牙移民也将被勤劳坚韧的明国移民给竞争破产,然后只待国际局势有利,东岸共和国政府便可顺理成章地摘下这枚熟透的果子。 说到底,这些都是依靠东岸共和国较高的政府效率,以及高出一筹的工业技术和生产能力,在相对优势的武装力量的背书下,对落后的西班牙农业殖民地的一种蚕食和掠夺。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西班牙人也许都意识不到这是一种掠夺,因为大量中国农民的涌入会使得本地的土地迅速得以开发,经济状况大为改善,政府的税收增加、商人的利润大涨、国王的收入变多,几乎是一个多赢的局面。而等到黄皮肤的异教徒挤满了每一条铁路干线周围(铁路是他们的产品输出以及外界商品输入的生命线,某些时候也是调动军队最便捷的方式)的时候,形势就已经积重难返了。西班牙人不得不面对听从邻国政府指挥的占主流的殖民地居民,他们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承认既成事实,然后考虑将这块殖民地怎么体面地移交给东岸政府,以冀希望能够获得一点经济上的补偿。 刘为民希望,南铁公司能够首先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实践一下,如何通过铁路将内陆农业地区的农产品(谷物、皮革、兽脂、鱼肉、羊毛、水果、木材等)更好地商品化,更好地调动甚至主导该地农民们的生产生活,然后通过资本化运作的方式形成财富效应,吸引更多的明国移民选择前往这些地区垦荒(当然前期移民多半是政府强制安排)。一旦这种模式获得成功,那么将来东岸人便可以将其复制到拉普拉塔地区。 后世的阿根廷中北部大平原(包括北巴塔哥尼亚部分火山灰土壤的肥沃地带)、世界前十面积的肥沃处女耕地,才是东岸人垂涎三尺的最终目标。这片广阔的地区土地平坦、降水丰富、气温适宜、土壤肥沃,非常适宜种植小麦、大豆、棉花和水果,同时森林资源也极为丰富,荒野上更是游荡着数量数不清的成群结队的野牛,宜牧宜耕,世界上这样的好地方可没有太多的,东岸人根本没理由放过! 而东岸人楔入这里最好的方式,无疑就是取得这里的筑路权,到时候实力应该已经大幅增长的南铁公司必将在这里获得飞跃般的发展,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起飞的助推器。(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 西北铁路(一) 已经调任西北垦殖局辖区巡回法院院长的姜南齐艰难行进在泥泞的草地上,天空依然在泼洒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地面上到处是积满了浑水的坑洼之处。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坑洼之处都是重型货运马车压出来的车辙印,往返于这条繁忙线路上的货运马车,已经将这条简易公路给彻底损毁了。 姜南齐已经从自己的坐骑上下来了,然后穿着沉重的鲸鱼皮雨靴,高一脚低一脚地跋涉着。他的随从们身上都披着油布雨衣,拉着不断嘶鸣着的挽马,一脸疲惫地低头前行。 ≈说春雨贵如油,但雨下得太多了也不是个办法啊。”姜南齐抹了一把额头上密布的雨珠,略有些担忧地想道。从11月份开始,一直到现在得12月底、1月初,整个东岸的降水就比以往多了三分之一,这除了对农业生产带来了相当的麻烦外,也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国内基建项目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与此相伴的还有大量的频发的奴隶逃亡、犯罪案件——因为恶劣的天气显然加重了他们的工作强度、同时也使得他们的工作环境更加恶劣。 此番姜南齐前往成山堡、铁岭堡一带,就是为了处理一些案件。当然了,按照规定,西北垦殖局巡回法院从本月开始也将在成山堡进行办公。身为西北垦殖局辖区巡回法院院长,姜南齐这位法律系的干将如今也开始在东岸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坊间都在传闻等于西班牙人的战争正式结束、政府开始改选的时候。此君极有可能进入司法部担任那个炙手可热的部长位置。甚至竞争一下中央执委的宝座也不是没有可能。 ≈院长。这两个多月的雨势太大,黑河(内格罗河)水位暴涨。现在天色已晚,我看今天就别急着过河了,先在河津堡休息一晚,明早再摆渡过去吧。”裤管上满是泥泞的法警队长牵着马从后面追了上来,向姜南齐请示。 ≈好,大家差不多也都累了,今天就在渡口休息一晚吧。”姜南齐点头同意。然后率先向前面走去。前方不远处响起了雷鸣般的轰响声,姜南齐知道,也许是上游又有一股急流下来了吧。河津堡的城区离渡口尚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再加上本地密布的沼泽、小溪和湿地,蓄水能力较强,因此本地居民们倒也不担心往年一直很温顺的黑河给大家带来灾厄。 不过姜南齐等人却并不打算去河津堡城内居住,他们打算住到黑河边的渡口处。那里有一个火车站兼河港码头、几个小村落,零零散散住着两三百村民,同时铁道总局也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大型仓库,用于存放通过西北铁路运输至此的各类物资。 很遗憾。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技术力量不够,尚不具备修建大型铁路桥梁的能力。特别是在水势湍急、流量有一定季节性差异、跨度也达40米以上的黑河河津堡段。缺乏近现代轧钢技术(堪称另一项工业之花、技术难点非常之多)的东岸只能可耻地将西北铁路修到渡口处,然后老老实实地在渡口处两岸利用原有的河汊、微型湖泊改建河港及其附属的仓储设施,安置、转运各类物资和人员。 也就是说,通过西北铁路运来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货物,都得在河津堡渡口车站下车,换乘摆渡船前往对岸,然后再换乘火车前往成山堡、铁岭堡一带。非常之麻烦,也非常令人无语,但现实就是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40米长的铁路桥实在是超出了东岸人现有的技术水平,只能留待以后逐步解决了。 姜南齐一行人在天色微黑后终于赶到了渡口,并成功地跟火车站的站长借到了几间空仓库过夜。这个满脸大胡子的站长甚至还很有眼色地给姜南齐等人烧了一锅热水,这让垦殖局巡院的众人们顿时大为感激。 ≈亏铁路修到了渡口,现在这里的燃料很充足。烧点热水根本不费事,小意思。”站长站在干燥温暖的仓库内,搓着双手笑呵呵地说道。 西北铁路在12月底之前已经正式修通到了河津堡,如今大批的铁路建筑工人们早就越过黑河,进入到了河那边,开始修建河津堡——成山堡这段总长超过百公里的铁路的河西部分,预计将在今年(1649年)年中的时候完工。不过随着拉普拉塔地区的克兰迪奴工的大量使用,工期也不是没有提前的可能。 铁路修好了,那么沿海地区生产的各类商品就能够畅通无阻地运输过来了,这也是铁路带来的最大红利。此外,铁路沿线的各项建设也将可以加速,笨重的机械、海量的材料和大量的劳动力,都将藉由铁路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内陆地区,这同时也在深刻改变着内陆地区城镇的生产及生活秩序。 ≈两个月一直在下雨,修铁路很辛苦吧?”姜南齐接过热水喝了两口,暖暖的感觉直沁入心脾。他的靴子里也积了一些雨水,棉袜都打湿了,正是冻得浑身发抖的时候。 ≈不是么!”火车站站长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只听他说道:“我以前也修过铁路,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多机械呢,全靠人力畜力,那可真是太辛苦了。现在好一些,机械多了,人也多了,更关键的是大量使用克兰迪奴工。原本的那些黑人筑路工也都升了大大小小的工头,积极性有所提高,因此这进度比以前快了许多,但仍然很辛苦。” 听到站长这么说,姜南齐也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其实筑路工人还不算最辛苦的,最辛苦的其实是负责前期路线勘察的人员。他们根本没有东岸地区详细的地图,也缺乏后世的一些辅助勘探手段(比如航拍),只能靠自己的双脚一寸寸地丈量这片土地。还好东岸的地形一点都不复杂,基本上绝大部分地区都适合修建铁路,因此他们只需从经济角度来考虑铁路线的选址,而不需要费神考虑工程难易程度之类的头疼事。 勘察完线路后,铁路部门还将派出大量的测量队。这些测量队员们同样极其辛苦,他们带着补给品和帐篷,奔赴铁路线各处,顶着夏季的烈日、冒着冬天的严寒,踏着泥泞的草地,排除疾病和野蛮人袭击的干扰,千辛万苦般地在恶劣的环境中完成各项作业。其辛苦的程度不是那些坐在城市里,整日参加参加宴会、玩玩音乐、写写诗歌、再喊几句口号的文艺青年们可以设想的。 艰苦的工作就是艰苦的工作,这一点不浪漫、一点不可爱,但却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你可以优雅地鄙视这些默默无闻地奋战在各条战线的苦命人,但你所能维持的优越体面的生活都是他们一点一滴地创造的,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灵魂和中坚。 ≈建铁路最大的困难还是劳动力不足吧?”姜南齐坐在那里突然问了一句。他此次前往成山堡,就将亲自复核一些被捕的克兰迪逃亡奴工的案件。 这些克兰迪人都是在拉普拉塔地区被东岸陆军通过半强制手段弄来的,他们被迫在西北铁路的工地上日复一日地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不过沉重的劳动、恶劣的工作环境以及肆虐的疾病使得他们不断逃亡——有些人甚至在逃亡之前还会攻击、伤害自己的工头(少部分为克兰迪人、大部分为黑人)。这些逃亡者大部分都被尾追的东岸骑警抓了回去,然后一一关进监狱,等待各地的司法所对他们进行审判。 仅仅在12月份,成山堡的地方司法所就判处了九名克兰迪筑路工人死刑,其罪名无外乎是多次逃亡、破坏公共财物(破坏机械、牲畜等)、严重伤害罪(攻击工头)等等。由于死刑判决需要地区一级的法院院长亲自复核批准,因此姜南齐才有幸看到这些人的卷宗,也多少了解到了一点筑路工人们——尤其是克兰迪奴工们——的辛苦。 就他所看到的情况而言,只能说触目惊心。 西北铁路河津——成山段,由实力强劲的交通部建设四局以及新成立的铁道总局建设一局联合承建,这两支筑路大军共使用了多达3818名克兰迪奴工。但仅仅两个月后,这些克兰迪人就因为疾病、逃亡、暴动等原因死掉了四分之一,然后接下来的月份中几乎每个月都有大量奴工死亡或逃亡。到了今年1月份的时候,这最初的3800名克兰迪人中只有1800多人还活着,而且其健康状况和精神状态都很不佳,但这距离他们从拉普拉塔来到西北铁路的建设工地只不过才过去了短短九个多月,这是何等惊人的损耗! 在这个年代修建铁路之难,由此可见一斑!(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 西北铁路(二) ≈建铁路不光面临劳动力不足的巨大困难,同时我们还面临着资金不足的窘境。”火车站站长还没回答,门外却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姜南齐抬头望去,却见皮肤黝黑的彭志成大跨步走了进来。 ≈是糟糕的天气!”一边走,彭志成还一边叹着气:“早上出门时雨还没这么大呢,刚才过渡口时,河水水位涨得厉害,幸好附近湿地多,蓄水能力强,因此这场意外的春汛应该不至于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不然可就麻烦了。呵呵,小姜,你是过来处理案子的吧?那几个克兰迪人关在牢里就只剩一口气了,你再晚来几天估计都不用审了。” ≈们的监狱系统存在很大的问题。”姜南齐不出意外地也叹了口气,说道:“我都能想象肯定是那帮工头们在外面闹,然后当地的巡警为了安抚他们而暴力虐待了那些待审囚犯。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彭督办,你刚才说资金不足,这是怎么回事呢?国家不是往铁路上面投了大量人力物力吗?如今资金缺口还是很大?” ≈然很大了,如今修一段铁路,林林总总的费用加起来,每公里没个七八千元拿不下来。特别是在西北垦殖局辖区这种鸟不拉屎的内陆地区,每公里造价直逼一万,就这还是大量使用了克兰迪奴工之后的造价呢,早期的价格还要吓人。”彭志成从腰间拿出了个酒壶,打开盖子抿了一口后,舒服地叹了口气。才说道:“早期的罗梅线铁路150公里造价就很惊人。即便动员了大量免费劳工(新移民、兵团堡学生、政府机关职员、军人等)。每公里造价也突破了八千元。要知道当时那些铸铁轨道可都没算钱,平安钢铁厂还没开始执行所谓的市场化经营政策,就这样都要八千元一公里,还有没有天理了!要是换到现在,没一万五千元一公里根本拿不下来!” ≈是惊人的耗费,我们国家现在真的有必要耗费如此巨资来修建这些铁路吗?”听到基建投资如此巨大,姜南齐也有些吓了一跳。西北铁路河津——成山段上百公里,那岂不是至少要耗费八十万元的巨资!国家财政能负担得起吗? 彭志成仿佛是看穿了姜南齐的所思所想。因此不待他开口就继续解释道:“还好其中相当部分费用,如铁轨、部分枕木(从新华夏进口的除外)之类的材料费都是向国营企业支付的,钱相当于左手倒右手;另外即便是其他一些费用,基本也都花费在本国境内,肉烂在锅里,资金并未大量外流,因此问题还不是很大,而这也是执委会敢于调拨大量资金给铁道总局持续修建铁路的原因。” ≈外,罗梅线铁路的成功运行也给了执委会相当的信心,大家认为修建西北铁路这么一条战略级别的交通干线。无论是从政治意义还是经济意义上来讲都是划算的。”彭志成继续解释着,“48年全年罗梅线盈利达到了二万八千元。每股派利超过了2。有这么大的成绩,主要还是罗梅线从去年年初起就执行了全新的费率标准,盈利能力让人大为振奋,因此政府内部修建铁路的意愿还是相当强的。” 彭志成所说的罗梅线铁路执行新费率,包括客货两个方面。客运方面执行了差别票价,即将座位分成四等:一二三等座和无座票。其中一等票每公里38分钱,二等票每公里17分钱,三等票每公里11分钱,无座票每公里05分钱,从中可以看出,费率还是有了不小的提升的。 对普通民众来说,从梅林港到罗洽港57元左右的一等票价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即便无座票也要075元,这对于如今纯月收入普遍在6-7元之间的东岸普通工人、农民们来说,这个价格是完全没有吸引力的。即便迫不得已需要长途旅行,大家也更愿意去挤那些充斥着一股异味的近海/内河通用型小汽船——虽然船票的价格同样很紧俏很坑爹。 不过事实还是打破了人们对于罗梅线铁路价格偏高的疑虑,据去年的数据来看,罗梅线全年客运人次为15120人次,其中有移民(民政部支付费用)、有旅客、有商人,各色人等都有,全年客运收入136万元,平均每人乘车里,平均每公里收入为154分(去掉培训费等非常规营业费之后的修正收入)。 与客运相比,货运的成绩才真正骄人。1648年全年,罗梅线铁路共运输各类货物249万吨,总收入为404万元,平均每吨货物运输距离为里,平均每吨货物每公里收入为142分(同样为去掉培训费等非常规营业费之后的修正收入)。 当然罗梅线现在的营业成本太高,承担了大量的政策性亏损(如培训大量超配的员工、试验各种新技术、改建一些车站、沿途征地补偿等等),因此政府每年还要对其进行一定金额的财政补助。这些补助再加上客货运总计约54万元的收入,罗梅线铁路全年的利润总额才能达到28万元,不然依然是个亏损的局面。 不过明眼人在分析了罗梅线的运行状况后,基本上都能确认,这家公司非常具有投资前景,今后几年其收入将越来越高,且主要增长点就落在货运上面。这条铁路沟通了沿海地区梅林、东方和罗洽三县,同时北方的镇海县、西湖县、平安县也通过鸭子湖——米林湖水系与其进行了铁河联运,堪称一条黄金线路,让所有的投资客恨不得将全部家产都投进去。 不过铁道总局显然是不会让这么一块肥肉落入别人碗里的。开什么玩笑,我们又不是脑残,这条铁路的财务状况这么好,我们干嘛要出卖股权啊?难不成要瓜分国有资产?铁道总局在今年1月初的时候,已经正式成立了一家公司来运营罗梅线全部150公里路段,这家被命名为中央铁路公司(简称“中铁”)的企业将重点经营罗梅线的运输业务,同时也将所得利润逐步投入到该公司的另一个部门——铁路电报科,开始加速研发目前已经有了一定进展的有线电报,争取尽快将其投入商业化运营,使其成为公司另一大利润增长点。 不过有线电报还是没影的事,目前自然科学研究院电学所的成果仅限于一些电学测量仪表(手工制品)、干电池等简单的玩意,就连电线的绝缘问题都只能靠漆来解决(只能适应低电压的环境),距离拿出成熟产品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因此,中央铁路公司若是想获得更多盈利,还不如将更多的心思放到本行上面,即想办法如何增加货运车次、降低铁路维护运营成本,这才是王道。 目前该公司执行的货运费率也相当不便宜,但在水运力量严重不足的当下,运输迅捷、可靠的铁路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所青睐。罗梅线铁路几乎什么都运,腌肉、咸鱼、谷物、大豆、面粉、煤炭、木材、建材、钢铁、纺织品等等,一列车一次能拉72吨货物,4个多小时就能从梅林县拉到罗洽县,在这个时代来看简直就是神迹。 对中央铁路公司而言,不同的货物当然会执行不同的运输费率。比如其中最大宗的运输货物粮食(罗洽港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唯一粮食出口港),土豆红薯木薯花生芝麻等杂粮被定位为丁等商品,每吨每公里运输费为125分钱;玉米高粱大豆为丙等商品,每吨每公里运输费为188分钱;小麦稻谷为乙等商品,每吨每公里运输费为25分钱;面粉精米等为甲等商品,每吨每公里运输费为最高的3分钱。此外,国家铁道总局保留因为物价上涨而调整运输费率的权力。 ≈岸的铁路系统,在经过这些年持续不断的投入后,如今总算是见到了点回头钱,有了盈利的希望,这让大家都很高兴。”彭志成坐到了屋子正中,靠近一个刚点起的火堆烤火,说道:“只有铁路自身有一定程度的造血能力,然后将经营所得利润不断投入新技术的研发、新铁路的修建,我们国家的铁路事业才能更加蒸蒸日上。我很欣慰地看到,如今我们国家正走在正确的路上。西北铁路沿线的人口、经济都不如处于沿海地区的罗梅线铁路,但随着新移民的到来、内陆地区开发程度的加深,这条铁路早晚能够做到盈利,对于这一点,我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而这也是我一把年纪了,却还在外面不断奔波的原因所在,我是真想看到我们国家修建起四通八达的铁路网,然后整个国家进入更深层次的工业化发展啊!” 姜南齐看着这个挥舞着手臂大声谈笑着的老军头,忽然觉得他也没那么令人憎厌了。也许军部的人行事是激进了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是倒行逆施的混蛋。大家其实只是理念不同而已,在更好地发展国家这个层面上,大家的利益无疑是一致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 西北铁路(三) 西北铁路尽头的铁岭堡人民已经等这条铁路等得望眼欲穿了。这里猬集的众多企业、人员、矿场,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这条姗姗来迟的铁路而只能把自己的雄心壮志暂且按下,等待铁路修通后再做打算。 比如铁岭堡城外的那片煤炭埋藏带,就因为缺乏大量的重型机械而无法得到有效的开发。这条煤炭埋藏带范围不小,东西长约两公里,南北长约五百多米,煤层平均厚度为100米,埋藏量起码有数亿吨。在后世也许仅仅只能算是一个中小型煤矿,但在这个年代,能够日产煤三百吨以上,绝对不能算是什么小煤矿了。 虽然这座被命名为铁岭煤矿的储煤带的煤炭质量依旧很差,尚处于成矿期,放到后世压根就没有太多的价值,但在煤炭质量普遍不佳、大家只能将就着用的东岸,这也算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具有极高的开采价值。 特别是铁岭煤矿的煤层厚度大、埋藏浅、富含煤气成分,以及页岩层中还富含页岩油,能够提炼一些国内极少见的液体燃料,其经济价值不可低估。因此,在西北垦殖局局长马甲的眼中,铁岭煤矿是与锰矿、铁矿、金矿当做同等地位来对待的,将来这座煤矿将为整个铁岭工业区提供大部分的生产生活用煤,是本地区发展的支柱之一。 毕竟,即便以后西北铁路全线贯通后,由于缺少复线,再加上需要运输的人员和物资极多。因此其运力势必将极为紧张。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能从外界少运一点东西就少运一点。特别是煤炭这种大宗物资,如果本地能够解决相当一部分的话,那么西北铁路的运输压力就将大大减轻。 除了煤矿外,铁岭矿区还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铁矿矿脉。不过据铁岭特钢厂化验科的技师们化验发现,该地区的铁矿石品味参差不齐,有的高一些有的低一些,但总体来说品味较低,大概在40的样子。这种品味的矿石。在这个年代的很多地区,甚至是不被人们认可为铁矿石的。对于这种贫矿如何冶炼,真的是非常考验铁岭钢厂的技术人员们的,自然科学研究院冶金所这些年在长山铁矿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财力,对选矿的方法做出了重大技术改进。即通过焙烧(600度以上)使得铁矿石组织松脆,再利用煤气或碳的还原作用使得赤铁矿石磁化。 这种方法目前已经被引进到了铁岭矿区,特钢厂的工作人员们已经成功通过焙烧、还原、烧结等程序成功地使贫铁矿石达到了冶炼工艺要求。这对于减缓西北铁路的运输压力、挽救低品位的铁矿石、降低生产成本具有重要的意义。 铁岭矿区的煤铁联合体,就在大家的惨淡经营和科技攻关之下,基本展现出了雏形。而根据西北垦殖局的计划,该局打算用十年的时间将这片矿区彻底开发出来。预计总投资额将在650万元左右,年均投资65万元。 这个数字在1月份甫一报上来后便吓坏了执委会诸公。六百五十万银元。这是何等巨大的一笔投资!就算是分了十年,一年也要六十五万,这已经抵得上陆军1648年全年维持费的三分之二了。就为了一些锰钢就要连续十年砸进去几百万,这不由得给一帮先前还狂热支持国家发展特钢及有色金属冶炼的工业党们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尼玛搞重工业、基础工业原来这么费钱啊! 六百五十万是决计不可能的!执委会11位委员这次难得地意见一致,他们立刻派了由执委会人事处处长戚王平领衔的调查组火速来到铁岭矿区调查、审计当地的财务,然后又和当地政府一番讨价还价,于是在1月底的时候达成初步协议并上报执委会:原投资计划作废,新计划为十年投资四百五十万元,年均投入四十五万元。 这个投资额对执委会来说依旧有些偏高,毕竟现在国内大型建设项目很多,如西北铁路、青岛港扩建、布兰卡港一期建设、2号公路延伸段、平安煤矿大型技改等等;此外与西班牙人的战争尚未结束,手头也得准备相当的战费,因此即便最近执委会手头一气进了很多钱,但在这么多项目的分薄之下,财政依然有捉襟现肘之感。 因此,能在百般困难之下每年挤出几十万投资到铁岭矿区,真的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要不是这两年已经先期往铁岭矿区砸下了四五十万元的投资,执委会和政务院如今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的话,他们还真的不愿意将如此巨大的投资用在铁岭特钢这么一个前景还不甚明朗的行业上面呢。 西北垦殖局上下当然也明白如今中央财政不宽裕,因此他们也没说什么,只能表示服从,同时尽力压缩一些非必要的花费,以节省开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还会要求陆军再次出动,抓获一些印第安人回来充当苦力,这又能节省大笔的开支。此外,他们最好能够尽快搞出成品,同时在国内推广,以便有一些造血能力,不然光凭国家投资,那得招别人多少白眼啊。要知道你多用一分钱别人就少用一分钱,你一年占了四十五万的巨额投资,那得有多少个其他项目被下马啊,这得招多少人恨啊! 被砍掉的约二百万元的费用在中央政府看来,基本都是不合时宜的。比如,铁岭特钢厂为自己现有的及未来的职工创造了过高的、超出现有标准许多的各种福利制度,其中包括职工住宅(远超一般企业职工住房标准)、职工小区的大型百货商店(该商店从沿海地区直接进货,成本价出售,所产生的经营性亏损由特钢厂予以财政补贴)、职工健康支出(针对铁岭地区肆虐的结核病、霍乱及黄热病预防治疗)、公司基金(主要针对职工及其家属的入院治疗费、职工婚丧嫁娶、贫困职工家庭补助救济金、职工带薪休假等等)。 这些杂七杂八的福利性支出平均一年需要二十万元以上的巨额费用,几乎够给海军再新建两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还多了,这个沉重的负担说实话执委会目前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承担起来的。无他,你铁岭特钢厂搞了这个福利,你让其他没搞这些福利的工厂情何以堪?到了那时候,群情汹汹,执委会除了废除这种搞特殊的福利以外别无他途可走,因为这种模式根本不可能在全国范围内铺开起来,其所需要的花费实在太大。 开什么玩笑!一家铁岭特钢厂一年此类支出就要二十万元,全国几十家工厂如果都搞的话岂不是要几百万元,这怎么可能!国家还要不要搞建设了?还要不要移民了?还要不要干正事了!特别是你铁岭特钢厂就目前来说还处于试生产阶段,没产生一毛钱的利润,全靠国家持续不断地投入资金建设的情况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搞这种堪称“社会主义”的福利,那只能说马甲这个西北垦殖局局长实在太他娘滴护犊子了。 被砍掉这些不合时宜的福利后,铁岭特钢厂的职工们只能期盼厂子快点盈利,然后从所得利润中拿出一部分来补贴大家的生活。毕竟,这里的所有人基本都是响应国家号召(其实多半是国家强制安排),放弃了相对优渥的沿海地区的生活,深入不毛之地,开发大内陆,大家都做出了不小的牺牲(面临蛮荒之地的疾病折磨、受到野蛮人袭击的困扰、生活水平下降、子女教育成问题等等),如今厂子里给大家一些补偿,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去年年底的时候,铁岭特钢的第一座炼铁高炉就已经正式投入了试生产之中,并且成功炼出了高质量的铁水。在此之后,该厂职工又投入了紧张的锰铁冶炼攻关之中,并在两三个月的时间内加班加点,陆续搞出了十多种不同配比的锰铁,并经化验科检验质量均为中等偏上。 与此同时,炼钢炉的建设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如今令大家所苦恼的主要就是建筑材料不足,外界海量的建筑材料受限于铁路未开通而无法大量输送进来,本地兴建起来的轮窑、石灰窑尚未能正式足量生产,这就使得厂子的建设进度被严重滞后了,让一干建设人员们急得嘴角直起泡也没办法,只能干瞪眼。 好在再过几个月铁路就要修通到成山堡了,而成山堡离铁岭地区不过区区几十公里,运力不足的苦恼将被极大缓解,工厂的建设进度也将逐渐加快起来。特别是如今新一批的移民开始陆续抵达东岸本土,新鲜血液的到来意味着劳动力的迅速增加,这些都能够有效地促进厂区加快建设。 铁岭特钢建立起来后,将包括一个煤焦化车间、一个炼铁车间、一个炼钢车间;同时李红星主持的第二机械厂也将分批迁移到这边来,并正式更名为第一重型机械厂,专门利用特钢厂的锰铁、锰钢生产高质量的机械、传动和蒸汽动力设备,以提高东岸的工业基础。(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四章 商品化的农业 ≈年2月1日,沃野千里的东岸大地迎来了丰收的季节,无论是鸭子湖流域的平安县、西湖县、镇海县,还是伊河地区的梅林县、下伊河县(49年1月执委会批准成立,包括下伊河镇、河阳堡、宁津乡、大沼乡),抑或是更南边的东方县、罗洽县和青岛县(与下伊河县一同成立,包括青岛镇、归义乡、四方乡、新乡乡以及兵团二堡),到处都是一片大丰收的喜气洋洋。 据统计加估算,去年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年播种的103万亩麦田,共收获了六万余吨小麦,平均亩产118斤,在去年的基础上攀升了135。要知道这个成绩可是在新增了许多生地的基础上做到的,非常之不容易,由此也可以看出如今东岸那些开垦已久的成熟耕地的恐怖的粮食生产潜力。当然这也同陆军不断从拉普拉塔搜罗牛羊回来,同时国内三茬轮作制度深入推广有关,总而言之,如今东岸的农业发展真是一步一个脚印,步步升高。 在农业收获的大潮中,一些农机租赁公司开始出现在田间地头,用自己的马拉收割机、摊晒机、扬谷机之类的机械设备帮助农户们收获粮食、晾晒牧草。在收割完地里的小麦后,农机公司还没到退场的时候,一些蒸汽犁开始从施工工地上转战田间,帮助农民们清理沟渠、翻耕土地,以备接下来时间紧张的秋耕行动。 而随着农机租赁企业的逐步发展,这条产业的产业链开始逐渐成型。处在最上游的大丰农机厂也摆脱了亏损的窘境,开始获得了一定的盈利。而这些盈利又反过来促进他们在农业部的财政补贴下花费更大的精力去改进机器的可靠性和质量。同时研发更多的新机器。 而在下游。一些农机维修个体户也开始逐渐增多,他们都在大丰农机厂或多或少地接受过相关知识的免费培训(培养农机维修人员是大丰农机厂的一贯政策,这能够增加农机产业的从业人员数量,丰富农机市场的土壤),因此也开始给农机租赁企业做起了配套服务。而也正是他们的努力,东岸的农业现代化才真正看到了起步的曙光。 至于收获完的农地种什么,在这上面国家其实并没有什么统一的规定。但具体到每个县或者乡镇,当地一般都有统一的规划。这主要是为了便于收割。毕竟,马拉玉米收割机和马拉大豆收割机还是有区别的,一个村甚至一个乡若是种的作物乱七八糟的,在如今农业机械相对紧缺的情况下,还真是不太好统筹调配,因此,如今各乡一般都有统一的种植计划。 不过与乡政府的行政指令相比,市场对农民们的约束最大。在如今的东岸,尤其是南方地区,秋耕播种大豆已经成了一种普遍的行为。这种作物一是经济价值高。二是能够固氮,可以让土壤肥力得到一定的保护。因此在农村的播种面积越来越大。甚至在南方的奇山乡、河阳堡,那里的大部分农户们一年两季都在种植大豆。 大豆这种作物,在如今的东岸恐怕真是商品化程度最高的农作物了。这个由穿越众们最初带来的东北大豆繁衍而来的作物已经种遍了大湖南北,甚至还被葡萄牙间谍们带到了巴西并开始少量种植——不过限于气候的原因都不成气候。在如今的这个地球上,成规模、成产业地种植大豆,还真就只有东岸一家、别无分号了。 在如今的梅林县奇山乡,大豆榨油产业已经蔚然成风。大量的手工作坊以及机械、半机械企业开始涉足这个行业,使得东岸国内的大豆产业得到了极速发展。在这其中,有的低成本作坊式企业采取的仍是传统的畜力拉磨粉碎大豆,然后将其蒸熟,再通过楔式压榨器榨油;有的实力雄厚的则先进一些,他们采用蒸汽机压碎大豆,然后用手推或畜力的螺旋式压榨法榨油;而代表东岸最先进榨油工艺的徐记榨油厂,则采用的是全蒸汽动力,机器压碎大豆、机器蒸煮、水压式压榨法,不但生产工艺和生产规模比其他的企业要强,就连豆油质量和大豆利用率都要更高,堪称这个行业的翘楚。 随着东岸共和国与热那亚人达成的一揽子合作协议,产自东岸的豆油开始在圣乔治商行等大型辛迪加企业的商店内进行试卖。这种在欧洲市场上从未出现过的食用油料在热那亚人卖力的推荐下渐渐有了一部分用户,这都是那些既买不起黄油同样也买不起橄榄油(橄榄油的主产区奥斯曼帝国最近陷入了混乱之中,出口锐减)的可怜人,鉴于东岸的豆油异常廉价,因此他们无奈之下不得不购买一些食用,时间长了以后倒也形成了少量固定客户,为东岸的豆油多多少少在欧洲打开了一些市场——主要集中在德意志地区。 此外,在看到欧洲人对黄油情有独钟之后,东岸人也开始了人造黄油的研究步伐。目前自然科学研究院已经在实验室的条件下成功地使用大豆压榨油为原材料,生产出了与黄油有点类似的油脂。目前他们正在继续研究改进,以期尽快研究出与真正的黄油无太大差别的食用替代油脂,而如果这能够成功地运用到工业化生产中的话,那么对东岸来说意义可就太大了,因为这可是一种堪称棉布的生活必需品啊,消费市场极为广阔,简直就是一棵摇钱树。 人造黄油的市场还没什么谱,但豆饼这种重要的残留物、副产品却已经成了东岸的一项重要商品。在如今的广大农村,农民们很乐意购买一些榨油厂剩余的豆饼回家做牲畜饲料,又或者干脆拿来肥田。而各乡镇农技站的农技推广员们对豆饼的科普宣传更是助涨了这么一种风潮,特别是那些养殖了不少牲畜的农户,他们除了在休耕地上种植苜蓿这种牧草外,平时也会定期购买一些豆饼回来喂养牲畜。 同时,他们现在也开始意识到豆饼同样对肥田起到了相当的作用,因此如果价格不是很贵的话,他们也是会不吝金钱购买一些回去使用的,这就一下子打开了豆饼这种榨油副产品的市场,有力提高了各家企业的盈利水平。 不过从1648年年中以来,大量聚集在梅林县奇山乡的东岸榨油企业们越来越愿意将豆饼这种副产品出售到国外了,而不是将其出售给本国的农民。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邻近的巴西人用高于东岸国内市场价的价格大量收购豆饼,然后运回自己的甘蔗种植园内拿来肥田。 甘蔗这种重要的经济作物,说实话其实是非常消耗地力的。通常一块肥沃的处女地,拿来种植甘蔗或烟草,若是主人不精心打理的话,那么也许用不了多久这块地就会耗尽地力而再也无法种植这些非常赚钱的经济作物。但有了豆饼就不一样了,它能够很好地补充土地所失去的营养,延长土地的使用寿命,使得那些甘蔗种植园的主人们获得更为巨大的经济利益。而这,显然也是他们愿意花费金钱购买东岸豆饼的原因所在,毕竟和堪称暴力的甘蔗榨糖业比起来,些许豆饼的购买费用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就如同历史上欧洲人大量为自己的热带殖民地进口产自东北的中国豆饼一样,这个年代的葡萄牙种植园主们也很快发现了豆饼的价值,然后开始挥舞着钱袋来东岸港口大量求购了。光1648年下半年,东岸人就通过罗洽港往巴西出口了超过四百吨豆饼,平均出口均价为18元/包(一包五十公斤),创造出口收入144万元。 大豆真是一种神奇的作物!这就是如今梅林县奇山乡众多投身大豆产业的工人、企业主们的共同心声。既能压榨豆油,还能有豆饼这种重要的副产品,而豆油除了用作食用油以外,还可以用作制造肥皂的主要原料,同时甚至还能制造人造黄油——一种在欧洲绝逼大有前途的商品;而豆饼也相差不离,不但能做动物饲料,同时也能肥田,几乎利用到了极致,浑身没有一点废物,简直堪称奇迹。 而既然前景如此广阔,那么在商业资本、产业资本的带动下,东岸政务院如今也开始认真制定起了大豆产业振兴计划。随着新移民(今年将有约15万名明人移民抵达本土,男女比例为2:1)的陆续到来,政务院计划在新修建的河阴堡(雅瓜朗河对岸的里奥布兰科)、新民堡(后世贝尔加拉镇)、小溪乡(大阿罗尤)、中伊河堡(伊河畔萨兰迪)、卡门乡(卡门)这五个第一批定居点种植大豆。 反正这些新定居点新开垦的土地基本都是生地,前几年种一些苜蓿或大豆来肥田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还会有利于以后种植谷物时的收成,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五章 “抢收”行动 裴钦骑在一匹体型壮硕的土库曼马背上,在一帮老兄弟的簇拥下,仔细巡视着西进兵站外围的防御设施。西进兵站位于科尔多瓦和圣菲之间,后世阿根廷圣弗朗西斯科附近,规模不小,此时已经储存满了堆积如山的罐头、药品、食品、酒类、弹药以及枪炮等军械,足够一支六千人的部队持续作战三四个月了。而他们为了建设这个兵站,同时将这么多物资运输至此,前后差不多也花费了三四个月的时间。 从科尔多瓦到圣菲之间的道路实在是太令人蛋疼了!到处是森林、沼泽、荒草甸子,几乎就是一片原始的处女地(事实上也差不多),中间没有道路、没有居民、也没有任何可做补给的地方。也就是说,这片辽阔的大平原几乎成了西班牙人在科尔多瓦的那些残兵败将们最好的屏障。没有这么广阔的无人区,科尔多瓦恐怕早被东岸人彻底端掉了。 从圣菲到西进兵站,再从西进兵站到科尔多瓦,一路上到处散落着西班牙人遗弃的损坏车辆、倒毙于途的人或牲畜以及被人当做累赘丢弃的作战辎重,很多倒毙在荒野上的人或驮兽的尸体已经被胡狼啃噬地不像样了;侧翻的大车将大量小麦泼洒在草地上,在雨水和阳光的滋润下,很多麦粒已经扎根草地,长出了绿油油的麦苗;攻城器械、火炮炮架、木桶等随处可见,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苔或木耳,偶尔一只老鼠藏身其间探头探脑。好不凄凉。 看过这副景象的东岸人无不摇头感叹。当初西班牙人从这里撤退时是如何地惊慌失措啊!同时他们也扼腕叹息。要是当时这里有一条铁路,能够让东岸人及时将大量战争物资运上前线的话,说不定这些败退的西班牙军队就都逃不掉了。但这注定只能是个美好的幻想,东岸人在这里既没有铁路,也没有那个修筑铁路的资金和时间,因此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花费数月时间在这里构筑一个坚固的前进兵站、囤积物资,然后才再度动身西进攻击敌军。 在轮换了一批部队后,两个月前。由江志清少校指挥的大军已经越过西进兵站,然后在骑兵的先导下朝西班牙城镇科尔多瓦杀去。如今即便是在下层军士当中,与西班牙王国和谈的消息也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而已,尼玛大家还没捞够呢,上头怎么就突然和西班牙人和谈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因此,在这样一种心理的驱使下,整个江志清支队近六千名官兵心中都有着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他们发扬了吃苦耐劳的精神,一路搜索攻击前进,先后击溃了数股小规模的迟滞东岸大军的西班牙军队。然后抵达至科尔多瓦城外。 如今那边的战局如何,留守后方的裴钦不是很清楚。但通过前线返回的伤兵们的口中可以得知,东岸大军在那里的攻击不是很顺利。主要原因还是弹药物资转运困难,每次攻击后都要有一个很长的间歇期以等待后勤运输,但西班牙人这个时候却是内线作战,物资充足,再加上守卫家园的士气加成,因此东岸人的进展很慢。至今只清理了一些科尔多瓦城外的敌军据点,同时还要面对侧翼可能出现的敌人援军,打得非常之艰苦。 在本月(1649年1月)初的时候,本土新组建的下伊河县民兵大队、青岛县民兵大队两千名官兵开到了西进兵站。在稍作补给后,这些士气高昂的小伙子们又唱着军歌,一路向西去了,他们将轮换已在前线作战良久的另外两个县民兵大队,好让人家能够尽快回家收拾地里的粮食,不要误了农时。 说实话,裴钦很羡慕那些装束整齐、士气高昂的年轻士兵,他们能够追随在美洲鹫的旗帜下,用敌人的鲜血浇灌自己的荣誉之花,顺便也为自己的荷包努力一把。但他们这留守兵站的几百官兵们可就惨了,整日里只能蹲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割草砍柴、照料伤员、整理物资、抓捕野蛮人,同时还会不时受到从北方巴拉圭地区南下的瓜拉尼教民的袭击,真是有够令人沮丧的。 ≈收抢收,收个球!何时才能让我等西进!”耳边传来了儿郎们的抱怨声,这些顺军出身的官兵们走南闯北,去过襄阳、打过开封、战过西安、进过北京,一生见仗无数,早就是暮气沉沉的老兵油子了。他们对打硬仗的兴趣不是很大,但对于在己方明显占优的情况下去洗劫敌人富庶的城镇却兴趣颇大,因此他们对于此次无法西进“发财”一直耿耿于怀。特别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如今都已经成了家——托朝廷的福,大家一个个都娶上了那肤白似雪的希腊婆姨——家庭负担的重压使得他们对攫取更多的财富充满了渴望,因此他们对于上级安排他们留守兵站都非常不满,私下里一直怨言四起。 ≈等不是朝廷经制之师,后娘养的嘛,有好事自然轮不到我等了。”裴钦、王家忠二人带来的部队来源成分复杂,既有顺军老兵出身的堪战之士,也有在山东收编的地方土匪山贼,更有在济州岛上强拉的朝鲜壮丁,因此战斗力相当可疑,平日里不被当做正规部队也就可以理解了。不过他们的待遇,真要较真起来,却依然比江志清手下的那少许高乔牧民、克兰迪义勇军和鞑靼雇佣军要强上不少,真正该抱怨的似乎应该是这些人才对。 ≈是前阵子科城(科连特斯)那几仗打得太窝囊了,不然朝廷何至于如此轻视我等。科城前三仗,我部几乎尽数败北,李副将战死、陈游击阵殁,死伤官兵不下四百。要不是上峰派了些顾问来指导我部作战,我看形势不堪设想。这个时候诸位就别他娘的说这些屁话了,你,王麻子,当时吓得倒拖着枪撒丫子往回跑,军法官没看见,俺老孙可是瞧得清楚,就你这德性,上头能放心让你去前线打仗?”一名面相刚毅的汉子斜瞥了一眼正在出声抱怨的某人,不屑地说道。 许是他的话实在太过伤人了一些,那个土匪出身的王麻子立刻涨红着脸反驳了起来,一时闹得不可开交,裴钦不由得大声呵斥了几句才让众人平息了下来。 ≈是一帮浑球!”裴钦拿马鞭在几个争吵的人身上狠狠揍了几下,这才勉强压抑住了怒火:“前边的仗这时候兴许都打完了,你们自己还在这里闹意气。有着功夫,不如多出动两次去抓一些瓜拉尼教民回来,铁道总局衙门怎么说的,抓一个土人奖励五块钱,你抓一千个就是五千块!西边发财的好事轮不着我们,这眼前的发财机会也要错过么?一帮蠢材!” 众人被裴钦训得不敢再说什么,一个个沉默地跟着裴钦继续巡查城外的军事设施。这里不时会有小股瓜拉尼教民潜越过来进行偷袭,千万疏忽不等。要是积存在这里的万千军资被毁,那么他们这些人固然是死的死、下狱的下狱,只怕前线数千大军也要被他们拖累以致全军崩溃,这个责任他们可承担不起。 巡查完各个哨所后,裴钦又回到了位于兵站内部的指挥室,心里犹自还在琢磨着如何挤出有限的兵力去抓捕一些土人,以给大家创造一些收入。如今国内各项基建事业方兴未艾,尤其是那铁道总局,缺人缺得厉害,已经托陆军部给他们许下了一个土人奴隶五元钱的赏格,且现款交易,有多少收多少,这让大家都很是振奋。 不过呢,这其中也有些现实困难。其一便是大家的本职工作还是守卫好兵站,以保障前线作战部队的物资供应源源不绝,因此他们一次出动顶多只能抽出两百人左右,剩下的约三百人必须得留守兵站,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因素;其二便是如今附近该抓的土人差不多都已经抓完了,再要抓就得走很远的路,到一些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搜索,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因此综合看来,这抓土人其实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别看整个拉普拉塔几十万克兰迪人,但分散在如此广阔的区域内,你一时还真不好找。 裴钦摇了摇头,将这件事暂且抛在脑后,然后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撮烟丝,放在烟斗里点了起来。而就在他惬意地吞云吐雾的时候,他的副官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并且带给了他一个有关前线的最新消息:“1月16日,安达十五上尉率领的陆军第106连率先击破西班牙人的拦截,进入了科尔多瓦城区。受安达上尉的鼓舞,我军其余各部全线发起猛攻,于第二天陆续攻入了城内,科尔多瓦陷落在即,‘抢收行动’也进入了尾声……” ≈然这么快!”听闻消息的裴钦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战争恐怕就快要彻底结束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六章 漂洋过海(十) ≈月份的马达加斯加已经正式进入了雨季之中,在东岸人经营的新华港、塔城港、圣玛丽岛归化港、贝岛龙虾港等地,到处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瓢泼大雨种。无穷无尽的雨水从天空倾泻而下,灌满了河流、小溪和湖泊。 山间的喀斯特溶岩地形藏不住太多水,很快,汹涌浑浊的山洪便裹挟着大量枯枝落叶小树,甚至是哀鸣的动物,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出山谷,然后顺着东岸人多年以来不断加宽、加深的河道流向下游。山洪在衮衮进入椰树溪水库后,其势略微得到了减缓,但随着上游涌入的水量越来越大,最终在逼近警戒水位线后,椰树溪水库也只能无奈开闸放水,让这些多余的淡水资源冲进新华夏湾之中。 在这个时候,原本顺着河道修建起来的一溜水力磨坊、水力圆锯、水力刨床、水力锤等机械设备已经全部停止运作,工人们紧张地站在瞭望塔上,死死盯着汹涌的河水,以防它们一不小心就漫到岸上来。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山洪暴发,大自然之威,在这一刻彰显得淋漓尽致。 不过在新华夏岛中央高原以西的热带草原地区,此时太阳却像个炽热的大火球般挂在空中,不断将灼热的阳光投射到大地上,炙烤着地面上的一切物体。皴裂的土地上烟尘弥漫、干渴无比,大群的动物拥挤在棉河两岸,争夺着水这种生命之源。有些小动物一不小心,就被棉河里的尼罗鳄(马达加斯加亚种)拖下水去。然后消失在翻腾的浪花内。 今天是1648年12月15日。对棉河港的东岸棉花种植园主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干热得要冒烟的日子而已。田间一群身着麻布衣服的科摩罗雇工(其实说农奴更确切一些)们正在辛勤劳作着,他们拿着铁锹,在烈日的暴晒下一段段挖掘着沟渠,而他们的儿女们,则在旁边放牧着山羊,同时不时巡视一下移栽过来的仙人掌篱笆墙——这是为了防止经常在附近乱窜的野猪而设置的。 这些阿拉伯人和班图黑人的混血人种,基本都是被东岸人通过暴力手段掳掠到岛上来的。他们的脚上带着长长的镣铐,居住在开辟出来的农田边草草搭建的地窝子里面。通过自己的辛勤劳作来为东岸雇主们(好吧,其实是不支付工资的雇主)创造着效益。 东岸人是“仁慈”的农奴主,他们甚至允许这些农奴与原本的家人继续居住在一起,这明显使得他们的士气不至于太过低落。而在渡过了最初的情绪不稳定期后,这些农奴们很快就发现,除了自由受到限制外,他们的生活水平其实并未受到太多的影响,甚至还略有提升。 比如他们现在就可以吃到足量的玉米或红薯粥,偶尔活计重的时候还能吃一些廉价的腌鱼腌虾,要知道即便在食物丰富的热带地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填饱肚子的。如果热带地区的人民都能吃饱肚子的话,那么荷兰人在东印度地区的粮食贸易就不会大行其道了。那里一样有饥荒,而且严重程度一点不比温带地区轻多少。 在这样一种生活水平的对比下,这些人的怨气也消了不少,现在除了艰苦的工作不能适应以外,他们觉得一切都还好。再加上他们的雇主们自发联合起来,组成了监工队,有武器有盔甲还有马匹,轮换着监督农奴,因此这些此时多半都已拖家带口的农奴们暂时也就熄了不少逃跑的心思。 据不完全统计,在过去的七个多月的时间内,以臭名昭著的奴隶贩子马万鹏为首的东岸捕奴队横扫新华夏地区附近的各个岛屿,捕捉了大量土人来到棉河流域进行售卖,以充作开发此地的劳动力。当然了,塔城煤矿、圣玛丽岛咖啡胡椒种植园、新华港剑麻咖啡种植园也是其大主顾,大量的斯瓦西里人被以一个惊人的廉价出售到了各大种植园,然后成了华夏东岸共和国法律意义上的农业雇工、实际意义上的农奴,为这些尚处于草创期的种植园发挥着自己的每一丝生命力。 除了这些开拓荒地的种植园主和农奴们外,从八月份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一些明人移民被安排到这里。这些人都是今年新来的移民,新华夏开拓队按照惯例“漂没”了大约三千多人,其中约五分之一(将近七百人)被安排到了棉河地区。 当然这些人都是自由民——无论是法律意义上还是实际意义上的自由民,他们在棉河北岸东岸共和国单方面划定的国境内修建房屋:都是一些泥墙,因为本地缺乏相应的建筑材料。这些土坯房在干旱少雨的棉河地区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至于像北面的新华港地区一场豪雨就能使其坍塌。当然在本地的砖窑厂修建起来、新移民的经济实力有所增强后,这些房屋最终都将被逐渐置换为坚固的砖瓦房屋。 新移民基本都是男性,只有大约四分之一的人是年轻女性(无子女的年老女性东岸人一般不会将其运来,除非恰好是某些青壮年移民的家属)。不过与本土相比“幸福”的是,新华夏地区从来就没担心过女人数量不足的问题,盖因本地的最高长官史钦杰始终为民着想,每年都花费巨资向与东岸人有长期合作关系的马斯喀特商人购买大量的波斯、俾路支女奴,然后平价出售给有需求的明人——如果你经济上存在困难的话,政府甚至会给你安排贷款。 在如今,从远东明国一路运来的移民中依旧是青壮年男性占据了绝大部分的比例。在最初的时候,那个年代的东岸人以搜罗流民为主,当时运来的人口中以男性为主不足为奇;但到了东岸已能在远东大规模掳掠人口的现在,运来的人口中依然是青壮年男性占据多数,这不得不说是政策使然。 本土的执委会诸位委员们一直认为,从远东运男人过来更有助于国家的发展。毕竟运输吨位就那么多,多运一个女人就会少运一个男人,男人比女人更难创造价值,也更有助于穿越众血缘上的同族掌控国家,因此久而久之,从明国多运男人少运女人就成了基本国策。甚至于,一些激进分子甚至宣称,以后禁止从欧洲流入男性、只准流入女性,全部男性一律从明国运来,我们“草”出一个新民族来。无奈从欧洲流入的女人数量一直不是很凑手,因此这种豪言壮语始终未能彻底付诸实施。如今每年流入东岸的新移民中,依然有一定数量的白人男性,而明国移民中男女比例也大致维持在2:1到3:1之间,这个才是当前东岸移民政策的常态。 新华夏地区目前六个定居点共有人口约128万人,虽然每年开拓队都在持续截留人口、虽然每年本土都在往这里流放印第安人、虽然本地每年都在购买女奴,但恶劣的自然环境、肆虐的致命疾病和艰苦的开荒工作,依旧使得大批劳动力死于非命。尤其是那些流放过来的印第安人,几乎是来一批死一批,能有十分之一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据统计,1647年新华夏地区六乡镇的人口死亡率为13,即便算上输入的移民数量(明人移民、流放犯人和外购女奴)和人口自然增长数量,全年人口增长率也才不过是1,与本土20的年增长率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年的数据如此,1648年也相差不离。因此,史钦杰在新华夏这么多年,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几乎就是改造环境、增加人口,但结果似乎总与他的努力不太相称,每每想起这事,总不由得令人甚为苦恼。 而随着政府的有意引导,新华夏地区的种植园经济在这两年开始逐渐升温。毫无疑问,种植园经济对劳动力的需求是十分巨大的,而这显然导致了奴隶贸易的盛行,大量的科摩罗人、斯瓦西里人被捉到新华夏岛上(据不完全统计可能有近六千人),为东岸人开辟荒地、规整种植园,一时使得本地的劳动力紧张的状况大为缓解。 而在尝到了武装捕奴的甜头后,如今新华夏地区越来越多的种植园主们倾向于扩大捕奴规模,加速本地经济的发展。不过这种声音在最近似乎被人强力压制了,因为新华夏开拓队的队长史钦杰似乎是个种族主义者,他对科摩罗人、斯瓦西里人这种阿拉伯人与黑人的混血人种抱有一种歧视的态度,并且他最近多次在非正式场合强调现有种植园所需的劳动力筹集完毕后,捕捉斯瓦西里人的行为应当予以停止,新华夏岛也不宜再引入肤色为黑色的人种。 因此,在这样一种风向下,东岸刚刚诞生的奴隶贩子群体顿时跳脚连连,却又无可奈何。其中为首的马万鹏更是心灰意冷,在公开场合表示自己将回本土养老,并将捕奴所获得的收入全部拿出来,用于修建体育场、剧院等文娱设施云云,一时间闹出了老大风波。 而史钦杰既然阻挠了各位奴隶贩子们将新华夏岛变成黑人乐园的梦想,那么他也不能不考虑到本地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因此,在他的请求下,本土如今开始用尽多种办法、加速往新华夏地区流放印第安人。这不,本土前往波斯的探险船队,这次就足足装运了两千多名克兰迪流放犯人,在1648年12月15日这一天悄然靠近了他们的目的地——新华夏岛棉河港。(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七章 漂洋过海(十一) 今天的棉河港内就简单地停泊着两艘蒸汽捕鱼船——两艘都是马万鹏的,这厮昨天刚刚清空完了手头的最后几百名科摩罗农奴,今天便惬意地躺在港口内自己刚兴建的木屋别墅内度假,一边享受着凉爽的树荫,一边就着轻快的海风喝着甘美的葡萄酒,生活好不惬意。 海面上渐渐开来了三艘船只,其中两艘是他所熟悉的东岸船型,另外一艘的船身则非常修长漂亮,航速也很快,看起来就是那种为了航速而忽略了寿命和载货量的飞剪船。看到这里他突然起了兴致,他很想知道是哪个搞出来了这么一艘华而不实的船只,于是他很自然地让下属拿来了自己的望远镜。 只不过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吓一跳。这尼玛哪里是东岸的船啊,明明是英国船来着,这让他的额头上一下子冒出了许多冷汗。棉河港可是一个新开辟的小港口,既没有海防炮台,也没有几个守备队士兵,若是敌人来攻的话,他们可够呛能守住。 留守在近岸边船上的水手大声呼喊了起来,马万鹏这时候也意识到了问题也许有些严重,因此他连衣服也来不及换,立刻唤人拉来自己的坐骑,也不怕胯下被马鞍磨破,穿着大裤衩就翻身骑了上去,然后直朝海边冲去。他得尽快回到自己的船上! …… ≈起来我们吓着这里的人了。”吉文船长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朝自己的副官埃斯波西托开玩笑道:“他们也许认为我们是海盗,哈哈。呀!那些家伙反应很快嘛。嗯。那些船看起来也很不小。啧啧,排水量三百吨的渔船呢,蒸汽风帆混合动力,还真是奢侈。” ≈许是捕金枪鱼的船,本土就兴这玩意儿,但老实说,我不认为那种鱼有多好吃,但却卖这么贵。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埃斯波西托上士咧着嘴,露出自己的满口烂牙,牙齿缝里还有早上刚吃的咸鱼残渣。 ≈是因为你压根就没吃过那种鱼,你也舍不得买。”吉文船长瞥了一眼埃斯波西托,然后将头转向了另外一侧,他可不想被这家伙满嘴的腥臭味给熏着了:“好了,别站在这儿了,去组织进港。拥有这种渔船的不可能是普通人,也许这个港口内居住着一位尊贵的先生(穿越众)呢,我们最好保持足够的礼貌。” ≈命。船长。”埃斯波西托上士行了个礼,然后顿了一下。又补充问道:“要不要打信号给英国佬,让他们跟在我们后面入港?” ≈好这么做!”吉文船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船舷,一边朝自己得船长室走去一边说道。他得回去换套干净点的衣服,身上这套粘满了灰尘、油渍和盐粒的船长服,可不是很穿得出去的样子。 三艘大船很快就靠近了港口,而此时马万鹏的两艘蒸汽渔船也已经启动完毕,处于可随时开走的状态。不过他们此刻也意识到也许这仅仅只是一场虚惊,在派了一艘小交通艇过来交涉确认了一下后,他们又降下了风帆,重新回到了港内。 ≈们的船只需要修理,先生。”一上岸吉文船长就脱帽向马万鹏致敬,然后直截了当地说道:“‘探索’号漏水很严重,我们拿备用帆布堵塞了那些损坏的船板缝隙,蒸汽抽水机也在一刻不停地工作,但这只能延缓船只漏水的速度。因此,我想知道棉河港现在是否具备简单的船只修理能力。我们的备用船板和工具在暴风雨中不幸损毁了,我们现在靠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说到这里,吉文船长转头看了看长满杂草的所谓“码头”,然后用不确定的疑问语气说道:“也许我们的运气很糟糕,这里完全无法修理船只是么?” ≈如你所见,这里只是个开辟不过大半年的偏僻小港口,居民少得可怜,气候干旱得要死。若要修理船只的话,这里显然不行,北面的龙虾港勉强可以做简单的维修和养护。你的船只不过是漏水而已,问题不算太严重,我想你可以去龙虾港那里碰碰运气。”已经在自己的大裤衩外面罩了一条裤子的马万鹏皱着眉头说道,他的大腿内侧刚才有些磨破了,此时微微有些生疼。 ≈真是不幸。”吉文船长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关系,我们正要北上呢。也许我们还可以再坚持一下,直接到新华港进行大修,甚至还可以再船坞内刮一刮船底,不然接下来根本没法去阿拉伯海航行。” ≈阿拉伯海?呵呵,那你们可来得不巧,至少在49年四月下旬之前,你们是没法去那边了。”马万鹏用遗憾的语气说道,“四月以后那里的风向和洋流才会转变,变得适宜人们自西向东、自南向北航行,但此刻显然不行。呃,恕我冒昧,你们难不成是要去印度吗?国家什么时候有远航去印度的计划了?这真是太惊人了!” 吉文船长闻言略微迟疑了一下,不过考虑到他们出航的消息也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马万鹏又是个年轻有为的“贵族”,因此也不准备隐瞒他,直接说道:“不,先生,我们不是去印度,我们是去波斯。事实上我们完全是奔着波斯的生丝去的,当然如果再能藉此与波斯人建立一定的友谊,趁机打开波斯的市场,那么也将是一件美事。而在这后面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还将抽空去一趟印度西北部,看看能不能与当地居民建立联系,他们那里的一大传统出口商品就是旁遮普与克什米尔的野生蚕丝。这种蚕丝非常结实坚韧,对于我国的纺织事业也非常重要。” ≈来是为了这个。”马万鹏点了点头,然后又招呼他们说道:“我明白了。这样吧,你们先派人上岸,我帮你们搞一些补给品,然后再出发前往新华港,我正好也要去,就一起出发吧。让那些英国人也上岸,我们这里没什么可瞒他们的,没关系的。” ≈常乐意,先生,您真是个慷慨的人。我们正需要您的协助呢,本土民政部托我们带来了两千五百多名流放犯人,多数都是克兰迪人,少数是瓜拉尼人和西班牙人。按照出发前上级给我们的指示,这些人似乎应该被全体安置在棉河港。”吉文船长立刻欣喜地说道,然后便吩咐副官去安排人手了。 ≈是印第安人?一群可怜的家伙。”听闻又来了新移民,马万鹏立刻用怜悯的语气说道:“这些人缺乏对旧大陆疾病的抵抗能力,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较差,营养状况也普遍不佳,再加上这里可是热带——旧大陆的险恶之地,他们这两千五百人在接下来两三年内能活下来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呃,好吧,这里是干旱的热带草原地区,也许有助于他们中的更多人活下来并成功适应这里。总之,祝他们好运吧。” 毫无疑问,如今的东岸人正在制造即便在整个世界范围内也称得上规模庞大的“民族大迁徙”运动。比如南美的印第安人被流放到南非、新华夏和澳洲,东欧的斯拉夫人大批量来到东岸,远东的明人漂洋过海来到南美,迄今为止几乎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次,几乎和中世纪的蒙古人和后世的斯大林有的一拼。 这种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消灭原住民——不管是强制迁移还是消灭,总之原住民不能留在他们祖传的土地上,这就是东岸人行事的根本原则。而这些拉普拉塔的克兰迪人被大规模迁移到新华夏岛,就是这种思路下的产物。说起来其实他们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比那些被东岸人寻个由头抓去修路或者屠杀掉的同族们下场要好得多,虽然他们中的大部分注定也将因为适应不了环境而死在这些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但毕竟有了个活下去的机会了,难道不是么? 两千五百多精神萎靡的克兰迪人被陆续接引到了岸上。接下来他们将用自己的双手,开始在棉河北岸搭建自己的居所,当然最初的日子里他们势必要露宿野外了,但这里是气温干燥炎热、蚊虫不多的热带草原地区,问题不是很大。 与他们一同下来的还有许多从南非河中港装运而来的高粱,这将是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口粮。而在初步安顿下来后,他们也将被组织起来开垦土地(不超过三十亩),种植一些耐旱、耐贫瘠的高粱,先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毕竟一味从外界输入粮食来养活他们总是不现实的。 忙完这些琐事,“探索”号等三艘船只又往船上补给了一些新鲜淡水和食品,然后便再度拔锚,顺着猛烈的东南风,逆着海峡内的莫桑比克暖流,朝新华夏岛的首府城市——新华港而去。在他们走后,马万鹏的两艘机帆捕鱼船也在太阳落山时分离开了港口,朝北方驶去,他们将先去龙虾港补给,然后视天气状况再决定是否继续北上桑给巴尔岛附近,以捕钓当地资源丰富的大眼金枪鱼。(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八章 后勤与马政 魏博秋又来到了朝鲜釜山港。 这已经是他一年内第六次前来这个名义上是朝鲜王国领土、但实际上却控制在东岸人手里的港口城市。朝鲜人设置在釜山的县令金洪范现在被心向东岸的“朝奸”金吾圭挤兑得不像样,政令几乎不能出县衙。如今,在偌大的釜山县内,几乎所有人都唯东岸侨民垦殖会会长金吾圭马首是瞻,朝鲜王国在本地的威信荡然无存,按照金洪范的话说就是,“几不复为王土矣”。 魏博秋不关心金洪范怎么想,他只关心他能从朝鲜征集到多少物资——主要是粮食。东岸军队从47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到48年年末,几乎征战了整整一年(其间休战期不足三月),积存的物资被大量消耗。特别是那些牲畜和粮食,消耗速度更加飞快,如今都已经开始动用荷兰人交付的那五千吨大米库存了。为此,邵树德已经第二次下达粮食征集令,要求东岸人控制下的朝鲜(济州岛、釜山、元山)和库页岛(黑水、大泊、利尻岛)后勤基地上缴余粮,以支持如今四处扩张的东岸远东政权。 现在东岸人在黑龙江流域连续筑城设寨、清除满清势力,同时还大肆开拓库页岛南半部分,东岸日本公司也在大力经营北海道东部;而最关键的是,邵树德在登州丈量均分土地、安置难民、恢复生产,这些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即便东岸人在去年曾经将莱州、青州、济南三府很多州县田里的麦子割取一空,但粮食存量依然满足不了邵树德庞大的规划以前前线将士们越来越大的消耗(仆从军增多、后勤人员增多、牲畜增多导致粮豆消耗大增),因此。向经营已久且相对富庶的朝鲜、库页岛要粮食就成了必然。而这。显然就是魏博秋来到釜山的原因所在。 ≈山如此广阔的范围,汉民、鲜民加起来人数超过两万五千人,水利兴修颇具规模,去岁米麦也获得丰收,民间藏粮颇丰。”魏博秋在东岸侨民垦殖会民政处召集会议时,对着诸位官员们说道:“全釜山范围划分为十个片区,明确各自的粮食征收数量。各区需立即抽调警政官员成立督促班,督促区内的保正、里长征收粮食。作为他们的年度工作业绩考核。未完成征粮任务的全部去职,超额完成任务的给予奖励,这点一定要向他们反复宣传,毕竟你们的工作主要还是靠这些基层朝鲜人。” ≈山守备队取消休假,所有人待在军营内不得擅自离开,随时等待弹压地方的指令。金会长,在此我正式授予你调集守备队五百名士兵的全权,地方上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便即刻镇压,勿要有任何迟疑。此外。保安民团在两个月前也建立起来了吧,这五百名保安团士兵都是各保各里送来的身体强健、品行端正之士。虽然只有棍棒做武器,但关键时刻也能派上些用场。这样吧,守备队的官兵不能轻易出动,一出动就要见血,太不和谐了,平时征粮还是让保安民团出动吧。”魏博秋在说了半天后,兴许是也感觉守备队这些手执刀枪的虎狼之士出去打打杀杀的不利于东岸人长远的统治,因此决定还是让“棒棒军”们出动:“但若是粮食征收不足,就立刻出动守备队杀鸡儆猴,这一点要拎得清、要坚决,别犯糊涂。还有,在座诸位都是我大东岸的子民,再不是那朝鲜李朝治下的百姓,所以切勿站错了队。” 魏博秋一番杀气腾腾的话语说得民政处、巡警处的一干官员们(多为朝鲜籍军夫或济州岛犯官子弟充任)额头冒汗。如今东岸在辽海周边地区有多强势,他们作为自己人当然一清二楚,因此这个时候也不敢有什么吃里扒外之举,不然全家被捕下狱然后发卖南洋就是下场。因此,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们心里都暗自盘算着怎么向那些基层的保长、里正们施压,以便让他们征集更多的米麦上来,竭力供给前线军需。 在敲打完自己的官员后,魏博秋又前往朝鲜官署,敲打了一下金洪范。他用强硬的语气警告金洪范,今年尚有五千石粮食尚未交割(东岸收购价为二两八钱银子一石),希望朝鲜王国政府在一月时间内筹措完毕。若不然,届时东岸黑水开拓队政府可能会组织大规模的军队登陆朝鲜“自取”。 耀武扬威完毕后,魏博秋又很快乘船离开釜山,抵达了与釜山一海之隔的济州岛。现在济州岛上空荡荡的,大批朝鲜人被转卖给荷兰人以换取了急需的粮食后,现在岛上的居民已不足一万五千人,其中汉民超过万人、朝鲜居民约五千人。此外,还有总数约千余人的翟从谔、秦尚行、孙守正部留守士兵,皆为老弱残兵,留在岛上看守资财、洒扫军营。魏博秋对视察军营没兴趣,事实上这也不归他管,他此行直奔位于岛中心汉拿山一带的牧场,视察东岸的马政工作。 这些年来,东岸人陆续从澳洲军马场往黑水地区调运了大量马匹,既有东岸国内数量较大的安达卢西马、卢西塔诺马和土库曼马(纯血统的加起来超过了三千五百匹),也有奥斯曼帝国特别赠送的、数量稀少极为珍贵的阿拉伯马(全国不足四十匹)。在这其中,尚存活的计有安达卢西亚马(包括其近亲卢西塔诺马)18匹、土库曼马8匹、阿拉伯马4匹、芬兰马2匹、拉斯切克马2匹,总共34匹外来马——几乎全为公马。 而早在1646年的时候,当时主政的莫茗就痛感骑乘用马、挽马和车驾马的不足,因此下令建立了“马政十五年计划”,同时在黑水及济州岛培养混血马种(现已大部迁至汉拿山牧场,止黑水港留有极少数马匹配种,以培育适应严寒气候的马种)。 实话实说,目前东岸人大量使用的马基本都是蒙古马或有蒙古马血统的马匹,如朝鲜矮马(蒙元时期蒙古马改良过的朝鲜本地马)和日本在来马(蒙古马的日本亚种)。这些马虽然耐力强、好养活,但体高惨不忍睹。据汉拿山牧场的马政技术人员长期统计,这些马的平均体高在130厘米左右,就这还是公马呢,母马甚至还不到130厘米,与欧洲马、西亚马普遍在155-160厘米左右的体高相比实在是过于寒碜了点。 特别是如今炮兵在东岸的战斗序列中几乎是第一等重要的部队,因此对牵引大炮的马匹以及护卫炮兵的骑兵骑乘用马需求极大,目前的朝鲜矮马和蒙古马在使用中往往显得力不从心,它们体格小、气力也小,无法胜任艰辛的重负荷劳作,因此急需改良马匹血统。 从1646年上半年开始,汉拿山牧场的马政技术人员就开始在蒙古马、朝鲜矮马中大量挑选性情温顺(蒙古马大部分谈不上性情温顺)、行军时不易骚动(枪炮声大作时经常群体骚动)、不互相撕咬蹶踢(经常发生士兵或军夫被咬伤踢伤事件)、不随便嘶鸣(骑兵或斥候接近敌军时经常因马匹嘶鸣而暴露)的母马,然后与陆续运来的欧洲马、阿拉伯马交配,培育出了相当数量的混血马种。 这些混血马目前其数量已相当不小,体高虽然参差不齐,但据统计其平均体高约在145-148厘米左右,体格普遍比蒙古马大出一圈。但总的来说这些混血马匹并不算是成功的物种,因为其身上还残存着大量的缺陷,要么是性情暴躁(使用时往往需去势,不然不但易伤人,战斗中还会追逐雌马)、要么奔跑时速缓慢(往往只有20公里左右)、要么气力弱小(往往西方马六匹就能轻松拉动的重型载重货车,八匹混血马拉着都十分吃力),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魏博秋在和马政技术人员交谈后,鼓励他们继续执行原本莫大帅在位时制定的马政十五年计划,从混血马中挑选优点多、遗传稳定的马匹,然后继续培育。同时本土每年都会不断输送欧洲马和阿拉伯马过来——本土为了解决挽马的问题,目前甚至都已设法从英国搞一些夏尔马回来——让牧场的技术人员们有充足的“材料”来玩他们的“配种游戏”。 魏博秋在视察完毕后有预感,多半用不了十五年(目前已过去三年),这些马政技术人员们就能搞出一种适应中国北方及朝鲜气候,同时肩高、体力和体质都不输于欧洲马的新马种。如果一切都很顺利的话,没准七八年后,驰骋在山东的东岸骑兵们,就可以骑乘着体高在155-160厘米、奔跑时速在二十七八公里、性情温顺有纪律的黑水马(马政十五年计划中规定的命名> 到了那时候,东岸骑兵的优势必将开始逐步扩大。至于现在么,大家还是将就着骑乘蒙古马吧。嗯,汉拿山牧场也有一些被淘汰下来的马(马政技术人员认为不具备继续培育的价值,已去势,数量约在五六百匹)可以流入到军中,虽然有种种缺陷,但胜在体格够大,各项作战指标大多数也胜于蒙古马,已经足以帮助那些波兰骑兵们发挥出自己的部分优势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九章 风起云涌(一) ≈年下半年整个南中国的形势端地是风起云涌,变化无常。先是李成栋在广东再度叛清投明,向邻近的清军发起攻击,而原本在他麾下的郑氏旧将施福、施郎、黄廷、洪习山等人带着数万兵将也离他而去,投靠了厦门的郑森。至此,郑森麾下的兵马已从最初起兵时的“数千人”猛增到了接近十万人。 当然这十万人水分很足,真正能打仗的也就那一两万,其他全是打酱油的夫子杂役水手之流。而且就这一两万号称“能战”的也仅仅是相对而言,他们在遇到留守福建的那些弱鸡绿营时都不能保证战而胜之,可想而知其战力几何,李成栋当初歧视他们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帮人,实在不堪陆战! 不过好在清军留在福建的兵力稀少,自从博洛回京,带走了大部分满蒙八旗兵将后,如今清廷委任的闽浙总督张存仁麾下兵马止不过四五万人,且大部分都聚拢在浙北及各交通要道,福建全省的兵力非常稀少。原本清廷是指望广东的李成栋协守的,但如今李成栋既已投明,福建自然就空虚无比了。 在47年年末、48年上半年的时候,以舟山为基地的鲁监国朱以海部频繁上岸袭击闽浙沿岸。一开始其部战绩不佳,特别缺乏攻坚能力,以至于即便花费大力气打下某座城也因清援军赶来而被迫放弃,来不及筹集物资,因此越打越穷,越打越困顿。直到东岸人对其赠送了一批轻武器。并同时上岸策应其攻势后。鲁王所部的形势才逐渐好转了起来。 从6月份开始。他们避开清军兵力雄厚的浙江,在福建东北部获得了当地士绅及部分郑氏官兵的支持,然后趁着清军兵力不足,大肆攻城略地。虽然其部战力羸弱,但政治上却有极大优势,他们通过联络义军、策反清军将官等方式,经过一番奋战,竟然将清军逐步挤出了闽东北三府二十七县。算是初步有了块地盘,战略回旋空间大大增强。 坐镇岱山岛的刘海洋在看到鲁监国所部的“捡漏壮举”后,也慷慨地打开武器库,将北方新运来的大批弓弩箭矢、皮甲刀枪(济州岛兵工坊出产)资助给了他们。当然如今朱以海等人有了地盘,倒也不好意思再白拿东西,于是便用地方土产(茶叶、生丝、瓷器)与东岸人交换。当然,说是交换,但朱以海部如今立足未稳,也没有军工生产能力,东岸人出售一些质量上乘的冷兵器给他们。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军援了,这些军械在这个年代。你可是想买都不一定有地方能买到。 闯军为什么在与孔有德等人的战斗中渐渐不支?还不就是军械生产能力不足啊!打仗就会有损耗,而且损耗很惊人,无论是补充兵员还是军械,不能及时补充就会导致战斗力下滑,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当初六万闯军在山海关打得吴三桂五万人马溃不成军,以致其星夜出关向多尔衮求援,但几年后的今天,闯军在面对孔有德、沈志祥等与吴三桂差不多一路货色的辽东旧人时,却打得颇为吃力,野战经常讨不得好去,还不就是军械和人员损耗补充不上的缘故!是故他们的战斗力越打越差,现在在湖南已经全面陷入了被动,要不是张献忠还在四川没死,东岸人又在山东大闹吸引了大批满蒙主力,李过、高一功等人怕是早就在湖南混不下去了。 鲁王政权在闽浙沿海与郑氏遥相呼应,攻城略地,而反正的金声桓、王得仁、李成栋三人也在广东、江西二省清剿忠于清廷的势力。其中李成栋带着七八万自己从河南、江北带来的兵马,不断攻击投降清廷的广东地方军队,同时派人联络金声桓及南明永历天子,准备互相援应。而金声桓、王得仁二人则号称拥兵十余万,在通过南明政权辗转获得两门东岸长管攻城炮(两门被漂没)后,终于于48年8月份的时候一举攻破了赣州城,尽歼守城清军,将江西的地盘与广东李成栋部连成了一片。 南明永历天子闻讯大喜,开始派人催促偏居湖南南部、广西北部的何滕蛟,令其督促本部兵马及投靠过来的原闯军郝摇旗、王进才等部十三万人,并力向北,与在岳阳、常德、浏阳一带坚持的顺军李过、高一功等人互相呼应,北伐恢复湖北——当然这可能只是一个美丽的梦想,大明王师何时能和至今仍打着闯逆旗号的流贼联合作战了?不自己先打起来已经算他们颇有大局观了。 就这样,在1648年下半年的时候,长江以南的四川、湖南、江西、福建、广东、浙江诸省已经陷入了全面乱战之中。在这其中,福建、广东、江西三省几乎已经全部落入南明之手,湖南亦有半个在何滕蛟手里,形势一片大好。受此鼓舞,顺军李过部再度组织人马从他们筑垒(棱堡群,46年10月开始修建,由东岸工程师指导)的巴陵、临湘、平江、澧州、益阳、浏阳等地出动,向北攻伐湖北,让两年来一直只攻不守的孔有德等人措手不及,颇有些损失。 这两年多来,顺军一直被孔有德等人压着打,憋屈得很。虽然孔有德等人并没有如同历史上得到勒克德浑的满蒙八旗主力增援,从南京方向开来的绿营也因为黄衣贼的原因而大规模调往江北,这些导致孔有德等人的兵力只有历史上的一半不到,且还没精锐的满蒙八旗压阵,但他们依旧只花了一年多时间就凭借后勤及兵员器械补充上的优势,逐步将最多时拥有三十万人马的顺军逐出了湖北,然后又将他们狠狠压到了湖南的筑垒区域,这才堪堪止住了脚步。 毕竟,那些安放了不少黄衣大炮的堡垒(棱堡)小而坚固。且多修筑在城外(与大城互为犄角之势)或交通孔道上。远不是孔有德这些缺乏攻坚能力的部队能对付的。因此这才让分裂后的顺军在湖南境内部分地区苟延残喘了下来。 此番顺军趁着江南清军整体上的颓势大举反击,的确让清军大吃一惊,再加上一些汉军绿营将领抵抗不力(心里起了别样心思,开始注意保存实力),因此竟令顺军一举攻入了湖北境内,让孔有德暴跳如雷。 清军面对如此棘手的困境,不敢怠慢,立刻开始搜罗一切能搜罗的兵力。他们将在登莱之战中丧师失地的陈锦又派了出来。他与负伤初愈的原胶州镇总兵柯永盛、正蓝旗梅勒章京董阿赖、刑部侍郎李延龄、曾在漠北执行“斩首行动”平定索伦部的济席哈、祖大寿的侄子祖泽远等人一起,在礼部侍郎、镶黄旗一等甲喇章京陈泰的率领下,到闽浙一带增援缺兵少将的张存仁(历史上此时张存仁已告病还乡),力图反攻福建,救援此时几乎已成孤城的省府福州。 这些援军兵力普遍不多,但战斗力不弱,其中济席哈堪称悍将,陈泰、董阿赖亦是满八旗中征战多年的宿将,而陈锦、柯永盛、李延龄等人都是汉军旗旧人,战斗经验也很丰富。祖泽远则是大汉奸祖大寿的侄子,麾下兵马皆来自锦州。也算颇为能战。因此,这股总兵力不超过一万五千人的援军在抵达浙江后,很快便以清风扫落叶之势平定了一些抗清义军,然后几乎没怎么耽搁便直趋闽北,与鲁监国所部交战。 ≈年年底,清援军进入福建,掌握朱以海部实际军权的郑彩等人力不能抗,连战连败。清军士气如虹,其中更有柯永盛带着两千多胶州镇残兵追着上万抗清义军屁股打的震撼场面,朱以海部的乌合之众战力羸弱,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此刻要是东岸人在此地的话,一定会惊得下巴都合不拢。柯永盛的那两千来人,还是胶州镇剩下的一些老弱残兵!当初胶州镇主力在烟台惨败,余部在潍水畔又被莫大帅逮住一通猛揍,被打得抱头鼠窜,上万人当场战死两千余、投水而死者也不下两千,余皆涕泪交加、跪地乞降,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但如今这帮留守胶州、侥幸逃过一劫的老弱残兵跑到福建后,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虎狼之师,将郑彩、刘中藻等人的部伍尽数击溃,好不威风。由此也可以看出,缺乏职业化、系统化军事训练的南明军队是如何地不堪一击,他们要是不依靠流贼武装的话,那么根本就不可能坚持下去——因为南明自己的大部分军队战斗力都为负值。 历史上金声桓等人反正后,多尔衮没过多久就派遣亲信党羽谭泰率领满蒙八旗主力南下,以有限的兵力、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程度利用南明内部的矛盾,将金声桓、王得仁、李成栋等部逐一击溃,使得这次大危机化解于无形。但现在不一样了,谭泰的兵马比历史上还多(两万五千人),但都陷在了山东,那里更是令人头疼。这个时候若是抽调谭泰的人马南下进攻金声桓,那山东还不翻天了? 与谭泰类似的还有勒克德浑,史上此人带着一批满蒙八旗精锐督促孔有德等人一路从湖北打到广西,几乎打穿了整个南中国,但此时这厮也正带着五六千人蹲在济南,督促围剿榆园军,同时监视神出鬼没、机动性超强的黄衣贼,几乎寸步难行。再算上正在甘肃、陕西、四川等地征战的两三万满蒙八旗,以及驻守南京、天津、西安、锦州等重要地点的四五万人,满蒙八旗兵力也很紧张啊。这个时候若要派大军南下打金声桓、李成栋,可就只能从北京以及以上诸个要点抽调兵力了,不然根本凑不出足够的人马。 而每当想到这个问题,就不由得令满清朝廷上下长吁短叹。无他,肘腋之地的山东始终未能平定,竟然将北方绿营机动兵力(七总兵)和谭泰、勒克德浑两员宿将都拖在了这里,简直岂有此理。若说以前山东对清廷来说仅仅是个麻烦的话,那么现在很显然已经颇为致命了,单凭山东吸引了十多万绿营和三万满蒙八旗精锐就足以担得上这个评价。更别提现在北方宁古塔方面惨败于黄衣贼的消息亦同时传到北京,这就更令人心烦意乱了。要知道,那些地方每年起码能为“我大清”提供两千名女真生力军,但现在被黄衣贼这么一闹,一年能收个几百人就不错了。 黄衣贼,为何如此针对我大清?!简直如跗骨之蛆一般,欺人太甚!(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章 风起云涌(二) ≈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安丘内外,惟余莽莽,大河……算了。”安丘县城的城楼下,浑身裹着土黄色军大衣的茅德胜正抽着烟斗,对着风雪交加的野外难得地大发诗性,没想到才吟了几句,突然失了兴趣,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朝跟在身后的一干随从们说道:“没意思。下楼吧,吃饭去。” 几名落魄书生出身的随从、助理们互相对视了两眼,又仔细咀嚼了刚才那几句短句,然后才紧跟在茅德胜的身后下了城楼。 小小的安丘县城内,此时挤进了东岸陆军第103连、104连、补充连、烟台炮兵连、治安队、骑兵大队等数千精锐人马。此外,在城西约六七百米外还立有一座土木混合结构的寨子,南非八旗新军三个步兵营及补充兵就由标统刘忠统帅着驻扎在那里;城南亦有一座木质营寨,里面驻扎着董学礼部四千余战兵;而在城北,一个规模更大的寨子同样矗立在河岸边的风雪中,九千余名军夫和秦尚行部两千多战兵挤在一起。 安丘县内外,竟然屯驻了东岸最精锐的步骑炮兵主力战兵万余人,犹如吸铁石一般吸引着清军的目光,给在东昌府、兖州府苦苦坚持的抗清义军们减轻了相当的压力。 而在南面的诸城县以南靠海岸的地方,由陆军上尉、第一联队联队长张旭东上尉指挥的挺身队主力也屯驻在一座土木筑就的军营内。他们负责与海军进行联络(两艘笛型运输船、两艘武装运输舰以及近三十艘中型渔船,四艘战舰已前往舟山附近,其余16艘机帆船要承担移民运输任务)。确保大部队作战所需的各种物资的畅通。 而除了他们之外。诸城县城内还屯驻着陈之龙部将近六千兵马。而杜冲所部三千五百人因为骡马众多,且基本人人会骑马,因此承担了护卫六千名军夫运输辎重补给的任务。至于丁明吾、谢迁等部,他们人马是不少,但战斗力太弱,因此被茅德胜打发回了登州、宁海州、威海卫一线去经营老窝,前线暂时用不着他们。 因为东岸海军的存在,因此清军主力轻易不敢向东深入。怕的就是东岸主力突然在后方登陆,截断他们的补给线。因此,从9月份以来,一直到现在的12月份,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双方便一直在青州、莱州交界处附近对峙着,时不时进行小规模厮杀,但大规模的主力会战却是一次也没有。特别是在11月份东岸本土又运来了近千名招募的波兰老兵后,骑兵实力大增(波兰骑兵2800人,鞑靼骑兵500人左右。另有个人技艺高超的治安队斥候350余人)的东岸军队更是令监视着他们的少量清军八旗为之侧目。 特别是其中一股骑着高头大马(体高在145厘米以上的混血马,马政培育的淘汰品)。身披铁甲、腰悬短铳、手执骑矛的色目骑兵,他们集群冲锋的时候颇具气势,让与他们交过手的满蒙八旗骑兵们印象都极为深刻。 双方没有进行主力会战,那是因为东岸人压根就没打算与他们进行主力决战,再加上满蒙八旗主力也不打算将宝贵的国族子弟消耗在山东战场上——据谭泰、勒克德浑估计,要彻底打垮黄衣贼,很可能需要死伤大几千名八旗子弟。 毕竟,对方的那一千多“真黄衣贼”火枪手炮手、小四千人的黑藩鬼奴重步兵以及数千名色目骑兵,可都不是好相与的。正面硬碰硬的交手,在黄衣贼枪炮齐发的情形下,八旗兵不死伤个五六千人怕是拿不下这股敌人。更别提对方的秦尚行、翟从谔、董学礼、陈之龙等人也不是泥捏的,他们在黄衣贼的调教下进步神速,即便在清军绿营当中也是比较出色的营伍,不可低估其战力。 这还没完,对方似乎还有亲手建立的“假黄衣贼”营伍七八千人(此次大部出动),这也不是好对付的货色,单论战斗力可能比秦、翟、董、陈“四大金刚”的部队还要强上一线,且战法颇为奇特,与真黄衣贼有些相似。总之啊,这股贼寇是出人意料的凶顽呢,还是等绿营主力清剿完榆园军、东平贼、骡子军、青山贼、李化鲸曹州叛军、丁维岳团练军等大大小小的反叛武装力量后再说吧。到时候十多万大军汇集青州,压也把黄衣贼压回去了。 至于说带着十多万人马追到登州去痛打黄衣贼,这事谭泰、勒克德浑等人是想都没想过,根本不可能,他们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险。只要黄衣贼在莱州、青州二府执行坚壁清野之策,这十多万清军的粮食补给就只能完全靠后方提供,这补给线可就长了,到时候黄衣贼完全可以依靠自己超绝的机动力在清军空虚的后方大举登陆,截断其补给线,那么前方的十多万清军就将不战自溃。 不过那些榆园军们虽然战力羸弱,但也确实够狡猾。他们知道清军大兵压境,不敢再在外折腾,因此全躲回了老巢,利用当地复杂的环境和有利的地形逐次抵抗;有的甚至玩起了游击战,虽然如今“我大清”兵力雄厚,早晚能把这些家伙一一收拾了,但这中间所要耗费的时间可就没谱了。 历史上张存仁曾经带着十几万清军围剿以榆园军为首的山东义军,但前后也花了两年多时间才初步平定其主力,且榆园军的残部在此之后还一直闹了十来年才最终销声匿迹,由此可见当地环境之复杂和榆园军诸人抵抗之坚决。 当年张存仁统一直隶、山东、河南三省事权,手握十五万以上的大兵,犹自花了两年多时间才平定其大部。但如今黄衣贼虎视在侧,很多地方得分兵留守,不得全力进剿;再加上他们的绿营部队在迭遭打击后无论是兵员器械还是士气都不如史上,因此这时候还必须由满蒙八旗派兵协助,这进一步降低了他们与黄衣贼进行主力会战的,也使得整个进剿过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很可能朝不利于清军的方向发展——毕竟在山区密林里面,一个八旗兵和一个绿营兵的差别实在不大,剿灭那些熟悉环境的地理鬼们谈何容易。 清军在专力剿灭榆园军,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毕竟大军所需的粮草很多要从相对富庶的东昌府和兖州府筹集,不把这些土寇剿灭了大军只能喝西北风——茅德胜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意。因此,小规模的厮杀在三个月的时间内一直在不间断进行着,其中既有东岸人主动攻击清军,也有清军袭击东岸的补给线(从诸城到安丘)。 东岸人主动进攻没什么战果,因为满蒙八旗大可以避而不战,除非是对上了东岸的骑兵联队(下辖两个骑兵大队,共2800名骑兵,其中约600名是波兰重装骑兵,骑乘混血战马),不然他们是不愿与黄衣贼进行硬碰硬的正面厮杀的;而清军袭击东岸人的运输车队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因为东岸人的运输队伍以重型货运马车为主,由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持矛军夫驾驭,精锐的挺身队第一大队(长矛手、火枪手与少量炮兵混编)和部分骑兵(杜冲所部驴骡骑兵)在旁翼护,骤遇满蒙八旗也不慌乱,而是轻车熟路地结成车阵抵御,满蒙八旗面对这种守御严密的乌龟壳往往束手无策。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双方之间虽然大规模会战没有,但小规模的厮杀却经常进行。数量多达一万多的满蒙八旗及部分地方团练、盐丁、税丁、衙役组成的杂牌部队被牢牢拖在了青州府,陪东岸各部进行轮战以锻炼部队,实在是郁闷得不行。 而在时间进入11月中下旬以后,由于今年的天气特别寒冷,山东普降大雪,因此双方就连小规模的厮杀都渐渐停了下来,开始各自休整、整理部队。兖州府、东昌府同样如此,虽然那些清军绿营们被上峰严令催逼,但恶劣的天气带来的种种不便依旧让他们的效率降低了很多,士兵们多有怨言,军心士气也颇为不振,这倒让那些被打得灰头土脸的榆园军等义军们大松了一口气。 不过就在双方都在互相大眼瞪小眼,等待时机的时候,1649年年初,喀尔喀蒙古犯边,多尔衮召集诸王开会,觉得不可轻视,因此从本就很紧张的兵力中抽调部分人马前往大同地区,同时命令戍守该地的姜瓖出城前来拜见,这引起了姜瓖的疑虑。而此时正值南方李、金、王等人反正,清廷紧急抽调部分满汉蒙八旗由老将济尔哈朗带着前去灭火,姜瓖受此鼓舞,干脆杀了清廷派来筹备粮草引得百姓怨声载道的官员,举兵反了! 姜瓖的反正,犹如一声惊雷,在空虚无比的三晋大地上久久回响。(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一章 筚路蓝缕(一) 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里奥加耶戈斯港,现在叫兴南港了,由南铁公司新任总裁莫茗命名,其意含双重:一是寓意华夏东岸共和国南方新领土的振兴,二是也有着振兴南铁公司的意思在内。 这座规划中的港口城市坐落在兴南河(加耶戈斯河)南岸,季节性河流奇科河与其交汇处。虽然年降水量只有不到三百毫米,但淡水资源是一点都不缺的,而且河两岸的土地被河水切割了千万年,细粒比较多,营养也比较丰富,农业开发的前景相当不错。 不过在农业开发之前,这里最需要做的是先修建一个像模像样的港口出来。南铁公司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阿劳坎城与兴南港之间修一条铁路出来,该公司一切的经营活动都是围绕这一点来进行的。如果仅仅是为了发财,那么南铁公司何必钻到这个犄角旮旯里来,马达加斯加大把的机会呢,去那里投资总比在南巴塔哥尼亚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强多了,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盈利呢。 如今东岸国内看好南铁公司的人可不多,这从该公司在青岛市场上公开发行的债券销售遇冷就可以看得出来,十年期公司债目前只零零散散销售出去了48万元,让人失望无比。而除了公司债销售不力外,南铁公司的股权认购也不甚理想,截止1649年2月28日,在市场上公开销售的40股份只卖出去了829,募集资金元。 在这之中,东岸公司以30万元的投资成了南铁公司除政府外的第一大投资者(股权比例为3);此外。巴西的阿尔梅达家族投资20万元。占股2;热那亚的多利亚家族投资一百万银行里拉。占股164;闯记投资公司(主要股东为李过、高一功、袁宗第、郭升、莫茗等人,法人代表为李振纲)投资10万元,占股1。 除了这些股份外,剩下的都是零零散散的私人小股东。这其中最有名气的当属在远东赫赫有名的莫茗莫大帅私人了,他拿出了两万元现金,同时以他名下的主要资产——海雕钟表厂、新华夏湾内的蜜蜂岛(租用养殖蜜蜂)——为抵押,向拉普拉塔银行贷款两万元,闯记投资公司亦向他提供了一笔一万元的无息借款。这样就凑足了五万元的投资,作价南铁公司05的股份。 私人在一个项目上投资五万元,这种大手笔几乎亮瞎了众人的双眼。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嫉妒的,最让政务院那帮文官们难以释怀的是,坊间一直都在传闻莫茗可能根本不需要贷款也不需要借款就能直接拿出五万元的现金来投资南铁公司。他这么大费周折也许只是为了不过于刺激国内的诸多穿越众们而已,他去远东这五年多时间,着实是发了大财啊!你看他运回来的那一个个大箱子就知道了,据说里面装的根本不是对外宣称的书籍,而是满满的黄金珠宝玉器古玩,宦囊之丰。外人根本无法想象。 除了莫茗外,剩下还有约015的股权(价值15万元)被国内诸多小投资者们所认购。出售股份募集到了元;政府投资(不计实物投资。仅限现金投资)了20万元,另外还发放了48年度财政补贴10万元;销售公司债获得48万元;林林总总一共元,南铁公司就以这么一笔看起来还算可观的资金开始启动了自己的计划。 该公司第一项工程就是赔钱货——好吧,至少看起来短期内不像能够赚钱的样子,这家公司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沉重了——那就是在加耶戈斯河入海口处修建一座像样的码头出来,以供来自本土的大型船只停泊。 兴南港的主体位于加耶戈斯河南岸,这里经海军测量差不多是海底条件最好的地方,停泊国内目前占主流的3-4米吃水深度的运输船不成问题。而且这里的气候相对来说在整个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也算是较为暖和的,冬季最低气温也不过是零下20度,大约在七月中旬到八月上旬,这个时候港口内的海面会偶尔出现一些很薄的漂浮的冰层,但是基本不碍航行。 而且,如果在将来动用挖泥船对河底、海底进行疏浚挖深,再加上大船频繁进出港的话,就会大大改变海水的结冰状况。也就是说,船只进出得越频繁,海水就越难结冰,港口的价值就越发提高。 港口内的风大部分都是从西面陆地上吹过来的,尤其是冬季,凛冽的西风伴随着漫天的飞雪,港口内能见度较低、船只靠岸也比较困难。这个时候,防波堤、灯塔、高级别的永固码头等设施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不过在初步算了算账之后,作为南铁公司总裁的莫茗立刻否决了其中一些耗资甚大的项目,比如总长达38公里的主防波堤——因为兴南港外海冬季潮高甚大,需兴建高标准的防波堤,否则船只在恶劣天气驻泊时将受到一些不好的影响;比如在4米水深的兴南河南侧兴建长360米的砖石水泥永固码头三条,这个计划也在莫茗的干涉下进行了修改:水泥永固码头改成了易腐蚀、维护费用高昂的木质码头,以节省前期建设费用。 另外,在水深达7米的奇科河入海口左侧修建一条长180米、宽15米的木质栈桥(停泊吃水深的船只,如战列舰),以及邻近的一条长200米的大型船坞(用于修理船只)。这两个项目倒是真的不能省,尤其是那座船坞相当关键,因为能否对往来的船只进行维护保养及大修小修对一个港口来说非常重要。 此外,还有长度达10公里的临港货运公路、货场和仓库平方米的建筑)、露天堆场(7万平方米)、储煤场平方米)、火车站及其附属设施平方米)。而由于这个港口最重要的功能(转运移民),这里还将修建一个超大型的旅客侯船室、码头管理处、医疗保健处、食水供应处等等。 最后,作为一个码头,其物资装卸及转运设备也不能不添置,这又是一大笔投资。比如用于短距离转运货物的平板轨道车(铁制车轮吨)、大型蒸汽起重机、大船靠岸和离岸可能需要用到的蒸汽拖船、蒸汽供水船、蒸汽供煤船、消毒船、小型驱冰船(驱逐较薄的小型浮冰)等等。 总的来说,如果真按照最初的设计计划完工的话,那么兴南港这个港口就现代化程度而言,确实已经是东岸国内最先进的了。也许其就规模来说不算国内最大的(一期工程货物容纳能力25万吨,设计最大年货物吞吐量30万吨),但由于其使用了大量代表当今东岸最先进科技成就的新设备、新技术,其现代化程度和转运效率无疑是最高的,铁海联运、铁公联运,在这个码头管理和经营尚十分原始的17世纪,无疑是极为先进的理念。 但这个计划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耗资保守估计将在三百万元以上——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因此,高昂的建设费用就注定了兴南港必须降低规格,同时延长完工期限,以待南铁公司财政宽裕之后再行改建、扩建。于是,在这样的思路指导下,担任南铁公司第一任总裁的莫茗大笔一挥,将兴南港的建设完工计划延长到了十年,且第一年的投资只有区区二十万元。 这不是他不愿意一劳永逸修建高标准的港口,而是南铁公司手头可用的资金实在不是很多。兴南港第一年投资二十万元,而阿劳坎港(纳塔莱斯)的投资也将达到接近三十万元的样子,两洋铁路两端的这两个港口一年就要花费五十万元的建设费用,这尼玛已经将公司账户里的元资金消耗了小一半,剩下的钱还要用到很多地方,怎么支应得过来哦! 难道公司才刚刚成立并着手投资,就又要出去化缘了吗?莫茗摇了摇头,决定先不考虑这个问题,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养活本土即将塞过来的本年度新移民。这些新移民的数量大约在一千人以上,几乎全为明人男性,他们将在兴南港沿河地带定居下来,然后利用这里还算丰富的淡水资源和肥沃的河谷淤积地种植农作物、放养牲畜,以尽快将这里的农业搞起来,也省得所有物资都从本土购买,能少花费很大一笔钱呢。 而除了新移民外,还有一群特殊的人将在这几天内就抵达兴南港,那就是刚刚被裁撤下来的原陆军第101连240名官兵。这些人在军部和文官的博弈中被当做筹码牺牲掉了,不过按照双方妥协的方案,这些人甚至可以携带武器被整体编入南铁公司护路队中,用于保护南铁公司在开发过程中的利益不受损害——当然他们以后的工资和维持费用都将由南铁公司全额支付。(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二章 筚路蓝缕(二) ≈了多年终于盼到了今天……”甫一见面,莫茗便向徐刚开起了玩笑。随着一整个连的富有战斗经验的官兵们的到来,南铁公司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徐刚戴着眼镜,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但正如那句人不可貌相,此君参与过东岸人几乎每一次的战争,还在本土残酷镇压过瓜拉尼人、查鲁亚人。后来,他甚至还因为在镇压土著的过程中表现出色而被调至新华夏岛,残酷杀戮、抓捕了大量贝齐米萨拉卡人,凶名昭著。 轮换回本土后,他又在进攻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战斗中,因为作风泼辣大胆而“误伤”了大量西班牙平民,这导致他被文官中的圣母派们大肆攻讦,此次在裁减后方陆军规模的大潮中不可避免地被第一个挤下了台。 不过他也不是没地可去,比如现在他就和全体官兵们转隶到了南铁公司门下,成了该公司护路队的第一批官兵。而以少校军校退役(实职上尉,退役前提了一级)的他此刻担任起了南铁公司安全部经理,事实上成了该公司“八大金刚”(八大经理)之一。 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一下南铁公司如今初步定下来的组织结构。该个最近由莫茗重新改组的大型康采恩企业有总裁一人,即莫茗(彭志成已去职),副总裁二人:金科拉和王启年(此二人仅是挂职,协调工作,不参与公司决策)。除此之外。便是八个部门经理了。即军事部(下辖护路队)、民政部、技术部、财务部、法务部、商务部、工程部和综合部。 在这其中。军事部下辖单位仅一个,是为护路队;民政部机构最庞大,下辖民政科(民政科下辖机构比较庞杂,除大量各部门专业事务人员外,还下辖兴南派出所和阿劳坎派出所两个治安机构)、宗教科、土地科、铁路交涉科(负责与西班牙王国、当地土著以及东岸本土进行各种交涉)、卫生科、教育科以及新闻科(由《南铁周报》新闻编辑部主编负责)。 除民政部外,机构最大的自然就是技术部了,下辖有内河航运科、矿山科、森林科、供应科、营业科、线路科、设计科共七个科级部门;财务部下辖会计科和赔偿抚恤科两个部门;法务部下辖法律科(法律科下辖南铁巡回法院)、狱政科(下辖戈壁滩监狱);商务部下辖商业科,总揽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商品销售、进出口贸易等事宜;工程部。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按照技术部给出的路线制定施工方案,并着手实施;综合部是个大杂烩,主要管一些琐碎的杂事,比如迎来送往、后勤支应、福利发放等等,辖有总务科、兴南招待所等单位。 总的来说,在莫大帅的设计中,南铁公司这种半官半民大型康采恩企业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几乎是行使了相当部分的政府职能,即他们是以商业公司为掩护,行殖民统治之实,学的就是人家的东印度公司。也许单就权力而言不如东印度公司(没有宣战权、缔约权等国家才有的权力)。但就组织机构的严密程度来说,已经超出人家太多了。 当然以上这些机构如今大部分还只存在于纸面上。南铁公司草创。无论是钱财和人员都缺得厉害,想要一一完善这些机构,远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这需要十年如一日的持续投资和完善,不过这对资金窘迫的南铁公司来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铁公司这么大的企业,陆军部的同仁们可是盯得很紧啊。”看到莫茗前来迎接他,徐刚这个惯常以老资格自居的家伙顿时也跩不起来了,只见他脸上堆起了一丝笑容,快步上前握住莫茗的右手,略带恭维地说道:“彭督办曾经说过,南铁公司的创立陆军部出了大力,因此总裁这种关键性职位不能让文官来出任。他选来选去,对身边所有人都不太放心,最后还是挑了莫总裁您,呵呵,彭督办真是好眼光啊。” 南铁公司是陆军部一手推动创立的,关于这一点莫茗当然知道地很清楚。事实上当年陆军部还曾经提出过要给予南铁公司像英荷东印度公司一样的特权,但被文官们拒绝了,他们只同意南铁公司拥有两洋铁路的经营权(包含两端港口),以及铁路沿线一里格之内的附属事业经营权和部分行政权。不过作为不给予南铁公司全权的补偿,该公司的总裁被明文规定自第二任起只允许由武官担任。 ≈军部的同仁们对于总裁将兴南港确立为经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中心据点,非常赞赏。同时海军部的一些军官们对于兴南港规划中的现代化程度也表示惊叹,他们对奇科河沿岸码头可停泊诸如‘八月十日’号那样的大型主力战舰表示很感情趣,同时鼓励南铁公司加大投入,争取尽快将港口建成。”徐刚又向莫茗说道。 ≈帮家伙,既不肯出钱,又想坐享其成,哪有这种美事。”莫茗嗤笑了一声,说道:“兴南港优先修建的是民用码头,毕竟我们这里是移民转运中心,而不是军事基地。不过给海军这帮人一些念想也好,省的他们将来歪嘴坏我们的事。嗯,听说海军还想把阿劳坎港当做规划中的第三舰队的母港,那么这个港口凭什么要我们南铁公司一家来修建?海军也得出钱,而且出少了还不行!不然他们别想舒舒服服使用这么港口!” 听到莫茗这么说,徐刚立刻笑了。南铁公司选了这么一个刺头来当总裁,以后中央各部门包括海军在内真的有的头大了。 ≈们护路队这么早就来了倒也很好,马上港口工程和简易公路就要同时开工,但兴南港这里的移民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千三百人,缺口很大啊。”莫茗从兜里掏出了个小本本,然后拿出一支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道:“这附近土人也少,我看你们近期就想办法坐船去一下北边的布兰卡港,然后从那里深入内陆,抓捕一些克兰迪人回来修路,人手越多越好。不过你们也不要压力太大,政务院作为大股东,总得履行一点大股东的义务,估计就在这几天,他们就会从本土派一支两千人的工程队过来。此外,南非那边的刘昂我也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将一批科伊桑红人、敌对部落的科萨黑人作为劳务派遣工送到这边来修路,如果人手还不足的话,他还会出动南非驻屯军的主力前去袭击黑人部落,抓取劳动力。” ≈明白了。”徐刚下意识地一个立正,满口答应道:“我们101连虽然是穿黄衣的预备役部队,但论训练、论装备、论士气、论战斗力一点也不比那些狗娘养的穿蓝衣的主力部队弱。去布兰卡港抓捕克兰迪奴隶,简直是小菜一碟。给我们一天时间安顿一下,毕竟有的官兵还带了家人过来定居,从明天开始我部就可以出动了,保管那些克兰迪人跑不了。” 先不去管莫茗等人筹集劳动力的事宜,从3月1日开始,兴南港的一千三百名居民分成了两拨,其中八百人开始在工程部技术员的指导下修建各类港口设施,而剩下的五百人则在一些工头的带领下开始沿河修建起了一道简易公路。这条公路是为了确保铁路施工沿线的物资运输通畅而设置的,对其规格、寿命、材质要求都不高,只要先期能糊弄过去就可以了,反正以后都走铁路,谁还吃饱了没事干在铁路旁边走公路运输啊。 因此,这条公路被定为简易砂土或碎石路面,反正这些玩意戈壁、草地上多的是。目前北方的大丰农机厂通过对一种失败的蒸汽拖拉机进行改装(历史上蒸汽拖拉机华而不实,除在北美少部分坚硬的土地上获得成功外,其他地方使用量极少,可以说是完全失败的发明,后被内燃机拖拉机迅速取代),而捣鼓出了一种重约5吨的碎石压路机。 这种压路机在平整路基、掺拌材料时非常有用(将砂、土按比例放在铁板上搅拌均匀,然后铺成规定的厚度,再用碎石压路机反复碾压),而在筑路时,碎石压路机更是用处非常之大。比如设计中的这条砂石公路,工程部计划是将原有凹凸不平的地面(有很多砂砾、石子)压实,然后铺上直径约15厘米的石块,再铺上直径5厘米的碎石,表面撒上配好的砂土料,然后反复碾轧压实。碾轧完后,再洒上点水(或者干脆等下一场雨雪),这条路差不多就算完成了,足能使用到两洋铁路完工还绰绰有余。 按照技术部的设计方案,这条路宽6米,总长度可能将在300公里以上。每平方米造价约在015元左右,这么长的距离算下来,其实也不少钱了,可能在三十万元左右。 耗费如此之大,“简易公路”,看起来一点也不“简易”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三章 筚路蓝缕(三) ≈年3月1日,作为南铁公司的大股东,政务院的又一笔实物投资到位了。与以往所不同的是,这是一艘标准排水量超过400吨(满载排水量超过580吨)的大型捕鱼船——集捕鱼、加工、冷藏为一体的综合性渔船。 也许大家看出来了,这艘被命名为“南铁渔-001”的渔船的功能是更加多样化了,比南海渔业公司那种吨位为300吨的渔产品加工船多出了一个冷藏的功能。而且似乎其冷藏库的容积还颇为不小,使得船只的满载排水量超出标准排水量很多。 没错,“南铁渔-001”就是一艘加装了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最新工业技术成就——乙/醚冷冻机——的综合性渔船,这使得这条渔船的活动半径大大增加,在海上的作业时间也大大增加(无需装载大量的粗盐出海),这其中多出来的经济效益不言而喻。 这种综合性渔船由现代特种船舶厂承造,目前一共建造了两艘,分别是“南铁渔-001”和“南铁渔-002”(这艘船还在镇海县河口乡的船坞内进行最后的舾装)。她们作为政府对南铁公司实物投资的一部分(现金投资为20万元),在三月份间将陆续交付,加入南铁公司民政部下辖的民政科,开始自己的海上捕鱼生涯。 按照南铁公司成立的章程,政府将从西班牙王国那里得来的捕鱼权(智利南部)授予了南铁公司。而且在前十五年,智利南部海域的捕鱼权是由南铁公司所独享的,南海渔业公司要进入这个区域。必须向南铁公司支付一定的费用以申请捕鱼牌照。不然即便他们贵为国内第一大远洋渔业集团。也是不能随意进入智利南部捕鱼的。而相对应的,南铁公司在此期间也不得在布兰卡港以南海域进行捕鱼活动,除非他们与南海渔业公司进行交涉并成功申请到牌照,否则也不能进入这个区域。 从中可以看出,执委会给两家公司各自划分好了地盘,可谓是泾渭分明,各不吃亏。其中从布兰卡港往南一直到马岛须鲸港附近海域是东岸人摸索多年的成熟渔场,每年几月份在哪个地点能捕到大量无须鳕、在哪个地方又能捕到很多滑柔鱼、在须鲸港的哪个地方又会爆发枪乌贼渔汛。都有了详细的记录,捕鱼成功率相当高。而且马岛须鲸港附近还是著名的捕鲸胜地,每年5-9月份,大量鲸鱼从开始结冰的张云海(威德尔海)内游出,进入到须鲸港附近相对较为温暖的海域开始捕食,这个时候往往就是南海渔业公司大发利市的时候。而智利海域很显然缺乏丰富的鲸鱼资源,这是其一大欠缺。 不过智利南部海域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那里背靠世界三大渔场之一的秘鲁渔场,渔业资源总量极其丰富,后世的智利和秘鲁两国就是渔业大国。每年在此获利极丰。在17世纪的这个年代,虽然还没有厄尔尼诺现象导致秘鲁渔场整体向南偏移。但每年洄游到冷水区域的竹荚鱼群数量仍然极为丰富。如果船只、人手齐备的话,南铁公司单靠此项业务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堪称一个大型金矿。当然了,南铁公司从捕鱼业上面赚取的利润也将持续投入到两洋铁路及沿岸港口、耕地、定居点的开发上去,不然你以为执委会会那么好说话,将南海渔业公司这种东岸国内的托拉斯企业都排斥在外,而将这么大一块肥肉单独塞给南铁公司这种名为铁路公司实则业务繁杂的大型康采恩企业?说白了,这只是政府对于南铁公司承担艰苦且耗资甚大的南巴塔哥尼亚开发的补偿之一,也是给南铁公司的投资者们一点信心,以鼓励更多的资金涌向南巴塔哥尼亚地区。 ≈铁渔-001”到位后,莫茗没有耽搁,立刻乘坐该艘船只向南绕过合恩角,进入了太平洋海域。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句,根据最新的航海安全条例,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风帆船只在从大西洋进入太平洋时,必须从合恩角海域航行;只有在从太平洋进入大西洋时,才可以通过麦哲伦海峡,以尽量规避危险。 而有蒸汽动力的船只又有所不同,她们可以在夏秋季节时途径麦哲伦海峡从大西洋进入太平洋,但冬春季节时也必须从合恩角绕行,严禁穿越麦哲伦海峡,以提高航行的安全系数。而从太平洋进入大西洋时,蒸汽机帆船全年皆可通行麦哲伦海峡,但交通部海事局还是建议各位船长在冬春季节时尽量避开麦哲伦海峡,绕行合恩角,因为这样更安全一些。 ≈日,“南铁渔-001”号穿越了波涛汹涌的德雷克海峡,抵达了相对风平浪静的阿劳坎港——南铁公司辖下的另一个重要港口。这个港口如今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阿劳坎人的地盘,即独立的阿劳坎自由市;而另一部分则是东岸人向他们购买的土地,其面积大概只有几平方公里,且主要集中在海岸附近的狭长地带,南铁公司的码头就建在这片狭长的临海土地上。 而在南铁公司成立之前,这里就已经有了一个政府兴建的简易港口了,不过现在执委会已经将其作为实物投资的一部分整体置入了南铁公司名下,因此,现在这个港口理论上已经是南铁公司的财产了——至少在五十年内是如此(南铁公司拥有兴南港和阿劳坎港五十年的经营权,前提是独自承担这两个港口的后续工程建设)。 阿劳坎港的建设不比兴南港便宜多少,甚至还要更贵一些,因为本地无法自产大部分建筑材料,只能靠从本土运输,这无疑增加了很多成本。因此,在工程部制定的预算中,49年先后开工的兴南港和阿劳坎港的投资费用分别为二十万元和三十万元,后者的经费比前者足足高出了50,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阿劳坎港除了码头外,还将在海边修建一个大型火车站,作为两洋铁路的终点。说实话,在南铁公司技术部原本的规划中,阿劳坎港是没有火车站的,他们原本只打算将铁路修到里奥图尔维奥煤矿附近。其原因无非是在于阿劳坎港以东地区(包括煤矿在内)其实是一个台地,其地势普遍比靠海的阿劳坎港要高,修建铁路有些麻烦。 不过新官上任的莫茗在仔细审阅了蒙虎等人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探险日志及手绘的地图后,立刻决定派出测量队重新勘探这条线路,并最终在前些日子确定了一条坡度较缓的路线。从这条路线上来看的话,铁路完全可以从东面的台地一直修建到海边的阿劳坎港。 当然如果将铁路一直修到海边,这中间的成本也是极为高昂的。因为需要填平很多坡度不够平缓的地基,土方工作量着实不小;另外,东岸现有的“野蛮人-6改”型蒸汽机车的动力是否足以支撑满载货物的列车爬坡爬上这片台地,着实也是个未知数呢,实在不行的话,也就只能学詹天佑了,到时候修建一条岔路,用两个火车头(一个推一个拉)一起上,差不多也能将火车搞上去。 此外,从台地边缘地带还得修一条向北的支线,即将铁路修通到后世的里奥图尔维奥煤矿,以开发这里丰富的煤炭资源。毕竟,这座大型露天煤矿的煤炭质地还算不错,也是执委会特许给南铁公司三十年经营权的重要财产,将来肯定是要大开发的。到了那时候,也许南铁公司能够凭借较低的开采及物流成本,与来自新华夏岛塔城煤矿的优质精煤展开竞争,将这座煤矿打造成公司重要的利润增长点,以持续补贴公司在铁路、公路、港口和新定居点建设上的巨额投入。 莫茗在阿劳坎港内待了七八天,视察本地的港口建设工程。南铁公司技术部里有一帮今年刚分配过来的兵团堡相关专业毕业生,此外还有少许本土东方中学的初二毕业生,他们都将作为工程技术人员指导建筑工人们(大部分就近招募,主要是阿劳坎人)平整地基、修建房屋、疏浚航道、架设栈桥。在四月份的时候,本土还将派船只运送一支工程队和大量机械、建筑材料来到阿劳坎港,以全面启动这里的建设。 南太平洋的航线开通说不定就是近两年的事情,到时候要是阿劳坎港还没修好,且还没做好承接大量移民到来的各种准备,那事情可就大条了。铁路可以慢慢修,但港口城市建设却不能慢下来,尤其是供新移民居住的房屋和供他们逗留期间食用的粮食,现在差不多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在这里视察完毕后,莫茗又在随从们的陪同下,再度登上了刚从外海返回的“南铁渔-001”号渔船,然后驶出了海湾,进入太平洋后一路向北,他还要考察一下附近西班牙人统治区的很多情况呢。在他的规划中,将来最好能将这些地区都纳入南铁公司的经济圈内,以获取超额的利益支撑公司将铁路持续修建下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章 筚路蓝缕(四) ≈铁渔-001”号的船舱内多了很多渔获,嗯,主要是竹荚鱼,占到了90,此外还有少量沙丁鱼等杂鱼。这些鱼此时都还装在用新华夏剑麻编织的坚固渔网内,大部分都已经死去,但少部分还在蹦跶,让人看了颇为新奇。 莫茗知道现在是智利竹荚鱼的捕捞淡季,沿海地带并不会出现大群索饵洄游的鱼群,但“南铁渔-001”号随便出海一趟依旧捕获了这么多鱼,还是很让人惊讶的。同时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秘鲁渔场一带的渔业资源有多么地丰富。这还是在智利呢,如果是在更北面的秘鲁,那鱼的数量该多到什么程度啊,不会把船只的螺旋桨都别断吧…… 捕捞回来的鱼此时正被船员们现场清理,然后按照个头大小分级装进各个木桶内,再用小推车推进底舱的冷藏室内保存。鱼肉的纤维组织一般比较嫩,蛋白质多变,且脂肪易于氧化,所以需要及时冰冻保存。 ≈铁渔-001”号渔船上一共装了四台大型乙/醚冷冻机,用于给冷藏库制冷。这些竹荚鱼被装进有隔热层的冷藏库后,差不多就将在零度上下的环境中冰冻保存。而当初在设计各种冷冻方案时,曾经还有人提出了用冷冻机制造冷海水,然后将新鲜鱼肉浸入其中,并且使海水不断循环,以便维持鱼肉的新鲜度。当然这种方式成本过于浩大,且比较繁琐,因此被大家否决了。决定仍然采用原先的冰温冷藏技术。 所谓的冰温冷藏技术。即是指将食品在零度以下、冰点以上(食品的冰点一般最低至-3摄氏度)进行冷藏的技术。在这种技术下。食物的细胞没有被破坏,始终处于状态(曾经有报道冰温保存的活鱼几天后升温复游);最大限度地抑制了微生物的活动,抑制了食品的呼吸活动,延长了保鲜期;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这种技术能够有效地保存食物的口感和新鲜程度不被破坏,这对一些比较珍贵的鱼肉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因为这意味着你能够将你捕获的肉食卖上一个更好的价钱。 有了这种冷藏技术后,东岸渔船的海上作业时间必将大大延长,鱼产量会大大增加。而渔产品的新鲜程度也将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大家再也不用吃硬邦邦地能打人的鱼干了,也不用再吃散发着一股难闻异味的腌鱼了。 如今东岸共和国国内对于乙/醚冷冻这种设备的出现基本都是持举双手欢迎的态度。首先是海军,因为这意味着今后他们能够带上更多的拥有冷藏室的补给船了;其次是农业部门,主要是其下辖的南海渔业公司,以及一些出口农产品的部门——很多农产品都是需要保鲜技术的;最后,欢迎这种机器出现的还有国内一大帮子大大小小的权贵,他们从今可以享用起较为新鲜的印度洋大眼金枪鱼、红龙虾以及热带鳗鱼(均产自新华夏),甚至理论上还可以享用从黑水地区运来的大马哈鱼、秋种秋刀鱼、哲罗鲑、驼鹿肉等新奇食品(可想而知价格能让大多数所谓的“有钱人”吓尿),使得他们的生活进一步滑入穷奢极欲的深渊。 …… ≈年3月31日,“南铁渔-001”号渔船悄然向北驶进了西班牙王国的巴里奥斯港(蒙特港)。并在一座木质码头外下碇停泊。这座港口如今被东岸人和阿劳坎游击队联合控制着,几百名在后方休整的东岸陆军官兵和数量更多的阿劳坎游击队员们分别控制着码头和城区。并击退了邻近地区西班牙地方军队的两次自发反击,牢牢占据住了这座条件优良的港口城市。 而当莫茗上岸时,他还在这里意外地发现了东岸太平洋特遣舰队的司令官陆铭海军中校。在问清楚原委后,才发现陆铭原来是在这里因病休养,前线目前暂由郭子离海军上尉指挥。 陆铭本人对莫茗的出现也很意外,在得知他已经出任南铁公司总裁后,他脸上的表情立刻丰富了起来。 ≈准备怎么处理阿劳坎港?”穿着便装的陆铭问道。此时正是午饭时间,他的专用厨师将一盘盘菜端了上来,同时也给莫茗上了一副碗筷。 ≈知故问真的好么?”莫茗贼笑了下,然后毫不客气地夹起一块做得香气扑鼻的鳟鱼,问道:“这鱼多半是你在附近的毛林河里钓的吧?还真是悠闲啊,前方秘鲁那边都快打出狗脑子了吧,你居然还躲在大后方逍遥,这个司令官做得真是有滋有味啊。” ≈来就没好话,看来去远东这么多年还是没磨平你的棱角。相反,我感觉你的‘病’更严重了,现在有点说一不二的架势,南铁公司估计以后就成了你的一言堂了吧。”陆铭调转筷子,吃了两口新鲜的竹荚鱼后,说道:“前方现在也没什么好关注的了,西班牙人的舰队已经覆灭,上个月我们北上的主力船只甚至击沉了一艘从阿卡普尔科方向开过来的大船——也许是马尼拉大帆船,总之如今那里是根本看不到任何一艘西班牙船只了。西班牙人在去年吃了亏,今年已经有所准备,将部分金银通过骡马队从陆上运输;剩下的部分金银则装在一些航速较快的运输船上,然后趁着雾天或阴天的晚上偷偷出海,朝巴拿马地区而去。从48年10月份开始,我们一共就只逮着了两艘西班牙运输船,缴获了一船木材和六七十万现金,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战斗,西班牙人也成功地将大部分金银、商品通过陆路和海路两种运输方式分散运到了巴拿马。总的来说,对卡亚俄港的封锁,其效果已经远远不如以往了。至少西班牙人已经想出了部分计策来削弱我们的负面影响。” 东岸海军在北面无所事事。陆军主力自从在毛林河流域大举登陆后。除了最开始一两个月打了几仗外,后面基本上还是处于与西班牙人的对峙状态,双方很默契地将战线维持在奥索尔诺以北地带,然后互相无视对方的存在。也许大家都知道战斗不久就会结束,这个时候再拼了命地打生打死实在是不值得。难道不是么?国王都不想打了,你又有什么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呢? 东岸陆军目前控制着西班牙人沿毛林河一线开辟出来的众多定居点,当然也控制着毛林、巴里奥斯港、奥索尔诺、科拉尔、瓦尔迪维亚、查考之类的“大城”。这些城市内的仓库早就被东岸军队有组织地洗劫一空,乡村的粮食、牲畜、皮毛等物资也被大量印刷粗糙的军票“购”走。西班牙人积累了百余年的殖民果实一夜之间被人抢走了大半,当地的白人殖民者们当真是欲哭无泪。 而东岸人的“恶行”还不仅仅止于此,他们最大的恶行恐怕当属将智利中南部地区大量的阿劳坎奴隶解放了。这些阿劳坎人原本是西班牙监护征赋制度下的“农奴”,被牢牢束缚在土地、林场和矿山上,如今一朝被东岸人解放,几乎是直接摧毁了这些西班牙白人殖民者们的经济基础。 这些阿劳坎人大部分被迁移到了南方,据说是进入了由阿劳坎游击队控制的领地内生活。当然也有少部分不愿南迁的阿劳坎部落,不过他们的下场比较悲惨,整体被东岸人强行掳走,据说要送到东岸大草原上去修路什么的。估计活不下来几个人。 ≈卡亚俄又抢到了六七十万的现金?如果再加上48年全年零零碎碎的抢劫,你们海军又发财了啊。全年收入当不下百万吧!”听到这里莫茗砸吧砸吧了嘴,惬意地品了两口智利本地出产的红酒,微笑着朝陆铭说道:“陆司令,我知道你平时是个敞亮人,那咱就明人不说暗话!阿劳坎自由市的港口现在是我们南铁公司在经营,但至今资金尚未筹措齐备,希望你们海军能发扬精神,支援我们一些费用。毕竟,港口早一天完工你们就早一天享用,第三舰队也早一天成立,对吧?” ≈三舰队还是没影的事呢,你少拿这个讹我。”陆铭先是不屑地瞥了眼莫茗,然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不过如今海军部内想要组建第三舰队的人非常多,这点我也不瞒你,也瞒不住。对他们来说,阿劳坎港差不多是现阶段最佳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了。依此看来,这次不被你宰一刀,这关怕是不好过啊。” ≈么宰一刀啊,说得这么难听。”莫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诉苦道:“阿劳坎港全部按照高标准兴建完毕,所需费用在三百万元上下,这哪是我们南铁公司出得起的。即便分成十年投资,这一年也要三十万,委实是多了一些。” ≈十万!”陆铭伸出了三根手指头,说道:“一次性给你补助三十万现金,以后海军部每年再从经费中挤出八万元补助你们,不能再多了。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即便把官司打到执委会我也是这个说辞。” ≈十万就三十万,不拿白不拿!”莫茗在略微思考了半晌,然后在陆铭渐渐变得不耐的眼神催促下,点头认可道:“但你们这次还得将缴获的物资给我们送一部分,那些牛羊粮食和俘虏就很好。” ≈交!”陆铭也是个爽快人,立刻便答应了下来:“牛羊马多的是,给你们一批;粮食、皮革、干果什么的也不少,也支援给你们一批。反正战争如今差不多也快结束了,我们再囤积更多的补给也是枉然,还不如送给你们,就当支持南铁公司的建设了。” ≈是人人都像陆司令你这么敞亮,我们南铁公司早就将两洋铁路修了一小半了。敝公司费尽心机,至今才筹集了不到120万的现金,但今年别的不说,两个港口及一条简易公路就要耗去八十万元多。此外还有各种物资的采购、人员的安置、日常支出什么的,这钱根本就支撑不到年底。更别提还有大量租用蒸汽犁、蒸汽滚筒压路机的高额费用了,南铁公司,如今也困难啊。陆司令的这三十八万现金,真的是帮了大忙了。”莫茗真心实意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五章 灼热的经济(一) 暮夏初秋的米林湖流域一片繁忙的景象。这片原本被沼泽、芦苇和水生灌木统治着的广阔荒原经过多年的持续开发,现在已经成了一片丰腴的沃土。 大片平整的土地被整齐切割开来,分成数量三等的三份,一份高田、一份中田、一份洼田。三份地里都种上了作物,要么是小麦,要么是大豆,要么是苜蓿,每亩地之间的田埂也被充分利用上了,蚕豆、黑豆以及北方植物园刚刚开始推广的“高糖48”甜菜,总之是每一份土地都被利用得干干净净。 田间到处堆放着一堆堆的干草,这些可不是农村牲畜食用的草料——它们有更高级的苜蓿吃,而是农民们用来肥田的东西。这些草料一般由放学的小孩们去野外的公地里割取,在地广人稀的东岸,未分配的公地上长满着比这些小孩人还要高的荒草。 小孩们在地里忙碌着,大人们却也没有偷懒,他们扛着大包小包的黄豆,然后将其出售给到乡村来收购的商人(这些人一般也兼职杂货商)。而如果这些商人们有需要的话,他们也不介意用家里的大车为他们客串一把运输工。反正如今乡村间的砂土路越修越多,路况还算可以,用家里闲置不用的大车帮忙运输大豆,顺带赚一笔运费补贴家用,何乐而不为呢? 米林湖地区的农民们种植大豆是有传统的,这跟本地活跃的油坊经济有关。在如今的梅林县梅林镇、奇山乡、丘伊乡和下伊河县河阳堡,这四个乡镇的老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植了大豆,有的激进农户甚至一年两季都种植了大豆。至于自己和家人平日食用的谷物则全靠外购。堪称农产品商品化的先锋。 在这些人中间。一批最早的手工业者利用自己的剩余商品完成了原始积累,再加上一批从战场上返回的军人,民间资本开始了自己最初的追逐利润之路。 他们当然是从自己最熟悉的农业开始了!因此,本地盛产的大豆便开始了兴旺的深加工之路。油坊(榨油)、豆制品作坊等以大豆为原料的产业开始大行其道,特备是在热那亚人为东岸豆油在欧洲打开了一点小小的市场后,这些产业就更是蔚然成风、蓬勃发展了。 在如今大豆产业最为发达的梅林县奇山乡,别的不谈,仅去年一年就新增了十余家油坊。豆油产能暴增32,将今年新增的大豆产能全部消耗一空。这还不算,他们甚至还从邻近的镇海县、下伊河县和东方县输入了大量的库存大豆,不然根本不够生产消耗的。 大豆产业发展得如此迅速,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农业部的官员们甚至从中感到了一丝寒意,梅林县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商业资本开始逐步进入实业领域,这本是好事,但大家都一窝蜂地选择进军大豆产业,这风险也太大了吧。要知道,如今的国际市场是什么状况。大家可都是两眼一抹黑啊,虽然豆饼行业持续看好。豆油行业也高速增长了三年之久,但谁知道明年是什么情况呢?万一国际市场有变,国内这么大的豆制品工业产能可怎么消化呢? 为此,工商部、农业部在今年(1649年)二月份的时候,往梅林县派出了联合调研组,开始对当地的大豆工业开始摸底调查。担任梅林县县长的梁建对中央派员来进行调研很是不解,他对一众调研员们指出,去年梅林县各项经济指标全面迅速增长,新增大量手工作坊。除了那些榨油作坊外,还新增了两家造纸作坊(用豆杆为原料生产纸浆)、两家木器作坊和一家机器修理作坊。 作坊的不断兴建带动了土建的蓬勃发展,去年一整年,梅林县全县共消耗了土建工程费元、钢铁1100余吨、水泥1900余吨万吨、砖9500万块、圆木4220根,极大地带动了本县及邻县的相关产业发展。 总而言之,梅林县的经济规模在去年一年中大增30左右,政府财政收入也得到了极大增长。而相对应的,民间老百姓也分享了经济发展的好处,这从国营百货商站内棉布和皮具销量的涨幅就可以看得出来,在没有别的投资渠道的时候(比如购地),饱受通胀困扰(近些年工人平均工资已从4-5元逐渐增长到了6-7元,物价上升程度亦与之相仿)的老百姓们也开始习惯进行消费了。 虽然梅林县政府对过去一年的经济发展比较满意,但中央从全局的角度来看,却发现经济却有过热的危险。随着持续近三年的战争即将结束,以及国内始终未变的通胀趋势,民间资本开始有了越来越旺盛的投资冲动,因此,各种小作坊、小企业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境内。而因为这些民间资本多半是由商业资本转化而来,因此普遍缺乏工业技术积累的他们只能从门槛较低的农林渔牧产品开始入手,而在这其中,梅林县的大豆及其相关产业、镇海县的机器制粉业是最突出的两个行业。 这两个行业的特点是进入门槛低、原材料充足以及现成的销售市场,所以很快便吸引了大笔资金的进入。与此同时,联合工业信贷银行也向这些企业大量贷款,总额据信已达四五十万元之多。但在这一片繁荣之中,政务院的官员们也很快看到了危险,那就是毫无疑问东岸人生产了远超自己需求的商品,这些数额庞大的剩余商品必须被海外市场全部吸收,这才能够维持住这些行业的可持续发展。否则,一旦国外市场有变,那么国内这些生产过剩的行业就将面临着灭顶之灾,如今正在忙碌着开工生产的作坊不倒掉三分之二以上都算是运气好的了。 政务院显然不能承受如此惨烈的经济调整,因此,派员对这两个过热的行业进行摸底,并对总产能进行调控就成了必然,而这也是中央调研组全面进驻梅林县的原因所在,担心因为国际市场变化而爆掉国内大豆产业的政务院官僚们一致认为:不能再让这个产业无限制地发展下去了,宏观调控势在必行! 作为大豆产业一手缔造者的梅林县县长梁建对此很不以为然,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发展本地工业的路子(其实他之前试图发展机器制粉业的,但被大量聘用巴西廉价劳动力的鸭子湖地区制粉作坊竞争垮),正准备大展拳脚呢,没想到上面就派人来干涉了,真是岂有此理! 为此,他指出今年不光热那亚人在青岛市场上订购了一批豆油,就连隔壁南非的荷兰人也下了订单,此外还有来自英国的商人——这个饱受战争困扰的国家黄油产量降到了历史最低点,因此开始尝试进口部分来自东岸的廉价豆油。这些海外市场的订单已经足够整个梅林县的大大小小的油坊们努力开工生产大半年了,现在你居然让我注意控制规模,你是在逗么? 除了豆油之外,榨油过程中的另一副产品豆饼的市场前景也开始呈越来越火爆的趋势。这种榨油后所剩的残渣营养丰富,含有大量的蛋白质和脂肪,是一种非常优良的饲料,目前东岸陆军部和农业部都在大量采购;此外,这种豆饼还能拿来肥田,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北边巴西的甘蔗、烟草种植园主们就开始陆陆续续下订单进口,拿回去改良因种植甘蔗和烟草而耗尽地力的种植园。据说效果还不错,因此今年的豆饼订单进一步增加是大概率事件。在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注意控制规模,你还是在逗吧? 中央派下来的联合调研组就在梅林县上下一致的鄙视声中,灰溜溜地回到了首都。不过这并没有改变中央调控生产规模、降低经济热度、改善产业结构、减轻通货膨胀的决心,因此,梅林县从今年三月份开始,也许将很难再得到来自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信贷支持了,这无疑给当地过热的经济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毕竟,经济有了失控的危险,自己先出手进行调整,总比爆掉后再任其自行恢复的“休克疗法”要靠谱得多。如今欧洲大战逐渐结束,工农业生产逐步恢复,各国政要也开始把精力从宗教和战争上挪开,迅速转到了经济发展上面。这样一来,本就盛行重商主义的欧洲各国就将会对外来商品产生极大的敌意。到了那时候,贸易摩擦和贸易壁垒开始加剧,东岸商品的销售必然也会出现困难,这进一步导致了东岸商品利润率的下降以及市场的萎缩,然后在国内引发一系列的负面连锁反应。 这并不是杞人忧天,因为这种情况似乎已经在一些国家和地区出现苗头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六章 灼热的经济(二) ≈费是一切生产的最终目的。”这句工商部下属财经专门学校的格言非常深刻地诠释了商品经济的奥妙。与梅林县、镇海县的大豆、机器制粉行业生产了远超自身所需的过剩商品所不同的是,与葡萄牙人商业联系紧密的平安县北部众多地区却是典型的以消费为目的的生产。 在堪称华夏东岸共和国最大重工业中心的平安乡,本地居民中工人的比例相当高,他们不进行农业生产,全靠从外界输入谷物、肉类、油脂等食品过活。至于其他一些东岸本身不生产的小商品,则全靠山上的葡萄牙人生产了。 随着东岸经济规模的越来越大,人口的越来越多,山上的葡萄牙城镇也日益兴旺发达。大批在旧大陆限于种种原因混不下去的白人蜂拥而至,在铁匠镇、新邓迪镇、奴隶镇、里卡多上尉镇定居下来,然后通过手工业作坊生产出诸如纽扣、缝衣针、鱼钩、编织袋、帽檐、皮鞋等小商品,出口到邻近的平安县以赚取利润。这项生意是如此之大,从业人员是如此之多,以至于每个月从东岸境内的保安乡输往山上葡萄牙领地的谷物几达五十吨之多,令人咋舌不已。 其实仔细想想也很正常。山上的“葡萄牙人”多数来自旧大陆的葡萄牙、英格兰、爱尔兰和苏格兰,且以手工业者居多,他们利用自己的手艺从东岸人那里赚取了极为丰厚的利润,因此他们自然是没有时间来生产粮食了。而事实上这几年来巴西的粮食种植业在东岸廉价谷物的冲击下已经濒临崩溃,他们对咄咄逼人的东岸政府有些害怕。并不敢采取诸如贸易壁垒之类的限制进口的措施。因此那些本就很稀少的粮食种植园竞争不过成本偏低的东岸谷物。开始大规模改种烟草、甘蔗或棉花。这些白人种植园主们除生产少量供自己和家人使用的小麦外,大部分粮食都靠从东岸进口麦麸、土豆、红薯或木薯等来解决——这些是给奴隶和下等人(混血人)食用的。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甘心留在山上吃麦麸、吃红薯、吃木薯的,一些没有一技之长(意味着没有客观的收入)的不列颠人在美好生活的刺激下,克服了对异教徒的恐惧,在东岸边防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巡视”下(他们是许进不许出),纷纷跨越边境线,进入东岸国内讨生活。 而在这种跨境移民中,作为东岸重要城市的平安县较为优渥的生活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比如。那些“新巴西人”发现东岸农夫或工人的妻子小孩往往长得很健壮,这意味着他们食物充足;比如邻近的东岸工人竟然偶尔也有机会去酒馆喝上一杯或吃上一些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菜肴;更甚至于,一本在平安县内颇为流行的《关于猪肉的50种不同制作方法》的小册子也掀起了这些苦哈哈的旧大陆底层丝对东岸的向往。因此,即便东岸人都是异教徒,即便在神父的宣传中东岸到处都是堕落的火狱,相当一部分被饥饿所折磨的契约奴们仍然千方百计地逃离自己工作的种植园,然后寻机进入东岸境内。 据不完全统计,1648年全年共有一千五百多人跨境进入东岸境内,然后再也没有离开,这些人多数来自不列颠。而随着东岸经济的加速发展以及对劳动力的巨大渴求。1649年前三个月,跨境进入东岸境内的不列颠人数量就超过了一千人。这一切都预示着也许今年进入东岸国内的“非法移民”数量将达到三千人以上——一个令人极为惊讶的数字。 这些非法越境的外来人口往往会先选择在平安县境内居住。保安乡的挖河工地、黎明镇的果园、平安乡的码头、煤河乡的煤矿都为他们提供了相当不错的过渡性工作。而在熟悉了东岸国内的情况、积攒了少许路费并获得了正式的身份证明后,他们便会被民政部派来的官员们登记造册,然后分散至东岸国内各新老定居点安置,尽量不让他们待在原来的地方,以减少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而随着南方西北铁路以及南铁公司开发巴塔哥尼亚等工程对劳动力的巨大渴求,从48年下半年开始,这些自发移民的白人契约奴们便开始被逐步分配到了铁路修建工地,同时也有少许被计划派往兴南港支持南铁公司的建设,这些无疑都极大地缓解了国内对劳动力的饥渴。 移民和商品,构成了巴西与东岸之间的交流纽带。巴西的小手工制品、蔗糖、香料、烟草、棉花、热带水果、木材以及人口源源不断从北往南流动,而东岸的谷物、油脂、豆饼、皮具、纺织品、钢铁、蜂窝煤、建筑材料、五金制品、肥皂、药品以及一些奢侈品(如钟表、鲸油蜡烛等)从南往北流动,这其间的贸易额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负责热拉尔山脉间进出口贸易的一些葡萄牙商人们在几年时间内身家暴增好几倍,然后他们又联合起来成立了大型辛迪加企业,垄断了巴西与东岸间的大部分贸易。 贸易的日渐繁荣以及人口的大量流入,对平安县的好处不言而喻。首先,平安的基建在全国八个县份(包括新成立的下伊河县与青岛县)中是最好的,这得益于大量廉价到近乎无偿的非法移民劳动力,是他们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将一条条灌溉水渠挖掘完毕、将一包包的商品装卸上下船、将一吨吨的煤炭从地下开采上来,等等;其次,一些手工业者同样移民东岸境内,他们给东岸带来了填补空白的手艺,增加了生产力水平,丰富了商品市场;最后,南来北往的货物流动给平安县带来了大量的商业税收,并极大地刺激了本地各项经济的发展。平安县的财政收入在48年一举超越了首都东方县,达到了全国第一。这灼热无比的经济数据中,与巴西间蓬勃发展的贸易的贡献甚至占到了将近三分之一。 而除了这些自发性的移民外,来自意大利的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也在一刻不停地往东岸输入大群意大利和西班牙移民(主要是被迫害的加泰罗尼亚人)。由于东岸政府的特别嘱咐和经济奖励,瓦伦蒂诺现在越来越注重给东岸引入具有一技之长的手艺人。 比如48年12月份,从比萨开往东方港的一艘船只上就满载了八十多名意大利吹玻璃工人;今年1月份,五十多名来自符腾堡的德国啤酒酿造工人经意大利里窝那港辗转来到了东岸;2月份,一百五十多名受到西班牙王国迫害的加泰罗尼亚梳羊毛工人经意大利墨西拿港中转,逃离了那个对他们来说噩梦般的国度,来到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罗洽港…… 这些具备一技之长的移民除少许被分配到了东方县外,大部分被分配到了北鸭子湖地区——尤其是平安县,在使当地人口达到29万的同时,也给平安县本就灼热无比的经济再添了一把火,使得该县的经济规模、财政收入和人口数量都稳居全国第一,将与首都东方县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平安县县长钱浩对这种现象颇为欣喜,而这也促使着他对外来非法移民持更宽容的态度。比如他强力压制了县内老移民(主要是明人)对外来者的责难:他们给这些翻山过来的不列颠人起了一个“候鸟”的诨号;一些明人开设的小饭馆甚至对这些“夷人”拒不接待或者收取比一般人更为昂贵的费用,种种歧视和羞辱不一而足,哪怕他们本身也是从大明移民过来没多久,但偏见却是如此自然而然地就生根发芽了。 好在本地的最高长官钱浩认为本地居民对这些新移民的责难是毫无理由的。因为这些人干的基本都是本地人捡剩下的工作,吃的食物也都以南非高粱、东方县运来的土豆红薯为主,偶尔吃一些肉食似乎也并不能大规模推高本地的肉价。因此,他对这些质疑声一概强力压制,这使得平安县的人口获得了远超全国一般水平的增长,去年一年增加了18(刨除掉死亡率千分之的净增长),同时也使得平安县的经济获得了远超全国一般水平的飞速发展。 更多的人口就意味着更大的市场和经济规模,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政府财政收入,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平安县就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旺盛的跨境商品贸易和活跃的人口迁入,是该县保持经济高速发展的不二法门。与此同时,不同的文化、理念、思想和生活习惯在这里激烈碰撞,然后又互相交融,这些都使得平安县有发展出自己独特文化的苗头。而这,对穿越众们来说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新民族自然会发展区别于母国的不同文化。(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七章 灼热的经济(三) ≈年3月30日,青岛港,东南风四级。 从大西洋上吹来的暖湿气流在此止步,然后将蕴含的水汽毫不留情地倾泻到了辽阔苍茫的大地上。不过青岛县作为一座刚刚兴建没多久的崭新城市,在市镇设施上运用了很多新的技术,而且投资也非常大,因此城市的下水管网非常完善。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的雨水,被倾斜略带弧度的路面分流到道路两侧,然后流入引水暗渠,最后再通过复杂的地下管网,全部注入了青岛湾之内。 完善的城市排水设施,再加上严格的市容管理(乱扔垃圾、乱泼脏水的罚款金额很高)制度,雨天这种对旧大陆城市清洁程度堪称灾难的天气,在此刻的青岛港内完全显现不出任何负面影响。街面上没有四溢的污水,没有骡马的粪便(即便有也被主人清理或被拾粪人快速捡取),也没有腐烂的菜叶或垃圾,更没有躲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浪汉(即便有也被收容遣送至筑路工地上了),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地整洁,那么地秩序井然。 以上这些都是库艾特船长的印象。他刚从阿姆斯特丹而来,途中去了一次西非的塞内加尔海岸,装载了大批黑人奴隶后又漂洋过海送到了累西腓港。完成西印度公司的这趟运输任务后,库艾特船长又往船上满载了阴干数年的巴西苏木板(全是按照东岸人的尺寸要求加工完毕的),直接拉到了青岛港出售给东岸人——东岸海军常年收购这种优良的海军船材。 码头酒馆里的西湖啤酒一直是库艾特船长的最爱,因此。披着油布雨衣在碎石铺就的疏港公路上快步行走了一段后。他很快就闪身进了一间挂着面“酒”字旗的酒馆。 与酒馆一路之隔的对面是青岛港新修建的菜市场。此时正值下班后的晚间。菜市场内有许多本地居民在选购食材。青岛港作为执委会倾力打造的大型商业港口,城区内居住的市民(与农民相对)数量还是很多的,且多数为银行、债券交易所、外汇交易所、商店、批发市场的职员和管理人员,因此县政府在离码头比较近的地方(便于排污)修建了这么一个菜场,然后任由附近的农民或菜贩子前来摆摊出售,方便这些城市居民的日常生活。 库艾特船长注意到,菜市场里的女商贩人数远比男人多——这是很自然的现象,因为男人平时要干重体力活。这些女商贩大部分都来自意大利或希腊。她们看起来粗俗无比,嗓门也非常高,用夹杂着拗口汉语和家乡俚语的怪异口音向客人介绍着自己的商品。 在粗粗观察了一阵后,库艾特船长不得不承认,这些女商贩们与巴黎中央菜市场的女商贩一模一样,几乎就是整座城市嘴巴最脏的一群人。她们安坐在瓜皮果壳成堆、污水横流、烂鱼遍地的菜市场内,用粗鲁的语言互相咒骂,诸如“不要脸的”、“臭婊/子”、“欠鞭子抽的”、“下流胚子”、以及“勾引兵团堡学生的双料贱货”之类的污言秽语,几乎将旧大陆的习惯也带到了青岛港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 菜市场两侧是众多的商店,出售各种各样的东岸货物。其中以衣服、皮具、五金制品和家具最多。这些商品看起来都很精美,但库艾特船长却不敢贸然上前去询价或购买。因为他不确定这些商品是否和他在阿姆斯特丹以及伦敦遇到的一样。那些商店的店主们精通以旧翻新的技巧,同时一些犹太人开设的店铺还经常欺骗客户。 比如你经受不住他们再三的招揽以及看起来还算漂亮的货物的诱惑,跑到他们那些光线很暗的店铺里购买了一件黑色的大氅,但当你到了太阳底下,却发现这件昂贵的衣服颜色突然变成了绿色、紫色甚至还夹杂着许多难看的斑点,总之糟透了。吃过这种亏的库艾特船长真的不想再贸然到不是很了解的店铺内购买大氅这种昂贵的衣服了,当然东岸人的店铺一向很正规,也没那些满世界乱窜的令人厌烦的犹太商人,质量应该还是有保障的,那么也许自己喝完酒后可以去逛一逛,马上就是东岸的秋天了,自己也该买一件像样点的秋衣了。 酒馆内高朋满座,库艾特船长在与一位相熟的服务员打过招呼后才有了一个座位,他点了一条产自青岛港本地内河的新鲜鳟鱼,然后让老板为他煎一下;他接着又点了一碟五香鲸肉、一盘东岸特色菜番茄炒蛋以及两大杯啤酒。 坐在他后面一桌的是两个亚美尼亚商人——从他们的装束就能看得出来——这令库艾特船长有些惊讶。亚美尼亚商人在欧洲一点都不罕见,可在此时的新大陆,他们的到来就显得很扎眼了,难道他们在东岸也开展了业务吗? 事实上这些亚美尼亚商人确实是来东岸开展业务的。这两位来自霍尔尼西安家族的亚美尼亚人在青岛港开设了一间货栈,专门经营来自中东和近东的商品——比如生丝、驴皮、马匹(土库曼马、阿拉伯马、拉斯切克马)、骆驼、椰枣、葡萄干、香料等特色商品,生意还是相当不错的。 不得不承认,这个年代的亚美尼亚商人是极具闯劲的。居住在伊斯法罕近郊祖尔法的亚美尼亚商人几乎垄断了整个波斯的商业,他们经波斯来到了印度河、恒河和孟加拉湾一带、来到了葡属果阿,甚至翻越喜马拉雅山来到了拉萨。他们同时还去过西属菲律宾群岛,但他们的根基始终在广阔的奥斯曼帝国及其邻近地区(莫斯科、波斯、摩洛哥等地),他们是这个年代犹太商人和意大利商人(至于阿姆斯特丹市场上活跃的所谓“荷兰”商人,其实大多数都是入了荷兰籍的犹太裔和意大利裔商人)的强劲竞争对手。 也正是注意到亚美尼亚商人这个群体巨大的能量,东岸人才借助与霍尔尼西安家族多年的良好合作关系,邀请他们到东岸来开设商馆,同时极力说服他们利用自己的商业网络将波斯、旁遮普、克什米尔地区的生丝贩卖到东岸来。东岸人甚至还许诺,如果他们船只不够的话,东岸共和国将派出运输船和战舰前去运输。 如今随着以热那亚为代表的意大利丝织业资本逐渐开始将产能转移到新大陆来,欧洲的丝织业开始逐渐没落,生丝的销量也逐渐下滑。历史上1649年亚美尼亚商人还大批量贩卖生丝到马赛呢(当时一支法国舰队在马耳他附近海域拦截了一艘英国船,该船从士麦那出发前往土伦,船上装了四百包生丝,分属乘坐该船的64名亚美尼亚商人)。但在这个时空,亚美尼亚商人开始逐渐将销售对象转向了目前拥有全球最先进丝织业技术的东岸共和国。他们在士麦那港口与东岸商船队进行交易,甚至于在东岸人的鼓励下,他们准备通过雇佣阿拉伯商船将波斯和印度西北部的生丝运输到新华港区交易。这种大手笔生意都做了,那么来东岸开设个商站又算得了什么! 酒馆内除了这两位亚美尼亚商人外,还有大量来自其他各国的商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英格兰人、意大利人、北德意志人、丹麦人、瑞典人甚至西班牙人(这些勇敢的商人显然是搭乘了其他国家的船只)。随着去年第一届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的顺利召开,今年更多知悉消息的外国客商开始云集青岛港,摩拳擦掌准备五月份开幕的第二届商品博览会。 据说今年东岸人将在博览会上接受客户关于药品(主要是阿司匹林)、豆饼、针织花边纺织品、机制精白面粉、新规格钢条、肥皂等多种新商品的大批量订单——都是以往不曾敞开出口的好货,因此今年吸引了大批量的欧洲客商前来参加这场商业盛会。 而大量外国商人的涌入也给东岸带来了大量货物(前来的商船船舱内总不能空着)和金钱,据坊间流传的小道消息,今年前三个月,从外界流入拉普拉塔银行和青岛商业清算银行的现金及票据(由包括商业清算银行在内五家银行组成的联盟开具的票据,简称“银联”票据)就已经超过了七十万元,更别提他们带来的那些正在逐步变现的海量货物了。今年的青岛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必然会在往年的基础上刷新出一番更加灼热耀眼的经济数据! 库艾特船长很快狼吞虎咽吃完了自己的晚餐,然后在码头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又跑到青岛商业清算银行,购买了由他们代销的一万元南铁公司十年期债券,票面利率65。这是他为小儿子准备的礼物,他准备这两年就要退休了,然后他的长子将继承他主要的财产和事业,这一万元的债券,是他为自己所疼爱的小儿子准备的唯一财产了。 按照南铁公司最新推出的促销手段,这笔债券到期后,债权人可以选择以现在的股票价格(南铁公司总股本20万股,每股价值50元)进行债转股,即库艾特船长的小儿子可以选择将这一万元转成南铁公司01的股权——前提是经东岸政府审核批准。 做完这一切后,库艾特船长便回到了船上,然后静静等待着5月1日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开幕。(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八章 尘埃落定 清晨的科尔多瓦下了一场小雨,但这并没有让这座建立超过百年的城市变得更加干净整洁。这座顶峰时人口超过一万五千(绝大多数是克兰迪人)的枢纽城市,如今在东岸大炮的轰击下已经化为了一片断壁残垣;曾经富庶的物资库、银行、粮仓、商店等建筑,遭到了东岸军人有组织的洗劫;曾经趾高气昂地行走在城市大街小巷的西班牙人如今就如同过街老鼠般躲在角落里瑟瑟缩缩,惶惶不可终日。 城外一字排开的绞刑架上挂满了随风晃荡的尸体,这些都是在东岸人占领城市后仍在对东岸军队展开敌对行动的西班牙人——当然也有少许入了天主教的克兰迪人。东岸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新晋陆军少校江志清对待敌人一贯是冬天般的严寒,因此对于整肃治安行动中抓获的西班牙残余抵抗分子一概是持坚决镇压的态度。 科尔多瓦是我大东岸军队牺牲了近四百名军人(其中超过三分之一死于一场流行病)才得到的战果,如今战利品尚未转运完毕,城市上空尚未天高三尺,岂容这些西班牙宵小上蹿下跳?你们没看到你们的主力部队已经在东岸军队的猛烈火力下不支退却了么?你们没看到你们的国王已经不想打下去了么?你们没看到你们几乎再也拼凑不出一支像样的援军来救援拉普拉塔了么? 在这样一种劣势下依然还袭击作为占领军的东岸军队,那么只能说明你们的智商有问题。对于智商有问题的人,江志清少校从来不会有任何手软。 今天已经是4月1日了。东岸人已经占领这座拉普拉塔西部南下北上、东西转运的节点城市超过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间。六千名东岸士兵几乎将科尔多瓦整座城市都拆了个遍。然后在近郊修建自己的临时军营和野战工事,并成功击退了西班牙人发起的三次反攻。 在这三次战斗中,他们以逸待劳,利用数量众多的火炮和占优势数量的骑兵(五个骑兵连及部分鞑靼雇佣军),牢牢占据了战场主动权,并且在战斗中打死打伤了超过一千名西班牙军队士兵(超过三分之二是秘鲁印第安人和克兰迪印第安人),几乎令附近的胡胡伊、图库曼等西班牙城镇再也拼凑不出任何一支野战机动力量,只能被动防守。并紧张注视着屯驻在科尔多瓦的东岸军队的动向。 如今的形势由不得他们不紧张,盖因如今智利地区在东岸海军的封锁下已成孤岛,和秘鲁断绝了大部分联系。人心动荡、物资奇缺之下,要不是当地西班牙殖民官员统治得法的话,智利地区也许已经陷入彻底的混乱之中了。 而且,东岸海军太平洋特遣舰队前阵子也派遣了大量陆军士兵在智利中南部地区登陆。他们在当地带路党(阿劳坎游击队)的指引下,从毛林河流域一路向北推进,先后攻占毛林、巴里奥斯港、奥索尔诺等城市,另外还在海军的配合下二度侵占了查考、科拉尔、瓦尔迪维亚等城镇,西班牙人在智利的统治秩序几乎面临着全盘崩溃的危险。 智利地区既然吃紧。那么来往于安第斯山众多山隘间、转运物资补给的羊驼队伍便大为减少,圣地亚哥将军已经和秘鲁断了联系。手头的物资根本不够他们坚持几次战斗的,因此自然无余力支援拉普拉塔地区了。 更何况,他们如今更应该担心的是东岸军队发了狠心,会不计伤亡代价强行攻打圣地亚哥这座名城。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小,毕竟这是一座极具象征意义的城市,谁知道这帮异教徒发了疯后会怎么想呢? 智利地区兵败如山倒,拉普拉塔的西班牙人也已经习惯了溃败。龟缩在胡胡伊、图库曼两地的众多西班牙残兵败将如今可谓是缺医少药、士气低落,战无战心,也无补给;守无守意,亦缺粮饷,真的是进退两难,如同丧家之犬。 这个时候江志清若是胆大,派出部分主力部队北上攻击图库曼的话,保不齐那些被一连串失败击垮了士气,且饥肠辘辘、弹药不足的西班牙残兵就一哄而散了。只可惜东岸人此时限于漫长的补给线,基本上攻势也到了尽头,只能先进行一段不短时间的休整,等待后方补给送上前线恢复战斗力后再图他处。 只是,也许他们已经没有太长的时间来进行补给以恢复战斗力了。4月1日当天,执委会特派员戚汪平在两名陆军部高级参谋的陪同下,来到了已被东岸军队经营成一座大野战工事的科尔多瓦城。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常驻首都东方县的西班牙特使劳尔布拉沃男爵。 戚汪平先向全体士兵重申了战利品发放原则不会改变,同时对大家这段时日的英勇战斗也勉励褒奖了一番,让一众官兵们的士气顿时爆掉了顶棚。在说完这些后,戚汪平代表执委会向在场所有人正式宣布:经华夏东岸共和国、西班牙王国友好协商,双方已于去年12月初在巴拉多利德签署和平条约。也就是说,现在东岸和西班牙两国之间的战争状态已经终止,双方应停止任何敌对行动,正在交战的部队也应各自退回自己的出发地点。 戚汪平强调,依照双方签订的和约,目前拉普拉塔地区被东岸“侵占”的科尔多瓦、圣菲、科连特斯、布宜诺斯艾利斯等城市应尽快归还西班牙王国,东岸人有义务发还战争中夺取的财物,同时在西班牙人接收城市前尽量维持这些地区的和平与安宁。 戚汪平说完这些话后,看着陆军官兵们略显平静的脸庞,心里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刚才是真的担心这群丘八们不买账,要和西班牙人死磕到底,那样他可就下不了台了,毕竟身边还有一位西班牙人的特使在看着呢。 好在似乎大家也都厌烦了这场持续了快三年的战争,又或者是眼前的这些胡子拉碴、邋遢无比的东岸士兵们都已经赚饱了钱,总之大家对这场战争的结束丝毫也不意外,也非常平静,似乎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戚汪平当众讲完这些后,又拉着江志清、安达十五等陆军将领到了城内一处秘密地点交谈,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劳尔布拉沃男爵。戚汪平在此向江志清出示了执委会和陆军部的双重命令,要求江志清即刻摸清楚在拉普拉塔活跃着的克兰迪起义军的详细信息,然后协助西班牙人出兵剿灭这些印第安叛乱武装,以迅速平定拉普拉塔的局势。 毕竟,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甚至智利的武装力量都遭到了东岸人的重创,此刻暂时无力解决掉拉普拉塔愈演愈烈的多股克兰迪起义军,因此急需外国武装力量的支援。而根据东岸与西班牙王国签署的和平协议,作为东岸获得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筑路等特权的义务,东岸军队必须协助(关键时刻自己单上)西班牙军队镇压起义的克兰迪人,恢复当地的殖民统治秩序。 如今西班牙人行使了这个权力,而东岸人自然无法拒绝条约里规定的东西。因此,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正带领着军队在拉普拉塔作战的江志清便被执委会和陆军部选定为了镇压克兰迪人起义的指挥官,而作战部队也多是他手下的这帮人。 说实话,江志清一百个不愿意帮西班牙人镇压克兰迪起义军。要知道,其中相当部分的起义军军官、首领还是江志清及他的前任常开胜扶持起来的呢,而他们起义作战所需的相当物资补给也都是东岸人提供的,双方在共同打击西班牙人这方面合作得还是比较愉快的。但如今竟然要东岸人出兵镇压这些克兰迪人,这让江志清于心何忍。只是军令难违,这个时候再是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执行命令。 因此,1649年4月12日,江志清想办法召集了附近相当部分的克兰迪起义军首领们来科尔多瓦开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东岸人以前经常用这种方式向克兰迪人指派教官、提供补给。 在会议上,江志清首先询问这些克兰迪首领们是否愿意与西班牙人和解,得到的回答自然是不愿意了;随后,他又问起了这些人是否有意带领部众前往南非、新华夏或澳洲,结果依然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沉默了半晌后,江志清随即离开了开会地点。而在他走后五分钟,安达十五上尉便指挥着全副武装的陆军第106连及一个县民兵大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然后将在场的克兰迪起义军首领和中层军官全部击毙当场。 在四一二事变发生后,科尔多瓦的东岸骑兵也开始大举出动,他们挥舞着军刀,冲进尚对变故一无所知的克兰迪起义军军营,手起刀落,将这些尚未明白发生何事的克兰迪人全部斩杀。 而在4月12日以后,分散驻扎在拉普拉塔多个地区的东岸军队也开始频繁调动,图库曼、胡胡伊等地的西班牙残兵也开始整军南下,与东岸人一起,对起义的克兰迪人展开了残酷的镇压。(未完待续。。) 第一章 政治任务 ≈我已经找到了二十一艘船,他们都已经赶来了萨洛尼卡。不过,现在还有个小小的问题需要你们解决一下。嗯,他们需要你们先期支付一点定金,以便让他们摆脱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迪迪埃弗洛雷斯站在萨洛尼卡港的码头上,愁眉苦脸地说着话。 奥斯曼帝国拖欠法兰西人巨额海运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也不是第一次,更不是最后一次),这些来自马赛、土伦等地的法国运输船船长们如今各个都是愁眉不展的。奥斯曼人拖欠了他们运输费,他们拖欠了船厂维修保养费、拖欠了犹太商人的物资补给费、拖欠了船员的工资,陷入了三角债漩涡的法兰西船长们被逼得几乎想跳海。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若是再讨不回积欠已久的海运费用的话,他们也许就会被愤怒的船员们包围起来,然后船只也被拖欠了大笔费用的修船厂厂主和犹太商人们扣押,这无疑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事实上事情现在已经很严重了。一些犹太人开办的船厂已经公开宣传,若是法国人不能在规定期限内支付拖欠债务的至少三分之一的话,那么他们的船只将被永久扣留然后低价拍卖,以偿还债务。这让包揽了白海(奥斯曼地理名字,即爱琴海,但广义上有时也指东地中海)运输任务的法国人集体陷入了恐慌,他们不得不聚集在一起,商量解决办法。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东岸人满世界寻找船只运输女人到新大陆的事情传入了法国人的耳中。已经陷入了债务危机中的他们立刻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迅速围拢了上来。希望东岸人能够雇佣他们的船只。 负责东岸在奥斯曼全权事务的莫三与法国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在很短时间内就达成了运输协议,然后着手开始安排运输事宜。莫三这次一口气吃进了这么多波兰女人——其中很多甚至还是受过教育的贵族妇女——实在是太过引入注目,毕竟在欧洲的奴隶交易史上,还很少有组织或个人一次吃进这么多女人呢。 再加上波兰王国政府目前正气急败坏地向东岸施压,他们要求莫三立刻无条件释放这些波兰女人,否则就会严重损坏两国关系云云。但莫三怎么可能会屈服?想想国内如今还有两万光棍,这一万五千基本都处在育龄的波兰女人能解决很大一部分困难了。而为了解决这个困难。东岸共和国政府可是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的,你波兰人要是继续闹腾,那么东岸少不得就要支持俄罗斯人和鞑靼人了,到时候看看到底谁会最终屈服! 不过莫三也确实不敢让这些女人长期滞留在奥斯曼帝国境内,这不光光是害怕管理困难以及被外人觊觎,同时也是害怕波兰王国政府为了这批女人四处闹腾,甚至不惜抱大腿,希望地中海沿岸国家如威尼斯、热那亚、法兰西和西班牙等国主动介入此事,将东岸人的好事搅黄。因此,莫三决定尽快联系一批愿意离开地中海这个澡盆去进行远洋航行的船长。然后将这些波兰女人按次序排好队,依次上船运走。 说实话。如今在东地中海厮混的各国商船数量还是相当不小的,比如荷兰船、英国船、葡萄牙船、意大利船以及数量最多的法国船。但除了那些被拖欠了巨额费用、欠钱欠疯了的法国商船外,其余国家的船只对这么一笔利润丰厚的生意都保持了沉默,因为似乎他们也不希望这些波兰女人被送到新大陆去被异教徒蹂躏。 但东岸在之前与西班牙人的战争中,已经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的军事实力,因此这些外国船只在掂量了一下自己这方的力量后,都明智地闭上了嘴巴,但他们同时也选择了不合作。因此,在熟悉内情的人看来,东岸人和法国商船的合作几乎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双方之间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谈判,几乎是在顷刻间就达成了运输协议。 在谈妥由法国商船运输这摊子事后,莫三便立刻组织人手、车队(由亚速海商会和霍尔尼西安家族)开始将这批哭哭啼啼的波兰女人运到萨洛尼卡港,然后等待装船。与此同时,几艘停留在这里的东岸舰只也将为这支规模不小的运输船费提供护航。 弗洛雷斯如今负责这些法国船只与东岸之间的联络,因此他的话其实就是代表着法国船长们的心声。而莫三在听到弗洛雷斯的话之后,只是略微停顿思考了几秒钟,然后便用略带强硬的口吻说道:“迪迪埃,你应该知道那帮船长们的德行,他们的言辞一贯很夸大,请不用太过理会。不过呢,由于我们双方还是第一次合作,因此我决定先期拨付三千杜卡特的费用,让他们把自己在船厂的维修费用、码头的补给费用甚至小巷子里的妓女费用先结清了,然后立刻给我以最快的速度装运人员,并在海军的带领下启程前往东方港。” 听到多少弄回来了救急的三千杜卡特,弗洛雷斯也松了口气。因此他立刻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话题转到了别的上面:“莫,加尼沙里的阿加们已经全面控制这个国家,西帕希军团颇受排挤。地方上的总督、帕夏们也对卡拉穆拉德等人很不买账,双方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现在奥斯曼生意难做得很,荷兰人、英国人已经关闭了很多小城市的商馆,你们没有什么计划?” 莫三最近一直在伊斯坦布尔、士麦那和卡法等地打转,对奥斯曼帝国陷入内战边缘的情形当然很清楚。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东岸在奥斯曼帝国的商品销售主要通过三个渠道,一是通过以纳苏赫帕夏为代理人的亚速海商会代售;二是通过以前皇太后科塞姆苏丹(现在利益转到了哈迪克苏丹、宫廷大太监拉拉苏莱曼阿加的手里)的渠道销售;最后,他们和加尼沙里军团的卡拉穆拉德阿加关系也不错,一些紧俏商品就交由他们出售。总而言之,东岸除在伊斯坦布尔、士麦那、布尔加斯等几个港口城市设有商馆(承担批发功能,少量零售)外,基本上没有在奥斯曼帝国境内铺设庞大的销售网络。 而来自荷兰、英国、法国的商人们却并不都是这种方式,尤其是在奥斯曼帝国势力根深蒂固的法国人,他们与当地的犹太人、亚美尼亚人合作了很多年,双方之间的商业联系已经紧密,很多终端零售商店甚至双方都有股份,因此对时局变幻最为敏感。要知道这些与他们合作的犹太人或亚美尼亚人背后可都是有政治人物撑腰的,如果此时这些人都卷入了奥斯曼帝国内部权力纷争甚至战争,那么下场恐怕会很不妙。 荷兰、英国、法国的商人们考虑到时局动荡,因此关闭了设立在众多小城市(往往是战乱地区)的商站,也是一种减少损失的行为,无可厚非。但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采取的是寻找权力人物做代理商的方式,本身并没有太多的销售网络——毕竟不能和在奥斯曼经营了数百年的其他国家比——因此只要代理商们没提出异议、仍在照常采购,他们就只管发货便是。反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东岸如今和奥斯曼帝国紧密的关系,双方之间的商业贸易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故。 因此,在听到弗洛雷斯的话语后,莫三哈哈一笑,也没有瞒他:“我们没有什么计划。嗯,好吧,或许我们还想试着扩大一下棉布的市场。要知道以奥斯曼帝国庞大的人口数量来看,这个市场还大有可为。当然,我们不会涉及到毛纺织品的销售,与你们、荷兰人和英国人不存在重大利益冲突,放心吧。” 弗洛雷斯在白海承担海运任务,同时也在奥斯曼帝国销售商品,是一位实力雄厚的大商人。不过他此次在奥斯曼帝国拖欠海运费用的事件中也损失惨重,此刻在听到东岸人没有侵占他们的传统商业势力范围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莫三其实还是没和他说实话,因为在如今的他看来,东岸在奥斯曼最大的利益显然就是将这一万五千名波兰女人先运回去,其他的暂时都可以放一边。这是重大政治任务,商业利益在政治利益面前,那就是个屁!因此,哪怕东岸在奥斯曼的商馆全部入不敷出,只要他将这批女人成功运回东岸,那么他就有功无过。 ≈迪埃,你一会派人跟我到萨洛尼卡的商馆内领钱,然后你得尽快督促这些人结清账目,做好出航的准备。3月10日之前,我就要看到这些女人登上商船前往新大陆。”莫三这时候又转过头来,朝弗洛雷斯郑重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章 还是政治任务 马德这两天跑到了苏伊士港,为的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政治任务,是的,那就是将超过三千名精壮男劳力安置完毕,然后等待时机(五月份以后)将他们装船送往新华夏岛。这些人将在那里等待分配,部分留在新华夏岛充实各个殖民点的人口,部分前往澳洲屯垦,部分前往远东黑水地区充当炮灰,最后还有部分不好管教(贵族出身或者兵油子、刺头之类)的则将被送往巴塔哥尼亚地区修筑铁路。 这三千人仅仅是第一批,后面还将有第二批、第三批。要知道,在去年一整年,乌克兰的哥萨克都在持续发动攻势,波兰军队在数万名哥萨克及其盟友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围攻下,连战连败,损失惨重。 而乌克兰本地的居民们受此鼓舞,也纷纷揭竿而起,向欺压他们的波兰领主及其走狗(管家和高利贷商人,两者几乎全是犹太人)释放出了自己的愤怒。他们先后攻占了基辅周围的大片乡村,然后将遇到的所有波兰人、犹太人、德意志雇佣军以及信仰天主教的教民们(大部分是波兰移民,少部分为乌克兰人)列为攻击对象。基辅、波尔塔瓦、波多利亚、切尔尼戈夫等地相继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波兰王国在当地多年的统治秩序顿时瓦解,乌克兰开始离他们渐行渐远。 在这种混乱——尤其是克里米亚鞑靼人参与的混乱——中,大量人口被贬为奴隶,然后被统一驱赶至卡法港。再装船运往士麦那的大市场。出售给东岸人。由于掳掠这些人几乎没有什么成本。因此售价极低,仅仅只要40-50元一个人——当然这是指身体健康的人,东岸吃进也比较爽快。其实历史上这些在最近两百年时间内陆续移民乌克兰的波兰地主、自耕农们大部分被杀死,小部分被驱赶回了波兰,但在东岸搅屎棍存在的这个时空,他们侥幸留住了生命,但也失去了人生自由。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哥萨克和鞑靼盟军拿人换军资。这战斗力是越来越强,连续作战能力也越来越强,波兰恐怕要比历史上失更多血。 而为了购买这些战俘或女奴,东岸共和国1648年度与奥斯曼帝国贸易结余的货款几乎都砸进去了,这导致原本预定购买的一些铜块、羊毛、铅块、骆驼、马匹等商品陷入了无钱支付的尴尬境地。没奈何之下,莫三还是凭借着自己的一张老脸,跑到热那亚去向圣乔治商行求取了三百万银行里拉元)的低息借款,这才堪堪糊弄了过去。 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德意志雇佣军,基本都是在48年春夏之季的两场战役中被俘虏的军人。其中,第一场由波托茨基指挥的科尔松战役惨败后。波兰人被俘虏了80名地方行政官员、127名军官、8500名士兵和41门火炮。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次战役结束后。哥萨克首领赫梅利尼茨基在与波兰王国讨价还价(他本人并不想独立,还要求政府“招安”自己)的时候,他们的盟友鞑靼人则在乌克兰大肆劫掠,掳走了超过20万奴隶,而这也是哥萨克与他们暂时决裂的原因——鞑靼人抓奴隶时可不会区分你是乌克兰人还是波兰人。 第二次在皮里亚夫齐,这一次哥萨克迫于形势,又请回了鞑靼骑兵,双方精诚合作再次击溃了多达四万人的波兰军队,这震惊了整个波兰。在这次战役中,波兰士兵几乎惨遭灭顶之灾(这些士兵中的很多募集的都是生活在乌克兰地区的波兰人,他们与哥萨克矛盾很深),八千名德意志雇佣兵也被俘虏了五千多,此外还有大约100门火炮和大量辎重成了哥萨克和鞑靼人的战利品。 这两次战役几乎消灭了波兰在乌克兰和东部地区的所有兵力,通向华沙的大门甚至都已经向赫梅利尼茨基打开,但出于种种考虑,他本人还是坚持与波兰议和,双方之间的战争暂时平息。不过到了今年(49年),由于下层哥萨克的不满(他们已经参加了起义,但现在很可能将继续回到村子当波兰人的农奴)和鞑靼人的怂恿,赫梅利尼茨基又产生了动摇,他在公开场合宣称乌克兰必须从波兰人的统治下独立。这激怒了刚登基的波兰新国王,波兰的贵族们也感到了唇亡齿寒的压力,开始支持国王再度东征,以彻底消灭乌克兰反叛势力以及来自草原的恶狼——克里米亚鞑靼人。 密布的战云又一次笼罩在了乌克兰的上空!哥萨克的大首领、“特级公爵”赫梅利尼茨基开始派遣使者频繁出入邻近的莫斯科公国、克里米亚汗国这两个不可靠的盟友,秘密商讨互助的可能。但俄罗斯人此时对波兰尚存一丝畏惧,斯摩棱斯克战争惨败的阴影仍存,因此对是否介入战争尚未下定最后的决心。相比较而言,克里米亚鞑靼人就爽快地多了,他们的大汗表示一旦需要,他将亲自率领数量超过四万的骑兵支援哥萨克的行动。这得益于克里米亚的一贯国策,即帮助势弱的乌克兰一方,共同对抗他们共同的敌人波兰;而且如果克里米亚汗国与他们的夙敌莫斯科公国交战时,他们还寄希望于得到乌克兰哥萨克的支持。 最近亚速海商会的纳苏赫帕夏就派人通知马德,尽快将大笔军资(包括火枪、长矛、铠甲等精良装备,以及止血绷带、药品等军需)在五月末之前运到苏伊士港,然后通过当地的驼队运输至亚历山大港,最后再用新成立的黑海班轮公司(拥有四艘东岸制造的笛型运输船)的船只将这些紧俏物资拉到卡法或敖德萨,以待双方开战。而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亚速海商会就可以在其间囤积居奇,转手获取暴利了。 马德对这种向鞑靼人、哥萨克出售军资的“严重外交事件”(波兰外交使节语)毫不在意,反正东岸人已经因为女奴的事情狠狠得罪了波兰王国了,既然如此那干脆就往死里得罪好了。我卖武器军资给你的敌人,同时还收购他们的战利品(俘虏、女奴),让他们有持续战斗下去的本钱,你能拿我如何?咬我么? 这次由亚速海商会首批运输至苏伊士港的三千名精壮男劳力,均为德意志雇佣军俘虏。他们是亚速海商会从乌克兰哥萨克手里购来的,价格为50元一人,全部为富有战斗经验的积年佣兵,熟悉火枪和冷兵器的使用,会摆西班牙大阵,战斗力还是不能小视的。他们此次败于哥萨克和鞑靼骑兵,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同行的册编哥萨克突然叛乱,导致波兰大军措手不及,全面溃败,正所谓非战之罪。 这些人的实力,就马德看来,如果好好整训一番并成功激发出他们士气的话,还是相当不错的。在去年12月中旬前往东方港的一艘西班牙联络船上,莫三的特使已经去向本土请示该如何处置这帮购来的战俘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安排一如本章开头所述。这些人中精擅战斗且吃苦耐劳(这个年代穷苦的德意志乡下人都很吃苦耐劳)的人,将有幸被挑选送至远东,参加与满清的战斗。他们甚至被许诺,谁能杀死一名“真满洲人”,立获自由民地位并分配房屋、土地、牲畜和媳妇;如果是杀清廷绿营的话,唔,标准还未出台,但应该不是很低就是了。 这些苦哈哈的德意志佣兵此时由埃及马穆鲁克看守(费用由东岸人支付),且已被告知了自己的命运,因此看守他们倒也不用费太多事。这个年代,跟随荷兰人前往远东的德意志乡下人不要太多——当然大多数是被欺骗去的,如果一开始说明目的地,多半是没人愿意去远东的,但东岸手头的这帮人是战俘奴隶,他们的心理预期本就很低,因此这时候被宣布将去远东为东岸而战,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能够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捞着去远东的机会,一些习气不良的佣兵则只能被安排到新华夏岛,以充实当地的人口,同时还能顺便捕捉岛上的马来奴隶,发回本土修铁路,一举两得;此外,一些身体瘦弱(容易水土不服)的佣兵就将被塞到澳洲种地屯垦,以开发当地的处女地,以及面对土著可能有的侵袭。最后,一些死硬分子,如军官、贵族,则将被发配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戈壁滩上,用自己的双手为东岸人修筑铁路。 莫三在之前对马德交代过,将一万五千名女奴运回本土是政治任务;从克里米亚人、哥萨克手里收购战俘也是一项政治任务,因为东岸国内的建筑公司以及海外殖民地需要大批开荒人口(开荒往往意味着死亡率极高),因此将这些人运回来也非常重要。 马德来到苏伊士港就是为了这事。此时已经是3月份,之前两艘东非运输公司的笛型船已经载运了一批波兰籍俘虏返回新华夏岛,顺便将亚速海商会订购军资的消息带回去。而等到四月份中下旬风向改变后,从新华夏前往苏伊士的东岸船只就将出发,然后将这些德国带回新华夏岛。(未完待续。。) 第三章 荷兰纪行(一) 郑勇在阿姆斯特丹下了船。 这里是荷兰的心脏地带、欧洲的金融中心,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造船基地和旧船市场、最大的谷物交易市场、金属交易市场、牲畜和奶制品交易市场、第二大盐制品和渔产品交易市场等等一连串的头衔,这座城市里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外国人或者是外国人后裔(大部分是意大利人),他们都是金融家及其帮闲,用金钱控制着这个流淌着黄金的港口城市。 在大航海时代刚开始的时候,包括阿姆斯特丹在内的整个荷兰都是贫穷的,而即便后来荷兰人依靠航海和贸易发了大财,他的邻居们依然改变不了自己的偏见。比如路易十四的一位使节就曾经这样形容荷兰:“一个很小的小国,海岸尽是寸草不生的沙丘;国内江河纵横,海岸及河流两岸经常发生水灾,仅适于草地生长,牧草是其唯一的天然富源,当地收获的小麦和其他粮食不足以养活百分之一的居民。” 路易十四使节的话也许有所夸张,但真实的情况也许与之相差不会太远。这里出产的小麦质量很差,数量也很少,大概只能养活其四分之一的居民;全国地面低洼,冬季下雨时草场经常被淹没,然后在春季依靠风车将积下的雨水抽走。总而言之,这里是个穷地方,没有树木、没有葡萄架,没有足够食用的小麦。 但荷兰人依靠自己的冒险和奋斗精神,抓住了历史大潮中转瞬即逝的机会,获得了意大利和犹太资本的青睐。然后迅速取代西班牙控制下的或者受其影响的安特卫普、热那亚等城市。发展成了欧洲的金融和经济中心。 今年已经是1649年了。阿姆斯特丹已经崛起了将近八十年(取代安特卫普商业中心时算起),如今这座城市的常住人口早就超过了十万,或许接近十五万。至于那些云集在此的各国客商及其仆从,其数量就更是骇人了。四面八方的人才和金钱都在此汇聚,这些无疑是造就阿姆斯特丹繁荣的关键。 郑勇下船的地方是阿姆斯特丹的外港——泰瑟尔岛。其实,在最初的时候,泰瑟尔浅滩才是商人们交易和碰头的地方,只不过1282年一场可怕的海啸冲破了泰瑟尔浅滩附近的沙洲。倒灌的海水形成了须德海,当时还是内陆乡村的阿姆斯特丹在此后渐渐成了商人们交易的地方。而当阿姆斯特丹日渐繁荣后,泰瑟尔岛渐渐成了其外港,每日里无数的船只在此下碇停泊,然后再乘坐驳船往返于阿姆斯特丹与其之间。 泰瑟尔岛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当大的码头区域,数千艘各国船只在这里逗留,或是等待出现顺风,或是等待引水船带领他们绕过浅滩处,或者等待荷兰当局对船只进行检查。岛上到处是鳞次栉比的商店和酒馆。喝得醉醺醺的水手与浓妆艳抹的妓女搂抱在一起,眼神不善的黑帮分子四处搜寻着肥羊。街道上不时还会出现一言不合拔剑决斗的热血青年,总之这里的一切看起来乱糟糟的,但你又不可否认它充满着活力。 郑勇是东岸共和国高级外交使节,不过平日里主要的活计还是主持波罗的海沿岸里加、但泽两地的商站。当然现在只有一个了,据刚刚得到的消息,但泽商站已经被波兰王国勒令限期关闭,施耐德站长已经开始在遣散雇员、结算货款和欠账。至于商馆的地皮和建筑,则只能暂时委托给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帮忙照看了,这玩意儿一时间还不好出手。 今天郑勇来到泰瑟尔岛主要还是为了接收一下他的船只——一艘以里加商站名义购买的二手旧船。托经办人(库艾特船长的小儿子弗雷利)的福,这艘松木板制造的笛型船买得相当便宜,只要2000个杜卡特,这让郑勇相当满意。毕竟如今但泽商站被关闭,收入锐减,此外阿尔汉格尔斯克的新商站也正在筹建之中,各方面用钱之处甚多,能省一点是一点。 ≈艘船的主人急于脱手,因此直接找到了我,并没有通过中间人,因此省下了很大一笔费用。105拉斯特的净载货量,只要2000杜卡特,老实说这真的很便宜。”弗雷利库艾特摘下头顶的礼帽,朝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的郑勇说道。 ≈谢您的帮助,库艾特先生。您的父亲是东岸人民的老朋友,我们之间的合作一直都很融洽。”郑勇一边用法语说着感谢的话,一边示意自己的随从给弗雷利送上了一张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发行的价值五百荷兰盾的承兑汇票,这是东岸人承诺给他的佣金。 弗雷利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自己应得的收入,然后又好心地提醒道:“一般来说阿姆斯特丹旧船市场的信誉还是很不错的,但我仍然建议你们多购买一些零散的备品备件。即便现在用不着,将来也可能会用到。毕竟等你将船开到波罗的海后,置办这些东西的价格起码要上涨三分之一到一半。” 弗雷利说的是实情。阿姆斯特丹是现在世界上最大的造船基地,其著名的萨尔丹造船厂更是号称:“客户只要提前两个月进行通知,他们便能在后面每个星期造出一艘待命出航的战舰。”这种造船速度几乎羞煞整个欧洲的造船业,甚至就连新大陆的东岸人可能速度也没他们这么快(因为造船规模小,很多部件需要临时赶工,不像荷兰那样常年有成品备货)。 荷兰人不仅造船速度快,而且价格也很便宜。其原因有三:一是他们在造船活动中大量使用机器的力量,比如机械锯、树桅机等等。现在有了东岸打包出售的水力机械的技术,再加上他们自己的研究,荷兰的造船技术更是日新月异,大量新研发的水力、畜力机器出现在造船工厂中,渐开线齿轮的原理也被荷兰学者研究透彻,然后大量运用到工业生产之中,这又进一步提升了荷兰的工业力量、降低了生产成本。 其二,荷兰人控制了造船产业链上下游。比如俄罗斯的绳索、芬兰的柏油和木材、挪威的桅杆以及日德兰半岛的皮革,总之这些生意全是荷兰商人在经营,因此以萨尔丹造船厂为首的荷兰造船企业总是能够获得比其他国家价格更优惠的原料。 其三,荷兰的造船企业能够更轻易地获得充足、低廉的优质银行信贷,这对于降低造船企业的成本也具有相当大的意义,因为并不是每家船厂时刻都处于资金充裕的状态的。 以上三条就是荷兰人将自己的船只卖到北海、波罗的海、地中海甚至新大陆去的秘诀所在,他们的成本优势实在是太大了!因此,弗雷利此时建议郑勇等人趁机购买一些便宜的备品备件,倒也算是中肯之语。 郑勇当然从善如流,他吩咐自己的一名随从带着从里加赶来的十来个立窝尼亚水手,准备去市场上选购备件。弗雷利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只见他招了招手,身后一名一脸雀斑、但腰间却挎着一把刺剑的少年走了上来。弗雷利先用荷兰语和少年说了几句,然后又朝郑勇解释道:“让马可和你们一起去吧,他熟悉岛上的很多事务,同时还能帮你们张罗货载。另外,最近东印度公司在大肆招募水手,阿姆斯特丹的的人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这个时候满街乱跑的外乡人是危险的。前些日子已经有一批德国乡巴佬失踪了,我猜他们此时已经被迫坐上了前往东印度群岛的运输船,所以还是让马可跟着你们吧,他能帮你们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郑勇听到弗雷利这么说先是有些愕然,然后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即听取弗雷利的建议,毕竟这里的情况他最清楚。而且作为东岸人在阿姆斯特丹的代理商,弗雷利也是最受东岸人信任的人了。他的父亲是东岸人的老朋友,他的哥哥如今也加入了与东岸之间的生意来往,现在他也成了东岸钢铁、药品和针织花边纺织品在此地的代理商。 东岸的这几样商品挤进阿姆斯特丹市场真的很不容易。首先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欧洲地位的提高(踩着西班牙上位)以及在与西班牙王国的和谈中卖了荷兰政府一个面子,此外就是他们与背景深厚的荷兰西印度公司结成了紧密的贸易合作伙伴关系,最后再加上热那亚人的引荐和帮助,东岸人才挤进了阿姆斯特丹,并成功地将自己的商品运到了泰瑟尔岛上,然后通过荷兰籍商人进行销售。 这对东岸人来说,真的是一次了不得的历史性突破!同时也是综合国力增加和外交关系改善的显著标志!(未完待续。。) 第四章 荷兰纪行(二) 三月份的北半球依然有些寒冷。尤其是在临海的泰瑟尔岛上,北大西洋上吹来的冷风不时让街上的行人裹紧了衣服,生怕自己在寒风中受冻。 码头边的街道上,到处是鼻头冻得通红的各国水手,而在相距不远的港湾内,悬挂着红色直纹与金色直纹相交的旗帜的德国船、有雄鹰振翅图案的银色旗帜的勃兰登堡船、金色太阳的施特拉尔松德船、银色盾纹的拉古萨船等列国船只比比皆是,昭示着阿姆斯特丹这座国际化大港口的超绝繁荣。 各式各样的商品在此汇集,其中最大宗当属谷物、矿石、木材、渔产品、牲畜了。此外,随着近些年荷兰经济影响力越来越强、荷兰航运业越来越遍布各地,阿姆斯特丹已经出现了一大批具有垄断性质的辛迪加企业(托拉斯企业只有萨尔丹船厂一家勉强够格,康采恩企业是一家也没有),其中犹以粮食行业的十二大批发商最为著名。来自波兰、莫斯科的谷物先是被当地的荷兰经销商购下,然后又经荷兰船只运回阿姆斯特丹,最后还是经荷兰船只运输到欧洲各个港口进行出售。而在这个过程中,攫取了最大利润的自然就是阿姆斯特丹主要的十二位粮食批发商了。 荷兰人把控了这条商业链中大部分的利润,无论是谷物的生产者(东欧平原的领主),还是终端市场的零售商,他们的利润都小得可怜,自然也就积攒了满腹怨气。只是摄于此时荷兰人经济的强势。他们才不得不忍气吞声。不过只要一有机会。相信他们是不会吝啬于从荷兰人手里拿回本属于自己的利益的。 荷兰人经济的强势在这个时候是毋庸置疑的。这得益于他们经销网络的庞大、航运业务的发达以及融资的便捷。而在这其中,航运业的发达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打个比方,由于荷兰人垄断了波罗的海大部分的贸易,因此沿岸的国家或商人只能把自己的商品出售给荷兰人——往往并不是以一个令他们满意的价格,否则他们的商品可能就无法运输出去。 那么有人就会说了,这些国家可以发展自己的航运业务,然后将自己的产品卖出去啊。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但问题是荷兰人不可能坐视这一切的发生。他们会通过种种手段(比如融资、贸易禁运等等)限制每一个想发展航运和商业的国家或组织。就如同他们和英国人联手压制汉萨联盟一样(将汉萨联盟的商业势力逐渐驱离了英国、挪威等地),这些国家的商业会在荷兰资本的挤压下逐渐萎缩,最终屈服。 荷兰人毫无疑问是有这种能力的。别说是波罗的海的波兰、瑞典和德意志诸邦国了(这些国家的经济实力实在算不得多强),就连英国、法国这些西欧经济较强的国家每时每刻也在承受着荷兰人剥削。比如,英国人向法国出口一批呢绒,英国是生产国,法国是消费国,本来极为简单的一笔交易(英国人将呢绒从伦敦或布里斯托尔运到加莱),但因为荷兰人的缘故就要横生枝节:这些呢绒必须先由荷兰海船运至阿姆斯特丹,然后再由荷兰驳船从莱茵河水系运到法国东部地区。最后经陆路进入法国最终的消费地区。这种坑爹的商业运作方式使得一匹在英国离岸时不过六英镑的呢绒,在如此转了一圈后。最终达到了十多英镑每匹,中间产生的巨额成本显然就是荷兰人的利润了。 而呢绒显然仅仅是荷兰操控商品贸易的一个缩影,事实上荷兰人几乎插手了所有能够赚钱的生意,靠的就是他们庞大的海上运输力量以及强大的组织货源的能力。而这进一步强化了他们操控大宗商品贸易的能力,此时阿姆斯特丹码头上任何一名不起眼的交易掮客或商品经纪人,都能够为客户在极短的时间内张罗到他们想要的货物。这一点不夸张,荷兰人有这个能力,阿姆斯特丹市场也有这么庞大而丰富的商品在流动着。 因此,这么一解释也许你就能够明白郑勇为什么来到阿姆斯特丹了。他其实就是为了东岸共和国的商业利益来打前站的,东岸的商品要想更便捷地进入欧洲市场,除了找当地实权贵族做代理商外,最好最便捷的方法其实就是找荷兰人了。反正都是要和人分享利润的,和当地的贵族、教士、行会领袖分润商品利润是一条路子,和能量极大的荷兰商人分享商品利润也是一条路子。 托和西印度公司两年时间内积累出来的“友谊”,东岸人的商品如今也开始艰难地挤进了阿姆斯特丹市场。而进入了这里,就意味着这些商品开始进入了波罗的海(荷兰人势力最大的地区,其一半利润来自于此)、北海(挪威、英国、丹麦等地)、法国东部及莱茵河地区。特别是在重商主义思想盛行,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屡次提高东岸商品关税,不断制造贸易摩擦的当下,东岸商品能够进入阿姆斯特丹,这无疑是弥足珍贵的。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东岸商品都能够进入此地。依照与荷兰人初步谈妥的协议,来自东岸的谷物(在此时的欧洲算是紧俏商品)、钢条(因质量较好而深受欧洲铁匠的欢迎)、药品(阿司匹林已经在治疗风湿等方面获得了部分商人的认可)、针织花边纺织品(这种商品与荷兰纺织业并不存在竞争关系)、纯碱(这项生意目前主要是威尼斯人在做,他们控制了匈牙利的天然碱湖)和染色皮具这六种商品,将由荷兰西印度公司的特许商人在阿姆斯特丹公开批发出售。 从今以后,阿姆斯特丹活跃着的上千名经纪人将开始把这五种商品列入他们的推销目录,向有需求的各国商人做重点推荐,这个效果几乎相当于后世中央电视台的标王广告,对东岸商品的推广无疑是极为有利的。 荷兰人这么“仗义”,原因很复杂,但最主要的还是这几样东岸商品确实是价廉物美,销量非常看好。其次也有东岸人在与西班牙的战争中表现出色的原因,尤其是他们规模庞大(一次出动包括风帆护卫舰在内的十七八艘战舰护航,要知道这个年代英国全国也才二十多艘专业战舰,打仗时还要征集民船)、战力不俗的护航舰队,让荷兰人看到了能与自己对话的资格。 再加上这么些年来,在阿姆斯特丹影响力深远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明白了东岸人没有进入东印度群岛的企图,他们也从未越过马六甲海峡,对荷兰、葡萄牙之间正在进行的战争(巴西、锡兰、印度、东印度群岛)也维持了表面的中立,因此大为放心的他们开始对东岸人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甚至,他们还在某种程度上意欲拉拢东岸人,打算与东岸人协调各自的商业利益,以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商业霸权。 暂时无力插手欧洲市场的东岸人对此当然是欣然同意。荷兰人愿意帮自己推介商品,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虽然很可能利润的大头全被他们拿去了,但东岸人至少扩大了自己产品的市场,繁荣了国内的工业,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持久的商贸联系无疑会加深两国的关系,几年前东岸与荷兰因为种种原因关系一度闹得剑拔弩张(东岸甚至袭击了东印度公司一艘武装商船),显然是不符合东岸的国家利益的。在此时的国际局势下,东岸与荷兰之间合作大于竞争,维持一个相对良好的关系正当其时。 郑勇等人在阿姆斯特丹耽搁了半个月左右,期间拜访了一些担任东岸商品代理商的西印度公司特许商人,签署了一些商业协议(委托这些商人代购东岸需要的商品)。阿姆斯特丹的繁华让身为穿越众的郑勇也颇为惊讶,同时对荷兰商业模式了解越来越深的他也对荷兰人喜欢吃独食(把控了几乎所有商业)的作风印象深刻,现在欧洲的法国、英国、瑞典等强国已经对此越来越不满。 尤其是英国,他们最大的出口商品呢绒的销售渠道被荷兰人死死攥在了手里,同时自己近海的鲱鱼资源也被荷兰人大肆捕捞(然后还倾销回英国),英国人开辟出来的莫斯科航线也被荷兰人迅速霸占。总而言之,如今英国与荷兰的关系恶化地很快,特别是在代表着资产阶级利益的政权上台后,这种恶化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原本郑勇对英国与荷兰之间是否会爆发战争还持怀疑态度呢(因为东岸人的蝴蝶因素),但在了解了这个年代荷兰人的商业霸权后,他明白英国与荷兰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除非一方作出实质性的退让,但这目前看来希望渺茫。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英国与荷兰两个国家打得再激烈又与东岸何干?我大东岸只需安安逸逸地卖商品、运移民、苦练内功就好了,你们打得狠说不定我还能落点好处呢,不是么?(未完待续。。) 第五章 波罗的海 处理完阿姆斯特丹的事务后,郑勇又乘座买来的旧船向东航行。4月10日,在松德海峡缴纳完海峡费后,船只进入了波罗的海,然后在但泽港短暂停留(接纳最后一批商站撤离人员和物资)。在遭到波兰人的催促后,郑勇只能无奈地下令离开但泽,朝里加港而去。 但泽商站被关闭后,东岸共和国失去了波兰这个人口千万的庞大国家(失去乌克兰、北立窝尼亚及部分波罗的海沿岸领地后人口数量已经大幅下降,此时大约只有七八百万)的市场,波罗的海这个小澡盆子里的生意该怎么做?东岸的外交政策该怎么执行?如今这些问题都不可避免地涌上了郑勇的心头。 ≈兰的生意没什么好做的,那里都是一群穷得要死的吝啬鬼和麻木无知的农奴!”前但泽商站站长、东岸的第一批移民(瑞士法裔)施耐德忿忿不平地说道,脸上的皱纹扭成了一团。他在但泽商站站长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几年了,收入颇丰,如今因为一些外交事件而被波兰人勒令关闭,这叫他如何能咽得下气。虽然接下来内定的阿尔汉格尔斯克商站站长仍然是他,但苦寒的莫斯科公国岂能与富饶的波罗的海相比?更别提前两年商站的收益很可能不高,这将极大地影响他本人的收入以及日后的升迁,所以他真的是对波兰人彻底恨上了。 郑勇瞥了他一眼,心里在暗自计较。这个施耐德是高摩钦点的爱将,在波罗的海坐镇多年。比郑勇来得还早。里加、但泽两个商站超过一半的雇员都由他招募和培训。资格老得很,对东岸也还算忠心。也许唯一的缺点就是手脚不是很干净了,在里加、但泽两地干了这么些年,他的身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前阵子但泽商站内还有人向自己密告,这个施耐德往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在当地的分支机构内秘密存了一大笔钱,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考虑到他是外交及贸易系统的元老高摩的人,郑勇思虑再三还是当做不知道这事。毕竟,但泽商站这些年在施耐德的打理下业务蒸蒸日上。盈利能力日渐提高,在被关闭前最后一个完整财年(1647年)中,该商站创造了18万元的纯利润,在东岸十个欧洲商站中排名第四,仅次于波尔多、士麦那、卡法三地,比繁荣的图卢兹、佛罗伦萨这两个商站还要高,成绩相当耀眼。 因此,综合考虑了这些后,郑勇决定还是将施耐德发配到俄罗斯去比较好,让他用自己灵活的手腕及超卓的能力为东岸开拓新市场。反正阿尔汉格尔斯克商站前几年注定是没什么利润的。也不怕他玩什么花样。再者,莫三前阵子决定与俄罗斯人加强经贸联系。以给波兰人施压。 双方之间正在商谈的合作项目颇多,比如东岸向俄罗斯提供优质钢铁——这将有助于提高俄罗斯的铁制品(农具、武器等)的质量;比如东岸还将向俄罗斯提供更多的物美价廉的棉布——这种商品比底层农奴穿的麻布贵不了多少,又比上层穿的呢绒便宜了许多,这为俄罗斯中产阶级提供了另一种选择;再比如,东岸人还可能在俄罗斯设立一家小型造船厂——小星星造船厂,专门为俄罗斯制造小型优质渔船,以提升俄罗斯的捕鱼技术和产量。 当然最后一条还需东岸本土批准,莫三可没权力向俄罗斯许这么大的好处,要知道俄罗斯人脱离文明世界已久,对来自西方的先进技术非常渴求。他们若是不能提供足够好处的话,那么就休想东岸人在阿尔汉格尔斯克设立造船企业。 总的来说,莫三对俄罗斯这么一个拥有1600万人口(吞并阿斯特拉罕之前的人口数字,现已不止),却又刚刚由英国、荷兰开发没多久的市场(开发晚意味着既得利益者少,东岸进入这个市场的阻力也较小)非常感兴趣。再加上向波兰施压的关系,东岸与俄罗斯之间的共同利益还是不少的,若不是顾及奥斯曼帝国看法的话,也许双方之间的合作还将更深入。 施耐德此人年纪不大(不到四十岁),能力不弱,眼光也还可以,因此将他踢到俄罗斯去打前站是再合适不过的事了。而等到阿尔汉格尔斯克那边整顿地差不多了的时候,再想办法请示莫三,将此君调回国内,对大家都有好处。 想到这里,郑勇便抬手打断了施耐德喋喋不休的抱怨,然后换了一副笑脸,说道:“施站长,如今但泽商站被迫关闭,我国在波罗的海的商业开发遭到重击。眼下创收任务全都压在了里加商站上面,你是个老波罗的海了,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施耐德抬头看了窗外道加瓦河畔熙熙攘攘的人群,那是穿着节日盛装的拉脱维亚人。街道上不时走过一些身材高大的瑞典士兵,道路两旁的人对他们视若无睹,北立窝尼亚(道加瓦河以北的立窝尼亚由波兰割让给瑞典,南立窝尼亚就是普鲁士公国,目前仍是波兰控制下的附庸)才脱离波兰没多少年,如今这里的居民竟然已经完全习惯了新主人的统治,不由得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罗的海是一个复杂的区域,总的来说这里地广人稀、资源丰富。”在略微沉吟了一会后,施耐德转过了头,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澡盆子的四周主要有以下几个国家,丹麦、瑞典、普鲁士公国(勃兰登堡——普鲁士,波兰的附庸国)、波兰、莫斯科公国——当然现在这个国家已经失去了波罗的海的出海口,这几个国家就是波罗的海的全部了。如今我们失去了波兰市场,那么就只能在丹麦、瑞典和莫斯科身上下工夫了。不过丹麦目前由荷兰、汉萨同盟在激烈竞争着,鉴于两者与我国良好的关系,我认为我们此时不宜插手进去,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看到郑勇颌首点头,施耐德信心大增,只听他继续说道:“至于瑞典嘛,这个国家在之前三十年的战争中获得了令人眼红的战争红利,除了那数额巨大的赔款外,就是波罗的海沿岸德意志领土(包括波美拉尼亚、梅克伦堡等地)、波兰北部沿海(普茨克、但泽等港口除外)地区以及半个立窝尼亚了,几乎将波罗的海变成了其内海。这个国家的人口也跃增到了约270万人(120万瑞典人、50万芬兰人以及100万德意志人、立窝尼亚人、立陶宛人、波兰人、挪威人等等),已经成了一个不容忽视的新兴市场。” ≈个市场最早由汉萨同盟开发,比如斯德哥尔摩的修建就有他们的功劳,但近几十年来随着荷兰的强势介入局面有了很大的改观。德国佬节节败退,荷兰人步步紧逼,但他们鏖战的主要市场是在波美拉尼亚以及瑞典本土,至于芬兰、立窝尼亚这个超过150万人口的市场则开发明显不足,若是我们进入这个区域的话,也许将避开与荷兰人的激烈竞争。只要我们不涉及荷兰商人看中的船板、桅杆和柏油生意,基本上这个市场就任由我们折腾了。我们可以将国内廉价的钢铁、纺织品打进来,这一点目前我们已经通过里加商站做得很不错了,下一步就是进一步朝南北两个方向扩展,即北进芬兰、南下普鲁士,将我们的商品抢在荷兰人和德国人大举进入之前覆盖整个地区。” ≈年以后,荷兰商船大举进入被汉萨同盟控制着的波罗的海,并逐渐取得了航运垄断权。到了近些年,据松德海峡统计,每年大约有2000艘荷兰船只进入波罗的海,整个环波罗的海大部分地区都已被纳入了荷兰的商业网内。荷兰商人不断进驻各个城市,荷兰银行不断开设在各个口岸,荷兰船只不断在各个海港或河港进出,整个波罗的海为荷兰提供了大约一半的利润。 如今,留给外人插足的地方,也就只剩一些边角地区了,即郑勇、施耐德二人正在讨论着的芬兰、立窝尼亚地区。 ≈入芬兰、普鲁士多多少少还是会引起荷兰人的敌视,不过利润当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瑞典人多年来一直受西方歧视,因此他们有一种病态的心理,即在穿着上花费很大。很多西方人穿不起或者不舍得花钱买的呢绒,在他们这里却卖得很好,仿佛不这么做不足以证明他们也是文明人似的。呵呵,但呢绒这么贵,又有多少瑞典人买得起呢?我看啊,我们的棉布应该大有销路,特别是那些独有的染色布、印花布,堪称物美价廉,绝对能让瑞典人趋之若鹜的。至于荷兰人么,暂时不必担心,我们会与他们协调利益的,他们投资的重点在木材、船具、盐、牲畜和谷物上,和我们没有太大的交集,暂时也能糊弄得过去。实在不行的话,等他们正式提出抗议的时候再说吧。”郑勇思虑了半晌后,拍板定局,“不过,若是再能拉一些荷兰商人加入我们的生意的话,那就更保险了。嗯,施站长,请你尽快帮我联系德?海尔先生、斯皮林克先生以及特鲁普先生,就说我有重要商务与他们商谈。算了,我自己亲自去拜访吧。他们是我们今后重要的合作伙伴,我们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这样生意才能长久下去。”(未完待续。。) 第六章 风起云涌(三) ≈年3月4日,益都县城外。茅德胜左手叉腰,右手拿着烟斗,望着眼前刚刚雪化的路面,沉默不语。 在百十米外的官道上,身着棉衣的东岸军夫们正行走在泥泞的雪地里,艰难地向前推着大车。车上装着的是沉重的火药桶,里面灌满着养马岛、济州岛火药工坊里制作的火药存货,拉车的挽马在马鞭的驱策下死命向前,在二十多名军夫的协助下,这才将马车从一个泥坑里拽了出来。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门沉重的12磅加农炮。这门长管重炮沉重无比,是本土专为远东战场而设计铸造的高倍径比火炮,射程较远,但强大的攻城能力才是其最值得夸耀之处。此时这种令人胆寒的攻城利器也正在泥泞的土地上挣扎着,四匹蒙古马被缰绳勒得高声嘶鸣,几十名军夫连推带拽,这才让这门火炮缓慢移动了起来。 军夫们此时都已精疲力竭,但带队的军官仍然没有让下一拨轮换的人上阵,只见他穿着满是泥泞的皮靴,用口音浓重的汉语向军夫们鼓劲,要求他们坚持最后五分钟,将这门火炮运到已经修筑好的炮位内。 前方还在响起隆隆的炮声,那是先期抵达的野战炮兵(多是轻便小口径火炮)在向敌人的阵地进行炮击。清军在益都县城(即青州城)外的山丘上还修建了几座坚固的营寨,这些营寨内驻扎着从东昌府调来绿营兵,同时还有部分满蒙八旗督战,因此在面对东岸人发起的进攻时抵抗较为强硬。 而有了这些城寨在。城外的东岸大军便如芒刺在背。无法全力攻城。特别是在炮兵部队由于道路状况恶劣而落在后面的时候。东岸大军只能靠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攻打清军的既设阵地。不过这些清军绿营士兵也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着,抵抗颇为坚决,让东岸人大为诧异,难不成是清廷发了狠,因此使得这些绿营兵们不得不使出十分力气来打仗? 东岸人猜得虽然不是十分准确,但离真相也不是很远了。在1月份姜瓖反正后,清廷一时间失去了方寸,实际掌握清廷权力的多尔衮在第一时间判断: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剿灭这股叛军。否则影响将极为恶劣。但剿灭姜瓖及响应其起义的各路山西义军需要兵力,可如今清廷在北方缺的就是兵力! 天杀的黄衣贼在山东闹腾得太欢,然后榆园军、青山贼、骡子军、团练军、东平贼、李化鲸义军亦随之响应,使得清廷将北方几乎全部的机动兵力调往了山东,计有七大总兵十五万人和满蒙八旗超过三万人。总计十八万人的部队被陷在山东,但他们的对手黄衣贼满打满算不过五六万人(其中大部分还是乌合之众),这其中的尴尬简直让山东的诸位大清将官们无言以对。 山东既然吸引了这么多兵力,那么我大清能动用的还有多少兵呢?多尔衮算了算,满打满算不超过四万人——几乎全是屯驻在北京的满蒙八旗。哦,如今也许已经没有四万人了。因为老将济尔哈朗已经率领一万多满蒙八旗兼程南下,前往江西九江。全盘组织剿灭金声桓、王得仁“叛乱”的战役,因此现在北京的满蒙八旗数量已不足三万。 大明的天下实在是太大了!满洲所有年十四以上、六十以下的壮丁都征发起来了,加上蒙古八旗,总数也才十四万人,即便再加上两三万汉军旗(刚入关时的数量,现在有所增加,大部在南方作战),这兵力仍然是严重不足。如今这十多万人在这两年间就像撒胡椒面一样快速撒了出去,这使得北方大地上异常空虚。 北京只有三万兵,能抽调的顶多万把人,毕竟如今大家的家当都在这里,不能不留重兵把守。此外,镇守天津的一万五千满蒙骑兵、镇守锦州(军工基地)的数千名八旗也都不能动,这些都是拱卫北京的重要武装力量。 南京的那一万数千名八旗如今部分随陈泰南下征伐浙江、福建,部分西行前往九江一带,策应济尔哈朗的南昌攻势,剩下的部分则要看守南京这座极具政治意义的城市,根本无暇脱身。而正在陕西、甘肃和四川征战的几股满蒙八旗合起来也有两三万人了,这些人里面似乎能抽调个万儿八千到山西来,只是暂时可能要便宜贺珍、张献忠这些人了。除此之外,驻守西安、延安、榆林地区的满蒙八旗数千人也可以东调代北,顺便以最快速度切断姜瓖北逃大漠的道路。 这么七算八算下来,清廷能够抽调出来的兵力委实不多,大概只有满蒙八旗两万五千人的样子(北京出一万、西部前线抽调一万、驻守陕北的五千东调),且分驻各处,一时间集结不易。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多尔衮果断决定,从山东战场再抽调两万满蒙八旗北上,并迅速经北直隶西进山西,平定当地乱局。 这样一来,前往山西平乱的满蒙八旗总数将达到四万五千人左右,应当能弥补下绿营炮灰数量不足的窘境了。只是如今山东黄衣贼“势甚猖獗”,与清军在青州府、莱州府交界处对峙厮杀数月,大批清军被拖在这里动弹不得。如今要想从形势错综复杂的山东抽调数量超过两万的满蒙八旗北上——如果可能的话再抽调数万堪战绿营同赴山西,这非得稳住黄衣贼不可。 因此,多尔衮在2月初任命济南的勒克德浑总领北直隶、山东、河南三省军务,望山东诸军“精诚协作、专力进剿,勿使贼势复起,祸乱青> ≈中旬,随着茅德胜得到清军撤军的消息——这种大规模的军队调动几乎很难瞒得住人,东岸军队开始频频动作,意欲西进,这时候多尔衮又给山东下了第二道命令:“贼兵精狡,战技娴熟。若不能力抗,则应深沟高垒,以拒贼军。山东诸部兵将俱赐彩缎黄金,先给三月军饷,异日立功,封妻荫子不在话下,望诸军勉之”。 与此同时,2月15日,清廷还派人给正督促人马西进的茅德胜送来了一份招降书,其中言之凿凿:“大清应运龙兴,豪杰响应。前有洪承畴、吴三桂等知天命之所在,洗心革面,朕嘉其志,俱有封赏;尔当审时度势,弃暗投明,身享富贵,功垂当世;若不然,如李闯之流,粉身碎骨、妻子戮辱,大福不再,殷鉴不远……” 茅德胜对这种满篇屁话的招降书当然是置之不理,在派人打发走了清廷使者后,他更是再三督促各部加快行军速度,坚决不能让清军顺利撤退。 在姜瓖反正之前,清军共有约不到两万人在青州、莱州二府交界处与东岸大军对峙,其余清军主力(包括近两万名满蒙八旗)则在济南府、东昌府和兖州府剿灭已经严重威胁到清廷统治的榆园军等土贼。而在大同剧变的消息传来后,清廷迅速做出撤军的决策,因此谭泰便先带着一万五千八旗兵即刻脱离战斗,集结完毕后立刻从兖州府北上,此外他还从与黄衣贼对峙的最前线悄然调回了五千蒙古马队,一同北上北直隶。 这些精锐部队被抽走后,前线的清军也在东岸人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了回去,然后进驻了后方早已整修完毕的既设阵地,打算全力阻击黄衣贼的西进,以便给济南府的勒克德浑争取到足够的调整部署的时间。而益都县,就是他们抵抗的第一道、也是兵力最雄厚的一道防线,东岸人只需击破挡在这里的清军,然后便可一路疾进,直趋济南府,沿途再无有力阻隔。因此,这也注定了青州城争夺战的惨烈。 而进入二月下旬以来连日的阴雪天气严重阻碍了东岸军队的步伐。尤其是后勤辎重及炮兵部队,更是将大量时间耗费在了泥泞的雪地里。再加上清军撤离前更是有意破坏了官道,这给东岸大军行军更增添了无数困难。因此,直到今天(3月4日),攻城炮才在数百名军夫及大量骡马的人喊马嘶下,姗姗来迟地到了青州城外。 陆军的轻型野战火炮则比他们早到了两天。而在野战火炮抵达前,东岸军队就已经向清军据守的城外营寨发起了数轮进攻了。只是没想到这些清军极为死硬,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八旗兵督战,因此东岸军队始终没能彻底解决掉背后的这些芒刺。当时参加进攻清军营寨的一个仆从军营伍(丁明吾部四百余人,几乎全为乌合之众),更是在那些八旗兵的反冲击之下大败亏输,攻上去的整整一个营头在溃败下来后仅仅只剩下了126人,可谓惨烈至极。 茅德胜对这些杂牌军是毫无怜悯之情的。在看到这些部队被清军赶羊一样杀散后,他又面无表情地换了一拨仆从军上阵,继续消耗清军的力量。就这样耗了几天后,陆军的野战轻型火炮终于抵达了前线。 火炮抵达前线后,茅德胜也没有急于下令全线出击。而是先让炮兵用有限的弹药朝清军一些坚固的据点进行定向打击,以继续摧毁对方的抵抗力量和意志。而在这样轰了两天后,茅德胜看到时机成熟,终于决定向城外的清军营寨发起总攻。 ≈日中午十二点,饱食完毕的数千名仆从军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列阵完毕。然后茅德胜大手一挥,在火炮炮弹的呼啸声中,这些士兵呐喊着朝清军营寨冲去。 青州攻防战,正式全面展开!(未完待续。。) 第七章 风起云涌(四) ≈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正在休整的董学礼部官兵三百多人一跃而起,然后开始在基层军官的指挥下,以十多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沿着挖掘开的壕沟向清军阵地逼近。 每个战斗小组各兵种齐全,有鸟枪手(使用缴获的鸟枪)、藤牌手(兼职近战刀斧手)、长矛手(着皮甲,使用东岸制式长矛)、弓箭手等。而在东岸军队对其进行改组后,这些部队里又加了个披甲掷弹手的编制,总的来说,和清军绿营比起来,董学礼这支部队至少在战术思想上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了。 再加上这支起源于陕西宁夏府的军队士兵生性耐战,虽然有种种旧军队的不良习气,但在经过东岸顾问团的整训后,面貌已是大有改观,在东岸各支仆从军(另有陈之龙、翟从谔、秦尚行、杜冲、丁明吾、谢迁等部,计七部)战力稳居第一,且比排名第二的翟从谔部还要强出不少,要知道人家翟从谔部三四千人的装备以及整训时间可都比董学礼部要好,由此可见董学礼治军之能及该部将士的战斗力。 而董学礼如今确实也颇受茅德胜的待见。此人虽然是降将出身,但脑子非常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每每攻破敌军城池,处决满蒙八旗伤兵的事情董学礼从来不会推诿,而是亲自监督自己的亲兵执行。抓获的清军将官被判决死刑的时候,董部官兵也多次参与行刑,清廷将官的女眷也多半被分赏给了董部作战有功之士。可以说。董学礼全军上下四千五百人。如今基本是没有和清廷和解的可能了。无他,与清廷上下结的仇实在太大了一些,不可能再回头了。 对于董学礼这种知情识趣的人(前有送衡王府宫女给莫大帅),茅德胜是不吝赏赐的。比如,东岸正规军队才配备的铠甲他一口气就批了三百套给董学礼,优质火枪也配了两百杆给董学礼的亲军,董部普通士兵也都补齐了装具(皮甲,济州岛牧场出产)。平日里物资供应上也是没有丝毫短缺。每月该部分配到的大马哈鱼、秋刀鱼等腌制品都比其他部伍多出了20,更有甚者,茅德胜还给董部拨发了一批肉罐头(坛装,每坛75千克,牛肉或驼鹿制品,分红烧及老坛酸菜两种),可谓是优宠有加。 董学礼受此待遇,自然明白该怎么做。因此,在从安丘、潍水一线西进的时候,董部行军速度最快。且率部清除了益都县外一处清军堡寨,算是打响了这场战斗中的第一枪。而在丁明吾部攻打山上堡垒不克、且损失惨重的时候。董学礼部又被调来与其他部队一起,参加对这些清军顽固据点的攻击。 此时东岸炮兵已经将火炮拉近,对准清军在数月时间内陆续整修起来的营寨进行定点打击。此时如果从远处山头上看的话,就就会发现,在广阔的田野间,不时有一团白色烟雾升腾而起,那是东岸陆军的火炮。有时候一些长管大口径火炮打出的炮弹落在清军阵地上,所中之处顿时山崩石裂,给人一种无比震撼的感觉。 董学礼的部众已经换装了东岸制式的土黄色军服,与阳光下土地的颜色很接近。他们腰间挂着东岸陆军淘汰下来的牛皮水囊(正规部队已换装厚玻璃水瓶),同时还有一些麦饼、鱼干等干粮。队伍行进地很快,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清军残存的甲兵用精准的弓箭朝他们射来,有时还会有一门藏匿地很好的弗朗机炮被端出来朝他们射击,这使得部队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大。 要是搁在以往,东岸士兵大可以在火炮的掩护下慢慢端掉敌人的这些据点,但此刻为抢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让仆从军用儿郎们的生命来填。他们本来就是干这活的,此时也都有这个觉悟。 而在董部出发后,秦尚行麾下一部四百多人很快接替了他们出发的阵地。这些人此时都在野地上列好阵,随着军官的口令做着军事训练——很可能是他们中很多人生命中最后一次训练。按照计划,他们在接下来也将很快被投入战斗,前面董学礼部那三百多人不管是顺利攻克清军阵地还是被打散溃败回来,他们都要义无返顾地冲上去。 秦尚行部队里的也都不是新丁了,但此刻直面生与死的绞杀,大家依然紧张地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军官们不得不在东岸军事顾问的要求下组织士兵进行训练,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在等待出发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将把所有必须牢记的动作和注意事项再练习一遍,以迎接接下来的枪林弹雨。 东岸军事顾问团对秦尚行部多年的改造是成功的。虽然这支数千人的部队骨子里依然是旧军队,但在很多方面已经初步具备了职业化部队的特征。军事训练也日益科学、有序,士兵营养补充也很充分,战斗力是日渐增强,他们才是东岸人在山东纵横驰骋的本钱。 炮击声停止。董学礼部三百多人冒着清军的箭矢、铅弹,穿越清军设置的障碍物,然后狠狠地冲上了清军扼守的阵地。披甲掷弹兵将点燃了引线的手掷炸弹疯狂地砸向清军头顶,藤牌手举着盾牌狠狠撞进了清军人丛中,长矛手跟在后面进行戳刺,底层小军官利用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进行着指挥,鸟枪手和弓箭手跟在后面自由射击。 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乱战。已经被火炮轰击地七歪八倒的清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再被势若猛虎的董学礼部数百将士一阵狠打,顿时有点支持不住。一些绿营兵扔掉了手里沉重的兵器,转身向后跑去,营地内一些督战的八旗兵将向他们怒吼,但却无人理会,相反他们很快就受到了董学礼部将士的集火打击。 开什么玩笑!杀一个真鞑子,立授三十亩地,附带的还有房屋牲畜和女人,这世间哪还有这么便宜的美事?此刻看到阵地内数十名身穿棉甲的正蓝旗甲兵,董学礼部士兵心中已经没有了害怕,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满万不可敌”的女真精锐,而是一个个闪耀着金光的人形钱柜! 战斗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结束了。秦尚行部四百多人增援上来,与董学礼部数百人一起,将守卫山头阵地的六七百名清军尽数剿灭。而在这一片广阔的山谷内,近万名东岸士兵在炮兵的掩护下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守卫这一连串营寨的清军在东岸大军的打击下溃不成军,包括一千名满蒙八旗在内的超过七千清军被大部消灭,余皆溃散不知所踪。而为了夺下这些安在主力部队身后的芒刺,东岸大军也付出了四千余人的死伤,可见战斗的残酷程度。 夺下这些阻挡了东岸军队足足五天的清军堡垒后,茅德胜干脆将指挥部也搬到了其中一座俯瞰益都全城的寨子内。他对此番清军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非常惊讶,但这时候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于是他很快下令,各部按照计划,对益都县发起攻击。此外,骑兵联队全部3300骑也被要求出动,以截击敌人可能的援兵以及出城溃逃的敌军。至于精锐的治安队斥候们,也被要求扩大搜索范围,严密监视各路清军动向。 攻打益都县的战斗比之前的规模大多了,总计约两万名战兵被列入了战斗序列之中。除了这些步兵外,三千多名骑兵和24门火炮也被投入了战斗。在战场之外,数量超过两万的军夫在骡马、大车的帮助下,将各种物资——尤其是火药——通过泥泞的雪地死命地运上了前线,而这也导致了军夫队大面积地非战斗减员。 据不完全统计,攻打益都县的战斗中,共有约721名军夫非战斗死亡(主要是病亡),先后共1908人住进了野战救护所,大批骡马累倒于途,养马岛积存数月的火药、熟铁炮弹更是一扫而空。 而在军夫们全力以赴的维持下,后勤还算充裕的东岸大军向清军龟缩的益都县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声势骇人的长管攻城重炮每射出一发炮弹,周围的东岸士兵便集体欢呼,而对面的清军则面如土色。 益都县经过紧急加固的城墙根本经受不住东岸巨炮的猛烈轰击,在经历了三天时间的炮击后,南侧城墙崩塌了六七丈。早就被巨炮威力振奋地士气爆棚的东岸军队,顿时在轻便野战炮兵的掩护下朝城墙崩塌处攻击前进。 ≈日晨,经过一夜激战,挺身队第一联队在张旭东上尉的指挥下,击溃多股阻拦的清军,先后攻克府衙、县衙、常平仓等地。守御青州城的清总兵佟养量带着部队趁夜突围,但大部就歼于野外,只有少数成功脱逃。 包括两千满蒙官兵在内的一万八千名清军士兵,依托修筑了数月之久的坚固城寨,竟然仅仅只阻挡了东岸大军十一天时间。此时从青州到济南,基本已是一路坦途,山东局势就这样再度恶化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风起云涌(五) 牛成虎心神不宁地坐在书房内,几名心腹部将环侍左右,其中一人更是刚刚从青州府前线漏夜而来。此君在前些日子带了八营部队(4000多人)前往益都县佟养量帐下听命,后在阻止黄衣贼之战中损失惨重,只带了三营人马逃了回来,且还丢失了大部分武器,可谓狼狈已极。 这三营人马都是牛成虎等人从陕西带来的老营,而失陷在益都的五营人马除少许是在河南新募的以外,大部分都是在山东强拉的壮丁,损失也就损失了,没什么可惜的。只不过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屯驻于章丘县的一干人等心神不宁:这黄衣贼的战力委实也太过强横了一些! 那佟养量是辽东旧人,治军能力本是不差的。虽然此番在青州截击黄衣贼的一万八千部众中,新募之士占到了接近一半,但装备粮饷都没有短缺,城池也都死命加固了好几个月。但竟然也只挡了黄衣贼十一天,这让后方手忙脚乱准备调整部署抵御黄衣贼的众绿营将领们顿时有些胆寒。 二郎真君已经被调往山西去了,如今就凭他们这些虾兵蟹将留守山东,那又将该如何抵挡已成了精的孙猴子? ≈帅,末将死命突围后,在野外发现众多贼军游骑,星散四处,派发檄牌,招降纳叛,甚是猖獗。喏,这是末将揭下来的一份传牌。”这名裨将说完,将手里一份写满了字的白纸递了过去。 牛成虎陕北出身,早年混迹于农民军中。也曾做到了一路首领。混号“一秤金”便是。因此他和众多心腹部将都是泥腿子出身。大字不识一个,待部将将传牌递过来后,他又将它递给了身后的师爷,令其当众朗诵出来。 师爷清了清嗓子,拿起传牌略略一扫,当即面色大变:“……仁义之师,威武之师,胜利之师。不淫妇女,不杀无辜,不掠财货,所过秋毫无犯。然兵临城下,不许违抗。第一铳要印官出迎,第二铳要士绅投服,第三铳要全军解甲。若关闭城门,撄城自守者,城破之日尽皆论死、株连九族;若全城拒守,城破之日尽情屠戮。寸草不留。牌到须知!” 这样一份杀气腾腾的传牌让室内诸将看了冷汗直流。当年在山西、河南,作为顺军一分子的他们可也没少发类似口吻的传牌。但当这种牌谍被人发到自己头上时,这感觉总是那么地令人沮丧。 ≈议一议吧,如今这局面,该是个什么章程。”牛成虎拍了拍桌子,朝众人说道。 ≈能降。这黄衣军贼寇一般的人物,我等降了没名没分的,不妥。”有人第一时间叫了起来,“况且我军万五之数,屯于章丘,且做济南外围。如今粮饷皆赖济南张抚台供给,若投黄衣贼,缓急之时怕是多有不便,还望大帅三思。” ≈衣贼铳炮犀利,素称精锐,今举数万之众西来,其势若泰山。章丘小县,我军战兵亦不过万人,挡之无异于自取灭亡。这等亏本生意如何做得?”当即又有人发表了反对意见。确实,大家征战厮杀那么多年,攒点本钱容易么,若一下子全砸在章丘了,即便自己得脱一命,以后无兵无权,日子怕是不好过。 ≈又不行,不降又不行,那不如暂且观望,待黄衣贼西来之时再做计较。”有人站出来和稀泥,其实这也是最稳妥的做法。先等一等,看一看再说,万一黄衣贼不西进了呢? 牛成虎耳朵里听着部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缩在袖子里的右手犹在摩挲着一封信件。这是如今在黄衣贼那里效力的陈之龙写给自己的一封劝降信,他原本是准备将其烧毁置之不理的,但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鬼使神差般地把这封信留了下来。此刻听自己的部将们议论局势,他猛然发现这些人对抵抗黄衣贼竟然不怎么热心,这不由得又使他的内心发生了一点动摇。 他本是流贼出身,后降于明朝任临洮总兵。1644年,李自成进入北京后,牛成虎因是陕西出身,故被封为总权将军,屯兵宁夏府。一片石之战后,于怀庆降于清军的原宁夏花马池副将董学礼暗中致信大顺宁夏节度使陈之龙,约其起兵内应降清。结果书信被牛成虎截获,并下令处死了董学礼独子及其弟弟。 到了1645年,牛成虎依旧对大顺忠心耿耿。在阿济格率军进入陕西,并派顺军降将康元勋前去招降时,牛成虎甚至还打杀了此人。岂料形势瞬息万变,当李自成率部向河南、湖北撤退时,陈之龙拉拢了相当一部分顺军,以火拼威胁牛成虎一起出降,牛成虎这才于月底不情不愿地降了清。 也就是说,他本人与陈之龙、董学礼二人是有恩怨的!如今这两人在黄衣贼那里混得风生水起,这让牛成虎如何敢降!如何能降! 而就在牛成虎及其部将们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办纠结无比的时候,1649年3月12日,茅德胜骑着一匹纯血土库曼马,踏上了西向的道路。与他一起西进的,还有刚刚在青州城酣战得胜的东岸军队。除伤亡较重的丁明吾部(此战大部分死伤皆出自该部,目前部众已不足万人)留在青州城休整兼转运物资外,其余主力部队几乎全数出动,沿着济南和青州间的官道,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率前进着。 传令兵们先主力部队出发,他们拿着大批誊抄好的传牌,至沿途清廷治下州县散发。佟养量在青州失败后,前线陆续有溃兵下来,西面的临淄、乐安、博兴、高苑、新城、长山、邹平、淄川等十余县立刻陷入了一片惶急之中。尤其是那些士绅大族,纷纷携带金银细软向西逃窜,免得留在县里遭了黄衣贼的毒手。 而有些强项点的,干脆向州县官讨了个名义,一起出钱办起了团练,准备自保。黄衣贼已经不是第一次大举进兵青州、济南诸府了,上次来时还是一个姓莫的贼首带的兵(此人据朝廷邸报声称,已被梅勒章京赖恼击毙于兖州府),当时这几府的士绅都遭了大秧,不但被派粮派捐,几个稍微和清廷有些联系的士绅竟然举族被那黄衣贼打杀了,真真是贼寇习性,难成大器。可不是么,但凡有争天下之志的,又有哪个敢苛待士绅的?贼寇就是贼寇,永远上不得台面,我等还是紧跟皇清朝廷,与那黄衣贼周旋到底。 因此,当东岸军队大举西进时,沿途乡间竟然还有大量士绅团练据守的堡寨公然抵抗。这些胆大妄为的团练武装竟然将东岸派去催粮的使者尽数斩杀,同时还污蔑莫大帅被“我大清”将士挫骨扬灰。这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在开了三枪这些堡寨仍然拒绝投降后,东岸军队终于开始使用武力迫使他们投降。战斗的过程自然乏善可陈,因为草草拉起的团练武装如何能跟久经战阵的兵士可比,因此不消一会儿这些堡寨便被纷纷攻克了。接下来便是残酷的报复,违抗的士绅男丁被斩杀,女眷或被分赐有功将士,或被充入女子挺身队,家产亦被全数没收。而有的举寨顽抗的堡寨,则被茅德胜下令上城助守者全数屠戮,余皆贬为奴隶,发配库页岛国营农场为奴。 在使出这么一副雷霆手段后,东岸大军所过之处顿时望风而降。临淄、高苑、新城、长山等县更是牌到即降,即便当地的知县不愿降,城中的兵丁们亦要逼着其降,不然大家都是个死字。反正黄衣贼派兵过来驻守的可能性也不大,大家所谓的投降也就是个形式,城里不还是自己做主么?甚至于,一些头脑灵活的青皮流氓,更是借着投降黄衣军的名义在城内大肆勒索、聚敛无度,好不快活。 就这样,清廷刚刚在青州府、济南府恢复了不到半年的统治秩序再度宣告瓦解。各地开始在东岸大军的鼓舞下出现大量自发形成的义军,这进一步削弱了清廷的力量,也动摇了清廷官员们的信心。 ≈日,在连克青州府、济南府七八个县城(基本都是不战而下)后,东岸大军逼近了济南府章丘县,将锋利的尖刀直接抵在了清廷柔软的腹部。清山东巡抚张儒秀急忙向北京告急,而负责山东军务的勒克德浑亦连连调兵遣将,准备在济南附近以逸待劳,和黄衣贼来一场决定山东归属的大战——他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而为了准备这场大战,勒克德浑已经彻底放弃了剿灭东昌府、兖州府榆园军土贼的念头,而是开始收拢兵力准备大战。孔希贵、李率泰、佟养量、牛成虎纷纷聚兵济南,准备与黄衣贼决一死战。至于保定总兵鲁国男、临清总兵宜永贵两部四万余人,则已经跟随谭泰北上山西平乱去了,此时留在山东的部队加上满蒙八旗也不过六七万人,靠这些已经落了胆的歪瓜裂枣与士气正盛的黄衣贼大战,战局恐怕会很不乐观。况且黄衣贼如今还能联络那些刚刚逃出生天的榆园军一起行动,这样一来我大清的赢面就更加地小了。 ≈日,东岸大军在稍事休整后继续西进,前锋杜冲部在章丘县以东与清沂州总兵牛成虎部进行了小规模交锋,不分胜负。(未完待续。。) 第九章 稳定增长的经济 开春后的烟台显得热闹了许多。总数已经多达16艘的移民运输船中的半数开始到烟台港内驻泊,准备将滞留在这里的大量青州府移民带去澳洲。这些移民都是去岁东岸大军从青州、兖州二府主动撤退时带走的,人数大约在七八千人,其中手工业者的比例相当高——而这也正是东岸本土着重提出的要求。 而随着这些移民船到来的,还有一堆堆的物资:六千余枝枪管(这是火枪部件中最易损耗的部件)、四十五门火炮(缺炮架,拟在济州岛工坊就地改建)、二十余台机械设备(附带一定备品备件)、一千套铠甲以及其他一些日用奢侈品。 随着远东自给能力的加强,现在本土运来的武器装备是越来越少了。黑水开拓队下辖的养马岛工坊目前有硝田制硝配火药,济州岛工坊还利用丰富的原料(牧场)制造皮甲、弓箭,同时也能简单修理枪械、火炮、铠甲以及后勤车辆。这些能力的增强,已经极大地缓解了本土的运输压力,使得运输船从本土开来时能够更多地携带棉衣、酒类、染色皮具、优质金属器具、烟丝、蔗糖、可可、肥皂之类的日用消费品,多少也能补贴一下运输成本。 如今黑水地区的经济在东岸人的整顿之下真的发展越来越好了。去年全年,邵树德在烟台、宁海州、登州、威海卫等东岸人有效控制的地盘上屯田,全年共收获玉米、红薯、土豆、小麦等粮食计8000余吨。此外,阿穆尔河地区各据点如今也出产了约2500吨粮食。基本实现了自给;黑水港、大泊港、利尻岛、南库页垦殖局以及济州岛等成熟地盘。共出产109万吨黑麦和燕麦。以上全年产量共计约214万吨。即便不算和朝鲜、日本以及荷兰贸易得来的9400吨谷物(大部分出自朝鲜,强制购买价二两八钱银子一石),东岸人的粮食自给率也达到了80以上(全年黑水地区军民共消耗粮食315万吨)。 从这些数字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出,黑水地区全年粮食缺口约在1万吨左右。这些粮食去年全靠荷兰人运来的五千吨大米库存(技术转让费),以及东岸大军在莱州、青州、济南、兖州四府数十县抢收的粮食弥补。另外,邵树德主持的“抑豪强、均田地”的计划也在登州府全面铺开,由于是生地,第一年种植的几乎全是大豆或苜蓿。但就是这些大豆、苜蓿有力地补充了东岸牲畜饲料和食用油的缺口,有力支持了前线的作战。 陆地上稳步发展,东岸人在利用千岛群岛渔场这座极其丰富的海上粮仓上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黑水造船厂用库页岛鱼鳞松、柞树打造的中型渔船(满载排水量约150吨,是黑水造船厂目前所能制造的最大船只,帆布、绳索、网具、锚链、蒙皮等需从本土进口)数量已经持续攀升到了3> 这些渔船利用每年三次大渔汛:从千岛群岛向日本东部沿海洄游的秋刀鱼(秋种)渔汛、同样从北向南洄游的远东拟沙丁鱼鱼群,以及在库页岛、千岛群岛、阿穆尔河流域爆发的每年最大规模渔汛——大马哈鱼渔汛,再加上平时捕获的一些杂鱼,全年共捕获了3297吨海鱼。要知道这些可都是脂肪含量丰富的冷水鱼,不似那些热量极低的淡水鱼和暖水鱼,它们所能提供的热量已经与谷物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而这也是减少东岸军民谷物消耗量的重要替代品之一。 相信随着水手培养的深入以及渔船数量的增加,今年全年鱼产量颇四千吨几无悬念。去年全年东岸大军在山东东征西讨。大量船只被抽调去运送军事物资,极大影响了渔业生产。今年战事如何还不得而知,但在邵树德等人看来却不会比去年规模更大了,因此今年渔业产量应该会创历史新高。 捕获的鱼类部分在黑水港就地加工,然后存进地下冰窖内,作为战略储备物资。有时黑水港地方政府也会在上级授意下,在开春后专门清理出一批去年的存货,到市场上公开出售,以回笼部分货币。除此之外,还有相当部分的鱼类被送至大泊港的罐头厂进行深加工,这家规模不大的厂子在本土请来的技术专家的帮助下,专门开发了几种野战军用罐头食品,如鲷鱼蘑菇罐头、红烧大马哈鱼罐头、雪敖蟹肉罐头等等。这种厂生产的产品在供应军队之余,还少量到市场上进行出售,购买者多是大泊、黑水等地的居民。偶尔也会有一些日本人专门来购买这些鱼罐头、肉罐头,算是黑水地区第一家面向民间需求的工厂了,效益还算不错。 给黑水地区治下军民补充动物性蛋白质的除了渔产品外,就数在利尻岛、礼文岛以及奥尻岛上散养的各类动物了。这些岛植被茂盛,但面积狭小,对这些散养动物来说是天然的监狱。前些年东岸人每年都往岛上放生大量的牛、羊、驼鹿、驯鹿和狍子什么的,经过几年时间的繁殖,现在种群数量已经大为增长,计有狍子1435只、牛4218头、羊12800余只、驼鹿300余头、驯鹿769头。按照捕猎计划,每年大概能为黑水开拓队提供数百吨的肉食。 而在济州岛上,东岸人在接收了朝鲜人的遗产后,这些年也开始下大力气经营。汉拿山牧场上的朝鲜矮马、驴骡数量在大幅下降了几年后,从47年开始已经连续两年得到了恢复性增长,目前总数已经突破了13万匹(头)。每年稳定出产的大量皮革、牛角、牛筋什么的,又为岛上的兵器制作工坊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有力保障了前线仆从军的军需供应。 以上这些都是莫茗莫大帅在时打下的家产,而在他离任后,魏博秋也苦心孤诣地对其进行了扩大,使得黑水地区的经济生产得到了长远的发展。而新任开拓队队长邵树德上任后,魏博秋更是得到了进一步的支持,阿穆尔河流域、北海道东部以及南库页垦殖局这些新领土的开发,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展开的。 为了邀买军心,邵树德除在登州将土地均分给仆从军官兵们外,他还将大量伤残军士分配到了南库页垦殖局一带肥沃的河谷地上,同时给他们分配房屋牲畜和媳妇,这些人将成为东岸人掌控这片新领土的中坚力量。 总而言之,如今的黑水地区在经历了莫时代的狂飙突进后,开始进入了邵时代或者说魏时代的休养生息。虽然前线仍旧在连番大战,但后方黑水港、大泊港、南库页垦殖局、利尻岛等地约16万永久居民却始终生活在平静之中。他们与数量超过七万的临时居民(待运移民)一起,用勤劳的双手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创造出了大量的财富,有力支持了前线的战斗消耗。 邵树德上个月(2月)中旬烟台港解冻后去了一次济州岛、釜山,然后又到利尻岛与魏博秋商谈了下经济工作。办完这些后,他便匆匆乘船返回了烟台,开始本年度另一项重要工作——胶州湾地区棱堡及简易港口修建计划。 其实这个计划在1648年时就已经陆陆续续展开了,当时东岸大军在山东纵横驰骋、高歌猛进,新上任的邵树德在莫茗的建议下,抓取了大量民夫,拆掉了残破的胶州城,开始在海湾内觅了一处深水海岸修建要塞。这座要塞的规模比烟台略大,砖石水泥结构的棱堡,用于拱卫码头的安全。 毕竟,辽海每年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都会封冻一两个月左右,这时候东岸海军的运输船将没法出动,这极大影响了部队后勤物资的供给。因此,在冬季不结冰的黄海岸边修建一座新码头,就成了邵树德着力推行的新政策。 从48年年初开始,黑水港的砖窑厂、石灰厂和水泥厂等建筑材料企业,就开始从每月的生产计划中扣出相当一部分,然后装船运往胶州湾,供当地修建棱堡和码头之用。而在进入49年后,邵树德对棱堡及码头的修建进度感到有些不满,因此决定向这里加大投入,即调用更多的建筑物资(不足部分通过拆胶州城墙、征发民夫到海边采石获取)、投入更多的人力,以期在今年年底之前将这座棱堡及码头修建完毕。 到了那时候,新组建的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名官兵就将与部分炮兵一起,进驻这个黄海岸边的坚固要塞,将山东半岛的腰部牢牢控制在手里。目前第四大队兵源刚刚募集完毕,尚在烟台整训。邵树德本人对这支部队也非常上心,他甚至为此亲自去大泊港考察募来的山丹、日本士兵,而从军夫队抽调进来的明人军夫他也都进行了细致的考察,确保没有兵油子混入部队中。在烟台训练期间,他更是抽空找每个军官嘘寒问暖,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这一全套做下来,挺身队第四大队官兵们的战力提供相当快,士气也保持了相当高的程度。邵树德琢磨着,等忙完烟台春播的事情,如果前线战场形势不错的话,他就带着第四大队两千官兵亲征济南府、东昌府,也让这些儿郎们去积累些战斗经验,同时也给自己刷一刷存在感。(未完待续。。) 第十章 南巴塔哥尼亚(三) 小孩凄厉的哭喊声在外面响起,正在窝棚边处理渔获的几名男人扭头看去,哈哈大笑一番后又转过了头,继续忙活起了手头的活计。 现在正是火地岛的秋天,气候还没有转冷,大伙必须趁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多积攒一些食物。而等到冬天第一场雪落下后,他们就将收拾起行囊,住进山间的伐木小屋,开始为南铁公司专营的伐木场打工,以赚取一些现金收入;而有的人会选择前往海边,捕猎一些海豹、海獭之类的动物,以获取高质量的皮毛及油脂。当然他们都是南铁公司颁发牌照的特许猎人,捕杀的海豹数量也都有严格限制,再加上高昂的赋税,其收入也就比伐木高上那么一线而已。 被众人嘲笑的小孩此刻正在和一只硕大的公鹅做着斗争,那只鹅伸长着脖子,不屈不挠地用自己的嘴使劲撮着小孩开裆裤下的——嗯。。小。这小孩和公鹅搏斗了一会,终于颓然放弃,然后捂着小落荒而逃了。 这里是山毛榉堡,东岸人在火地岛上第一个据点,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据点。在年初本土往这里支援了一批新到移民后,这个定居点的人口已经迅速攀升到了五百来人,堪称是火地岛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 在这个寒冷的大岛上,对定居于此的人来说,季节只有夏季和冬季两种。夏季时拼命地储存食物——主要是鱼虾、骆马肉以及少量种植的土豆,冬季时则到附近的林场伐木或去捕猎海豹,为自己赚取一些现金收入,用以购买一些生活日用品。 本年度新来的二百多居民全部来自旧大陆的阿穆尔河流域。大部分都是达斡尔人,少部分是鄂伦春及布里亚特人。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高纬度地区。早就适应了寒冷地区的生活环境。因此,将这些人迁移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拓荒,无疑是非常正确的举措。 除了这些来自阿穆尔河的新客人外。在一海峡之隔的兴南河南岸,三百多名特殊的客人也正扛着铁镐,在满是砂砾石子的土地上挖掘着什么。他们都是在黑水煤矿干了好几年活后的刑满释放人员,满清俘虏出身的他们在获得自由后,又被东岸的移民船拉到了南巴塔哥尼亚,归到了令他们闻风丧胆的莫大帅手下讨生活。 常年的煤矿生涯锻炼了他们较好的服从性和纪律性。再加上他们也会一点军事技能,不惧土著的袭击,而且也能适应寒冷气候,所以本土便把他们要了过来,用作开发寒冷地区的劳动力。现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这些前满清俘虏们聚居的地方在后世阿根廷铁路线上的圭尔艾克小村。如今这里被叫做自新屯——取改过自新之意。。…。 自新屯的居民们平日里为修建公路平整地基,同时还要在沿河岸边较肥沃的土地上开辟良田。这还不算,按照南铁公司的规定,他们每个人还要承担两次邮差的任务——算是一种徭役吧。邮件递送起终点为自新屯到阿劳坎自由市,一次是轻便邮件,往往是些信件、工作报告或设计图之类的东西;另外一次则是重邮件,一般是矿石样本、土壤样本、动植物标本等玩意。 幸好南铁公司也没有“坏事做绝”。在承担了这么多繁重工作的同时。他们也享受了一点好处,即南铁公司给他们在沿河岸边分配了每人十亩农地,此外还给他们拉来了一批意大利娘们。算是帮助他们成家立业了。这令这些前八旗子弟们顿时熄了逃跑的心思,老老实实留在了屯子里干活。事实上他们也没法逃,逃到沙漠草原上吃沙子去么?人家可没那么傻!…。 在执委会将南巴塔哥尼亚的木材、渔业资源打包置入南铁公司后,莫茗就对开发这里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因为这里貌似是能够最快见到效益的地方。比如山毛榉堡附近的海岸边,虽然常年西风怒号。但海产确是极其丰富的,这从整日拥挤在海边的数量庞大的麦哲伦企鹅就能看得出来——它们是渔产丰富最好的证明。。…。 而除了麦哲伦企鹅外。火地岛附近还生活着数量庞大的、根本不怕人的海豹、海獭之类的水栖动物。这些动物对南铁公司来说,都是移动的宝库。既能提供优质皮毛,也能提供高级油脂,最后它们的肉还能食用。 此番南铁公司将二百多名山丹人移居山毛榉堡,并且给其中部分曾在库页岛捕猎过海豹(库页岛半部的海豹资源极其丰富)的猎人颁发牌照后。。皮革鞣制和润滑油的提炼就成了本地居民最重要的一项副业——他们的主业还是修建城镇港口和伐木。 由于这里特殊的气候,小麦、水稻等谷物根本来不及成熟,因此本地居民在每年春播时能够种植的短生长期杂粮只有土豆、红薯这两种,谷物更是只有大麦一种,但亩产却是不低,可见土壤营养成分较为丰富。不过这里的草非常肥美且富有营养,若是用这里生长的牧草来饲养牲畜,能使他们在漫长的冬季过后迅速恢复损失掉的体重。 居民们少量开辟的园圃蔬菜种植也还马马虎虎,长势不好不坏,但限于气候,一些蔬菜的种子可能无法成熟,这需要他们每年向本土的北方植物园订购新的种子。不过由于蔬菜主要是供应来往的船只,商品化程度较高,因此期间的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 显而易见。火地岛居民的生活非常忙碌、艰辛,收获也非常之不稳定。一旦渔产歉收,他们虽然依然能够靠土豆或红薯渡过饥荒,但生活质量却明显下降了。不过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永远是无限的,从阿穆尔河流域来此定居的山丹人很快便盯上了岛上数量庞大的野生骆马群。他们根据经验判断,在春天和夏天的时候,这些动物应该会进行一定范围内的迁徙,而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捕猎他们的好机会。 骆马肉也是居民们重要的食物来源。春天捕获的一半就地食用或出售给来往的船只,夏天捕获的则腌制起来,等待冬天来临时由男人们带到山间伐木场去食用,皮革则可以鞣制起来出售给本土。以补贴家用。 火地岛少许的土著如奥纳人对新来的山丹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大家的生活环境相差不大,但生活技能方面却差得太远了,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因此,在东岸道教神职人员的帮助下,这些数量稀少的土人很快从四面八方赶来,定居到山毛榉堡周围,被南铁公司编户造册,正式纳入了东岸的统治秩序之内。。…。 这些土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们也给新来的山丹居民带来了一些好消息。比如哪些海滩每年都会有鲸鱼被波涛抛上岸,哪些地区的鸟类资源丰富可以捕猎,以及哪些地区有名贵的狐狸出没等等。他们同样也带来了关键的骆马驯养技术,使得定居点的东岸妇女、小孩们有了更多的事情可做。而山丹人也教给了他们独有的驯鹿饲养技术,目前山毛榉堡内有从远东运来的极其珍贵的十余只驯鹿和当地犬类——这些都是山丹人的好朋友。…。 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来自远东的驯鹿和驼鹿(放养到了无人小岛上)对南巴塔哥尼亚的气候还是较为适应的,再加上这里缺少大型食肉动物的威胁,植被茂盛食物来源丰富,相信他们的种群数量将很快扩大起来。从北美千辛万苦运来的野牛也一样,目前这些野牛被放养在火地岛以西的一连串破碎无人小岛上,东岸农业部的工作人员每年会前往这些岛上调查一次,看看这些动物的生活状况。而据最近不到两年的时间来看。。几只运来的北美野牛应该都还存活着,至少工作人员走遍全岛,都没在野外看到它们的尸体。。…。 驯鹿饲养起来外,每年冬天下大雪道路交通断绝后,他们就可以乘坐雪橇来往于山间林场和定居点之间,再不用像现在这样一个冬天都待在山里伐木了。狗也是同理。山丹人从阿穆尔河及库页岛带来了自己饲养的猎犬及雪橇犬,而在东岸农业部的计划中,这里今后还将修建一个牲畜育种站,以培育出一种适合南巴塔哥尼亚气候的新犬种出来,这将有助于东岸人对该岛屿的开发。 按照南铁公司的计划,他们将在财政万般紧缺的情况下,分三批向山毛榉堡投资两万五千元。建设当地的物资仓库(储存火枪及弹药、渔网、面粉等生产生活用品)、一座小型蒸汽炼油厂(从海豹脂肪中提炼高级润滑油)、一间小型皮具加工厂。等这些企业运转起来并获得利润后,南铁公司将继续追加投资,如木材加工厂(含木材烘干和木制品加工两个车间)、砖窑厂等等,同时可能还会兴建小型纺织企业(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羊毛、骆马毛为原料),总之就是尽一切可能开发当地资源,补充南铁公司的财政。(未完待续) 。 第十一章 南巴塔哥尼亚(四) 1649年4月30日,阿劳坎自由市。大群穿着浅蓝色牛仔服的移民正心有余悸地从隔离区内走出,装载他们前来的船只在行经合恩角海域时,船员报告船舱内的移民出现了传染病,船长当机立断将患病的人隔离,直到大家在阿劳坎港靠港停泊。 到港后,阿劳坎港唯一一名医生立刻在南铁公司民政部卫生科一名副科长的陪同下,上船对所有移民进行检查,结果发现船上很多人得了麻疹,还有一些小孩患上了白喉,此时已在弥留之际。 据调查,这艘船来自吕贝克,出发时满载了213名立窝尼亚移民,目的地是位于太平洋一侧的阿劳坎自由市。从46年开始,东岸政府便开始出台各项政策吸引主动移民,毕竟现在的东岸共和国非常缺人,能省下东岸运输船吨位主动自费来的人,对于执委会来说是越多越好。 而自费移民来东岸的。。一般来说都来自立窝尼亚。目前东岸国内立窝尼亚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很多人在安顿下来后便起了将老家的亲戚朋友也弄过来的心思。毕竟这个地方迭经战乱,如今又在瑞典异族的横征暴敛之下,大家的日子过得都很艰难。因此,从多年前开始,东岸本土就有人陆陆续续通过东岸自己的网络将钱汇到里加,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大家推举出来的代表亲自跟船重返立窝尼亚组织移民。。…。 此次这艘来自吕贝克的移民船就是专门做移民生意的(返程时再拉上一船东岸特产),300多名立窝尼亚人将船只挤得满满当当,结果抵达东方港时只有200多人活着了。这艘船在途中时就已经发生过一次传染病了。当时水手们往海里足足扔了四五十具移民尸体。到了东方港后。东岸港务局的人又对其进行了例行消毒。再然后又往船上塞了一百多个新到的明国移民。令其继续向南行驶抵达太平洋侧的阿劳坎自由市。而为了补偿这段运费,东岸移民部额外给了这艘移民船两万元的费用。 岂料船只途中竟然再次爆发了麻疹和白喉,导致一批身体抵抗力弱的儿童死掉,也不知道是在东方港时消毒不彻底呢,还是人群中仍然潜伏着病人,总之在阿劳坎自由市下船时,这船人再次成功减员四分之一。人数已经不足三百了。 所有人闷在船上渡过了十五天隔离期后,所有未表现出症状的水手和移民才被允许下岸。他们将在阿劳坎自由市略略休整个把月,期间做一些轻体力劳动,如帮南铁公司梳理羊毛、种菜割草之类的活计。等到休整完毕后。那些明人移民就将在南铁公司民政部科员的带领下,前往附近划定好的村庄定居。。…。 至于那些主动来的新移民(单指立窝尼亚人),他们则可以不住在政府规划的村庄内。依照东岸政府出台的针对自费移民的鼓励性政策,这些人可以在空闲的公地中自由挑选,当然数量不得超过三十亩。这些土地二十年内不用向南铁公司交纳任何赋税,但如果他们没钱永久买断自己挑选的土地(每亩地五元)。他们可以暂时选择租赁,前三年免租金。三年以后南铁公司才问他们收取廉价的地租,可以说条件是非常优厚的。 同那些被强迫在指定地点定居的移民来说,按照自己意愿和习惯选择定居点的新移民,更能忍受可能出现的挫折——这一点在土地贫瘠、环境不佳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犹为重要——他们也更能心平气和地对待自己土地上的一些缺陷。…。 相反,对于那些强制在指定地点定居的移民们来说,即便因为自己过错而造成的歉收,他们也会归罪于上级,并无穷无尽地申请救济或干脆要求外出打工,往往令当地乡政府的官员们焦头烂额。。…。 政府永远无法了解每个人的实际需要,即便很多时候政府挑选的定居点很好,但未被移民们看中,那么为了开拓事业着想,也应该更认可移民们自行挑选的屯垦地点,因为也许这些地点移民们自己更熟悉,更符合他们的劳作习惯,其产出也会更高一些。因此,在南铁公司这种更注重产出效益的康采恩企业看来,让移民们自己挑选合适的定居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一些公司从战略角度考虑认为应该设置定居点的地区外,其他地方基本都放开了,让这些自费移民们自由挑选(公费移民则安置到战略要点集中定居)。 当然了。。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南铁公司仍然要求自费移民们尽量在自己选择的土地上聚居。每个村落原则上不得少于十五户(本土每个村一百户),对于这些聚居的村民,南铁公司除授予他们耕地外,还允许他们到政府划定的国营牧场(一般是水草丰美之处)内放牧,同时还减少了徭役的时间——就如同本土的农民要参与修路、给军队充当军夫一样,南铁公司治下的农民也将参与公路、铁路和港口的修建工作。。…。 至于没和人聚居形成村落、独自占有土地定居的移民,则无法将自己的羊群送到国营牧场内去放牧,同时他们的徭役时间也无法得到削减。事实上由于聚居村民们减少了徭役工作时间,这些单独定居者的实际工作量还增加了。因此,从现实状况来说,目前选择独自定居的人很少,基本上所有人都选择了挑选一个大家认为合适的地点进行聚居。 南铁公司对于推进两洋铁路以及两端两个现代化港口的建设是执着的。因为这条铁路一天不完工,南铁公司就一天不能盈利。而不盈利,又如何能吸引后续资金进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进行开发建设?而要推进铁路建设,首要之事便是获取足够多的劳动力——不光是奴工,还有大量正式定居的自由民,毕竟他们才是构成东岸本地社会的基础。 新来的移民们一般来说第一年将居住在自己的简易窝棚或土坯房内,当然也不能排除一些经济状况好的移民有钱购买一些木料来盖房。这些木料全部产自火地岛山毛榉堡的国营林场,当然不是山毛榉,这种木料太宝贵,只能用来造船,拿来盖房的一半来说就只是一些杉木之类的二三流木材,不过对于长途旅行来到此地、堪称赤贫如洗的大多数移民们来说。这仍然是他们所消费不起的。。…。 这两三百名新移民安顿下来后,就要开始为自己将来的生活做准备了。牛羊等牲畜,就只能向本地少许老居民购买,或者向那些赶着羊群的阿劳坎土人们购买,或者向南铁公司赊购(最近刚刚准备从智利撤军的东岸太平洋特遣舰队移交了一大批牛羊马等牲畜给南铁公司);而有了牲畜后,他们就得去准备干草了,然后还将在自己选定的住所周围开辟小菜园子,种植一些自己从旧大陆带来的蔬菜种子。 在如今的阿劳坎自由市,种植蔬菜差不多是最来钱的路子了,因为商品化程度相当高。而除了菜园子外,有钱购买农具或牛马的富裕新移民们,还来得及清理一下土地、沟渠,准备等开春后第一时间种植荞麦、黑麦或燕麦等耐寒谷物。他们尽可以有偿帮邻居也开垦一些土地,只要和他们说好粮食收获时的分成比例就可以了,这种互利互惠的事情,大家一般都不会拒绝。…。 按照南铁公司民政科的估计,第一年不谈,移民们基本属于赤贫阶层;从第二年、第三年开始,随着土地的陆续开发,他们将开始有余力购买木料或砖瓦整修自己的房屋;而到了四年后,由于土地产量的稳定以及免交赋税的优势,他们将开始有一部分剩余农产品出售,然后购买牛羊农具或以前消费不起的日用商品。。算是正式定居了下来,成了能自己创造财富而不是需要接受救济的人员。。…。 有人才有一切,南铁公司现在缺的就是人!特别是在两洋简易公路已经全面开工的当下。对人力的渴求几乎被放大到了无穷大的地步。工程部的队长、工头们整天扯着嗓子向上级要人,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甚至还以工期可能受到延误来做威胁。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如今90的移民是被分配到了东岸本土,移民部手指缝里能漏一些下来分配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这还是看着莫茗的面子大,换了别人你一根毛也别想见到。 不过也许明年情况就会好很多,因为届时澳洲方向将会开一些试验性质的移民船,顺着西风带边缘向东直航阿劳坎港,这些移民船显而易见将会给南铁公司带来大量的新鲜血液,使得两洋铁路及港口的建设迈入实质性的加速通道。(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南巴塔哥尼亚(五) 小维森特刚刚从黑山煤矿上下来,东岸人已经在那里试着开采煤炭了。那片面积广阔的露天煤矿产量巨大,黑乎乎的“石头”被从地表挖出来后,经过简单的洗选,烘干后就能丢进炉膛内烧火了,比他们每日长途跋涉去远方砍柴方便多了。而且这种黑色的燃料也一点都不贵,现在城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花钱购买了。什么?你说他们花的钱是什么钱?那当然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造币厂制造的各类硬币了。 如今阿劳坎自由市面积是越来越大,智利南部起伏的山脉已经渐渐限制不住他们了。而且随着新加入的阿劳坎人越来越多,目前手下军民数量已不下一万的小维森特也开始有了更大的野心,他下令自己麾下的士兵带着帐篷、赶着羊群向北进发。这些阿劳坎游击队的士兵们翻越重重山岭,穿过遍布针叶林(主要是冷杉、智利柏等树木)的谷地。。将阿劳坎尼亚王≈t;无≈gt;≈t;错≈gt; 国的旗帜插到了更北方的辽阔土地上。 而一旦他们找到水草丰美的土地并定居下来后,就会开始大肆招募愿意前来开垦的居民。阿劳坎尼亚王国新任的大执政(自称,东岸与西班牙官面上只承认面积不大的阿劳坎自由市)小维森特将这些土地都册封给了他们,因此他们若是想将土地上的财富变现,那么首先需要招募大量的人口过来耕种土地、开采资源。。…。 但阿劳坎人的人手也不是很充足啊。如今阿劳坎尼亚王国一万人口中的六七成都居住在阿劳坎自由市内,他们也都是王国首脑小维森特的直属人口。至于最早“从龙”的那数百游击队战士(如今都成了一方领主)手下能掌握的人力。那就少得可怜了。但他们对人口的需求又是极其巨大的。为此。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与东岸共和国的南铁公司达成了协议,由南铁公司为他们从远东引入人口。 这些引入的人口据说主要来自“西面”的明国,他们吃苦耐劳而又坚韧不拔,对于土地拓荒异乎寻常地精通,非常适合阿劳坎尼亚王国诸位领主们的要求。这些明人被引进后,他们的国籍将落在东岸,然后算是侨居在阿劳坎尼亚王国境内工作。当然了,这样一来他们的管辖权便也落到了东岸政府手上。当阿劳坎人与东岸人发生纠纷时,他们将适用东岸的法律。阿劳坎游击队的战士们不认为这有多大的问题,因此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对于明人,他们中的一些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大部分的男人不就是明人么?而且他们确实与西班牙人有很大不同,比如他们从不食用西班牙人常吃的面包,也很少喝牛奶,他们饲养母牛仅仅只是为了繁殖仔畜;他们土地耕作也要比阿劳坎人或西班牙人更加精细,他们在畦田里耕作,夏天的时候锄好些遍的杂草。因此收成普遍比撒播的阿劳坎人要高很多;他们喂养牲畜几乎都用豆饼或禾秆,很少用干草。他们割下的干草仅仅只是为了出售。嗯,按照东岸人的说法,那就是农耕文明和渔猎采集文明的差别。。…。 小维森特部下们的人劳力不足,但他本人直辖的阿劳坎自由市内却存在着大量的廉价劳动力。这座处在干旱贫瘠的海岸边的港口城市,依照阿劳坎人落后的生产力,其实是无法养活六七千人口的,因此这些贫穷的阿劳坎人便纷纷接受东岸人雇佣,然后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以赚取一些养家糊口的财货。…。 他们主要的工作场所有两处,一是东岸人购买的阿劳坎港码头,其次便是修筑从码头到东边台地上的路基(台地与码头间的地势存在落差,不整修一番无法通公路或铁路),这两项都是长期工程,因此这些阿劳坎人倒也不虞失业。 当然了,在黑山煤矿(即里奥图尔维奥煤矿,因开采出的煤炭堆积如山而得名)开始进入试开采阶段后,前往该处做一名煤矿工人就成了很多抢不到工地工作的阿劳坎人的新选择。其实想想也讽刺,当年他们为了逃避繁重的体力劳动和无穷尽的盘剥而逃离了西班牙统治区,但如今到了阿劳坎自由市却依然要为了吃饱饭去出卖体力,仿佛生活给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似的。不过其实他们的生活还是有了很多改善的了,比如煤矿的工作强度远不如西班牙人的矿山,而且还会给他们支付工资。。他们拿这些工资在支付完食品开支后还能略有剩余,这便是生活水平提高了。更何况,他们在法律意义上还是完全自由的,煤矿工作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提前打招呼走人,也没人会拦着他们。。…。 南铁公司技术部矿山科的科长亲自坐镇黑山煤矿组织试生产,公司采购的机械设备至今尚未到货,因此目前矿上仍采取着原始的人工掘进法进行开采。矿上的工作繁重而艰辛,特别是春秋两季的时候,泡在满是积水的坑道里的矿工们的健康状况往往受到很大影响。风湿病是这里得病人数最多的疾病,其次是猩红热和痢疾,偶尔还会有一些疟疾患者,这些都极大地影响了矿山的工作效率。 此外,由于大量雇佣阿劳坎工人。这些文明落后、喜欢享受的土人也渐渐沾上了放荡挥霍、酗酒无度的恶习。在矿上工作时,严格的管理制度和禁酒令使得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工作场所挖煤,而一旦下工后脱离矿山监管,他们就立刻恢复了漫无节制的挥霍生涯,到东岸人开设的国营商店内购买酒食狂欢,直到花光自己手头大部分的钱甚至所有钱为止,然后再两手空空地回到家里。这些人,与其说是家庭的帮手,不如说是家庭的累赘。 这些状况东岸本土的平安煤矿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了,在矿上工作而不沾染恶习、坚持把工资带回家的印第安工人,实在是少数。因此,搞到后来,来东岸矿山工作的基本就只是离开家庭独自生活的单身汉了,他们在矿山工作一段时间后,就已经无法再适应旧有的家庭生活。等到放荡挥霍几年后。他们丧失掉健康,拖着半残废的躯体返回部落,只能依靠家庭成员时断时续的接济过活。。…。 东岸的矿务局也曾经想办法限制过印第安雇工的放荡生活,因为这很明显已经影响到了矿上的生产,但几乎没有效果,还没有过渡到文明社会的印第安人恶习难除。因此,现在要不是实在忍受缺乏,南铁公司技术部也不会专门雇佣阿劳坎工人了。也许等到明年,大批明人从澳洲起航直航到阿劳坎港登陆后,他们就可以将这些愚昧而又难以管束的阿劳坎人一脚踢开,然后自己采挖煤炭或修筑公路。 现在南铁公司真的是想钱想疯了,两个港口、一条公路、一条铁路以及若干定居点的建设,如果全部用货币来衡量的话,可能需要一千多万元的巨额投资,南铁公司目前显然缺乏这么庞大的资金——他们甚至只筹集了总额的不到20,只够前一两年的花销。…。 正是因为面临这样的景况,南铁公司才迫切需要加强自身的造血能力,能创造一分利润就创造一分利润。比如南巴塔哥尼亚的海豹、海獭捕杀业(一张海豹皮6元、一张海獭皮24元),以及衍生开来的炼油业;比如智利沿岸的捕鱼业及山毛榉堡的伐木业;再有就是黑山煤矿正在艰难推进着的试生产(生产出的煤炭用大车运至阿劳坎港,然后再租船运回国内,以和新华夏岛塔城煤矿的精煤展开竞争)。。…。 以上这些生意都是南铁公司增加自身造血能力的举措。。只可惜目前限于人手的缺乏和资金实力的不足,这些产业都还只是处于起步阶段,所得的盈利甚至还不能抵消前期的不菲投资。而为了扭转这种窘境,同时开辟新的财源,南铁公司总裁莫茗日前在兴南港召集公司商务部负责人开会,准备派出人手去智利一带探探西班牙人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展开双边贸易的可能。 虽然两国之间的战争刚刚结束,战争的创伤也尚未抚平,但对西方人来说生意就是生意,只要能产生足够的利润,那么就没什么是不可以谈的。毕竟从他们的历史看来,一边打仗一边做生意的行为比比皆是,正常得很。况且现今全欧洲的战事基本结束,唯独剩着西班牙和法兰西两个大国仍在死磕。这样一来,经济困难、商品短缺的西班牙王国也许就更加无力顾及到殖民地的经济了。因此,由南铁公司出面来向智利等西班牙殖民地出口商品,再进口一些东岸本土急需的各类商品,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事情。(未完待续……)。…。 。 ,: </iv> 。 第十三章 西大荒(三) 五月份的东岸本土已经进入了临近秋收的季节。 在先后投入巨资六万余元、历经十八个月艰苦开发的灌木农场内,农场经营者们也将迎来属于自己的“大考”。去年灌木农场在清理完新开辟的土地后,在上面抢种了一茬越冬小麦,但在农田内暗藏了众多草籽、树苗的情况下,收成之惨淡可想而知。据统计,灌木农场三万余亩麦田只收获了约七百吨小麦,平均亩产22千克多,令人沮丧无比。 这样的收成无疑使得灌木农场开发公司陷入了一定的经营困难之中,无可奈何之下,该农场的数十名股东集体开会,最后通过了向东岸公司定向增发股票,以获取新投资维持经营的决议。新募集的两万元资金使得农场雇佣了更多的人手,租赁了更多的机器,他们将今天春天从田里冒出来的草籽、树苗都清理了一遍,同时花费大价钱从鸭子湖一带购买了大量 牛粪肥田。。雄心勃勃地准备在今年再大干一番。 事实上他们今年干的场面确实不小,不但播种面积扩大到了四万余亩,还特别向北方植物园购买了新培育的“先锋1649”大豆种子,在2月份的时候播种了下去,现在就等收割了,产量应该不会太差。当前国内的大豆行情正是最火爆的时候,青岛港召开的第二届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上,来自巴西、加勒比地区的甘蔗、烟草种植园的豆饼订单如雪片一般飞舞而来;此外,来自英格兰、意大利、西班牙等地区的豆油订单也增长较快,这些无疑都极大地刺激了东岸国内大豆产业的发展。使得大豆播种面积开始了飞速增长。。…。 东岸农业的商品化。就从大豆这么一个神奇的物种展开了! 灌木农场在去年的小麦夏收完毕后。就往全部耕地(包含第二年的半熟地以及今年新开垦的万余亩生地)上播上了“先锋1649”大豆种子。在用大豆固氮肥田的同时,顺带也希望今年秋收时能有一个好的收成,然后缓解一下公司紧张的财务状况。公司的全体股东们,可不想再因为资金不足,而向东岸公司这种巨无霸企业定向增发股票,从而让其夺走公司控股权了,那样对大家都将是个不小的灾难。 而就在灌木农场上下为了自己的事业而努力的时候。数个月前,一支穿着军装、人数约在百余人的队伍也在他们农场附近寻找了一片有小溪流的荒地(不在大荒农场范围内),然后开始定居了下来。 这支队伍来自刚刚被执委会下令裁撤的陆军骑兵第六连——毕竟战争已经结束。财政窘迫的中央政府似已无必要再保留规模庞大的陆军编制——他们身着深蓝色的军装,头戴黑檐大盖帽,红色领章上的黄铜五角星依旧在熠熠生辉。。…。 灌木农场内的人大多也都是退伍军人出身,他们犹记得这支已被裁撤的部队在抵达自己今后的“家园”时,已经被任命为村长的连长一声令下:“架枪(仿拓边农场例,他们仍被允许保留一定数量的枪支)”、“卸下背包”,所有人在沉默片刻后。便开始动手搭建窝棚、修建蓄水池、平整土地。 一些携带家室的士兵被优先允许住进了木板搭建的简易房屋内。要知道,在树木稀少(还需要东岸人植树造林)的东岸大草原上。木板可是一种极为宝贵的资源,因此,能够在创业初始期就住进木板房,绝对是一种优待了。…。 开荒的工作是无比艰苦的,特别是在缺少合适的交通运输设施的情况下——这往往意味着物资短缺——就更令人难以忍受了。繁杂的活计对一个单身汉往往就已经很繁重、很令人难以忍受了,而当一个拖家带口的老兵或军官在面对这些情况时,其压力可想而知。 荒僻的大草原、简陋的房屋、贫乏而单调的食物,生活上连最起码的方便条件也不具备,但人们必须默默忍受。开荒就是这么辛苦、就是这么折磨人,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一点也不浪漫,但这往往才是真实的生活。不过如果让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当一群人用自己毕生的辛劳和汗水,将一片布满荒草甸子、荒僻无比的野地建设成一座漂亮、整洁、繁华、宜居的城镇时,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吗?。…。 这些被整体迁移到这边的退伍军人的家属们——尤其是他们的妻子和母亲——在看到自己远离熟悉的生活环境。。被迁移到遥远荒凉的内陆地区,虽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土地作为补偿,但在面对生活的艰辛时依然不止一次地以泪洗面。当然,泪水表示的不是抱怨或后悔,而是对命运的顺从。 在这些新近开拓的荒地上,出现对未来绝望、丧失信心、灰心丧气等情绪本是不足为奇的,但在这些坚韧的明人开拓者及其斯拉夫妻子们中间,你却甚少看到这种状况。经历了军旅生涯的明人沉稳坚毅,而他们的斯拉夫妻子的性格也相当坚忍,她们似乎非常习惯承受巨大的压力——这也许和她们从小的环境有关——她们也从不垂头丧气,善于同最困难、最恶劣的环境做斗争,并且还能和周围人互相鼓励。 在灌木农场、大荒农场这样的偏僻边陲,男人们保持着自己的好客慷慨。女人们则展现着自己的亲切热情。尽管物资缺乏,但拓荒者们从来不吝于互相帮助,谁家做了好吃的,必然会邀请左邻右舍一起品尝,一些家庭妇女甚至还会帮单身的邻居洗一些衣物。而也正是她们的努力和积极向善,才使得年轻的退伍士兵们不至于整日里灰心丧气,从而养成酗酒、赌博等坏习惯。。…。 总而言之,无论是严酷的大自然,还是来自别处的不利条件,都无法使得这些不远千里的拓荒者们垂下自己高傲的头颅,他们也许经常会灰心丧气,但在下一刻却总是会再度鼓起勇气,投入到更加艰辛的劳作之中去。 除了工作的艰辛和环境的恶劣以外,来自内陆地区野蛮人的袭击往往也令大家非常困扰。随着东岸人在乌江(乌拉圭河)之滨的稳步开拓,大量原本生活在那里的查鲁亚人不愿被纳入东岸人的统治秩序。因此开始向内陆地区迁移。但不稳定的生活加剧了他们的贫困,因此抢劫相对富裕的东岸人就成了他们无奈的选择。 在此之前,大荒农场、灌木农场就已经受到过几次查鲁亚人有组织的袭击了,这些野蛮人拿着铁制冷兵器(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或许是以前西班牙人留给他们的),在漆黑的夜晚突然袭击拓荒者居住的窝棚,很是造成了一些伤亡事件,同时也给农场经营者们造成了一些财产损失(诸如牲畜被抢走、机器被损坏等等)。。…。 拓荒者们一边拿起火枪坚决反击查鲁亚人的抢劫,一边向上级报告。西岭地区公署在得知情况后,除请求陆军增派骑兵加大巡逻力度以外,还给了这些拓荒者们一定程度的财政补助,以鼓励他们坚持下去。而这次将裁军裁下来的官兵及其家属集体安置到这两个农场附近,也未尝没有利用他们的组织纪律性和战斗力以抗衡查鲁亚人骚扰的目的。…。 东岸人与这些查鲁亚人很显然是不死不休的。没别的冠冕堂皇的原因,东岸人也不屑于为自己掠夺他人土地的行为进行粉饰,他们侵占了查鲁亚人的土地,压缩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同时要么将他们掠去修铁路,要么将他们流放到海外殖民地拓荒,因此双方之间的矛盾是尖锐无比、不可调和的,注定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其中的争端才会消弭掉。 而且随着东岸版《宅地法》的即将出台。。以及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和门德斯从旧大陆“拐卖”来了更多的廉价劳工拓荒者,东岸人向内陆地区挺进的步伐会越来越快,与原住民的冲突也注定会越来越激烈。在强弱悬殊明显的情况下,也许查鲁亚这个人口并不算很多的民族,用不了多少年后就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并不会令东岸人有什么负罪感。因为按照现在在国内越来越流行的东岸主义思想。这些印第安劣等民族是没有资格享有如此广阔、肥沃的土地的,东岸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和文化,他们是最优秀的民族,他们为了获得这片土地与西班牙人进行了血与火的战争,因此他们理所当然有权利从这些劣等民族手里夺取阳光下的土地。 劣等民族若是乖乖配合的话还能有机会去海外殖民地从头开始。若是坚决抵抗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熟知后世各种破事的东岸执委会诸公们脑子很清楚,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这么一堆麻烦的。(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西大荒(三)。 第十三章 西大荒(三) ,: </iv> 。 第十四章 西大荒(四) 整个五月份就在拓荒者们辛勤的劳作中渡过了。过了这个月,从南非方向就再也没有新的移民船过来了,本年度的东方移民工作正式结束。而等到七月份的时候,前往欧洲的护航船队也将携带另外一批移民(大部分是女奴)和物资返回东岸本土,到了那个时候,官方组织的移民活动才将正式终止。 而在移民活动进入尾声的时候,西大荒地区的大豆秋收工作也进入了临战状态。公司租赁的马拉大豆收割机已经就位,农业工人们也养精蓄锐了好久,就待正式开动。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场不期而遇的疾病突然爆发了起来。 ≈日,一间住满了意大利工人的窝棚内突然爆发了卫生部明确记载的十二种东岸常见传染病之一的猩红热。消息传出后,巡警立刻出动,采取了严格的隔离措施:爆发这种疾病的房屋立刻封锁,由巡警站岗看守,禁止屋内的患病工人与外界居民有任何形式的接触,直到这些人所患的疾病痊愈或者达到规定的隔离时间为止。 在此期间内,只有两座农场唯一的一位医生可以进出房屋,但医生也必须遵守严格的预防措施,避免将病菌带出病房。为此,在农场场部和闻讯紧急骑马赶来的地区行政公署卫生局工作人员在屋内外准备多套医用罩袍和简单的消毒设施。 处于隔离期的工人工资照发,一应食水也都由看守他们的巡警递送。在隔离期满后,这间犯病房屋内的一切家什都将被严格消毒。甚至于。在患病的工人隔离期满走出房屋后。巡警还将奉命将这间房屋全部烧毁——反正也是不值钱的简易窝棚——以免有什么病菌再度传染给别人。 这不是危言耸听、小题大做。东岸人已经吃过这种亏了——当然是在老定居点。新开拓的土地由于在过去千万年间都是荒芜着的,没人居住的这片土地污染程度相当轻,病菌数量也相对较少。因此,在这些边陲拓荒点内,疾病大多来自于新移入的居民,就像这次爆发的猩红热一样,疾病很可能来自于瓦伦蒂诺从旧大陆介绍来的意大利工人。这些人在码头隔离的时候很显然没有显现出任何症状,又或者他们是在码头时被别人给传染了。总之灌木农场内原有的不到五百多居民中从未爆发过这种传染病,这种可怕的传染病只可能是被别人从外界带入的。 与新拓荒点相比,本土的老定居点各种传染病的发病率往往就要高上很多了。东岸共和国的居民们勤劳、坚韧,无所畏惧,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艰辛的工作击倒不了他们,但看不见摸不着的疾病却在肆无忌惮地摧残着他们的意志。这些疾病主要在儿童和老人中流行,如麻疹、天花、猩红热和白喉等传染病,在青壮年中流行的主要是黄热病,偶尔还会有一些可怕的伤害、痢疾和霍乱。 在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北方平安县曾经爆发了一次可怕的霍乱流行病。最初的传染源据信来自北方热拉尔山脉间的葡萄牙人。这位做小商品批发的商人在保安乡、平安乡这两个人口稠密的乡镇引发了一场大灾难。整整六百人被传染后隔离,当时整个工业区的生产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巡警们紧急出动封锁隔离的街区,县民兵大队被紧急动员起来,其场面不亚于一场小型战争。 邻近县乡的医生、护士也被紧急抽调到平安县帮忙,刚刚在东岸推广没多久的吊瓶输液技术被应用到了霍乱病的治疗之上,但效果总的来说仍然不理想。以前没吊瓶输液技术的时候,霍乱病在东岸的死亡率总体维持在75左右,但是现在有了这项技术,也仅仅是把死亡率堪堪降低到了66,大量感染了病毒的人相继死亡,其中包括一些熟练技术工人——这尤其令该县县长钱浩感到痛惜。 而就在采取了紧急措施,城区的病情被抑制住以后,霍乱病又在乡间流行了起来。尤其是那些瓜拉尼雇工们聚居的村落,更是重灾区,死亡率几乎是100。而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是不信任东岸的医生,还是害怕东岸军队将这些患病村子整个隔离,瓜拉尼人对这种疾病进行了隐瞒。他们偷偷将病死者的尸体草草掩埋到村外,又或者让一些患病者携带一定量的食水独自前往深山,断绝与村子的交往,妄图以这种方式隐瞒疾病爆发的事实,并被动地等待疾病自然消逝掉。 但这样的草率的对策显然是极为不负责任的,疾病非但没能隐瞒,相反在周围地区大规模流行了起来。不但对疾病抵抗力弱的瓜拉尼人大量患病并死去,定居在他们附近的东岸居民内也有很多人患病——这是因为一些患病的瓜拉尼人逃离了村子,然后将疾病带到外地,不然以东岸乡间的人口密度,任何一种传染病都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流行起来的。 事情闹大以后,北鸭子湖地区行政公署派出巡警火速封锁各条道路,拦截一切可疑分子并就地隔离。同时,陆军部下令隔壁的西湖县民兵大队抽调两个中队前往病情最严重的煤河乡,对确定患病的以及疑似患病的村落都进行了封锁。其中,东岸人自己的村落由医生全面进驻排查情况,瓜拉尼村落则被立刻封锁,若有不从者立刻射杀。 鸭子湖流域三个县的医生大部被调集到了煤河乡,他们穿戴着严格消毒的医用罩袍,前往几乎已整体死绝的瓜拉尼村落,收殓病死者尸体并进行解剖,以确定他们的死因。与此同时,另外一支队伍也被派往村外,去寻找瓜拉尼人处理掉的患病者尸体。没掩埋的立刻掩埋,草草挖好的坟茔也被进行了加固,最后还由专人进行了统一的消毒。 在经历此事后,东岸卫生部门更是对城乡居民加大了常见传染病的科普力度。比如可怕的霍乱病,以前就曾被人当做普通的肠胃病或急腹症,这往往会引起极大的灾难。等到病情被确诊时,事情往往已经不可收拾了,因此,适当的科普以及医疗应急措施,是对付此类恶性流行病的唯一办法。小小的东岸积攒人口不易,要是每个月都来这么几场大规模流行病的话,那么这个国家啥也不用干了,整天咬牙切齿地去和疾病折腾吧。 此次事件还有一个意外的副作用。那就是东岸居民对瓜拉尼人的容忍度大幅降低,他们开始排斥瓜拉尼人进入东岸共和国的领地内定居或寻找工作机会,基层的东岸民兵、巡警甚至普通村民都对瓜拉尼人横眉冷眼,进行言语侮辱或者人身攻击,而政府往往对此视而不见。虽然这些瓜拉尼人也是传染病的受害者,那些患病的瓜拉尼村落甚至全村全村地病死,但失去亲人的东岸居民可不会换位思考,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些瓜拉尼人是“不详”的,给自己带来了灾难,因此需要驱逐他们。瓜拉尼人的处境,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大幅度恶化了! 六月初,地区行署卫生局的工作人员在走遍大荒农场、灌木农场后,发现此次猩红热没在其他地方爆发,这让大家松了一口气。现在这两座农场内的人口越来越多,其中老人和小孩的数量也增加地很快。麻疹、天花、猩红热和白喉之类反复在东岸发作的流行病虽然对成年人来说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麻烦,但一旦在体弱的儿童中大肆流行,很显然会导致东岸新生儿的大量夭折。近些年来,东岸共和国各县乡的婴幼儿夭折率居高不下,未尝没有这些反复发作、折磨地东岸人欲仙欲死的疾病的一份“功劳”。 在这些可怕的疾病中,除了天花可以依靠牛痘等稍稍抑制(效果其实也不太显著)一下以外,其余疾病往往令人束手无策,东岸每年有大量的新生儿无法摆脱各类疾病的折磨而死去。尤其是那些人口相对较多、污染程度相对更严重、人口流动相对更频繁的老定居点,疾病发病率相当高,婴幼儿大批死亡。 而每当出现发病症状的时候,巡警们往往如临大敌,将发病人及其家属严格限制在自己的房屋内,以尽量减少传染的可能。当然以上也就是他们所能做的极限了,东岸政府对疾病、病菌的研究还很肤浅——他们甚至连一台高倍率的医用显微镜都没有,各种针对性药物的研发也进展缓慢,这些都是导致疾病多发且致死率偏高的原因所在。 好在东岸还是地广人稀的新大陆地区呢,若是在人烟稠密的旧大陆,一次大规模流行病往往就能让一个城市元气大伤。在这个年代的记录中,死亡人数在几万乃至十几万的地区流行病(传播范围极小,但死亡率很高)比比皆是,东岸每次爆发流行病只有区区几十最多数百的死亡人数,已经充分说明政府运转高效,措施应对得力了。 ≈年6月20日,西岭地区行署解除了隔离令,宣告此次猩红热未及大规模爆发便被扑灭于萌芽状态。与此同时,西大荒地区广泛播种的“先锋1649”大豆也获得了大丰收,上到农场经营者、下至普通农业雇工们,全都喜气洋洋。(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混乱与秩序(一) 裴钦将擦拭完军刀的鲜红手帕扔在了地上,然后看着被麾下士兵们俘虏的一群克兰迪人,心中满是烦躁。克兰迪人真是多啊,怎么杀都杀不完。 如今主力部队已经从科尔多瓦返回,撤到了圣菲一带休整,顺便等待本土挤出来的船只过来将战利品通通运回。科尔多瓦是1573年就建立的城市,人口众多、商业繁荣,是沟通拉普拉塔与秘鲁、智利之间的交通要道。在与东岸人全面开战之前,西班牙人甚至还在通过科尔多瓦向圣菲转运银条,然后用船运回国内,以避开加勒比海上众多盯着西班牙宝船队的贪婪海盗们。 除了商业繁荣外,圣菲还出产优质小麦、水果以及牛皮,物产之丰冠绝整个图库曼省,甚至还超越了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历史最悠久的殖民点圣地亚哥?德尔?艾斯特罗城。如此殷富的城池,在被六千余虎狼般的东岸士兵攻破后,历年积蓄的财富顿时一扫而空,再也不复以往远近闻名的繁华。 虽然东岸与西班牙之间签署的和平协议中,曾经明确指出东岸政府应当如数发还战争中非法获取的西班牙平民或商人的财物。但双方都知道,这一条根本没有认真执行起来的可能,你见过谁会把已经吞下肚子的肥肉再吐出来的?更何况,大家都知道这条协议其实只是个障眼法,其真正的含义是东岸人以发还战争中掠取的物资为名义,向西班牙王国政府输出大量武器和军资,以作为获取乌拉圭河以东地区领土的补偿。因此。西班牙人注定是别想从东岸这群丘八的手里要回本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了。 再说了。如今克兰迪人在拉普拉塔的大部分地区都掀起了规模浩大的起义。大批白人定居者被驱逐或杀戮。如今这些逃窜到图库曼、库约两省的西班牙农场主、牧场主以及普通农夫,若想再回到属于自己的土地上,那么首先就必须剿灭这股声势浩大的克兰迪起义军。而在西班牙陆军力量已被严重削弱的今天,这件事情不借助东岸人的力量显然是不可能办到的,这其实也是西班牙王国政府不惜让出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众多利权的原因所在。与富饶的拉普拉塔相比,南巴塔哥尼亚那种苦寒之地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这样一来,有求于东岸的西班牙人显然也就无法张口索回自己的财物了。 不过说到剿灭克兰迪起义军一事,东岸人确实也没有磨洋工。他们在西班牙人的催促下,以坚决而有力的军事行动肃清了活跃在科尔多瓦附近的几支克兰迪义军,然后接引部分从胡胡伊南下的西班牙陆军,一同向克兰迪人碾压而去。 而在中部地区,留守的裴钦也接到了上级交代的剿灭克兰迪义军的指令。他在设宴捕杀了数十名克兰迪起义首领后,又派遣麾下士兵迅速击溃、俘虏了数千名克兰迪起义士兵。这些人在签署了保证协议后,全部被东岸人用船运往了南非、新华夏和澳洲殖民地,作为当地拓荒的先锋队。 做完这些后,最近一段时间,裴钦发现上级的命令口风有所改变。因此他便果断减少了部队的出击频率,同时对克兰迪人尽量以驱赶为主。取代以前斩尽杀绝的策略。而恰好克兰迪人此时也被整条战线上八千余东岸官兵的霹雳手段吓破了胆,一些中小型起义军组织在残酷的杀戮面前终于能够听得进去东岸人的“劝诫”了,他们带着队伍和部分牛羊,在东岸骑兵的指引下兵分三路: 一路南下前往布兰卡港外围地带,那里偏僻荒凉,平日里几乎看不到西班牙人的身影,用来安置一些起义军及其家眷还不成问题,同时这些人或许还能为东岸政府提供一些急缺的劳动力;第二路向东越过巴拉那河,躲进乌拉圭河西岸沼泽、森林密布的地带,这里地形复杂,西班牙人很难剿灭他们,便于其发展壮大。 以上这两路都有一个共同的好处,那就是背靠东岸人的支持,便于他们长期坚持下去。而除了这两路以外,第三路就是举族前往目前尚控制在东岸执委会近卫学兵团手里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港,他们将在那里等待东岸前往东方的船只,移居到东岸殖民地去重新开始。 随着东岸军队清剿行动的深入,以及越来越多的西班牙火枪手被从智利、秘鲁调来拉普拉塔,克兰迪起义军的生存空间被大幅度压缩,人数也从顶峰时期的二十余万人(历史上17世纪五十年代爆发的克兰迪起义最多时卷入了约五十万人,后基本被西班牙人调集兵力杀戮殆尽)下降到了现在的不足十万人。而且在强硬分子纷纷被杀以后,残存的克兰迪起义军基本都已经是惊弓之鸟,这个时候他们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态度也开始软化,越来越多的人打算听从他们以前的幕后支持者东岸人的指示,兵分三路前往各处。 至于剩下的那些好话说尽仍然决意坚持留在拉普拉塔的克兰迪起义军,东岸人则只能对不起他们了,一旦逮到立刻往死里打,因为现在这些克兰迪死硬分子是连东岸人也彻底恨上了,对他们而言,东岸人、西班牙人都是敌人,都是帝国主义,都是必须打击的对象。 裴钦所部数百名士兵上个星期就击溃了这么一股克兰迪义军,这些饿昏了头的克兰迪人竟然想要袭击东岸的西进兵站以夺取食物和补给。结果这群只会抢劫、不事生产的劫匪们在遭到排枪齐射、大炮猛轰后,立刻崩溃了,然后被数百名东岸士兵抓了俘虏。 对于这些人,裴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关押吧,你还得管饭;若是杀了吧,也怪可惜的;交给西班牙人?那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如今战争已经结束,按照双方约定的撤军计划,西进兵站必须在6月15日之前移交给西班牙人;圣菲和科连特斯必须在八月底之前移交给西班牙人;最迟11月10日之前,布宜诺斯艾利斯也将移交给西班牙王国;而1649年12月31日前,东岸共和国将撤离最后一名滞留在西班牙王国境内的士兵,拉普拉塔全境和平移交给西班牙王国。 撤军日期越来越临近,裴钦面对俘虏的这一千七八百名克兰迪人也犯了难,就在他打算将这批人全部驱散后——反正这些以后也是西班牙人的麻烦——本土陆军部最新的命令到了,命令他派人将这批俘虏送到后方的圣菲港,然后由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集中输运到南巴塔哥尼亚的兴南港,交由南铁公司处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克兰迪人将在南铁公司护路队士兵们的监督下,用自己的双手为他们修筑公路和铁路,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从4月12日东岸与西班牙军队合流对付克兰迪人以来,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有超过五万名克兰迪人在总数还不到一万一千人的两队的联合绞杀下覆灭。这些人里起码有五分之一被东岸人运回了国内的铁矿、煤矿、建筑工地(铁路、公路、城镇)、林场,担任几乎没有自由的奴隶工人。而依照东岸政府对原住民一贯的残酷政策,这些人几乎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他们和那些建筑材料、建筑工具一样,都是一些消耗品而已。 至于那些被东岸人吓破了胆而主动投诚过来的克兰迪义军,下场则要好许多。他们有的到南边布兰卡港一带定居,有的到乌拉圭河西岸人迹罕至的森林沼泽边缘定居,另外还有到东岸海外殖民地重新开始的(这些人过个几年后都能获得殖民地居民身份,他们的后代甚至还能获得东岸国籍,当然户口是落在了海外殖民地),虽然生活依旧艰辛,但总比那些被安排到黑煤窑内干活干到死的同袍们要好很多,那样的生活和在西班牙人手下时有什么区别? ≈下旬,裴钦带着西进兵站最后一批物资和人员抵达了圣菲港。而在他们走后,从科尔多瓦方向过来的秘鲁印第安士兵立刻接管了这里。这一事件标明,西班牙人在努力一番(同时也有东岸人遵守条约“鼎力”相助)后,终于粗粗恢复了拉普拉塔西北部的秩序。曾经几乎朝不保夕的科尔多瓦、图库曼、萨尔塔、拉里奥哈、胡胡伊、门多萨、圣胡安等两省近十座城市,终于在来势汹汹的东岸陆军以及声势惊人的克兰迪起义军面前大部获得了保全。不光如此,他们现在还通过从秘鲁、智利调遣过来的大量火枪手和骑兵,以及动员起来的白人、梅斯蒂索人(白人和土著混血)民兵的协助,平定了拉普拉塔西北部乡间的局势。 对他们来说,拉普拉塔别的地区处于混乱之中不是什么大事,库约、图库曼以及巴拉圭这三个省才是整个拉普拉塔的精华,这些地方的秩序维持住了,拉普拉塔就还能东山再起,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混乱与秩序(二) 劳尔?布拉沃男爵走进了略显残破的圣菲港,这座关键的港口城市目前仍处于东岸陆军的控制之中。他们的最高长官江志清少校已经不在这里了,据说这个残忍而又狡诈的男人已经赶回东岸本土接受上级授勋了,目前这里归一位叫安达十五的军官接管。他带着部分东岸正规陆军以及一千名民兵(东方县民兵大队)在这里维持秩序,兼且转运物资——这些物资在布拉沃男爵看来都是西班牙王国的财产,东岸人无耻占有了它们。 想归这么想,但作为一名日渐合格的外交官,布拉沃男爵明白这句话他是永远也无法说出口的。其实说出口也没有任何作用,除了让双方都有些尴尬外,他根本不觉得那些粗鄙无文的异教徒士兵们会将这些财物发还给西班牙人,他也从不觉得西班牙王国能够有力约束这些仍然滞留在西班牙王国国土上耀武扬威的异国官兵。唉,真是丧权辱国啊,竟然要向东岸人这种侵略者借兵剿灭克兰迪人叛乱,这还是骄傲的西班牙王国吗?每每想到这里,布拉沃男爵就不由得黯然神伤。 ≈生,隔离期已经结束,东岸人已经将他们放出来了。”布拉沃男爵的堂兄、来自利马的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男爵的管家吉尔伯托走到劳尔身前,低声提醒道。 布拉沃男爵闻言看向城外一角的一处木质栅栏内,只见一大群身着各色服饰的白人男女走了出来。他们中的很多人被强制剃了短发,在经历了十五天的检疫隔离期后。此时一个个双眼迷茫。不知道该往何处。 东岸人现在对疾病异常小心。因此,即便这些男男女女都是西班牙王国的子民,圣菲港也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但是他们依然强制要求这些从旧大陆漂洋过海而来的可怜人接受卫生检疫,而西班牙人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这些人都是西班牙王国政府从欧洲搞来的一批移民,以充实西班牙王国在拉普拉塔的领土。西班牙人此时算是明白了,没有足够的人口他们就无法抵御东岸人的逐步蚕食。他们需要人生产食物、需要人修建城市和堡垒、需要人来为他们当兵打仗,因此。他们自从多年前那几次失败的移民后,此刻再度克服困难,开启了往拉普拉塔的新一波移民。 和以前有所区别的是,这次的移民挑选都有相当条件。首先是这些人必须都是经宗教审判所核实过的虔诚的主的信徒;其次是这些人必须都是无产者或生活艰难的有产者,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而与入侵者进行战斗。当然这首先需要西班牙政府在拉普拉塔进行地权改革,给这些新来的移民予以合法地产。像以往那种一堆无产者挤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给大农场主、大牧场主们打工的情况,这次是不会再出现了,因为事实证明在敌人面前,与农奴地位差不多的这些人是没有什么斗志的。 这次与东岸人的战争,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根基真的是被极大撼动了。首先是势不可挡的东岸军队。他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圣菲等地以优势的兵力、优势的炮火,让来自秘鲁的印第安士兵们知道了花儿为什么那样红。大量的牲畜、金钱、粮食、木材、皮革等财物被东岸人通过有组织的高效抢掠拿走。这导致西班牙人进行重新开发时缺乏一笔很大的启动资金。 其次是地方上蜂起的克兰迪起义军几乎肆虐了整个拉普拉塔长达两年时间,在这两年间,大量来自波西米亚、那不勒斯以及匈牙利的中南欧白人移民被杀戮(也有相当部分被东岸人通过各种手段弄走)。总而言之,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区顶峰时期多达两万(没有东岸的时空西班牙人此时在拉普拉塔只有不到三千白人居民)的居民现在已经锐减到了不足五千人,且多数已逃亡至巴拉圭、库约、图库曼三省。 这么点人显然是不够与东岸人进行抗衡的!劳尔?布拉沃男爵虽然不知道华夏东岸共和国此时的精确人口数字,但长期在东岸生活的他也大概有一点估计,即他认为此时东岸国的人口可能已不下二十万。更何况这是一个全民皆兵的可怕的异教徒国家,他们对万能的主毫无尊敬之情,他们训练出色,训练的频次甚至比王国最精锐的几个军团还要勤,他们在进攻时会用机械刻板的动作将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轰成渣。 因此,面对这样强大的国家和对手,西班牙人若想保住辽阔的拉普拉塔地区,那么就只有移民移民再移民,利用难得的和平时间,将拉普拉塔的人口先堆起来,然后再修建堡垒、训练民兵,以期能够在东岸人再一次入侵时不至于全无抵抗之力。毕竟,此时一个再白痴的人也都已经明白了,东岸人的胃口是永远填不满的,他们绝对不会满足于乌拉圭河以东地区的地盘,他们对巴塔哥尼亚、拉普拉塔大平原以及巴拉圭甚至智利,都与不可告人的野心。现在两国间签署的所谓和平协议,在很多西班牙人看来那只不过是一份休战协议书而已,双方之间的战争迟早会再度重启,除非西班牙人在领土方面做出重大让步,否则在不远的将来,战争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次移民的费用由秘鲁总督区、新西班牙总督区和本土共同分摊,移民主要来自生活艰难、人口过剩的意大利以及奥地利境内未受战火蹂躏的地区。”吉尔伯托看着那些正在西班牙官员指挥下登上马车向西前进的移民们,说道:“拉普拉塔的大商人罗德里格斯家族已经从智利回来了,他们向新任的拉普拉塔将军瓦尔德斯捐献了二十万比索,作为移民费用,瓦尔德斯将军和古铁雷斯总督都对此大为赞赏,希望更多的商人站出来踊跃捐款,以缓解政府移民的财政困难。” ≈是我听说这个狡猾的老头偷偷派他的儿子与东岸人进行了接触,并且在东岸青岛金融市场上购买了价值二十四万比索的南铁公司债券。见鬼,我甚至连这个公司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劳尔?布拉沃男爵恨恨地说道,“我甚至还听说,他准备说服一些人联合起来投资东岸南铁公司的股权,看来是铁了心地要两头下注了。” ≈们是不可能与东岸人走到一起的。”吉尔伯托小心地说道,“他们家族在拉普拉塔拥有面积广阔的农场和牧场,东岸人是不允许其国内出现这样的大地产者的,那样会破坏他们的根基。罗德里格斯家族之所以这么做,无非还是想继续和东岸人做生意而已,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不过,尊敬的男爵阁下,我得说在这个艰难的时刻,与东岸人进行贸易以重建拉普拉塔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能极大地削减我们的成本。要知道,那些安家落户的物资从遥远的旧大陆运过来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有发展工厂、作坊所需的各类机械。”布拉沃男爵幽幽地补充道,“我们要在图库曼建立磨坊、酿酒厂、果干厂、奶酪厂等等一切的生活必须设施,这些都需要东岸人来提供。上帝,虽然向他们进口机械设备确实会省下很大一笔钱,但这真的会令我很不开心,因为这意味着这些黄皮肤的异教徒们对我们的优势越来越大了,这个认知让我很沮丧。” ≈有……”布拉沃男爵继续补充说道,“国王陛下虽然下定决心往拉普拉塔移民,但我真的很怀疑他的热情究竟能够持续多久。我们现在还在和法兰西人进行着生死搏斗,每日里消费的金钱几乎无法计数。我真的很怀疑西印度事务院筹集到的这点可怜的费用到底能够支持移民多少,一万?两万?我无法确定,总之一切都糟透了。” 布拉沃男爵的话令众人一阵沉默。是啊,西班牙王国在拉普拉塔的力量真的是太弱小了,东岸人这个对手也委实太过强大。他们不知道双方之间的和平能够持续多久,也许等下一次开战时,东岸这个发展速度越来越快的国家的优势会越来越大。 想要平衡东岸人压在他们头顶的沉重压力,除了努力发展自身外,布拉沃男爵觉得似乎只有引进另外一个欧洲国家了,比如荷兰或英格兰。虽然西班牙王国政府与东岸人签订的和平协议中明确规定西班牙王国不得将拉普拉塔地区的领土或商业利益出售给除东岸共和国以外的第三国,但一旦咄咄逼人的东岸人将他们逼到墙角上,那么谁还管这个狗屁协议?反正如今东岸人这么显眼,对他们抱有疑虑的国家会越来越多,那么在旧大陆多宣扬一些东岸异教徒威胁论,关键时刻拉拢一些国家做盟友,总比自己独自和东岸人死磕要强很多。(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混乱与秩序(三) 阿尔瓦罗、阿尔瓦雷斯父子慢步徜徉在商城港(原科洛尼亚贸易城)的“人民大道”上。这条碎石铺就的宽阔道路是整座城市最宽阔、最繁华的一条道路,两侧坐落着许多风格几乎完全一样的砖瓦建筑,这里大部分是民居,少部分是政府机构及商业设施。 这座城市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区区两三百米的街道就将包括镇政府、物资库、百货商店以及民兵训练营在内的各种大小机构一网打尽。临街的民居也被居民们小小地改装了一下,一些手艺人开始在此营业,如裁缝铺、酿酒作坊、皮具加工作坊等等,不过他们的客源仅限于商城港本地三千余居民,算是标准的小农自然经济。 自从与西班牙人的战争于三年前开始后,商城港(当时叫科洛尼亚城)这座承担对拉普拉塔贸易窗口职能的城市就完全衰落了,褪去了笼罩于其身上十年之久的“商业”光环,再度回归了“农业”本色。码头上原本鳞次栉比的商栈、仓库也空了下来,他们的主人考虑到未来不甚明朗的商业形势,于是纷纷转手,将其低价出售给了东岸人。 此次阿尔瓦罗父子二人前来商城港,便是为了出售他们家族位于码头上的两座物资仓库,东岸国内最大的企业之一、国家储备粮库这个大型托拉斯将这座砖石砌就的仓库买了下来,用来扩大他们的粮库库容。 不过阿尔瓦罗父子出售了商城港的仓库,却不代表罗德里格斯家族完全退出了东岸的贸易圈子。相反,这个在战争爆发前就开始转移财产、战争期间更是举族前往圣地亚哥避难的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大胆判断东岸与西班牙之间的和平可能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此斥巨资在有“寸土寸金”之称的青岛港码头上买下了一块地皮。开始兴建自己的商栈,准备重新开张三年前就进行得如火如荼的跨国贸易,顺便讨好东岸经济贸易系统的文官们。 除此之外,他们还购买了20万元(24万比索)的南铁公司十年期债券,同时还将投资20万元认购南铁公司2的股权(目前尚待东岸政府审核批准),以示好东岸国内的军部势力。这个善于投机的无节操商人家族深知,只有同时讨好了东岸军政两方面,在这个国家内部做生意才能享受诸多便利。 ≈东岸继续进行贸易是家族的既定政策。”已经是东岸的深秋了。阿尔瓦罗裹了裹一件精美呢绒大衣,朝跟在自己身边的长子阿尔瓦雷斯语重心长地说道。他的呢子大衣带着浓重的西班牙流行色彩,边缘也带了繁复的花边,看起来非常养眼。毫无疑问,这件衣服也许不是由东岸生产的,但其所用的原料基本都来自东岸。 想想也是,在西班牙王国坚持多年的限制殖民地工业的政策(他们以前甚至就连砖瓦都得从旧大陆进口)下,基本还处在农业社会之下,但商品经济和商业氛围却还算浓厚的智利、查尔卡斯、秘鲁等地基本无法抵挡东岸商品的入侵。即便西班牙王国政府严格限制殖民地与外界的贸易,但就像后世新大陆无法抵抗英国、荷兰的走私商品一样。他们也同样无法抵挡东岸的商品入侵,沦为东岸的原材料基地和商品倾销地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事实上即便是在东岸与西班牙进行战争的两三年时间内。双方之间的贸易也一直在通过巴西的葡萄牙人中转维持着,几乎从未中断,堪称贸易史上的奇葩。 ≈帝从没想让罗德里格斯家族远离金钱。”阿尔瓦雷斯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用力点头说道:“尊敬的国王陛下对于加快拉普拉塔的发展非常上心,我从我的朋友胡里奥那里得知,西印度事务院秉承国王意志,准备将加泰罗尼亚地区那帮对国王犯下了罪行的人流放到拉普拉塔。这样一来,也许本地区的人口增长速度将远超我们的想象。我认为家族如果抓住机会的话,应当能够在这里面捞取足够的好处。” ≈王最在意的永远不是拉普拉塔,而是查尔卡斯,我的儿子。”阿尔瓦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提醒道:“拉普拉塔存在的最大意义,其实就是充当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的屏障,那里是国王和众多大人物的钱袋子,另外荷兰人也极为关注(西班牙每年一半的美洲白银运往荷兰偿还债务本息)。开发拉普拉塔需要大量的投入,国王是拿不出这笔钱的,当然也许荷兰人或热那亚人可以提供如此海量的资金,但他们现在与东岸的关系如此密切,应当不会卷入如此不智的外交风险之中。所以,阿尔瓦雷斯,永远不要对拉普拉塔的发展抱有多大的不切实际的希望,这只会令你做出错误的判断,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普拉塔……”说到这里,阿尔瓦罗的语气中难免显现出了一丝无奈:“拉普拉塔将来注定将会成为东岸人崛起的根基。旧大陆的半岛人不明白这里的土地有多么肥沃,他们不种地,也从来没见过撒一把种子就能获得不错收成的好土地。现实总是很残酷,国王陛下统治拉普拉塔百余年了,但他的官员们甚至从来没对这片辽阔肥沃的土地进行过一次认真的勘探,他们对拉普拉塔的的了解甚至仅限于东岸公开出版的地理书籍,这真是耻辱。这些年来,有多少东岸人通过各种途径进入拉普拉塔各地绘制地图、勘察地貌?又有多少东岸人深入克兰迪人村落,了解他们的虚实?拉普拉塔这么多财富,又有几分被开发出来了,比如布兰卡港的盐漠,要不是东岸人大力开发,也许我们还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大一片上帝赐下的财富吧。只可惜主的子民没有珍惜,却让黄皮肤的异教徒捡得了这份便宜。” 阿尔瓦罗嘴里的布兰卡港已经被改名为盐城港,基本范围就是从东岸人从原本占据的地盘(港口码头、城区以及内陆的部分盐沼)向外延伸一炮之地,目前已由双方官员共同见证划定边界。东岸政府为了此次划界也煞费苦心,北方兵工厂花费巨大代价,费了无数炮坯,终于铸造出了一门18磅长管加农炮。这门射程达到了惊人的1980米的重炮几乎让前来划界的西班牙官员惊呆了,也让东岸盐城港的范围比西班牙人预想中大了不少,将大盐沼附近的几个小盐湖也囊括了进去。 今年政府往盐城港迁移了大约一千余名百姓,接下来可能还将有数百名斯拉夫妇女继续前往那里定居,可谓是下了血本。而这座坐在金山上的港口城市也不负众望,从1月份开始就获得了盈利:附近渔场的无须鳕、滑柔鱼,以及内陆盐漠大量出产的粗盐、精盐都成了本地出口的拳头商品。 东岸人对于发展制盐产业的愿望是极为迫切的,他们不但从荷兰、法国挖来了许多盐场技工,同时也从大明搜罗了一些盐场工人,然后大力改进制盐技术,将东岸出产的精盐成本降低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这些盐除了供本地使用外,还凭借价廉物美的特性逐步进入了多雨不易晒盐的巴西市场,将那里的荷兰盐挤了出去,获得了相当的利益。而现在,东岸盐又开始向拉普拉塔和智利进军,比如南铁公司在前阵子就刚刚订购了相当数量的粗盐,准备运到阿劳坎港,一部分用来腌制竹荚鱼,一部分则用来向阿劳坎人和西班牙人出售。 这些来自东岸的“走私盐”毫无疑问比智利地区目前广泛食用的劣质秘鲁盐要强很多了,不但质量好卖相好,就连价格也很便宜,如果不考虑当地既得利益阶层的干扰因素的话,一统智利盐业市场简直轻而易举。而相信等两洋铁路正式开通后,随着运输成本的降低,东岸盐的性价比优势会越来越突出,将来进入查尔卡斯、秘鲁等地区将不再是梦想。 每个实地去过盐漠的西班牙官员回来后都摇头叹气,感叹国王失去了一份巨大的财富,异教徒捡到了一个大金矿。而后来,甚至有听闻此事的荷兰商人前往盐沼附近探查,他们也想知道自己的商品(委内瑞拉附近的盐湖出产)为何会被挤出了巴西市场。 ≈王应该不会放任拉普拉塔被异教徒夺去的。”年轻的阿尔瓦雷斯不认同父亲的意见,继续说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国王有意在拉普拉塔组建新的军队,包括一个绅士团(以半岛人和土生白人为主)、一个梅斯蒂索团(混血白人为主)、两个克兰迪团(以归附西班牙人统治的克兰迪人为主)和一个高乔骑兵营,总兵力将超过五千人。这些士兵将接受严格的训练,其频率可能会超过原先拉普拉塔步兵团的程度,总之,国王已经注意到这里了,异教徒不会得逞的。” ≈吗?”阿尔瓦罗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不愿和他争辩,摇摇头继续向前走了。他的行程很匆忙,处理完商城港这边的事情后,他就得乘船赶往青岛港,与南铁公司派驻这里的办事处商谈东岸商品智利地区销售代理权的问题。这也是一块肥肉,罗德里格斯家族可得攥紧在手里。(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济南(一) ≈年3月31日,青州府乐安县高家港盐场。烟台守备司令、陆军上尉李文长正带着一批人清理着堆放满地的货物。幸好现在不是多雨季节,不然这满地的火药桶、铅弹、空心铁蛋、箭矢、铁矛头、皮甲、枪支零部件可就要遭受损坏了,担任高家港兵站总站长的李文长说不定也要在脾气不好的茅德胜茅总指挥那里吃一番挂落。在这个与满清进行大战的当口,就连黑水地区最高长官邵树德邵队长似乎都有意亲征,李文长可不敢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整场战事功亏一篑,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今年已经是他在山东的第五年,和他差不多同期来的陆军第102连连长萧曦及所部近两百名官兵,已经奉调返回本土。这些在远东赚饱了钱的丘八们归心似箭,急欲带着战利品回去与家人们分享,然后买上十头八头牛、几十只羊,再打一口井,装修下家里的房子,从此过上以前不敢想象的幸福生活。 取代102连的是陆军第103连龙旭部(上一卷第411章,与邵树德同来),这又是一个预备役连,全连240名官兵几乎就是一群绿着眼睛的饿狼,目前已经在茅总指挥麾下战斗,随时准备大捞特捞一把。 萧曦走了,李文长感觉再过七八个月,自己返回本土的大限差不多也就要到了。考虑到自己在烟台混了这么些年也没混出啥名堂,身为守备司令、炮兵上尉,搂钱的速度远不及那几位步兵军头。因此就腆着脸向邵树德请来了出征济南府的机会。卯足着劲准备让济南府的清军地界天高三尺。顺便也混一把功劳,回去好升个官、授个勋啥的,以后无论是继续在军队里厮混还是转业到地方,都能有个更好的基础。 而此番邵树德交给李文长的任务便是到高家港盐场建立物资转运兵站,以全力保障茅德胜率领的步骑炮兵主力对济南府的攻略。前些日子,济州岛方向刚刚开来了十多艘中型渔船(150吨级)组成的船队,将一批军资和粮食送到了高家港盐场。此时盐场内的大部分盐丁均已在青州府溃灭,剩下的少许老弱病残在李文长带来的整整一个营(700多人)的南非八旗新军面前。立时就跪地请降了,然后被李文长充作了兵站内的夫子,专门负责卸载驳船上运回来的各种物资。 现在高家港盐场已经被来自东岸的七百名重甲步兵和约三千名军夫挤了个满满当当,这些人一面就近伐木立寨,稳固城防,同时也奉李文长的之令将附近的地主士绅清理了一番,狠狠搜罗了一大批米面猪羊回来,当然同时也“成功”地让附近数县的士绅们人人自危,然后开始结寨自保,同时与清军暗通款曲。黄衣贼若是胜利则罢。若是一旦显露出败迹,他们说不得就要响应“我大清”的号召。带领乡勇家丁们跳出来,扑到黄衣贼身上狠狠地撕咬一番,谁让你和那些流贼一样夺我家产来着?我可以抢泥腿子的,那是天然正义的,但你就是不能抢我的,那就是丧心病狂! 李文长当然不会理这些明朝士绅的想法,他只关心自己能筹集到多少物资粮饷,这些物资粮饷中自己又能按照战利品分配比例分享到多少。虽说这些士绅是不是敌人,他们的财产算不算战利品还存有一番疑问,但李文长是懒得管这些的,相信上级也不会在这上面跟他较真。在青州、济南多逼反一些士绅又能咋样,老子还能更名正言顺地夺人家产以充军资呢。 更何况,此刻在他手下混饭吃的那三千名新入役的军夫也就罢了,南非八旗新军第四营七百多名黑人步兵对此可是持双手欢迎态度的。他们从南非远渡重洋来到山东,难道是为了来旅游的么?虽说这里面有受宗主国召唤不得不前来服兵役的因素在,但未尝没有前来远东发一笔财以回去改善自己极端贫困的生活现状的心思在。 要知道,如今生活在南非西南部一带的黑八旗部落民们,可都是见识过东岸宗主国文明“神迹”的人,不似那一般无见识的野蛮人。再加上东岸人的经济殖民政策,他们的农产品商品化程度很高,整个社会的商品经济也较为发达,因此对于来自东岸的优质商品的渴求程度也非常高,但这一切都需要钱。因此,为东岸人来远东打仗,在履行服兵役义务的同时,顺便为自己积攒一些战利品,然后带回家去改善生活,那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与新大陆很多印第安居民们宁愿自己花光自己赚来的钱,而不顾家庭成员死活的态度来看,来自南非西开普省的这部分科萨黑人可谓是进步文明得太多了。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南美的印第安人尚处于石器时代,而南非的科萨人已经会打制铁器、铜器,会制陶,会种地(主要作物为高粱、花生、芝麻、西瓜),还会圈养牲畜、鞣制皮革,民间风气也较为淳朴好战。历史上若不是荷兰人的到来打断了科萨人的文明进程,他们的风气也不至于逐步退化到曼德拉时代那种熊样。 因此,抱着这么一番为自己敛财的心思在,高家港盐场兵站上下对于掠夺附近士绅的钱粮很热衷也就不足为奇了。尤其是那七百多名黑八旗重步兵,穿着全套铠甲的他们每每轻松击破连皮甲都没得几件的乡勇泥腿子的阻拦,打破士绅的寨子,将钱粮据为己有,然后把剩下的百姓一裹挟,等待返程的船只运回黑水地区屯田,轻松又愉快。 当然了,出外“打野食”只能算是自己的副业,他们的主业还是护卫好兵站的安全。毕竟驻守济南的勒克德浑等人也不是傻子,也许现在他们还没摸清东岸人的后勤基地设在哪里,但时间一长总会看出些许端倪,到了那时候,高家港盐场就不再是绝对安全的。一旦清军派出上万精锐悄然袭来,兵站内七百多战兵、三千名军夫在少许炮兵的护卫下,能坚守多久也是个问题呢。当然清军出动过万精锐潜袭高家港而不被人发觉的概率不高,特别是在东岸辎重部队络绎不绝地往来小清河(从济南流出,经高家港盐场北侧入海)两岸时,他们的是否具有孤军深入敌后的勇气也很值得质疑,但这终究是一个隐患,由不得李文长不重视。 茅德胜率领的主力部队战辅兵合计四五万人,每日里的物资消耗不是小数目。官兵或马骡需要的粮草还好说,关键时刻可以就地筹集部分,清军收缩得如此匆忙,根本来不及坚壁清野,靠打草谷总能顶一些时日;但那些诸如火药、箭矢、弹丸、枪管、装具、药品之类的消耗品可就无法就地筹集了,必须得靠后方运输。 尤其是那火药,极度依赖火炮作战的东岸部队每日里消耗的火药数量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前阵子青州城之战,就已经将烟台养马岛工坊去年夏秋时节积存下来的火药一扫而空,现在部队使用,都已经是从济州岛运来的了。若是后面战事迁延个大半年的话,东岸的火药供应能不能跟得上战斗所需还是个问题呢。毕竟现在东岸大军的作战规模是越来越大,再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可比。 现在茅总指挥的部队已经进抵济南外围,并且和清军发生了小规模交锋,但主力会战尚未进行。清军是兵力集结尚未完成,部分绿营主力仍陷在兖州府和东昌府,当初为了追剿榆园军兵力分散得厉害,哪想到现在形势变化得如此之快,黄衣贼的来势又如此之猛——青州城亦仅仅阻挡了他们十一天——如今短时间内要想将主力完全收回颇有些难度。这个时候,济南的勒克德浑也没那么讲究了,清军建制还算完成的四总兵麾下绿营是撤回来一营人马就往济南发一营人马,以在黄衣贼开始攻城之前尽量厚集兵力,那样主动权也将大增。 而东岸方面呢,则是兵力部署尚未完成。四五万大军按照各自战力划分好防区,规整好各自的部伍,同时协调好通讯联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里面事务繁杂、千头万绪,特别是在其中乌合之众占有相当比例的情况下,安顿好他们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 再者,东岸人手头现有的物资(主要是火炮用发射药)已经不能再度支撑他们发起长时间的征战了,必须等后方的新补给送上来后,才能再度恢复之前战无不克的攻坚能力,否则手头的物资只够自保,用来打济南这一场会战级别的战役却是略显不足。目前,他们一边在附近搜罗船只和船夫(顺小清河前往高家港运输补给),一边就地构筑工事,为必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前期准备工作。(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济南(二) 杜冲穿着一件笔挺的黑色呢子大衣,胯下是一匹毛色鲜亮的混血战马。马的体型很高大,差不多有150厘米了,在这个时代的远东真的算是高头大马了,但看得出来脾气相当不好,非马技娴熟之人不好驾驭,也许这就是这匹马被马政部门淘汰下来的原因所在,毕竟这种脾气暴躁不好伺候的马匹是无法成为一匹合格的战马的。 但杜冲却很喜欢这匹马,当初邵树德差人送过来时他一眼就相中了。作为身形甚伟的昂藏大汉,杜冲最喜欢这种性子暴烈的战马了,而且他一反传统没给这匹公马去势,整日里洋洋得意地骑来骑去,在众人面前显摆他的御马之术。 杜冲身为榆园军大渠首任复性(任七)麾下大头目之一,目前在东岸这边算是重要客卿了。无论是邵树德还是茅德胜,对其笼络都不遗余力。钱粮物资供给充足,同时还派人指导其整训部队,俨然将其当做仆从军里的一等营伍来看待。没办法,以东岸人目前乌七八糟的声望,也只能笼络这么一些土匪马贼了,正经官军非万不得已是很难投降的,既如此,不千金市马骨的话又怎么会有清军绿营前来归降呢? 而杜冲本人对东岸人的观感也还算不错,对东岸军队展示的先进武器和先进战法也颇为向往,尤其是那小二十门火炮齐射的壮观场景,直让一贯自诩勇武的杜冲也感到不寒而栗。那炮口里打出来的铁蛋是擦着必伤、中着立毙,任你身穿几套铠甲也无济于事,真真是非人力所能抗衡。也同样是在见识到了东岸陆军“铳炮犀利”、黑八旗步兵“果毅敢战”、色目骑兵“一往无前”的强悍战力后。原本在榆园军中颇有傲气的杜冲算是彻底折服了。 折服后的杜冲就像是那些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一样。疯狂地崇拜起了东岸的一切。他迷恋东岸陆军的土黄色军服(其实这只是预备役部队的制服,东岸本土士兵以穿上深蓝色军服为荣)、喜爱东岸制式的略带弧度的军刀、偏好穿着东岸制式的高筒马靴、喜爱腰间悬着一把1633型燧发手枪,言必称纪律、荣誉,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活脱脱一个东岸军人。 自己的首领如此,杜冲当初投东岸时带来的一千多骑兵(马驴骡都有,其中骡驴目前已替换给东岸军夫队,全军已全部换装为蒙古马或朝鲜矮马)及两千余步卒也有样学样。他们脱掉了自己五花八门的衣服——很多是抢来的。有的士兵甚至穿着花花绿绿的女人衣服——换上了简练实用的东岸土黄色军装,平日也不用东岸教官催促,经常第一个到校场站队列。 茅德胜在年初下大雪时曾突击视察仆从军各部,当时各部均无战斗任务,驻扎在青州府各县。茅德胜带着人马进入各部营伍后,下令列阵点名,结果杜冲所部步骑三千五百余披甲列阵速度虽然不是最快的,但人员缺额却是最少的(这个时节往往会有很多士兵请假外出),足见其部纪律管束之严。 榆园军出身的杜冲部纪律约束如此之严,却是令茅德胜大为惊奇。仔细一想。要想让一帮原本无甚纪律概念、也懒散惯了的榆园军武装蜕变成一支有纪律、有战力的营伍,却是需要全军上下付出极大努力的。也是最考验部队凝聚力和主官人格魅力的。杜冲能做到这一点,也不枉他是榆园军大渠首任复性所看重的人物,果真是有能力的。由此也可以看出,草莽之中确实埋没着相当的人才,只要给他们合适的机会,他们就一定能够一飞冲天。 杜冲此番将麾下两千多步卒交给设在章丘城外的大营指挥,然后带着一千多骑兵老弟兄和几封茅德胜写给张七、任七等榆园军魁首们的信件,悄悄离开了章丘县境,一路南下兖州府,寻找榆园军的踪迹。 如今黄衣贼气势汹汹,勒克德浑十二道金牌催逼散落各处的绿营部伍开始撤出战斗,向济南集结,这让一路上空旷了许多。原本杜冲还打算绕原路以避开清军大队呢,但在进入兖州府后,一路上但见零散小股清军,大队人马却很少遇见。即便遇到,也大可凭借机动力甩开他们。有时候士饱马腾之际,他还会下令突袭一些正处于行军之中的清军部伍,当然一般都是建制不完整的步营,以三百人上下居多。打这些软柿子,既能消灭鞑子有生力量,还能获取一些给养,何乐而不为呢。 兖州府他也老熟悉了,当年他就经常带手下儿郎来这里“晃悠”,最远一次甚至打到了费县。兖州府在山东本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因此地方上土匪、山贼多如牛毛,清廷委任的监察御史朱朗镕上奏“东省有名剧寇,动号万数贼众者五十余营”,其中约三分之一就出自兖州府。这些道上有名号的大当家的、寨主、渠首们,杜冲在任复性这种榆园军大佬手下厮混时也多多少少混了个脸熟,此番他带兵从济南府一路南下进入兖州府,也凭借着这层老关系获得了一些关键的补给。若不然,就凭他带着一千好几百骑兵还能奔袭敌后千里不成?说到底,兖州府对他来说终究不是“敌后”啊。而这,其实也是茅德胜派他来这里的原因。 如今东岸大军在济南外围次第展开,清军也开始厚集兵力,双方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值此关键时刻,茅德胜又怎么可能不去联络那些历史上坚决抗清十多年的以榆园军为首的地方武装呢?这些人别的不行,但胜在意志顽强,像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在清军兵力薄弱的后方搞一些事情还是很在行的。如今就是这么一个好时机,茅德胜将接受过一些东岸军事理念的杜冲派回去联络各派武装,最好能直接联系到他以前的老大任复性,让榆园军在敌后彻底闹起来,无论是攻打清军征集粮饷的队伍还是截断沟通南北的运河,都能让清军顾此失彼,然后一步步限于被动,最终导致败亡。 虽说前阵子榆园军在清军的大规模围剿中损失不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时兖州府、东昌府的清军绿营无心恋战,纷纷撤出围剿他们的战场,向济南集结。这个时候正是他们出来大闹天宫的大好时机啊,抢钱抢粮抢牲畜,然后裹挟一些百姓到自己的根据地内种地(史上榆园军的根据地被称为“贼田”,均位于地势险要或地形复杂之处),以夯实自己的根基。 原本留在兖州府主持剿匪军务的是清河北总兵孔希贵,这厮最初有小两万部众,在与东岸大军长期拉锯之后损失颇大,后被勒克德浑调往后方交与赖恼指挥,一边剿匪一边补充兵员,以便尽快恢复实力。只不过他才在兖州府打了几仗,找回一点胜利的感觉时,济南的急令却也到了:令他即刻撤出各交战区域,将人马集中起来开往泰安州待命。而等孔希贵带着主力人马吭哧吭哧抵达泰安州时,新的命令又到了:令其率部进驻章丘县南的长城岭既设营寨,与牛成虎部遥相呼应,威胁黄衣贼的侧翼。 这孔希贵一两万人马一撤,兖州府顿时空旷得可以跑马。原本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各路“好汉”纷纷冒出头来,四处活动,而地方上的士绅们也如丧考批,依依不舍地看着保护他们利益的“我大清”王师离去,然后拿着上头发下来的委任状办起了团练,誓与那些蟊贼武装们决一死战,保“我大清”后路不失。同时,他们还派人南下联络驻兵淮扬一带的固山额真准塔,请求其带兵北上,“肃清地方”,“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不过准塔目前被在长江口一带多次出没的黄衣贼舰船吸引了注意力,担心其再一次在南直隶境内登陆,因此对于山东士绅提出的请求暂时置之不理,而是谨守起了自己的门户。 杜冲带着一千多骑兵风驰电掣般地在兖州府境内跑马,一边打探张七、任七等人的消息,一边联络相熟的武装,避实就虚,放过守御严密的城寨,专挑软柿子捏。一边鼓舞这些土匪山贼的士气,一边快速进逼运河上的关键节点张秋镇,意图打掉这个清军转运物资粮饷的关键所在,让济南的清军主力粮饷不继。 兖州府境内的一些残余清军或地方团练原本对上那些所谓的“抗清义军”(实则是土匪)时还有信心比划两下的,但在一看到身着黄衣、头戴大盖帽的黄衣贼马队时(杜冲所部),大部分都当场失去了抵敌的勇气。色目骑兵的威名,在山东地面上可不是吹的,那是和满蒙八旗骑兵一场场血战杀出来的,虽然杜冲这支骑兵部队不是所谓的“真黄衣贼”,但远远一看谁特么知道真假啊。就跟当年辽东那些汉军旗一样,挂着辫子谁知道你是真鞑子还是假鞑子啊,远远压过来照样吓跑一堆一堆的明军。 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济南(三) ≈年4月15日,章丘县外。 严格按照东岸军制扎好的大营绵延出去好几里,横跨小清河两岸。而在小清河两岸之间,军夫队也已经架设起了一座坚固的浮桥兼水运码头,数千名持矛军夫戍守在这里,一面转运从高家港盐场兵站输送来的各类物资,一边保障小清河两岸的畅通。 而在河西的大营内,茅德胜此时正在仔细阅览着一封烟台刚刚转发来的信件。信件是海军司令刘海洋写的,主要内容就是如今南方的反清形势。进入1649年以来,南方的反清形势日趋如火如荼,主要集中在广东、江西、福建以及湖广这四个战场。 在广东方面,自金声桓依仗黄衣大炮轰塌赣州城墙、炮毙高进库以后,李成栋便暂时熄了北上援应江西的心思,开始闷头在广东清理地方。说来也可笑,当初李成栋尚在清营,广东一些地方上的残余明军纷纷投降;而当李成栋反正归明后,这些广东地方军队却不肯再归明了。其实也难怪他们做此选择,实在是这个时候的南明小朝廷看着就不像能成事的模样,因此一个个为了自身利益着想,自然是不肯归明了。这惹得李成栋大怒,于是开始带着他的数万嫡系“北佬”部队在广东攻城略地,清理地方,以便控制全局,目前看来进展还算不错,毕竟他现在是明军,有政治上的加成作用。 江西战场的形势比起广东的闲暇安逸来说,可就要凶险上许多了。济尔哈朗带着一万三四千满蒙八旗星夜直扑江西,先克九江。复进逼南昌。其势不可阻挡。金声桓在带着精锐部队出城野战两次均大败后。心胆已寒,于是便龟缩进了南昌城,一门心思防守起来了。而济尔哈朗所带兵将虽然较为精锐,但数量却不多,很难彻底围死南昌城。目前只能下令武昌、南京方面派遣部分援军过来,同时也在大肆收编地方团练杂牌,以迅速壮大炮灰武装的数量,不然倒猴年马月才能打下南昌城啊?如今那个王杂毛王得仁还率兵驻留在赣州。听闻其部是闯营出身,有一定战斗力,也得派人提防着,可不能阴沟里翻船。 如果说江西战场形势很不利的话,那么福建战场可就是一塌糊涂了。陈泰率领的七拼八凑出来的一万多混编武装一路将鲁王所部赶下了海,然后又迅速击破郑成功上岸的部队,最后还捎带击退了李成栋北上入闽的一部,真真是威风八面、不可一世。不过好在他们兵少,只有一万五千余人,防守整个福建犹自不足。根本无力进取广东或江西,倒也让邻近的李成栋、王得仁、金声桓三人松了一口气。 而在时间走到了1649年4月这个节点上。也许整个中国境内抗清形势最乐观的当属湖广和四川了吧。四川是因为姜镶叛变而导致的清廷战略性收缩,大批满蒙八旗精锐以及吴三桂所部均被抽调前往代北,平定山西局势,因此张献忠的大西军和顺军贺珍等部再次活跃了起来,使得清陕西总督孟乔芳大为紧张。至于说湖广境内,随着济尔哈朗下令三顺王、续顺公所部回撤武昌,同时抽调大批部队东下支援江西战场,这一切都导致了大顺军开始全线反击,李过、刘芳亮、袁宗第、高一功等部纷纷出击,目前已经恢复湖南全境,开始向湖北挺进,形势看起来非常乐观。 由此可以看出,值此风云激荡之际,清廷在判断全国局势后,执行战略收缩政策的省份只有四川和湖广两处而已。盖因这两处敌手实力强劲、战斗意志坚决,一时半会拿不下,反而会将宝贵的兵力陷在那里,殊为不智,因此便果断暂时收缩,以待来后。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福建,这地方说实话清廷原本也是准备暂时放弃的,无奈鲁王和郑氏的战斗力都实在是太渣了,区区陈泰所部一万五千人都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那还能说什么呢?要是这两家争气点,别说福建了,浙江也只有四万多清军绿营部队,完全可以一鼓而下。只可惜这两家的陆战力量完全是负值,那自然就万事休提了。 看到这里,茅德胜也不由得摇头叹息,机会给你们创造出来了,但你们自己没把握住,还在懵懵懂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又能怪得了谁呢?好运光环不会永远眷顾着你永历天子,总有一天会离你远去的。 信的最后,刘海洋表示,南明的部队太渣,他准备把手头的两千五百陆军动起来(孙守正所部一千五百兵,外加原滞留山东的大顺蔡华泽部千余人),在闽浙、南直隶一带搞一些小规模的登陆破袭战。有必要的话就联络郑氏一起干,一边牵制打击清军,一边搜罗些手工艺人和书籍艺术品之类的玩意运回本土。 ≈方沿海的破袭战,兵力还是太少了,难成大事。”茅德胜放下了手里的信纸,思忖道:“要想打破满清目前在全国还勉力维持着的平衡,那么就只能在某一点上求得突破了。这一点可以是大顺在湖北攻占武昌,也能是大西军以夺回成都、重庆为标志,当然最好还是由我们这里攻破济南全取山东为突破点,毕竟山东这个地理位置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属于不可放弃的所在。虽然以后多半还是不能守住整个山东,但这个时候拿下济南,歼灭山东清军的主力,应当会让北京朝廷上下难过得很吧。那……就这么办吧!” 主意一旦定下,茅德胜就不再犹豫,开始下令各部依次向济南外围清军阵地发起攻击。每次进攻的时候,哪一部担任主攻,哪一部担任策应,哪一部担任预备队。统统都有明确的分工。济南战役。双方加起来超过十一万人规模的会战。对茅德胜麾下以乌合之众居多的仆从军系统是一次难得的锻炼,其价值也远超之前的青州战役。 ≈日,经过连续五天的激战,以丁明吾、谢迁两部为主的攻坚部队在付出四千余人的重大伤亡后,终于攻入了章丘县城。此役毙伤俘清军牛成虎部五千多人,自身伤亡与杀敌数相当,对兵力处于劣势的东岸大军来说不是什么好事。牛成虎部在败退出章丘县后,由于清军接应部队很快到来。长城岭一侧的清军孔希贵部也全体北压逼迫东岸军队,因此使得茅德胜所部未能对牛成虎部进行有效追击(骑兵匆匆衔尾追击后斩杀了千余人),以持续扩大战果,令人甚感遗憾。 ≈日,就在东岸军队董学礼、陈之龙两部上万战兵攻打长城岭一侧的清军孔希贵部一万六千余人(战兵同样近万,不过新募之士甚多)时,清军蒙古马队袭击小清河河面上东岸运输船的消息传来,茅德胜不得不加派部队护卫辎重部队安全,同时派人测量小清河下游航道各处水深,以确定是否可以通行吃水达08米的东岸炮艇。 ≈日。杜冲带着各路武装万余人毕竟漕运节点张秋镇,虽被清梅勒章京赖恼率数百满蒙八旗为首的守军击退。但其声势之浩大也引起了济南的勒克德浑重视,开始考虑从济南分出一部分兵马加固张秋镇的守御。 ≈日,东岸大军攻克长城岭一侧清军营寨,扫清侧翼一大重要威胁。这一次,东岸军队的伤亡小了许多,董、陈二部加起来也才不到三千人,但却取得了毙伤俘清军近五千人的重大战果。当然这也和茅德胜力主将大量炮兵配属给他们作战的结果,压阵的东岸正规陆军不惜消耗大量火药、炮弹,帮助他们成就了这场胜利。孔希贵残部近万人趁夜往泰安州败退,一路上被尾追的董学礼部砍倒、俘虏两千余,再加上自相践踏和开了小差的,堂堂的河北总兵最后跑进泰安州城时,只剩下了六千人左右,且军械物资大半丢失,短时间内难以再度成为威胁。 不过,就在大量东岸陆军火炮被调往南方战场支援董学礼部时,坐镇济南的勒克德浑抓住时机主动出击,再度克复了章丘县城。守城的丁明吾部被打得狼奔豕突、溃不成群,一夜之中伤亡三四千人,再加上黑夜中不辨方向乱跑的,结果该部近万人撤回安全区域后一计数,仅有不到三千人了。丁明吾当时气得直想抹脖子,结果被人拦住了。好在天明后又陆陆续续跑回来两千多人,但也都不复昨日士气,必须撤下去整训一番。 经过大半个月的战斗后,茅德胜终于发现,自己还是高估自己麾下大部分仆从军的战斗力。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比如丁明吾部一万五千多人,当时莫茗在的时候就准备裁掉里面一大半,结果因为时间紧迫未能如愿,结果如今的战斗场面果然表明该部最不堪战,将已经攻克的章丘县再度丢给了清军。 当然他也同样低估了清军的战斗意志。如今满清全国局面吃紧,勒克德浑如何不知道其中关键?因此他拼了老命也要守住济南城,绝不能让黄衣贼将其攻克,否则,政治军事上都会产生难以想象的恶劣影响。正因为如此,此番济南攻防战,勒克德浑才发了大狠,清军各部物资粮饷不但补齐,还许了很多其他的好处,以激励这些丘八们大战。此外,各地士绅们也在清廷的宣传下开始努力办起了团练武装,以抗击黄衣贼。 汉族地主团练武装对清廷来说也是一面双刃剑,但仗打到这个份上,清廷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山东全省一百零四个州县无数士绅,只要报备济南知晓,都能获得兴办团练武装的权力。这些地主武装也许此时在清廷和东岸双方看来都是不堪一击甚至极为可笑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成长起来的他们焉知不会一飞冲天? ≈日,调整完攻击序列的东岸大军再度发起攻势。此役,炮兵部队不再吝啬使用火药和炮弹,24门火炮被悉数拉了出来炮轰章丘。终于,在付出了三千余人的死伤后,二度攻克章丘县城。守城的清军李率泰部被打残,狼狈逃窜回了济南。 在打完这三场战斗后,东岸大军的累计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人,即便去掉重复统计的人数,实际伤亡也超过了万人,且其中只有不到四成的人可以再度恢复上战场。如此惨烈的伤亡(20伤亡率)使得仆从军的士气大为低落,而这也使得茅德胜开始将目光转向敌后战场,希望通过敌后战场的胜利来迫使清军阵脚大乱,以减少正面攻击的伤亡。(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济南(四) 就在茅德胜处心积虑想从敌后战场找突破的时候,与他不谋而合的是,5月15日,高家港方向传来消息,留守的李文长上尉刚刚率众击退了一股攻击兵站的清军。其数目当在五千人上下,其中既有清军正规绿营,也有地方团练乡勇。这个消息让茅德胜在惊讶的同时又直觉是情理之中的事,济南这个场面,看来是越来越大了呢。 清军攻击东岸后勤运输线,东岸则已经深入到了“敌后”大闹天宫。自从派杜冲率部进入兖州府联系骡子军、清山贼、东平贼、榆园军残部共起抗清后,茅德胜也将惨败回来的丁明吾所部五千余人投放到了济南府北部。 丁明吾本就出自这里,手下兵将也多是济南府北部州县人士,因此很快便如鱼得水地活动了起来。他们在当地联络上了流窜过来的团练军丁维岳部数千人(丁维岳出身团练使,坚决主张抗清),此外本地还有一些跟随曹州李化鲸起义失败后星散过来的部伍,丁明吾一并邀请他们袭击清军。就这么多方一联络之下,人数很快又达到了一两万之众,声势再次浩大了起来。 这一两万人,若是摆在济南城外,以他们垃圾的装备和低劣的训练水平,只怕不消一个照面就会被清军击溃。但若是放在敌人力量薄弱的后方,这作用可就大了去了。他们在济南府、东昌府乃至兖州府有人脉、有关系、有路子,比起清军来还更熟悉地理,基本算是主场作战。袭击一些清军征粮队、惩办一些为清军筹措粮饷的士绅。还是可以胜任的。 而鉴于正面战场强攻可能导致的伤亡。茅德胜也对他们在敌后的作用表示赞赏,因此对丁明吾派回来求教官、求装备的请求一律大开绿灯,将高家港盐场送过来的一批冷兵器赠送给了他们,勉励他们多打鞑子,顺便发展队伍。若有需要,东岸还可以从挺身队中派出部分经验丰富的军事教官帮其整训部伍。 这些人马在济南府北部活动以后,茅德胜也将自己的指挥所搬进了到处是断壁残垣的章丘县城,同时精锐的东岸陆军、黑八旗步兵、挺身队和骑兵联队也进驻了此地。开战至此。这支茅德胜手头最为精锐的野战力量还没正儿八经打过一仗呢,可谓是生力军中的生力军。不过眼看仆从军普遍士气低落,茅德胜琢磨着看来也有必要将手下的精锐拉出来给清军几次痛击,不然这仗可就没那么好打了。 ≈日,杜冲率部再度围攻张秋镇,这次他的胜算比上一次大了许多,不仅是因为他联系上了更多的榆园军武装过来助战,更是因为茅德胜将库尔汉的斥候队也派去了两百人。这些来自白山黑水的生女真猎人们战技娴熟,且装备也很精良,对付驻守张秋镇的数百满蒙八旗跟玩似的。 ≈日。经过两天时间的激战,以及杜冲等人驱赶炮灰不计伤亡的打法。漕运节点张秋镇被攻克。清梅勒章京赖恼死于东岸治安队斥候的冷箭,其以下将佐十一人尽皆战死,满蒙八旗合计三百四十余人大部死于正面厮杀中,只有寥寥十余人被俘。协助赖恼驻守的清军绿营两营七百余人也大部战死,镇内另外还有数营新办的团练,伤亡则小一些,但也一个没跑,大部做了俘虏。 这场战斗极大地提升了这些土匪武装的自信心,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正面战斗中击败所谓的“真满洲官兵”。虽然只有区区三百多孤军,并且还是在东岸的生女真猎人们的协助下,但真鞑子就是真鞑子,不是那些土鸡瓦狗般的新办团练兵可比。 当然,为了攻克张秋镇这座漕运节点,榆园军等地方武装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足足两千五百多具尸体倒毙在张秋镇内外,此外还有超过四千人挂彩负伤,可谓是惨烈无比。不过各路首领、渠首、当家的们并不在意,因为死的都是新入伙没多久的小喽啰,核心力量死伤得并不多。而且相比较伤亡,他们更在意的是在张秋镇这座漕运节点内到底能找到多少好东西。 不过答案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张秋镇内前些日子刚刚往济南发了一批物资,目前镇内存货不多。银两、丝帛、粮食、军资等财物恐怕不够在场的十多位渠首、近三万人马瓜分,这只够大家垫垫肚子,要想吃饱,还得去周围再看看。那些地主士绅们既然能响应鞑子巡抚张儒秀的命令向济南输送粮草,那么难道就没有多余的出来招待各路英雄们吗? 大家想干便干,于是很快便在济南清军做出反应之前呼啸着离开了张秋镇,然后在兖州府北部及东昌府东部肆虐了起来,他们的声势是如此之浩大甚至还击败了一支由东昌府知府派出来救援地方的部队。 ≈底,躲藏在榆园老寨的张七、任七等人再度出山,率领数万榆园军浩浩荡荡杀向大名府、东昌府,一路攻城略地、裹挟民众,地方上的小股清军根本无从抵抗,只能仓皇退守县城,否则等待他们的便将是灭顶之灾。在这种情况下,往济南输送战争急需的给养和物资便成了空谈。各地士绅们自顾还不暇呢,哪还有心思理会那些清廷州县官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大难临头,大家自己顾着自己吧! 济南府广阔的北部有丁明吾等人在闹,东昌府、兖州府甚至邻近的大名府内有榆园军在闹,地方秩序已经全然崩坏,再加上南来北往的漕运断绝,济南的清军终于感受到了严重的危机。自从张秋镇失守后,各地送过来的补给就在日渐减少,但总算还能维持。但大半个月过去后,他们发现各地局势已经完全失控。如今少于千人的征粮队出去后简直就是有去无回。让人心惊不已。 面对这种情况。勒克德浑也心急如焚,除了行文北京方面请求增援外,他还要求驻守扬州的固山额真准塔率得力人手北上支援。但准塔手底下只有两千五百满蒙八旗兵,绿营数量也才不过三万有奇,防守地方犹嫌不足,哪还顾得上援应山东,因此很干脆地拒绝了勒克德浑的请求。 江北只够自保,北直隶无兵、河南无兵。山东的兵力又全在自己手里了,勒克德浑猛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孤立无援了。如今手头只剩下了四万余兵,还饱受缺粮之苦,士气也低落得很,这个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最近黄衣贼加强了攻势,各路休整已久的人马轮番上阵,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看起来似乎就是为了不让“我大清”将士们有机会去肃清地方,恢复粮道补给。但知道对方的目的又如何。黄衣贼的炮弹不要钱地一般从头上落下来,他们号之为“挺身队”的绿营兵也步步紧逼不给人喘息之机。防守都已经很艰难了,怎么还能抽出兵力去肃清地方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地方局势糜烂,清理起来也远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那时候自己手下这四万多兵恐怕早就饿死多时了。 如今之计,也许只有暂避锋芒,先从济南这个泥潭中抽身出来再说。自己的爷爷是代善,父亲是萨哈廉,自己平时也跟摄政王多有往来,自己应该会没事的吧。只要把城里城外的几千八旗子弟安全带回去,自己应该还能从头再来。他一点没觉得自己丢失济南城,损失李率泰、鲁国男、牛成虎、孔希贵诸部兵马是多么可耻的事情,这些尼堪,死多少又有谁会真正关心呢? 主帅的作战意志已经动摇,下面人的士气就可想而知了。6月6日,邵树德率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战兵并两千军夫,乘坐维修保养完毕的海军船只抵达高家港盐场外海,然后开始大举登陆。而就在这一天,东岸大军也开始对济南外围的清军据点发起最后的猛攻,据守这些堡垒的清军断粮已有数日,再加上风闻勒帅已有撤兵之意,顿时兵无战心,纷纷稍作抵抗后便作鸟兽散。东岸人也从清军抵抗的力度中感受到了形势的巨大变化,因此立刻加强了攻势,只花了三天时间便接连攻破了城外大部分清军堡垒,将防线推到了距济南城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日,勒克德浑眼看连战连败,军心低落已极,无奈之下下令总撤退,然后便带着数千满蒙八旗马队先一步出城而逃了。他们倒是精神好得很,城内即便缺粮,但却也从未缺到他们头上,就连马匹这种畜生都吃得一个个油光水滑的,此时跑起来更是一骑绝尘。 城内剩下的三位总兵李率泰、牛成虎和鲁国男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北京朝廷给勒克德浑的旨意很清楚,那就是不许撤退,坚持到底!但勒克德浑有胆子违抗旨意撤兵,他们三人可不敢啊。可不撤又能怎么办呢?如今这局面恐怕就连一天也撑不下去了,留下来对大家也是个死字而已。 在踌躇了半天后,汉军旗出身的李率泰提议屠城,然后大家携带抢到的细软粮草各奔东西,先跑出济南城这个死地再说。保定总兵鲁国男听后犹豫不决,但颇为意动;沂州总兵牛成虎却是表面应承,回去后就派遣心腹将领去城外联络东岸大军,然后趁夜间城内火头刚起的时候直接派兵攻击了正开始抢劫的李率泰、鲁国男二部,让他二人惊怒不已。 清军的内讧给了城外的东岸大军极好的机会,挺身队第一联队主力在联队长张旭东上尉的指挥下火速入城,然后在牛成虎家将和部分兵马的协助下,朝清军李率泰、鲁国男二部兵马展开攻击。他挺身队之后,黑八旗步营两千多重步兵也踏着沉重的脚步入了城,他们是巷战厮杀的高手,有了他们加入,清军的抵抗很快便被瓦解了。 ≈日上午,经过一夜激战,原本兵马就已遭受重创的李率泰部最先支持不住,然后败退出了济南城,仓皇向西逃去;至于保定总兵鲁国男所部,则比较悲剧,在牛成虎部和东岸军队的联合夹击下,小部死伤、大部就擒,自己只带了两三千心腹兵马拼死遁逃了出去。 克复济南城后,茅德胜又花了三天时间整顿秩序,安抚民心。6月16日,邵树德率两千人马兼程赶到了济南,然后召开军事会议,商讨下一步行动。如今济南虽已克复,但周围形势仍不容乐观,勒克德浑、李率泰尚盘踞在德州,鲁国男的残部则进入了东昌府;此外南部还有泰安州的孔希贵残部数千人,徐州高第也带着新募的几千人马北上进入了沂州。这些手下败将们麾下兵马人数不多、实力不强,但仍需一个个去对付他们,多少是个麻烦。 当然了,在展开下一步军事行动之前,先进行一番奖赏也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这可是一场歼敌数万、影响深远的大捷啊,不大肆宣传一番就不是他邵树德风格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漂洋过海(十二) 就在邵树德趾高气昂地进入济南城的时候,两艘东岸探险船也正停泊在波斯湾沿岸一座新兴的港口城市——阿巴斯港的码头内。这座兴盛于1623年的港口城市目前随着贸易的持续扩大而日渐繁荣起来。 虽然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几年前结束了在阿巴斯港的生丝、棉布以及香料贸易,但这并没有影响到这座城市的繁荣。英国东印度公司迅速接替了荷兰人的角色,然后在苏拉特和阿巴斯之间展开了短途贸易,获利颇丰。 公允地说,如今的波斯在西方世界——尤其是哈布斯堡王朝、威尼斯、波兰和莫斯科等国——眼里,还是颇具价值的。自从帖木儿之后,饱受奥斯曼帝事压力的西方世界就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崛起于敌后的统治者。最初他们看中的是白羊王朝的乌宗?哈桑,波斯萨法维王朝崛起后,他们又派人来到了这里,与被奥斯曼人屡次欺凌的波斯结盟共抗土耳其人。 ≈年,俄国使团抵达波斯,商议共同对抗土耳其人的事宜。这个使团给波斯第一次带来了来自西方的强大武器,而这正是土耳其人屡屡战胜波斯人的秘诀所在:30门火炮和4000枝火绳枪。 在此之后,波斯人也几次主动联络过西方世界,主要是威尼斯人和俄罗斯人,希望与这些国家一起发动针对奥斯曼帝国的攻势,以改善波斯被动的战略态势,但总是由于通讯不便或其他原因而未能成功。其中最有名的一次当属1586年波斯使节抵达莫斯科。向沙皇提出以达尔班达和巴库为酬谢。换取俄罗斯人从北面进攻土耳其人。但当时俄国境内正爆发叛乱,此事便作罢。 总的来说,西方国家在过去的一百多年内与波斯萨法维王朝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交往,其间更是签订了许多具有攻守同盟性质的协议,但总是受限于各种困难而未能达成实质性的夹击土耳其人的战略目的。 相反,土耳其人依仗着自己在与西方常年战争中磨练出来的军队,以及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战术理念,屡屡在波斯西部边境获得胜利。夺取了现今伊拉克的两河流域(当时是波斯人生活的地区),并迫使波斯将首都一迁再迁,狼狈已极。 当然以上都是老黄历了。随着大航海时代的来临,葡萄牙人、荷兰人以及英国人先后来到波斯湾,其中葡萄牙人更是悍然占据了原臣服于波斯王国的霍尔木兹酋长国百年之久,他们随后还控制了周围包括巴林、马斯喀特在内的其他地区,驱逐了波斯及阿拉伯商人,垄断阿拉伯海贸易,嚣张不可一世。 西方船只的到来为波斯人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波斯人对他们带来的火枪和大炮尤其感兴趣,因为这能够为他们军队的战斗力提供加成。波斯人一直没有摆脱过奥斯曼人的阴影。东北的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也一直没有放弃过骚扰萨法维王朝的领土,此外他们还与莫卧儿王朝对坎大哈的归属存在着争议。因此波斯人对于强化陆军的战斗力一直非常上心,并将外国人带来的武器数量与他们能够带走的波斯最重要的商品——生丝——挂钩起来。 东岸人在同行的英国人的提醒下,自然也早早备足了一批精良的武器装备:两千枝火枪、五百把军刀、一百套全身铠甲、30门各型火炮以及少许配套的火药和炮弹。这些武器都是提供给波斯的精锐部队“格胡兰”的,这支军队与土耳其人的加尼沙里军团类似,以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奴隶兵为主,装备火枪大炮,战力强横,取代了以前的土库曼军事贵族(约掌握着八万骑兵),成为了萨法维王朝最为重要的一支武装力量。 吉文船长作为东岸的特派使节,在中间人、英国东印度公司商人史密斯先生的带领下,径直住到了阿巴斯港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商站内。他们没在商站内等多久,很快,商站内的仆人便传来了消息:他们前往首都伊斯法罕的请求被批准了,很快就会有人来陪同他们一同出发。另外,带来的武器质量很好,格胡兰的首领很满意,并给出了五千图曼(波斯货币单位,五千图曼约相当于45万东岸银元)的价格。按照规矩,这些费用将用生丝抵扣,他们离开的时候可以去码头上提走约70担(近似于100公斤)的生丝。 ≈格竟然如此公道。”听到消息的史密斯先生惊讶地连嘴角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荷兰人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每担生丝的价格也要花费1920盾,否则他们根本别想从这里拿走任何一根生丝。上帝,五千图曼、70担的生丝,这个价格实在是太公道了,老实说,我们东印度公司都无法以这么低的价格拿货。看来,你们提供的那些武器的质量真不是随便吹嘘的,那帮红头巾的格胡兰们一定非常满意,这真是太令人羡慕了,你们很显然开了一个好头。” ≈谢天尊,我们漂洋过海而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吉文船长嘴里喃喃念着,然后转身朝史密斯先生说道:“当然也感谢史密斯先生,正是您和您的水手们无私的协助,我们才得以来到了阿巴斯港这个神奇的地方。现在看来,我们又朝梦想更近了一步。放心吧,尊贵的史密斯先生,不管这次事情成不成,您以后都将成为东岸人的贵客,我们许诺给您的好处也将会一一兑现的。” ≈从来没有怀疑过贵方的品行。”史密斯先生展颜一笑,然后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然,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阿巴斯港原名古姆博隆,最初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1613年,萨法维王朝的法尔斯总督率军摧毁了葡萄牙人的堡垒,占领了这座港口城市,并在此基础上兴建了一座规模更大的堡垒。1623年,阿巴斯一世因为在英国舰队的帮助下夺取了霍尔木兹岛,因此下令扩建其堡垒,并将其升格为城市,改名阿巴斯港。 因此,阿巴斯港与其说是一座商业城市,其实其军事色彩也相当浓厚。城市内外驻扎了相当数量的军队,其中既有土库曼军事贵族的“旧军”(部落兵,以骑兵为主),也有相当于萨法维王朝中央军的“格胡兰”部队(以步兵、炮兵为主)。不过,这些和东岸人都没什么大的关系了,他们对于波斯没有领土方面的野心,只有商业方面的图谋。准确地说,是打算将东岸的商品出口到波斯,然后将波斯的生丝带回东岸本土,以支持罗洽纺织厂的生产。 波斯国土辽阔、人口众多,且又是一个典型的封建王朝,是东岸共和国良好的贸易对象。东岸本土大量剩余的纺织品、军火、金属器具可大量倾销至此——虽然很困难,因为任何一个正常国家都不会允许自己的白银大量外流,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同时波斯也能给东岸提供至关重要的纺织原料:生丝。 生丝在如今的东岸非常重要。在这个重商主义思想盛行的17世纪中叶,随着三十年战争的结束,各国间的贸易摩擦开始逐渐加剧。这其实倒并不是特意针对某个国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欧洲各国君主守财奴的习性发作,再加上工商业恢复后各国民族资本对驱逐外国商品的冲动,这一切都将使得东岸共和国的生意再没以前那么好做。 尤其是在各国都大搞特搞自己的纺织工业的当下,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耀眼的东岸纺织品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第一个遭到各个国家政府和民族资本家的双重排斥。贸易大战的脚步,其实离东岸人已经不太远了。 而为了应对这种可能出现的局面,东岸共和国政务院、纺织工业总局在近两年内已经未雨绸缪地采取了多种积极的政策。其中,丝织品(包括纯丝织品,以及各种丝棉、丝麻等混纺系列)的推出,是东岸纺织品扩大市场、巩固优势的一大杀招。 这种商品在市场上无任何同类竞争品,与当初英国人推出克瑟呢等新品一样,是市场的宠儿,尤其是其丝绸的噱头以及相对低廉的价格,多半能为东岸人提供较高的利润,也将是东岸共和国的纺织产业扛过漫长窒息的贸易竞争的重要武器。而这,其实也就是东岸人的船只不远万里来到波斯王国原因所在。 ≈日,吉文船长委任埃斯波西托上士暂管两艘探险船,然后带着数名随从以及由执委会签发的国书,在史密斯先生和土库曼骑兵的护卫下,向波斯萨法维王朝的首都——伊斯法罕行去。他将在那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请求与波斯王国之间展开全面的贸易。(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漂洋过海(十三) ≈年春,统治着萨法维王朝的阿巴斯一世决意迁都,将波斯王国的首都从西部的加兹温迁到中部地区的伊斯法罕,以摆脱奥斯曼人的兵锋威胁。从这一刻起,伊斯法罕这个地方性的城市一跃而为整个萨法维王朝的首都。 这座海拔1500多米的城市位于一座绿洲之中,东西两方均由高山阻隔,进可攻退可守。既免于首都直面奥斯曼人长驱直入的威胁,又紧密联系了中东部地区,无论是在东北用兵(对付乌兹别克人和莫卧儿王朝),还是南下攻击西方殖民者,都相当便利,堪称该国的地理中心城市。 阿巴斯一世迁都后,就开始大力经营伊斯法罕,以使其成为一个符合其身份的美丽城市。他从意大利、印度请来了众多的设计师和工匠,建成了著名的国王广场、国王清真寺、特鲁福拉清真寺以及阿里卡普宫,此外,他还从中国延请了约300名陶瓷工匠,为国王烧制瓷器和瓷砖(瓷砖主要是伊朗人自己的工艺)。比如,著名的国王清真寺就花费了不少于50万块精美的瓷砖,令人咋舌。 而为了发展伊斯法罕的商业,阿巴斯一世还强制以心灵手巧闻名的亚美尼亚人迁移到伊斯法罕近郊的新卓勒法定居,使其称为首都的卫星城,以繁荣首都的工商业。此外,阿巴斯一世还允许外国人自由地在伊斯法罕开设商站、工厂,建设居所,并允许他们继续信仰自己原本的宗教。在这种宽容的政策下。此时的伊斯法罕终于有了地区性国际城市的模样。印度人、花剌子模人、布哈拉人、土耳其人、俄罗斯人、英国人、荷兰人、法国人、威尼斯人、西班牙人、亚美尼亚人、格鲁吉亚人以及犹太人。形形色色的人种你都可以在这里看到。 此时吉文等人走进伊斯法罕宽阔笔直的街道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吉文船长骑在一匹波斯良马上,用骄傲的神情和略带挑剔的眼光,仔细审视着这座波斯王国的首都城市。嗯,城市街道很宽阔,且都是石板路,修建的时候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真是穷奢极欲的旧大陆君主啊;广场倒是很宏伟。超过东岸八个县城中的所有广场,不过,等首都东方县最新的胜利广场(为庆祝对西班牙自卫反击战的伟大胜利而修建)修成后,其规模应该不会输于这帮红头佬(因统治波斯的土库曼人惯裹红头巾而得名)的破广场。 虽然自己在脑海中不断地贬低着波斯王城的建设成就,但吉文心里明白,这是一座伟大、繁荣、富裕和文明的城市。也许其就现代化程度而言不如东岸的很多县城,但就建筑的精雕细琢以及历史文化底蕴而言,伊斯法罕完爆东岸的所有城市。东岸共和国,还是太年轻太缺少历史底蕴了啊。 ≈座城市有100多座清真寺、几十所学院、200多处公共浴室、10处公墓,以及不少于1500个旅馆。”同行的史密斯先生已经来过几次伊斯法罕了。但他仍为这座伟大的城市而着迷,只听他继续介绍道:“请注意了。吉文先生,你现在所身处的,是一座有着60万人口的伟大城市。60万人口是什么概念?你见过吗?很多年前,也许是上个世纪,我的祖父经过那不勒斯时,当时那座拥有30万人口的城市就已经很让他震撼了,但那不勒斯这座当时欧洲人口最多的城市却只有现在伊斯法罕人口的一半……” ≈起来,很令人向往。”吉文恭维了一句,然后便陷入了沉默。对东岸无比忠诚、对自己的事业无比热爱的航海学校第一届毕业生、海军少尉吉文船长的脑海中此时已经陷入了极度意淫,他幻想着自己在有生之年就能看到东岸也有人口几十万的超级大城市。那座城市美轮美奂,街道干净整洁,人们穿着体面的衣服,在工作之余信步徜徉在规模宏伟的广场上。广场上有一座巨大的纪念碑,镌刻着每一个为东岸崛起而做出贡献的人的名字。 两人又行了十多分钟,然后同行的土库曼军官将他们领到了一处圆顶建筑中,看起来像是东岸的国宾馆之类的建筑,不过内部陈设却比较奢华:精美的家具、松软的地毯、漂亮的灯饰以及耀眼的波斯挂毯。和这些装饰品比起来,只在墙壁上糊了一层石灰水的东岸国宾馆真是弱爆了。 史密斯先生看起来也是第一次入住这里,但他来往过多次波斯,显然经验很丰富了,因此安慰吉文不要过于着急,反正国书已经呈递上去,接下来波斯人肯定会找东岸人问话的。如果运气好的话,现任国王、年轻有为阿巴斯二世可能还会亲自接见吉文——当然这可能性略嫌低了一些,毕竟吉文并不是专业的外交官,而且他也仅仅是个海军少尉而已,波斯人的国王不太可能会屈尊见他。不过国王见不见都不影响大局了,只要他们答应东岸人想要的东西就行了。 就这样,从6月底抵达伊斯法罕后,吉文等人便在国宾馆内住了下来。波斯人也不限制他们的外出活动,因此,吉文便在“老司机”史密斯的带领下,在伊斯法罕城内吃喝玩乐了起来,顺便观察观察这里的风土人情,再考察一下市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潇洒愉快。 终于,7月9日,波斯人派了一名学者模样的官员来到国宾馆,用西班牙语正式与吉文本人(史密斯先生照例回避)谈起了正事。这名学者看着不像波斯人,而像是一名为阿巴斯二世服务的西方人,他首先询问了东岸共和国与奥斯曼帝国的关系。即便是远在中东、消息闭塞的伊斯法罕,关于新大陆的东岸人的消息亦随着亚美尼亚商人的流动而偶有流传,其中最多的自然是他们在奥斯曼帝国的种种事迹了。 说实话。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毕竟。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关系确实太过于密切了一些。而波斯萨法维王朝又与奥斯曼帝国是世仇,双方之间缔结的和平条约才刚刚过去没多久,互相之间仍存敌意是恨寻常的事情。 吉文船长虽然不是专业的外交官,但也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此他只很含糊地表示东岸共和国在奥斯曼帝国境内开设有多个商站,有一定的商业联系,他也同样希望将商站开到波斯王国境内,增强双方之间的联系。 好在波斯人也没对吉文的回答多做计较。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意,因为现在在波斯做生意的荷兰、英国不照样在奥斯曼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因此,这位波斯学者很快就话锋一转,提出了东岸人是否可以向波斯王国提供大量优质武器甚至海军舰船? 这个问题倒是正中吉文的下怀,他此行的一大任务本来就是推销东岸的商品。既然他带来的那批武器装备入了波斯人的法眼,那么接下来的生意就好做了。如今随着欧洲三十年战争结束,东岸军工产业的出口数量开始下降,除克里米亚人、哥萨克以及奥斯曼人仍在持续购买之外,其他地区的销售基本已经陷于停滞。因此,能够在中东地区再度找到一个土豪级的大客户。对国内产能一直过剩的军工产业来说绝对是一个福音。 不过他们还提到了海军舰船?这个倒是有些困难了,盖因史密斯先生一直告诫吉文。东岸人若想参与到波斯这个大市场中来,就必须遵守英格兰人、荷兰人乃至葡萄牙人之间达成的默契,即任何一国向波斯出口两桅及以上船只时,都必须得到所有人的同意。史密斯先生把这形象地称做“文明国家一致原则”,并敦促大家厉行遵守。 这个约定其实很好理解,那就是限制波斯人的海上力量,这样远道而来的“文明国家”的商人们才能捞取更大的利益。比如,为了拉拢号称世界第一的英国海军(1588年打败了无敌舰队,波斯人亦有耳闻),1615年,阿巴斯一世下令:英国船只无论何时都可停靠在波斯任意港口;英国人和英国商品可以到达波斯境内任何地方;英国人和财物在波斯受到保护,他们可在波斯境内开办工厂,自由贸易、信仰自由;英国商品的关税是最低的,只有不到3。 这些优惠措施让英国东印度公司大为意动,他们选定了贾思克港作为自己在波斯的大本营,同时在伊斯法罕、设拉子、阿巴斯等地设立商务处,大力开展贸易。1616年11月,英国商船“詹姆士国王”号满载货物驶进了贾思克港,受到了波斯官员和阿巴斯一世本人的热烈欢迎。同时,阿巴斯一世还宣布英国船在贾思克完全免税,波斯每年为英国提供1000-3000担生丝,这又是一连串的优惠政策。在这种情况下,英国人终于下定决心,提供战舰协助波斯人占领了霍尔木兹这个被葡萄牙人占去了近百年时间的岛屿。 波斯人给予英国人如此重大的利益,无非是看中了对方的海上力量罢了。但英国人无论对方开出的条件多么优厚,至今仍然拒绝向其扩散造船技术,怕的就是以后被波斯人一脚踢开,再也享受不到任何特权利益。 因此,此时面对波斯人殷切的期望,吉文也只能含糊表示,自己没有授权,一切都还得请示国内。波斯学者在记下了这点后,又面无表情地与吉文船长商讨起了其他各方面的事情,当然主要限于商务方面。商谈到最后,对方明显不想在敷衍下去了,草草结束了与东岸人的商谈,允诺了每年向东岸提供最多300担生丝的配额,前提是东岸人正常向他们交付规定数量的陆军武器装备。 没有优惠税率,只允许在阿巴斯码头交易,也没有允许开厂的许可,更没有允许东岸人和东岸商品(军火除外)进入波斯境内,和英国人的特权简直天差地别,这一切都让吉文船长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被人轻视了。 奶奶个熊! ≈年7月25日,当吉文船长返回阿巴斯港码头,并提走了属于自己的生丝,准备扬帆前往奥斯曼帝国的苏伊士港看看时,不由得暗自发狠:“也许下次得让驻新华港的海军第二舰队旗舰过来这边转悠一下,让这帮波斯土鳖们见识一下装备了66门火炮的强大战舰齐射时是什么模样。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嘴脸能稍稍有些改变!”(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漂洋过海(十四) ≈年9月1日,吉文船长等人在郁闷地离开阿巴斯港后,蒸汽动力全开,然后沿着阿拉伯半岛近海一路西行,尽量避开汹涌的洋流以及不利风向,历经千辛万苦后才抵达了红海北端的苏伊士港。 苏伊士港原本仅仅只是奥斯曼帝国的一个小渔村,即便这里是他们红海舰队的基地,但也没能让这个干旱炎热的港口富裕多少。漫天卷起的黄沙、干旱饥渴的大地、黝黑黝黑的牧民以及瘦小肮脏的羊群,这些构成了苏伊士港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景色,也正如湖水马穆鲁克统治埃及大地以来过去的数百年一样(现在奥斯曼人在埃及的统治基础依然是马穆鲁克),没有丝毫的变化。 港口外的景色单调得不像话,除了少许地方能见到一抹绿色以外,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片荒凉孤寂,看不到任何一丝生气。港口内的情形也差不多,到处是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屋,屋顶、街道、广场,全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厌烦。 ≈是一片被人遗忘的角落。”吉文少尉下了船,跟前来检查的奥斯曼官员寒暄一番后,用汉语说出了自己的感叹:“太阳火辣辣地令人难以忍受,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焦灼炎热的气味。这样的地方很难勾起我来第二次的兴趣,不是吗,埃斯波西托上士?” ≈如您所言,长官,这个鬼地方不讨人喜。”埃斯波西托拿毛巾擦了把汗,皱着眉头说道:“但我们不得不来。而且。我看这个小得可怜的港口内也有不少来自新华夏的船只呢。他们一定是来运人和贸易的。” 埃斯波西托所指的船只此时都正下碇停泊在深水区域内,一共六艘船——四艘新华夏造船厂建造的笛型运输船、两艘海军第二舰队的快速巡航舰(看样子是来护航的)。近几年来,随着国家政策的倾斜,从印度洋方面与奥斯曼帝国进行的贸易规模渐渐扩大,但限于苏伊士港的港口条件、埃及稀少的人口和长途运输的高昂费用(需将货物用驼队从苏伊士港运输至亚历山大港或叙利亚地区),这项生意的规模一直很有限。 承担主要贸易职能的东岸共和国新华夏开拓队每年也就派遣个五六艘船只在10月份之前抵达苏伊士港,与奥斯曼人交易完毕后便乘着乍起的北风返回南半球的新华港。所涉及的货物也主要是一些易运输、易销售的棉布、药品、染色皮具、金属器具等商品,而东岸人的进口货物则主要是两种:奴隶(主要是女奴)和牲畜(主要是马匹和骆驼)。 这些生意的规模不大不小。奥斯曼国内的大人物们没兴趣沾手,因此一般是他们的代理人——埃及湖水马穆鲁克的后裔们在做。这些封建军事贵族首领们其实也多半是些苦哈哈,对于发展与东岸人的贸易以获取利润非常热衷,甚至于,他们中的一些非常缺钱的家伙还会时不时地带兵去抢劫贝都因人和波斯人,以抓取奴隶出售给东岸人,双方之间的关系一直还算融洽。 从几年前开始,新华夏开拓队队长史钦杰考虑到岛内种植园经济的未来,开始力主扩大印度洋贸易——无论是与奥斯曼帝国的还是与波斯萨法维王朝的,他都一概欢迎。中央听取了新华夏开拓队的意见后。考虑到航线安全(将前往奥斯曼帝国的非洲航线作为两国间贸易的备份航线)以及扩大市场的需求,决定正式加大对这方面的投入。 而也正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由东岸提供技术支持的苏伊士港扩容改造工程被列入了奥斯曼帝国政府的工作计划之中,只不过后来该国爆发了内乱,军队掌权后由于缺乏足够的资金又将这个计划暂时冻结了;此外,东岸探险船队成功远航波斯阿巴斯港,并向萨法维王朝的阿巴斯二世递交国书,也标志着东岸共和国政府开拓印度洋市场的决心和意志。 总而言之,如今东岸的新华夏殖民地出于发展自身经济的要求,对扩大和奥斯曼之间的贸易有较强的冲动。但他们的资金和人脉都很有限,奥斯曼国内此时也很乱,因此他们的很多计划在49年夏天这么一个流火的季节内,似乎是全然看不到未来的。 ≈里甚至连足够的深水码头泊位都不够。”吉文船长看着那些在深水区下碇,然后依靠小型驳船来回转运人员和物资的笛型运输船,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新华港方面获悉奥斯曼人放弃扩建苏伊士港后为何气急败坏的原因所在。他们想扩大贸易,但这里却连足够的码头泊位都没有,岂不是很可笑?” 两人站在码头边说笑这会儿,海湾内已经有一些阿拉伯人划着小船向两艘东岸船只靠了过去,他们的船上放满了瓜果蔬菜和新鲜肉食,每看到一个东岸水手后,便翘起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嘴里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东岸国,第一!”,然后用希冀的眼光看着这些似乎很有钱的异国水手,指望他们心情大好之下照顾照顾自己的生意。 两人没兴趣再在码头上待下去,于是在奥斯曼海关官员的协助下,很快便找到了正在成立休憩的东非运输公司的职员们以及负责移民事务的新华夏特派员凯尔。凯尔和吉文是老相识了,两人都是航海学校第一届的学生,只不过两人后来一个继续在海上讨生活,一个则担任了殖民地官员,总得来说都事业有成。 凯尔等人也是刚刚抵达苏伊士港的,他此番跟随东非运输公司的几艘船只来到苏伊士港,主要任务就是监督移民——一批特殊的战俘移民。是的,没错,他们就是被克里米亚鞑靼人以及乌克兰哥萨克们甩卖过来的波兰士兵。 这些人的数量相当不小,1648年波兰王国的几场惨败至少葬送了他们5-6万军队,这其中被俘虏的不在少数。因此,如果东岸人愿意敞开收购的话,他们也许能够买下至少两万奴隶,这个数字甚至已经超过他们购买的波兰女人的数量了。 其实以鞑靼人的操行,你想买多少人都不算个事。君不见1648年他们一度被哥萨克赶回克里米亚,其原因就这这帮无法无天的草原汉子们劫掠时根本不区分你是波兰人还是乌克兰人,他们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就在第聂伯河以西地区掳掠了20万人,其中大部分是乌克兰人。这引起了哥萨克们的不满,因此把他们逐了回去——当然后来与波兰进行第二次会战前赫梅利尼茨基又把鞑靼人请了回来。 按照在奥斯曼帝国主持大局的莫三的安排,波兰女人统一由他们雇佣的法国运输船运输,通过地中海——大西洋航线,与东岸护航船队一起返回本土。至于那些男人嘛,安排就随意地多了,他首批购买的六千名德意志雇佣兵战俘(科尔松战役共有8500名波兰士兵被俘,其中大部分是德国雇佣兵)目前已经开始通过水陆联运的方式,运到了红海之滨的苏伊士港。 这些德国佬们被分散安置在苏伊士城内外的众多房舍内,由当地马穆鲁克封建主派出的士兵在看守(费用由东岸人支付)。这些德意志雇佣兵们本就是战俘,现在又被人转卖了一通,士气更是低落得无以复加。此刻在苏伊士港这个炎热的地方,一个个如同晒焉了叶子一样,打不起精神来。 这些人都是积年的老兵了,很多人从小就离开了黑森的乡下,为了一口吃食而转战大半个欧洲。可以说哪里有战争哪里便有他们的身影,这次为波兰国王服务前去镇压起义的乌克兰哥萨克,对他们来说其实也不过是一项“正常业务”而已。不过现在他们战败被俘,并且被贩卖到了遥远的沙漠地带,而且看起来这还并不是最终的目的地,这令他们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了一丝担忧。 他们担忧的不是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乡,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德意志雇佣兵遍布全世界,哪里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去哪里,如果能在那边定居那就更好了,哪怕那个地方是可怕的东印度群岛也无所谓;他们担忧的主要还是自己的身份地位问题而已,他们害怕自己被人贩卖给旧大陆一些愚昧落后的野蛮人酋长,然后被当做奴隶来对待,那样的下场一定很悲惨,也是他们所不愿面对的。 东岸人可管不着这些德国人心里的小九九,他们买下这批德意志雇佣兵,主要还是为了远东战场考虑。这些德国战俘征战多年,吃苦耐劳、经验丰富,熟悉火器作战的方式,也会摆西班牙大方阵,是非常理想的炮灰作战人选。因此,将这些人弄到远东,为东岸人开疆拓土打击鞑子,自然是一桩非常好的买卖了。 凯尔向吉文等人介绍,德意志雇佣兵将全部被派往远东,至于另外那部分波兰籍战俘,则部分发往新华夏地区充当契约奴,为东岸共和国开发热带国土;部分相对可靠的则被整编起来,袭击内陆地区的土人村落,以扩大东岸人的统治区;最后还有一部分最不可靠的(以军官、贵族出身的波兰人为主),则将被发配回本土,交由南铁公司处置,其下场大约就是在铁路建设工地上进行劳动改造了。 总之,这些战俘称得上“价廉物美”。如今就等人员到齐,10月下旬东北风乍起的时候,一起登船前往新华港。(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贸易摩擦(一) 又一艘船入港了。这是一艘来自北方拉罗谢尔的商船,她给波尔多的居民们带来了北大西洋的腌鳕鱼,同时还带来了北方的最新消息。 ≈王已经回到宫里了!叛变的贵族被宽恕,所有参加内战的人都被赦免了,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一名大嗓门的中年男人站在码头上,向大家说起了最新的国内局势。 今年1月初,由于叛乱的贵族和巴黎市民的威胁,马扎然被迫带着国王、王太后逃到圣日耳曼。占领巴黎的贵族们宣布没收全部王家财产,包括马扎然在内的所有国王党羽的家产也被充公,他们还要求恢复自己的封建特权,取消黎塞留、马扎然两代首相一直在加强的中央集权政策。 接下来的巴黎就彻底陷入了一场闹剧之中。为叛乱行动提供军队和财政支持的朗格维尔公爵、波弗尔公爵、布永公爵等人整日里因为各种破事争吵不休,其中既有联络西班牙人的事情,也有分摊跟随他们叛乱的军队费用问题等等,总之吵得不可开交。 男人们在吵,他们的女人则开始了频繁的猎艳之旅,巴黎每天都有风流韵事传出,平民出身的投石党人为争取到给贵族夫人们充当护花骑士的机会而大打出手,几乎每天都有人受伤或死亡。而一些艳名远播的夫人也乐在其中,比如著名的朗格维尔夫人,她就为马希拉克亲王生了一个儿子,使得这场叛乱有了更多的绯色成分。 路易十四的处境因为孔蒂亲王和孔代亲王之间的纷争而获得了转机。因为不满自己的权力太小,在罗克鲁瓦和朗斯立下大功的孔代亲王决定转而支持国王。与他们的弟弟妹妹们决裂。孔代亲王率领他无敌的大军占领了沙朗东要塞。然后围攻巴黎。准备将国王等人再度送回去执掌大权,巴黎城内的贵族们被迫向哈布斯堡王朝求援。 不过贵族们的这一决定引起了普通巴黎市民的反感,他们秉承着朴素的爱国热情,坚决反对引狼入室。而部分爱国情绪强烈的贵族议员也不愿意伟大的法兰西失去黎塞留时代获得的胜利果实,不愿让西班牙或奥地利人来干预法国的内政,也不愿意法国再度分裂成一块块的封建领地。因此,这两股势力联合了起来,抛弃了贵族。向国王表示臣服,并解散了自己的军队。 眼看到大势已去,巴黎城内的叛变贵族们也只能无奈低头,派出代表求见国王,请求宽恕。安妮皇太后赦免了这些人,于是法国内乱就此平息了,此时可怜的西班牙人才刚刚组织了一支军队进入法国南部(其余军队或在加泰罗尼亚平乱、或在弗兰德斯与蒂雷纳交战),他们根本不清楚法国叛乱的双方已经达成和解,仍在兀自向前进军,直到被法国调集过来的大军击败。退回西班牙境内。 投石党内乱平息的消息让波尔多码头上的人们松了一口大气。毕竟内战是最可怕的事情,如今所有事情都在巴黎及其近郊解决了。那么对法国其他地区的人们都是一件好事。不过波尔多的普通市民们高兴,那些来自其他国家的商人们就未必了。西班牙商人(他们的数量很少,这个国家似乎就没太浓厚的商业氛围)们哀叹连连,荷兰、英国商人面沉似水,葡萄牙、瑞典、热那亚和威尼斯的商人则一脸无所谓。 至于说留守城内商站的东岸站长康丁,起初也是和所有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顶多对法兰西这个拥有2200万人口的大国没能打起来而略微感到一丝遗憾而已。不过,当他回到波尔多商站,接到帕斯奎尔家族传来的最新消息时,可就对法国内乱平息的消息气得直骂娘了:因为法国人刚刚出台了针对外国商品的最新政策。 法国人再一次重申了保护性关税的重要性!众所周知,法国人从黎塞留时代就开始着手发展本国工业,当时的政府即便是在三十年战争爆发、财政并不宽裕的年代,依然每年拨出巨额资金鼓励国内工业发展,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只不过在法国亲自下场参战后,便开始了物资短缺的时代,因此法国政府便降低了外国商品的关税,以免国内物价涨幅太大。 后来,随着战争进程,法兰西的关税水平也起起落落,时高时低,不过总体上是朝上走的,这表明了法国对于发展自身工业的坚定意志。这一次,在投石党内乱平息后,法国佬再度祭出了高关税这个令所有外国商人都极为头疼的大杀器,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法兰西终究是一个大国,一个有远大志向和清醒头脑的大国。和奥斯曼帝国那种糊涂蛋不同,法兰西王国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因此她也许可以短时间内容忍外国商人大捞特捞,但绝不会长时间放任自己的利益外流。毕竟,这是个重商主义思想极为流行的时代啊! 康丁拿着帕斯奎尔家族的密信仔细看着:荷兰鲱鱼的税率上涨到了75、葡萄牙锡土巴尔盐的税率增涨到了18(与法国南特的盐存在严重竞争)、英国呢绒的税率是正常的5,好吧,我看到东岸纺织品的税率了,是惊人的> 上帝,这是想和我大东岸开展吗?康丁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以前针对东岸纺织品175的税率就已经高得吓人了,现在竟然上升到了丧心病狂的25,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在这种税率下,东岸销量最大的普通白棉布将变得无利可图,只有染色布、印花布以及其他一些高档纺织品能依靠自己的技术优势涨价维持下去。 这是法国人在保护自己的棉纺织工业!康丁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法兰西这个国家虽然自身也产一定数量的羊毛,但总得来说呢绒工业很不发达,甚至还不如不爱生产的西班牙人。再加上这个国家东北方的西属尼德兰以及联省共和国是纺织技术和工业都很发达的地区,南方的意大利地区的纺织工业也是最近一些年才开始衰落,因此法兰西的呢绒工业从古至今都被南北两个方向压制着,始终没能发展起来。 不过棉花的出现让法国人看到了机会,而棉布的高额利润更进一步坚定了他们的决心。因此,从差不多十年前开始,法国政府就开始大力投资发展棉纺织业。他们从荷兰进口了最先进的机器,从南尼德兰引进了大量技术熟练的工人,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发展之旅。只可惜这条路对法国人来说注定艰难无比,占据着棉纺织业先发优势的东岸共和国利用自己规模巨大的产业和法国人打起了价格战,让初生的法国纺织业遭受了寒流的洗礼。 然后,“可恶的”东岸人还利用自己控制了棉花定价权的优势,大肆拉高原材料价格,迫使法国、瑞典、威尼斯等新近上棉纺织业的国家叫苦不迭,他们国内的工厂开工不足,产生了巨额亏损,很多商人就此退出。 不过瑞典、威尼斯困难无比,国内市场巨大的法国可没准备善罢甘休。他们三番五次地针对东岸纺织品提高进口关税,从最开始的2提高到了现在的25,让人震惊无比。康丁估摸着,如果东岸纺织品仍能在法兰西市场上占据很大份额的话,法国人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就会直接禁止东岸纺织品的进口了。这并不是开玩笑,法国人干得出来这事,而几年后英国人在针对荷兰商品大量充斥其国内时也能干得出类似的事情。总而言之,他们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白银大量外流,就是见不得别人赚钱而自己苦逼。 法国人现在就差明着说不准你的商品再来我这里卖了,而东岸人有反击他们的方法吗?康丁思来想去,悲哀地发现似乎没有。他们对这个拥有两千多万人口、内部又相对统一的国家束手无策,既无法影响他们的政策,更无力推翻他们的政府,实在是让人郁闷极了。 难道就此退出广阔的法兰西市场、就像关闭但泽商站一样关闭波尔多商站么?想到这个可能的后果,康丁不由得不寒而栗,那样自己就得灰溜溜地卷起铺盖回东岸种地去了吧?因为别的商站基本都已有主,自己也没脸挤过去当个副站长什么的。 康丁如同热锅蚂蚁般地在办公室内转了好几圈,然后终于定下心开始给莫三写信。他得把这里发生一切告诉莫三,法国人针对东岸商品(包括纺织品、皮具、金属器具、纯碱、精制面粉等一揽子商品)制定了新的进口关税,而东岸人在此之前每年从法国搂走八十余万元的利润,此事一出,贸易当大受影响。接下来何去何从,莫三必须尽快给出答复。(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贸易摩擦(二) 莫三这个时候正在墨西拿。他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和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也已经聊了很久。他们的话题主要集中在东岸商品在欧洲的销售,以及最近各地出现的贸易保护主义思潮。多利亚家族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因为对他们这种跨国辛迪加企业而言,与本地商人的竞争是永恒的课题。 他们为了和各国本土商业势力竞争,采取的无非是结识该国权贵以及控制货源让对手屈服这两招,多利亚家族无疑就是这么做的。他们是哈布斯堡王室的座上宾,在热那亚资本大举退出西班牙的今天,他们依然在西班牙和奥地利拥有大量金融业务。此外,多利亚家族在加的斯港也经营了两百年之久,控制了相当一部分贸易业务,每年获利巨大。 东岸人将商品交由他们出售,其实是一招好棋,因为这省去了开发市场的巨额前期费用,毕竟渠道、人脉可都是要靠时间和金钱来累积的。在东岸和西班牙长期关系恶劣的今天,若想将自己的商品卖进广阔的西班牙市场(包括西班牙本土以及那不勒斯、西西里、帕尔马、南尼德兰以及新大陆等地区),就只能通过强力的代理商来干这事了。 ≈着战争的逐渐平息,现在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马里奥一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用夸张的手势朝莫三说道:“托斯卡纳人如今越来越倾向于和无耻卑劣的威尼斯人合作,我们的商品在当地被征收了高额关税,你们在佛罗伦萨的商站也应该会充分感受到这一点。说真的。如果获利不大的话还不如趁早关闭。将资源投入到更需要的地方来。” 马里奥说的正是莫三心里的隐痛。佛罗伦萨商站的经营状况这些年来每况愈下。眼看着账目就要从黑字变成赤字,着实让莫三大为头疼。关闭一个商站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因为这里面涉及到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当初东岸人在佛罗伦萨开办商站,靠的是法国图卢兹男爵家族的弗兰克的母族关系,后来东岸人自己在当地大力经营,人脉关系日渐深厚,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每年总能为东岸本土提供个十万八万的利润。 虽然如今该商站能提供的利润额在各种因素的挤压下日渐减少。但该地的渠道、代理商以及官面上的关系仍在。可商站一旦关闭,基本上就啥也没了。而且这样一来,东岸人也无法及时搜集到第一手的关于托斯卡纳乃至整个北意大利的情报,从托斯卡纳招募欧洲技师乃至组织移民的事情也将黄了,损失还是蛮大的。因此,莫三思来想去到最后,还是没下定决心,只是打算将该商站的部分人员精简掉,愿意去俄罗斯开拓的去俄罗斯开拓,不愿意的就打包滚回本土。至于说最耗资金的给当地官员的上贡。莫三觉得既然形势已经很难挽回,那还不如减少甚至停止算了。也很省下很大一笔钱。 ≈罗伦萨的商站暂时不会被关闭,至少到今年为止,这里看起来似乎都是挣钱的。而且,我们也需要保留一个窗口,一个在托斯卡纳的窗口,这能给我们保留许多便利。”莫三摆了摆手,说道:“意大利市场都这样了,法国那边恐怕也很不乐观。现在战争结束了,大手大脚花钱的时代过去了,大家都紧紧捂着自己的钱包,而盯着别人的钱袋子,这实在是太令人沮丧了。” ≈场就是这样的里奥手里拿着杯葡萄酒,见怪不怪地说道:“多利亚家族在数百年的历史中经历了太多这样的时期。我们一直在思考着如何让可爱的银币在各个国家之间不间断地做着旅行,但这总是很困难。即便是一个以商业为本的小小的城邦国家,也会对银币外流忧心忡忡的,因此他们更愿意使用自己的商品而减少进口,托斯卡纳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如果再算上威尼斯人与你们在商业上的竞争的话,你们在佛罗伦萨的经营日渐窘迫就很正常了。” 莫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北意大利的市场太过零散,势力错综复杂,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拥有过。况且对我们一直持不友好态度的威尼斯人在那里根深蒂固,那样我们就更艰难了。算了,不提那些扫兴的事情,说点开心的话题。比如,你上次说的西西里岛的一些先生们打算种植甘蔗,然后要我们多准备一些豆饼以供出口?” ≈的。”马里奥毫不犹豫地确认道,“感谢上帝,去年整个意大利中南部地区风调雨顺,粮食喜获丰收。而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战乱的德意志地区农牧业生产的恢复,整个地中海和波罗的海沿岸的粮食到岸价都会大幅度下跌。既然种植粮食已经不那么挣钱了,那么他们就打算种植甘蔗以提炼蔗糖这种永远都供不应求的商品。而在我们家族的大力推广下,他们对你们的豆饼也产生了一定的兴趣,打算进口一批过来肥田。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莫,一旦他们形成了习惯,以后订单会源源不绝的。” 听马里奥这么说莫三也很高兴,毕竟现在每新开辟一个财源都很不容易,大家都把钱在手里攥得死死的,抠一点下来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莫三又在墨西拿盘桓了两天,9月30日,当他正准备搭乘船只前往里窝那港,打算借道前往佛罗伦萨处理商站的首尾时,波尔多商站站长康丁的信也传了过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莫三才终于知道了法兰西发生的“噩梦”。 东岸纺织品要丢掉法兰西市场了! 这是莫三初闻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因为占据了东岸纺织品销量大部分的白棉布在如此高额的关税之下将不再有利可图(东岸人还将给予当地代理商不菲的利润额度)。而且随着这些年欧洲人在纺织机械上的不断改进,如今他们棉纱和棉布的质量也获得了很大的提高,在严密的贸易保护机制作用下,他们是可以凭借价格优势与东岸棉布进行竞争的,这无疑将使得东岸白棉布在法兰西市场上全面溃败。 白棉布销售不出去,这一年就少了起码四十万元以上的利润,单靠染色布、印花布以及一些纺织新品产生的十五六万元一年的利润,对如今用钱越来越厉害的东岸本土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更别提法国人同样对其他商品也提高了进口关税,只不过幅度没棉布那么大而已,这些也将给东岸商品造成一年十多万元的额外损失,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莫三立刻感到了事情的棘手。这次的事情是法国政府搞出来的,再直白一点,就是他们那个权势熏天的首相马扎然搞出来的。当然他们倒也不是特别针对东岸人,因为他们也对来自荷兰、葡萄牙和英国的一些商品征收了令人难以忍受的高额关税,他们这么做纯粹是贸易保护主义和重商主义思想在作怪而已。谁让东岸纺织品如此嚣张,已经行销了小半个法国中南部地区了呢,这时候被人家下黑手往死里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时候去找法国政府交涉显然是没用的。莫三开始分析着,而且他相信以他见到的那些鼻孔长在头顶的法国人的德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去和他们商议关税税率无疑是自取其辱。莫三不想第二次被法国人怠慢和羞辱,因此立刻否决掉了与法国佬进行交涉的打算。 既然外交途径走不通,那么看来就只能用其他手段了。比如用其他方面的利益来和法国人交换——这一点的可能性同样无限地小;或者干脆就用商业手段搞死法国的棉纺织工业,让他们没有国货可用——而这一点无疑需要本土执委会制定严密的计划,同时各部门全力配合发动。 莫三又仔细想了想,最后发现似乎只能通过这种较为激烈的手段来“提醒”法国人了。法国人要发展自己的棉纺织工业,而他们的本土又不种棉花,需要从加勒比群岛或新大陆进口,那么这里面能做文章的地方可就太多了。用资金拉高棉花价格是一条路子,但通过暴力手段阻碍棉花流进法国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 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东岸庞大的海军(法国一直到1663年才有不到20艘军用帆船)顿时失去了用武之地。既然如此,何不派他们到加勒比海去转一转,神不知鬼不觉地拦截一下法国的运输船,相信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东岸海军也不是第一次做海盗了,正常年景海军一年军费支出达145万元(不算造舰费用,只算维持费,随着一些辅助舰只的入役,1650年以后海军年军费可能会接近170万元),这么浩大的支出难道都指望执委会出么?战争年代还没什么,但和平年代仍保留如此规模的舰队,对财政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因此急需海军自己出去打点野食,想点办法,不然资金都被军费挤占了,国家还要不要搞建设了? 想到这里,莫三也铺开纸张给本土写起了密信。法国人已经打响了贸易摩擦的第一枪,东岸人总需要做出点什么反应才对。不然你就是个泥捏的,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那还玩个屁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贸易摩擦(三) ≈年10月下旬,莫三未及处理佛罗伦萨商站的一应事宜,便乘坐着士麦那商站购买的一艘荷兰旧船,穿越直布罗陀海峡,驶抵了法国波尔多港。担任商站站长的康丁很快就将莫三迎了进去,然后双方开始了闭门密议。 此次法国悍然提高关税,影响非常之深远。也许他们主要的针对对象是荷兰人,东岸只不过是恰好被台风外围扫到而已。但谁让东岸自身体小力弱呢,这外围的台风也不是那么好受的,一个不好也会伤筋动骨。 而且,法国人这次带了一个坏头,中西欧很多国家都纷纷效仿。一时间各国之间贸易壁垒大增,自由贸易成了一句空话(虽然它也从来没有真正成为过现实),各国都对白银外流严防死守,平时鼓吹重商主义的学者、商人们成了各地官员、政要们的座上宾。 这种风潮对东岸这样以对外贸易为生命线的国家来说,无疑是极为不利的。要知道,如今东岸国内移民、建设、养军队,哪样不要花费巨额资金?若是外贸不利,国营企业上缴的利润大幅度减少,单凭那点企业税收和地方税收能顶个屁用!到了那时候,国家财政能力下降,干大事的能力下降,经济形势恶化,不但很多建设项目要被砍掉,就连移民事务都可能要受到影响,这让莫三如何不急? 如今之计,唯在于开辟新市场,尽量将法国人引起的负面影响弄到最低。不过这又谈何容易,去年(1648年)一整年。东岸共和国在欧洲一共获得了超过250万元的巨额贸易收入。其中奥斯曼市场获利最为丰厚。几达九十万之多,占36;法兰西市场第二,约占32;得益于热那亚人的协助,大西班牙市场(包括西班牙、那不勒斯、西西里、南尼德兰、帕尔马等地)异军突起,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提供了超过四十万元的利润,占到了> 除了这三大市场外,东岸人开设在佛罗伦萨、里加、但泽三地的商站则经营不善,始终未能提供足够的利润。而在这三个商站之中。前期投入资金最大、未来前景最被看好的但泽商站更是因为东岸与波兰之间突然恶化的外交关系而被迫关闭,着实令人为之扼腕叹息。而里加商站呢,经营多年不见起色,每年也就提供个十万元出头的利润,且始终增长乏力;佛罗伦萨商站的盈利更是连年下降,去年仅仅只有二万四千余元。这三个商站的盈利加起来在东岸的欧洲贸易版图中也只占了5左右,实在是鸡肋得很。 至于剩下的11的外贸收入,则主要是荷兰西印度公司和汉萨商业同盟提供的,他们作为东岸商品的代理商,一共为东岸提供了约不到三十万元的利润。可见他们开拓市场有多么地不力,心思可以说完全没放到这上面来。不然凭他们的条件何至于此。 当然了,东岸共和国的贸易收入也不是全靠这些。本土青岛港举办的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的收益如今是越来越稳定,每年五六十万元的利润是跑不掉的。再加上交易会前后来东岸的一些散客贸易,青岛港全年为财政部提供八十万元以上的利润不成问题,相当于又一个法兰西市场了。 从这些数据中我们可以很明白地看出,法兰西市场的贸易收入在东岸财政中的重要性,可以说无论如何拔高其重要性都不为过。一旦这个市场崩溃,每年少掉了八十万元以上的财政收入,东岸很多项目都会受到巨大影响:比如西北特钢基地的投入、比如西北铁路的修建、比如北方钢铁厂二期技改项目、比如给南铁公司的财政补贴、比如新定居点的建设、比如奥斯曼女奴的持续引进等等。 以上这些项目对东岸共和国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说它们关系到东岸的根基也毫无问题。现在已经是1649年的下半年了,三十年战争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欧洲的生产秩序已经逐步恢复,留给东岸的时间越来越少,以后的竞争压力会越来越大。这个时候再不抢时间埋头抓建设,等到被别人欺上门来的时候,可就悔之晚矣。因此,现在任何可能会拖慢东岸发展速度的事情,在执委会的眼里都是不可容忍的。而此次法国的关税事件,恰恰就是这么一件足以动摇东岸根基的重大事件! 必须得想个办法弥补这个亏空! 莫三和波尔多商站的一群人闭门研究了好几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还是得去巴黎走一圈。不管有没有效,死马当活马医也得去走一圈,说给法国人提醒也好,抗议也罢,甚至是最后通牒也没问题,总之就是要把我们的消息传到,要把我们的愤怒让他们知道。只有这样,我们后面的步骤才可以施展开。至于去巴黎交涉的人选么,莫三悲哀地发现,似乎只有自己了,其他人都不合适或者说都不够格。然而在此之前,东岸也需要明确一些其他事情。 ≈须开拓新市场,已有的旧市场也要深度挖掘潜力,尽力弥补法兰西市场的亏空。”莫三的这句话给接下来东岸驻欧洲的外交、商业人员们的活动定下了基调。 ≈西班牙市场后来居上,依托热那亚人的固有渠道,我们的商品铺货速度极快,目前已经遍布加的斯、马德里、萨拉戈萨、巴塞罗那、卡塔赫纳、墨西拿、巴勒莫、帕尔马、那不勒斯、安特卫普等城市。而且销售情况看起来也还不错,因为我们的商品在性价比和稀缺性方面具有相当突出的优势。”莫三继续说道,“下一步我们必须更大程度地激起热那亚人的干劲,让他们加大对东岸商品的宣传、推广力度,更多地将我们的商品摆上货架。为此。哪怕再给他们让一定幅度的利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兰西印度公司方面也是照这个办理。他们目前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和巴西人的争斗上。这很不好。我们需要和本土进行联络。必要时甚至想点办法让荷兰人把注意力转到欧洲,转到帮我们推销商品上来。荷兰人是商业嗅觉敏锐的民族,他们在商业上的天分毋庸置疑,目前毫无疑问他们的潜力完全没有开发出来。整天和巴西人在争夺着蔗糖、烟草种植园,实在没意思得很。我们得想办法让他们知道,做好我们东岸商品的代理商,也许比多争夺几个甘蔗种植庄园或甘蔗制糖厂更有前途。”莫三口若悬河地说道,脸色略有些狰狞。浑身更是像上满了发条一样充满干劲,“奥斯曼那里要继续巩固,该砸钱的地方就得砸钱,舍得小钱才能赚回大钱。呃,好吧,奥斯曼市场不要你们操心,我亲自来管理。” ≈才说到哪了?对,挖掘固有市场的潜力。”莫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然后看着左右正在笔记本上速记的众人。提高了声音道:“除了这些以外,开拓新市场的工作也刻不容缓。” 莫三讲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秘书恰到好处地打开了一份手绘欧洲地图。莫三拿手指头在上面一边戳,一边说道:“未来具有很大前景的市场在哪里?在这里,对,莫斯科和波兰!这两个国家国土辽阔,人口众多,其中波兰有1100万人口(失去乌克兰和北立窝尼亚后人口大约还有700万),莫斯科公国有1600万(加上阿斯特拉罕已不止)。虽然这两个国家大部分人口都是农奴,但在一些主要城市,有购买力的人群还是相当不少的,毕竟他们的人口基数摆在这里,哪怕只要有1、2的人愿意购买我们的商品,对我们来说都是极大的市场。更妙的是,这两个国家目前都还没被荷兰等商业强国过度涉足,就市场来说,完全是个处女地,值得我们大力投资,搞得好了,完全可以弥补失去法国市场的巨大窟窿。” ≈使先生,我们得罪了波兰政府,但泽商站甚至都被勒令关闭了,我们通过什么方式将商品打入波兰市场?”波尔多商站的站长康丁这个时候举起手来,疑惑地问道。 ≈代理商!”莫三言简意赅地说道,“无论是汉萨同盟还是荷兰商人,谁有能力做进去就找谁!当然我们在里加的商站也可以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将商品通过普鲁士、库尔兰等地迂回进入波兰市场。各位,波兰王冠领地有三百万人口,其中超过20的人是所谓的贵族。好吧,我们不管这些人够不够资格称做贵族,但至少他们已经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来购买我们的商品了。抓住这些人,我们的市场便不会小。” ≈于莫斯科,阿尔汉格尔斯克商站今年就会开张。最迟明年就会开始铺货,并在俄罗斯境内寻找合适的代理商。这个国家目前只有少量荷兰和英国商人在经营,而且他们的势力也弱得很,和我们差不多是处于同一个起跑线的,我们要鼓起勇气和他们竞争。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害怕弄僵关系,该怎么搞怎么搞。当然具体的我会和该商站的站长施耐德说的,你们只需要领会这个精神就好了。”莫三喝了口茶,说道。 说完后,他看了看众人,看他们差不多已经消化了自己前面所说的话后,最后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康丁,你也是我东岸共和国在欧洲的元老级人物了,你来说说,如果我们在法国市场上搞走私,问题大不大?” 康丁本来正在低头记录着什么东西,听到莫三问自己话,只略微思索了一阵,便开口说道:“法国海军的船只不多,走私船在海上的危险不大,问题是商品登陆以后的麻烦。黎塞留和马扎然两代人励精图治,已经扫清了法兰西相当一部分省区之间的贸易、经济和文化壁垒,中央权力相当大,政令也很统一,走私商品在这些地区流通恐怕有些困难。不过在东部、南部和西北部一些省区,中央的权威还很弱,地方贵族势力还很强。我们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找一些胆大包天又有些实力的法国商人,多许给他们一些利也无妨,毕竟我们现在不用打点地方、不用和大批发商分享收益,利润空间还是很大的。这些商人可以想办法将我们的商品在偏僻港口上岸,然后通过自己的渠道将其流通到各地销售,相信只要他们够幸运,那么利润还是很可观的,而这无疑会刺激更多的法国投机商人来充当我们的代理商。” ≈以这么搞!”莫三点头表示肯定,“康站长,人员就由你来物色,到时候把详细方案报给我就可以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乌江之畔(一) ≈年8月,随着东岸共和国第三批集中护航船队主力成功地从欧洲返航(另有少许护卫舰正为运送女奴的法国运输船在海上护航飘着),东岸国内的热烈气氛达到了顶峰。因为这一次东岸护航船队没有受到西班牙舰队的攻击,西班牙人留守本土的舰只(主力船队前往新大陆,是为西班牙宝船队也)全都龟缩在各个港口内,看着东岸船只穿越直布罗陀海峡、穿越墨西拿水道、绕过比斯开湾而无动于衷,这一切都说明东岸海军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特别是其规模不大但却精悍无比的主力战舰阵容,竟然让西班牙这等老牌海上强国也颇为忌惮,更别提那些只有二三十艘专业军用舰船的英法等国海军了,着实是让新大陆的东岸人大涨脸面和志气。 贸易归来的护航船队还带回来了相当数量的女奴——全是问奥斯曼帝国亚速海商队购买的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希腊女奴,其数量大约在三四千人左右。此外,还有大约不到两千名来自立窝尼亚的移民,这些人都是里加商站在一年的时间内陆续搜罗的。他们没有宗教信仰,就连民族都很模糊,且长期被波兰、瑞典这两个宗主国歧视和压迫,正是东岸极好的消化对象。 女奴们将充实到国内的各个老定居点以充实当地人口、平衡地区性别比例,而新来的立窝尼亚人么,按照移民部的规划,则被统一安置到了乌江(乌拉圭河)之畔的几个定居点内。这些定居点设立未久。开发程度也不够。与西班牙人的战争结束后。执委会决议好好开发一番乌江沿岸地区,争取将其建设成东岸国内又一个物阜民丰之地。 乌江中下游地段的水文状况经过海军这些年的努力,基本算是被搞清楚了。依照海军给出的资料,这段河面宽阔无比,水流也极为充沛,靖江港(新帕尔米拉)以南不远的河道最窄处也有一公里多宽,完全可以通航大型船只。而且乌江中心航道水深普遍在43米以上,已经超过了东岸吃水最深船只的吃水深度。如果再把码头附近好好疏浚、清理一下的话,乌江沿岸是可以搞出好几个良港出来的。 ≈日,随着新一批五百名立窝尼亚新移民来到靖江堡,这个始建于1648年初的定居点在历经一年半时间的开发后,如今已经初步具有了一点城市的雏形。城堡、水库、军营、伐木场、农地、民居、砖窑厂等设施规划得整整齐齐,已经扩大到两千五百(加上新来的五百人)之数的居民也从颠沛流离中被解放了出来,从此过上了安逸充实的定居生活。 河岸边是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的肥沃处女地,河面上也不时吹来一股股略带河腥味的空气,海鸥在河面上空上下翻飞着,长嘴的鹭鸶驻足在河岸边的一些湿地内。不时将自己的尖嘴伸进水里捕食鱼虾。远处,一只火红色狐狸正眼馋地看着这群鹭鸶。盘算着自己的午餐该怎么解决。 ≈在这里你就可以看见河对岸。”第一届中央执行委员、前财政部部长汤圆挺着自己硕大的啤酒肚,站在乌江河畔,看着对岸郁郁葱葱的树林说道。他今年已经51岁“高龄”了,再加上人又胖,刚出来转悠了一下午就累得不行,这会已经手叉着腰直喘粗气了。 汤圆是执委会新设立的乌江地区行政公署专员,专司乌江领域的开拓以及各定居点的发展建设。作为做过一届中央执委的“大人物”,再度出山的汤圆本着为事业发挥最后一分余热的精神,决定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将乌江这个好地方给开发出来,哪怕……哪怕自己瘦掉三五十斤也在所不惜! 刚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的廖逍遥闻言笑了笑,说道:“是啊,不光能看到对岸的森林,还能看到那帮在森林边缘定居劳作的克兰迪人,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说实话,对面拉普拉塔的森林啦、牧场啦、矿山啦、耕地啦什么的我都不感兴趣,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和西班牙人斗智斗勇,只可惜现在连这份乐趣也被剥夺了,真是遗憾。” 廖逍遥是执委会近卫学兵团35团的团长,在36团和37团中也颇有影响力,如今随着学兵团的学兵们大批进入地方军政部门以及各大企业内工作,廖逍遥本人的政治前途也随之水涨船高。目前他已被多位军政大佬看重并竞相拉拢,在东岸政坛上吃香得很。 与西班牙人的战争结束后,原本担任布宜诺斯艾利斯守备司令的廖逍遥便被调回了国内。在略微休息了一阵子后,他又被执委会重新启用,调到了乌江地区担任地区警备司令一职,协助地区专员汤圆搞好地方治安的同时,他最重要的任务则是联络迁居到靖江港对面的那帮克兰迪人,随时了解他们的动态,随时对他们进行全方位的支援,以确保他们不被西班牙军队快速剿灭,将来需要的时候还能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发挥作用。 如今迁居到这里的克兰迪人已为数不少,据廖逍遥派人到对岸进行的粗略统计来看,大概已不下五千人。此外,在北面的永安港对面也有大约数千人规模的克兰迪人迁居者刚刚安顿下来。这两处万余克兰迪人基本都是从南方避着西班牙人逃过来的前起义军及其家属们,如今这些人害怕西班牙军队的绞杀,同时也不愿意随东岸人去海外开发殖民地,因此折中之下只能逃到巴拉那河以东、乌江以西的森林沼泽区“隐居”。 在接受东岸人援助的同时,当然也要接受对方暗地里的管束,而就如今的情况看来,这帮克兰迪人的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基础就是东岸人的援助,因此一个个还算配合。东岸派过来指导他们进行军事训练的教官向廖逍遥反应,克兰迪人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对于参加东岸组织的军事训练非常上心。虽然吃苦耐劳程度远不如东岸民兵,身上也有着野蛮人的种种痼疾——比如自由散漫什么的,但总算比以前进步多了。看来,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将来可能会面临的巨大生存压力,因此现在倍加刻苦。 东岸人在对克兰迪人进行军事训练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们相当的经济援助。其中最重要的方式就是提供了由东岸北方植物园培育的一些玉米种子,这些玉米种子都是该园在育种过程中获得的一些阶段性成果,但由于尚未进行过大规模种植实验,因此对其性状尚无十足把握。目前,北方植物园正想找一些地方大规模种植以看看实际效果如何,以便有足够的数据支撑接下来的种子培育过程。 可北方植物园又不太敢将这些可能有缺陷的玉米种子给国内的农民们种植,他们实在怕那些极为护短的乡镇干部们因为粮食歉收而上门找他们的麻烦。因此,这个时候将这些种地丢给克兰迪人进行种植,对他们来说正是一招妙棋。就算这些种子有什么缺陷——比如耐病能力弱——收获时产量骤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到时候没饭吃的不是东岸自己人,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死都死不完的。 ≈别再在这晃悠了,撤吧。河面上风怪大的,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我得回去看看居民们的御寒衣物足不足。”汤圆将头顶的貂皮帽扶正,然后双手往袖子内一笼,像个东北老农民般慢悠悠地走到装饰精美的马车旁,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车,吩咐车夫往城内而去。马车动后,十多名巡警也跨上了马匹,前呼后拥跟随而去。 他们走后,廖逍遥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看着不远处一些正在割草的农民。如今靖江堡草创,三茬轮作制度尚未有效铺开,农民们的地里种的多半都是谷物,豆科牧草极少。因此,农户们往往会在农闲时将自己的牲畜赶到野外公地上去放牧,有时候也会割一些牧草带回家去储备起来。反正如今这里是人少地多,人均资源丰富得很,倒也不虞不够分。 农户们饲养的羊由首都牧场乡的育种场提供,目前该场已经将东岸大角山羊培育出了第七代品种,此外还搞出了一些被命名为黑河羊、乌江羊的新品种,皆是毛肉皆宜的好东西。虽不如欧洲的美利奴绵羊等顶级品种,但产肉率、出毛率倒也不容小觑,至少比以前是强出了不少。目前她们被分别赠给了农户饲养,以看看基因是否能稳定遗传下去。 廖逍遥又看了会,眼看天色将黑,于是便招呼七八个下属上马,然后同样朝靖江堡而去。他将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会乘坐一艘内河小汽船逆流而上,到乌江更上游一带视察。(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乌江之畔(二) ≈角羊培育到了今天,我们已经有了众多的家族和系列了。”南铁公司副总裁、前中央执行委员、农业部创始人金科拉看着一群灰不溜秋的羊,慢悠悠地说道:“这种新品种羊仔细分的话,应该是一种毛肉兼用的半细毛羊,因为是镇海县香山乡配种站培育出来的,我看就叫香山羊吧,以产地命名。以前的那种命名方式得改改,培育出来的绵羊也叫大角羊,山羊也叫大角羊,太不科学了。” 金科拉嘴里的香山羊目前大概是国内分布较广的绵羊品种之一了,除了国营牧场大量养殖外,民间也有很多人领了回去饲养。这种羊成年公羊体重在50-90公斤之间,剪毛量5-12公斤;成年母羊约为40公斤,剪毛量3-6公斤。所产羊毛属于半细毛,一般为白色,毛长12厘米左右,平均净毛率55,可以用来制造精品呢绒,产羔率为110,成活率一般在75上下。看得出来,这种羊是一种较为成功的培育品,且遗传稳定,值得以此为父本、母本继续深挖下去。 除了所谓的香山羊外,东岸境内这些年培育出的著名羊还有黑河羊和乌江羊。这两种羊都是东方县牧场乡育种站所培育,培育出来的时间点分别在东岸决意开发西北内陆(黑河流经区域)和乌江流域的前夜,故此得名。 先说黑河羊。这种羊是先用大角羊与拉普拉塔本地的一种羊进行杂交,产生的一代母羊再用大角羊进行回交,后代理想型横交固定而成。体重、产毛量均略逊于大角羊。但净毛率较高。毛也具有大、中弯曲等特征。适用于针织。产羔率为120,成活率在80左右。 最后还有一种新出来没多久的乌江羊。顾名思义,这种羊就是为了开发乌江流域而培育的新品种,曾长期在米林湖流域放养,看起来还不错。这种羊非常适应低洼潮湿地区,抗病能力强,成年公羊体重为55-75公斤,剪毛量为5斤;母羊体重40-55公斤。剪毛量3-5公斤。这种羊产生的毛一般为浅黄色,大弯曲,且有着这个时代羊毛普遍具备的油汗性质,净毛率65-70,主要用于纺织毛线,做大衣呢料,产羔率为130左右。 除了这三种羊外,东岸还从各地费尽心机引进了一些肉羊、山羊,不过其数量还很少,远不成气候。不过随着东岸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以及老百姓消费能力的逐步增加,羊肉市场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大。到了那时候。肉羊的春天也将随之到来。 ≈业部不是认定了乌江羊更适合乌江流域的环境么,我看也差不离。”乌江地区警备司令廖逍遥从一匹战马上翻身下来,拽过一只咩咩直叫的小羊羔,笑眯眯地说道:“乌江羊的毛虽然粗了点,但是用来做粗呢大衣不错啊。实在不行还能拿去编制军用毛毯,我们东岸人也不是那些穷讲究的旧大陆贵族,能保暖就可以了,不会太注重其他的。” 廖逍遥说的是实情。鉴于目前战争已经结束,陆军军费又被海军大量积压,因此陆军部制定的给所有士兵(包括民兵)添置一件呢子大衣的计划面临着预算方面的庞大压力。如果这些大衣以及其他一些毛织物(如军用毛毯等)都能改由便宜的粗呢来制造,那么无疑会受到陆军部的热烈欢迎。 不过发展毛纺织业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这涉及到了很多国家的利益,比如英国、西班牙和荷兰。在这三个国家中,西班牙是纯粹的原材料出口国,即他们只出口羊毛原料,基本没有成型的毛纺织工业,至于他们需要的呢绒嘛,以前部分由意大利地区提供,部分由荷兰人提供。如果说西班牙是纯粹的产业链底层的话,那么荷兰就是纯粹的产业链上游,他们自己产的羊毛少得可怜,因此大量进口外国羊毛(来自西班牙)和半成品呢绒(来自英格兰),加工好后再利用自己强大的供销网络销售出去赚钱。 荷兰人利用这种模式赚了一百多年的钱,不过自从英国人意识到要发展自己的呢绒工业从而停止了自己的羊毛及半成品呢绒出口后,荷兰人的这项生意就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而这其实也是导致他们与英国关系日渐恶劣的众多因素之一。 呢绒市场的形势如今已经这么紧张了,东岸人要是再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去,并利用自己在纺织和染色上的技术代差与英国人、荷兰人展开竞争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只有天知道了——说不定就是战争。因此,东岸人如果只是搞一些小规模的毛纺织工业,同时仅仅将自己生产的各色呢绒制品在本土及新大陆部分地区销售的话,那么这两个国家还可以容忍;如果东岸人不识相,一定要跑到欧洲市场与他们抢食吃,被断了财路的这两个国家说不得就要对东岸采取断然措施了。而执委会在这一点上也有很清醒的认识,目前东岸的呢绒制品(主要是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在生产)的销售市场主要在国内及拉普拉塔、智利,基本没威胁到英国佬和荷兰人的利益。 ≈都养着看看吧。”金科拉站起身来,放下了手里的绵羊,说道:“南铁公司有意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建立育种场,同时也准备在那里大力发展养羊业,以出口羊毛和冻肉。我看那里环境挺适合的,黑河羊有本土羊的血统,应该能够很好地适应兴南河一带的气候。在那个地方,羊就不圈养了,全散养,一公顷面积养个一只羊,差不多也够了,环境压力很小。至于降水丰富、植被茂盛的火地岛嘛,可以多养乌江羊,应该问题不大。不过那里的环境也很适合北美野牛、麝牛、驯鹿、驼鹿生长,目前要不是怕外来物种太多破坏当地食物链平衡的话,这些动物的引进早就大规模铺开了,也不至于目前还在无人小岛上封闭养殖。” ≈毛食物链平衡。”廖逍遥闻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是因为南锥地区缺少大型食肉猛兽所以怕这些动物泛滥成灾么?其实没关系的,我们人类可以填补这里面的空白,那些野牛、麝牛、驼鹿什么的绝逼泛滥不起来。” ≈呵,或许吧。”金科拉摸了摸微秃的头顶,笑了笑,说道:“羊的育种工作开展得不错,不过我们现在在狗的育种方面却不够努力啊。不但项目开展晚,而且投资力度也不够。眼看随着畜牧业的兴起,对牧羊犬之类的工作类犬只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了;此外,矿山、农场那边也提出需要一些追捕逃奴、寻找土著定居点的犬只,这些都需要我们沉下心来好好培育啊。这也是一项重要工作,事关今后很多年的发展呢。” 金科拉这次从兴南港返回本土,主要还是为了给南铁公司再搞一批农业生产资料去,其中既包括农业机械、工具,也包括种子、牲畜等玩意——当然南铁公司是以成本价购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农业条件比如本土这么得天独厚,因此开发之前必须什么都准备好。 不过说到本土的农业条件,相信乌江地区基本是除了鸭子湖流域以外条件第二好的地方了。这里是温带海洋性气候,降水也较丰富,冬天很难低于零下五度,夏天也很难高于35c,又都是肥沃的平原土地,几乎可以认为是天赐的粮仓了。 目前乌江流域一共有四个定居点,除靖江堡周边三个外,还有一个当初夺自西班牙人手里的据点——永安港,也就是现在廖逍遥和金科拉两人所在的地方。这个据点目前有一千五百多居民,其中超过四百人是西班牙人,也就是当初整体投降东岸陆军的西班牙艾丝美拉达哨所的民兵及其家属。他们在东岸与西班牙的战争爆发时将哨所“移交”给东岸陆军,然后“保持中立”,战争过程中又决定“加入东岸国籍”,因此执委会决定仍让他们留居原地,同时又从老定居点迁移了一批国民过来与他们混居。 这次新移民来后,还将有相当数量的立窝尼亚人被迁移到这里,以充实这里的人口,尽发展本地的生产力,提高经济水平。而在接下来两三年内,乌江流域还将陆续兴建十个左右的定居点,这就是三到四个县的根基了。如果将来政府财力犹有富余的话,那么将西北铁路一股脑地从铁岭堡修到乌江岸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样就贯穿整个东岸大草原了。 到了那时候,铁岭堡生产出来的各种机械、特钢也不用巴巴地去和别的物资抢有限的铁路运力了(目前西北铁路尚未复线化,不能完全释放运力),而是可以将物资直接运到乌江上的港口,然后出海运到其他地区。当然这么美的画面也许近几年内是很难看到了,毕竟铁路建设所需的巨额投资尚没有着落,乌江流域的发展也有些滞后,而这些都需要时间来进行沉淀。(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黑河之滨(一) ≈尖厉的火车汽笛声响起,一列满载货物的火车缓缓停在了河津堡车站内。随着站长的命令,一帮早就严阵以待的车站工人立刻冲上去,开始了紧张的物资卸载工作。这车装的东西五花八门,既有铁岭特钢厂所需的焦煤,也有沿海地区运来的咸鱼、腌肉,更有大量的机械设备和零部件。 这些东西在车站内被卸下来后,工人们将立刻用渡船将其转运到黑河对岸的码头内,然后再在那里装上另一列火车,最后呼啸地运到成山堡、铁岭堡这两个急需各类物资的地方。由此可见,没有铁路的延伸,想在内陆地区兴建工业城市简直不可想象,光是海量的各种物资就足以压榨干一个东岸这种小国的运输潜能了。 不过在有了铁路这种运输利器后,广袤富饶的内陆地区就等于是向东岸人敞开了大门。君不见如今西方各国殖民者,大多在各自殖民地的沿海地区裹足不前,放任内陆地区在那里沉睡么?其中的原因不是他们不想开发,而实在是在人力有限的情况下对内陆地区有心无力。而有了火车后就完全不同了,比如东岸这种已经发展到第三代,总载货量超过120吨、平均时速在35公里以上的列车,一口气就能将大量人员和物资从沿海地区拉到数百公里外的内陆腹地,堪称神迹一般的存在。 如今已经是1649年的九月份了,西北铁路已经修过了成山堡,目前正在向铁路的终点铁岭堡推进。预计在今年年底之前差不多就可以全线贯通这条大动脉级别的铁路。将铁岭矿区的煤矿、金矿、铁矿以及特钢和机加工基地与东岸的核心地区联系起来。从此源源不断地为东岸共和国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而鉴于如今铁路沿线七个乡镇的人口尚不是很富余,经济实力也很一般,国家铁道总局尚没有将这条铁路复线化的念头。与全长180公里的罗梅线(该铁路已复线化)相比,西北铁路在可以预计的不短时间内,是很难做到收支平衡的。除非国家持续多年往这里进行重点移民——事实上移民部也正准备这么做——并把这里的经济盘活起来,才有那么一丝盈利的希望。不过即便如此,这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内。西北铁路就只能靠国家补贴勉力维持着,直到沿线乡镇的人口和经济都达到临界点为止。 不过这条铁路线目前还有一个隐忧没解决,那就是河津堡以西那段跨度达40米以上的黑河河面。众所周知,铁路桥和普通的公路桥完全是两个级别的,它要承受的冲击力、剪切力都远比低速、低载荷状态下的木桥、石桥强了很多倍,若是桥梁材质不过关的话,那就是个坍塌的下场。 前次铁路修到河津堡时,国家铁道总局其实就已经考虑过在黑河河面上修建一条铁路桥了。因为如果没有铁路桥的话,所有往成山、铁岭方向运输的物资都要在河津堡码头边装卸一次,不但增加了很多工作量。更关键的是使得运输效率大大降低,而这无疑是西北垦殖局方面所无法忍受的。 而在国家铁道总局宣布暂时放弃建造铁路桥后。西北垦殖局主席马甲顿时大为不满。为此,他特地带了一帮人跑到河津堡两岸的渡口视察并搜集材料,然后直接跑到执委会和国家铁道总局,要求他们抽调专业技术人员、增拨专项资金,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条铁路桥修起来,以保证西北铁路的运输效率。 马甲是何等的资历,很快,执委会诸公在他的“胡搅蛮缠”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修建黑河大桥——一座能够通行载货量120吨火车的铁路桥。说实话,这座铁路桥的难点不是在桥墩,而是在桥面的材质上,更准确地说,承受载荷的桥面必须用非常坚韧的材料。至于说桥墩,则没那么严格的要求了,说难听点,即便用木头的桥墩都能坚持好长时间,技术难点主要还是在桥面材质上。 国家铁道总局的技术人员在经过论证后,决定在大鱼河兵工厂的综合车间内专门定制各种型号的锻铁部件,然后通过螺丝、搭扣等紧固件进行连接。至于说为什么不用钢,对不起,东岸现在还没点亮轧钢的科技树,无法使用。至于说铸钢,早期的东岸部分铁轨确实是铸钢,但由于钢的铸造性并不好,质量也不够稳定,目前铁轨这种大量生产的事物早就全面改用铸铁的了。 锻铁部件全部由蒸汽锤锻造而成,由于各种部件的型号尺寸都是特制的,且生产数量不多,因此其成本相当高昂。相信若不是马甲的天大面子,这座铁路桥恐怕很难造得起来。据国家铁道总局财务处初步核算,这条铁路桥的总造价很可能要数万元,如果建造过程不顺利的话,总造价突破十万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几万块白花花的银子拿来造一座桥,这要是让陆军部的那帮人知道,那还不得闹翻了天啊!他们现在已经被逼裁撤了好几个步骑炮兵连队,财务状况较为窘迫,没成想白衬衫们却如此奢侈,一座桥就要花几万块,将来估计还有的闹。 不管如何,黑河大桥的修建对提升西北铁路的运输效率还是至关重要的。目前该桥已经进入了全面施工的阶段,国家铁路总局的建筑队伍将黑河河中心的一些浅滩给拾掇了一下,然后专门用作安放桥墩之处。正在自然科学研究院从事数学研究的维维安尼高级研究员在实地踏勘后,建议施工队伍每6-8米安放一个桥墩(19世纪末日本在朝鲜造的铁路桥每6米一个桥墩),以尽量分摊受力,保证桥体的安全。 不过桥墩多了以后,却也给黑河的行洪泄洪带来了一些麻烦,而这已经在今年秋季秋雨连绵之时爆发过了。由于修建定居点、铁路、公路、车站和码头,黑河河津堡段上下游的树林被大量砍伐,一些原本充当泄洪水库的湿地也被人为填平,再加上建造黑河大桥给下游行洪带来的负面影响,河津堡附近在5月份时曾爆发过一次洪水。洪水冲毁了靠近河岸的一个村子,卷走了十多名村民和数十头牲畜,另外存放在码头上的一些枕木也被带到了下游很远处,如果再算上被淹没的绝收农田的话,这损失还是相当不小的。 虽然这次的洪水爆发有极端强降水因素的影响——该地同期降水量比去年多了足足200多毫米,不过日益频繁的人类活动却也加剧了洪水爆发的风险。比如河津堡居民们喜欢种植大豆,这很容易导致湿地淤积;再比如为了拓宽黑河航道,湿地本身的天然调蓄作用丧失殆尽,这导致了洪水淹没面积的变化,从而加剧了洪涝灾害。总而言之,这次洪涝灾害给这些年来一直在大刀阔斧地开发的东岸人敲响了警钟,要求他们在进行开发建设活动时要更多地考虑环境因素,以免给自己以后的生活造成巨大的灾难。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特别是在黑河大桥开始修建后,这个问题更凸显了出来——西北垦殖局、河津堡两地政府制定出了庞大的人工水库计划。他们决定将黑河两岸的一些湿地改建为人工水库,通过人工水库来调节蓄水能力,至于在此过程中被排干水的沼泽湿地嘛,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填平了拿去做耕地了。这些都是很肥沃的浅层淤泥,上好的肥田材料,拿来种植谷物或大豆的话收成应该不错。 除此之外,黑河河床也需要定期清理。因为每次降雨增多时,河水就会变得很浑浊,上游携带的泥沙量也会大增,时间长了以后一是影响航运,二是影响蓄水能力。东岸人做这些东西基本上已经很熟了,各地乡镇每年冬天枯水期(恰好也是农闲期)的时候,一般都会组织辖区内的民众去挖河,几乎都已经成了各地农村的固定项目了。这种群众性的大型基建工程一般被视为徭役的一种,因为地方政府不会支付工钱给任何人,甚至有的地方就连饭菜都要求村民们自备。但大家总的来说对这种工程抵触情绪不大,因为修建起来的设施不还是为了给大伙自己用么? 不管怎样,铁路桥乃至西北铁路,给黑河流域带来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本地的居民们不用再为了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就花几天几夜的时间跑到东部沿海大城市去,他们也不用再担心自己收获的粮食会因为交通瓶颈运不出去而砸在手里,铁路给他们带来了包括日用品、奢侈品、生产工具乃至百货商店之类的一切东西。他们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生活在宁静的内陆乡村,然后享受着国家工业和科技进步所带给他们的红利就可以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黑河之滨(二) 铁岭堡坐落在铁河畔。这是一条汇入黑河的小支流,但却为铁岭堡周边三千多人口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生产生活用水。来此拓荒的东岸人又依托这条河流以及附近的一些小溪、湿地,陆续修建起了七八个大大小小的水库,然后又往此地移栽了大量树木,愣是把这一片荒凉之地给整成了颇具气象的新兴城镇。 而铁岭堡的修建,肇始于东岸共和国对高质量合金金属的迫切需求。在那个工业开始迸发出自己独特活力的年代,东岸人对耐用、结实、高精度以及有特殊用途的零部件极为渴求,因此这促成了铁岭特钢基地项目的启动。而与之同时的西北铁路的修建,毫无疑问也是为了沟通东岸境内唯一一座大型锰矿与东部沿海地区的联系而投资兴建的。要知道,这条长数百公里的铁路干线投资巨大、耗费的人力物力也是极多,若不是有极大的远景利益牵扯,东岸执委会诸公是根本下不了这个决心修建的。有那个资金和精力,还不如将罗梅线延长到青岛港呢,那可是一条流淌着黄金的线路。 在连续数年投下巨资后,西北铁路终于快修到了铁岭特钢厂门口,而铁岭特钢厂的炼铁车间此时差不多也已经渡过了最初的试生产阶段,即将全面正式生产各种配比的锰铁,以促进东岸国内机械、机加工行业的全面升级。 该厂现有一座炼铁高炉和一座炼钢平炉,除炼钢炉尚在进行最后的调试以外,炼铁炉目前已经具备了正式生产的一切条件:机械设备完好、原材料在厂区内堆积如山。就连技术工人都已经培训了好几遍。在今年上半年。铁岭特钢生产的各种牌号(不同配比)的锰铁进入各单位试用了一段时间后。据反馈回来的情况看,对金属的强度、硬度、柔韧度等方面的提升还是比较显著的。铁岭厂的锰铁,算是初步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马甲本人也对铁岭特钢厂非常关心,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厂里,与厂领导层一起商议各种事务,活脱脱该厂的太上皇。不过马甲本人冶金专业出身,穿越前就在钢厂内厮混了多年,其本人在冶金行业的造诣还是颇深的。对特钢厂提出的一些建议也较为中肯。 比如,考虑到冶炼锰铁和生铁的区别(铁能全部还原,而锰不能全部还原),马甲就将自己熟知的少数几种锰铁烧结矿的配比告诉了该厂技术科。在此之后,铁岭厂技术科又在马甲的指导下做了大量的配比实验,取得了众多宝贵的原始数据。而在对这些数据进行了比对及归纳总结后,铁岭厂目前已经基本搞清楚了放入炉中的锰铁矿比例和生产过程中对应的废渣中锰的比例(锰不能全部还原,会有相当部分锰进入废渣中,因此选用合适的锰铁配比,减少废渣中锰的含量是一项重要技术)。这些数据都是东岸人花费了大量时间和金钱。通过海量的实验一步步摸索出来的,目前都已记录在册。锁在了该厂工艺科的办公室内,当做该厂的高级机密。 当然了,铁岭特钢作为东岸国内第一家——同时也是全世界唯一一家——生产锰铁的企业,目前阶段来看存在的问题着实也是不少的。比如,因为目前找到的在开发的锰矿品位不咋地(含猛量低),这些都极大地影响力锰的回收率、焦炭的负荷以及能源的消耗,而这些无疑抬高了锰铁的成本。此外,锰矿石中存在的一些杂质(主要是磷),也给平安钢铁厂炼钢车间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自从锰铁生产成功后,北方鸭子湖流域的平安钢铁厂就摒弃了一些从欧洲进口的高价添加剂,开始使用锰铁做为炼钢时所需的脱氧剂和合金剂(这样既可减少成本同时也能降低贸易被封锁所产生的危害)。而锰矿石质量的不稳定必然会影响到锰铁的生产,而一旦锰铁质量降低,必然会造成炼钢时锰铁投入量增加,这样就会给钢水中额外掺入许多磷和碳,使得炼钢过程多费周折,钢水降温幅度也会被扩大,无端增大炼钢能耗,提高炼钢成本。 好在目前铁岭特钢厂已经认识到了这些问题。他们一方面开始在附近寻找含锰量高、杂质少的锰矿矿脉,一方面开始加大技术投入,准备通过大量的实验来优化生产工艺,争取稳定锰铁的质量。 东岸共和国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如此重视锰铁锰钢不是没有原因的。就目前来说,锰铁的出现已经大大改善了各种机械的质量和可靠性,比如最简单的滑动轴承,在使用了锰铁合金制造的零部件后,磨损程度大大降低,寿命大为增强,各使用部门对此极为满意。再比如,一些蒸汽机气缸在使用锰铁制造的后,经试验证明,气缸能够承受的压力大大增加,输出功率大幅度增加,这无形中便提高了蒸汽机的“推重比”。 前阵子,已经搬迁到铁岭矿区的第一重型机械厂便在厂长李红星的亲自指挥下,合力制造出了一些新式锰铁蒸汽机。这些蒸汽机在不增加气缸体积的情况下,单单依靠增加气缸气压便获得了远超以往的推动力,这说明东岸生产的蒸汽机效率再上一个新台阶,意义极为重大。目前,该厂正在花大力气抓紧验证技术,下一步就将设计生产新式蒸汽机。而在他们定型生产后,国内的三大造船厂将是其第一批用户,这些船厂的设计师们将根据新蒸汽机的体积、重量和马力,来设计一款新的船型,而这款新船,无论是马力、吨位还是航速,毫无疑问都将全面超越东岸现有的各种型号。 特钢和机加工的发展前景红红火火,不过,作为西北垦殖局主席的马甲,显然是不会仅仅满足于一个特钢和机加工基地的。在这个前中央执行委员的规划中,西北垦殖局辖区未来将以黑河流域两岸的铁岭堡、梅洛堡为核心,同时西进和北上,将这片内陆腹地与外界联系在一起,以便将这个地区的众多定居点建设成堪比沿海的繁华大邑。 在这个计划中,铁岭堡这个既出产锰、铁、金等金属,也出产煤炭这种重要能源,同时还具备强大的机加工能力的工业城镇,将主要是向西发展,一直推进到乌江之畔获得出海口(可通航大船的河港)为止。届时,乌江流域丰富的农产品和外界物资将通过铁路运输到铁岭,铁岭的商品和能源也通过铁路运输到乌江上的港口,再装船出口到外界。相信这个计划若是能实现的话,那么无论是对西北地区还是乌江地区来说,都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而至于另一个关键节点梅洛堡么,在马甲的计划中,则是作为交通枢纽而存在的。马甲琢磨着,在将来国家财政富余后,他会再度促成西北铁路的三期乃至四期计划。即从梅洛堡向北修一条支线,一直连通到湖西丘陵地区,将北方富饶的鸭子湖流域与南方草原腹地有机连接起来,互通有无,繁荣本地经济。如果有可能的话,马甲甚至打算将这条所谓的支线也干脆修成一条铁路干线,尽量向北延伸地越远越好。这对执委会开发湖西丘陵地区也有利,相信如果中央财政不困难的话,修建起来应该不难。 当然了,在“忽悠”中央花巨资修建铁路干线之前,马甲觉得还是先把西北垦殖局辖区内的人口充实一下再说。毕竟,如果人口不丰、生产力不够发达,即便马甲再有面子,执委会也不会公然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投入巨资不是?毕竟那里又没有像铁岭矿区这样东岸必欲开发而后快的东西,如果理由不充分,也是很难说服执委会诸公的。 在这种指导思想下,马甲打算跟其他几个地区(首都地区、西岭地区、乌江地区等七个地区)抢一抢人口。今天已经是十月初了,莫三“先斩后奏”在欧洲购买的那批波兰女奴已经在少许海军舰只的护航下抵达了东岸本土。这批人来了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将达到创纪录的人,比起去年是暴增近三成,令执委会和移民部的一干官员们措手不及。 这批人看来大部分都是要安排到老定居点以平衡性别比例的,而马甲治下的西北垦殖局光棍比例又极高,因此从这里面搞来大批波兰女奴将不成问题。此外,马甲还准备近期去一下首都东方县,和执掌移民部的几位熟人们聊一聊,看看能不能从两个多月后抵达本土的远东明国移民中,弄相当一部分到西北垦殖局辖区内各定居点充实人口。如果可能的话,再兴建一些定居点也将提上议事日程。总之,在马甲看来,人口才是西北垦殖局的第一生产力。只有人口充实了,西北垦殖局辖区才会被建设成繁华的内陆城镇。(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大河以西(一) ≈房店到了!”随着一声清脆短促的汽笛声,文图拉船长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一群穿着棉布衣服、头上裹着汗巾的明人移民便拥了过来。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大口袋,眼巴巴地看着船舱内露天堆放着的谷物、高粱、玉米和大豆之类的物事。负责维持秩序的巡警懒洋洋的,只见他们手里握着警棍,将挤得过于靠前的一些人轰了回去,然后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等待上级的命令。 ≈了,一个个来,喊到名字的才能过来。谁要是乱挤让撞,扰乱秩序,一律取消种子分配资格。”一名缺了一条胳膊的中年巡警走了过来,说道。他看起来是一名高级警官,随着他挥手示意,两名年轻巡警立刻小跑着过去将一块小路障挪开,露出了一个可供两三人通行的口子,然后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 这里是石房店,一个东岸人向西扩张过程中自发形成的定居点。她位于后世雅库伊河北岸,特里温福以西、里奥帕尔多以东、瓦利韦尔迪以南,最初是一个伐木场,少许经劳工经纪人介绍来的爱尔兰人、意大利人在此伐木,以期工作五年以后获得东岸国籍,然后被分配土地和房屋。 后来,随着这里的伐木工人越来越多,政府为了解决这里的日常生活问题,便将河岸边的简易码头改建了一下,使其能够顺利停泊来回运输物资的内河汽船。而在内河汽船的固定航线开通后,托管这里的平安县政府又派人在此就地取材。用石头修建了几间还算气派的两层房屋。既作为管理机构。也作为物资仓库,平时还承担着商店的职能(出售日用品给伐木工人,以回收货币),因此被当地的伐木工人们亲切地称之为“石房店”。 到了今年五六月间,石房店的伐木工人数量已经达到了六百余人,并且清理出了河岸边相当一部分土地,于是,执委会干脆决定将这个伐木场升格为定居点。并通知移民部将其纳入新移民分配计划之中。至于原来的伐木场,当然会继续保留,一方面是不能让这些被东岸《宅地法》吸引来的外国人失去了工作,另一方面也是需要为以后城镇的发展储备土地。毕竟在这个原始蛮荒的地方,除了大河以外就只有森林了,想要有能养活全体居民的耕地,可不就只有向森林要地一条路了么? 很快,移民部就将最后一批四百余明人移民(主要为男性)送到了这里;半个月后,两百多名来自立窝尼亚的男男女女也拎着自己的包裹定居此地;本月(10月)初,三百名波兰女奴也被发送到了码头上。至此。石房店这个新定居点的人口已经暴增到了近千人(不算无国籍的伐木工人),其规模也不算小了。 ≈月5日。石房店乡被纳入了即将成立的定西县(1650年1月1日正式成立,辖定西镇、平西乡、大鼠乡、塔夸里乡和北方植物园五个乡级行政单位,治所为定西镇)的托管范围,尚在筹建中的该县领导班子在农业部的催促下,也派了部分农技站的工作人员骑马来到了石房店乡,指导已经误了秋播的该地农户们进行春播工作。 此外,他们还协调了一下运力,抽出一艘船往这里运送了部分补给和良种,而这就是文图拉船长的“伊运007”号来到石房店的原因了。而在这艘船之后,这两天内还将陆续有船只开来,给石房店乡运来一批肥料。按照东岸农业部的最新要求,全国范围内的耕地都要施肥,如果不施肥就进行掠夺性种植的,将可能会被处以罚款。这条规定一出,东岸境内的畜肥、人粪、豆饼、香油坯、黑豆、炒苏子、猪血、灶土灶灰、池沼河川淤泥的价格全线上涨,各地农民争相购买这些肥料。而石房店乡作为新开拓的领地,自然也要按照国家政策来,因此定西县政府很肉痛地从自己的配额中挤出来了一部分,运到石房店来赊销给当地农民。 而赊销给他们的除了肥料外,还有北方植物园刚刚培育出来的一批良种。这些种子都是该园近年来培育出的良种,且在其他地方试种后发现产量不错,因此开始在鸭子湖流域这种农业重地开始推广。 说到对旧有农牧品种进行改良、优良品种进行增殖,近年来北方植物园可是花了大力气。他们设立了众多的实验田、苗圃,模拟各种土壤环境——如缺乏某种元素或盐碱化程度不一——进行种植实验。同时,他们还承担着进行杂交育种、驯化外来农作物的职责,总得来说工作进行得还不错,出了不少成果,对得起他们现在每月超过一万五千元的经费。 在北方植物园改良的各个种子中,最重要的当属谷物和大豆的改良了。其中,东岸境内播种面积最大、对农民来说经济利益最相关的小麦当属最重要的了。1647年时,北方植物园的农技员们使用原种纯系分离的方法培育出了优良小麦种子“大斗黄47”,这个新品种不但产量比以前的提高了20,而且口感较好为大家所喜爱。后来,他们又以进一步改良品质和增加产量为目标,同时兼顾抗病性品种的培育,陆续开展了多个项目的实验研究,目前尚未有最新成果出来。 至于水稻么,投入则略微小了一些,不过也不是没有成绩。一些穿越众带着一帮朝鲜过来的农民,在北方植物园成立前就已经进行了十多年的研究,并且培育出了一种籽实饱满的“薄地租48”(意为自己的收获变多了)种子,在西湖县推广种植后反响良好。此外还有玉米种子“大穗黄”、“小穗黄”,高粱种子“小黄谷”、“大黄壳”、“大黑壳”,旱稻种子“雀不知”、“定西无芒”,大麦种子“福民”等谷物种子,在民间小规模种植,名声不显,但却也使得农户们的产量扎扎实实地提高了。 而关于对东岸经济存在特殊意义的大豆种子的培育,东岸人更是倾注了无尽的心血。比如,他们将自己带来的东北大豆种子(近年来品种已有所退化,但仍然不失为一种良种)为原种,进行纯系分离,选出了优良品种“黄宝珠”。“黄宝珠”属于中熟种,粒大,色泽艳丽,产量较原来的增产三到四成,含油量也比原品种增加了3左右,经济价值很高。 近两年来,已经全部搬迁到北方植物园的原大豆育种站又在实际推广中发现了一些新的优良品种,比如伊河地区大沼乡种植的耐湿、含油量高的品种(后被命名为“满仓金”),比如峡谷镇种植的耐旱品种(后被命名为“满仓黄”),再比如适合制造大酱、酱油和豆制品的品种(后被命名为“满地黄”),当然还有适合南方寒冷地区种植(生长期短)的品种(后被命名为“克霜47”)等等一系列种子。 就目前农业部从各县乡汇总回来的数据看,农户们改种新大豆种子的比例越来越高,经过这些年来的推广,其播种面积已经占到了总面积的45,产生了巨大的经济效益。而随着各地对种子需求的逐渐增大,北方植物园也在不断地招兵买马、扩大地盘,准备在全国境内挑选合适的地方建立苗圃、原种圃,用来生产改良大豆及其他种子的原种。本月上旬,该园更是征得农业部同意,成立了一家名叫“北方种子公司”的企业,并将各地的苗圃、原种圃等资产全部置入,以后就专司改良种子的生产及销售了,以造福国内的广大农户们。 言归正传。种子分发完毕后,本地的居民们便带着种子纷纷返家。他们现在几乎一无所有,就连日常所需的口粮也需要政府救济,不然根本捱不过去第一年,就连第二年恐怕也得问西北垦殖银行借贷度日,日子过得并不轻松。不过如果你仔细观察他们的面部表情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这是因为他们对生活还有盼头。脚下的耕地是他们自己的,如今又有上头发下来的良种,这些来自东方的明人移民们觉得,以自己勤劳的双手,至多两三年,这家业就能有所起色。然后再花钱娶上一房色目媳妇,再生一窝娃,然后再赎买一些土地,这根就牢牢扎下了。 而在以这样一种方式占下了雅库伊河中上游的石房店乡后,东岸政府显然还没有满足,他们依然觉得自己国内土地开发的速度不够快。因此,他们要求那些活跃在东岸国内的外国经纪人们从旧大陆“坑蒙拐骗”更多老实本分的农夫来到东岸,让他们到西部的蛮荒地区去伐木、种地、与野蛮人进行战斗。而等这些地方都清理得差不多后,东方的明人移民差不多也就到了,然后就是往这些新开发地区大举移民、建设,将其变为自己的熟地,同时也将东岸共和国实际控制的领土边境一步步向内陆地区延伸。(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大河以西(二) ≈真人受伤了!”几名年轻力壮的道士抬着一副担架,火急火燎冲进了一间道观的院子内。早就严阵以待的几名医务人员立刻上前帮忙,一名领头的医生上前揭开盖在赵琰赵真人屁股上的纱布,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松了口气说道:“吹箭伤口,没有毒,万幸!” 众人闻言也松了口气,赵真人没事就好。作为道教的高层,四大真人之首,赵琰赵真人若是在老君庙这个地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在场的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讨到好。特别是那些新晋小道士们,就等着下半辈子在道观里劈柴烧火累死累活吧。 已经从宪兵队退役、转任定西县警察局副局长的傅雷(原宪兵队弗雷少尉)默默地看了几眼受伤的赵琰,然后揪住了几名跟回来的巡警,到一旁问话去了。 ≈么搞的?又是瓜拉尼人袭击?”傅雷一边问一边给自己点了个烟斗压压惊。开什么玩笑,他刚提副局长没几天,目前分管托管的三个县外乡镇的治安,这次要是赵真人真在老君庙外面的野地里嗝屁了,他可就要被一撸到底回家种地去了,想想也真是够吓人了。 老君庙就是后世巴西的里奥帕尔多市,同样位于雅库伊河畔。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土壤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虽然不如黑土地那么肥沃,但也是难得的好地了。再加上气候适宜,水源丰富,因此很快就被道教教会的人看中。然后组织信徒捐款。到这里来开拓领地了。执委会对于民间私人出资开拓新领地是持欢迎态度的。因此在去年年底、今年年初的时候,一帮子道教教徒们就来到这里,修起了一座气派的道观,然后招募人手拓荒。 而新来的明人移民还不懂什么天尊不天尊的,他们看着供奉的天尊神像和太上老君很相似,因此便管这里叫老君庙,久而久之就成了这里的地名。上个月,老君庙乡被升格为正式定居点。然后在十月初,又与石房店乡一起,被纳入了定西县的托管之中。 不过这两个新成立的定居点也遇到了很多麻烦,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安全问题。处于下游地带的石房店还好,那里毕竟更靠近东面一些,平时也有部队巡逻,安全性略高;但处于更西面的老君庙可就很糟糕了,这里既没有城墙,村头也没有炮楼,村民们更是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且因为时间尚短还没经受过军事训练,因此在遭到瓜拉尼野蛮人的袭击后。一时间措手不及,造成了多人的伤亡事件。 而为了解决这里的治安问题,尚未正式走马上任的定西县公安局立刻委派了一名副局长,带着几十名武装巡警进驻此地,专司卫护这里的安全。但老君庙的地方太大,野外森林众多、河流芦苇密布,给予了袭击者非常好的隐藏环境,因此屡屡让东岸巡警吃瘪,郁闷得不行。这不,这次来本地视察情况的赵琰赵真人竟然屁股上中了一箭,虽说都是皮外伤,但大家少不得都得吃些挂落。 ≈瓜拉尼人没错,不过不是从巴拉圭流窜来的,这点可以肯定。巴拉圭那边来的教民一般穿着不错,武器也较好,不会像这伙人只能用一些吹箭、木矛。我估计,这伙流窜作案的瓜拉尼人应该就是当初的那批漏网之鱼,他们认为我们抢了他们的土地,所以一直不肯归化,始终跟我们作对。”一名巡警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 话说自从东岸人沿着雅库伊河向西开拓领土后,与瓜拉尼人沉寂多年(之前因为战争而暂时停止)的冲突再度激烈了起来。盖因东岸人发现西面最成熟、最适宜耕作的土地都掌握在瓜拉尼人手里,按照内务部的调查结论就是:“适宜农耕的土地已经全被瓜拉尼人所占有,为取得理想的移居地,只有强制收用原居民的既有耕地。” ≈用”瓜拉尼人既有耕地的方法是赎买,但那些瓜拉尼人对一亩地五元钱的对价极其不满,而且愿意出售土地的人也是极少数,这就导致了外来者(移民)与世代居住于此的原住民的冲突。而当冲突上升到武装对抗后,一切就无法挽回了:瓜拉尼人像被野狗一样驱离了自己的土地,很多反抗者甚至被从定西县、平安县调来的民兵抓捕,然后投送到国内各大矿场或建筑工地上“强制劳改”。 不过这样做的后患也是无穷的。当数量多达一千的外县民兵陆续撤走后,流窜在附近的瓜拉尼人开始了报复袭击,由教会组织的东岸开拓民们缺乏训练,组织力也不够强,因此在这些野蛮人的打击下颇产生了一些伤亡,让上级极为恼火,不得不抽调大量巡警常驻此地,专门解决治安问题。 为了解决这股棘手的瓜拉尼匪徒,新来的傅雷傅局长制定了如下措施:一、加强巡逻,确保村子周边及交通要道上无瓜拉尼人游荡;二、加强民兵军事训练,增强其胆气,使其在遇到野蛮人突然袭击时不至于全无反抗;三、要求移民部往这里分配移民时尽量分配有军事经验的(多为山东裁汰下来的仆从军及其家属);四、禁止各村农户们种植高粱或玉米,增大敌人藏身的难度;五、联络山上的马梅卢科人、圣保罗人,要求他们带话到巴拉圭地区,要求那边的瓜拉尼人教民们断绝给东岸境内的瓜拉尼人的任何援助。 ≈边的圣保罗人联系上了吗?他们怎么说的?”傅雷狠抽了几口烟,看着自己的下属,皱着眉头问道:“他们答不答应过来?” ≈联系了几支在经常在附近活动的圣保罗旗队首领。”听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发问,巡警立刻回答道:“其中有两支表示有些兴趣,如果我们提供他们在此期间的食水、药物补给的话,他们就南下帮我们抓捕瓜拉尼人。但他们提醒我们,出售瓜拉尼人所获得的收益将全部归他们所有,我们无权与他们分享收益。” ≈婪的圣保罗人。”傅雷恨恨地骂了句。圣保罗旗队是老牌捕奴队了,他们由白人或混血白人充当骨干,印第安人充当基层士兵,带着武器和马匹,流窜在巴西南部和拉普拉塔交界处,到处捕捉印第安奴隶,然后出售给巴西的种植园主们以牟利。 以前在东岸人尚未彻底控制眼下这一片土地的时候,偶尔会有一些圣保罗旗队来此活动,最远时他们甚至还到过东岸的湖西丘陵地区。不过随着东岸开发新土地活动的加速,以及他们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圣保罗人最终放弃了在东岸境内的活动,转而到巴拉那河流域抢生意去了。 ≈天你去一下县里,看看给那些圣保罗旗队的入境证明和雇佣书啥时候能办下来。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尽量催一催,这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老君庙这里反对我们的瓜拉尼人起码有两千多人,再不解决他们的话我们就要承受更大的损失,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傅雷向自己的下属严肃地叮嘱道。 连赵真人这种大人物都在这里受伤了,瓜拉尼人嚣张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对他们的清理工作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只可惜现在国内兵力紧张——那帮眼皮子浅的文官们甚至还在鼓噪裁减军队——再加上又是农忙时节,民兵都征调不出来,因此只能靠那帮“专业捕奴三十年”的圣保罗旗队来帮东岸人清理了,条件就是提供他们在此之间的食宿及少量辛苦费,另外就是发卖奴隶的收益也全归他们所有。这个条件对东岸人来说不是不能接受的,因此上级很快就批准了雇佣圣保罗旗队来对付瓜拉尼人的提案。 ≈了,另外再和那帮圣保罗人说一下,让他们派人去西面的巴拉圭,警告也好,劝诫也罢,总之让那帮教民们安分一点,别给我国境内的瓜拉尼人提供任何形式的援助。最近被我们捕获的一些瓜拉尼人身上居然携带着西班牙刺剑,有的人还有皮甲和手掷炸弹,肯定是从他们那里流过来的。若是他们不听,执意要继续援助我国境内的野蛮人的话,那么我国政府有保留一切行动自由的权力。”傅雷想了想,又朝另一位手下叮嘱道。 巴西的圣保罗旗队当年规模最大的时候,曾经组织过万把人的队伍到巴拉圭境内捕奴。一开始他们的行动还算顺利,捕获了大量瓜拉尼人,获得了巨额利润。只可惜好景不长,随着西班牙传教士大力援助瓜拉尼人,巴拉圭地区的这些原住民们很快被组织了起来,且拥有了火枪、铠甲等现代武器,然后与圣保罗旗队狠狠地干了起来,重挫了他们几次。 在看到巴拉圭地区的瓜拉尼教民们抵抗的坚决后,这些圣保罗旗队立刻改变了态度,他们保证不再掠夺巴拉圭地区的瓜拉尼人,然后还与他们做起了生意。瓜拉尼人当然很乐意了,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花很少的钱就能买到来自葡萄牙的走私商品,而不用花几倍的价钱买那些昂贵的利马货了。因此,在经过了这么些年后,来自巴西的圣保罗旗队其实在巴拉圭地区还是颇有一些关系和门路的,东岸人走私到那里的商品也是由他们代理,销量还是相当不错的。 吩咐完手下后,傅雷决定再带队出去巡逻一下。现在正是春播开始前的忙碌时节,农户们经常在野外活动,安全问题马虎不得。(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南铁速度 ≈年10月21日,兴南河,大雪。 随着一场不期而至的寒流,横贯整个戈壁滩的兴南河再度笼罩在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河面上一片白茫茫的,雪落在厚实的冰面上,不一会儿就堆起了老高。远处的芦苇丛在寒风中被吹得此起彼伏,夏季时会在这里逗留的候鸟们此时一只也不见了踪影,似乎全跑到北方去了。 这里就是南巴塔哥尼亚,地球上为数不多的寒冷地区的半干旱沙漠。在这个环境恶劣的地方,也只有每年冬季三不五时的降雪,才能给干涸的大地带来宝贵的生命之源。野外丛生的灌木、荒草以及稀疏的耐旱树木,其生存都有赖于此。 十几名披头散发的矮壮男子,正裹着厚实的棉衣,在野外一条蜿蜒向远方的道路上快步走着。外面寒风刺骨,雪花伴着哀嚎的西风直往人衣领子里钻,但在场的十几个人没一人敢出声抱怨。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觉悟高,而是因为他们都来自自新堡,是所谓的需要“改过自新”的前劳改犯。 自信堡的男性居民大约有八百多人,几乎清一色来自远东,全部都是历次战争中俘虏的各国俘虏。其中,满蒙八旗约占40,是数量最多的一类人群了;此外,汉八旗及绿营俘虏约占30,人数第二多;剩下的有野人女真,也有朝鲜人,甚至还有两名从亚扬湾一带误入庙街的西伯利亚哥萨克。 这些人被统一送至黑水煤矿、伐木场和砖窑厂劳动改造了数年,前年才刑满释放,然后被统一装船运到了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并在自新堡一带结寨屯垦。负责管理他们的南铁公司向他们许诺。只要老老实实不闹事。在渡过一年考察期后,所有人都可以获得五亩土地。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成章了,他们只要在自己的这份土地上连续耕作数年,就可以申请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籍了。 这些人在寒冷的黑水港劳改了数年,就连冬天都要出外干活,沉重艰苦的劳动早就磨灭了他们的各种小心思。此时漂洋过海来到新大陆,上头又给了他们一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出路、一个安定的未来,他们一个个自然千肯万肯了。再加上前阵子本土那边又运了一些想从良的意大利妓女到自新堡来居住。他们眼看娶妻生子也不再是什么大问题,因此一个个的积极性也被充分调动了起来。 这次南铁公司在兴南河南岸大型土木,准备斥巨资修一条横贯南锥的铁路出来,将太平洋和大西洋沟通起来,从此使得东岸的船只不用再绕过波涛汹涌的合恩角,也不用再冒险穿过多涌浪、多迷雾、多暗礁、多大风的麦哲伦海峡。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一条战略级别的铁路。对南铁公司而言是立身之基,对东岸共和国而言则是移民的便捷通途,能早一天修完便早一天修完。 不过。在修这条铁路之前,南铁公司还是先斥资三十万元左右。在铁路一旁修了一条简易砂土公路出来。这条公路是多个工段同时开工,确保在一年内能够修完。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得益于护路队的努力,大量拉普拉塔地区的克兰迪人被抓捕到了工地上修路,用他们的双手赶在年底前将这条关键的公路修了个七七八八。 目前这条被命名为兴南公路的简易砂土路已经大部完工,剩下的一些扫尾工作差不多在一个半月内就能完成,这样算下来,这条公路还比原计划提前了半个月完工呢。这得益于南铁公司使用了大量的牛拉滚筒机、蒸汽犁、碎石压路机等现代化机器,这使得施工效率大大提高。再加上兴南公路地处戈壁滩边缘,土地还算平整,筑路用的材料取用起来也很方便,因此这都大大缩减了公路修建所要耗费的时间。 在用碎石压路机将路面完全压实后,老天也给面子,又下了好几场大雪,这公路一下子就能使用了。这不,这帮穿着棉衣的自新堡居民们此刻就是来到野外公路上检查路面的,这段路归他们管,无论是施工进度还是质量验收,南铁公司只会找他们负责,因此他们一个个也都很紧张,经常出外仔细检查公路的修建状况。 ≈面很瓷实,一下雪后都黏住了。再等个把月,等天气转暖雪化了后,这条路随便怎么折腾,保管能用很久。”一名额头上留着个刀疤的男人在路上走了两圈,回来后向众人说道:“这段路可以验收了,早点报上去还能得个提前完工奖,一人好几块钱呢,发下来大家还能去整两瓶河中大曲暖暖身子。” 领头的中年男子闻言略微点了点头,说道:“再仔细检查检查,别出什么岔子。大伙儿从那苦夷岛挣扎着到这新……嗯,新大陆来不容易,既然这黄衣……东岸主子们对咱如此宽宏大量,还给大伙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么咱办差就得办仔细了,办地道了!只有差事办得让主子们满意了,咱以后才能过的舒坦哪!” ≈这么个理!”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应和,说完,他们开始分头行动,冒着漫天的大雪,开始仔细检查起了公路。他们对公路质量的检验标准无疑是苛刻的,有些有小瑕疵的路面,南铁公司验收的时候可能都不会当一回事,但他们就是不放过,回去揪着那帮躲在临时木板房和帐篷内休息的克兰迪筑路工人,让他们当场整改。 可怜这帮克兰迪筑路工人之前刚刚累死累活地将这段公路修完,这才休息了不到一天,就又被人从休息处给揪了出来,说要到施工现场去返工。这不是折腾人嘛,一些克兰迪工人立刻就不乐意了,他们用自己的土语兀自辩解着什么,情绪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手舞足蹈地将脚上的镣铐都弄得哗啦啦作响。 诸位前八旗兵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抽出了腰间的军刀,揪着一名闹得最凶的克兰迪工人的头发,将他拖到了十几米外的野地里,像杀一条野狗般手起刀落,瞬间就了解了他的性命。 如此酷烈的手段一出,剩下的克兰迪工人们再无废话,一个个如同被吓傻的鹌鹑般跟在八旗兵们的身后,向施工工地而去。即便外面西风怒号、雪花飞舞,即便地面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不好施工,即便他们是真的很累,但这一切在死亡的威胁面前都不算什么,还是赶紧照这帮杀神们的话做,把需要整改的路面弄好再说吧。 他们这些监工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杀完后就往上面报个工亡,上头只关心公路的进度和质量,其他什么也不管,因此死了也等于是白死。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违逆他们的好,也犯不着。上头不是说了嘛,只要我们好好修路,好好挣积分,等积分一够就把我们送到新华夏岛去定居。听说还给分地,这也算是条出路了,犯不着因为忤逆这些杀神监工而白白死在黎明前,不值当啊! 这样的故事几乎在全线(兴南公路全长约三百公里)十个工段上同时上演着。在担任监工的自新堡八旗兵们和一部分被东岸雇佣的高乔人的努力下,兴南公路无论从修建速度还是公路质量来看,几乎都可以称得上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同等级公路中的第一了,让莫茗莫大总裁笑得合不拢嘴。 为此,他还专门让南铁公司民政部新闻科派出了几名专业记者,跑到公路上采访了一些施工参与者,然后在《南铁周报》上发表了一片文章。该文章极尽夸张吹嘘之能事,将所谓的“南铁速度”好好大肆宣扬了一番,就连本土很多人都有所耳闻,算是给南铁公司好好做了一把宣传。 当然了,这篇新闻报道内也选择性地无视了为了所谓的“南铁速度”,而付出自己生命的1679名克兰迪筑路工人。在这些兵团堡出身、从小接受“东岸主义”教育的学兵记者们看来,野蛮人是没有人权的,他们就是纯粹的消耗品,仅此而已。而且东岸对他们还算比较厚道的了,至少他们没有将他们的头皮揭下来制成战利品,不是么?更何况,如果这些克兰迪人能够在铁路通车前还活着,没有被沉重的劳动和肆虐的疾病夺走生命的话,那么他们还将有幸拿着一笔钱,登上东岸的船只,跨海到新华夏岛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就如同已经去了那里的很多他们的同胞一样。 而就在兴南公路修得差不多的时候,一艘从东方港驶来的大型风帆运输船小心地避开港口内外的小型浮冰,然后在蒸汽拖船的牵引下缓缓停靠简易木质码头上。这艘船上满载南方车辆厂生产的重型货运马车以及大量工程机械,这都是为下一阶段两洋铁路的开建准备的。 公路修建完毕后,铁路的修建即将正式拉开帷幕。(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太平洋贸易 十月份的阿劳坎港要比兴南港暖和一些。除了依旧肆虐的西风外,这里一切都好,没有漫天的大雪,没有弥漫在天空的沙尘。这里绿树成荫——好吧,仅限于海岸边或河流两岸,这里欣欣向荣——这倒是实话,从这里不断进出港的船只就可以看得出来,这里人口繁盛——除了大量的阿劳坎人外,这里还有人数已经超过一千的东岸居民,小小的阿劳坎港竟然已经有了数千人口。 在东岸人买下的地皮上,南铁公司兴建起了一栋两层砖房,作为公司在这里的办公场所。砖房旁边还有一座石砌的物资库,用于存放国内运来的各种商品,同时还兼作公司金库。此时莫茗就坐在二楼中间的办公室内,接待着一位久违的客人。 “这真是上帝降下的恩赐,莫总裁。我在圣地亚哥见到了著名的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他同意了贵公司开展双边贸易的请求,并邀请您在合适的时候到瓦尔帕莱索去小住一段时日,顺便商谈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曼努埃尔?伊格纳西奥?罗德里格斯坐在莫茗的对面,侃侃而谈。 这个老家伙正是拉普拉塔的土生白人精英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主事者,与东岸人有十多年的贸易联系。虽然中间因为战争的缘故而中断贸易达三年之久,但战争甫一结束,他的儿子阿尔瓦罗便代表家族再度与东岸人搭上了线:他们先是在青岛金融市场上购买了20万元的南铁公司十年期债券,然后又申请收购2的南铁公司股权(价值20万元)。 直接花40万元的巨资修复双方之间的关系,这手笔不可谓不大。而且,在罗德里格斯家族的带领下。其他一些在战争中远遁智利和秘鲁的土生白人家族也纷纷试探性地投资南铁公司,用作与东岸人恢复贸易联系的投名状,这份功劳可就相当不小了,因此,作为南铁公司总裁的莫茗一直对这个拉普拉塔的商业家族很有好感。这次南铁公司意欲与智利、查尔卡斯等地展开私下里的双边贸易。莫茗就准备给他们家族分一杯羹,算是奖赏。 “我听说战争期间,布拉沃男爵位于毛林河两岸的一些庄园遭到阿劳坎游击队的洗劫,损失不小。而且,他本人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对我们东岸人成见很深……所以。这里面真的没有问题吗?”莫茗沉吟了下,然后向曼努埃尔反问道。 “生意就是生意。”曼努埃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旧大陆的半岛人对该死的荷兰人恨之入骨,双方之间的战争进行了大半个世纪,包括大量贵族子弟在内的无数人葬身战场。无数贵族或商人的船只因为被荷兰人劫掠而损失惨重……但,以上这一切这并不妨碍双方之间的贸易,生意就是生意,和政治扯不上关系。正如您所知道的,在与荷兰人之间的漫长战争期间,王国相当一部分财政是靠向荷兰银行家借贷维持的,如今从新大陆运回来的白银中,三分之一到一半是要运到荷兰去偿付债务利息的。所以。这里面没有任何问题。” 莫茗闻言笑了笑,然后轻轻颌首,似是认可了曼努埃尔的解释。南铁公司与西班牙美洲殖民地之间的贸易。只可能是见不得光的私下贸易,因为西班牙王国的政策不允许(西印度院的限制贸易政策)。但如果参与者都是殖民地的实权人物的话,那么问题就不是很大了,当大家都被绑在同一条利益链上的时候,以土生白人为主的西班牙既得利益者们反而会帮着向本土进行遮掩。… 南铁公司曾经对双方之间的贸易前景做过一番预测,结论是市场十分广阔。“钱途”十分光明。秘鲁的热带树木、鸟粪、金鸡纳树皮和蔗糖,智利的羊毛、皮革和兽脂。查尔卡斯的铅、锡和硫磺,都是东岸所需要的商品。当然了。秘鲁总督区产量最大的商品——贵金属更是东岸人所急需的。而东岸的出口商品是什么呢,答案是很多! 纺织品、农具、五金工具、染色皮具、肥皂、油脂、建筑材料乃至精盐等一切日用品,以及少量生产资料,如帆布、锚链、武器(当然这个有待商榷)乃至渔船等等,都是他们所需要的。得益于西班牙王国历年来对殖民地的压制政策(仅墨西哥地区有少量工业存在),秘鲁总督区的工业几乎是一片空白,该地区数百万居民日常所需的物资几乎都需要一年一度的宝船队从本土运输而来。曾经有资料记载,秘鲁地区一些有钱人为了修建庄园,甚至需要从旧大陆进口砖头,简直不可思议! 当然了,数百万人的日常所需,数量极为庞大,根本不是一年几十艘宝船能够运输得过来的。而这,就导致了秘鲁地区繁荣的走私贸易,法国船、荷兰船、英国船、葡萄牙船乃至瑞典丹麦等北欧国家的走私船,无一不在如同筛子般满是漏洞的秘鲁总督区进行着数量惊人的走私贸易活动。这种情况在17世纪还好,才刚刚开始,等到了18世纪的时候,西班牙每年两拨的宝船队所运输到美洲的货物,仅仅只是该地消费商品数量的十分之一。至于另外的十分之九嘛,自然是由走私贸易来填补空白了,而其中走私得最欢的自然是英国商人了。 南铁公司如今财政困难,急需大笔资金来修建两洋铁路以及阿劳坎港、兴南港这两个大型海港码头,而本土恰好又给予了南铁公司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东岸商品垄断交易权,这就给南铁公司在太平洋海域开展转口贸易创造了基础。反正这片市场目前看来和空白的也差不多,不占白不占。 更何况,将海量的东岸商品走私到广阔的秘鲁总督区,不但可以扼杀该地区可能出现的民族工业(虽然不太可能),更可以把正在钻空子走私的其他国家的商品挤出去。开什么玩笑,新大陆市场是东岸人的,法国人、英国人、荷兰人、葡萄牙人甚至遥远的北欧人都把商品走私过来了,这成何体统! 莫茗相信,以东岸商品低廉的制造成本以及更低廉的物流运输成本,肯定能够将其他国家的走私商品逐步驱离秘鲁市场——当然仅限于东岸自己能够生产的商品,至于那些劳动密集型的商品,东岸自己都要问别人进口呢——这样对东岸国内制造业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而南铁公司也能从中搭一把顺风车,获取大量的转口贸易利润,以获得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持续进行基础设施建设的能力。不然,光凭国家补贴和资本市场融资,那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啊。要知道,今年远东地区将有2-3艘移民船试探性地从金山港向东,顺着西风带的北沿边缘抵达阿劳坎港,移民都来了,规划中的铁路却还没半点动静,那不是扯淡么! 不过呢,将东岸商品走私进秘鲁总督区却也不是没有一点隐患。比如,受到东岸商品冲击的西班牙宝船队运来的商品、外国走私商品等等,在这其中,热那亚人的损失不小(圣乔治商行承担了相当数量的美洲进出口贸易,在加的斯港设有大型货栈),荷兰西印度公司作为走私大户损失也不轻,这需要东岸本土贸易相关部门与他们两家协调利益。当然这就不关莫茗的事了,他只关注南铁公司的利益,至于可能因此而引发的贸易纠纷,那是政府的事情,热那亚人和荷兰人的情绪,还是要靠他们去安抚。… 想到这里,莫茗站起了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然后朝曼努埃尔说道:“我现在就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布拉沃男爵。筹建走私网络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有太多的人需要摆平,总之前期准备工作一定要做仔细了。这样吧,在你走后,我会在一个星期内组织起一个谈判队伍,他们会秉承我的意志去和贵方商谈,我就不用出面了,他们完全可以代表我。当然,等一切都谈妥后,我可能会去一趟瓦尔帕莱索,但现在还不行。” “我明白了。”曼努埃尔也站起了身,看着莫茗说道:“布拉沃男爵是不会拒绝的,也不容他拒绝。有太多的实权人物在长达三年的战争中损失惨重,他们如今急需回本,而与贵方展开走私贸易是见效最快的方式。也许这和他们内心的感情倾向不符,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相信他们会做出理智的选择的。” 1649年10月15日,“南铁渔001”号渔船载着一个五人谈判小组离开了阿劳坎港,顺着洪堡寒流向北疾行,他们的目的地是瓦尔帕莱索——圣地亚哥的外港。此外,这艘船上还装载了相当数量的东岸商品,与西班牙人之间的走私贸易,几乎已经箭在弦上。(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为王前驱(一) 今年的东北风起得特别早,这才十月中旬呢,呼呼的北风就刮了起来。而在此时的苏伊士港,一众东岸船只(四艘笛型运输船、两艘快速巡航舰、两艘探险船)也已经准备就绪,满载了大批金属矿石(铅、锡、铜)、牲畜(土库曼马和骆驼),以及奴隶(波兰和德意志雇佣兵战俘),顺着凛冽的北方,如离弦之箭般离开了苏伊士港,向南而去,并最终于11月11日这一天抵达了刚刚进入雨季的新华港。 抵达新华港后,吉文船长等探险队的成员去面见新华夏开拓队队长史钦杰,以及新任海军第二舰队司令的郭子离少校。他们将与新华夏岛的军政首脑们商谈一下,看看是否能够给出有力支持——比如派出主力战舰随行——再度前往波斯阿巴斯港,以便为华夏东岸共和国争取更大的利益——那帮无知的波斯人实在是太势利了,不让他们看看我大东岸的强大战舰,=无=错= 他们是不会给出足够的好处的。 先不提吉文船长等人的事情,单说这回从奥斯曼帝国输入回来的大批商品。在这些商品中,铅锡铜等金属是要运回本土的;买回来的土库曼马部分运往南非和本土的军马场,部分运往澳洲军马场;骆驼也作同样处理,部分运往澳洲和南非,部分运往南巴塔哥尼亚,当然新华夏岛自己也会留相当一部分骆驼自用,毕竟西部的热带干旱草原地区还是用得着这种皮实的牲畜的。 而除了这些之外,从奥斯曼带回来的“商品”中最特殊的当属超过四千名战俘了。在这其中,波兰战俘约一千五百人。德国黑森雇佣兵战俘两千五百余人。按照计划。所有德意志雇佣兵都将送往远东。加入东岸挺身队系统,与清军进行战斗。每个服役期满五年或者杀死过至少一名真鞑子的人,都将立刻分配到一套砖瓦房屋、三十亩耕地、二十亩坡塘林地、数头牲畜和一位媳妇,同时自动在当地落籍,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殖民地居民。 自动获得国籍后,他们还可以选择留在军队内服役,并且拿到全额工资——五元每月,在此之前只能拿三元每月的工资。其实三元每月的工资对这帮苦哈哈的黑森雇佣兵们来说已经不错了。因为就算是接受荷兰东印度公司雇佣前往东印度群岛服役的德国雇佣兵,其月工资也只有9-12盾(约3-4元)。更何况他们还是被东岸人买来的“奴隶”身份,能得到这种待遇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因此,在这种认知之下,这帮德意志雇佣兵们的情绪基本上都还算稳定,对前往陌生的远东作战虽然不甚情愿,但抵触情绪也不是特别大了。相信等抵达山东后,黑水开拓队政府再对他们做一番思想工作,软硬兼施之下,他们很快就能摆正心态。成为一名合格的挺身队士兵,为了东岸的利益与清军进行战斗。他们都是打老了仗的士兵了。很多人十多岁时就跟着同乡出门讨生活,一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阵仗,面对过多少次生与死的搏杀,作战经验丰富、战斗意志尚可,熟悉最新的火器技战术,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炮灰么? 现在新华夏岛与澳洲之间的运输季刚刚结束(每年五至九月,共五个月),移民船目前正停泊在港内大修。要想将这两千五百多名德国雇佣兵送往西澳孤山港,还真就只能靠东非运输公司的这几艘船了。否则,就只有等到明年二月份,那时候有三艘本土新建造完毕的1100吨级移民船前往远东,到时候可以捎带他们到澳洲,然后再辗转前往黑水。… 不过,考虑到新华夏岛已经进入了雨季,正是高温高湿、蚊虫疾病肆虐的季节,而这往往也是外来者(不适应本地气候)最难以忍受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疟疾、霍乱、痢疾等可怕的疾病击倒。从现在到二月份还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负责转运这些战俘的凯尔怀疑,等到了二月份时,这两千五百多德国佬中还能保持健康的估计只剩下一半了——这是凯尔所无法接受的。因此,必须尽快把他们送走! 但这又谈何容易!这涉及到复杂的船只调配问题,远不是凯尔他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所能做主的,必须请示本地的最高长官史钦杰。 史钦杰对凯尔反应的问题也相当重视,在仔细思考了下后,他决定还是帮邵树德、魏博秋等人一把——他打算从东非运输公司中腾出四艘笛型运输船,用来装载这两千五百多名德国雇佣兵,顺便再运一批新到的马匹和骆驼去澳洲。 至于新华夏岛屿本土之间的运输嘛,如果单靠东非运输公司剩下的三艘运输船肯定是不够的,毕竟新华夏岛向本土的商品出口增加很快,木材、剑麻、干果、海产品、椰子、蜂蜜、胡椒等商品的出口量比两年前几乎翻了一番,这对运力的要求当然也提高了一倍。因此,这个时候,为了不影响向本土的物资出口,史钦杰就得抽空去一下海峡对面的莫桑比克岛,请那里的葡萄牙人帮一把手了。他们那里也有几艘空闲的三桅帆船,承担一些往本土的运输任务当不成问题,大不了多付点租金就是了嘛。 既然做出了决定,11月18日,在等待一个热带风暴离去后,大修完毕的东非运输公司四艘运输船扬帆起航,离开了新华港,然后顺着莫桑比克暖流南下,朝西澳孤山港而去。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新华夏岛与澳洲之间的运输线问题。其实,从气象与海流方面来说,新华夏与澳洲之间是可以全年通航的。而东岸政府之所以把两地之间的运输季仅仅限定在每年的五月到九月份之间,这主要还是因为涉及到了移民问题。说白了,就是从澳洲前往新华夏岛的船只,都是满载了移民的(返程时则装满了货物)。 他们从澳洲西海岸北上,然后进入信风区,顺着南印度洋环流返回新华港。而这段航线大多数时候是在炎热的海域航行,必须尽快通过,否则移民会在闷热潮湿的环境下大量死亡。而每年的五月到九月间,这段海域既顺风又顺水,便于移民船快速通过,以减少死亡率。 可如果过了这几个月份,移民船行经这里时便会面对跨越赤道压制住东南信风的西北风,洋流也受到这股不利风向的影响而流速大为减缓,这个时候船只航行的速度就极慢了——甚至如果不是机帆船的话,这个季节纯风帆船根本无法在这段海域航行。可想而知,如果这个时候东岸的移民船行经这里,以慢得令人发指的龟速前往新华港,一路上船上将要往海里抛下多少具移民尸体。 当然了,如果这船只运载的是货物,那么就没有大碍了。只要小心一些,基本上南印度洋理论上是可以全年通航的,毕竟货物可不会生病。 这几艘东非运输公司的船只装运这些雇佣兵抵达西澳地区的孤山港后,将在那里对船只进行维护保养,然后顺便再装载一些远东的稀罕货物返回本土。这些货物种类繁杂,一般是药材、皮毛、动植物、书籍古玩玉器、茶叶瓷器丝帛以及一些捕获的澳洲土著——按照政策,原住民尽量要异地安置,因此这些澳洲土著将尽量“消耗”在新华夏岛。… 德国黑森雇佣军集体运输到远东充当炮灰,和他们一同前来的波兰战俘们的景况则要差很多。他们如今从法律意义上来说,算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的契约奴,每个人都要在新华夏岛的国营种植园、煤矿、码头、伐木场等场所工作满五年,才能获得自由民身份。而这,无疑意味着他们极高的死亡率。但这又如何呢?东岸共和国将他们从克里米亚鞑靼人手里买回来,可不是为了当大爷供起来的,而是用来干活的!无论是挖煤、伐木、种地还是干苦力,又或者是深入雨林开拓领土、讨伐野蛮人,总之是不会让他们闲着的。 想要获得自由,可以!先好好干个五年再说!五年后,你就可以在新华夏岛落籍,然后拿着上头发给你的遣散费去购置土地、房屋和牲畜,如果还有余钱的话,还可以再娶上一房媳妇。前途是美好的,但你首先得在满是蚊虫、疾病和野蛮人袭击的危险环境中熬过地狱般的五年!说实话,这一步其实就已经刷掉很多人了,可想而知,这一千五百余名波兰战俘五年后还活着的可能将没有几个——事实上能有三五百就不错了。 1649年11月底,新来的一千五百多名波兰战俘在东岸民兵的“护送”下分赴各地,其中五百人去到了塔城煤矿,五百人去到了归化港的剑麻、咖啡种植园,最后剩下的人则全部被打发到了棉河港的棉花种植园内。从现在开始到接下来的五年内,他们将用自己的双手为东岸人创造效益,所谓为王前驱,便如是也。(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为王前驱(一)。 第三十六章 为王前驱(一) ,: </iv> 第三十七章 为王前驱(二) 1649年11月13日,新华港,雷暴雨。 在经历了两天时间的紧急磋商后,本地最高长官、新华夏开拓队队长史钦杰一锤定音,决定将第二舰队部分舰只派往波斯的阿巴斯港,与吉文船长等人的两艘探险船一起,再度进行“友好访问”。如果可以的话——其实这才是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将与波斯萨法维王朝重新议定双方之间的商业合作书,当然了,波斯人有权拒绝,但那样就可能会将强大的东岸舰队推到他们的仇敌葡萄牙人那一边。何去何从,他们应该会好好抉择的。 不过,在挑选哪些舰只前往阿巴斯港时,新近调任第二舰队司令的海军少校郭子离却犯了难。盖因如今的海军第二舰队实在是过于寒酸了,战舰数量多年无有增加,只有战列舰一艘、快速巡航舰三艘、武装运输舰一艘(这艘改装了蒸汽动力的船只甚至还在做新华夏环无错小说 岛运输),总计大小舰只五艘,和本土的第一舰队根本没法比。 在考虑来考虑去后,史钦杰和郭子离二人实在是丢不起脸,不好意思只派一艘旗舰“自由贸易”号前往波斯,因此最后还是咬牙将缴获自荷兰的“旅人”号武装运输舰一并派出,与两艘探险船组成四舰编队,前往阿巴斯港耀武扬威一番,展开东岸共和国史上第一次“炮舰外交”。 话说自从郭子离从欧洲护航返回,并升了一级成海军少校后,便火速到新华港来上任。担任这第二舰队司令一职。至于原第二舰队司令王铁锤海军上尉。则被调回了本土。传闻他也将很快晋升海军少校,出任即将成立的第三舰队司令一职,原第二舰队旗舰“共同市场”号届时也将调入第三舰队战斗序列(目前暂编入第一舰队),作为该舰队的旗舰。 而东岸海军第二代领导集体三巨头之一的李毅海军少校,据说很可能会接替明年出任海军部长的陆铭,担任最最荣耀的第一舰队司令,真真是海军系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头一时无两。同时也让王铁锤、郭子离二人各种羡慕嫉妒恨。 旗舰“自由贸易”号等两艘船离去后,剩下的三艘快速巡航舰“超勇”号、“振武”号、“精武”号将在海军上尉、第二舰队副司令韩德智海军上尉的带领下,谨守门户,保障新华夏岛各港口之间的航线安全。 如今新华夏岛的形势相当微妙,不防不行。 自从荷兰人与东岸的关系得到改善后,他们目前基本已经放弃了图莱尔商站的运营——因为根本无利可图。目前该商站仅仅只有几十名欧洲雇佣兵,看守着一个微型砖石堡垒(作为商站兼奴隶关押场所)以及十来间巴洛克风格的石质房屋。据坊间流传的小道消息,荷兰东印度公司目前正在大砍非盈利项目,他们很可能将放弃远在新华夏岛的图莱尔商站,也就是说。该商站内的几十名雇佣兵在合同到期后很可能将面临全体失业的窘境。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退路,目前东岸共和国新华夏开拓队正积极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展开接触。看看是否能够以一个低廉的价格将荷兰人在图莱尔的全部资产——包括一个微型堡垒、十二间石质房屋、数百顷的耕地、一百多头牲畜以及雇佣兵们的雇佣合同——买下来。如果荷兰人同意的话,那对双方来说几乎是双赢的事情。荷兰人处理了不良资产,东岸人获得了一个经初步开发的殖民据点,且进一步巩固了在新华夏岛西海岸的优势(目前在西海岸共有贝岛龙虾港、棉河港两处据点)。… 史钦杰在新华夏岛呕心沥血经营到了今天,已经将整座岛子看作了自己的禁脔,几乎不容他人染指。荷兰人在图莱尔的商站半死不活的还好说,但法国人近些年在岛上的逐步扩张却令他有些寝食难安了。毕竟,这可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啊!如果他们愿意,分分钟就能迁移大量法兰西农民来到这座世界第四大岛,与东岸人展开全方位的竞争。 目前,法国人基本上已经将多凡堡(后世陶拉纳鲁)殖民地的范围极大地扩张了。1643年法国人刚来的时候,他们仅仅是在海岬的悬崖峭壁上修建了一座石质堡垒,作为远征队的驻地。从这时候开始,法国人就开始了自己在新华夏岛的殖民步伐:他们在海岬上修建起了海防炮台、他们在港口内地开辟了耕地、他们在岸边修起了码头。这还不算,他们后来还勾引了东岸城镇内的一些法裔移民技术员叛逃,将许多水力机械的图纸带到了多凡堡。这件事虽然东岸人没有证据,但史钦杰等人一致认定是法国人干的,而这也正是新华夏岛上东、法两国关系恶化的开端。 1645年、1646年,东岸两次指使收编的圣玛丽岛海盗袭击法国人的多凡堡殖民地,但均被击退,这无疑进一步恶化了两国关系。受此刺激,法国政府不但从国内增派了不少陆军部队,同时还迁移了相当数量的失地农民来到这里开垦。后来,马扎然政府更是连续两次送了超过两千名在法兰西国内颇受排挤的新教徒至多凡堡以西屯垦。 这里位于后世马南尼帕西河附近、安德里亚贝潟湖北岸,背靠山脉,是难得的沿海平原或低矮丘陵地带。面向海面的一侧地势开阔,是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比起东岸人占据的北部核心地区气候方面要温和许多:气温低一些、凉爽一些,降雨少一些(但每年仍然不低于1500毫米),确实是一处非常良好的据点——至少这里的蚊子比北部少一些,人得疟疾的几率会大大降低。 法国人在这个被命名为圣路易镇的地方大兴土木,他们奴役了大量土人开山取石,为他们修建堡垒和房屋,同时也利用从葡萄牙人那里买来的种子,在沿河地带种起了水稻和玉米,以及一些热带水果。看样子他们似乎是想将这两处据点(圣路易镇、多凡堡)联成一片,打造成法国船只的补给基地。 目前已经有相当一部分法国商人打算去东方“冒险”了,他们对荷兰人、英国人、葡萄牙人甚至丹麦人在东方获得的贸易利润极为眼红,一直鼓噪着马扎然政府给予商人们特许状和垄断贸易权,让他们有充足的动力远航东方。以这个背景看来,多凡堡、圣路易镇这些据点,正好能为这些法国船只提供中途的庇护和补给,战略地位还是相当重要的。 史钦杰对法国人的想法心知肚明,但早就把整座岛都看成东岸财产的他分外不能容忍法国人在这里的一切殖民活动。在暗中唆使收编的海盗进攻法国人铩羽而归后,史钦杰先是下令断绝了与法国这两个殖民据点的贸易联系,然后拉拢葡萄牙人,让他们也一同加入对法国人的贸易封锁联盟,只可惜葡萄牙人对此不甚配合,让史钦杰比较恼火。 双方矛盾的进一步激化在几个月前,当时史钦杰接报,两艘法国船只突然驶入了安通吉尔湾,并在后世的曼加贝岛对面的马鲁安采特拉城附近上岸,与当地的土人进行了交流,据说还签订了一份什么贸易协议。依照这份协议,法国船只可以随意停靠在这个港口,这无疑对东岸人在新华夏岛的统治产生了严重的威胁,史钦杰本人更是视这为一个法国人发出的不折不扣的挑衅信号。… 为了回应法国人的挑衅,最近史钦杰琢磨着是不是也把东岸人的据点推进到法国人的眼皮子底下,以牙还牙,让法国人也尝尝这种滋味。他甚至就连地点都选好了,就在法国人的多凡堡东北方不远处,后世的马纳尼沃湖入海口附近,离多凡堡的直线距离不过区区几十公里。正好东岸人引种的咖啡树在北方地区的生长状况不是很好,农业部的专家也建议将种植地点转移到新华夏岛东南部的山区去(后世马达加斯加主要的咖啡产区就在这里,这里的海拔、气候、土壤都很适合咖啡树的生长),这让史钦杰顿时下定了一箭双雕的决心。 他准备至晚明年年初就会迁移数百名明人移民到这个地方屯垦,然后再驱使大量的岛屿八旗部落前来修建码头、城堡和炮台。在这一切做完后,后面他还会继续往这边的内陆山区迁移一批新移民过来,开辟咖啡种植园,发展经济,彻底在这里扎下根,与法国人针锋相对。 他就不相信了,以东岸人对新华夏岛的重视程度,以及每年都源源不绝的新鲜人口补充,还摆不平两个破法国殖民据点了!在他看来,等将来国际形势有变的时候,法国人的这两个殖民点迟早会落入他的手里。法国人现在花大力气开发城市、农田和港口,将来只会为东岸人做嫁衣,所谓为王前驱,便如是也。(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为王前驱(二)。 第三十七章 为王前驱(二) ,: </iv> 第三十八章 济南(五) “……伪清宠奸臣,贪敛赋,重刑罚。不能救民于水火,日罄师旅掳人钱财,吸髓剥肤,奸人妻女,与禽兽何异?本军皆十世务农之善人,急兴仁义之师,拯民涂炭。今定济南,遣牌知会:士民勿得惊惶,各安生理。各军营伍有擅杀百姓者,全队皆斩!尔民有弃暗投明,检举伪清官吏藏匿民间者,立得重用。其余毋得戎服,玉石难分,悔之不及。此檄!” 随着东岸大军陆续开入济南,由邵树德麾下一帮子前顺军老营文人炮制的安民告示也张贴在了历城县(即济南城)的大街小巷。这封由顺军檄文改变的告示继承了东岸的一贯传统,杀气腾腾的,很符合东岸大军的形象。不过乱世当用重点,当这份安民告示一出,同时捕杀了少许趁乱抢劫的青皮流氓后,济南城的秩序倒是立刻安定了下来。 城内残余的清军也被一一搜检出来,中高级军官全部收`无`错````监审讯。审讯完毕的就地装上囚车,押往后方的烟台,然后等待船只运往黑水港,他们将在伐木场、煤矿、砖窑厂、石灰厂等地渡过至少五年的强制劳改生涯——冬天也得干活哦。 此战东岸军队前后共计俘虏了清军绿营、地主团练等各路武装人马八千余人,除少数被打散补充至各部仆从军之外,其余超过五千人都将被押至后方修桥铺路、建造堡垒,完事后他们多半将被统一送上移民运输船,前往东岸本土。这些人都是败军之将,士气低落已极。基本上是任由东岸人揉捏了。运回本土后更是不虞他们再闹什么幺蛾子。 城内的物资清点工作也在同时展开。除归属于各部将士的战利品之外,东岸人还获得了相当的收获:计有粮豆四万余石,草料一万六千束,猪牛羊马骡一千五百余匹,大车三百辆,以上这些都是对东岸大军来说极有价值的物资。除此之外,济南是繁华鼎盛之地,各种书籍文章古玩玉器等在丘八们看来没甚用处的东西也被分门别类整理好。然后一一打包装车送往烟台,这些好东西的最终目的地当是东岸首都东方港。那边即将兴建起一个全国最大规模的图书馆,来自明国的古书正好拿来填那些空空荡荡的书架。 历城县既是济南府城,同时也是山东首善之地,各种三教九流的人汇集于此,平日里还是相当热闹的。不过,在东岸大军入城,并封锁进出后,这些手工业者、戏子、妓女、说书艺人、郎中、底层读书人甚至连算命的神汉巫婆都被席卷一空,然后装上大车。任他们哭哭啼啼地往后方烟台送去。 这些人里面,手工业者、郎中、底层读书人是本土钦点要大力搜罗的一类人。这没的说的,全部送回南美;至于说书艺人、杂耍艺人、戏子、神棍等娱乐业从业者,基本上是小部分送往库页岛和阿穆尔河流域的东岸城镇,大部分也送往本土;剩下的那些妓女么,则全部被送到库页岛,这些人颇有姿色,有的人还有点身家,在底层人民心中其实还是很抢手的。因此,把他们赏给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伤残军士做妻,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些事情一直耽搁了邵树德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等一个星期后他忙完时,前线的战报也来了:6月19日,为表明心迹,牛成虎亲率本部兵马八千余人疾行至泰安州,一战击破孔希贵拼凑出来的七八千乌合之众,然后衔尾疾追,一路追到兖州府曲阜县城外,遇上前来接应的河南总兵高第所部四千余人后,方才罢兵而返,返回的路上还不忘顺便洗劫了一下泰安州州库以及孔希贵遗留在那里的辎重粮草。… 6月21日,亲率主力前往东昌府的茅德胜在连克博平、堂邑等县后,进抵聊城县下。原本败退至此的保定总兵鲁国男,在严酷的战场形势与清廷不许撤退的严令之间左右摇摆,然后被迅速赶至城下的东岸大军包围。一番激战后,23日夜,鲁国男率军突围,被东岸骑兵大破于城西,麾下兵马死伤无数,鲁国男仅以身免,后不知所终。 鲁国男败退后,清廷在东昌府内已再无有力兵马,原本被压制住的榆园军顿时一发不可收拾,不到旬月间,除少数几座州城外,东昌府几乎“全境沦陷”。少数地主团练武装坚守的州城就如那汪洋大海中的孤舟一般,随时有被倾覆的危险。而东岸人这时候也没闲着,他们派出小股部队,携带几门轻便火炮,协助榆园军击破清军顽固据守的城池,省的等日后清军杀回来时还有接应地点。 摆平东昌府,茅德胜打探到德州的勒克德浑已被清廷下旨拿办,李率泰被革职(许戴罪立功),清军也一直逡巡不进后,心中起了一丝捡便宜的心思。于是,他先是在聊城附近搜集了大量粮草,然后就连后方运送的火药也不等了——先用缴获的清军劣质火药,便率领大军向北进发,往德州而去。 随他一同出发的有东岸陆军三个步兵连、两个炮兵连,黑八旗三个步兵营,挺身队大部,仆从军董学礼、秦尚行、谢迁、陈之龙等部,共计大军四万五千人(含一万五千军夫),堪称是东岸在山东的部队之精华了。剩下的挺身队第四大队2000人,仆从军翟从谔、牛成虎部,以及前阵子遭到重创的义军丁明吾部,则屯驻在济南至泰安州一线,一边联络正在兖州府大闹天宫的杜冲,一边隐隐压制住此刻已合兵一处的高第、孔希贵两军残部近九千人。等到杜冲彻底瘫痪清廷在兖州的统治,下一批物资也经小清河运抵济南城后,邵树德说不得也得率领留守的部队南下,击溃这两支阴魂不散的清军残部,彻底抵定南方。 清廷对山东骤然恶化的战局准备不足,七八万兵马竟然挡不住那天杀的黄衣贼,如今眼看全省即将沦陷,但却无力救援。盖因如今山西战场正到紧要关头,清廷多方抽兵,却仍有捉襟现肘之感,至今尚未全部平定地方上的叛乱,至于那据守大同的姜镶,短时间内看来更是没机会了。这座城池墙高池深,而“我大清”的大口径火炮又在山东和湖北损失良多,此时竟然拿一个大同孤城毫无办法,真是岂有此理。 山东是必救的!这是清廷上下的一致意见。虽然此时的清廷不像明朝,尚未养成大规模仰赖南方漕运的习惯,但运河被截断,商旅不通,地方上的困难也是很大的,时间一长,对清廷的损害也相当大。更何况山东这个地方毗邻北直隶,出兵可直捣京师,威胁太大,再加上黄衣贼船快炮多,天津、锦州等战略要点都在其威胁之下,不拔除山东半岛上的黄衣贼据点,清廷上下是寝食难安,鞑子没法放心做强盗,汉官没法安心当汉奸,这如何使得! 但要救援山东,兵从哪来呢?山东就不谈了,河南旷野千里亦是无兵,北直隶倒是有一些人马,但拱卫京畿责任何其重大,岂能轻动。那江北准塔麾下的那三万余人呢,一样是不敢动!黄衣贼最近动作频频,眼见要在长江一带发动登陆战,这守御地方的兵马如何能调走?这样一看,清廷在山东包括邻近的江北淮安府,河南归德府,北直隶大名府、顺德府、广平府和河间府当真是没什么办法了,短时间内只能坐视黄衣贼攻城略地。… 邵树德对清廷的虚实当然看得很清楚。在当今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人比东岸人更能站在更高的台阶上俯视天下了,也没有人比东岸人对各自的战略意图和大势把握得更清楚了。敌在明我在暗,就是这么爽! 不过知道清廷的意图是一回事,可东岸人自己该怎么做却也很伤脑筋。攻破济南是对清廷的威信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从长远来看清廷的麻烦将会更大;但就短期来看,如果清廷硬是不要脸、不管山东及邻近其他省的一些府县了,东岸人又能如何呢?清廷只要不在山西拖延太长时间,然后再刮地三尺竭力供养北方的那不到二十万军队,打下山西后迅速扑向山东,以善战绿营和满蒙八旗为主体,到时候东岸人说不得又得退守青州甚至莱州一线了吧——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算了,哪管得了那么多事情!邵树德摇了摇头,我们都搞出这么大动静了,为此清军已经事实上放弃了四川全省和湖广的部分地区,江西、陕甘战场也大受影响。而且在可以预计的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清军主力云集山东后这些地方仍然不会遭受到清军压力,若是各路抗清武装还不能抓住机会扩充实力的话,那么东岸人也无话可说,认栽就是。 1649年6月30日,稳定了济南局面的邵树德邵大帅带着留守主力南下,与尚在兖州府活动的杜冲等部(已裹挟了数万人)一起,从两个方向压向了已进驻沂州的高第、孔希贵两军残部九千人,意图扫清南部威胁,窥视淮安府。(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济南(五)。 第三十八章 济南(五) ,: </iv> 第三十九章 济南(六) 魏博秋最近比较烦。前线迁延日久的战事对经济的负面影响已经逐渐显现了出来,养马岛、济州岛两处工坊日夜开工,仍然不能有效支应前线的消耗,箭矢、皮甲、刀枪、火药、空心铁弹流水一般地使了出去,然后又拉回来一堆破损的甲胄、报废枪管、空火药桶等物资,让负责后勤供应的魏博秋几乎愁白了头发。 眼看以前的库存即将见底,而山东战事却没有任何消停的迹象,魏博秋除一边招募人手加紧扩大生产外,一边想办法从日本、朝鲜两地倒腾一些货出来。但这两个地方承平已久,刀枪剑戟护具等军资的生产规模比起战争时期来十不存一,一时间内却是很能组织起大量的物资。搞到最后,前线的仆从军们已经开始使用起了缴获的清军冷兵器和护具,东岸炮兵也使用起了缴获的清军劣质火药,这多多少少影响到了部队的战斗力。 邵树德催《无》《错》 物资的信件是一封接一封地转到魏博秋手里,魏博秋被逼得没法,只能匆匆从济州岛乘船赶到烟台,并随身带着规模最大的济州岛工坊的日生产数据,准备和邵树德好好说道说道,让他意识到前线官兵们“豪放不羁”的作战风格到底给后方的军工生产部门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不过,在随海军船只乘船途经长山列岛附近时,他们遇到了一帮特殊的客人,然后果断“邀请”对方到烟台港的来做客。 “马丁?盖利茨松?弗里斯船长?”魏博秋慢条斯理地摘下了手上的白手套,冷冷地瞥了一眼被几名宪兵牢牢看着的荷兰红毛,然后用不快不慢的西班牙语说道:“为什么你的船会在这个季节出现在辽海?难道你又开始了一场新的旅行了吗?”。 弗里斯船长抬头看了看魏博秋。沉默着没有说话。 魏博秋见状冷哼了一声。说道:“带着一船武器弹药。以及数十名富有经验的雇佣兵,看起来你们是想加入一场战争啊!是明国土地上正在进行的战争吗?你们也打算卷入这个泥潭么?” 其实也用不着弗里斯船长说什么了,因为在他的座舰“卡斯特利库”号在长山列岛附近被东岸海军拦截扣留后,魏博秋的手下就已经从满船的水手和军官们嘴里套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原来这帮荷兰人竟然是载着一船武器弹药去与满清朝廷进行交易的,而他们的目的地赫然是锦州! 当时这艘荷兰三桅武装商船远远地就被东岸海军发现,意识到西方帆船出现在这片海域极不寻常后,魏博秋立刻下令扣留这艘荷兰船只。当时东岸海军共有八艘机帆船,满载从黑水港运来的咸鱼腌肉、粮食草料以及部分山丹补充兵员。由于这些船不是专业战舰。每艘船只装了寥寥6-8门中小口径火炮,看起来火力不甚强大。但蚁多咬死象,八艘船加起来也五六十门火炮了,加上航速又快,因此很快便截住了装备12门火炮的荷兰武装商船“卡斯特利库”号,其间没有发生太过激烈的战斗——荷兰人开了几炮,但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卡斯特利库”号被东岸人接管后,登船的宪兵立刻在船舱内发现了大量燧发火枪、各种口径的火炮、大量炮弹以及标准配置的火药。这个发现让东岸人一下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宪兵们立刻对船上的荷兰水手及部分苏格兰、德意志雇佣兵们进行了审讯,得知这伙人竟然是去锦州与清国进行交易的!… 这对东岸人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要知道。东岸人在与清军的战斗中赖以取胜的一大利器便是轻便灵活的野战火炮。每每双方阵列而战时,如雨点般落下的炮弹往往会将清军砸得不成队列。士气跌落到谷底,这时候东岸人派出精锐战力主动出击,往往便能一战取胜。这种模式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清军根本无法抵抗,到后来他们甚至基本不敢和数量相当的黄衣贼打野外会战,原因便在于此。 但现在情况可能会有些变化了,因为以前清军没有轻便灵活的野战火炮,只能干挨打不能还手,但现在很可能已经有了:购自荷兰人。虽然也许他们的火炮无论在机动性、射程、口径、精度还是寿命方面都落后“黄衣大炮”一大截,但这毕竟仍是一款具有战场机动能力的火炮,已经能够威胁到东岸人的军阵了,这对东岸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特别是那些仆从军们,以前列阵而战时,从来都只有东岸人用火炮动摇敌军的阵型,然后他们上前捡便宜;但从今而后也许他们也将面对清军的火炮轰击了,这对士气方面的影响是巨大的。 想到这里,魏博秋也感觉极是头疼,以后这仗估计没以前好打了啊。因为根据审讯得来的消息,在弗里斯船长等人之前,已经有过一艘船只前往清国沿海进行交易了,他们向清国出售了“数十门火炮”以及大量火绳枪、燧发枪。火枪倒没什么,但那些机动灵活的野战火炮就很讨厌了,而且北京的鞑子朝廷也不傻,他们还知道请荷兰人派遣教官为他们讲解黄衣贼行军打仗的战术概要,他们当然还知道请求荷兰派人教他们铸造轻便火炮——关于这一点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远东也急缺这类人才而告罢。 弗里斯船长是第一次来辽海与清国进行暗地里的贸易。他和他的部分随从在北京臭气熏天的牢里蹲了两年半后,于47年秋被放归。清廷派人护送他们一路赶到浙江,然后悄悄出海南下前往福尔摩沙,终于在1648年春末辗转返回了巴达维亚。与他们一同来到巴达维亚的,还有清廷向荷兰东印度公司开放贸易的承诺——前提是荷兰人答应向他们出售武器、派遣军官讲解黄衣贼虚实及战术战法,同时指导“我大清”的工匠们铸造那种轻便的野战火炮。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清廷还是颇具眼光的,他们明白荷兰人想要什么,也明白机动性超强的黄衣大炮在战场上巨大的威慑力和统治力,因此与荷兰人的合作称得上是双赢。荷兰人也被清廷开放贸易的承诺所深深吸引,据他们所知,目前尚控制在清廷手里的多个省份盛产生丝这种在欧洲销量很大的紧俏货物,另外还有瓷器这种销量不大但利润率却很高的商品,对目前开支浩大的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群岛、锡兰、印度等多个地区与葡萄牙、英国势力争雄)来说,在财政上却也不无小补,因此,这才是他们与清廷进行贸易的最原始的动机,为此哪怕不惜破坏与东岸人的口头约定也在所不惜。毕竟,和可爱的银币比起来,与黄皮肤的异教徒的一些不成文的约定算个屁啊! “不管你是否准备为自己进行辩解,你们都破坏了规矩,弗里斯船长。”魏博秋站起了身,用力捏住了荷兰人的下颚,将他的头抬起来,看着他湖蓝色的眼珠,说道:“无论贵公司是否知情,你个人的行为都已经破坏了我国政府与贵公司的约定,因此,我宣布‘卡斯特利库’号三桅帆船及其货物将被没收。你和你的部下们将到一处工地上劳动以接受惩罚,这是最终判决,你无权上诉。来人,把他们送到芝罘岛上去采石,现在就出发。”… 送走了这批东印度公司的雇员后,魏博秋又坐下了身,拿出信纸开始给邵树德写信。他觉得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去济南了,因为形势很明显有了重大变化,他还是返回大泊港去比较重要,荷兰人说不定会有什么报复举措的! 信里的内容主要就是关于荷兰东印度公司与满清朝廷之间贸易的事情,此外当然还有一些他的牢骚:无非就是物资生产不足,前线消耗太大,让他们省着点用之类的。信写完后交由斥候飞奔而向济南,之后魏博秋又在烟台逗留了一阵子,主要就是检查附近农田里的小麦、玉米等作物长势。 今年是东岸人第一次在胶东地区大规模屯田,种的作物是什么都有,不过小麦、玉米、高粱等主粮仍占多数,大豆、红薯亦有小规模种植。至于土豆,因为脱毒技术不过关,产量已大不如前,目前只在气候较冷的库页岛、黑龙江流域以及钏路港附近种植(寒冷地区毒性低),聊做补充。 魏博秋乐观地估计,在秋收以前清军基本不可能大举进入山东——事实上就是秋收后,限于山东半岛的地形,清军也不大敢深入登州地区——因此,今年的粮食产量相比往年肯定会有一个飞跃,这将有力地支持魏博秋接下来大手笔开发库页岛和虾夷地。 7月15日,就在魏博秋离开烟台前两天,邵树德的亲笔回信到了。他的信中嘱咐魏博秋,尽快与荷兰人交涉。若是荷兰人不肯退让,则蛊惑郑氏进占台湾,东岸海军可予以协助。(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济南(六)。 第三十九章 济南(六) ,: </iv> 第四十章 杭州湾(一) 1649年7月30日,宁波府观海卫。 一片断壁残垣之下,来自南非的一营步兵正挺着长矛在打扫战场,他们“打扫”得非常仔细,每每在某具清兵尸体上翻到点什么好东西,就立刻眉开眼笑地揣进兜里,而督战的宪兵们往往也视而不见,尽情让这帮连工资都没有的黑人士兵们发笔小财。 这批黑人士兵来自南非八旗新军补充营,和寻常一营765人的编制相比,他们只有五百多人。补充营,顾名思义就是为其他三个步兵营补充缺额的,因此虽然南非方面每年都往这个营里补充新兵,但基本上这个营就从来没有满编过,一直处于缺员状态。 这次黑水特遣舰队司令刘海洋海军上尉为策应邵树德、茅德胜等人在山东的攻势,决定利用手头有限的兵力,在东南沿海一带发起登陆破袭战。邵树德对他们在南方主动进攻的精神颇为欣赏,因此主动将这支黑八旗补充营拨给了他,以增加他手头的兵力。 这支部队身材高大、勇猛敢战,装备也很精良,调到刘海洋手下后,几乎成了他手头的一张王牌。在杭州湾附近的几次小规模战斗中,他们在炮兵(海军炮手临时客串)的配合下,往往只需一个冲锋,便能将那些守卫地方的清军团练、税丁、盐丁、衙役之流的稀烂武装给击溃,虐起菜来绝对是一把好手。 当然了,此时刘海洋手头的各支部队也许打硬仗不咋滴,但虐起菜其实都是好手。比如济州三部之一的孙守正。其麾下一千五百名原如皋县的团练兵。以及大顺蔡华泽在山东招募的千余兵丁。战斗力其实都很一般,和清闽浙巡抚张存仁麾下的绿营兵将差不多。不过谁让他们有火枪大炮呢,野外若是遇上了,清军绿营兵力若是不占很大优势的话,其下场真的很堪忧。 比如被抓差留在岱山岛的蔡华泽部,其部原仅有四百出身大顺的老兵,后在山东补充了不少清军俘虏,又招募了一些新兵。扩充到将近一千二百人。这些人里面,火枪兵的比例较高,已达40之多,剩下的多是披甲长矛手和一些勤杂人员,无骑兵,亦无炮兵。他们使用的火枪比较繁杂,既有东岸本土生产的32-乙型燧发步枪(不带刺刀的那款),也有战争中缴获的品相完好的西班牙火绳枪(东岸出售给顺军的),更有从清军库里缴获的鸟枪之类的玩意儿。 虽然火枪型号繁杂、性能不一,但平心而论。该部士兵平时训练还是蛮勤的,东岸人在岱山岛上也会时不时赠送一些火药铅子给他们补充损耗。因此其对火器的熟悉程度在此时的中国各路人马里怕是首屈一指了。等这次战斗打完后,蔡华泽就要率部乘坐东岸人的内河炮艇偷偷潜往湖广归建了,然后顺军可能会再度挑选一拨人来到岱山岛,一边跟东岸人学习现代战争技术,一边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打打仗,积累下火器作战的经验。 而这些学习过现代战争技术的军人,在回到大顺那边后,相信能给那些流贼出身的土包子们以很大的触动,让他们知道现在打仗再不能玩以前那一套了。新武器的出现,必然会革新战术,谁最先革新战术和军制,谁就能抢得先机,谁就离胜利更近一些。 五百多黑人重步兵、孙守正部1500长矛手,以及蔡华泽部1200混编部队,再加上百余名海军炮手,这三千多人就是刘海洋手头大部分的实力了(孙守正部新招募的五百新兵留守岱山岛)。这些兵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不碰上大队清军主力,装备精良、训练也还算可以的他们基本上也能在江浙沿海横着走了。… 毕竟,闽浙总督张存仁那老东西手底下能战之士满打满算也不过六万人左右,其中一万五千精锐由陈泰率领着留守福建,压制广东,不能轻动;另外四万多人基本都分守浙江各处,急切间很难集结起来。况且如今浙江地面上也不是很太平,万一将这些弹压地方的绿营都抽走了而地方上又骤起变乱的话,他张存仁可就百死莫赎了。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命令各地谨守门户,当起缩头乌龟,一些不甚紧要的地方放弃也就放弃了,尽量守好那些名城大邑才是正经。相信摄政王大人也了解自己的苦衷,不会太过责备自己的,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在这么一种指导思想下,东岸人在浙江沿海一带的活动就顺利许多了。他们一路上基本不会遇到正规绿营——即便有数量也很少,他们遇到的多数是团练、衙役盐丁之类的地方杂牌,就像在观海卫所这里遇到的那样,一击即溃、一战而定,只需付出轻微伤亡就能夺下一座沿海小城镇,轻松得像是在进行一场武装巡游。 “鲁王的人到哪了?”刘海洋松开了军服最上沿的一粒黄铜纽扣,很是轻松地问道。东南沿海的战事实在是太轻松了,早知道闽浙的清军数量如此之少、主官又是如此之保守的话,他早他娘滴率部杀上来了,白白让张存仁那老匹夫多逍遥了这么些时日。 “离这里还有半天的路程吧。那帮人,磨磨蹭蹭的,效率太低。而且他们那兵,看着也不像兵,和特么的农民也差不了多少,听说平时大多数时候都在忙农活,临战了才拉出来练一小会,整一帮乌合之众,战力不值一提。”回他话的是黄仪,负责黑水地区对外贸易的穿越众。此君来远东也有三四年了,跟已经返回本土的莫大帅过从甚密,东岸与大顺、郑氏之间的贸易(其实是半卖半送)就是他黄仪在负责,因此和这些明朝地方势力的联系也是他的人在做——以做生意为幌子。 黄仪嘴里说的“那帮人”是指目前退守在浙东沿海的鲁王朱以海所部。他们自从被陈泰率领的那支拼凑出来的部队,在闽东北闪电般地击败之后,就开始向闽浙交界处转进,但目前粮械两缺,可谓是困顿不已,军心士气也颇为低落。好在东岸人不嫌弃这些抗清义士,虽然他们已经失去了鼎盛时占据的闽东北二十七县,再也无任何货物与东岸人进行交换,但刘海洋仍然给予了他们一些冷兵器和护具作为援助,以坚定他们抗清的决心。这还不算,停泊在岱山岛的东岸海军战舰也会时不时地巡航鲁王驻跸的沙埕附近海面,偶尔还接济他们一点粮食,令其稍有喘息之机,部属也不至于立时溃散。 这次刘海洋接邵树德的命令,在东南沿海一带展开规模不小的登陆破袭战,以牵制、扰乱清军的视线。为免兵力不足,刘海洋就邀请了鲁王所部派出部分人马随他们一起作战,顺便也让他们有机会在附近收集点宝贵的物资。鲁王麾下将领张名振、阮进、王朝先等人商议了一下后,觉得目前局促在小小的沙埕不是长久之计,如今还是应当趁着与东岸海寇联手之际,到浙东沿海去搞下一块地盘来安身。 那里一来离舟山近,舟山的黄斌卿虽然跋扈,但终究是心向大明的忠义之士,不会做背后插刀之举,关键时刻可引为退路;二来浙江地面上也远较福建富裕一些,筹措起粮饷来也较为方便。因此,综合考虑之下,他们还是决定派兵来助战。目前,张名振带着自己本部万余人乘船往健跳所而去,意欲攻下那里做落脚之地;而王朝先也率着万余人马在杭州湾登陆,与东岸军队互相呼应,攻城略地,筹集粮草;至于荡湖伯阮进,则率水师主力驻泊沙埕港,护卫鲁王监国的安全,并随时准备策应张、王二部。… 王朝先自从七月上旬于杭州湾登陆时与刘海洋见过一次面后,便率军开始在附近乡间收集起了粮草来——嗯,或者说劫掠了起来——该部除每天派人与东岸军队互通声息外,基本没有过任何协同进攻的举措,几乎形同路人。不过事实上大家确实也不熟,刘海洋是给过他们不少援助,但要指望他们现在就放下身段与东岸人一起合作,却也有些困难,除非这里面有绝大的好处。 这次刘海洋在率军攻破观海卫城后,看到清军像死猪一样没反应,胆子便大了些,打算率军南下进攻慈溪、定海、鄞县、奉化等地。毕竟这些地方素称富庶,去捞一把可比你在穷乡僻壤挖地三尺强多了。不过呢,打这些县城没有王朝先部那一万多人的协助也是不成的,毕竟东岸兵少,经不起太多损耗。万一某些县城的清军决意死守,即便东岸大军轰开了城墙,接下来的巷战中难免也会多有死伤,实在不划算。因此,这种破事烂仗还是交给明军去打比较好,反正他们炮灰多。 王朝先本人对刘海洋的邀请先是很惊讶,继而大喜。他倒没刘海洋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他只是单纯觉得这黄衣海寇够朋友、够意思,有好处从不忘了他们,因此缺乏攻坚能力的他立刻屁颠屁颠地答应了过来一起攻打。而此时,该部差不多也已经到了观海卫附近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杭州湾(二) “胡安少尉回来了!”一声报告惊醒了正在遐思中的刘海洋,只见他整了整因连日战争而沾了些灰尘的军服,然后转过身来看向正停泊在慈溪岸边的一艘东岸内河炮艇。此时炮艇甲板上一名矮壮敦实的海军军官正跃到了岸上,然后朝刘海洋走来。 “直接说重点。”刘海洋与胡安少尉互致军礼后,便止住了他可能的例行汇报,直截了当地说道:“李过那边怎么说?” “顺国的将军们一致同意向清国发起反击,他们目前集结起了十万余人,兵分两路直捣荆州。左路由左营制将军刘芳亮统领,右路由右营制将军袁宗第统领,这两路都是主力精锐,带足了粮草,此外还有我们支援的一些西班牙火绳枪和青铜火炮,打下荆州应该不成问题。此外临朐男爵高一功率田虎、杨明起等前营将领四万余人前出湘楚边境,随时准备接应。”说到这里,胡安少尉也是摇了摇头,显是对顺军的分兵战略不满:“他们最近一两年来败多胜少,对上清队时有些不自信,因此总喜欢分兵多路,怕被人一锅端了。” “南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刘海洋继续问道。说实话,南明那帮君臣在大战略上真的是一塌糊涂,说是其蠢无比也不为过,基本上干的都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还真怕盘踞在湖南南部的何滕蛟会起什么幺蛾子,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我在巴陵和长沙待了三个多月,其间明国和顺国之间只发生了几场小规模的边境冲突,顺国因为急着北伐。让了两个县给明国,双方这才消停下来。但我回来前两天,听说南面的明国又在搞摩擦了,他们想要顺军让出长沙,这引起了顺国上下的不满。目前。他们的最高统帅李过李将军(李过没称帝)已率马重僖、张能、李世威、武平孝、王友进、贺兰等中营、后营将领返回长沙坐镇,与他一同返回的还有七万多兵马,这些人本都是能用来北伐清国的。但现实情况却是他们无法集中全力,太遗憾了。” “另外,听说投靠明国的顺军将领郝摇旗、刘体纯、王进才等人也过得很不容易,他们被明国分调到广西、贵州一带。镇压当地叛乱的土司,同时与清国、张献忠的西队作战,损失不小。另外,他们部下中多是来自陕西、河南的士卒,在贵州、广西一带因水土不服而病殁者甚众。而且当地的明国官员和地方绅士们也很仇视他们。故意不发粮草给他们;而他们一旦迫于无奈自筹粮草时,这些人又会骂他们纵兵劫掠,然后调集军队想要消灭他们。总之,明国看起来就没打算过真的接纳这些人,完全是在故意玩弄消耗他们。因此,这几位将军都希望算再度回归顺国,据说他们的使者已经和李过的人联络过多次了。”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帮酸儒文人也就这点水平了,不奇怪。”刘海洋冷冷一笑,然后刻薄地说道:“我看鲁王所部比他们清醒多了。至少他们在朝不保夕的情况知道玩虚的屁用没有,先保存自身才是王道。为此,他们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身段也比永历那帮人软很多。南明那帮蠢猪只会不断地制造敌人,覆灭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情。要不是李过不愿意自相残杀,我们也不赞成。顺军说不定早就灭了何滕蛟这种拥兵自重、阴有异志的蠢货了。”… “郭升现在已经升任中营右果毅将军,是李过的心腹大将。他也经常在李、刘、袁、高等诸位将军面前说我们的好话,对我军的战术也颇为推崇。因此。这次顺国又派了一批人乘坐我们的快艇来到这里,希望我们能够帮他们对部队进行整训。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希望给部队进行换装,当然他们说会出钱的。”胡安少尉指了指正在慈溪岸边依次下船的一拨人,说道。 慈溪岸边此时一字排开停了八艘内河炮艇,每艘炮艇上都载了约百来人,他们服色很是杂乱,但纪律性却很不错,上岸后就在军官的叱喝下开始了整队,且效率挺高,让刘海洋有些刮目相看。 顺军这次派了约不到千人,但其中出身陕豫楚三省的老农民军比例不低,战斗力也相当不含糊。派到清军统治薄弱的闽浙两省,应当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他们的领军将领叫刘国昌,原名刘希尧,是大顺左营副制将军。其人资历很老,为人又很激进,坚决反对李过等人与南明和衷共济的决定,经常在军中大放厥词,要彻底消灭南明、扫平鞑虏什么的,属于激进派一系。因此,这次被李过、高一功以及他的老上级刘芳亮给一脚踢到了东岸人这里,省得老在他们耳边聒噪。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大顺岳侯刘世俊,此人的女儿刘氏是永昌元年李自成在西安立的皇后,因此一直被清廷追索不休。此人和刘国昌关系很好,历史上他俩反对投靠南明,因此在广西遭到南明军队围攻,然后二人率部出走广东,面对清军招降不为所动,坚决抵抗,后或败亡、或病殁在闷热潮湿的广东地面上,一两万部众就此消亡殆尽。 除了这两人之外,袁宗第的儿子袁保、蔺养诚(原名蔺养成,李自成登基后为避讳改名,荆州城下死于清军正白旗的突袭)部的两名青年将领张光翠、张景春也一同来到了东岸人这里。派这些新生代将领过来学习先进的组织管理及军事技术,看得出来顺军有培养接班人的意思在内。 “将奥观海喊过来。”与顺军诸位将领略略寒暄了几句后,刘海洋朝自己的副官说道。 奥观海很快来了。这是个科萨黑人,原名奥兰,是补充营里的一名克拉尔(仅次于营管带的军官),因攻打观海卫时第一个攻入城内而被刘海洋赐名观海。 “带这些人下去吃饭。然后给他们分发武器,准备接下来的战斗。”刘海洋吩咐道。而随着他的命令,这千把名顺军很快就被安排着与蔡华泽部比邻而居,开始吃起了午饭。午饭是东岸标配,玉米饭外加腌制的秋刀鱼。另外每人还能分到一碗蔬菜汤,算是相当不错了。 而就在他们吃饭的当口,正团团包围着宁波府城鄞县的王朝先部仍然在持续不断地发起着攻击。鄞县城墙已经被东岸火炮轰开了一个几丈长的缺口,城内的清军此时正在疯狂封堵,而城外的王朝先部则在东岸火炮的协助下朝里面进行着攻击,双方都很拼。一时间僵在了那里。不过清军的抵抗也只是徒劳罢了,以他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态势,刘海洋估计撑不到今晚城池就会被打破。 事实上刘海洋还有些高估这些清军了,傍晚时分,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刘国昌等人。拣选了三百选锋精锐,趁清军注意力被吸引到缺口那边的时候,一举登城成功,然后杀散了守卫城门的少许清军,将城门打了开来。清军的抵抗就此崩溃,而顺军也一露面就展现了令人侧目的战斗力以及其主将出色的战场阅读能力(知道在何时向何处投入多少兵力)。… 鄞县是宁波府的府城,极为富庶,城内豪富之家不知凡几。王朝先、刘国昌的部队入城后。各自的所作所为也很有意思。其中,王朝先的部属除抄掠清军将官资财外,对城内的士绅巨宦之家并不敢稍有得罪。他们主要面向普通百姓筹饷;而刘国昌、刘世俊二人率军入城后,对百姓基本无有侵扰,反而大肆向城内富商、士绅摊派军饷粮草,为此差点和王朝先所部起了冲突。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吵,刘海洋还是收了他们总计十五万两银子,以及大量价值连城的书籍、古玩玉器和珠宝首饰。另外生丝、瓷器、茶叶什么的也收了不少,通通都打包送回本土发卖。省得别人老说远东花钱厉害。 打完鄞县后,刘海洋召集会议。统一了一下思想,然后率军向东急速出发,海军炮艇随行伴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了定海县城。稍微筹集了下粮饷后,又登上了停泊在外面的海军运输船,跨海攻克了南直隶松江府的金山卫,震动两省。至此,从7月30日攻破观海卫,到今天8月31日,刘海洋指挥的东岸大军并王朝先、刘国昌等两部友军已先后攻克了杭州湾左近的观海卫、余姚县、鄞县、慈溪县、定海县以及金山卫,消灭了七千余清军,缴获物资无数,同时也搜罗了一大批手艺人。 而随着他们在浙江沿海一带的连续袭扰,清廷地方上的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往杭州,让闽浙总督张存仁心烦不已。更有甚者,一些在此过程中家业受损的地方士绅,更是写信给在北京做官的亲朋好友,弹劾张存仁按兵不动,坐视地方糜烂,致名城大邑接连失陷,有损我大清国威,应予严惩云云。 但张存仁是铁杆汉奸(汉军旗出身),岂是他们这些新附汉奸可以轻易撼动的?不过呢,被他们这样一搞,老张的压力一时间却也不小。因此,在考虑来考虑去,他还是咬牙挤出了五千驻守杭州的绿营,交给刚刚从福建返回的原胶州镇总兵柯永盛,令其率领这七千余大军(柯永盛本部尚有两千多人)进入嘉兴府,与南京方向派过来的部分援军一起杀向松江府,合力会剿黄衣贼。 但天有不测风云,当柯永盛带着这浙江不多的机动兵力(张存仁麾下四万多兵要守御各处要道,还要驻防各主要城市,极为分散)行至平湖县时,与刘海洋麾下大军突然遭遇。此时东岸军队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即东岸本部三千多人、顺军刘国昌和蔡华泽所部四千五百余人(刘国昌在宁波扩军两千)、鲁王部将王朝先部一万六千余人,总计将近两万五千人。 遭遇战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柯永盛麾下的七千多人并不是什么三头六臂,除了他本部那两千多胶州兵还算能战以外,其余五千人都是稀松平常。在坚持了两个多小时后全线溃败,兵马损失过半后仓皇退守嘉兴县。 9月13日,东岸大军攻破嘉兴县这座府城,柯永盛兵败自杀,剩下一千多残兵也尽数投降。王朝先部很多官兵因深恨这些胶州兵在福建对他们战友的屠戮。而泄愤杀了三百多名投降的柯永盛本部俘虏。 打下嘉兴后,东岸大军再度登船,然后直逼兵力空虚的杭州城,一时间搞得杭州人心惶惶。张存仁召集城内士绅富户纳捐,招募勇士守城,但仍不能给人任何安全感。不过他们运气不错。适逢来自南京方面的援军赶到,刘海洋深感兵力不足,这才下令撤军。… 不过就在张存仁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南边突然传来消息,鲁王部下阮进、张名振等人攻下健跳所。然后在附近攻城略地,一时间打下好大地盘。 刘海洋闻讯后,劝阻了欲前往汇合的王朝先,然后率兵于9月25日再度于松江府境内登陆,掳掠一番调动清军(南京派来的援军)后,再度登船离去,并于十月上旬突然出现在了长江沿岸,兵临镇江府。让清军好一番鸡飞狗跳,顾此失彼。 这个时候的南京,兵力已经相当空虚了。更别提紧临这里的镇江了。原本屯驻在这里的部队部分调往了江西支援济尔哈朗,部分南下支援杭州,剩下的兵力自保有余而进取不足,因此只能坐视东岸大军在附近乡间耀武扬威收集粮草。 10月10日,东岸大军攻克了清兵把守的京口渡,清军败退前未及烧毁存放在这里的巨量漕粮和税银。因此全数落入了刘海洋、刘国昌、王朝先三人之手。这二十余万石米粮,以及数目多达四十五万两的税银。足足装满了十余艘1200吨级的机帆船,而东岸人也在这里转运了整整十多天。期间南京方面派过来部分军队试图夺回京口渡。但在有海军舰炮支援的东岸军队面前并未讨着好,狼狈退去。 10月24日,在一把火烧掉京口渡后,东岸大军于月底再度乘船返回了杭州湾,兵力不足的清军疲于应对。原本形势还算不错、能够给清廷稳定提供粮饷的东南沿海地区的形势,竟然呈现出了渐渐崩解之势。 不过这个时候,清军的好运气也渐渐来了。随着附近海面上东北风的吹起,最多时聚集在这里的数量多达18艘的1200吨级机帆船开始分批往烟台、济州、大泊等地驶去——一年一度的移民运输季又开始了。毕竟东岸人在远东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移民,与清军交战还要算到其次了。 这些船只离开后,机动能力大减的东岸军队再也无法自如地发起反击,因为他们此时只有四艘舰船(海军炮艇与一艘运煤船组队前往九江一带,袭击为济尔哈朗部转运物资的清军小船,拖其后腿)可以用来运输物资和人员了。而这显然也让原本疲于奔命的浙江清军暂时缓了一口气,得以从容调整布局。 在看到黄衣贼水师船只北上后,王朝先觉得下面再也无甚搞头,因此在知会了刘海洋一声后,开始率军往舟山退去。该部两万余人(已扩军)稍事休整后将前往南边的健跳所,与张名振、阮进二人汇合。听说驻跸沙埕港的鲁监国也有意重返浙东,这样就更好了,大家合兵一块,粮饷暂时也不缺(前阵子缴获颇丰),正好可以图谋大业。 而来自大顺的刘国昌、刘世俊、蔡华泽等人,则在东岸人的建议下退往了浙东宁波府一带。这里物阜民丰,地形绝佳,离舟山群岛也近,是可以当做根据地的所在。刘海洋建议他们征发民夫在余姚县通往鄞县的山间甬道内修建棱堡,这里地形狭小,棱堡修完后再架上大炮便可控制全局。清军如果不拔除这颗钉子的话,大股部队将再也不能轻松地进入宁波府腹地,这样一来,顺军也许便可以趁机盘踞在这里了。当然了,如果事有不谐,他们也大可以在东岸海军的协助下退回海上,方便得很。 1649年11月初,就在南方的刘海洋绞尽脑汁想给清军制造麻烦的时候,在北方的山东战场,从山西返回的清军前锋也出现在了河南归德府与北直隶河间府境内,战云再一次笼罩在了山东上空。而东岸人当然也很快就发现了清军的动向,毕竟数万大军的动向是很难隐瞒的,东岸人按照事前制定的计划,开始收拾行装,做好了撤离济南城的准备。(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贸易与殖民(一) “现代殖民统治的本质,实际上就是产业资本的统治,并且是为资本自身利益所进行的统治。产业资本之所以关心殖民地,是要把他当做商品市场,当做原料和粮食的供应地,当做过剩资本的投资市场的。为了让这种殖民地的存在对自己有价值,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经济体系向商品经济的世界开放。由于商品经济的入侵,自给自足的经济体制就宣告崩溃,过去一直受到约束的经济力量得到解放,当地人也开始转化为具有盈利心理的商品生产者。这样以市场生产为目的的当地企业就会迅速兴起,同时会依靠外来资本进行现代化的资源开发,因此殖民地的经济也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很快的发展。”阿劳坎港内,国家贵金属总局局长强全胜正在给出身兵团堡的学兵干部们讲解着经济知识。 他此番来阿劳坎港,完全是为了南铁公司即将启动的与西班牙人的贸易计划。说≈ap;≈ap; {}{}{}实话,这个计划在东岸本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执委会诸公对此也多有垂询,因此,身为国家贵金属总局局长的强全胜,便代表中央政府南下兴南港,然后乘坐马车经新近开通的兴南公路,一路颠簸来到了阿劳坎港。 在与莫茗等人进行了一番深入交谈后,强全胜已经基本明了这个贸易的本质,同时也估摸到了这其中的利润,因此他现在对这个计划也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事实上不同意也不行了,南铁公司在10月下旬的时候已经与西班牙人谈妥了一切细节,然后莫茗也亲自乘船抵达瓦尔帕莱索。与西班牙人正式签订了一番秘密贸易合约。也就是说。不管中央同意不同意。南铁公司都要和秘鲁的那帮西班牙人做生意,因为他们想钱已经快想疯了。而这也令强全胜暗地里腹诽不已,果然是陆军那帮马粪们的风格,做事简单粗暴,不管不顾。 不过不管怎样,在这件事上,南铁公司和国内工商业的利益是一致的。因此,强全胜在考察结束。临近返回本土时,也受南铁公司之邀,给该公司经济部门的管理干部们(仅限经过考察、受信任的中高级干部)讲讲课。课的内容紧扣最近的热点,说的就是南铁公司与西班牙人进行的半公开走私贸易的事情。 “但产业资本也不是来为殖民地做善事的……”强全胜继续挥舞着手臂,说道:“产业资本所关心的,无外乎是抑制殖民地资本主义的发展。比如西班牙人的秘鲁总督区,按照双方签订的贸易协议,以及双方生产力水平的差距,基本上可以将广阔的秘鲁地区都看做我们的经济殖民地了。我们如今所要做的,就是不断扩大双边贸易额。尽量抑制秘鲁地区西班牙资本主义的发展,让当地人手里的资本不能转化为产业资本——当然西班牙王国也不允许秘鲁存在产业资本。这对我们很有利——让西班牙人向资本主义发展的途径被堵塞,让他们只能生产我国需要的特定物资,使其形成完全从属于我国的经济体系。” “那么,是不是最好只让秘鲁的西班牙人生产只一些农矿产品就可以了?”有干部举手提问。 “是的。”强全胜毫不犹豫地说道,“最理想的情况是秘鲁只向我们出口诸如蔗糖、皮革、兽脂、鸟粪、羊毛、热带优质木材、金鸡纳树皮、铅锡硫磺等商品,这些要占到其经济内容的90以上,然后彻底被纳入我们的经济体系。在这个体系中,我们国内的生产厂家处于最上游;南铁公司和秘鲁总督区的西班牙官员们是中间商,处于中游;最下游、最受剥削的自然是秘鲁的农场主、矿场主和普通农民了。他们处于产业链的最底层,必须甘冒价格变动的危险,听任中间商的盘剥,愈是贫穷愈是要生产更多的东西。这样一来,出口的农矿产品增多了,进口贸易也扩大了,与此有关的中间商和上游生产厂家就能吮吸超额利润,而当地人辛劳终日,却所得有限,甚至可能会日益贫困化。这个过程周而复始,时间长了以后,秘鲁总督区就将很难有翻身之日。”… “在我们国家,蒸汽机的广泛应用、铁路公路运河码头的大规模修建、钢铁化工煤炭等基础工业的兴盛,都有力地提高了生产力水平。生产效率提高了,民众生活水平也得到提高,而生活水平的提高,又反过来促进了生产效率的提高。而在西班牙人这里呢,我可以大胆断言,他们经济的发展并不是依靠生产效率的提高,实际上,其更多是依靠增加劳动强度以及延长劳动时间。而这往往只意味着单纯地增加产品,但生产力水平并没有得到有效提高,从而西班牙人生活水平的提高也是不可想象的。因为他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商业资本、农业资产转向产业资本的途径已被我们堵塞住,这有力地阻止了秘鲁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全面提高,而这,也正是我们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强全胜最后总结道。 他的这一番话,清晰透彻地讲明了资本主义——无论是国家资本主义还是自由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以及对后进国家的压制和剥削。在场的众多南铁公司高级干部们听着有一种振聋发聩之感,很多以往模模糊糊意识到、但却还未想透的东西在这一刻都豁然开朗。原来,抢劫掠夺人家的财富,还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 虽然短期内就数量上来说,也许直接抢劫更有效率,但就长期来说,细水长流的经济殖民显然更划算。当然了,对于东岸这么一个一穷二白、急需大量启动资金发展的国家来说,直接抢劫似乎更划算一些。至少,东岸国内农业推广三茬轮作制度所需要的海量牲畜,目前已经解决了超过一半,农业产量获得了相当大的提高,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11月底,南铁公司旗下的“南铁渔001”号等五艘渔船携带大量商品抵达毛林河岸边双方约定的交易地点。这里是西班牙人近几年才开发的地区,森林密布、土地肥沃,河流里的鳟鱼多得几乎要溢出来,整一个蛮荒富饶的处女地。西班牙人在这里的一些村庄于战争期间被摧毁后,他们无力恢复,后来干脆将其废弃,使其重归蛮荒。 不过在与东岸人达成秘密走私协议后,双方不约而同地将交易地点选在了这里,使其在短时间内再度聚集了大量的人口——主要是商业买办及其仆人。他们在这里伐木造屋,修建货栈,饲养驮兽,甚至一些精明的意大利人还在这里开起了旅馆饭店,专做这些人的生意。 四艘东岸船只抵达后,立刻便有许多印第安仆役上前卸货:在潮湿闷热的秘鲁颇受欢迎的阿司匹林、预防疟疾的108药酒(事实上更多的人是将其当做一种不错的酒精饮料)、钢条、各类纺织品、染色皮具、建筑材料、精制面粉、豆油等货物。这些都是秘鲁总督区紧俏的物资,因此在短短半天时间内就被这些西班牙买办商人们收购一空。这个时候大家也不提两国之间刚刚结束没多久的战争了——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大家的注意力更多地是集中在这些能够带来可爱银币的货物上。 众所周知,西班牙宝船队每年运往新大陆的物资只够这里几分之一的消耗,因此,价廉物美的东岸工业品进入秘鲁乃至新西班牙市场,对本地的消费者们来说是一个福音。毕竟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认识到廉价的外国工业品对他们工业的发展有何弊端,他们只知道再也不用花费高价购买永远紧缺的生活日用品了。… 东岸人虽然在对秘鲁的西班牙人进行经济殖民,但神奇的是秘鲁人认为自己赚了,买办商人自不必说,肯定是大赚特赚,而东岸的生产厂家当然也是赚了,那么在这个过程中谁受了损失呢?有贸易特许权的热那亚人也许损失了一些,但不会多,因为他们的供货量实在有限;这么一算下来,损失最多的应该还是那些欧洲走私商人了,再具体点,就是荷兰人、英国人、法国人,这三家是主要损失者,另外还有瑞典、丹麦、葡萄牙等国的走私船,不过数量很少。 进行机器化大工业生产的东岸人将这些远道而来的欧洲走私商人打出南美市场,问题应该不大。先不提双方的生产成本问题,单就说物流运输问题,东岸人都占了绝大优势——走私船一般是在加勒比海靠岸,还要陆路转运,靡费甚多,东岸人则是直接运货到港。 11月1日,南铁公司运来的几船货物被抢购一空,据粗粗核算,这批货物给南铁公司带来了18万余元的纯利润。至于国内生产企业获得的利润,大概也和这个数相差不离。毫无疑问,随着南美走私市场的逐渐繁荣,这对于刺激东岸制造业的发展以及摆脱对欧洲传统市场的依赖,都有着相当积极的影响。(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贸易与殖民(一)。 第四十二章 贸易与殖民(一) ,: </iv> 第四十三章 贸易与殖民(二) “以第二次东西战争的爆发为契机,出于地缘政治考虑,伟大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而然地愈加关注南锥地区。值此战胜之际,为了永保这条堪称本国生命线的运输通道的安全,全国上下蓬勃兴起了热烈的舆论讨论。讨论的核心即是我们是否应该将大力发展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作为一项基本国策,并对此进行政策和资金上的倾斜,使得这条生命线能够更早地得以贯通。”来自《真理报》的资深编辑黎达彦,手中正翻看着一份新近出版的《南铁周报》,该报头版头条的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一些注意力。 从这份报纸上的叙述来看,似乎如今东岸国内正在热烈讨论以往被他们视为鸟不拉屎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似的。但事实上根本不是如此,这只是《南铁周报》在吹牛造势而已。这是一种强加的“舆论”,为的是把陆军部想要开发南巴塔哥尼亚而需要制定的移民政策,《《 w打扮成全体国民如何强烈地要求实行移民政策。 如今南铁公司实在是太缺移民了,缺到他们已经把目光盯上了渐渐成长起来的东岸新一代。南铁公司上周还陈情执委会,要求执委会同意将国内农村各户家庭的次子、三子之类的非长子弄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去授田定居。理由是防止国内农村出现宗族抱团,因为东岸共和国大部分的男性均来自宗族意识浓厚的明国,这必然会导致中央政策在农村走样,从而影响到执委会的统治。 此外。南铁公司还在国内造势。说随着欧洲三十年战争的结束。现在整个东岸的经济都出现了一定程度萧条现象,尤其是农产品,其价格在过去的一年时间内下降很快,且在可以预计的将来,随着欧洲农业生产的恢复,农产品的供应将继续处于饱和状态,价格也将进一步下跌。也就是说,在如今的东岸。种地的收益已经没以前那么高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去发财呢,那边的工资收入普遍高于本土,而且机会也多,据说“很容易发大财”。 你别说,南铁公司这番拙劣的宣传还真是忽悠了一批来自欧洲的立窝尼亚移民,他们在东岸普遍干了一两年后,要好几年后才能申请国籍并获得赎买土地的资格。因此,在权衡之下,很多人还是听信了南铁公司的宣传。然后拿着一笔安家费,登上了他们租用的船只。南下到了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定居。 当然了,靠忽悠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人口数量的增长,主要还是靠执委会政策方面的倾斜,比如多安置一些移民到这边来。截止1649年12月15日,南铁公司辖下的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6719人——其中包括皈依道教的千余名巴塔哥尼人。这些人里面超过三分之一都居住该地区最大的城市兴南港内,平时在附近的河谷地内种地放牧,农闲时则到港口建筑工地内打零工补贴家用。而也正是在他们的努力下,兴南港这座全世界最现代化的港口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慢慢改变着,也许用不了计划中的十年,这座令人惊叹的大港口就能全面竣工了吧。当然了,现在的兴南港也有几座木质临时栈桥,承担一下简单的物资人员转运倒也没啥大问题。 黎达彦黎大编辑此时乘坐的马车正行驶在宽阔的兴南公路上,这条砂土简易公路从竣工的那一天起就陷入了繁忙之中。大量载重货车奔驰在这条长约三百公里的公路上,将各种物资与人员在阿劳坎港和兴南港之间来回倒腾着。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货车满载铁轨、工具开到了目前已开工了一段时日的两洋铁路建设工地上,供那里的铁路建设工人们使用。… 此时黎达彦已经快到阿劳坎港了,道路出现了一个明显的下坡,好在车夫的技术够高,稳稳地控制住车速,然后拐上了一条质量颇高的砂石公路。经过半天行驶后,他们抵达了终点站——阿劳坎港海运码头。 今天的阿劳坎港码头一如往日繁忙,木材、煤炭、海产品、粮食、皮革、工业品在这里不断地进出集散,显示了其欣欣向荣的活力。码头上停泊着三艘1200吨级的蒸汽机帆船,看帆船的样式大概都是专为远东黑水地区建造的移民运输船,这样的船只出现在这里,还真是够令人奇怪的。 不过黎达彦是何等人也,他是《真理报》资深编辑,经常接触政府部门要员,消息灵通得很。因此,他只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就明白这肯定是从远东经澳洲然后直航南美的移民船。这些船应当是11月中下旬的时候从澳洲金山港出发的,然后一路顺着西风及洋流,历尽险恶风波才抵达了智利沿海的阿劳坎港。 黎达彦原本来南锥地区是为了采访南铁公司在西班牙的贸易问题的,但现在他又敏锐地意识到,眼前这一切似乎也是一个很好的新闻题材,因此很快便带着随从挤到了码头上,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三艘移民运输船在来的路上似乎是经历了恶劣的海况,三艘船的船板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帆布也差不多,目前急需修补。而船上的远东移民此时差不多也已经陆续开始下船了,黎达彦仔细望去,发现他们和从印度洋来到东岸的明国移民差不多,只不过精神头要差一些,看起来多半是晕船所致。不过这也难怪,从澳洲一路东来,走的是西风带的边缘地带,这里大风大浪,可不是什么好走的海域。有时候运气背的话,路上还会遇到气旋、锋面雨和冰山,特别是夜间航行视野范围很差的时候,遇到这些东西就看运气了,运气不佳的话,那就是一个死字。 黎达彦刚才隐隐约约听别人说起,这次原本总共有四艘移民船从金山港向东前来阿劳坎港,但其中一艘于新西兰东南海域撞上了漂浮的冰山,一千二百余名来自大明山东的移民随船一起沉没,永远沉眠在了南太平洋冰冷的海底。由此可见这条航线虽然所需航行的时间较短,但确实也是一条风险颇高的移民运输航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急需人口的东岸人面前,这么点小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们能源源不断地运回大量人口,那么执委会才不会管其他的呢,相反他们还会不断地往这里投入巨资以及船只,以扩大这条航线的运输能力,将更多的远东移民带回东岸本土。 新来的这批大明移民人数当在三千四百人以上,运输途中的死亡率约为10,还算可以接受。这些人与东岸本土以及立窝尼亚那些自费前来的“分散移民”不同,他们的性质是“集团移民”。按照南铁公司的规划,集团移民是以构成村镇为目的的,人数往往较多,其建设经营能力也较强。甚至于,其中还有一定比例的手艺人。这些构成单独一个村镇的必要人员,基本上都是在登船出发前就已分配好的,抵达移民目的地后,往往能迅速迁移到重要位置就地定居,自持能力很强。 至于那些数量也颇为不少的分散移民嘛,政府对他们定居于何处基本不管,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尚未使用的公地,然后报备给上级政府,审核通过后即可在那里定居。显而易见的是,这种移民因为居住得较为分散,因此在很多公共服务上面要吃不少的亏。比如政府统一修建的灌溉水渠、公路以及其他一些设施,都是往人口密集的村镇走的,根本不会为了迁就他们这一户两户而擅自改线。而且将来他们还将面临庄稼收割(单独机械化收割一户家庭成本太高)、自身及子女配偶等方面的问题,总之是很麻烦的。… 与此同时,安全问题对他们来说也比较棘手,因为这里是南巴塔哥尼亚,大部分地区都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居住在那里的野蛮人可不都是良善之辈,在食物匮乏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干一些杀人劫财的事情。因此,安全问题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虽然南铁公司护路队也会有定期巡逻(陆军裁撤下来的一个骑兵连),但地方太大,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因此,出于以上种种考虑,目前分散定居的移民不是没有,但比例不高,大多数还是居住在大村镇的附近,或者至少几十户人一起寻找一个地方定居下来(没有去政府指定的地方),形成一个小小的自然村落。 首批三千四百多名远东过来的移民男女比例依旧在3:1左右,他们中的一半人将在阿劳坎港附近就地定居,四分之一的人将前往黑山煤矿附近定居,然后剩下的八百多人则将乘坐马车,沿着兴南公路一路向东,前往著名的兴南港定居。 “远东移民通过太平洋航线抵达南美,这是一个里程碑的事件,值得大书特书一下。”黎达彦心里想着。(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贸易与殖民(二)。 第四十三章 贸易与殖民(二) ,: </iv> 第四十四章 贸易与殖民(三) “麦哲伦海峡以北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是一片极为荒凉贫瘠的地方。据统计,这里约73的土地是差劲的。”1649年12月底,跟踪新来的明国移民生活状况黎达彦趴伏在行李箱上,抽空写起了自己的采访稿子:“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满是砂砾、草木稀疏的荒原更悲惨的地方吗?我注意到,这些地区的居民们甚至为了寻找做饭取暖的燃料都急得不行,他们甚至把芦苇砍来烧火,抓到什么就烧什么,一直到黑山煤矿那边有一些煤矸石运过来才作罢。这里只有沟壑以及潮湿的河岸边才有肥沃的土地,牲畜也是一副瘦骨嶙峋的可怜相……” 黎达彦所描述正是兴南港郊外的农村状况。毫无疑问,这里的土地极为贫瘠,除了河岸边的相对肥沃的土地外,其余地方到处是大片的荒漠。荒漠上生长着稀疏的灌木丛和杂草,一切都预示在这里开展种植业势必会碰得头破{无}{错} {[}血流。 最近南铁公司在附近开展了改造土壤和灌溉设施的行动,并且将其列入1650年的工作计划之中,财政上也准备了数额多达二十五万元的专项拨款。南铁公司认为,在这么一个较为干旱的内陆盐碱灌溉贫水区,如果充分利用好一年之中有限的降水(不到300毫米)以及附近的兴南河河水,并修建好砖石水泥永久灌溉设施、大力推广节水灌溉农业的话,此地未必不能建设成自给自足的粮食生产体系。 当然了,开发此地农业的时候也一定要注意好当地的环境承受能力。对土壤过度索取只会导致地下水位降低、植被退化、土壤盐碱化、沙化。兴南河流域的防沙屏障作用也会越来越小。然后造成春季风灾、夏季旱灾。最终导致本地生态体系的全面崩溃。因此,加大此地居民们的节水意识,控制灌溉水量,在广大开垦区建设起节水灌溉系统,对有志于开发这里的南铁公司而言是当务之急。 去年年中的时候,南铁公司利用本地施工建设间隙,组织人手在兴南河下游处修建了四个人工水库。水库出水口建有拦蓄洪水的装置,一方面可以等待春季兴南河水量相对丰沛的时候。将上游冲下来的巨量洪水引导到水库(库容不是很大,平均每个二十多万立方)内,避免宝贵的淡水资源白白流进海里。因为一旦等到夏季蒸发量大增、河水水位快速下降,而降雨却又几乎没有的时候,大家可就要坐蜡了。 而且,这个水库的拦蓄水装置在冬天外海潮位增高、海水大量倒灌并使得兴南河河水盐分迅速增高的时候,也能极大地减轻河水被“污染”的程度。除此之外,这些水库还给定居于此的东岸人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水库里淤积的污泥。 众所周知,兴南河是一条季节性很强的河流,枯水期的时候几近干涸断流。但在丰水期时猛烈的冰雪融水又会在短时间内造成声势浩大的春汛。这股来势汹汹的洪水将中上游地带的土壤、腐烂动植物、人畜粪便等富含营养的物质冲下来——兴南河入海口处随处可见的浅滩、沙洲就是这么形成的,此外。汹涌的河水还能将附近的砂砾(灰色棕漠土的典型成分)切割成细小的土壤颗粒,这都有助于改善土壤质地。 去年修建的人工水库,在经历了一次洪水期后,大家很高兴地发现,库底竟然已经淤积了厚度为5-8厘米不等的泥层。这些泥层富含营养成分,而且土壤颗粒也远比库底的戈壁砂砾土要细小,完全可以拿来覆盖在砂砾土上层,改善土壤质地,使其可以播种农作物。… 从这个角度思考,南铁公司一名兵团堡出身的学兵又指出,大家完全可以将一些棕色荒漠土质地的地方改造成水库,然后将春汛时上游冲下来的浑浊洪水漫灌到上面,几年下来后,这片原本不宜耕作的棕色荒漠土上方必然就会覆盖一层富含营养物质的细小颗粒黄土层,这便是好大一片良田了。而且由于这些棕漠土下方是很厚的砾石层,洪水淤灌下去后渗漏到一定程度便会停止,然后最终流到附近其他地方,还补充了这里的地下水,使得一些深根植物能够有充足的水源生长,避免了土地沙化,改良了土质。 这位学兵的建议迅速得到了上级的重视,在经过充分的论证研究后,包括本土过来的农业部工作人员们一致认为此策可行,因此这条建议被南铁公司迅速采纳,并列入计划准备付诸实施。而这名提出宝贵建议的年轻学兵,其本人也获得了高达五百元的巨额奖金,在提干的时候也会被上级优先考虑,一时间在公司系统内传为美谈。 当然了,这些新近淤灌的土地在前几年内是不能贸然种植小麦、水稻等农作物的。头几年中,必须先往这里大量种植苜蓿这种能够固氮的“绿肥”作物,一面给牲畜提供饲料,一面改善土壤质地。在如此坚持几年后,这种漫灌淤积的土地土壤成分便会得到极大改善,不但氮元素大量增加,就连磷元素的含量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盖因苜蓿庞大的根系会产生大量的有机酸,将此地土壤中含量极高的被钙固定的磷元素转化为能够被植物快速吸收的速效磷元素,意义十分重大。 鉴于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特殊的气候、贫瘠的土地以及其他一些因素,兴南河两岸的耕地所种植的作物也和本土大相径庭。按照南铁公司副总裁金科拉的建议,这些土地要因地制宜,不能一概而论。玉米、高粱(耐旱、耐贫瘠、深根作物)、大豆、苜蓿、油菜、甜菜都可以种植,苜蓿能增加土壤中的氮(也能增加少部分磷),大豆能增加土壤中的氮,油菜甜菜等能增加磷,这几类应当和谷物进行轮作,以确保土壤中的肥力不至于快速消散,导致土地越种越瘦,最后耗尽养分而重归荒漠化。 除此之外,兴南河流域最重要的农业基础建设大概就是砖石水泥灌溉水渠的修建了,这些永固水渠能有效防止灌溉用水渗漏,上面再覆盖上木板的话,还能防止一些蒸发,绝对是此地必不可少的设施。 “南铁公司在此开展了堪称史诗级的环境改造活动……”购买了南铁公司一千元债券的黎达彦想了想,决定为自己的这片纪实采访加点料,为南铁公司吹嘘一番:“这批新移民到来后,将在南铁公司的安排下,与此地近两千名旧定居者一起,沿兴南河两岸修建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田间灌溉系统。区别于本土大水漫灌的粗放灌溉方式,兴南河一带主要采取的是细流沟灌,甚至在一些地区采用管道滴灌的措施,千方百计地提高淡水的利用率,做到精量灌水、科学灌水。” 当然,修建灌溉水渠是一项惊人的工程,凭兴南港周边这么些居民,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况且南铁公司财政紧张,允诺的二十五万元投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拨下来呢,钱不下来,水渠所需的海量砖头、石块、石灰、水泥、木板从何而来?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些材料都很齐全,那么兴南港码头还有大量基建项目需要完成,更别提目前已经开始动工的两洋铁路,这更是一个吸引劳动力的巨大深坑。… 因此,要想完成这些基建工程,还是得靠南铁护路队官兵们的努力,即看他们能从拉普拉塔地区捕获多少克兰迪奴工回来。另外也得看南非那里,目前常开胜统率的南非地方军队已经在高达堡设立了剿匪司令部,准备出动大军到小卡鲁高原上“剿匪”,以捕获更多的黑人奴隶送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供南铁公司驱使——这件事,可是陆军部的几位元老们一致打招呼才得以促成的。 不过,难道水利设施不行就能难倒我们智慧勤劳的明人移民么?这些明人移民在定居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对分配给自己土地的改造过程,他们起早贪黑,跑很远的路到河床内去挖松软肥沃的淤泥(近处的河床淤泥已被先来者挖了七七八八),然后再挑回自家地里,主动性比那些意大利、立窝尼亚定居者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在搬运淤泥肥田的同时,他们还沿着兴南公路去寻找水草丰美的沙洲地区,从那里割了大捆大捆的干草回来。而为了弄到这些干草,他们往往要在沙漠边缘行走好几天,克服饥渴交加的困难,带回牲畜急需的饲料。而在惊心照料下,分配给他们的安达卢西亚黑牛很快就从瘦骨嶙峋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据黎达彦观察,明人饲养的牲畜虽然喂养时间短,但往往比那些相对自由散漫的意大利移民饲养的要好,一头头膘肥体壮的,让那些欧洲移民们看了面红耳赤,干日常农活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再多偷懒了。 毫无疑问,这批来自大明山东的“殖民者”们对自己脚下这片土地的贫瘠与荒凉是很失望的。但他们没有绝望,而是凭借自己的满腔热忱,准备一点点将这片荒凉的土地建设成美丽的荒漠绿洲。(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贸易与殖民(三)。 第四十四章 贸易与殖民(三) ,: </iv> 第四十五章 贸易与殖民(四) 时间进入1650年年初,这个时候兴南河两岸正值夏季最炎热的时候。 在沙城堡(兴南河及其支流交汇处,后世阿根廷贝亚维斯塔小村)堡墙外——因堡墙用土坯建造而得名——如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施施然停在了堡墙外几颗矮树下。马上的骑手们大声谈笑着翻身下马,领头的赫然是一名身着深蓝色军服、镶红边马裤的年轻东岸士官,看军衔似乎还是一名上士。 如果此时有熟人在附近的话,一定能够认得出这名年轻得过分的士官便是东岸骑兵最高长官徐宇少校的大儿子:徐向东。此君今年18岁,定远陆军军官学校骑兵科毕业,目前被借调到南铁公司训练地方民兵。要知道,在南巴塔哥尼亚这个荒凉的地方,巡警和民兵要是不会骑马,那简直就是不可想象。 他刚才带着十来个骑兵到外面抓逃奴,六个逃跑的波兰契约奴被抓住了四人,一人因反抗而被当场砍杀,另有一人则慌乱中跑入了兴南河南岸的沼泽泥滩里,没顶而死。几名高乔巡警将四个被抓回来的波兰契约奴往地上狠狠地一掼,顿时惹得四人一番惨叫。 两名波兰中年男子从堡墙内飞奔而出,然后带着谄媚讨好的笑容向徐宇走了过来。徐宇看着这两个年龄几乎是他两倍的斯拉夫男人,一脸不耐烦地呵斥了几句,大意就是他们御下不严,竟然有契约奴私自出逃。希望他们接下来好好整顿下内部,下次再有人出逃的话,就取消给他们本月的啤酒和腌鱼供应。 四名被抓回来的波兰人面相都很年轻。他们此时已被两名中年波兰人召集来的帮手们按倒在地,这些人一边用波兰土语骂不绝口,一边用脚踢打着这几个逃奴的屁股和腰眼。四名逃奴只是用手抱着头,也不求饶,似乎在等这些“同胞”们发泄够怒气后自己停手。 徐向东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些波兰契约奴。给自己点了个烟斗,优哉游哉地抽了起来。这些波兰人都是前阵子经兴南港安置到这里来的,他们全是东岸欧洲商站从乌克兰哥萨克以及克里米亚人手里买过来的奴隶。如果说得更准确一点的话,这些人都是不难么好管理、不那么好消化的波兰战俘——因为他们基本都是出身贵族的军官。 新华夏殖民地对这些波兰贵族、军官没什么兴趣,他们只愿意吸收那些普通的、无家室牵累的底层波兰士兵,因此这些贵族刺头们就被送回了东岸本土。最终被政府划拨给了南铁公司,让他们到两洋铁路的建设工地上接受“再教育”。 按照规定,他们要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干长达七年的重体力活,然后才能拿到一笔微薄的遣散费,申请东岸国籍。正式定居授田。不过他们都是贵族,未必会愿意在东岸这个新大陆异教徒国家里定居,否则老家的庄园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可能也正是出于这方面的原因,这些波兰人自从被集体安置在鸟不拉屎的沙城堡后,几乎天天都会上演“越狱逃跑”事件。比如昨天发生的这起六人结伙逃跑就是如此,他们在入夜后躲开了看守(波兰人自己管理自己)的视线,然后借着夜色掩护,悄悄离开了驻地。徐向东等人晚上就接到了汇报。不过他们根本没当一回事,只是嘱咐巡警看好物资仓库和马棚,然后硬是等到天亮吃过早饭后才上马沿着河道寻找。… 事实上在沙城堡这么一个深处戈壁、食物供给全靠外界输入的地方。你只需要控制好食物及马匹就可以了,其他的根本不用管。谁要是跑让他跑好了,没有马匹跑不快,这里野外也没散居的东岸农牧民,他们到哪去获得补给?最后的下场无非就是死在无穷无尽的戈壁滩上而已。再说了,他们逃跑的路线也很固定——沿着兴南河河道走。不然没水喝——好找得很,早一会晚一会出去抓捕区别不大。 徐向东等人这次在沙城堡以西抓获了几名奄奄一息的波兰逃奴。就是顺着河道一路找过去的。这些人当时又饿又累,看他们的样子怕是还愿意被打回去的。不然很可能饿死在野外。真是蠢到极点的波兰人啊,要出逃也不知道多积攒点食物,真是可笑! 不过这些波兰人想要逃跑也不是没原因的,挂念家乡是一回事,更大的原因还是沙城堡这里相对恶劣的生活环境以及繁重到无以复加的体力劳动,这都是他们以往所没经历过的,因此逃亡事件层出不穷。沙城堡本地近八百名波兰契约奴中,至今已有五十多人“失踪”,可能多半已经死在了野外;另外还有三百多人有过逃跑的记录,但或被抓回,或自己走回,到最后还是乖乖回到了沙城堡这个荒原上唯一能使他们活下去的地方。 时间进入1650年以后,两洋铁路的建设已经逐渐进入了加速期。大量物资通过兴南港运到自新堡、沙城堡、黑山煤矿以及阿劳坎港,然后迅速开始了分段施工。在这些工段里面,沙城堡左近的施工难度是最大的,主要原因还是这里深处荒原腹地,地方极为偏僻,人烟更是稀少,材料运输距离较长。 比如由这些波兰契约奴负责的从沙城堡向东的这段铁路地基,任务就很繁重。据南铁公司工程部估算,该工区需要填土1636万立方米,挖方307万立方米,合计1943万立方米。单靠他们这八百来人,在缺少蒸汽犁、滚筒压路机(畜力)、碎石压路机、蒸汽锄(一般在煤矿用)等机械设备的情况下,这要干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啊。 不过南铁公司也没打算将所有活都压到他们头上,蒸汽机械是很难了,国家安全总局至今尚未允许南铁公司在这群波兰人面前使用这些机器。当然这很无稽,这些波兰人早晚会知道这些设备,而且此时的欧洲也已经在缓慢流传着关于东岸蒸汽机、火车以及一些蒸汽设备的传闻了。对东岸共和国这么一个与外界贸易联系相当紧密的国家来说,任何一项技术本来就不可能长期保密的,别的国家也会渐渐研发这些东西——甚至通过派遣间谍盗窃。 机械设备暂时没谱,不过人手却不是不可以再增加一些。比如,在下个月,沙城堡附近就会再迁移四百多名克兰迪奴工过来,三月份,据说还将有五六百名南非黑人劳务工前来报到。这些人的到来将有效地缓解人手不足的窘境,大大加速工程的进度。 其实还好在两洋铁路途经的地段都是戈壁荒漠了,没有高山阻隔,而这就避免了开凿隧道这种费时费力、成本极高的工程。而且这里降水极少(一年少于300毫米),且主要集中在冬季,对施工的影响不大。不然像本土正在建设中的西北铁路一样,一到夏秋季节大雨不止的时候,工程进度就会受到严重影响,工地的居住、工作环境顿时也陷入了极其艰苦的境地。而春天时,因为积雪融化、泥土化冻,对施工的影响也不容小觑。而这,也是本土在西北铁路上投入了那么多资金、那么多人员、那么多机械设备,且花费了数年时间,这条比两洋铁路长不了多少的交通大动脉至今尚未全线贯通的原因所在。… 南铁公司现在对劳动力的需求是巨大的,明人、欧洲人、印第安人、黑人、马来人,什么人他们都不挑,只要有手有脚,都能用来修筑铁路。而在这些人当中,印第安人、黑人以及欧洲契约奴的待遇是最差的,工作也是最繁重的。沙城堡的这些波兰契约奴们就是如此,现在处于路基修筑期还好说,等到路基建设完毕,开始敷设铁轨时,他们还将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将铁轨敷设完毕,然后加固好。这种工作无疑是极辛苦的,同时也是最易出现工伤的时刻。而在兴南港往自新堡方向已经开始敷设铁轨的一小段路基上,那帮明人移民转职的铁路建设工人们据说已经开始在1649式轨道车的帮助下铺设铁轨了,这无疑大大减轻了他们的工作量,使得敷设铁轨再也不是一件令人谈之色变的高危重体力活。 但这种好事注定和他们无缘了,他们不是明人,不能一入境就拿到国籍、房子、土地甚至女人——上帝,竟然还是波兰女人!——他们是该死的白人契约奴,和那些瓜拉尼猴子、蠢笨无比的黑人劳务工是一个等级的。他们只能通过自己的双手,一点一滴地艰难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万能的主啊,你一定是遗忘了被困在荒漠中央的这群你的子民了吧?他们在黄皮肤异教徒的残酷奴役下苟延残喘、朝不保夕,陷入了极其悲惨、极其无助的境地。难道是那座修建在堡墙外的道观玷污了主的荣光,所以导致我们也一起陷入了困境之中吗?有些被工作折腾地欲仙欲死的波兰人麻木地想着。(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外交与危机(一) “孕育于第一次拉普拉塔战争中的侵略种子,在1646年爆发的第二次战争中破土而出,开始生根发芽。东岸这头战争怪兽,开始了吞噬人的步伐。”圣维森特城内,布兰科索萨德阿尔梅达仔细审视着一封来自东岸的密信。这封信的作者是原西班牙教师西门尼斯先生,已经从东岸首都师范中等专门学校毕业的他目前在青岛港的一所小学内任教,专门教授简单的算术知识,同时偶尔也给兵团二堡的学兵们上一上西班牙语课。 不过在东岸定居的这几年时间里西门尼斯先生显然也没有闲着,他更没有忘记一个天主教徒的责任,因此向他的好友、来自巴西的阿尔梅达家族的布兰科写了这么一封信。这封信很长,其内容主要是西门尼斯通过自己在东岸国内的观察和思考,得出的关于东岸共和国种种的第一手资料,价值很高。 “这个国家自从上≈t;无-错≈gt;一次战争取得胜利后,就走上了快速扩张的道路。它已经能派出大量的军队,打赢一场持续两年多的大陆战争;同时也能派出规模不小专业海军战舰,在西班牙的近海取得胜利,这使得整个旧大陆世界都对他们刮目相看。在这个各主要大国重新划分欧洲及新大陆势力范围的今天,作为一支新兴势力出现在世界舞台的东岸,正展现出其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扩张企图。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一切制度,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战争和扩张而设计的。动员效率远超一般国家。这次是拉普拉塔。下次是哪里呢?巴西还是智利?” 西门尼斯的信件后面还有很多内容。大多是分析东岸这个国家各个方面的细节,但布兰科暂时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了。北部的一些糖业大亨们对于东岸大力援助荷兰西印度公司(通过贸易形式)颇有微词,因为这明显阻碍了他们击败荷兰人、统一整个巴西的努力,而这往往关系到他们是否能够一统整个蔗糖市场,以获取垄断带来的超额利润。 俗话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葡萄牙人虽然没有这句谚语,但大体意思还是明白的。他们如今对东岸与荷兰西印度公司越来越密切的商业联系感到愤怒,但又不敢以过于激烈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越过热拉尔山脉杀死一些东岸居民泄愤么?别开玩笑了。他们的陆军势力一定会欣喜若狂地看到这一切发生的,因为那样他们就有理由挣脱加诸在他们身上的链子而暴起伤人了。虽然很难堪但不得不说,若是双方正面交战,巴西人的军队将在短时间内被东岸人击败。 不过什么也不做也不符合巴西糖业巨头们的风格,他们迅速联络了同病相怜的西班牙人,双方现在再也不纠结两国殖民地的边界问题了,因为一个明显更凶恶的对手跳上了他俩的餐桌,大口饕餮着他们原本正在享用的美餐,同时还将觊觎的目光盯上了桌上那些还未被开动过的珍馐。 西班牙人打算在拉普拉塔编练四个步兵团——一个绅士团(以白人为主)、一个梅斯蒂索团(以混血白人为主)、两个克兰迪团——以及一个高乔骑兵营,这样的军队建设计划如果真的付诸实施的话。那么拉普拉塔地区双方战争力量的对比将会得到极大改善。 西班牙人推出了如此激烈的移民及扩军计划,那么葡萄牙人也不能等闲视之。1649年。葡萄牙的贵族、巴西东北部的糖业巨头以及南部的新兴种植园主们共同出资出力,开始极力从旧大陆往巴西移民,同时组建陆军部队,抵御东岸人越来越咄咄逼人的威胁。… 葡萄牙人的举动让西印度公司吓了一跳,在调查了一番后,他们也被迫从荷兰及邻近的德意志地区迁移了大量的“布尔”过来,巩固自己已经占领的地盘。同时积极准备扩军备战,应对巴西人突然毫无理智的增兵行动。只不过他们的财政实力极其有限,搞了一阵后便搞不动了,最后只能派人到东方港寻求与东岸人更广泛深入的合作,以抵消巴西人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压力。毕竟,他们比钱可比不过那帮阔气的葡萄牙佬。 而东岸人对荷兰西印度公司伸过来的橄榄枝自然是非常欣喜的,因为他们最近批准开展了太平洋沿岸大规模的走私贸易,因此对在这里有一定利益的荷兰西印度公司心怀歉疚,目前正在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荷兰人的情绪呢,没想到此时他们却有求上门了。 事情这下就好办了嘛,双方完全可以协调利益嘛。就这样,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组织走私贸易的南铁公司迅速与荷兰西印度公司在东方港展开了几轮磋商,双方对自己的利益范围进行了调整。荷兰人认可了东岸人提出的做好东岸商品代理商角色的提议,同时默认了南铁公司往秘鲁总督区展开的倾销贸易,前提是东岸人加大对他们全方位的援助(包括外交及军火物资),以使得他们尽量保住在巴西东北部尚存的一些地盘。 双方之间的利益分割完全就是在过去的两个月间完成的,可谓是迅捷无比、效率奇高。不过葡萄牙人也不差就是了,他们与西班牙人更早就达成了合作协议。至此,南美大陆上隐隐形成了两个对抗集团,即:葡萄牙、西班牙王国联手组成的殖民国家联盟,同时也是天主教联盟;另外一个集团便是军费支出占到了全国财政五成多的(裁军后的占比)华夏东岸共和国,以及被动卷入斗争中的荷兰西印度公司了。当然,如果你将尚未非正式成立的东岸保护国——阿劳坎尼亚王国算进去的话也没问题。 目前来说,这五大势力控制了整个秘鲁总督区的政治、经济和军事。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一千多万生灵都在这两大集团的统治下卑躬屈膝,被他们的意志所驱使着,为他们的利益而争斗着。当然了,现在这两个集团之间仅仅只是隐隐对抗,尚未升级到全面军事政治对抗,至少这两大集团之间目前商贸往来还是很频繁的。 在布兰科看来,葡萄牙、西班牙未来的政策走向都可以猜测得出来,以保守为主。荷兰西印度公司也日薄西山,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东岸共和国。这个国家一旦有什么强烈激进的举措,那么就意味着现有的脆弱平衡将被彻底打破,两大集团的对抗也将从桌面下正式走上前台,照这样发展下去,短时间内爆发全面战争将是大概率事件。 布兰科所在的阿尔梅达家族作为巴西南部新兴的种植园主(主要种植棉花、烟草和谷物,另外还设计到采矿),同时也是东岸商品在巴西的一大代理商,他们是最不愿意看到两大军事政治经济集团爆发热战的——虽然荷兰西印度公司与巴西之间的战争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不过作为巴西土生白人精英家族,他们也对东岸异教徒的每一步领土扩张极为警惕,特别是在他们曾经对热拉尔山脉提出过主权要求后就更是如此了。他害怕自己的种植园被东岸共和国抢走,他更害怕自己家族在巴西几十年的奋斗毁于一旦。正因为如此,生意归生意,阿尔梅达家族在政治上依然对东岸人抱有极大的警惕,这从他们家族一直试图往东岸境内派遣间谍渗透就可以看得出来。… “东岸人在一种他们称之为‘科学技术’的行当上面很有天赋,他们广泛地应用各种科学技术,因此创造出了与其国土、人口远不相称的商品生产能力。如果您认真阅读我这封信件的话,请翻到最后一页,我在里面画了一幅在东岸叫做‘蒸汽机’的设备的草图。我得说,这是一项划时代的伟大发明,我深切预感到,这能极大地改变我们的生产生活方式,我在东岸已经逐渐感受到这一点了。蒸汽机的草图是我根据日常生活中搜集到的只言片语而设计出来的,事实上我也没亲眼看到过蒸汽机,但我相信它就是这么运行的。这是一种庞大而又极其精巧的机器,我不清楚在里斯本、马德里、巴黎、伦敦或者阿姆斯特丹有没有人能够完美复制出这种机器,但我觉得尝试总是要尝试一下的,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如果您对上帝还有那么一点敬畏之心的话,请您将这幅图带到天主世界,并且资助他们,让主的子民也造出堪比东岸异教徒的完美蒸汽机……”布兰科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每一页,然后定定地坐在了书桌前。 良久之后,他抓起手边一支羽毛笔,蘸上墨水后就刷刷刷地写起了信件。写完后,他拿着信纸略略发了一会呆,然后将这封信纸与蒸汽机图纸一起塞进了一个信封内。做完这一切后,他喊来了自己的管家,嘱咐其将这封信妥善地带往里斯本。(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外交与危机(一)。 第四十六章 外交与危机(一) ,: </iv> 第四十七章 外交与危机(二) “这么说,法国人等于是彻底将市场朝我们关闭了?”东方港海军部内,年初(1650年1月初)才在新一届全国人代会上被选为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海军部长的陆铭上校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些事情放在以往他是绝对不会太过关注的,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现在他是军部最高指挥官了,也是中央执委之一,再关注这些国家大事就显得顺理成章了。而且,他现在也有意识地多在这些重大事务中发言,以加大自己的存在感,巩固自己的地位。毕竟,以海军部长的身份硬夺下被陆军把持了十九年之久军部总参谋长一职,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句夸张点的话,如今陆铭晚上还是住在军舰上更安全一些,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情完全无法预料——当然以上仅限玩笑。 “不说完全关闭了,利润也损失大半吧。”同样新近被选为中央执委之一的许信笑了笑,说道:“波尔多商站我一手打理多年,最清楚那里的状况了。我们在整个法国南部,拥有三大代理商,一个就是波尔多本地的帕斯奎尔商人家族,以及当地的洛里斯家族——这个家族在教会里拥有很大发言权,另外就是图卢兹男爵,这三个实权人物帮我们把东岸商品行销到了阿基坦(即加斯科涅)、下加仑、普罗旺斯、朗格多克等多个中南部省份,在关税提高前每年能给我们带来八十万元以上的纯利。不过现在他们三家一致要求停止进口销量最大的白棉布,但染色布、印花布这种高端市场又增长缓慢,再加上罩袍、披风、毛巾、袜子、手套、窗帘等纺织品也都单独调高了税率,我国纺织品在法兰西市场上的销量肯定会呈现大溃败之势。每年损失的利润何止五十万元。” “另外,我们近些年花大力气在法国市场上推广的精制面粉、染色皮具、药品、五金工具等商品的销量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虽然关税税率提高的幅度没纺织品那么夸张,但利润被压缩也是难免的。如今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就是法国人最急需的钢条了吧。这个法国人倒是没涨关税。”许信继续向陆铭介绍着如今东岸越来越严峻的外贸形势,只听他说道:“如果算上预期中的未来收益的话,我国每年在法兰西市场损失超过一百万元的利润是肯定的。老陆,这是一次重大危机!想想我们如今有多大的摊子、有多少要投资的项目、有多少要养的人,去年财政收入也就三百万出头吧,这一下子少了将近30。今年的财政怕是要出现巨额赤字了吧。” “嘿嘿,强全胜刚刚当上财政部长、中央执委,就面临着这么一个烂摊子,说不定要动用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内的储备黄金了吧?”陆铭苦笑起来,言语里也有些替他着急。 “动用储备黄金又有个鸟用!”许信私下里倒也不忌粗口。只听他继续说道:“如今不光是缺钱,工业生产过剩也是个问题啊,那么多商品——其中又以纺织品最典型、数量最多——生产出来去给谁用啊?商品生产出来了没人买,那么多上下游厂商,整条产业链都要亏损,工人的收入必然陷入快速下跌的通道,国内局势又要起波折。到时候还会花费不少钱去维稳,简直就是个恶性循环。迟早坚持不下去的。几年前船舶行业的危机已经教育我们了,产能过剩引起的大萧条是最可怕的。”… “这个时候搞基建也是不靠谱的,这会严重拉高国内的通货膨胀水平。一样会引起社会动荡。在我们这个多民族国家,社会动荡的代价会高昂到令我们难以承受的。”许信继续分析着,“前两年我们靠引导社会资本投入基建以及海外种植园项目,这才勉强把通胀拉回来了一些。这个时候再搞第二轮基建大投资——我听说有些傻逼鼓吹400万基建投资是吧——国内的通胀还不涨到天上去了?现在工人的平均工资已经较前几年的5元涨到了6-7元,如果通胀再升,你要不要提高全国工人的收入水平?不涨的话他们生活水平下降。社会出现动荡,涨的话制造业已经这么困难了。人工成本再猛升,还要不要继续经营下去了?还要不要和欧洲人竞争了?罗洽纺织厂的热那亚董事已经向我们抱怨过两次了。工人的工资成本、物料成本、运营成本都在上升,这削弱了厂子的盈利能力。也幸好人家销售渠道得力,罗洽纺织厂的产品总体利润率也较高,不然其景况在下半年也会很困难的。” 许信说的情况确实是东岸国内如今正面临的现实,在这个以外贸出口为主的经济体中,任何一点来自市场的风吹草动都会使其受到强烈影响。要想摆脱这种不利的状况,无非两途,其一便是扩大国内市场,转变经济增长模式,变外需为内需——但在国内人口稀少,工厂却又生产了远超自己所需的商品的情况下,这条路注定短期内是走不通的;其二就是开辟新市场,通过多元化的区域市场来摆脱对某个单一市场的严重依赖,比如东岸人搭上热那亚线后异军突起的大西班牙市场,再比如欧洲的莫三正在极力开辟的俄罗斯市场,另外海军探险船队刚刚造访的波斯市场等等。如果这些市场都开拓有成的话,那么也许此次法国悍然提高关税的事件就不会酿成如此之重的危机了。 至于说国内有些人一厢情愿向往的印度市场和大明市场,据贸易部分析,大明此时基本没市场,印度的市场也很有限。大明处于战乱之中就不多说了——况且这个国家的国民即便处于和平时期也不习惯购买别人的东西,他们更喜欢什么都自己做,哪怕成本较高也在所不惜——印度市场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大。 首先这个国家的财富非常集中,基本都在王公以及高种姓等极少数人之中,他们什么好东西没有?还需要你的破烂玩意儿?另外一点比较糟糕的是,这个国家如今被葡萄牙、荷兰、英国甚至丹麦诸国看得死死的,东岸人一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因此,即便这个国家的少数中收入者存在购买东岸商品的可能,贸贸然过去也实在是不划算得很,因为会招致别的国家的嫉恨。 这么算来算去,短期内有可能替换法兰西市场的,无非就是波斯、俄罗斯以及大西班牙市场了。其中大西班牙市场增长稳定,利润额稳步提高,确实是一个优质市场,热那亚人的销售渠道确实也很强势,但量能比起法国来总还差了不少;俄罗斯市场短期内不现实,莫三都觉得前三年肯定不能盈利,三年以后也不好说;波斯市场有可能,但也得看东岸海军第二舰队接下来的“炮舰外交”的成果了,一切都还存在着变数。 当然了,南铁公司刚刚鼓捣出来的秘鲁走私贸易也是条路子。说实话,这个市场弄得好的话前景还是很不错的,因为西班牙脑残的政策,导致整个秘鲁总督区大几百万人所需的大部分生产生活物资都需要从遥远的欧洲进口,也就是说这个地区几乎没有一丁点儿工业生产能力,完全就是一个农业社会。… 而更妙的是,这还是一个商品化程度奇高的农业社会,居民们对于购买自己不生产的商品已经习以为常,而不像中国人那样更倾向于自己生产,这真是一个为工业国家量身定做的商品倾销地啊!难怪18世纪以后英国会死死霸住南美市场,将其作为自己的商品倾销地、原料进口地,在南美独立后,这里更是成了英国的资本输出地,整整给大英帝国吸了两三百年的血——呃,貌似现在还在被某大国吸血。 秘鲁市场和东岸本土毗邻,运输极为方面,而且当地的殖民地官员、土生白人精英们对于与东岸开展走私贸易乐见其成,甚至他们中的很多人充当了东岸商品的买办而在积极奔走。不利的方面也许就是西班牙王国政府的不满,以及欧洲走私商人、垄断商人的不满了,他们的利润额下降了,这便是巨大的冲突。不过东岸人是南美地头蛇,也不惧这些人耍手段就是了,真要起了什么冲突,到时候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这次我找你来,其实也是执委会其他人的意思,我代表他们先私下里和你沟通一下。”许信有些严肃地说道,“接下来国家可能会有一连串的举措,包括政治和商业上的,你们海军每年花费那么多的军费,是时候站出来为国家保驾护航了。我们的政策会刺痛很多人,会断很多人的财路,这时候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所以,海军这时候可不能含糊,该站出来就得坚决站出来。好了,具体的我也不多说,明天就是工作会议了,具体细节到时候你就一清二楚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外交与危机(三) 1650年1月21日,兴南港,晴。 一艘1200吨级的大飞剪风帆运输船在蒸汽拖船的帮助下缓缓驶进了港口,然后一艘食水补给船立刻开了上去,为这艘从本土驶来的运输船补充起了新鲜食物——这都是兴南港外郊区出产的蔬菜和牲畜。 这艘船满载铁轨,吃水颇深,因此在蒸汽拖船的拖曳下缓缓停靠在了沙河(奇科河)边深水码头的一侧。而码头上,刚刚安装就位的两台重型蒸汽吊车也开始了卸载货物的工作。卸下来的铁轨很快被运上了马拉轨道车,然后从码头边不停歇地直接送到远方的路基边,通过1649式轨道车的帮助开始铺设铁轨。另外,其他的一些铁轨则被运上了载重2吨左右的马拉货车,经疏港公路直接驶上兴南公路,运往两洋铁路中间的一些施工区段。 跟在这艘船后面的还有十来艘小型蒸汽船,其中 以蒸汽拖船、蒸汽供煤船、蒸汽供水船为主,偶尔有个一两艘小型驱冰船、消毒船,都是兴南港这种现代化港口所必不可少的设施,总价值也接近三十万元了,即便对南铁公司这种大型康采恩企业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执委会好大的手笔,一下子给拨来了这么多港口用船,此外还给我们挤来了二十五元的现金,这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码头上,南铁公司副总裁王启年朝“共同市场”号的舰长、海军少校王铁锤笑着说道。 “都是以前执委会欠南铁公司的,作为大股东,执委会到现在还没缴清自己的股金呢。还差起码二十万呢。这次来的二十五现金里只有十万是股金。另外十五万元是本年度的补贴。一并发下来了,目前都存在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户头里。不过如今政府财政困难,能一下给你们挤出这么多钱和物,确实很不容易的。”王铁锤咧了咧嘴,露出了自己的黄板牙,说道。 王铁锤前阵子刚刚被海军部晋升为少校,不过原本风传的第三舰队司令一职却迟迟没有动静。倒不是有什么强力人物反对他出任这个职位,主要还是执委会和政务院那边不太同意海军继续扩大规模。目前两大舰队已经让他们养得颇为吃力了,再搞一个第三舰队,说不定还得继续添置舰船,执委会怕财政立马破产。再说了,最近海军部长陆铭升上了军部总参谋长,一干海军众也是授衔的授衔、升职的升职,一派鸡犬升天的模样,让陆军部的马鹿们嫉恨欲狂。因此他们也极力反对海军成立第三舰队,不然他们自己的军费很可能将进一步被海军挤占,这是陆军系统上下所无法接受的。就这样。在多方的不合作之下,王铁锤的第三舰队司令暂时算是泡汤了。目前海军部还在继续努力。但相信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不过虽然第三舰队没了,海军部依然打算把王铁锤派往太平洋,常驻阿劳坎港。同时也把一些风帆护卫舰拨给了他,组成了一支舰队,由他统领指挥,负责东南太平洋一线的海上安全。至于名目嘛,就叫第一舰队第二分舰队,王铁锤少校出任分舰队总指挥。 “这次法国的消息传回本土,一下子引爆了执委会众位大佬们的危机感。”王铁锤仔细地朝王启年这位海军元老级人物说道,“法国市场岌岌可危,最迟今年下半年就会传导回国内,到时候工业生产必会大受影响,国内经济势必也将陷入萧条之中。至于用什么方法走出萧条,能不能走出萧条,就看国内的诸般应对政策如何了。这次派遣‘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及几艘护卫舰进入东南太平洋海域,目的还不是为了保障太平洋移民航线以及与智利之间的走私贸易航线的安全?至于西班牙人提出的东岸军舰不能进入太平洋海域,去他球的,谁爱遵守谁遵守去,反正我们是不打算给西班牙佬面子。当然了,我们也不会蠢到去北边巡航刺激西班牙佬……”… “与西班牙人的走私贸易,前景看着是极好,但其中的波折必然不少。将来能进行到多大规模,委实不好说啊。在此之中利益受损的西班牙大贵族、热那亚垄断商人、荷兰法国英格兰葡萄牙瑞典走私商人,总之是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一遍。虽然都是些商人,不代表他们国家的态度,但平白给自己树立了敌手,总不是什么好事情。”王启年轻轻一笑,然后说道:“当然了,再难也得做。这世道本就如此,死道友不死贫道嘛。我们有危机需要渡过,我们在别的地方少了很大一块利润,那么就得从这里补回来。蛋糕就这么大,别人多吃一块你就少吃一块,若是谈不拢,那就只有诉诸武力——这才是这个残酷的世界真正的普世价值观啊,其他的都是虚的。” 可不是么!在这个大航海刚刚进入中盘的时代,如果说应该有什么公理的话,那大概只有“真理在舰炮射程之内”这么一条了。即便你再占理,再会说话,也抵不过别人炮比你多、炮管比你粗这么一条。一切还是看实力说话,没有公理、没有人权,只有强权! “……所以说,这次执委会大发善心,将拖欠已久的物资和补贴发放了一部分,就是为了支持南铁公司加快铁路建设进度啊。但人呢?人还是不够啊,目前建设工地上到处都缺人,如果没有足够人力补充的话,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两洋铁路四五年内都不会通车。”王启年和王铁锤二人又聊了许久,此时已经聊到了执委会打算加速南铁公司发展、加大太平洋航线移民力度的问题,因此王启年立刻提出了质疑。 “这个执委会是有考虑的。”王铁锤肯定地说,“我在首都听移民部的人谈起过,接下来本土那边还会继续输送一千多名波兰战俘到兴南港来。另外,从欧洲自费来的立窝尼亚移民、由劳工经纪人介绍来的意大利移民,都将被优先引导到这里来,这些人应该能够有力补充一些铁路建设工地人力不足的问题了。实在不行的话,等粮食夏收结束后,陆军部再在南部几个县进行局部动员,组织个几千民兵抓捕一些克兰迪人来当奴隶,北边定西县那里教会也一直在尝试着西进,与瓜拉尼人的矛盾必然会激烈起来,到时候找个由头再抓个千儿八百的瓜拉尼人来修铁路不要太简单,就看你有没有决心了……” “另外,执委会已经下定决心。”说到这里,王铁锤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仿佛这是一件可能会引起社会极大动荡的事情一样:“执委会月前已经责成政务院筹集资金,向三大造船厂密集下了一批移民船的订单,争取在五月底移民船队出发之前造好,然后按时驶抵远东。这批新造船只的数量将达到史无前例的8艘,足足是以往的两倍还多,这批船过去后,按照计划,从黑水到澳洲的运输船将达到22艘,从黑水经澳洲直航南美的船只也将达到7艘。去掉损耗,每年可多往本土输送15万人左右。在这里面,南铁公司也将受益颇多,毕竟有多达7艘船在为你们运送移民嘛。” 话说如今随着南海渔业公司渔船队规模的越来越大,超配了两倍人手的各鳕鱼捕钓船上也已经培养了越来越多的水手。在这些水手中,资质一般的都被分配到了商船和移民运输船上,资质上佳的则被分配到了海军(当然这占少数)。也就是说,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已经可以拥有更多的运输船了,因为以前制约东岸的水手瓶颈已经得到了部分缓解。… 当然了,移民数量一下子大增对东岸国内的社会容纳能力也是一个考验:居所、食物、女人等等都将面临极大缺口,另外,太多的明人进入本土也会导致社会消化不良,融合同化效率下降,社会风气产生不受执委会控制的变化等等,总之是一堆麻烦,都需要妥善处置,否则可能就会在国内引起动荡。毕竟,现在的老国民们也不是傻子,无论是增加移民运输船还是增大移民数量,这其中巨额的运输及安置费用实际上还是要靠他们来补贴,如何安抚他们的情绪、处理好新老国民之间的摩擦,也是一件非常考验人的事情。 “移民部的人说了,执委会意思很明确:至少太平洋航线前五年的移民都将在南铁公司辖下的两洋铁路附属地(铁路两侧一里格)内定居。当然你们也不用这么老实,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西班牙人出卖给我们的权益多着呢,其中语义模棱两可、可打擦边球的条款也很多,你们大可不必局限在铁路附属地内,其他地方也可以去定居嘛。将这里建设好才是第一要务,反正将来还要和西班牙人重新修约的,这些地方迟早是我们的。”王铁锤最后说道。 他没说将来怎么和西班牙人重新修约,王启年也没问,无外乎花钱或打仗么!(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外交与危机(三)。 第四十八章 外交与危机(三) ,: </iv> 第四十九章 金融市场(一) 二月的东岸农村刚刚进入夏收时节,感谢天尊的眷顾,感谢政府修建的庞大的农村水利设施,更感谢北方植物园和北方种子公司提供的优良种子,今年东岸的粮食总产量在去年的基础上又获得了一定的增长。国家储备粮库在各地区、各县、各乡建立起来的三级粮库网络也开始了高速运转,他们拿着大鱼河第一造币厂刚刚冲压制造出来的崭新银元,敞开收购农户们手里的各种粮食:小麦(占到总量的六成)、玉米、大豆(占两成),以及少量红薯和土豆——这些杂粮会有国营大丰食品公司拉回去做粉丝。 普通农户、国家储备粮库以及为二者提供金融服务的西北垦殖银行,这三者便构成了东岸经济的底层部分,即广大的农村经济部分。这部分经济以农业活动为主,地方性也比较强,虽然有着商品化农业的些许特征,但从总体上来说,这依然是一个前资本主义时代{无}错{小}说 的社会经济体系。 而在东岸经济的上层,则是以国家和少部分私人资本构成的一种高度资本主义的社会经济体系。具体表现在上层社会生产各种生活必需品和生产资料,并且垄断了农产品的贸易,整个农村的底层自然经济完全从属于上层的资本主义经济。 底层经济和上层经济之间,不说泾渭分明吧,但区别依然是巨大的,表现到货币上,就是两者之间同行的货币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在底层农村经济中,比较多见的是各种面值的铜币、银币,纸质的一年期、两年期银行承兑汇票较少。民间认可度也不是很高;但在上层工业经济中。最多见的自然是各类面额(很多都是大面额)的银行承兑汇票了。这些汇票在企业与个人间来回流通、不断背书,相反硬币却不多见。 这两类货币体系之间的联系,大概就是通过输出特产品(农产品)和输入消费品的贸易货款、公共费用(税收、水利建设摊派、国防特别费等等)以及工资支付(农闲时打工,一般是建筑工地)等数种渠道来进行的。介于这两者之间的机构,大概就是国家储备粮库、地方百货商店、交通部和国家铁道总局下辖的建筑队,以及西北垦殖银行了。 不过,随着明人移民的大量流入,特别是一些在原本明国小有身家的一些商人、小地主或主动或被动地来到东岸。广大农村地区的金融活动开始显露出萌芽,并渐渐发展了起来。目前有民间私人金融萌芽迹象的,主要在两个地区,一是西岭地区,以罗洽县的所谓“青州帮”商人为主;另外一个就是南鸭子湖地区了,以农业大县西湖县的一帮山东济宁籍移民为主,当地的明人称之为“济宁帮”。 这些人在身携少量金银珠宝玉器什么的进入东岸后,逐渐在地方上扎下根来,然后开起了流动杂货铺,专门避开大型连锁辛迪加企业——东岸百货商店势力较盛的城镇地区。进入广大的乡村腹地,向当地农民们出售各类生活必需品、收购农民们手中的剩余商品(主要是粮食。偶尔有一些羊毛、皮革、兽脂等)。久而久之,他们便和当地的农民们建立起了相当密切的关系,信誉度也水涨船高。这个时候,很多完成这第一步积累(资本积累和关系积累)的小贩们便开始了蜕变,他们开始向一些急需用钱的农民放起了小额贷款,西湖县牧草岭乡的邵元义就是这么一个人。… 当然了,邵元义移民到东岸时身无分文,并没有什么原始资金。他的资本积累靠的全是发明阿司匹林药物的部分专利权权益,以及行医卖药获得的一些高额收入,但本质上他和那些小贩们是一样的,同样有资金、同样有关系网、同样有不错的民间信誉。他们的放贷,形式多样,有的是现金贷款,有的商品赊销,甚至其中有些人还经营起了一些汇票贴现业务,让人看了大为惊异。 邵元义现在在自家的院子里搭了一个小棚子,开起了一种类似当铺的“金融机构”。农户们送过来的谷物、皮革、牲畜、木头甚至鸡鸭禽蛋都可以在这里质当,以换取他们急需的现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按照营业规范,在西北垦殖银行内是很难质押的,因此这些农户们也只有去寻找乡间的富户,通过地下当铺的形式来获取资金。 除了“当铺”外,邵元义还在自己书房里办起了纯粹的现金贷款业务,且同样是那种在银行很难获得批准的无抵押现金贷款。由于邵元义常年居住在乡间,因此他很清楚谁能贷谁不能贷、谁的贷款能收回来谁的贷款根本收不回来。这样做到有的放矢后,不良贷款的风险就会极大降低,而这也是银行等大型金融机构所不具备的优势。 “1646年发行的西北铁路建设债券?”坐在自己书房里,邵元义手里拿着一张纸片翻来覆去地看着。“纸片”确实是真的,财政部当初在西北铁路开工前曾经在全社会公开发行了数十万元的五年期、十年期建设债券,这张“纸片”应当就是在那时候购买的,且是不记名债券,因此在民间多有转手。 “没错,先生。”坐在邵元义对面的是两个欧洲裔男人,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看起来入籍东岸有些年头了,另外一个则是个来东岸打工的年轻人,汉语结结巴巴的,说起来不是很利索,此时说话的就是这个满脸络腮胡子年轻人。 只见他紧张地看着邵元义,用一种邵元义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他旁边的中年人则负责翻译:“这是瓦伦蒂诺先生支付给我的,我为他在一个伐木营地内整整工作了五年,然后他就支付了我二十枚银元以及这么一张铁路建设债券。我当时本来不想要的,但他很不耐烦,他的手下也恐吓我,说大家都是这样的。但我哪知道这张债券要明年年底才能兑付,现在老君庙乡在招募垦荒移民,限期三个月,本月就是最后一个月了。这次每亩地只要五元钱,教会可以为我们申请国籍,还为大家张罗住房按揭贷款,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说到最后,这个来自苏格兰的年轻小伙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是啊,教会组织的垦荒活动,一向被认为是极好的机会。不但有较为廉价的住房,就连妻子也有教会帮忙张罗,划算得很。错过了这么一次,不但误了一年种地挣钱的机会,也当然失去了获得这些福利的机会,由不得这些外来主动移民们不着急。 说到这里,他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帮腔地说了两句:“弗格森在伐木场里砍了五年树,干活一直兢兢业业,也没有任何违反过劳动纪律的事情,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以前因为在深山老林里干活,学习汉语的时候不多,口语能力有所欠缺。但现在他每天晚上都会抽出时间来学习,很是用心,村里的王夫子还夸奖过他,说他是‘化夏’语言班里进步最快的一个人。这次机会难得,希望邵医生能帮就帮一下吧,银行那里这个月的放贷额度用完了,做不了抵押贷款。我家里的钱前阵子有事都花完了,要不然我也得帮小弗格森一把。”中年人也来自苏格兰,因此对这个年轻人很是照顾。… “唔……”邵元义沉吟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过来人,明白机会难得,当然不会误了你的前程。这样吧,小伙子,我这次就给你点优惠吧。你的这张债券面值一百元,1651年12月31日兑付,年息45,每年1月1日付息。今年(1650年)的利息似乎已经被你的瓦伦蒂诺先生领走了呢,那么这张债券还有一次利息可领。好吧,我也不多说了,想必你也明白这张债券的真实价值……” 说完这么一番话,邵树德示意他的妻子从一个木制保险柜内取出了92枚银元,数了一遍后放到了年轻人弗格森的手里,说道:“既然你选择死当这张铁路建设债券,那么按照规矩,九二折扣支付,这里有92元现金,拿好了,以后这张债券就和你没关系了,所有权益归我一个人。这可是优惠价了,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拿好钱就赶紧去老君庙乡报到吧。已经二月中了,时间不算很充裕,快去吧,小伙子!” 年轻人弗格森仔细数了数手头的92枚银元并确认无误后,感激地朝邵元义笑了笑,说道:“我很感激,尊敬的邵医生,天尊会眷顾你的。” 邵元义微微一笑,坦然受下了对方的感激。这票生意对他来说收益并不是很多,但正如那句话,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对于他们这种民间私人放贷者来说,一个良好的名声也是必须的。这不仅仅是涉及到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同时也关系到政府官员对他们这些活跃农村市场、促进货币流通私人小额放贷者的观感。一旦观感差了,那么以后很多事情就不那么好运作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金融市场(一)。 第四十九章 金融市场(一) ,: </iv> 第五十章 金融市场(二) “自战争结束这一年多以来,这个市场就日益红火了啊。”1650年2月18日,邵元义坐在西湖县国营招待所的会客厅内,一边闭目品茶,一边还在听着旁边人的议论。茶不是什么名贵茶叶,而是本地流行的粗制大麦茶,但邵元义也不是什么注重享受的人,因此一直品得安之若素。 “南鸭子湖地区两县、十一乡镇,六万五千户口,数十家作坊,可不就只有这么一个交易市场么,能不红火?”一名带着浓重山东口音的男人用东岸标准普通话说着,“那么多作坊需要银钱,可那劳什子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又贷不出足够的款子,听说大头都让铁路公司、造船厂拿去扩大经营去了。些许乡下小作坊,他们是正眼也不会搭理一下的——再说也确实是没钱——所以啊,这个专为小作坊解决资金问题的债券交易市场日渐红火也就很正常了。毕竟,如今经济形势看起来还可以嘛,一派欣欣向荣的,大家都忙着扩大生产呢。” 这两个人说的没错,虽然政府一直在极力抑制东岸国内的通货膨胀程度,对投资巨大的项目进行着严格审批。但随着国内建设程度的加深,以及政府定下的扩大移民份额这类的决策所造成的一系列影响,主要承担东岸国内工业方面金融服务的联合工业信贷银行依然放出去了海量的款子,比如贷给三大造船厂、中央铁路公司、南铁公司、铁岭特钢厂、第一重型机械厂、西部锻压厂之类大型企业的款子。 这些款子放出去后,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信贷额度便用了个干干净净,因此对于同样极为渴求资金的国内众多私人小企业就爱莫能助了。不过这些企业多为各大国营厂的配套企业,又或者是近年来兴起的新兴企业(如豆油、豆饼、面粉等的生产企业)。影响力也不是很小,因此不能随随便便就弃之不顾,还是要管起来。 不过,一旦决定要管他们,那就要给他们解决至关重要的资金匮乏问题。可如今政府最缺的就是钱了!印钞票不可取,因为这会将已经开始再度抬头的通货膨胀程度再推上一个新的台阶,既然如此,那么最大限度的榨取、利用沉淀在民间的海量资金便成了政府最好的选择。而这,其实也是这座设立于西湖县西湖镇、专为私营小企业解决资金问题的债券交易市场的成立初衷。 当然了,这个债券交易市场可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这里除了承办公私企业债券发行等业务外。还承担了票据贴现市场、证券交易市场等功能。先说票据贴现市场,这对一些常年在乡间收购农牧产品的商人来说尤为重要,因为乡间的农人们——尤其是来自大明的农人——出于根深蒂固的观念,对各种面额的银行承兑汇票及其他一些在欧洲完全可以当货币流通的商业票据非常之不感冒,也许是臭名昭著的大明宝钞给了大家心理阴影。因此他们只对铜币、银币这种硬通货感兴趣,对商业票据接受程度不高,这就要求前往乡下收获的小贩们必须随身准备大量的现银。 来自镇海县河口乡兔子洞面粉作坊的高进忠、阿涅利二人便是此类商人。邵元义刚才听到的谈话便是出于高进忠之口,此时只听他向对面那个侃侃而谈的男人说道:“老翟,别他娘滴扯没用的,我对这个市场没啥兴趣。今天我来这里,就是听说这里可以给未到期的债券、汇票进行贴现,我手头攒了一大把这种票据。都是向国家储备粮库出口面粉搞来的。眼看着夏粮上市了,我得筹集一笔现银到乡下去收粮,听说你在这里认识很多人。所以你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现在经济形势向好,市面上资金紧张,大家都在卯足着劲准备扩大生产,因此贴现率在最近一年多以来是节节攀升啊。算了,想必基本的情况你也都了解,我就不多说了。跟我来吧。那几个‘济宁帮’的商人坐在里间,我帮你引荐一下。他们手头现银不少,承揽了这里很大一部分票据贴现业务。甚至如果谁要发行债券筹集资金。那么也可以找他们想办法,他们还帮人提供借款担保,总之什么业务赚钱他们就做什么。行了,别愣着了,跟我走吧。”随着中年人的声音渐远,高进忠等人跟着往里间去了。 兔子洞面粉厂近年来异军突起,已经搞死了多家面粉加工作坊,几乎垄断了整个镇海县的业务,另外他们还为修建二号公路的交通部下辖建筑队伍提供面粉,可谓是生意兴隆。因此,他们手头积攒了一大堆商业票据就不那么令人感到奇怪了,而且这么大的数额也只有那帮坐在里间(俗称“大户室”)的“济宁帮”商人们能够接下了,外间的散户票据贴现商人嘛,只能承揽千元以下业务的他们说实话还不够格。 邵元义手头的商业票据多半是一些债券,间或夹杂着几张不记名的股票认购凭证,都是急需用钱的人当在他手里的。债券还好说,那总计数百元的南铁公司股票在他手里就像是烫手山芋一样,急需抛售换钱。因为很多人都在说,南铁公司近几年内不可能盈利,而且还会持续巨亏濒临破产,这导致了南铁公司股票在眼前这个交易市场上的实际价值一路走低,几乎已经到了没人要的地步。 邵元义对手头的这些股票是愁也愁死了,当初一时心软收了这些死当的南铁公司股票认购凭证,并且还去有关部门进行了所有权变更备案(南铁公司股票是记名股票),如今看来算是做得差了,彻底砸在了手里。今天他随身带着这总计几百元的股票来到西湖市场,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出手变现的,为此哪怕小亏一笔也在所不惜。 不过在出售股票之前,还是先把手头的一些商业票据兑现掉吧。这个不难,邵元义只跑了大约半个小时,见了一些相熟的票据贴现服务商,很快就以一定的折扣将几张不好出手的圣乔治商行票据卖出去了(天知道当初当给他的那个醉醺醺的水手是从哪弄来这些票据的)。 在吃了一顿味道不错的奥斯曼风格羊肉抓饭后,下午一点钟,邵元义再度跨进了西湖债券交易市场的大门,准备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将自己手头积压已久的那些南铁公司股票转让掉。不料就在此时,交易市场门口的人群中突然流传起了一条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消息:“南铁公司日前出面,已经与西班牙人谈妥了往秘鲁市场进行走私的业务。在这其中,南铁公司将作为东岸商品的垄断代理商,必将获得巨额利润。” 这条不知真假的消息一下子将邵元义冲得有些发晕,良久后他才猛然意识到:南铁公司的股票价格怕不是要大涨了!果然,只一小会儿,上午那几个还不想收购自己手头股票的商人便如同嗅到了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邵元义现在是否还愿意出售南铁公司的股票。如果愿意的话,他们现在就去找西湖交易市场公正股的人进行公正,正式转让这部分股票,为此他们将给予邵元义一个“更有诚意”的对价。… 不过,现在的邵元义已经从上午的沮丧中回过了神来,他在慎重思考了一番后,果断婉拒了这些人求购股票的要求,明确表示自己不卖了!然后,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买了一张返回牧草岭的船票,回家去也。他现在隐隐约约感觉到,南铁公司这种背景深厚、承担国家大战略的巨型康采恩企业,未来前景恐怕不可限量,届时股票价格还必将扶摇直上,现阶段购买了这家公司股票的投资者,在未来肯定会获得丰厚的汇报。这毫无疑问,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因此,邵元义现在决定不卖股票了,不就手头压了几百块钱的资金么?老子不在乎,老子钱多,压得起! 邵元义走之后,这个日渐红火得交易市场仍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各种业务,为东岸民间私营经济的发展提供着充足的养分。最近更是有一些来自上层财政部的风声传来,说是随着西湖债券交易市场这个典型的成功运营,政府准备给予这个市场更大的支持。比如他们将允许西湖债券交易市场这个实体(国家金融机关),与其他一些金融机构(如财政部下辖的承揽股票、债券发售的公司,以及一些银行)之间开展短期同行拆借业务。 这项政策的推出,势必将极大地改善东岸国内的票据贴现市场的资金状况,同时也使得西湖债券交易市场获得更好、更快的发展。而只要政府部门的监管到位,相信这个金融市场的发展也必将反过来促进东岸国内工农业的发展,可谓是互惠互利。(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大动脉的贯通 盛夏的一场暴雨后,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铁岭堡火车站外,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们正站在木质站台上,翘首以盼地看着一列被命名为“东岸红一号”的蒸汽列车开进车站。 这趟列车从下伊河镇出发,一路途经峡谷乡、百尺崖堡、梅洛堡、河津堡、成山堡五个乡镇,穿越330公里的大草原,抵达了位于内陆重镇的铁岭堡。该车采用最新研发的“东岸红一号”蒸汽机车,关键设备采用了最新出品的锰铁,双气缸设计,总马力达到了惊人200匹。全趟列车共挂有十二节车厢,一节煤水车、一节客车车厢、十节货车车厢(每节载重15吨),跑完330公里全程只花了十个小时出头,效率可谓奇高无比。 而“东岸红”列车能从下伊河镇直接行驶到终点铁岭堡,河津堡附近黑河河面上那座跨度达40米的小型铁路桥也功不可没。这≈t;无-错≈gt;座小小的桥梁耗费了大量人力,历经五个月时间的施工,花费了九万元的天价建设资金,这才勉强可以通车。为了建造好这座大桥,东岸人采取了很多取巧的方法,比如在河中心建造人工沙洲、比如每6-8米建造一个桥墩等等,另外桥面上一水的蒸汽锤锻打的锻铁、锰铁部件也是该桥建造费用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 而且,铁道总局担心河津大桥的质量和设计都有问题,因此在给火车司机们介绍的时候也一再强调,上桥前务必要减速。防止过大的冲力和剪切力破坏桥面材料。但饶是如此。“东岸红”列车此趟驶过之后。河津大桥桥面上的很多部件仍然大量损坏或变形,急需更换。由此也可以看到,这座大桥以后必然会成为铁道总局的一个大包袱,维护成本会高得吓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没这座铁路桥,从下伊河县到铁岭堡就只能通过渡船转运物资,费时费力费钱,将整条动脉级的铁路效用生生给削掉了一小半。令人惋惜不已。当然如今就没有这个缺憾了,虽然这条区区40米的铁路桥维护成本高昂,但终究也是条能通载货150吨的列车的铁路桥了。从下伊河镇到铁岭堡全部330公里的路程,150吨的货物只要十个小时就能走一趟,普天之下还有比这更有效率的运输工具吗? 此时站在火车站站台前的马甲也是心潮起伏,遥想起六年前,受罗梅线铁路复线完工的鼓舞,国内一些人刚刚起意要在西北内陆地区修建这么一条铁路的时候,其实执委会和政务院都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计划。他们甚至就连勘探也没有做,资金和人力上也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但是国家铁道总局有人提出了这条铁路的计划。并认为修完全程总计需要约四百万的巨额资金——这还是考虑了大量使用奴隶以减少大笔开支的计划呢——可以分为五年修成,每年投资约八十万元。 四百万元这个数字在当年。是一笔闻所未闻的巨款。如果真按照这个计划执行起来的话,这将使得国家铁道总局的年支出费用暴增150以上,这对当时还徘徊在赤字和黑字之间的东岸中央财政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因此,在一些交通及铁道部门官员第一次提议修建这条长度打破东岸记录(当然也是世界记录)的铁路的时候,政务院是给他们打了回票的,理由是中央财政有限,资源要优先使用到更重要的地方去。… 后来在当年下半年一次由政府与部分企业人士召开的会议中,该计划最后一次被人郑重其事地提出来后,预算刚刚转为黑字的中央政府终于开始认真考虑起了起来。随后,看到希望的国家铁道总局趁热打铁,再加上铁岭地区煤矿、金矿、锰矿、铁矿的相继发现,执委会终于下定决心开始西北铁路的修建。但当时他们手头仅仅只有二十多万元的资金,连修建一期铁路都够呛,好在各家企业最后也各自出了一些款项,多少弥补了中央财政的不足。 就这样,在多方筹措之下,西北铁路终于磕磕绊绊地修建了起来,并最终于今年年初完工,耗时五年零五个月。至于耗资嘛,虽然大量使用了奴隶工人导致成本有所降低,但最终仍然耗费了超过390万元的资金(其中超过一半为两年期银行承兑汇票,预计50年、51年为兑换高峰期),即便均摊到六年时间里,每年支出仍然接近了六十五万元,堪称一笔极为沉重的财政支出,而且还极大加重了国内的通货膨胀程度。 但现在随着这条铁路的竣工,可以说一切都有了回报。封闭的内陆工矿产区有了通向沿海地带的通衢大道,两边的物资和人员交流再无障碍,铁路沿线各村镇在国家政策倾斜下必将迎来大发展的机遇。其实这很好理解,国家花了大代价修建起来了铁路,这沿线若是不富裕、物产不丰富的话那还搞毛啊,当政府傻么? “盼这条铁路盼了六年了。”掸掉了被风吹到袖子上的一些煤灰,马甲转身走回了候车室内,朝围在他身边的一干官员们笑着说道:“大发展的时代来临了,铁岭的资源条件非常好。原先可能在区位方面还有点劣势,但现在铁路一通,这劣势已经被抹平了许多。铁岭特钢厂、第一重型机械厂这两家骨干企业,必将能为我们国家带来新一轮基础工业的发展与进步。别的不说,我们的锰铁已经被多个部门使用,已经被制成了轴承、气缸、轮对、齿轮等各种机械零部件;一重厂新生产出的蒸汽机也被各个部门密切关注着,早晚也会大规模应用到机车、船舶、工厂等各个场合去。总的来说,发展前景很好啊……” 马甲说了铁岭特钢和一重两家大型制造企业,但铁岭的未来发展绝不仅限于此。最近,军工行业的翘楚——北方兵工厂,与东岸共和国第一家军火厂——大鱼河兵工厂(东岸公司占股65,政府占股35)一同合作,将原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里的部分业务剥离出来并迁移到了铁岭堡,新成立了一家专业制造企业——西部锻压厂,其中北方兵工厂占股60,大鱼河厂占股40。 西部锻压厂的成立,弥补了东岸国内锻造行业的空白。如今随着东岸工业的逐步发展,对高质量、高规格、不同尺寸的锻压件的需求越来越大,仅靠原本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那些老式的水力锻锤来做加工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而且就连加工件的尺寸也渐渐跟不上,严重影响了东岸国内机械产业的升级。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西部锻压厂就应运而生了。在政务院的规划下,第一重型机械厂、铁路机械加工厂、北方兵工厂、大鱼河兵工厂四家具备机加工能力企业将使用最新技术和最新工业成果,尽快生产出西部锻压厂所需的大型蒸汽锻锤,以取代原本已经较为老旧的水力机械,提高该厂的锻造加工能力。此外,自然科学研究院机械所与西部锻压厂技术科也将通力合作,用国家拨下来的经费,开始研发更新、更好的锻造设备,当然冲压设备也将同时研制,以确保该厂生产能力的全面和多样。… 由此可见,铁岭堡及其周边地区确实是国家重点打造的另一个工业中心(平安县是目前国内唯一的重工业及能源中心),毕竟鸡蛋全放一个篮子里风险实在太大,也不符合执委会西部大开发政策的初衷,因此这里机械产业的兴起,也是应有之意。 不过,机械、能源、冶金产业云集此地后,对本地基建和交通设施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此番铁路通车到铁岭堡后,参与修建的数万名工人(大部分为奴隶)队伍并未被解散。相反,他们在上头的带领下,分批开往了铁岭堡,然后在附近大兴土木,厂房、街道、公路、水库、水渠、住房等设施一个不落,偌大的铁岭堡几乎成了一个烟尘蔽日的大工地。 另外,马甲代表的西北垦殖局、彭志成代表的国家铁道总局以及诸如交通部等单位难得地协商一致,开始撺掇新上台的执委会11位委员们尽快批复由他们联合申请的西北铁路四期计划,即将铁路从铁岭堡继续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到乌江江边为止。这样一来,铁岭地区的各种工业制成品便可就近运输到这里,然后装船出海,方便快捷。毕竟,乌江下游的这段江面,江阔水深,能直接通航海船,价值很大。 他们甚至连铁路的终点都已经选好了,那就是后世的萨尔托港。目前移民部已经往这里迁移了刚到的千余名明国移民,在这里兴建城堡和码头。他们将和后来的几批居民一起,在这个被命名为大兴港(寓意为西部及乌江地区兴旺发达)的地方修建定居点、码头和火车站,为将来铁路通车至这里做好准备。(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大动脉的贯通。 第五十一章 大动脉的贯通 ,: </iv> 第五十二章 运输工具的革新 横贯东岸大草原的西北铁路的完工,在华夏东岸共和国铁路史上是一次里程碑的事件。这条330公里里程的铁路,不但深入了东岸西北内陆的腹地,而且采用了国内多项最新工业技术成果,使得整条铁路的质量更上一层楼。 铁路运输技术革新了,目前占据着东岸绝大多数运力的船运技术自然也不能落后。在一贯引领东岸造船技术新潮流的现代特种船舶厂内,一款崭新的大船刚刚经历完海试,目前已返回该厂船坞内接受检查。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船是东岸共和国史上第一艘全蒸汽动力船只,于去年11月份下水,全船全长723米,宽104米,舱深6米,吃水深度为47米,标准排水量约为1300吨。在这艘被命名为“大溪地”号的蒸汽船上,一共安装了四台小型锅炉、两座气缸(复涨式,其实是4个气缸),组成两部复涨式往{} 复蒸汽机,总功率达到了约370马力,驱动着两个螺旋桨推进器。据海试期间的速度估算,静水中航速约能达到6-7节左右,再创东岸历史记录。 在“大溪地”号上,现代特种船舶厂的主设计师维维安尼首次采用了复涨式蒸汽机的设计,使得蒸汽利用效率大大提高。其实在早期的“低压蒸汽机”(相对而言,相对于19世纪中前期其实算是高压了)时代,复涨式蒸汽机的优势并不是十分明显,但当东岸西北内陆的铁岭特钢逐渐开始生产。锰铁冶炼大获成功后。东岸蒸汽机技术便再一次迎来了革新。 新材料的应用使得蒸汽机可以使用更大的气压。以此来获得更高的输出功率。在以往,东岸人若想制造大马力的蒸汽机,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大蒸汽机体积和重量、增大煤耗,然后提升蒸汽机的整体输出功率。但实际上蒸汽机的“推重比”并没有提高,也就是单位面积的气缸压强没有提高,蒸汽机的转速当然也没有提高,因此对无论是船用动力还是陆地用动力来说,其效率提高地有限。 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如今东岸的蒸汽动力系统已今非昔比,锰铁气缸的出现,使得气缸壁能够承受的压强大大提高,单面面积的输出功率大大增强,从此进入了所谓的“高压蒸汽机”时代,那么对蒸汽利用效率更高的复涨式蒸汽机设计便也提上了大家的议事日程。 这次“大溪地”号的兴建,所有气缸全部都是锰铁气缸,组成的复涨式往复蒸汽机不但马力远超以往,就连转速也非昔日可比,这就造成了蒸汽机系统实际指示功率的急剧提升。反应到船只上。就是使用了比以往更大的铸铁螺旋桨,转速也大大提高。因此在不借助风帆和洋流动力的情况下,静水中依然可以将标准排水量1300吨的船只以6-7节左右的航速匀速驱动着。这在东岸造船史上,委实是一次质的飞跃。更何况,船上这么多的锅炉、气缸、螺旋桨(2具),即便其中一台出现故障停止工作,船只也不至于完全失去动力遭遇险情。 除了锰铁气缸外,东岸人还在自己的新船上应用了大量的新东西。比如,随着新材料的应用,东岸的基础工业如今是获得了一次飞跃式的提升,轴承、连杆、气缸、齿轮、飞轮等零部件的使用寿命是大大增强,精度也大大提高;此外,随着少量通过坩埚试生产出来的锰钢的使用,锰钢刀头开始大量进入东岸的各种机加工行业,这些刀头的使用使得各类零部件的加工精度也获得了有效提高,意义十分重大。这些东西综合用到一起后,对机器整体的提升是巨大的,换而言之,就是设备的可靠性提高了,平均无故障时间延长了,这对于全蒸汽动力船只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大溪地”号检修完毕后,就将由东岸老牌探险家张金华率领,绕过火地岛南方的合恩角,前往阿劳坎港,与至今尚在那里做大修保养的三艘移民运输船汇合。然后四艘船将载着少量人员和大量物资,顺着洪堡寒流北上,悄悄抵达加拉帕戈斯群岛,并上岸补给一番新鲜淡水。做完这一切后,四艘船将跟在张金华的“大溪地”号后面,顺着南赤道暖流在东南信风带中航行,直抵东岸人之前抵达过的大溪地岛。 随船跟随的少数东岸人将携带武器在岛上登陆,然后设法砍伐树木、采土烧砖、种植粮食,争取为以后途经这里的船只做维修保养,至不济也要能提供一些新鲜蔬菜和淡水。在移民部、海军部的计划中,大溪地岛是南太平洋移民航线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节点,以后大量船只将在这里停靠补给,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毕竟,如今加拉帕戈斯群岛不在东岸人的手中,没法在上面修建任何设施,因此,这个至关重要的补给和维修基地就只能挪到大溪地岛上了。远洋航海船只,特别是像东岸移民船这种长宽比较高的“准飞剪船”,航行一段时间后若是不做一番维修的话,船体损坏而导致海难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在如今的南太平洋环形移民航线中,只有澳洲金山港、智利阿劳坎港具备维修保养船只的能力,且都集中于南线部分,因此北边仍需修建一个维修补给基地给船只做中途维修,在选来选去后,大溪地岛就这样被选中了。这个岛正处东南信风带中心,差不多也是整条移民航线航程的正中,拿来做维修补给基地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在茫茫大海之中找大溪地这么一个岛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你事先知道这个岛的经纬度和大体形状,但仍然不容易,毕竟纬度好测量,经度可却难了。目前东岸人航海,靠的主要还是穿越前带来的大量机械手表计时,然后换算经度。不过这总不是一件保险的事情,万一这些手表损坏了以后怎么办呢?因此,想办法“复制”这些在技术和原理上都远超时代的机械手表就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莫茗、托里拆利二人合伙的海雕钟表厂多年前就开始了对航海用天文钟的研制,为此不惜投入巨资网罗人才。目前该厂已经拥有从欧洲和大明搜罗来的能工巧匠四十多人,他们以穿越众带来的机械手表为参考,设计出来了一款纯手工打制(机器生产达不到精度要求)的高精度航海用天文钟,经试验非常精确,完全符合使用要求。当然了,这种天文钟的体型极其复杂和巨大,和穿越众那种精密的机械手表完全没有可比性。但这毕竟是东岸共和国自己生产出来的第一款航海用天文钟,以后穿越众带来的众多机械手表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因此总的来说航海用天文钟的出现依然是一项不容忽视的进步。 现代厂除生产了“大溪地”号这种引人瞩目的全蒸汽动力船只外,最近一年多来也是开足马力,大量生产了许多内河小汽船、挖泥船、捕鲸船、鳕鱼捕捞船、远洋鱿钓船、加工船、冷藏船(乙/醚制冷)、灯塔船等各类型船只。 特别是那种经典的72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蒸汽船——载重不小、吃水浅、航速快,深受使用者的喜爱,在如今经济建设进入高潮、物流运输压力极大的时候,几乎已经承担了东岸七成以上的物资运输任务。现代厂去年一整年生产了超过40艘这种小船,使得东岸共和国内河运输公司编制内的内河小汽船数量快速增长到了127艘,极大缓解了物流运输压力,有力支援了经济建设。而为了跟上船只大增后对水手需求的增长,东岸人也是招数频出,除大量招募欧洲、明国水手外,自身的培养也从没落下。目前,东岸几乎每艘民用船只上的水手数量都是超配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更多的储备人才,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另外,第二类数量大增的船只大概就是各种捕鱼船了,这得益于东岸人对海产品一贯的大需求。本地廉价的鳕鱼、滑柔鱼、枪乌贼、鲸鱼,都是东岸居民食品消费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需求给了南海渔业公司极大的压力,因此造船订单也是雪片般地飞往东岸国内三大造船厂,甚至就连规模不大的私营新星造船厂也接到了不少订单,渡过了工厂初建时的一段艰难时光。 除了这两者之外,南铁公司大量订购的冷藏船也大量占据了四家造船厂的船台。这些船的陆续投入使用,使得来自南锥、智利、秘鲁的各种商品能够在冷藏的状态下运输到东岸港口,价值大增。比如智利、秘鲁沿海的各种渔产品(秘鲁渔场出产)、热带水果、兽脂、冻肉等等,为南铁公司创造了不小的利润。 1650年2月3日,“大溪地”号检修完毕,然后装载了一批人员和大量物资,缓缓离开码头,朝阿劳坎港驶去。而在他们离去后,一支由数艘专业战舰组成的海军编队,也悄然离开了镇海港海军基地,一路向北驶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运输工具的革新。 第五十二章 运输工具的革新 ,: </iv> 第五十三章 漂洋过海(十五) 1650年2月25日,阿劳坎港,晴空万里。 张金华神清气爽地站在几乎没有什么晃动感的“大溪地”号前甲板上,进入阿劳坎湾(蒙特海军上将湾)的航路两侧那破碎曲折的山脉岛群,很好地将汹涌的海水都挡在了外面,这使得阿劳坎湾整个都笼罩在了一片宁静之中——真的是一片再好不过的避风湾呢,连正常海港所需的耗资巨大的防波堤都可以省下了。 已经在这里逗留两天了,远航所需的各类物资都已置办完毕,三百名印第安流放者也已经都登船进入了底舱的隔间内,现在万事齐备,只等出发了。张金华看了看岸边,最后几名水手正驱赶着一大群牛羊朝大船这边走来,他们是去问当地的阿劳坎人购买牲畜的,这些牲畜将被分散安置到总计四艘船上,然后部分被途中杀来吃掉,给船员们补充新鲜肉食以改善生活,剩下的么,自然就将送到大溪地岛上去了。东岸人既然想在岛上设立永久性质的补给基地,那么牲畜自然是不能少了的。 阿劳坎港的码头如今是一天一个样。上次张金华途经此地时这里还满目多是荒凉呢,但现在不但挺拔的两三层小楼多了几间,就连耕地都拾掇出来了不少,看样子已经根基初立,小有规模了。此时这里已经有了一座规模不小的砖瓦轮窑厂、一间石灰厂和一间水泥厂,雇佣了大量附近的阿劳坎人做工,生产出来的建筑材料除供应本地外,剩下的据说还将出口到西班牙人的秘鲁总督区。以赚取外汇。 看来此地的砖石水泥当真是较为丰富。张金华随便数了数,岸边除了那些小楼房外,还有不下十五座砖石砌成的塔式风车。这些风车看起来多是荷兰和英国制式的,外表较为粗糙,但实质颇为厚实坚固——这也是东岸人一贯的风格。这些风车星散在阿劳坎港各处。其中既有用来碾磨谷物的,也有用来提水抽水的,更有一些连接了大型锻锤的风车可以用来锻打铸铁、压碎石子,总之是用途各异。 阿劳坎港及其附近区域常年盛行猛烈的西风,冬季风速大时甚至能够达到几十公里的时速,让人惊叹不已。如此丰富的风力资源。再不好好利用可就是傻子了!因此,自从东岸人抵达这里,并且建筑材料能够自给后,修建厚实、坚固、高大的塔式风车便成了南铁公司最热衷的一项行动。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风车将出现在阿劳坎港——或许将来也会包括兴南港在内——城内外各处。使得这种能够有效利用自然风力资源的东西成为这座城市的标志。 牲畜很快被分装到了各艘船上。“大溪地”号的船舱内也塞了六头安达卢西亚黑牛以及十来只东岸大角羊,这些牲畜被草草系在船舱内的一些木头柱子上,地上铺了一些臭烘烘的干草,看起来以前这里也关过牲畜。紧邻着关押牲畜的地方还堆放着很多木桶,几名厨师模样的人正在制作腌鱼,这些新鲜的智利竹荚鱼是今天早上南铁公司送来的,是水手们远航途中重要的食物补给,因此必须立刻进行腌制。以防变质。 一切事宜处理完毕,上午十点整,随着张金华的一声令下。“大溪地”号率先拔锚起航,三艘移民运输船紧随其后,依次驶离了阿劳坎港码头,朝下一站目的地加拉帕戈斯群岛而去。与他们一同出航的,还有三艘南铁公司的渔船以及两艘海军的风帆护卫炮舰。三艘渔船中的两艘船船舱内满载各类东岸工业制品,另外一艘是冷藏船。其船舱内则装满了新鲜的竹荚鱼——托西班牙国王的“福”,秘鲁人甚至就连出海打渔都困难重重。因此他们还需要问南铁公司进口数量庞大的海产品,以满足他们的日常消耗。可怜秘鲁总督区坐拥世界三大渔场之一的秘鲁渔场。但却需要向外来者东岸人进口海产品,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就这样,数量多达九艘的东岸船只在海上组成了一个编队,顺着强劲的洪堡寒流以及时不时吹起的东南风,一路航行到了智利中部地区外海。三艘南铁公司的渔船在海军护卫舰的保护下拐向了岸边的毛林港,他们将在此秘密停泊,与西班牙人进行走私贸易;至于由张金华领衔的移民探险船队,则转向外海航行了一些,以避过可能会遇上的西班牙船只——虽然可能性极小——然后动力全开,蒙头向北航去。 1650年3月9日,几艘船只悄然驶进了秘鲁外海的加拉帕戈斯群岛。他们这次选择的临时锚泊地仍然是圣克里斯托瓦尔岛西北角的巴克里索港,东岸人上一次抵达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时还是1647年呢,当时东岸与西班牙激战正酣,担任海军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司令的陆铭指挥多艘东岸主力战舰,将西班牙人牢牢围困在卡亚俄港内,同时伴随出击的陆军部队则趁机攻城略地,袭击西班牙人的薄弱地带。而巴克里索港,当时就是作为东岸陆海军的临时补给基地而存在的。 事情过去了两年有余,但貌似西班牙人依然没有开发这个群岛的意思。岛上仍然是一片蛮荒气息,当年陆军将士们造的木屋已经被彻底掩映在了郁郁葱葱的草木之中,登岸的水手们甚至发现,一只体型巨大的象龟盘踞在某间小木屋里面,似是将其当作了自己的巢穴。 “人迹罕至的岛屿、丰富的物产、根本谈不上炎热的气候,甚至也不是很缺水……”穿着长筒鲸鱼皮靴的张金华登上了这座岛屿,他的随从眼疾手快,将一条躲藏在草丛中的蛇钉死在地,然后劝张金华暂时不要再深入里面,等他们把这里清理完毕再说。 “清凉的海风带走了潮湿炎热的水汽,这片临海的地方相当凉爽。很多树木长得很粗壮,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而且似乎也能拿来修理船只,这便是一笔宝贵的财产……”张金华终于听从了随从们的劝说,没有前往那片已经被荒草、藤蔓和灌木覆盖的前陆军营地,但他的目光仍然不停地在四周打着转,一边仔细观察这个岛上的一切,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更妙的是这里人迹罕至,也许千万年来根本就没几个人来过这个岛屿。这里与世隔绝,环境特殊,很多在大陆上肆虐的热带疾病在这里都没有踪影,比如疟疾!” 疟疾在热带地区有多可怕,相信无论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还是东岸人的印象都极为深刻。这种防不胜防的疾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夺走开拓者的生命,因此被人称作“热带的诅咒”。但加拉帕戈斯群岛就不同了,这里虽然也有蚊子,但千万年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类居住,而且又是从来没有产生过疟疾的新大陆离岛,因此这里可以说是一处完全没有疟疾存在的热带“避难天堂”。而且,就上一次陆军部队在此屯驻的那段时间来看,随军的军医确实也没发现有谁得过疟疾。 这就很宝贵了!想想,热带最怕的是什么?疟疾啊!加拉帕戈斯群岛既然没有疟疾的存在,那么简直就是一处完美的航行中转基地,只要从本土运一些农民、工人以及士兵过来,并修筑起坚固的堡垒以及炮台,那么就可以尽情地在此地进行开发,完全不惧“热带诅咒”的侵扰,还有比这更理想的事情吗?… 不过,张金华知道,这也就是想想而已。毕竟这里名义上还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东岸人染指不得。而且至少在短期内看来,东岸人也没有在这里设立中转基地的意思,盖因此地实在太过敏感,已经直抵利马门口了。若是东岸人公然霸占了此地,相信秘鲁总督区的西班牙人再不愿意,迫于种种压力与威胁,也会和与东岸人彻底翻脸,双方不死不休,连生意也不用做了,直接进入第三次东西战争的节奏。 所以啊,对这个堪称天赐的群岛,东岸人暂时还是别想什么花头的好了。偶尔停靠一下补给些新鲜淡水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还是少来。至于说在此岛上建立永久定居点,也不是不可以,但必然建得非常秘密,深处岛的腹地才行。那里树林茂密、地形复杂,多少能遮掩一下。但这对东岸人何益?既不能修理船只,补给起来也较为麻烦,也就是能放一些伤病员在此休养罢了,实在是鸡肋得很。收益不大,却要冒着和西班牙人彻底翻脸、影响国家大战略的风险,智者所不取也。 1650年3月11日,在岛上休整了两天后,四艘东岸船只扬帆起航,离开了巴克里索港,向下一个目的地——大溪地岛而去。他们上一次在那里留下了少许驻留人员,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漂洋过海(十六) 初秋的东南信风依旧很猛烈,行走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张金华只觉一片神清气爽。 沉重的新华夏红檀打造的实心船艏劈开波浪,溅起了大蓬水雾。一成不变向西流去的海流为船只航行提供了充足的动力,即便没有风帆利用起海面上刮起的东南风,全蒸汽动力的“大溪地”号的航速依然达到了7-8节左右。虽然不如那些机帆船快,但在这个大航海刚刚进入中盘的年代,依然是极为骄人的航速。更何况,这是地球上第一艘全蒸汽动力的大型远洋船只(内河小汽船除外),标准排水量1300吨,意义极为重大,自不是那些过渡性质的蒸汽机帆船可比。 托平安钢铁、铁岭特钢、第一重型机械、铁路机械、西部锻压、镇海造船等企业的努力,“大溪地”号的质量非常好,整体性能极为可靠。出海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更换蒸汽机及螺旋桨推进系统零部件的频率比起以往是降低了好多,这意味着东岸的材料和机加工水平已经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天空出现了一些海鸟,这令张金华精神一振,他轻轻翻了翻手头的海图,然后又仔细阅览了下这些日子以来的航海日志,最后又在草纸上演算了一番,觉得自己这支小小的船队应该已经极为接近著名的塔希提岛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样了。”张金华看着正在海面上空飞舞着的海鸥,喃喃说道。当初离开塔希提时,他在岛上遗留了16名考察队员和16名强壮的水手,虽然他们有营寨、有食物、有种子、有牲畜。当然还有武器护具,但天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死于疾病或是土著的袭击。虽然当初张金华也知会过澳洲的安处安副队长,请他派一些人到这座岛上去驻守,但天知道人家有没有这么做。要是没有澳洲派过去的移民和士兵的支援。一旦岛上的土著有变,张金华留在上面的那三十来个人是很难坚持多久的。 当初他们从大溪地的西面逆流航行至此,从岛上带走了对全世界制糖业都有重大意义的塔希提甘蔗(高糖高产),以及塔希提来檬等当地特有的作物,目前已经澳洲移栽到了新华夏岛上的圣玛丽岛植物园。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育种培养后,东岸人便可以在新华夏岛这座热带岛屿上觅址进行小规模种植了。 当然此事干系重大。必须进行得极为秘密,不然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在制糖业上投入巨大的国家都会跑来问东岸人索取这种“大杀器”。到了那时候,这些已经在制糖产业上占据先发优势的国家必然会利用自己在原材料、技术、市场乃至资本方面的优势,彻底压制东岸人的制糖产业,那样可就傻眼了。因此。在自己的制糖产业尚未有什么起色之际,东岸人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新华夏岛上秘密培育良种、扩大甘蔗种植规模,同时学习最新的制糖技术、努力开拓市场,这样才能有效保护自己的产业。 “长官,各种型号的天文钟都对比过了。”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位年轻的中士走到张金华身侧,轻声说道:“其中,海雕钟表厂生产的‘东岸-7’系列表现最佳。离您的那块机械手表仅有五秒钟不到的误差。其他天文钟的表现则参差不齐,好的误差也只有七八秒,差的十几秒几十秒的都有。实在是不能看……”… 向张金华汇报的是刘伏波,海军上尉刘大发的儿子,航海学校顺利毕业后目前已经在海军中服役,中士军衔。这次张金华的“大溪地”号出航,征集水手时海军便推荐了刘伏波等十余位年轻人,算是对他们的一种锻炼。当然这也是刘伏波和张金华两人的第二次合作了。在1648年首航大溪地岛时,刘伏波当时就在那支探险队里面。因此可以说是对这个岛屿一点也不陌生。 “既然东七系列的航海用天文钟最好,那么我会如实撰写使用报告的。回去后。相比海军的大订单就会源源不断地飞向海雕钟表厂了。莫茗这厮,倒是揽了一桩赚钱的好生意,回去后非得敲他几顿饭不可。”听完刘伏波的汇报,张金华略微点了点头,然后便拍板定下了这件事。多年前莫茗和托里拆利二人合伙办下的钟表厂,在惨淡经营了这么多年后,终于算是修成了正果,以后走上发展的快车道大为可期。 两人又聊了一会,很快,航海长派人前来传讯:发现大溪地岛了!这个消息令张金华二人精神为之一震,再三确认消息属实后,张金华果断下令升起信号旗,让其余三艘船只紧随其后,朝上次他们登陆的地点驶去。 谢天谢地,我们的人还在!这是划着小艇靠岸的东岸水手们的第一反应。因为他们在岛边看到了一座规模颇为不小的木质营寨,营寨内还树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旗杆上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正猎猎飞舞。 岸边还有一条用圆木制成的粗陋栈桥,这给登岸的东岸水手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一些穿着土黄色短袖军服的人正拿着火枪在码头上等着,在确认登岸的水手确实来自东岸后,他们这才喜笑颜开地放下了手里得武器,示意他们上岸,然后立刻派人将消息传到了营寨内。 很快,营寨内在听说本土有四艘大船抵达外海后,立刻群情振奋,负责本地治安的东澳守备队上士王思忠立马带着一群人走了出来。刚刚从小艇上下来的张金华放眼望去,只见这些人排成整齐的两列纵队,肩扛上了刺刀的火枪、腰悬军刀、脚踏皮靴,与码头上的几名士兵不一样的是,这些人还穿着长袖长裤。总而言之,这支部队看起来似乎是一支正规部队——至少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民兵部队。 果然,在经过交涉后,张金华立刻知道了这些人都来自澳洲金山港,总计大约百来人,是常驻澳洲的黑水开拓队副队长安处所派,大约在去年年中的时候抵达,专司负责大溪地岛的治安。这支部队的带队军官是一名陆军上士,名叫王思忠,是已经定居东岸的前山东匪首、济州三部之一的王家忠的族侄。他手下的士兵来源也很杂,除一半来自大明山东以外,剩下的多来自山丹、日本和朝鲜,甚至还有十几名被流放至澳洲后“改过自新”(放弃天主教信仰、入籍东岸)的西班牙人。 这些人在49年年中登陆后,便与张金华留守此地的32名探险队员(彼时只有21人还活着)汇合,然后接管了此地的防务。49年下半年,金山港方面又往这里运了一千余名移民——其中既有正儿八经的明人移民(约占60),也有流放至此的劳改犯(多为清军官兵),更有强制迁移至此的土著(包括澳洲土著和北海道的阿伊努人)居民。… 移民到来后,王思忠立刻对他们进行了编组,然后征发起来伐木造屋,修建营寨码头,同时也在寨子外面勘探地形、丈量土地,准备清理出来一些土地种植粮食。不过他们的这种行为显然引起了本岛土著居民们的敌视,因此双方之间的关系立刻陷入了紧张之中。在购买土地的请求被土人酋长拒绝后,外来东岸移民与土著之间的小冲突便时有发生。 三个多月前,在一名东岸士兵失手打死两名土著之后,双方之间终于爆发了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土著酋长纠集了数百人,悍然进攻东岸人在海边构筑的营寨,守备队士兵奋起反击,利用火枪和长矛将土著打得屁滚尿流,狼狈而去。 这次事件发生之后,东岸外来者和土著原住民之间的关系再也无法缓和。土著们停止了对此地的椰子、来檬、甘蔗、黑珍珠等东西的供应,也不再愿意接受东岸人的雇佣去砍伐树木,双方之间上升到了明面上的武装对抗。 张金华在了解这些讯息后,立刻利用自己本土特派员的身份,宣布在大溪地岛实行军管,同时在移民中征集品行端正、身体强健者加入守备队,把原本一百来名士兵扩充至两百人,并正式将其命名为大溪地守备队。至于扩军所需的军械护具么,四艘船上带着很多,正好一并发下。其中甚至还有着三四门小口径火炮,让王思忠等人看着大为振奋。 在做完这一切后,3月25日,张金华下令船上的新移民们下船定居,与岛上的老移民们一起,通过自己的双手努力建设家园。这些新移民里除了三百多名瓜拉尼流放者外,还有数十名船厂工人、经验丰富的农民,以及木匠、建筑工程师、枪械修理匠、兽医等技术人员,他们也将奉命在此地工作,帮助这里建设起一个初级的微型基地——一个能够修理船只和提供淡水蔬菜的远洋补给基地。 安顿好这个基地后,三艘移民船扬帆起航,离开了大溪地岛,朝澳洲金山港而去,他们还得抓紧时间去运移民呢。至于张金华么,他将晚几天再出发,不过目的地却是黑水地区的烟台港,按照计划,他将和邵树德、魏博秋等人在那里碰一次面,商讨一下移民和贸易事宜。(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黑水大开发(一) 1649年11月4日,鞑靼海峡内劲风肆虐、波浪滔天,除了东岸人的大型机帆船外,任何小一些的船只在这种海况下航行都是极为危险的。这个时节的黑水港码头边因为有河水注入,已经起了一些冰块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气温的继续下降,这些破碎的冰块将逐渐碰撞粘连起来,最终形成结实的“大地”,将整个港口封得严严实实。 而为了避免被海冰破坏船体,原本通航时节停泊在港口内的大量船只早已消失不见,不是南下利尻岛、济州岛过冬,就是参加移民运输行动去了。当然这些闲置的船只(主要是黑水造船厂建造的中型渔船)如今有了更好的去处,那就是已经修筑了简易码头的胶州堡(胶州湾内)、宁波府和岱山岛。 一艘排水量大概在250吨左右的机帆船拐了个弯,然后在大南岬(克里利昂岬)靠近阿尼瓦湾的一侧遇上了强劲的逆风。正当水手们手忙脚乱地调整帆桁的时候,乘坐船只的魏博秋却临时下令靠岸,准备在此稍微逗留一番。虽然船长一再向魏博秋表示最近天气异常,大泊港外面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飘满浮冰,必须尽快赶回;但魏博秋仍然坚持靠岸,准备视察东岸人设在这里的一个小型定居点。 这个定居点叫清泉寨,因后方山间谷地内一汪清澈甘甜的清泉而得名。这里的居民多来自山东东昌府,均是年中整顿时从仆从军里裁汰下来的官兵,大概有四五百人的样子,安置在此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们在这里筑寨屯田。放羊牧牛,比起在前方打生打死、朝不保夕的日子那是好了太多了。除了屯田之外,他们还和大泊派来的建筑队伍(以清军俘虏为主)一起,在海岬顶端修建了一座高大的灯塔。 灯塔通体以黑水港运来的砖头水泥砌成,上设火堆和大型聚光凹面镜。在漆黑的夜晚中能照出去很远,对于途经此地的东岸船只大有好处。盖因此地既有日本暖流的之流,也有北方下来的鄂霍茨克寒流一部分,冷暖流交汇之处,气候状况复杂,多大风、大雾。因此在大泊、黑水、庙街这条航线上来回航行的东岸船只必须极其小心,不然就有可能在漆黑的夜晚中不幸触礁或搁浅。 不过虽然海况复杂,但岸上的气候却还算温和。清泉寨地处西萨哈林山脉的沿海谷地内,东西两侧都是连绵的山脉,出产大量山货;山谷间的平地地形南北狭长。土地肥沃,年降水量约1000毫米左右,冬季最低温约零下二十度,适宜进行农业生产活动。 魏博秋乘坐的船只吨位只有250吨,仿照的是东岸最早的一款船型“东岸之鹰”——以黑水造船厂薄弱的技术力量来说,造出这么一条船已经是他们目前能力的极限了。船只在近海下锚碇泊后,魏博秋带着一干随从护卫分乘多艘小艇,很快便登上了岸。 清泉寨方面很快便有数骑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连串气喘吁吁的步卒,这些人身上披着歪歪斜斜的皮甲,手里拿着长矛。看样子是要出来干仗的。不过在看到船只桅杆上高高悬挂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以及上岸的魏博秋等人后,他们终于放下了心来,领头的一名中年汉子从马上一骨碌滚了下来,单膝跪倒在魏博秋面前,朗声道:“下官大泊县清泉乡乡长、大泊守备队清泉分队分队长林登万见过副队长!不知魏副队长今日前来,有失远迎。还望魏大人海涵。”… 魏博秋嗯了一声,摆摆手让林登万起身。然后询问起了此地的开垦情况。在魏博秋的计划中,库页岛南部以及虾夷地是接下来黑水开拓队辖下要重点开发的地区。这里的气候不似北方那么酷烈,土地却是一样的肥沃,因此具有很高的开发价值。 今年阿穆尔河四寨、大泊、南库页垦殖局辖区,以及山东登莱二府的粮食都获得了不同程度的丰收,再加上东岸大军几乎将山东西四府的常平仓一扫而空,地里的粮食也收割了大半,因此掌握在黑水开拓队政府手里的粮食说实话还是不少的,目前部分存在烟台堡后方的芝罘岛、崆峒岛和养马岛上面,部分则存到了利尻岛(冬季移民转运集散地)上面。 粮食储备既然处在数年内最充裕的时刻,那么魏博秋自然就有了大力开发库页岛南部及虾夷地的想法,而且在取得邵树德的同意后于今年年中正式开始了实施。第一步就是在充实原有定居点(主要是黑水、大泊、钏路三座区域中心城镇)人口的基础上,开发出新的定居点。反正如今东岸人牢牢掌握着这片海域的制海权,而且看样子这种制海权还将持续掌握很多年的样子,因此定居点分散一点完全不要紧,因为完全没有外敌。再加上安置的所谓定居者们多是前线裁汰下来的各路抗清“义军”里不堪战的士兵——多半是被裹挟来的泥腿子——因此也不至于全无抵抗之力。 清泉寨这里原本只有一个海军的气象观测所,驻扎着寥寥几人记录观察着一年中附近海面的气候数据。但在大开发计划启动后,山东方面便往这里运来了一批裁汰下来的丁明吾部士兵,并将其中一名头头林登万任命为这里的乡长,正式在大南岬附近的山间谷地内开始了屯垦。在此之后,山东前线还陆续安排了一些伤退士卒到此地安置,大概有数十人的样子。 “乡里如今田地最多的是鲍老头了,他家里现有地一百亩,其中六十亩耕地、四十亩山林。人来得又早,地又是不需要怎么拾掇的好地,眼下他种的蔬菜也已经长出一茬了,今年的进项怕是不少。哪像我们,现在还在吃救济粮,还得向钱庄(西北垦殖银行)借贷买种子农具牲畜啥的,不能比啊。”听到魏博秋问询,林登万立刻像个老农民一样絮絮叨叨了起来,话语中满是对“鲍老头”的羡慕。 “鲍老头”名叫保尔钦斯基,是一名波兰雇佣兵,今年四十多岁,一生中经历无数战阵。和奥斯曼人打过、和鞑靼人打过、和俄国人打过、和瑞典人也打过,甚至他还曾经短暂被德意志诸侯雇佣过,参加了一阵子的三十年战争,其传奇经历几乎可以写一本书。没想到临老结束漂泊的时候竟然在库页岛这么一个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定居,世事之神奇莫过于此。 保尔钦斯基在攻打青州城的战斗中不慎负伤,虽然不像他的一些战友那样缺胳膊少腿的,但伤势也不轻只能无奈退役,并被上级安排到了新设的大泊县清泉乡这里来定居。由于山东方面递交过来的户籍文书上写的名字就叫鲍尔钦(入籍后统一强制改汉名),因此清泉乡的其他人都称之为老鲍头。老鲍头因为是“荣民”,即所谓的伤残退伍军人,因此除分到了大笔遣散费之外,政府还免费给他赠送了五十亩地(三十亩耕地、二十亩山林)——他新娶的山东媳妇也沾光免费获得了五十亩地——几头牛羊以及一些金属农具、粮种。另外,前来修灯塔的建筑队还给他家单独修建了一套东岸制式的砖瓦房屋,这是乡里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可谓隆厚已极,令人羡煞。… “老鲍头今年种的多是蔬菜杂粮,托老天爷的福,长势还不错。尤其是那些土豆、红薯啥的,长势尤其好,一亩地怕不是能收几百斤,真真是吓死人。就是白菜长得不太好,虫子太多,产量大受影响;黄瓜也比较糟,夏秋季节时晚上雾太大,老鲍头家里种的几亩黄瓜受雾气侵袭,一晚上叶子就都生锈枯死了。原本老鲍头打算将这些黄瓜都卖给移民船挣钱的呢,如今看来是全泡汤了。”说到这里,林登万也有些不厚道地笑了,看来平日里对乡里“首富”老鲍头也是多有嫉妒啊。 林登万所说的黄瓜受雾气侵袭确有其事,魏博秋也有所耳闻。其原因在于这种黄瓜其实是东岸人从阿穆尔河土著手里弄来的俄国种黄瓜(牟罗马黄瓜),抗雾能力较差。而被阿穆尔河土著称之为“南蛮子黄瓜”的中国黄瓜,抗雾能力就强了太多了,而且体型还更为粗壮,值得在当地农户中大规模推广种植。 魏博秋一边听林登万介绍,一边朝寨子里走去。而在他们甫一登岸的时候,岸边早就有人飞马奔回寨子,让留守乡政府里的人立刻把刚猎到的一头熊收拾收拾。清泉寨地处山间谷地,两侧到处是深山老林,棕熊数量极多,几乎已成一害,因此乡政府常组织火枪手进山猎熊。此时魏博秋倒也来得巧,他们今天上午刚刚猎到一头还没冬眠的熊,还没来得及处理呢,魏博秋便到了,这便是口福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黑水大开发(二) 在清泉乡逗留了两天后,11月6日,在海军气象观测员给出气候在接下来几天内可能有变的警告后,魏博秋等一行人再度乘坐小艇返回了碇泊在外海的“库页之鹰”号,准备回转返回阿尼瓦湾。在临走之前,魏博秋将从庙街等地征收上来的黑麦留给了他们五十吨,足抵他们三到四月食用所需;另外,李仁军在阿穆尔河流域征讨掳掠来的部分牛羊肉(已就地腌制完毕,存放于木桶内)也派发了相当一部分给他们,可谓恩宠已极。当然这也有魏博秋拉拢施恩地方官员的因素在内,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11月11日,在克服了逆风、大雾、大浪等不利因素影响后,“库页之鹰”号在一台小型蒸汽机的驱动下,缓缓停靠在了阿尼瓦湾西北侧。这里也有一个小型定居点,同样是今年所设,居民大约有七八百人,比清泉乡略多。 这个定居点的居+++3++民多来自北直隶大名府,7月份的时候,随着鲁国男的主力被歼灭,榆园军大举进入邻近的河南归德府,北直隶真定府、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一带肆虐。当地地主武装大兴团练,与榆园军、东平贼、骡子军等“义军”武装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由于地主团练武装多是新练,战阵经验不足,因此对上这些大股义军时多采取守势,得以让榆园军等武装在乡间大掠。 榆园军这些人说白了其实都是半民半匪的武装,虽然极力主张抗清,但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和土匪也没什么两样。因此。他们主要对女子、财货、牲畜、粮食、军械等土匪中的“硬通货”比较看重。至于当地的人口嘛。那就半卖半送给黄衣贼好了,跟他们结个善缘的同时顺便淘换点皮甲长矛弓箭之类的好东西用用。 由于各路义军多是山东人,自是不愿意将山东人发卖于黄衣贼,因此邻近的河南、北直隶两省的百姓就倒了大霉了,多有整乡整村被掳掠一空的。而在将这些百姓转运到济南的一路上,因为饥渴交加、体弱多病而辗转沟壑者不知凡几,其情其景令人不忍卒睹。 不过这样一来,能够活着抵达济南的自然都是青壮了。只需稍微将养个十天半个月的,然后便能在东岸军夫的“护送”下,一路行走到登州府,然后等待下一步的安排。登州地广人稀,可安置地方甚多,因此这些人里面至少有一半被就地安置在了登州府,在当地修建屯堡,准备开展屯田。至于剩下的人嘛,由于运力紧张,他们只能乘坐黑水造船厂生产的中型渔船前往后方了。这种船吨位小、质量一般。在夏秋季节的辽海、日本海之中颠簸来回,多有整船倾覆、全部移民均葬身鱼腹之类的消息传来。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但不管怎样,剩下的来到黑水地区的大明百姓总算是有福之人(地主或许不算)。由于清朝全盘承认了明朝既得利益阶层的各项权益,以换取迅速安定天下,因此这些地方的土地兼并状况并未稍有缓解,九成以上的人仍在为地主做佃打工,也就勉强糊口而已。若遇到个三长两短,比如家人得病什么的,那立时便是破产的节奏,卖儿卖女无可避免,因此他们的生活着实算不得如意,甚至可以说是很凄惨。 但到了库页岛便不同了,黑水开拓队政府给每个成年男女赊五亩土地,允许他们自由耕种,连续缴税五年后这块土地便永久属于他们自己。然后他们还可以攒钱,以优惠价(每亩五元钱)额外购买最多二十五亩耕地以及二十亩坡塘林地,给自己及子孙后代置办下一份丰厚的家产。… 虽然库页岛是明人眼中的苦寒之地,但这里的土地与耕作了两千年之久的中原比起来,其肥沃程度还是很明显的。即便一年只能种一季黑麦或燕麦,但一亩地侍弄好了以后收个七八十斤不在话下,夫妻两人十亩地,一年能收七八百斤,燕麦这玩意儿营养又极其丰富,堪称谷物中的极品,因此足够他们嚼谷了。 更何况在平时,他们还可以去野外收割干草——由于地旷人稀,这玩意到处都是——喂养同样从政府那里赊来的牲畜,这又是一笔收入。还有,每年夏秋季节,海里大量的大马哈鱼蜂拥而进岸边的河流内,几乎塞满了整个河面,这个时候闭着眼睛都能收个几百斤,清理完晾干留做冬天吃一点问题都没有。 如果再有闲暇,胆子大、经验丰富的人还可以去山里采集点山野货什么的,或者干脆去猎一些野猪、狍子、鹿、熊等大型动物,获取收入;至于胆子小的、老实巴交的泥腿子嘛,还可以去政府的建筑工地上卖把子力气,赚些银钱也能把当年的赋税缴了。 总之,只要有手有脚,人又不懒的话,在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且根本没有人地矛盾的库页岛南部,你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并形成良性循环。而穿得暖吃得饱,如果有条件的话(附近恰好有学校),再将娃娃送到政府的学堂里去认字,这活得就有尊严了,不比在河南、北直隶汗摔八瓣、弯腰驼背卖苦力到头来还要卖儿卖女的生活强?听说黄衣贼——嗯,黄衣天兵——是大宋先民,自然是我中华道统,咱们跟着他们走,总之也不辱没先祖就是了。 魏博秋没有在这个叫做杜胜集乡(后世俄罗斯萨哈林州阿尼瓦城,因第一批移民来自北直隶大名府杜胜集而得名)的地方盘桓太久的打算,因此一上岸就视察起了此地的开垦工作。这里差不多是与清泉乡同时开始建设的,且同样隶属于大泊县。 认真说起来,由于这里靠近库页岛南部的区域中心大泊港的缘故,其活力比起僻处海角的清泉乡要好上许多。本地的居民们除了开垦土地、修建定居点之外,给自己创收的主动性非常高。他们经常会成群结队地涌进山里,到腐烂倒地的椴树树干上采集木耳;他们有时候也会故意砍倒一些树木,以便在第二年可以继续到此采集到大量的木耳。当然主动砍伐树木是违反东岸共和国七八年前颁布的《森林资源法》的,但由于难以监管,因此这种行为是屡禁不绝。 这里的采牡蛎业和海菜捕捞业同样也很发达。尤其是阿尼瓦湾内的牡蛎,一贯以味美可口著称,且个头较大,极具经济价值。至于海菜捕捞业嘛,规模就更是发达了。在杜胜集乡刚设立没多久的时候,大泊港那边便有一些先富起来的商人乘坐自己打造的小型木船抵达此地,盖因这里的海菜最出名,叶狭长而肥厚,极具捕捞价值。 每当这个时候,涌来的大泊商人们带着自己雇佣的阿依努劳工,用一种顶端绑着铁钩的长木杆,将海菜从生长的海底捕捞上来。捕捞上来的海菜就地晾晒在海边的岩石上,然后再捆扎起来,大部分自用,小部分出口到朝鲜、日本松前藩以及山东登莱二府。这几个地区的人还是有着食用海菜的习惯的,因此销量还算可以。… 除了捕捞海菜外,每年夏秋季节,商人们还会雇佣廉价的阿依努人同时捕捞海参、海蟹、海虾等库页岛资源丰富的招牌特产。他们用大网捕蟹,细网捕虾,捕到的蟹就地在盛有海水的锅里煮,然后把蟹肉从蟹螯和蟹腿路取出来,晾干打包。蟹肉在朝鲜、大明(尤其是南方)和日本都是一种较昂贵的食品,可以获取较高的利润。 如果说蟹肉的利润较高的话,那么海参对中国人来说就更是一种名贵的食材了,几乎完全不愁销路。目前在杜胜集乡海边,夏天时那帮捕捞海菜的商人甚至还雇佣了一些阿伊努甚至日本渔民,使用简陋的工具潜水至海底进行捕捞,所获之丰令人难以想象,由此也可以看出这片沉睡了无数年的处女地上的财富有多么惊人。至于海虾嘛,则比较廉价了,一般是用来制作虾酱,出口到山东供给军需。 魏博秋一边听本地的官员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介绍着,一边暗自感叹,并决定等来年开春过后,再想办法从大明多搞一些人过来。这里虽然气候寒冷,但成千上万年沉淀下来的财富极为惊人,茫茫林海里的巨型树木、海里的各类海产品、陆地上的山货猎物、河流里的鱼蚌珍珠,简直数不胜数。若是有个数万乃至十数万人在此戮力经营的话,只需两三代人,这里即可形成一个富甲一方的国度。 11月13日,魏博秋视察完毕,同样给杜胜集乡的定居者们留下了部分物资,然后乘船离开了此地,往海峡对面的另一处定居点、同时也是黑水植物园(专司培育良种、发展园艺事业)所在地驶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黑水大开发(二)。 第五十六章 黑水大开发(二) ,: </iv> 第五十七章 黑水大开发(三) 1649年11月20日,由于中途在大泊港逗留了两天,因此赶上气温骤降,即便有着暖流的部分影响,清河乡(后世俄罗斯诺维科沃)外海依然涌出了为数不少的浮冰。这使得“库页之鹰”号的船长必须非常小心地驾驶,这才能够避免撞上浮冰、船只受损的厄运。 船只靠岸的地点是在一条小河的河口外,由于海军尚未对这一代近海的水文状况进行全面系统的测量,因此“库页之鹰”号并不敢过于靠近海岸,只能在远一些的深海下锚碇泊,顺便也能避开浮冰较多的近岸海域。 小河河口附近是一片冈峦起伏的堤岸,最初是日本人所建,当然现在被东岸人据为己有了。甚至当初因为驱逐此地的日本渔民以及归附他们的阿依努部落民,东岸人还从大泊调集了一支数百人的部队过来进行镇压。为此,日本松前藩也派员到此地来与东岸人进行交涉,最后以黑水开拓队政府赔偿此地的日本渔民损失五千元了结此事。至此,在这片由日本人最先开发的土地上,便升起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旗帜。 不过,考虑到双方之间的友好关系,当初与日本人签订协议时,这片土地虽然划界划给了东岸,但依然保留了日本人在此地的种种经济权益。比如他们开垦的土地可以继续种植,但需分割开以使符合东岸每人拥有土地不得超过三十亩的规定;截止协议签订当天在此地注册过的日本渔船依然可以继续捕鱼,但需向东岸人缴纳税收;最后,他们可以继续保留雇佣依附于他们的阿依努人的权利。 总的来说,这份协议对双方来说都还算能接受。东岸人获得了主权。日本人虽然失去了先祖开发过的土地,但说到底这里的日本人数量极其有限,对松前藩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夏季捕鱼时的休整地而已。如今东岸人既然允诺继续让他们在这里捕鱼,也维护了他们之前一直拥有的经济利益。更给了松前藩老大面子——给区区一些渔民赔偿五千银元,那么该撒手的还是得撒手。毕竟弱国无外交嘛,幕府可不一定会为了松前藩在库页岛的一些飞地而向东岸人出手,那样自己又何苦冒着生意断绝的危险而与东岸人翻脸呢? 再说了,就算松前藩的大佬们想与东岸人翻脸,如今已经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与东岸做生意的出羽、陆奥、仙台等藩阀会同意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既然如此。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啊,东岸人要,就让给他们吧,只要继续让我们捕鱼就行。 不过这次事件也极大地刺激了松前藩。他们仗着自己如今日渐膨胀的经济实力,开始在日本国内大肆招募人手。屯垦北海道。这其中除了大量农民外,还有为数相当不少的武士阶层,这些人如今都转而为松前藩效力了。如果仔细检数下北海道的日本人的话,此时可能已经达到了将近四万人,是同期历史上的数倍,令魏博秋的学生、东岸日本公司的实际负责人陈硕忧心不已。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东岸人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 小河堤岸东面是一处不高的小山岗,山岗向南一直延伸到了海岸边。形成了一个高崖。崖顶上有一座日本寺庙和几处房舍,里面还住着一些僧人和少许日本菜户。当然如今崖顶上又修建起了一座高大的灯塔,以及一处拥有八门6-12磅不等长管火炮的炮台。并驻扎着数十名士兵以拱卫海防。… 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魏博秋紧了紧身上的熊皮袄,大步走在清河乡的砂土道路上,一路直奔植物园而去。这里的植物园兴建已经有两个年头了,目前已经小有规模,夏天的时候魏博秋因为要到烟台去临时代老邵的班。因此未及去这个对黑水开拓队来说极为重要的地方视察督促。眼下稍一有空,虽然已经深秋初冬了。但魏博秋仍然借着巡视新成立的大泊县辖下各乡镇(大泊镇、清泉乡、杜胜集乡、清河乡)的机会,跑到这里来看一下。 植物园门口站着八名全副武装的守备队士兵。在他们对面,则或坐或站着数名日本人,看装束似乎是武士。魏博秋抬眼望去,只见其中三人都正襟端坐在棚子下方的一条草席上,为首的日本武士年纪大些,满是沧桑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焦灼之色。他带着三把武士刀,其中两把插在腰间,第三把则捧在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年轻武士手里;年长武士的两侧也各坐着一名武士,每人腰间各悬着一把长长的武士刀。 “松前藩的武士……”前来迎接魏博秋的清河乡乡长、仆从军系统裁汰下来的老兵林登图低声向魏博秋解释着,“是来向植物园求购培养出来的良种麦的,来了好些天了,一开始还说些话呢,最近就这么一天天地坐在这里,跟个木头似的。不过植物园未得上级指示,肯定也不敢擅自把经过纯系分离出来的良种卖给松前藩,因此事情就这么僵下来了。” 魏博秋闻言晒然一笑,说道:“去和那个日本人说,帮我们拉武士过来,为我们效力。土地、牲畜、粮食大大滴有,天天吃饭团都没问题,来多少人收多少人。只要拉来的人多了,我们就可以向他们卖良种麦。” 东岸人培育的良种麦都只是经过一道简单的纯系分离,种子退化的速度相当快。日本人只知道东岸的麦子产量高,但却不知道这麦种每年都要重新培育,不然产量就会逐年下降,最后种子也会变成毫无特色的普通种子。也就是说,如果松前藩以后还想维持较高亩产的话,那么少不得就得向北方植物园长期订购种子了,这又是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 林登图闻言立刻去和日本人交涉了,而魏博秋则继续向前走,在植物园技术人员的陪同下,听取着他们的工作汇报:“我们从附近的森林里移栽了几株野梨幼树,并改善了土壤质地,希望能够培育出味道不错的水果出来。在本地区水果较为罕见的情况下,如果这种驯化的野梨味道不错的话,那么应该会给果园经营者们带来不错的利润。” 其实东岸人在库页岛南部地区所进行的园艺事业的努力又何至于此。最初,在1645年的时候,本土就已经派了一些园艺师来此营造果园,培育植株,但各种努力大部分都失败了。比如东岸园艺师们对人工苹果树苗的移栽,先是在黑水港、后来在利尻岛,但数次努力无一不是失败了,让人大为沮丧。 甚至在当时,一位屡受挫折的立窝尼亚园艺师断言道:“以这里的气候来看,根本不可能长出合格的苹果树。这里夏初多大风,容易吹落果花;早春季节白天高温、夜晚寒冷,容易使得树干里的浆液白天流动而夜晚冻结,损害树质。”此外还有一些前来远东工作的工程师家属们随身携带的东岸苹果树插枝,但均未获得成功,这不由得进一步助涨了黑水地区不宜开展果园种植业的论断。… 不过东岸人最后终究获得了成功,成功的秘诀在于嫁接。即他们先从森林里搜罗了一些野生苹果树,并将其移栽到大泊港内,然后再将接穗嫁接到这些野生苹果树上。经过精心护理,东岸的园艺师们终于在第四年后获得了丰硕的成果——他们收获了上百个芬芳多汁的苹果,经品尝口感极好,和东岸本土的品种相比甚至还带着一丝独特的风味。目前这些结出过硕果的树大部分都已被移栽到了清河乡的植物园内,园艺师们将在此继续进行研究,以培育出口感更好、更高产的苹果树出来。 除了苹果外,东岸人也对其他果树进行了培育,比如李子和葡萄,但李子成功了、葡萄则明显失败了。黑水地区第一颗李子的来历颇具传奇色彩,本土平安县所产的水果罐头经海运长途跋涉到了大泊港,然后一位士兵将食用后剩下的果核种到了地里,没几年后竟然结出了令人满意的果实,然后迅速被人抢购一空,附近的农户们如今家家户户都种起了李子。 至于葡萄的来源嘛,则是附近的山里,那里到处都是野生葡萄藤。可是经过多年培育,也采用过嫁接良种的技术,但结出的果实仍然不能令人满意,普遍具有着野生品种粒小、皮厚、核大的特点,价值不高。目前清河植物园已经将葡萄藤的研究培育转移到了烟台芝罘岛上,那里的土质非常适合葡萄生长,为此他们特地从欧洲引进了葡萄藤,期待着能在那里大展一番拳脚。 在视察完植物园后,魏博秋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他便乘坐船只,趁着外海的浮冰尚未变多的有利时机,匆匆离开了清河乡,南下朝虾夷地的钏路港而去。这个冬天,他将在那里渡过,同时狠抓一番当地的移民开发工作。 如今黑水地区已经建起了第一个县(大泊县,下辖四乡镇,户籍居民近一万人),其他地方也必须抓紧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眼花缭乱的局势 邵树德已经安坐烟台港好几个月了。如今山东的局势相当微妙,但短期内看来似乎也无任何大战的可能。 在攻克济南后的四个多月时间内,东岸军队趁着清军主力云集山西,平定该地的姜镶、王永强、高友才、韩昭等人的叛乱时,在山东迅速清扫清军残余势力。6月下旬,茅德胜率领的步骑主力向北攻击德州,清军数千满蒙八旗接获指令后退入河间府境内,断后的李率泰部绿营坚守城池五日,后被击破,麾下七千余军队大部投降,少许死硬分子死于巷战。 6月30日,邵树德率部分得胜之军南下,进击由淮安府北上的高第及退守此地的孔希贵部残兵。7月10日,双方在沂州大战,清军大溃,损兵两千余人,余部皆退往徐州;7月中旬,东岸大军并杜冲引来的两万多农民军一起杀进徐州,一番大战后再度击溃清军,孔希贵所部遭到毁灭性打\无\错\ ()击,其本人仅率数十骑狼狈南逃,与高第一起退入淮安府境内;8月上旬,在淮安府北部大掠一番后,邵树德下令收兵返回济南。 回到济南后,一边紧张地组织物资搬运工作,一边大力搜罗东岸所需的各类手艺人;到了入秋后,又征发民夫收割田野里的粮食,然后统统装车运回登州。除预留了少量口粮给当地百姓外,邵树德是一粒粮食也不愿留给清军。 到了10月下旬时,济南府、东昌府、兖州府、青州府地里的粮食收割结束,济南城近些年来的积蓄(崇祯十五年济南已被入关清军屠戮抢掠一空)也已被东岸人搬空。就连其城墙也被尽数拆毁。再也不复当年旧观。而此时北征德州的茅德胜部主力。也刚刚从河间府诸州县返回,同时还驱赶着大量百姓和牛羊。无论是百姓还是牛羊,都将被送到登州去待命,或者运往东岸本土,或者等待开春后运往后方库页岛。 11月初,由数千蒙古马队组成的清军前锋在河间府、归德府一带连续击破榆园军各部,这是半年多以来,八旗兵首度出现在山东左近;11月10日。更多的消息从陆续溃退回来的榆园军处传来:清军已经陆续攻克大同,姜镶败亡;由于山东情势紧张,多尔衮在攻破大同之后,第一时间责令敬谨郡王尼堪率领满蒙八旗前锋数千人直扑与山东交界的河南、北直隶各府,以迅速稳定局势,不让战火彻底蔓延到北方诸省。因此时山西局势尚未彻底平定,除姜镶、王永强二人伏诛外,其余各地多有踞城而守的“逆贼”,因此谭泰、满达海、博洛等人率领的八旗主力,仍在和吴三桂、李国翰、石廷柱、左梦庚等汉军将领一起“平贼”。 当然以上消息并不是榆园军们带来的。而是茅德胜、邵树德、张旭东、杨明阳等东岸主要军政官员,通过各种消息以及历史轨迹判断推导出来的。而实际上他们的判断很准,基本符合事实。 虽然认定了清军主力一时间仍然难以集结起来进攻山东,但邵树德却不打算在济南府一带继续逗留下去了。长期征战了整整一年,东岸大军士卒皆有些疲惫,因此还是早些返回登州为妙。正好也趁此时机论功行赏,并彻底整编一下各部仆从军。 12月初,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出现在北直隶、河南一带,邵树德终于率军离开了济南城,直朝登州府而去。此番回师,因为船只都已被征调去运输移民,因此大军只能靠两只脚走回去了。邵树德撤后,茅德胜率领的东岸陆军主力也开始缓缓收拢,依次撤离了济南府。他们走之前,也分派了大量信使去到各路抗清义军营中,向他们痛陈厉害,希望他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与东岸人一起撤到登莱二府安身,也好“互相照应”。… 只可惜榆园军等地方土贼恋家难舍,不愿东去登州,他们打算返回东昌府的老营固守,就像这十几年来所做的一样。其他各路人马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意思,只有丁维岳的团练军、曹州李化鲸反清义军残部,以及追随杜冲的少量骡子军愿意东去登州看看。 茅德胜对此非常惋惜。他觉得这些人虽然战斗力不咋滴,但抗清意志却普遍很顽强,至少比姜镶、金声桓、李成栋之类的投机分子要强多了。随着清军平定山西局势——这差不多就是接下来几个月内的事情——精锐的满蒙八旗主力以及大量绿营也将能够随之东调山东,这对山东西三府的各路抗清义军而言几乎是致命的。只可惜他们都是“坐寇”,而不是“流贼”,乡土意识又浓,几乎很难说服他们放弃老巢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所在,最终的下场多半是被清廷一一剿灭。 东岸主力撤走后,12月底,谭泰、博洛二人也率军抵达北直隶河间府,瓦克达、满达海、吴三桂等人继续在山西清剿,固山额真李国翰、陕西总督孟乔芳等人率军返回西安,因为据报贺珍那厮已经沿着李自成败退湖北的旧路,从湖广西部、陕西南部的群山中一路反攻了回去,目前已经直逼西安左近,形势万分危急,由不得二人不回救。 陕西都如此危急了,前阵子刚刚被清军攻陷了大半的四川就更是不堪了。六月,张献忠大军围攻成都百日,终于克下了此座川中名城。随后,张献忠义子孙可望领数万兵东行,攻取川东地区,然后一路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克复重庆,威震一时。与此同时,刘文秀、艾能奇二人亦率部分兵力南下,监视正处于内乱中的杨展所部明军,并伺机进取。至于张献忠本人,则和义子李定国一起攻取成都附近州县,并在李的劝说下准备深固根本,学李闯当年在襄阳立军制官制,打算将川中当做根本来经营。最后,他还派遣了少许骑卒进入川北,一面招降当地清军,一面打探汉中消息,似有北进意图。 除了这两路之外,整个反清战场上规模最宏大的当属大顺派出的左、右两营十万余人共伐荆州之役了。由刘芳亮、袁宗第二人统率的这支部队,在湖北清军要么被东调江西,要么收缩汉阳(孔有德等部汉军)之际,利用优势兵力和优势火力(青铜火炮),一举攻克了已经数易其手的荆州,然后又巩固了周围一些州县,彻底将湖北西部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打下荆州后,他们一面在几乎已被彻底摧毁的荆州城墙(明末以来荆州攻防激烈,城墙损毁严重)原址上筑城,修建带有棱堡风格的要塞,一面举兵东进,威逼汉阳。八月中,大顺军前营高一功部袭取了长江南岸的武昌城,但刘芳亮、袁宗第二人率领的左右二营主力却在汉阳城下遭遇大败,被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沈志祥二人因江西战场进展迟缓已东调)追杀十数里,损兵折将几达二万余人。在此不利大势之下,高一功也被迫放弃已经占领的武昌,再度退守武昌府西南九宫山一带。 大顺十万大军在汉阳遭逢近年罕有的大败后,九月下旬,重整旗鼓的顺军左营刘芳亮部北上攻打襄阳,不料因为前次汉阳大败损失了过多火炮,故屡攻不克,只能怏怏而返,与袁宗第一起经营郧阳府,准备先把湖北西部好好消化了再说。至于他们的大敌孔有德等人,因为江西济尔哈朗的严令,目前仍驻守在汉阳周边,不敢擅自出击,因此一时间双方竟也相安了起来。… 由此可见,在山西姜镶反正之后,被清军暂时放弃的四川、湖广战场上起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如今之势看来,清廷丢失四川全境、湖广大部已是大概率事件,至于何时夺回,那就得看山东与江西这一南一北两个战场打得如何了。 江西先不去说他,即便济尔哈朗手下兵力比历史同期少得可怜(少了武汉东下以及南京西进的援军,八旗兵数量也锐减),即便东岸海军炮艇不时骚扰清军运输补给的船只拖后腿,即便黄衣贼闹腾得浙西清军不得西进,死守南昌的金声桓依旧在49年九月份败亡了。金败亡后,其残部撤往江西中南部地区,与赣州王得仁部合流。济尔哈朗统率的数万清军因为损耗颇大,且粮饷不济,目前只对金部残兵进行了象征性的追击,主力仍在南昌一带休整。 江西战场暂时不得解脱,那么山东战场上的清军能够取得突破吗?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很难很难!天杀的黄衣贼,让济南府、东昌府、兖州府、青州府诸州县几乎天高三尺,从12月以后陆续开进山东的清军竟然连粮草都难以筹集,更别提到处是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城墙和被毁得不像样子的官道了。 没奈何之下,清军开始从北直隶、河南以及江北调粮,但远水救不了近火,短时间之内又哪是筹措得起来的。就这样,从12月底到3月中旬,陆续开进山东的上十万清军才陆续置办齐备了作战所需的海量粮草和军资,处于随时可以征战的状态。而这个时候,东岸人在胶州湾北岸修筑的胶州堡也已经安放完毕了火炮,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名士卒也开进了这里,一切也都准备就绪。(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眼花缭乱的局势。 第五十八章 眼花缭乱的局势 ,: </iv> 第五十九章 海上收费站(一) 1650年3月20日,晴,巴哈马群岛外海。 李毅举着一根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方的那艘大帆船。帆船是三桅盖伦船,看形制吨位大概在400吨左右,这在与新大陆的贸易中是了不得的大船了。要知道著名的西班牙宝船队五六十艘船其平均吨位也不过才400吨左右,其他国家如英国、荷兰、葡萄牙、法国前往殖民地的船只吨位普遍只有两三百吨。由此可见,这艘三桅大帆船出现在这片海域是多么地少见了。 该船悬挂的是法兰西王国的旗帜,吃水颇深,看起来货舱里塞满了货物。武备方面也是远洋商船的一般水准,共装备了12门各型口径的火炮。船员数量看不出来,但应该不会太多,毕竟是商船么,要注意控制成本,大概会有四五十人的样子。 果真是一只好肥羊!李毅放下了望远镜,回头看着一排昂首挺胸站在 他身后的军官们,脸上顿时挂满了笑容,只见他挥了挥手,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法兰西大肥羊,满载从旧大陆运来的货品,动手吧,弟兄们!还用我催你们吗?”。 听到命令的众人立刻轰然应诺,然后四散到各自负责的区域开始指挥。水手长大声吼叫着调整帆桁,轮机长钻到底舱去通知司炉开始加大炉温,枪炮长指挥着炮手们扯开了炮衣,航海长瞪大双眼盯着前面的船只,开始调整航向。随船的陆军官兵们也默默拿起了火枪,开始准备装弹装药。一会打起来后。他们将是接管敌船的重要力量。 这些陆军战斗人员都是陆军部从各县民兵中抽调的精兵。因为这次执行的是相当于海盗行为的私掠任务,因此执委会没有派出正规陆军士兵,而是责成陆军部从各县民兵中挑选佼佼者,组成了一支七百余人的部队,伴随海军出征加勒比海。陆军部当然也愿意做这事了,毕竟海军出海去发财他们也很眼红的,如今派出些士兵去帮忙,战后分战利品的时候他们多少也能获得一些分成。以补贴下如今非常窘迫的陆军财政。 今天海面上艳阳高照,能见度很好。在李毅的命令下,他的座舰“八月十日”号一马当先,从隐蔽的海域内杀出。紧随其后的,则是四艘辅助类舰只,分别是一艘修理船(“海上工程师”号)、一艘食水补给船、一艘弹药补给船、一艘运煤船,这些船只基本没有武备或者说武备极少,但胜在航速极快,根本不虞在战斗中被敌人捕获。 “肥羊”显然也发现了这帮不速之客,只见它惊慌失措地开始调转船头。准备抢风逃跑。佛罗里达与古巴之间的这条不过数十公里的海峡,一贯是海盗船只活跃的海域。每艘行经这里的船只都会万分提高警惕。虽然这艘法国船只吨位大,火炮不少,但航行时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不开眼的海盗船上来劫掠他们,因此该船的船长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怀好意冲过来的几艘东岸船只。 而且,见多识广的法兰西船长也认出了这种船舯部耸立着高高烟囱的船只:这是那帮异教徒东岸人才有的船只!联想到国内几个月前刚刚对来自东岸的各类商品普遍征收了高额关税,经验丰富的船长立刻明白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 “上帝作证,伟大的法兰西从没有单独针对过东岸共和国,事实上英国人、荷兰人和葡萄牙犹太商人才是这次高关税政策的最大受害者……”船长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一把扯下帽子,对脸色苍白地站在他身后的一众水手吼道:“那是东岸异教徒的主力战舰,数一数那炮窗的数量,我们毫无胜算。现在听我的,皮雷斯先生,我将把船舱里一些笨重的货物扔进海里,不然我们别想逃走。”… 看起来似乎是货物主人的皮雷斯先生虽然一脸肉痛,但也知道生死在此一举,因此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同样不认为那些没有悬挂任何旗帜、鬼鬼祟祟的东岸船只只是单纯地过来找他们聊天的。 大量沉重的铁器最先被扔入海中,然后盖房用的瓦片,再接着是各式各样的矿山机器、成桶的葡萄酒……随着一件件笨重的货物被扔入了海里,船只的航速明显快了不少。但不知道是水手们忙中出错还是怎么着,船只后部货舱里的货物扔得明显比前面更多一些,这令船艉稍微上翘了一些,在颠簸的海浪中反而影响了一些船速。 不过法国人的所作所为注定是徒劳的。即便没有改装最新式的大马力船用蒸汽机,“八月十日”号的航速仍然比这艘重载的法国商船高出了3-4节,这在海上几乎是致命的。因此,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已经好整以暇地分批吃完午饭的东岸海军官兵们,终于追上了此时正在往海里倾倒食醋的法兰西商船。他们用戏谑的眼光看着惊慌失措的法国船员,然后在军官的命令下,毫不留情地用威力惊人的18磅、24磅重炮朝法国人发起了猛烈的轰击。 海面上顿时弥漫起了浓烈的硝烟,铁弹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撞进了法国船只的甲板,碎屑在飞舞、水手在惨叫、军官在怒吼,法国船上一片混乱。“八月十日”号不紧不慢,依靠高出一筹的机动性努力控制着与对方的距离,船上的24磅、18磅、12磅火炮不要钱一般往敌船身上倾泻弹药。空心铁弹、爆炸弹、链弹、炽热弹等等,只要能发射出去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往法国人头上砸去!但法国人限于船只笨重机动性不足,以及火炮射程等原因,根本无法对东岸人的战列舰造成足够的伤害,因此只能被动挨打,惨不忍睹。 一个小时后,法国商船左舷已经有三门火炮被打哑火,前桅也已被打断,帆布大面积破损;两个小时后,中桅的顶帆、上帆在炽热弹的反复打击下起火燃烧,熊熊的大火很快烧着了桅杆和缆绳,一大坨带着烈火的帆布飘落到甲板上,将一群正朝东岸人进行射击的法国船员们罩了个严严实实;三个小时后,船长室被击毁、后桅折断,船上多处起火燃烧,船员也大面积死伤;四个小时后,对死亡的恐惧终于压倒了一切,在欧洲船员们中广泛流传的“东岸海盗”不杀人灭口的传闻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十来名法国船员杀死了这艘船只的船长和货主,然后打出白旗投降了……战斗就此结束! 来自青岛县民兵大队的裴钦皱着眉头踏上了一片狼藉的敌船甲板,跟在他身后的几十名弟兄大部分都来自青岛县各乡镇,此刻他们正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小心翼翼地将幸存的十六名法国船员聚拢在一处,然后收了他们的武器,将他们押到甲板边,通过小艇转运回大船上。东岸人确实是不会对这些投降的法国水手们斩尽杀绝,但这些人也绝不会轻松就是了,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也许是两洋铁路的修筑工地,又或者是新华夏岛的某处种植园,总之是不会再出现在西方社会了,而这也避免了法国政府得到东岸人私掠他们船只的最直接证据。 “上衣、裤子、披风、围巾……一大堆破烂纺织品,有的是麻织品,有的是毛织品,棉织品不多。看看这颜色,是从植物里提取的靛青吧,真他妈烂,洗不了几次就褪色褪光了!就这种破烂货也敢往秘鲁、墨西哥卖?秘鲁、墨西哥的人就被这些破烂货糊弄了一百多年?娘的,这些破烂玩意儿我带回去还嫌占舱位呢……”站在座舰甲板上的李毅对着手下们运回来的战利品先是一通挖苦,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先收着吧,回去运到新华夏岛去发卖,在那里经营种植园的奴隶主们应该会很乐意给自己的奴工们买上一些的,反正那些契约奴也不用穿啥好东西。”… 很不幸,被东岸人俘获的这艘法国船只受创太重,此时已经在缓慢下沉之中,看样子是没法拖回本土进行维修了。因此,东岸人也开始了紧张的转运战利品的工作。船上所载的商品基本都是走私到秘鲁的商品,如衣物、铁器、葡萄酒、矿山机器、瓦片等等——大部分都是东岸人看不上的,令人大为泄气。不过反过来想,你打掉了这艘满载货物的法国走私船,那么流入秘鲁的此类货物便会少上一些,相对应的东岸人就能多往秘鲁出口一些此类商品,还是有的赚的,只不过没法同时赚双份钱而已。 船舱里当然也不是没有东岸人需要的东西,比如法国佬尚未来得及扔掉的蜡烛、水银(矿山所用)、铅块、带欧洲风格的铜器银器等等,带回去慢慢发卖,总能收回点钱。想到这里,李毅的脸色总算是稍微和缓了一些。 “抓紧把货物转运回来,然后离开这里,到别处去设收费站!”看着只剩一抹晚霞的天边,李毅笑着朝手下们吩咐了一声,然后享受自己的晚餐去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海上收费站(一)。 第五十九章 海上收费站(一) ,: </iv> 第六十章 海上收费站(二) “李司令的船队去哪了?”西班牙王国新西班牙总督区、佛罗里达殖民地、圣奥古斯丁城外海,原第一舰队“剑鱼”号护卫炮舰舰长、现“国家意志”号战列舰舰长、海军上尉丁一愚正在向自己的副官大声询问着。 “不清楚。”副官摇了摇头,然后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答道:“按照计划,李司令的‘八月十日’号战列舰及四艘辅助舰只将在佛罗里达海峡附近巡弋,搜寻法国走私船,并进行拦截攻击。而我们的‘战区’则在从佐治亚到佛罗里达的广大海岸线,主要任务是搜寻来此进口棉花的法兰西商船。直到4月底之前,我们与李司令的舰队并不会相遇,除非我们提前离开这里。” 这些年来,随着东岸共和国棉纺织业的飞速发展,欧洲各国群起效仿,而这自然加大了新大陆棉花种植业的推广。大量荒芜的土地被投资者们开发出来,然后种上棉花这种“白色黄金”,并出口至新旧大陆上的各大棉纺织企业——东岸人的罗洽港每年消化了其中超过一半的份额,并且掌握了棉花这种关键原材料的定价权。 原本已经被西班牙人经营多年——却经营得不怎么样——的佛罗里达殖民地,借着这股东风,也逐步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葡萄牙犹太商人、热那亚商人、荷兰商人(西班牙的经济也基本控制在这几国商人的手中)纷至沓来,他们从旧大陆带来了农具、肥料和契约奴,然后在佛罗里达开垦荒地,进行棉花种植。而这自然也导致了这个地区人口的快速增加。比如1649年时佛罗里达两大主要城市圣奥古斯丁、彭萨科拉的人口已经分别达到了4500人和3700人(仅指白人和混血白人),至于广大乡间的人口么,则更是难以计数,总之整个佛罗里达的白人和混血白人数量加起来,三四万人还是有的。非常惊人。 如果说佛罗里达的发展靠的是来自旧大陆的白人移民(一般以契约奴的形式,这种方式之前仅在英国流行,现已广泛流行到了大部分欧洲国家)的话,那么邻近的诸如佐治亚之类的西班牙传教区的发展,靠的可就是对当地印第安人的奴役了。一些“邪恶”的商人通过贿赂西班牙王国官员,在这片产权模糊(仅仅只有少许西班牙传教区。基本算无主之地)的地方购置下了大片土地,然后抓捕印第安人回来种地。不过因为奴役、抓捕印第安人的行为与耶稣会等传教团体的利益相冲突,这些地方的发展非常缓慢,一直不成气候,棉花产量极少。和佛罗里达这种成熟地区根本没法比。 因此,丁一愚率领的东岸私掠编队(一艘战列舰、一艘食水补给船)的主要巡弋范围还是在佛罗里达东海岸,至于向北直抵佐治亚传教区的漫长海岸线,则不是此番巡查的重点。他们自从3月中旬抵达这里后,目前已经待了超过二十天了。二十天来,他们日夜巡弋不辍,如同幽灵般出没在佛罗里达以东海域,不升国旗、不打旗语。只蒙头拦截悬挂法国旗帜的船只——哪怕这艘法国运输船运载的不是棉花,也一概照拦不误。 截止今天(1650年3月30日),他们已经在佛罗里达以东海域拦截了两艘三百吨级的运输船。均是从圣奥古斯丁满载棉花返回南特的法国商船,其中一艘船在追击过程中被击沉,另外一艘船上的法国人则比较操蛋,他们在看到事不可为后竟然凿开了船只底部的一个破洞,将船只自沉——当然这些法国船员被捞上来后很快遭到了东岸人一顿胖揍。… 另外,拦截过程中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当东岸人刚刚“作完案”时,一艘从丹麦驶来的走私船恰好经过。结果。这艘倒霉无比的三桅盖伦商船被“国家意志”号上的数十门大小火炮蹂躏了整整一个小时,最后无奈挂白旗投降。而这艘名为“绿橡树”号的丹麦商船。也成了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丁一愚等人唯一的收获了。对了,这艘丹麦船只上除了一些东岸人看不上的工业品外,还装载了将近二十头成年奶牛,似乎是从日德兰半岛起运的,目的地则是墨西哥的维拉克鲁斯。当地的一些农场主向旧大陆订购了这批奶牛,当然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走私商业行为。 如今,志在“帮助西班牙王国打击猖獗的加勒比海走私行为”的东岸人,立刻向丹麦人宣布没收他们的这艘船及所有商品,然后派遣了五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民兵,由两名海军资深士官统领,驱使着幸存的十来名丹麦船员将船开向了多巴哥岛。他们将在那里看看能不能把船只做一番简单的修理,顺便找一些补给品,然后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多巴哥岛离新格拉纳达不远,目前基本算是无主之地,岛上仅有一些印第安人部落存在,性情较为凶悍,对外来者也很不友好。近二十年内,库尔兰公国曾经三次试图在岛上殖民,结果均遭失败,被当地土人驱逐了出去。东岸人并没有占领该岛的意思,而且他们也不打算在岛上设立长期的定居点,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海岸线附近,因此安全问题倒不是很大。毕竟,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退回船上么,印第安人又打不过来。 按照出发前制定好的计划,这次出征加勒比海的船只一共九艘,其中充当“打手”、在海上设立“收费站”拦截法国船只的自然是三艘战列舰了,分别是李毅少校的“八月十日”号、丁一愚上尉的“国家意志”号,以及黄杨上尉的“东岸主义”号。在这里面,丁一愚上尉的座舰与一艘食水补给船组成双舰编队,在佛罗里达以东海域进行巡弋;黄杨上尉的座舰同样与一艘食水补给船组成双舰编队,在海地以南的新格拉纳达沿海进行巡弋;而作为出征舰队总司令的李毅少校,则指挥着由一艘战列舰和四艘辅助舰只组成的编队,在古巴与佛罗里达之间的海峡内巡弋,搜寻法国人的船只。这几艘船只组成的编队基本扼守住了加勒比海的几大交通要道,如果某艘法国船运气不佳的话,还是很可能撞到他们手上的。 所有九艘船只在各自巡航区域内活动一段时间后,将按照计划集中至多巴哥岛——这个时间最晚不得超过4月底。在多巴哥岛碰面后,各船补给一下弹药、食水、燃煤,整理一下战利品,“海上工程师”号修理船顺便也对各船进行一番深度保养。如此一番之后,九艘船只将再度分头出发,奔赴各自巡航海域进行拦截,誓要把法国佬的商船通通干到海里去。就不信,在这种强度的打击下,法国佬还能无动于衷。 而执委会、政务院、联合参谋本部这次难得地取得了一致意见,对海军前往加勒比海进行私掠的行为表示了审慎的赞许。特别是代表国内工商界利益的政务院,代表陆军利益的南铁公司,均对海军的行为大唱赞歌,因为外国走私船的减少,势必会加大他们对秘鲁总督区的商品出口,这真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陆铭主政后的联合参谋本部,更是为海军争取到了丰厚的利益。执委会允诺,将会把海军抢回来的战利品中的30以造舰特别经费的形式返还,让海军可以再造一到两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不过海军有可能对只有两层甲板的“八月十日”级不太感兴趣,他们可能会将这些钱投入到目前已经立项一年多的“执委会”级三层甲板战列舰的研发,甚至随着西部锻压厂的成立,他们也开始对铁肋木壳船感起了兴趣,准备投入资金进行研发。总之用途多着呢,并不局限于造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丁一愚率领的两艘船只在佛罗里达以东海域又逗留了十几天,由于从3月底开始这里就一直天气不佳,阴雨连绵,因此效果不佳。这十几天内,他们只抓到了一艘法国商船,这艘船在离圣奥古斯丁很近的地方被东岸人捕获,然后整条船连带着装载的棉花被接管船只的东岸人开到了多巴哥岛附近。 眼看着再也没什么搞头了(最近海上大雾颇多),丁一愚上尉果断收工,率领两艘船朝多巴哥岛而去,并于4月24日夜抵达了指定海域,而此时这里已经停了好几艘船只了。 4月28日,李毅少校率领的主力船队也开了过来,至此东岸海军出征加勒比海的舰船已经尽数云集于此。而除了这些东岸船只之外,一共还有三艘俘获的各国运输船(其中两艘来自法国),上面所载的货物颇多,如衣物、金属器具、水银、石墨、铅块、牲畜、酒类、香料、糖、皮毛、棉花等等,再加上一些金银、宝石什么的,总价值超过了六十万元,让出征的陆海军将士们瞪圆了眼睛。果然直接抢劫比做生意来钱快多了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炮舰外交(一) 而就在东岸海军私掠舰队在加勒比海帮西班牙人打击走私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印度洋上,由一艘战列舰、一艘武装运输舰和两艘探险船组成的东岸海军编队,正百无聊赖地游弋在波斯湾上。这支小小的舰队由海军少校郭子离率领,前往波斯执行所谓的“炮舰外交”任务——其实就是为了获得在波斯的商业特权,正如英国人所获得的那样。 他们这支舰队1649年11月中旬时分就从新华港出发前往北印度洋了,只可惜流年不利,刚出发没多久就遇上了恶劣天气,全舰队不得不返回新华夏湾内避风。更惨的是,“自由贸易”号战列舰的一根桅杆被狂风吹折,只能在新华造船厂内进行修理,这无疑又极大地耽搁了他们的行程。就这样,等到再次出发的时候,已经是12月份了。 也许是霉运都已经离开了,这一次他们的出行十分顺利,四艘?? 3w船只克服了逆流、风向多变等不利因素,顺利跨越赤道,进入了北印度洋,然后顺着逆时针流动的北印度洋环流,在茫茫大海上足足航行了大半个月,最后竟然漂到了疑似印度西海岸附近的一片陌生海域。而更绝的是,他们竟然在海边还发现了一座欧洲风格的城堡,城堡上面架着一些火炮,但完全没被东岸人放在眼里。那些小口径的青铜火炮,口径最大的也就和东岸船上口径最小的(12磅)差相仿佛而已。 城堡驻守的欧洲人很快乘坐着一条小帆船出来与东岸人进行交涉,带队的郭子离少校这才明白了这帮欧洲人竟然是葡萄牙人,而这里竟然是印度科钦的外海。而关于科钦这座“传说”中的城市。郭子离也久仰大名了。因为就在一百多年前。在这座城堡下爆发了一场震惊世人的大战。印度土邦卡利卡特的王公纠集了至少六万人,携带投石机和小口径火炮(或许称火枪更合适些),在两百多艘阿拉伯帆船的支援下,围攻只有140名葡萄牙士兵防守的城堡(同时葡萄牙人还有几艘大帆船)。战斗的结果令人瞠目结舌,印度人围攻了几个月,最后以死亡将近两万人的代价放弃进攻(其中超过五千人在战斗中死亡,余皆病死),而葡萄牙人在这种堪称屠杀般的战斗中竟然没死一个人。几乎和神话一样。 不过葡萄牙人对装备比他们还精良、作战风格比他们还泼辣、同样来自“文明世界”的东岸人打心底里还是比较发憷的。特别是“自由贸易”号战列舰侧舷上那密密麻麻的炮窗,看得岸上的葡萄牙守军头皮直发麻,这几乎是印度洋海域上最强大的战舰之一了吧。 所幸东岸人对攻取他们的堡垒没有任何兴趣,在说明自己并无敌意后,葡萄牙人用小艇给东岸人送来了一些补给品,然后要求东岸人尽快离去。郭子离考虑到现在不是与葡萄牙人闹翻的时候,因此与对方的指挥官互相交换了礼物,然后鸣炮致敬离开了这片海域,调整航向直朝波斯而去。 在前往波斯途中,他们还遇上了一拨葡萄牙舰队。由此可见葡萄牙人在印度西海岸的势力之盛。这个航海起家的国家在东方经营了一百多年,如今虽然看起来有点掌控不住局面的样子。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印度这片富饶的土地上,无论是荷兰还是英国,其影响力都远远不及他们,这从他们在海岸线上巡弋的舰队以及星罗棋布的堡垒就很能够看得出来了。… 1650年2月1日,这支小小的东岸舰队出现在印度河口附近,下碇停泊在了外海后,郭子离亲自带着一些水手划着小艇登上了海岸。这是继王铁锤的“共同市场”号之后,时隔多年东岸人的舰队第二次出现在印度河口附近。 郭子离等人在岸上取了一些新鲜淡水,然后以友好的姿态问对方购买了一些瓜果菜蔬及活牛活羊。当地的土人也未对东岸人展现出太多的敌意,东岸人也没有恃强凌弱,总之双方在一片友好的氛围中完成了贸易。 而在看到这里的土著——看不出来是什么种族,但应该不是野蛮人——对东岸人的态度尚可后,郭子离也认真考虑起了回去以后建议本土或者新华夏开拓队在这里设立商站。这片地方和后世印度西北部的旁遮普地区商贸联系紧密,到时候可以藉由这些土人的手从那里辗转进口野生蚕丝。旁遮普的野生蚕丝虽然较波斯和中国的蚕丝更粗一些,但质地极为坚韧,在纺织业上也有着大用途。再说了,东岸人的商站也可以出售一些其他的东西嘛,比如优质金属器具、药品、钢条以及高档纺织品。当然了,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得到统治该地区的印度官员的许可——但这应该不会太困难。 在躲避完附近洋面的恶劣天气后,2月10日,郭子离少校招呼吉文等人拔锚起航,离开了印度河口,沿着海岸线向西航行,一边航行一边绘制海图,并于2月底的时候,再次抵达了阿巴斯港外海的霍尔木兹岛。 在这座刚刚被波斯人从葡萄牙手中夺回没多久的岛屿外,东岸人的舰队被拦了下来。岛上的波斯驻军首领乘坐着一艘阿拉伯样式的小帆船,用色厉内荏的语气询问东岸人来自何方,并要求他们立刻离开,否则他们将发炮攻击。 郭子离看了看岛上那七八门管子和毛竹竿差不多粗细的所谓“火炮”,不愿生事的他有些无奈地朝波斯官员解释,他们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舰队,去年在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史密斯先生的带领下已经来过一次了,并且还在阿巴斯港购买了70担生丝。 他们抱着友好坦诚的态度而来,并没有任何恶意,而且非常渴望与强大的波斯王国建立起密切的商贸联系。而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们这次也随船携带了大批量的陆军武器,可以以优惠价格供应给波斯精锐的“格胡兰”部队以及各位王公们的土库曼骑兵,以使他们有充足的战力应对强大的奥斯曼人、骁勇的乌兹别克骑兵以及愚昧的莫卧儿王朝军队的威胁。 波斯官员听了后将信将疑,不过他决定将情况汇报回去,一切听由上级裁夺。不过在上级的命令下来之前,他要求郭子离等人的船只不要再试图失望波斯沿海,因为这会引起误会。而为了安抚东岸人的情绪,这位官员决定免费给东岸人提供了一些新鲜淡水、蔬菜瓜果,以免把这群带着强大战舰的人给彻底激怒了。 波斯官员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个年代的印度洋海面上,来自西方的战舰一次又一次地展现了自己的强大:1507年的霍尔木兹之战,葡萄牙人仅凭借着六艘卡拉克帆船和四百多名水手士兵,便击沉了数十艘波斯战船,使得波斯方面三千人阵亡、数千人受伤,而葡萄牙方面没有一人伤亡;1513年马六甲海战,葡萄牙人凭借着大小不一的12艘船,以及350名水手,便消灭了马六甲方面约200艘船及上万名士兵,自身又是无一人伤亡;还有两次亚齐海战,一次葡萄牙人仅有1艘船,但击沉了对方40艘船、消灭数千人,另一次是7艘船,击沉了对手70艘船,消灭将近五千人,而这两次战斗葡萄牙方面加起来,才死了8个人,伤了77个人;更有1589年蒙巴萨海战,葡萄牙人更是逼降了一支奥斯曼舰队,令人震惊不已。… 总而言之,强大的西方大帆船在这个年代的印度洋上,简直就是各个国家或势力的噩梦,是绝对不能轻易招惹的对象。君不见,霍尔木兹岛扼守波斯湾出口,波斯规模庞大的陆军部队能收复阿巴斯港,但却无法收复一洋之隔的霍尔木兹岛,以至于让人占领了上百年,其原因无非是葡萄牙人的战舰太强大而已。后来他们之所以能收复这个关键的岛屿,也不是靠的自己,而是收买了英国东印度公司,说服他们帮助对付葡萄牙人的船只,这才能够顺利登陆占领全岛。 虽然现在的波斯有英国东印度公司“罩着”,不用太过害怕来自西方的战舰。但要知道,英国人和他们也只不过是合作关系,一旦前来的敌人太过强大,那么很难说英国人在波斯的几艘武装商船会不会帮助波斯王国御敌。毕竟他们都是生意人,犯不着为了帮助波斯人而搭上自己的小命,那很愚蠢。 而眼前碇泊在霍尔木兹岛外围的东岸船只无疑是当得上“强大”这个称呼的。这个判断的标准其实很直观,你只要数一数对方船上的火炮数量、再看一看炮管子的粗细程度就可以了。东岸人的旗舰“自由贸易”号两舷的炮窗密密麻麻,炮筒既粗又长,在波斯人的认知里无疑是极为强大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炮舰外交(一)。 第六十一章 炮舰外交(一) ,: </iv> 第六十二章 炮舰外交(二) 等待是极为漫长的。 从2月底到3月下旬,东岸人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月,但波斯人那边依旧音讯全无。不过想想也很正常,虽然从阿巴斯港快马到伊斯法罕不需要太长时间,但人家是一个封建王朝,效率低下一些很正常。如果一个月内就能有着回应,那绝对是难得的高效率。一件事拖上几个月,在他们这里才是常态。 不过东岸人的时间很宝贵,郭子离少校打算给波斯人增加一点压力。3月25日,“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在霍尔木兹岛以南海域进行了一次火炮射击训练,12磅、18磅、24磅火炮进行了轮番射击,喷射而出的弹丸在海面上激起了冲天的水柱,让人看了心驰神往。训练到最后,全舰66门火炮打出了一次齐射,那震耳欲聋的炮声、漫天的硝烟迷雾以及散落于海面上的大小不一的水柱,都让紧张地注视着这里得波斯人面如土色。 当年葡萄牙人凭着一些小吨位、火力一般的卡拉克帆船就能打得印度洋上的波斯人、奥斯曼人、印度人、马来人屁滚尿流,扼守国门的霍尔木兹岛更是让葡萄牙占领了上百年而无力收回。如今这帮来自新大陆的东岸人驾驶着葡萄牙人根本无法比拟的强大战舰,向波斯人要求与自己实力相称的地位和利益,确实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 在17世纪生活的人对实力有着刻骨铭心的认识。因此,在东岸人的“射击训练”结束后,霍尔木兹岛的波斯守军立刻派人通知了阿巴斯港,至于阿巴斯港的波斯官员会如何做。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尽速上报王都伊斯法罕了,难道想让这帮东岸人因为等待地过于长久从而炮轰阿巴斯港吗?波斯人可不敢赌东岸人会不会这么做!当年葡萄牙人这么做了,并且占领了当时还是个小地方的阿巴斯港,东岸人会不会效仿他们真的很难说。因为据城内的荷兰、英国商人们坦言,来自新大陆的东岸人都是异常“狡猾、残忍”的异教徒。他们会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谁要是侵犯了他们的利益更是会打上门去,因此还是着重安抚他们一下的好。 时间很快就到了1650年4月15日,郭子离果然没白往海里扔那么多钱,在这一天,波斯王国的使者终于从伊斯法罕快马赶到了阿巴斯港。然后又乘船登上了霍尔木兹岛。而就在此时,霍尔木兹岛的守军也向东岸人开放了港口,允许东岸海军军舰靠泊补给,水手们也可以上岸休整。 郭子离感谢了波斯人的好意,然后派遣吉文少尉代表他登岛与波斯人进行商谈。反正上次来波斯就是吉文少尉充作谈判代表。这次同样由他代理那是再合适不过了。至于郭子离本人么,他则坐镇军舰上,坚决不轻身犯险,以免波斯人那里出什么幺蛾子。 双方之间的谈判一连持续了好几天,期间双方就是否向波斯转让专业海军战舰的制造技术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波斯人极力要求,但吉文少尉一味回避,无论对方给出多么动心的条件都没有答应。为此双方的谈判一度濒临破裂。 波斯和奥斯曼不同,奥斯曼的造船技术和工业基础远不是波斯王国可以媲美的,再加上奥斯曼帝国与法兰西王国之间不错的关系(围攻维也纳期间法国甚至打算进攻奥地利后方捡便宜。顺便策应奥斯曼帝国),奥斯曼人早晚会得到这些关键的技术,因此东岸人向他们出售技术也仅仅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更何况当时也有求于奥斯曼人,一是为了减轻西班牙人加诸在身上的压力,另外也是为了敲开一个巨大的商品倾销市场。… 但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的波斯。造船技术极为薄弱。他们只能造一些阿拉伯帆船,最远航行至东非沿海做做贸易。因此,来自西方的先进造船技术对他们而言。实则是一粒超级大补丸,会极大提升该国的海上实力。转让技术给波斯,智者所不取也。 再说了,东岸人第一天到达阿巴斯港的时候,英国人就很明确地指出了大家都需要遵守的所谓“文明国家一致原则”,即任何一个国家打算出售造船技术或三桅以上船只给波斯王国时,必须得到在这片海域拥有实力的几个文明国家(葡萄牙、英国、荷兰、西班牙)的一致同意方可,目的就是为了不让野蛮人也拥有媲美文明国家的强大海上战舰。不然的话,当年葡萄牙人的卡拉克帆船以一敌百却还大胜而归的震撼场面恐怕就很难见到了。 因此,综合考虑之下,东岸人终究是没胆子破掉这个大家都很默契遵守的规矩,因此坚决拒绝了波斯人的提议,而这显然也让波斯人很是恼火。他们在英国人身上下了大本钱,但英国人始终不肯转让造船技术;那些荷兰人也是如此,他们如今甚至都打算关掉在阿巴斯港的商站了;没想到如今东岸人更是软硬不吃,坚决不肯出售技术,令人徒唤奈何。 当然要说东岸人没有在印度洋扩散来自西方的帆船,这却也不是事实。这些年以来,随着和马斯喀特商人之间的奴隶生意规模越做越大,位于新华港的新华造船厂也向这些奴隶贩子们出售了两艘笛型运输船,以方便他们乘船去捕捉奴隶,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何况当时也没人警告过东岸人不能出售船只啊。 4月22日,对谈判拖延日久感到不满的郭子离少校决定,将谈判场所转移到东岸人的战列舰之上,同时派出另外三艘船只进入波斯湾巡弋。这一番威慑的举动令波斯人极为愤怒,但参与谈判的吉文少尉却发现了他们色厉内荏的实质,因此趁机穷追猛打。波斯人此时也明白讨不到什么好处了,因此让了一些步,双方最终于4月26日这一天达成了协议,是为《华夏东岸共和国与波斯王国友好通商条约》(别名《霍尔木兹条约》)。 实话实说,在这份条约中,东岸人获得的利益远不及英国东印度公司,毕竟当时英国人是以帮助波斯王国夺回霍尔木兹岛为条件的,得到的好处多很正常。在这其中,东岸船只来到波斯以后只能停靠在阿巴斯港,而不能像英国人那样停靠任意港口;其次,东岸商人只能集中在阿巴斯、加兹温、伊斯法罕、大不里士四个地方居住、经商,而不能像英国人那样通行波斯全境,不过他们可以像英国人那样保留自己原本的信仰,且不用额外交税,私人财产也受到波斯王国的保护;另外,东岸人不可以在波斯境内设厂,商站的形制和规模也受到严格限制;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波斯王国对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商品征收统一关税,税率为7,远大于英国人的25-3。 “条件也算不错了。”这是拿到《霍尔木兹条约》副本的郭子离少校第一时间的评价。有了这份条约,波斯王国这个拥有一千多万人口(当然有消费能力的人口远小于此数目)的庞大市场就向东岸共和国敞开了一丝缝隙。若是花大力气好好经营的话,在将来未必就不能全占了这个市场了,这对目前出口市场相对单一(主要集中在旧大陆的欧洲)的东岸工业企业来说,绝对是一个福音。… 对了,在吉文少尉与波斯人签署的条约附录中,还有一条对东岸来说极为重要的条款:华夏东岸共和国可每年以陆军装备(包括武器、护具、辎重等等一切军资)向波斯王国交易生丝,交易的最高上限为十万图曼(折合东岸银元约90万元),以目前的行情来说大概相当于1400担生丝(1担近似于100公斤)。虽然比不上英国人每年最多可以购买3000担生丝(事实上英国东印度公司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从未用足过这个额度),但也相当不错了,显是东岸人物美价廉的陆军武器让波斯人大为满意。毕竟他们现在的陆上边防压力还是不小的,奥斯曼人、乌兹别克牧民、莫卧儿王朝军队以及不服管制的土库曼人,哪一个都无法让他们掉以轻心。 可以想象,在波斯王国的土库曼部落骑兵以及“格胡兰”新式部队(步、骑、炮兵齐全)用惯了来自东岸的武器后,他们会对此越来越依赖,这便成了一个长久的生意。如今他们与印度人关于坎大哈的归属闹得很不愉快,差点就兵戎相见,相信这些装备到来后,总能助涨波斯人一点野心才是。 与波斯人达成协议后,4月28日,郭子离下令全舰队拔锚升帆,然后朝奥斯曼帝国苏伊士港而去。按照计划,他们将在那里与来自东非运输公司的船只汇合,然后装运已经在那滞留很久的剩余波兰战俘和女奴。今年东岸在欧洲的贸易受挫,莫三手头可能会没有足够的资金来购买战俘,目前苏伊士港需要运走的人口可能不会太多,应当能一次装完。(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困难与希望(一) 莫三现在确实是遇上了不小的资金困难。 自从去年下半年法国人发布了针对外来商品的关税提高令以后,东岸商品在法兰西的销售情况就一落千丈,当地东岸商品的代理商帕斯奎尔、洛里斯家族和图卢兹男爵家族,都最大幅度地削减了东岸白棉布的进口量。不光如此,纺织成品如披风、罩袍、台布、窗帘、毛巾、围巾、袜子等的进口量也锐减,染色布、印花布、针织品等中高档商品的销售也大幅度下滑;除了纺织品之外,其余东岸商品的销售也普遍遭遇了滑铁卢。 这些不利因素互相作用到一起后,其结果就是东岸共和国在欧洲最赚钱的一个商站——波尔多商站的利润大幅度下降了。虽然因为是去年下半年才出的法令,因此1649年全年的利润还可以不受太大的影响,但今年(1650年)却肯定是完蛋了,全年能弄回来二三十万的利润就!无!错! 算不错了,和往年八九十万元的年纯利真是没法比。 波尔多商站都这样了,东岸人设在佛罗伦萨的商站的生意就更是凋敝了。这两年间,东岸人在这里的年利润差不多都只有数万元的样子,可怜得很。去年年底的时候,莫三亲自去佛罗伦萨查了一次账,发现全年利润大概在两万多元的样子。这令他一度有关闭这个商站、把人员分流到其他地方的冲动,但终究是舍不得这个东岸人在意大利中北部地区的唯一落脚点——撤了以后可就没法搜集当地情报、招募移民和技工了——因此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保留佛罗伦萨商站到1650年底,到时候看看情况再定。 不过以如今堪称恶劣的商业环境来看(1649年年底的时候,托斯卡纳大公同样颁布了提高外国商品进口关税的法令)。这个商站今年能不能盈利可就很难说了。莫三已经打定主意了。如果当年商站微利或者亏损额不是很大(在一万元以内)的话。那么就继续保留这个商站一年;当然如果亏损额较大的话,那么就得坚决关闭了,人员要么调回本土,要么分流到其他盈利的商站去帮忙。 波尔多、佛罗伦萨两个商站陷入了窘境,但泽商站因为政治原因被迫关闭,东岸人在欧洲(不含奥斯曼帝国)范围内的最后一个商站——里加商站的经营状况却意外地有了一丝转机。在这个由郑勇直领的商站内,去年东岸人一共获得了大概十一二万元的纯利润。虽然数据上来说和往年差不了多少,但要知道。该商站去年在阿姆斯特丹购买了一条旧船,招募了一些水手;此外还往本土发送了七个船次的移民包船,并往新设立的阿尔汉格尔斯克商站支援了一笔不菲的开办费用。把这些大项开支去掉后,还能落得十来万的现金,已经足够说明该商站经营得法了。 里加商站之所以在一片愁云惨淡中异军突起,主要还是他们成功地打开了立窝尼亚其他区域的市场,比如库尔兰公国、普鲁士公国等等。另外,虽然波兰立陶宛王国勒令东岸人关闭了位于但泽的商站,但仍然有一些波兰或荷兰商人(专门做波兰生意的荷兰批发商)借道立窝尼亚向波兰境内迂回销售东岸商品,这些都带来了大量的利润。使得东岸人得以在里加这个波罗的海的明珠城市内继续发展。 盘点完这三个商站,剩下的自然就是东岸共和国重点经营的奥斯曼市场了。与其他地方相比。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一共设立了士麦那、萨洛尼卡、布尔加斯、卡法以及苏伊士五个商站,密度可谓惊人,而且这五个商站经营商品种类之丰富、成交额之巨大、参与的商业运作程度之深入、承担额外任务之多,都是欧洲其余商站所无法媲美的。… 真要说起来,其实奥斯曼帝国才是东岸人最大的金主啊! 这五个商站中,苏伊士商站先不必说,这是个政策性商站,一直承担着转运物资、人口的重任,莫三也没指望它挣钱,因此即便这个商站这些年来一直游走在盈利与亏损的边缘,莫三也从没起过关闭它的念头;士麦那港是此时奥斯曼帝国的第一大商港,东岸人开设在这里的商站也是五个商站中最挣钱的一个,每年能为东岸人带来将近六十万元的纯利润,远超利润分别只有三十万元、二十五万元的萨洛尼卡、布尔加斯两个商站;另外,东岸人开设在卡法的商站比较特殊,这里面对的主要不是奥斯曼人(卡法是奥斯曼帝国位于黑海以北的飞地的区域中心,人口不多),而是主做克里米亚汗国的生意。 众所周知,克里米亚汗国的鞑靼人一直是个只知劫掠、不知建设的游牧民族——虽然在奥斯曼人的影响下,他们的习性近些年来已然有所改变,比如他们会抓大量的波兰人、乌克兰人、罗马尼亚人和俄罗斯人来为他们种地做工,但克里米亚汗国本质上依然是一个半游牧半农耕性质的政权。因此,他们对日用品以及其他一切商品的需求是极其巨大的。 而且这伙人出手大方,不太习惯砍价,因此每年打草谷掠来的大笔金钱就这样哗啦啦地流进了大批发商人们的口袋。以前垄断这项肥得流油的生意的自然是奥斯曼帝国境内的犹太商人了,后来东岸人挤了进来,但打着纳苏赫帕夏等实权人物招牌的他们也仅仅局限于军火业务而已,并且还每年都要从犹太商人手里购买大量奴隶——这其实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费——这才勉强获得了在卡法设立商站的资格。 但如今黑海北岸的犹太商人们的后台倒台了。不论是前任苏丹的老师辛西豪卡,还是皇太后科塞姆苏丹,都已经死的死、囚的囚,淡出了政治舞台。现在在台上呼风唤雨的,自然是以前受到压制的军队实权人物(东岸人还算有点交情),宫廷大太监拉拉苏莱曼阿加,穆罕默德苏丹的生母、俄罗斯女奴出身的图尔罕苏丹,另外还有世俗势力、地方实力派的代表纳苏赫帕夏、海军帕夏、阿勒颇帕夏(叙利亚总督)、埃及帕夏等等。 这些势力里面,东岸人和军队——无论是加尼沙里军团还是西帕希军团——的阿加们关系一直良好,前阵子加尼沙里军团的领袖卡拉穆拉德阿加还甚至为莫三要来了一笔拖欠了大半年的工程款,双方之间的良好关系由此可见一斑。另外,由地方实力派参与经营的亚速海商会,近些年来越来越多地插手奴隶贸易,同时还代理东岸人的武器、纺织品等商品,并将其贩卖到克里米亚、高加索等地区,获利颇丰。而一旦有了利益,双方之间的关系就更加稳固了,而这也是东岸人的卡法商站这些年来越来越兴旺的原因所在。据1649年的统计数据显示,卡法商站全年为东岸人贡献了约二十五万元的利润,与萨洛尼卡商站并列第三,但就增长幅度来说,却是排在第一位的。 整个奥斯曼市场每年为东岸人贡献了超过一百四十万元的巨额利润,这些钱才是维系整个东岸的经济体系、社会体系以及军事机器健康运转的关键。当然了,这些巨额利润同样也是莫三赖以在欧洲长袖善舞、四处钻营的底气所在。比如拍板定下一万五千名波兰女奴的事情,再比如购买波兰战俘的事情,这都是一百多万的大手笔,没有大量的资金支持,他是做不了这么大的事情的。… 但如今事情显然起了变化,因为来自波尔多商站的利润锐减六到七成,再扣除掉采购物资的费用、解送本土的现金以及开拓新市场的开销,莫三猛然发现自己手里的钱可能不太够用了。虽然就短时间内来说,资金还没有枯竭的担忧,但出于未雨绸缪的打算,今年势必不能再有大项开支了。嗯,鞑靼人又给亚速海商会运来了相当多的波兰女人和战俘,波兰女人也许可以吃下,这是紧俏“商品”,但战俘却无论如何没能力购买了——除非能重新议价,但也只能购买一部分,毕竟资金实在是太过于紧张了。 而在计算着支出的时候,莫三却又咬牙拿出了一笔资金,打算继续扩大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境内的商站数量,进一步扩大市场份额,这个三千多万人口的庞大市场的潜力还远没有彻底挖掘干净呢。在莫三的计划中,接下来的三年内,他将陆续在奥斯曼境内新开三到四家商站,地点也差不多选定了,分别是阿勒颇、巴士拉、亚历山大以及地拉那。 这几个地方在奥斯曼帝国都是相当重要的城市,但商业开发却较为原始,目前仅有一些希腊和亚美尼亚商人在经营,非常适合东岸商业资本在那里进行布局。新的商站意味着新的市场,同时更意味着新的希望,这才是莫三最看重的。(想知道《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qiianzhngn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困难与希望(一)。 第六十三章 困难与希望(一) ,: </iv> 第六十四章 困难与希望(二) 1650年5月10日,波罗的海的明珠——里加港内,郑勇刚刚吃过晚饭。虽然这里是西欧人眼中的“蛮荒边缘”、标准的穷乡僻壤,虽然瑞典人在这里横征暴敛,但作为东岸共和国的高级驻外特使,郑勇的生活水准其实并不低。 他住在买下的一座欧式别墅内(位于东岸商站隔壁),有国家情报总局暗探充当的警卫,有从本土外派来的大明厨子,还有几个波兰女仆——这都是他的妻子从波兰老家雇佣来的。晚餐中西合璧,既有他喜爱的中式炒菜,也有本地流行的腌鲱鱼、烤牛排,相当丰富。至于饮料么,当然是他最爱的南非河中大曲十年陈酿了。 他的波兰妻子维罗妮卡前些日子刚刚从但泽搭乘一艘商船返回,并且将郑勇的两个儿子也从波兰一同带了回来,准备过些日子就举家前往阿尔汉格尔,陪同丈夫视察当地商站的开拓工作,顺便也进() 行一番旅游。当地的俄罗斯人可是盼东岸人盼了很久了,处于蛮荒边缘的他们对于来自西方文明世界的一切都极其渴望,既有对商品的渴望,也有对技术的渴望,甚至还有对所谓的时尚的生活方式的渴望。 这种情绪起源于这些年来他们在西方世界面前的屡次失败,比如与波兰和瑞典之间的战争。这些耻辱的失败促成了俄罗斯贵族们的反思,他们觉得自己的国家也许真的需要一些变革了,而这首先应当从军事方面展开。 在斯摩棱斯克战争中败于波兰后,这些年来俄罗斯人一直在卧薪尝胆。意图洗刷耻辱。为此。他们一边大肆采购西方武器、聘请西方教官训练军队。一面在图拉建立兵工厂,试图发展自己的军工产业。只可惜他们没有自己的铁矿(铁矿石需从瑞典进口,但瑞典也是敌人……),因此进展一直十分有限,武器装备目前仍然主要靠外购。 在四十年代前期,俄罗斯人进口武器的主要来源是英国和荷兰,毕竟只有这两个西方国家与他们之间开辟了不定期的航线。即便有少量出口到莫斯科公国的东岸陆军武器,也是经由荷兰人转手的。不过到了最近几年后。随着东岸但泽、里加商站的日渐红火,以及俄罗斯人成功地从阿尔汉格尔航行到了北海和波罗的海,东岸人开始与他们之间开展了直接贸易,双方的交易成本均大大降低,而这自然而然地导致了莫斯科精锐的射击军里使用东岸武器的比例大大提高。 东岸武器之所以被俄罗斯人青眼有加,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最主要的就是其超高的性价比——价格仅比英国荷兰所产的贵15左右,但寿命(主要是枪管寿命)却要高出30,并且还免费附送一把刺刀,外观亦较为精美。这竞争力自然不是别人能比的。东岸武器不但俄罗斯人喜欢,奥斯曼人、鞑靼人甚至乌克兰哥萨克们也非常喜爱。这都是其超卓的质量积攒下来的名声。 甚至于,虽然现在波兰人已经与东岸断绝了一切商贸联系,但一些地方贵族仍在偷偷与东岸之间进行着藕断丝连的地下贸易。这些贸易主要集中在优质金属农具、高档纺织品、药品等民用消费品上,现阶段规模不大,但贸易额却呈逐月上升之势,令人不由得感慨波兰这个一盘散沙的国家的中央政府真是控制不了地方贵族,早晚他们要死在这个体制上。… 不过波兰人的死活可不管东岸人什么事。即便他的妻子就是波兰人,但郑勇如今对这个国家的印象也是糟透了,无他,因为波兰政府勒令关闭了郑勇管理下的原本最挣钱的但泽商站,这使得他的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今年才三十五六岁,还想上进,但波兰人的举动无疑使得他的“政绩”大大蒙尘,这令他很是恼火。 “亲爱的,我的一个要好姐妹嫁在库尔兰公国,她托人问我如果在我们商站内购买军械,我们能给出什么样的价格?”把两个孩子都安顿着去睡觉后,维罗妮卡坐到郑勇旁边,突然轻声问道。 “哦?是他的丈夫想做生意吧?”正在自斟自饮的郑勇闻言微微一愣,然后又满不在乎地说道:“既然是你的姐妹,那么我就给他大批发商的价格,嗯,就和他们那个大公雅各布一样。这个价格的军械,若是卖到波兰去,利润空间还是不小的。正好现在商站内物资充足,本土的船只运过来的商品中最多的就是军械了,随便买,只要他给得起钱。” 维罗妮卡一听丈夫这么说,立刻高兴地点了点头。 话说离里加近在咫尺的库尔兰公国,如今在东岸人的商业版图中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重要了。盖因自从波兰王国断绝与东岸人的一切贸易联系后,很多波兰、荷兰商人开始通过普鲁士公国、库尔兰公国等渠道,迂回进口来自东岸的商品——主要是优质陆军武器——然后再转售回波兰。 如今波兰王国正在秣马厉兵,准备残酷镇压起义的乌克兰人,因此对军械的需求量极大(因为波兰军队在之前的战斗中几乎全数覆灭,目前正在重建)。再加上波兰王国政府的财政也不是很宽裕(最主要的出口商品之一谷物的价格在西欧处于缓慢下跌状态),因此对于来自东岸共和国的价廉物美的军械也是爱恨交加,不敢轻言说不要这种性价比最高的好东西。因此,在多方思虑之后,波兰王国政府终究还是对这种进口自“普鲁士公国和库尔兰公国”的陆军武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这,显然也导致了东岸陆军装备于北欧地区的销售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停滞后,又猛然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东岸人、库尔兰人、普鲁士人以及部分波兰、荷兰商人(常年经营波兰生意的荷兰批发商)在其间辗转倒腾,都发了一笔不小的财。而郑勇的妻子所说的好姐妹的丈夫,显然就是这种在看到别人发财后,眼红而想加入进来的家伙。 不过在郑勇看来,她老婆闺蜜的这个丈夫,其眼光实在不如他们的君主——库尔兰大公雅各布长远。因为,目前库尔兰公国境内转售东岸商品的商人中,规模最大的一个就是这位公爵了。他至今已经向波兰出口了一万五千枝燧发步枪、四千五百套胸甲、二十七门各种口径的火炮、一千六百捆止血绷带、一千把燧发手枪以及其他一些诸如帐篷、马车、药品、军用毛毯之类的东西,总获利超过了八万元,让人佩服无比。 郑勇最近听人说,这个小发了一笔财的公爵及其家族本来就是经商能手呢。他们最先依靠往荷兰出口木材、索具、亚麻、牲畜以及谷物积累原始资本,然后大力介入商业转口贸易,将来自西欧的廉价工业品出口到波兰、普鲁士等地,大发其财。到了最近,随着雅各布继任库尔兰大公,这个国家也开始涉足东岸商品在波罗的海地区的销售,渐渐成了东岸里加商站下面的一个比较重要的批发商,令郑勇很是看重。… 而且,随着经济实力的增强,以及造船航运业的大发展——库尔兰大公雅各布名下目前有超过十艘能够进行远洋航行的商船,库尔兰公国对前往遥远的新大陆进行贸易甚至殖民也颇感兴趣。郑勇就隐约听说过,这个国家曾经试图在加勒比海的多巴哥岛进行殖民,但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但他们显然还没有彻底死心,因为雅各布目前就在各地大力招募熟悉远洋航行的船员,并建造新船,随时准备再度前往外界进行殖民。 说实话,郑勇对这个只统治着一个二十多万人口小国的雅各布大公还是颇感兴趣的,对于他矢志不渝地进行海外殖民的行为也表示万分理解。为此,他还曾经写过一封信托人转交给库尔兰的雅各布大公,建议他不要一根筋地前往美洲殖民,也可以把目光转向遥远的黑非洲。那里同样很富饶,同样能种植甘蔗、烟草等具有高附加值的经济作物。 甚至如果你能力足够的话,还可以通过贸易、战争等手段征服一些黑人土著部落,并将其中的精壮男子贩卖给新大陆的种植园主们,这可是一条赚钱的好路子。再不济,东岸国内的基建工地上正缺乏大量身强力壮的奴工们,只要价格合适,他们是不介意购买一些黑人来使用的。反正都是消耗品么,至少他们比印第安人“耐用”多了,而且使用完了还能扔给南非的黑八旗部落,补充他们的丁口,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只是这位雅各布公爵至今还没有回信,这让郑勇颇为惆怅,也不知道这个奇葩的男人收到信没有。 1650年5月18日,在处理完里加商站的一应事务后,郑勇乘坐买来的旧船,带着家人与随从,走上了前往莫斯科公国阿尔汉格尔港的航路,准备视察一下那边商站的开拓进度。要知道,这个商站如今可是郑勇盘算的摆脱困境的希望之地啊,可马虎不得。(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困难与希望(二)。 第六十四章 困难与希望(二) ,: </iv> 第六十五章 颓势与调整(一) 东岸本土已经进入深秋了,身披贸易中心和金融中心双重光环的青岛港,此时却陷入了一片低沉萧索之中,起因便是欧洲传统市场的相对萎缩。 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第三届青岛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刚刚结束,但整个五月间来此的客商数量却还不到往年的一半,和此相对应的,今年博览会上的成交额自然也就不是很乐观了。有前面两届成功的博览会在前——前面两次国内各企业分别获得了30万和45万元的利润——这第三届博览会目前粗粗算下来,利润却只有区区不到40万元,这令一些相关单位的脸上都不是很好看。 不过这是系统性风险,对国内各生产企业来说属于不可抗力因素。欧陆大国、同时也是东岸第二大市场的法兰西王国重商主义思潮涌起,对进口自东£万£书£吧,※≌ns⌒b≌岸的商品大幅度提高了关税,这让占据东岸出口商品相当份额的纺织品顿时变得无利可图,损失惨重。虽然他们此举并不单单是针对东岸人,因为这群高傲的法兰西人同样对进口自荷兰、英国、热那亚、葡萄牙、德意志等地区的商品征收了高额关税,但他们的行为已经事实上严重阻碍了东岸商品的销售,极大损害了东岸共和国的利益。 众所周知,东岸如今每年都要花费大量资金在移民上面:包括造船、运输、港口建设及相关水手培养;中转基地的开拓和建设;新移民航线的开辟;本土移民安置费用等等,这其中哪一样不要花费大量的金钱?而东岸政府的主要财政又来自国营企业的利润上缴,其次便是各行各业的税收(包括国营、私营企业的营业税。个人所得税、财产税等等)。如今海外贸易有变。出口企业利润大降甚至亏损,中央财政收入势必也要缩水。但令人蛋疼的是,中央政府如今又丝毫没有削减开支(事实上出于社会稳定考虑,也很难削减多少)、减少移民的打算,因此1650年出现巨额财政赤字是必然的。毕竟一百万元的财政缺口,可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而更恶劣的是,法国开了这个头以后,欧洲其他国家群起效仿。虽然它们加税的幅度没有法国人那么夸张,但多多少少也让东岸人的利润空间被压缩了许多。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次由法国佬引出来的破事,每年令东岸几乎损失了超过一百万元的纯利润,这件事岂能轻易善罢甘休?加勒比海的“海上收费站”就是一次严重的警告!当然以法兰西王国那庞大臃肿的官僚机构来说,等他们弄清楚加勒比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作出反应以后,恐怕都已经是小两年后的事情了。 不过对东岸人来说,即便从加勒比抢再多钱回来,也弥补不了失去一个大市场的损失。因为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事关工业氛围的培养、工业体系的构建等多方面的问题。从外界抢回再多的钱。大部分国民们又没参与这个过程,对于工业发展没有一丝一毫的益处。也许对靠基建(铁路、公路、河运)为生的企业有一定的刺激作用。毕竟政府有钱可以继续搞基建了,他们的产品也能继续销售出去了,但对于占据了东岸工业主体的出口制造业来说,却是无济于事的。 没有市场便没有利润,没有利润便没有一切:产业工人的培养、新技术的应用、新产品的研发等等一切都没有了,工业体系便如同失去了源泉的死水,不能自我恢复、不能自我更新、不能自我升级。虽然政府可以拨出巨额工业补贴来维持,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只能作为一时救急。所以,要想东岸国内的工业体系能够继续朝前发展,那么寻找一个新市场就成了一件极为必要的事情。… 但这又谈何容易,而且还需要时间!缓不济急的后果就是1650年下半年东岸国内可能会产生程度不轻的结构性生产过剩,出口产业尤其是纺织业会受到严重冲击,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东岸公司占股60)、平安织造厂这两家骨干企业的盈利会大降甚至亏损,也许只有新成立没两年的罗洽纺织厂因为市场(主要销往大西班牙,由热那亚人代理)和产品结构的问题,会产生不小的盈利吧。 每当想起这个问题,新官上任、分管国内工商贸易这两块的中央执委许信就心急如焚。今天是6月3日,是第三届青岛秋季交易博览会正式闭幕后的第三天,许信特地找了为东岸人打探消息的老朋友、荷兰船长库艾特来询问情况,毕竟他也是客商之一,最清楚商人们的想法。 “不是很乐观。”库艾特船长虽然年纪已经不轻,但嗓门依旧极大,只听他用法语说道:“我找机会询问了下来自新英格兰的希尔先生、汉普顿先生,以及来自法兰西的弗洛雷斯先生和来自南尼德兰的阿德里安先生,大家的购买都比往年低了许多。虽然东岸出产的染色布、印花布仍然卖得很好,毕竟这是一种颜色鲜艳且不容易褪色的好布,但无奈价格太贵了,只有一些有钱人才会购买这种高档货。但要知道,利润的大头往往来自最低档的商品,东岸的纺织品,暂时看来前景不妙。” “现在看来,能持续在欧洲受到欢迎的商品,差不多也就是钢条、药品、豆饼等寥寥几种了。你们原本销售还不错的金属工具农具、染色皮具、军火、谷物、精制面粉如今在高额关税的阻挠下,销售情况大不如人意。对此西印度公司有详细的调查,尤其是谷物、金属工具农具和军火的销售,随着旧大陆大规模战争的逐步平息、生产秩序的逐步恢复,你们的这几样商品是越来越卖不出去了。你应该注意到的,罗洽大宗商品交易市场的粮食出口去年锐减了起码两成,今年的销量比去年同期又跌了不少,而且看样子明年还要继续下跌,我虽然没看过你们的销售数据,但我能够感觉得出来。所以,谷物市场你们的机会应该不大了,以后忘了这桩生意吧。” “另外,你们在旧大陆的影响力太弱了。我说真的,没几个人知道你们,也没几个人愿意了解你们,你们根本没几个有实力的商品代理商,因此也就没有人愿意替你们的商品做宣传了。你们的名声也很差,迫害新大陆天主教徒的消息经有心人的传播如今广为人知,再加上你们又从鞑靼人和哥萨克手里买来了大量的波兰奴隶,这更进一步加剧了基督世界对你们的恶劣印象。其实,说实话,我对你们大肆购买波兰战俘和无辜平民的事情也很不解,也很反感。他们毕竟是主的子民,毕竟是文明人,你们不应该如此折辱他们。这是我作为一个朋友的忠告,许,在别人面前我是不会这么说的。你们的政策产生了偏差,急需修正,不然你们可能会失去越来越多的旧大陆市场。你们得搞清楚,你们如今的市场在哪里,你们不应该如此得罪基督世界的。” 听着库艾特船长如此不留情面的批评,许信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其实仔细想想,东岸人这些年来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西班牙人、荷兰东印度公司(当然双方早已恢复正常关系)、英国东印度公司、波兰立陶宛王国(因为购买战俘和女奴的事情)、威尼西亚共和国(因为出售战列舰给奥斯曼帝国及商业竞争),如今又和法兰西人有了过节(虽然人家法国佬压根就没特意针对东岸人),真真是把人得罪了一圈。… 不过在这个操蛋的17世纪,不得罪人就发展起来的还真没有。你要出口商品,那就不可避免地要触及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你要发展一个市场和盟友,势必就要得罪与之敌对的国家和势力;甚至就连你的皮肤和信仰都是原罪,真以为欧洲人会因为你来自神秘的东方就与你言谈甚欢、整日欢饮啊?那是纯傻逼!人家尊重你只是因为你的实力,没别的因素,东岸人打赢了西班牙,那么就有了一点地位,但仍然遭受老牌国家根深蒂固的歧视,这才是目前欧洲主流的政治意识形态。 要想发展,何其难也!许信长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要想破了眼前这个困境,要想一扫国内出口制造业的颓势,还是要扩大新的市场。比如目前东岸市场份额迅速增加的大西班牙市场、正在努力开拓的莫斯科市场,以及作为远景规划的波斯王国市场。甚至就连非洲市场都可以考虑嘛,那些黑人也不都是脑袋一根筋的傻子,他们也会和外来者进行贸易,自己也会生产一些初级农矿产品,若是好好运作一下的话,未必就不能给国内工业消化一些过剩产能了。 总之,努力吧!许信暗暗自勉,如今国事艰难,东岸共和国已经发展了快二十个年头了,欧洲人——尤其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不会放任东岸就这么无限制地发展下去。将来东岸面临的局面将会更加复杂,那么对国内的产业以及国外市场进行一番未雨绸缪的调整,也就成了必然了。不过在此之前,许信打算先去一下南锥的兴南港,要缓解东岸外贸的困局,南铁公司的事业是其中极为重要一环。(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颓势与调整(二)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ra”并加关注,给《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更多支持!)“看看你的随从身上的装束,哪一样不是东岸货……”毛林河畔,来自利马的安赫尔布拉沃男爵对他的堂兄弟劳尔布拉沃男爵抱怨道,“皮靴、马鞍、马刺、马肚带、马蹄铁、马嚼子,身上穿的衣服、腰间配的刺剑、甚至就连喝水用的水壶都是该死的东岸人制造的!再看看女人们身上的裙子、家里的台布窗帘、做饭用的炉子铁锅,就连修房子用的砖头瓦片、铺路用的碎石子(蒸汽破碎锤破碎)都得从东岸进口。异教徒的商品已经进入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们控制了一切,没有他们我们就没法正常地生活,这太可怕了!” 安赫尔布拉沃没有说的是,虽然以前西班牙国王百般禁止,但在墨西哥城、维拉克无错 鲁斯、利马、科恰班巴以及圣地亚哥等城市,依然存在着一定规模的手工工业。这些产业一般由土生白人贵族家庭控制着,当地的殖民地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还参一股,凭借着广阔的市场需求,这些产业的发展还是比较迅速的,为经营者带来了不小的利润。但随着外国走私品(主要来自英国、法国、热那亚以及德意志地区)的冲击,这些本土工业开始逐渐萎缩,只有一些大量奴役印第安人的工业因为成本优势还在苦苦坚持。 给了他们致命一击的是同样来自新大陆的商品,南铁公司从1649年十月份就组织了多艘船往毛林河流域运来了大量的走私商品——几乎全是东岸人自己生产的。这些成本更低的商品的涌入。立刻毁灭掉了秘鲁总督区本土工业的最后一丝生机。该地区硕果仅存的工业作坊开始逐渐倒闭,且呈越来越快的速度。市面上的东岸商品也是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金属农具、五金器具、纺织品,到后来的铁锅、煤炉、煤球、药品、玻璃器皿、木制家具等一系列的商品,几乎包揽了秘鲁人日常生活的很大一部分。 这种来自外界的商品潮目前已经持续了八个月之久了,安赫尔布拉沃男爵的一家手工作坊就在这样的大潮之下被迫关闭了,强制雇佣的一些印第安人也被解散。但他却发现自己一点也恨不起东岸人,因为他作为东岸商品的一大代理商。在这里面赚到了远超以往的金钱。不过虽然赚的钱变多了,但作为一名主的子民、一名西班牙绅士,他依然觉得自己的行为“玷污了自己高贵的灵魂”,自己也成了“金钱的奴隶”,成了黄皮肤异教徒扩展自己影响力的帮凶,这令他极为沮丧。但你若要他放弃东岸商品代理商这种很来钱的身份,他自问又做不到这一点,因此这种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撕裂感尝尝使得这位男爵大人陷入狂躁易怒的情绪之中,眼前抱怨自己堂弟仆人的装束就是一例。 他的堂弟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东方港,充当秘鲁总督与东岸人之间的联络特使。协调双方之间的关系以及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可以说,其实这位劳尔布拉沃男爵才是秘鲁总督区的诸多绅士中最了解东岸共和国内情的人了。而也正因为了解得多。这位小布拉沃男爵才比别人更了解东岸人的强大,因此当初他不但指使自己的仆人前往毛林港设立商站,充当东岸人的批发商,然后用自己控制的骡帮将商品运到智利各处,他的堂兄大布拉沃男爵也在他的劝说下加入了这股大潮。… 按照他的话说就是,既然他们无法阻挡这股大势,那么还不如顺应潮流,借着这股东风多赚一些钱好了。反正国王不爱新西班牙、不爱秘鲁、不爱生活在这里的人民,国王只关心这里的金银矿,那么他们也毫无理由整日为国王的利益操心,还不如为家族考虑,多赚点钱算了。以后一旦秘鲁或新西班牙有变,他们还能凭借自己在资金上面的优势做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联络一些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共同维护自己的利益。 “别抱怨了,亲爱的堂哥,东岸人的船只已经过来了。”小布拉沃男爵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堂哥,然后说道:“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6月20日之前我得赶回利马。在此之前,我得帮人办妥很多事情,真是烦人!帕莱塔先生不确定是否能在东岸人这里买到足够的大方砖,他为自己和家人在利马新建了一座占地极广的别墅,目前还缺少很多建筑材料;加西亚先生为自己的庄园订购了一千五百件金属农具,他知道这种商品非常紧俏,但他真的很想这次就能买到,因为农场里急着用;莱昂先生打算重新改装一下自己的几艘船只,你知道的,太平洋沿海很多运输船在战争中被东岸人摧毁,现在沿海运输业务很挣钱,但莱昂先生突然发现自己还缺少很多结实的帆布……” 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一听自己堂弟的话,就明白这是有很多不便拒绝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请自己的堂弟帮着走后门——因为利马的绅士们一直都认为小布拉沃男爵是个很有办法的人,而且与东岸人的交情也还不错。当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次小布拉沃男爵就通过一些关系让南铁公司提前给他预留了一部分货物,他赶到毛林河一带,就是为了来接货的。 当然了,他是何等身份,这些事情自然不用他亲力亲为,只需安排自己的仆人来接货就行了。但出于对如今越来越繁荣的走私贸易的好奇,小布拉沃男爵还是决定临时在这里逗留个几天,临走时顺便将那些货物用自己的船只拉走。 “竟然连高贵的绅士也争相购买起了来自东岸的商品……”这个认知让大布拉沃男爵有些难受,更有些迷茫,但他却毫无办法,因为这种潮流甚至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够扭转过来的。他不过是区区一个男爵,影响不了大局走向,只能被动地随波逐流,充当一个痛并快乐着的“买办”商人,为自己积蓄着资金——当然,也许他积累的庞大商业资本永远也没有机会转化为产业资本了。 “南铁渔-004”号、“南铁渔-005”号两艘满载排水量580吨的船只满载着货物,在两位男爵的交谈间隙内大摇大摆地下锚碇泊在了毛林河外海。在它们的不远处,还有两艘“马岛”级护卫炮舰打开着炮门,在一旁护卫着,防止有什么不开眼的海盗船过来抢劫。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便有一些装载着大量货物的小艇在水手们的驱使下靠近了海岸,然后岸上等待许久的印第安劳工们便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货物卸下来。而他们的主人,则在和南铁公司的贸易官员们进行着现金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双方都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度的时候,是再合适不过的方式了。 而在这些货物被卸下来后,一些印第安仆役便在混血工头的驱使下,将一些驴骡拉了过来,然后将货物分门别类,一样样码放到牲畜背上固定好。接下来这些货物将被马、驴、骡、骆驼、羊驼等驮兽驮运着,沿着古老的商业道路运输到各个殖民点进行销售。这些西班牙买办商人们各自的市场都已经事先内部协商好了,一般来说没人会不讲规矩胡乱捞过界,而这也是确保每个代理商都能获得足够利润的最好方式。… 当然毛林河内也停泊着一些吨位不大的近海运输船只,都是一些西班牙商人或殖民地官员临时搜罗到的。他们的销售市场在北方,通过驮兽运输的话实在过于麻烦,而且还得穿越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临海的那一片也许是世界上最为干旱的沙漠,非常之不现实。因此,他们决定用这些吨位不过百余吨的小船来转运物资,将商品运回秘鲁境内一些偏僻的小港口,然后再分发至各地出售获利。谁让东岸人的船只最远只能航行到这一片海域呢(《巴拉多利德条约》所规定),剩下的路程只能由西班牙代理商们自己来完成了。 “每个月都有大量的船只或骡帮从秘鲁各地运来各种各样的商品,或者干脆就带着巨大的钱箱过来直接交易,总而言之毛林河流域在过去的八个月内,已经由一片遍布森林河沼的蛮荒之地,逐步蜕变为了一座流淌着黄金的富饶城镇。东岸人每个月都会运来大量的商品,然后又买走大量的牲畜、皮革、兽脂、鸟粪、蔗糖、烟叶、可可、金鸡纳树皮、巨型圆木、硫磺和各种矿石。据我所得到的消息估算,这八个月内东岸人的南铁公司已经从我们这里卷走了超过四十万比索的现金以及海量的各类物资,其利润之庞大,简直不可想象。”看着东岸人的贸易官员已经开始与河岸边的西班牙“买办”们商谈起了物资进口贸易,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不由得哀叹道:“秘鲁的财富,就这样流入了黄皮肤异教徒的口袋……”(我的《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ra”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颓势与调整(二)。 第六十六章 颓势与调整(二) ,: </iv> 第六十七章 颓势与调整(三)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并加关注,给《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更多支持!)“在阿劳坎港的历史上,恐怕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繁忙过。”这是交通部高级工程师、意大利裔移民卡斯泰利先生进入这座城市后,所发出的第一声感叹。码头占地面积极为广阔(三月份的时候南铁公司再次向阿劳坎人购买了与码头相邻的一片土地,以兴建仓储区),但看起来略有些繁乱,大量阿劳坎雇工、明人移民以及来自立窝尼亚的自费移民在码头上来回奔跑着,不断通过平板轨道车、货运马车将一堆堆的货物运到后方的堆场上。 而在堆场那边,一大群来自南非科萨黑人劳务派遣工正在工头的督促下,努力修建着一排排的仓储设施,其中既有高大干燥的粮库,同时也有堆放蔗糖、棉花、烟叶、可 3可等高级商品的仓库。当然堆场上绝大部分货物都是露天堆放的,这部分主要是金属矿石、巨型热带圆木(可用作船只桅杆)以及数量庞大的牲畜——主要是牛。 “司泰利(卡斯泰利身份证上的中文名)先生,欢迎您的到来。我是南铁公司工程部的刘建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将由我陪同您对兴南公路以及码头仓储区进行检查,希望合作愉快。”刘建国今年不过18岁,是南非开拓队队长刘昂的长子,目前在南铁公司内任职。属于一名工程技术人员。当然。毫无疑问他不是一名普通的技术人员。不仅仅是因为他经过了完整系统的教育,有着超越同龄人的学识,更是因为他的父亲与南铁公司总裁莫茗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因此他在南铁公司内的前景颇被人看好。 陪同本土过来的土木专家司泰利先生检查已经兴建完毕大半年的兴南公路,是刘建国进入公司以来的第一项任务。兴南公路去年下半年时全线贯通,然后便投入了使用之中。在此之后,由于这条路本身不过是一条低等级的、临时性的简易砂土公路(总造价不到三十万元,全长超过三百公里)。因此在重型货运马车、滚筒碎石机、滚筒压路机、蒸汽犁等各式各样的车辆或机器的频繁碾压之下,目前路况不是很好,很多施工单位已经向南铁公司反复抱怨过多次了,并且警告这条公路缺乏必要的维护保养,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们运输物资的效率,而这无疑会影响到两洋铁路的修建进度。 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但凡任何一件能够和两洋铁路扯上关系的事情,都是值得公司高层特别重视的,兴南公路显然属于此列。随着东岸共和国与秘鲁之间走私贸易的蓬勃开展,大量物资被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从罗洽港运到兴南港。然后经陆路转运到阿劳坎港。在那座太平洋沿岸的港口内,这些工业品再度被装上南铁公司的船只。然后在海军战舰的护卫下,顺着洪堡寒流直抵毛林河与西班牙人展开交易,最后再满载秘鲁特产和贵金属返回阿劳坎港。也就是说,随着贸易规模的越来越大,兴南公路这条为修建铁路而建造起来的临时公路目前已经越来越重要了,承载着远超它符合的运输量,也难怪大家对其糟糕的路况抱怨不已了,实在是超出了它的负荷能力了。… 考虑到走私贸易对南铁公司财政的巨大补助作用,公司总裁莫茗开始认真考虑起了重新翻修这条公路的可能性,即是否将这条原本造价不过三十万元简易临时砂土公路改造成一条高等级的永久公路。毕竟,两洋铁路的修建工作全面展开还不到一年时间,离通车还早着呢,与秘鲁之间的贸易,还是要看兴南公路。 当然了,也有人会问,与秘鲁之间展开贸易,为何不直接用海船将工业品绕过合恩角运往太平洋呢?理论上当然可以这样,而且还颇为方便,但考虑到合恩角附近海域终年不息的狂风巨浪(高的时候甚至达到七八米),走这条路实在太过危险。去年11月底,南海运输公司派遣了5艘笛型运输船往阿劳坎港运输建筑材料,结果遭遇大浪,两艘船不幸沉没——这两艘船是东岸人航海这么多年以来因非战斗因素沉没的第十一艘和第十二艘船只——由此可见这条航路的危险。 从太平洋返回大西洋必经的麦哲伦海峡也是一样,急流、涌浪、大雾、狂风、暗礁以及漂浮的冰山,无一不是船长们的噩梦。因此,交通部目前给出的意见就是,能不从这两个区域航行就要尽量避开这两个危险海域,免得再度损失船只以及宝贵的水手。至于说物资运输么,除了一些建筑材料、铁轨、粮食等笨重物资仍通过海路运输外,其他东西一律经陆路转运(为此南铁公司已经分三批次向本土的南方车辆厂订购了大量重型货车),而这显然就着落在兴南公路上了。 “铁路没有修通,公路显然就承担了重要的运输任务了。”6月20日,司泰利、刘建国二人在十余名随从的陪伴下,离开了喧嚣无比的阿劳坎港,带着一辆货车以及十来匹骡马,沿着兴南公路一路向东,沿途仔细检查记录着兴南公路每一段的状况。 “现在与秘鲁人之间的走私贸易越来越繁荣,每个月都有大量的物资需要在两洋之间来回转运。之前我们公司仅仅只有几十辆载重15吨的马拉货车在承担着物资运输任务,现在么,在用的货车数量已经提高到130多辆了,并且载重普遍上升到了2吨、25吨甚至3吨,可见运输任务之繁重。”刘建国骑在马上,一边仔细观察着路面损坏程度,一边回应着司泰利的话:“当然了,这种繁忙的货物运输任务都是全公司上下所乐见其成的。毕竟,走私贸易开展八个月以来,所获颇丰。虽然后面几个月的利润远不如前两三个月,但总的数额加起来也不小了,大概有将近34万元的样子,这是我们与秘鲁人展开贸易后获得的纯利润;另外,公司将从秘鲁进口的大量货物又转卖回了本土,您知道的,随着本土国民们生活水平的提升以及人均可支配财富的变多,像蔗糖、烟叶、可可、咖啡、优质皮革在本土的销量相当不错,这种直接面向老百姓内需的商品无论何时都不会没有利润。当然了,像硫磺、铅、锡、铜、热带圆木、兽脂(生产肥皂)、鸟粪等工农业生产资料的市场需求也不小,这里面也是有大利可图的,毕竟我们的进口价格并不高。唔,司泰利先生您和敝公司总裁交情匪浅,也不算外人,那么告诉您也无妨。走私贸易开展八个月以来,我们已经在秘鲁以及本土两方面一共取得了总计约五十多万元的利润,并且极大地促进了国内的工业生产,执委会和政务院对此都相当满意呢。”… 司泰利闻言点了点头,这个他也有所耳闻。如今随着欧洲重商主义思潮的泛滥,贸易壁垒开始显现出了巨大的威力,生意那是相当得不好做啊。你没看到五月份青岛秋交会上的商品成交额远不如往年么?内需不足,工农业生产结构性过剩,东岸共和国的经济目前仅仅是靠政府大规模的基建投资在拉动着啊,但这无疑不是长久之计。执委会诸公当然也看到了这种不健康的经济困局,他们也急于快速调整国内的工业生产结构,扩大内需的同时大力开拓新的外部市场,以期尽快走出出口疲软的泥潭,一扫之前的颓势。而南铁公司一力开发出来的秘鲁走私贸易,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由不得大家不紧紧抓住。 “八个月就取得了五十多万元的巨额利润,而且这才是刚开始。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市场开拓程度的加深,这里面的利润总额会越来越高吧?我以前听说那些加勒比海的外国走私商人,他们每年所获的贸易利润加起来,可能并不比西班牙王国从秘鲁挖到的白银少多少呢,这里面的市场是真大啊。”司泰利附和着说道,“不过南铁公司承担的任务也极其艰巨,兴南港和阿劳坎港这两个现代化港口的修建,计划投资总额就超过了五百五十万元;还有耗资同样巨大的两洋铁路、火地岛伐木场及港口、黑山煤矿的开发、海产加工中心、兴南公路、新定居点的建设以及新移民的安置,这哪一样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啊。即便将投资分摊到往后十年,这每年所耗费的资金仍然是一个天文数字,真的很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刘建国无奈地朝司泰利笑了笑,说道:“我们都有这个觉悟,即两洋铁路正式通车以前,南铁公司是不大可能盈利的了。或者更直白一点地说,我认为在1654年以前,南铁公司将创纪录地连续六年亏损,这在国内怕也是独一份了吧,哈哈!当然了,如果移民数量持续增加,执委会又给了我们更多支持的话,两洋铁路也不是不能提前完工,那样本公司也就能提前盈利了。”(我的《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颓势与调整(三)。 第六十七章 颓势与调整(三) ,: </iv> 第六十八章 南巴塔哥尼亚(六)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更多支持!1650年6月30日,晴,西风六级。 一场程度较轻的沙尘暴刚刚过去没几天,随着气温骤降,天空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这令沙城堡上下顿时意识到严酷的冬天终于来临了。不过老实说,季节的变幻对这里的一千五百名居民(两个多月前又有一批波兰战俘被安置于此)来说,区别真心不大。因为无论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刺骨寒冷的冬天,他们这些被称之为“契约奴”的定居者们都得干活,而这样的日子据说将持续七年之久,令人极为沮丧。 徐向东骑着一匹土库曼马,带着一帮巡警刚刚从外面巡逻回来,还没来得及下马呢,留守派出所的副所长就立即向他报告:半小时前刚刚从阿劳坎港方向驶来了十多辆马车,马车上载着新一批的明国移民(太平洋航线运来的移民),人数共174人,均为成年男女,其中男性为116人,女性58人,比例为2:1。比起以往远东移民男女比3:1的比例有所变化,而这似乎也预示着执委会移民政策的微调。 这批远东移民当然不是分配到沙城堡来的,事实上他们的目的地是兴南港——一座几乎集中了整个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三分之一人口的海港城市,同时也是两洋铁路沿线诸多定居点中农业开发工作做得最好的一个。从1648年第一亩农地被清理完毕开始,经过将近两年时间的发展,在南铁公司的组织下。目前兴南港一带已经开发出了一万五千多亩农地,其中大概三分之一是第二年的“熟地”。这些农地这两年间种的全部都是苜蓿这种优质牧草,为的就是将此地土壤中富含的一些不能吸收的钙、磷通过有机酸分解为可吸收的物质,为此哪怕牺牲一下前几年的粮食产量也在所不惜。 关于这一点,南铁公司是向本地农户们解释得清清楚楚的。并且对这些农户实行专项补贴,以让他们安心改良土壤、积蓄肥力。干旱地区土壤质地不佳,本就应当需要定居者们用心呵护,若是索取无度,等待他们的就是土壤肥力耗尽,没个三五年恢复不了元气。 不过苜蓿这种东西也不能说没有价值。至少在东岸这种牲畜保有量很高的国家(与西欧国家相比仅次于英国、西班牙)中,这种一年能割几茬、产量较高的作物还是存在广阔的市场的。君不见东方县牧场乡的国营大牧场常年求购各类高质量牧草么,把地里收上来的苜蓿晒干,然后打包装船运回本土,还是能换回一些急需的粮食的。 以前兴南港甚至邻近的自新堡的定居者们就是这么干的。但现在他们有了新的选择,那就是随着秘鲁走私贸易的展开,南铁公司从智利购买了大量肉牛、奶牛,然后再由雇佣的高乔牛仔驱赶着运到兴南港,这导致当地居民的牲畜保有量也开始大幅度攀升,这自然引起了苜蓿出口量的下降——毕竟大部分都被他们自用了。 此时沙城堡堡墙外也正栓着一些这样的牛群,数量大概有两百多头,一个个瘦骨嶙峋的。目前一些波兰契约奴正在照料着这些牲畜。他们使用从本土运来的豆饼、阿劳坎港出产的少量燕麦以及河边收割的杂草来喂养,以确保在规定时间内将这些牛都养肥了。毕竟只有等这些牛都养肥了后,才能有足够的体力继续向东前行。抵达最终目的地兴南港。… 牛棚外面还搭了许多凌乱的窝棚,窝棚非常简陋、也很原始,主要材料就是兴南河边大量丛生的芦苇。在深处戈壁深处、物资匮乏的沙城堡,芦苇还是一种很宝贵的东西的:芦苇絮可以用来塞枕头、做棉衣(天杀的南铁公司为了省钱,竟然给波兰契约奴以填充着芦苇絮的大衣、盖被御寒),芦苇杆可以用来编制各种器具。当然搭窝棚也是相当合适——本土伊河两岸的一些农户的鸭舍、鸡窝就是用芦苇杆制作的。 当然在沙城堡,窝棚可不是给家禽住的。而是给人住的——确切地说,是给临时在这歇脚休整的远东移民们居住的。这些远东移民在阿劳坎港登岸并渡过检疫隔离期后。就被分批组织着,乘坐马车沿着兴南公路一路东行,中途在沙城堡休息个两三天,然后抵达东面的自新堡、兴南港一带定居开垦。 也就是说,在这条被称做南铁公司生命线的移民运输线路上,沙城堡是最重要的、同时也是唯一的中间补给节点,地理位置相当关键。在这里,损坏的马车将得到修理、生病的人员将得到安置、消耗过度的食水将得到补充,另外车夫们还可以将掉膘严重的挽马换下来,然后从马厩里挑选休养多日的挽马换上,以提高运输效率。 此时沿着沙城堡的土坯城墙外侧绵延着大片规划略显凌乱的窝棚,窝棚内外住着在这临时逗留的174名明国移民。由于天色已近晚间,这些明人移民在带队的兵团堡学兵干部的指挥下,选派了一些人去河边打水做饭。 沙城堡的波兰人万分肉痛地从自己的库存里拿出了一些咸鱼(主要是东岸盛产的鳕鱼和滑柔鱼)、腌肉(主要是肉质粗糙的鲸肉),另外还有一些干瘪的蔬菜(自己在河边开辟的菜田,收获后储存在地窖里)。这些已经是他们所能拿出的最好的物资了,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专门留到现在这个时候给过往的移民或南铁公司雇员们享用——因为这也是他们的工作内容及考核项目之一,若想“减刑”,这一项可千万不能失分。 波兰人另外还拿来了一些燃料过来,大部分是黑山煤矿出产的煤矸石(因含煤量低,被蒸汽破碎锤砸碎后发往各地做燃料),少部分是枯草及豆杆(波兰人也开辟了少许耕地种植大豆肥田),并且殷勤地帮助这些初来乍到的明人移民引火烧水——按照规定,在每一个定居点停留的第一晚,所有移民都必须用发下来的肥皂洗澡——简直是把这些明人移民当做祖宗一样在孝敬,让同样是苦哈哈出身的明人百姓们惶恐不已。 洗完澡后,饭差不多也做好了。一百多名明人百姓每人都分到了两个杂粮饼子、腌鱼腌肉与蔬菜的乱炖,以及一碗稀薄的鱼汤——鱼汤里的鱼源自南铁公司在智利北部海域大量捕获的鯷鱼,因个小不宜食用,大部分深加工做了饲料,少部分作为食材发往各定居点食用。眼前这一两百个明人移民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吃到这些香喷喷的食物了,但仍然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想想当初自己在河南老家被“榆园贼”售卖给“黄衣贼”后,一度惶恐害怕得要死,生怕被这些海寇生吃了(清廷宣传黄衣贼生吃人心),因此极力抗拒黄衣贼要他们做的一切,直到被他们高举的刀枪所压服。可世间的事情往往出人意料,这些黄衣海寇非但没有杀人吃肉,反而给他们发衣物、发口粮,照料安置得可谓相当不错。…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某些被迫出海移民东岸的山东、河南、河北的小地主们,一致觉得自己平日里吃的都没黄衣贼给他们做的饭好,也是邪了门了。而在坐船出海期间,黄衣贼的水师官兵们也没什么欺压良善之举,除上甲板望风期间一些女性移民被某些水手吃了豆腐以外,大部分人都没受到什么侵扰,安逸得很,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而听说到了地头后,黄衣贼——不,是东岸人——的官府还将给他们授田,这更是震住了他们。他们都来自土地兼并极其严重的明国,当然知道自有土地对一个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你从此以后就是“良家子”了,而不是没任何保障、没任何地位的“佃农”,这一切自然而然地很快抓住了移民们的心,在他们变得极为顺从的同时,这移民运输工作自然也就极为顺利了——比如这一批174名远东移民,一路上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擅自逃跑,与逃跑事件层出不穷的印第安移民运输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吃完晚饭出来转悠的徐向东此时看到的,便是明人移民们安静地吃着晚饭、极为顺从的一幕。父母都是穿越者的他隐约知道很多事情,对这些来自远东明国的移民也颇为亲切。沙城堡的波兰人好吃好喝地供应着这批移民,未必没有他徐某人施加压力的因素在内,不然你以为他们会把这么多大鱼大肉以及冬天里非常宝贵的蔬菜拿出来招待移民?别的不说,上个月一批百余名来自立窝尼亚的移民途经沙城堡前往阿劳坎港时,待遇就比这次差了不止一个等级,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随便转悠了一圈后,徐向东便回到了派出所内。这些移民将在这里继续逗留两天,两天后他将带着一批巡警护送这些人东行,一直到自新堡交接完毕为止。(我的小说《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南巴塔哥尼亚(七)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并加关注,给《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更多支持! “所有人听好,有明国移民从西面过来了!上头让我通知你们两小时内做好迎接准备,不得有误。”自新堡土木混合结构的寨墙外,几名穿着东岸大棉袄的前八旗兵丁们正顶着凛冽的西风,接受着一名身穿黑色警服的东岸巡警的命令指派。 巡警下完命令后,确认自新堡的这些定居者们已经清楚他们要做的事情,便没有再多做停留,拨转马头后,顺着兴南公路一路向西行去了。虽然外面寒风刺骨、雪花飞舞,虽然自新堡的前八旗定居者们极力挽留这位传令官稍事歇息,但他还得赶着回去复命,不敢在此稍做停留。东岸立国不过区区二十年,法纪严苛、号令严明,甚少有人敢触犯各种条;; +例。 “不意明国的那些尼堪现在抖起来了,想当年我想杀几个便杀几个,可现在……唉,不说也罢!”一名汉军旗出身的定居者听到自己要为这些明国移民忙前忙后,满腹的怨气顿时抑制不住地发了出来。其实也难怪,现在天气这么冷,他们还要到铁路修筑工地上去工作,一天天累得跟狗一样,还没等喘口气呢,上头就派了个神气活现的“黑皮”(巡警、宪兵、内务部警察,制服多黑色)来向他们传令,为那些以前在他们眼里跟两脚羊一般的明国人烧水做饭、喂马修车。还要把自己都不太够的棉被、床铺匀出一些来给他们。每次想到这里都让这帮前清军俘虏们黯然神伤——这也太憋屈了! “都这时候了还发什么牢骚……”一名正白旗出身的旗丁瞥了一眼这名汉军旗士卒。不屑地说道:“要是你胆子够大,去杀了那黑皮,夺了马匹,那还能让我等刮目相看。像现在这样,只敢躲在背后发牢骚,算哪门子英雄?赶紧给老子滚去烧水,上头刚给我批了五亩地,还借钱给我买了个婆姨。老子今后就跟着俺们大东岸干了。你这尼堪也得了地,却还满腹怨言,真是好不晓事,给老子滚!” 周围的满蒙八旗旗丁多多少少都会一些汉语,此刻闻言大多哄笑了起来。另外,那些绿营俘虏出身的定居者们对这些辽东降清的汉军旗军卒们也多有鄙视,因此此刻也丝毫没有帮腔的意思,让这位石廷柱亲信出身的汉军旗士兵羞得面红耳赤。 “好了,别在这杵着了,都他娘的去干活!”一名牛录额真出身的官员到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始出面给大伙分派任务,省得他们最后打起来:“牛栏里摔断腿的那头牛给我抬出来。兴南港那边已经批准了,可以杀!菜窖里的萝卜、白菜、洋葱、土豆什么的,也都别藏着掖着了,都拿出来炖一大锅肉。新来的海货也拿一部分出来,嗯,拆封一桶鳕鱼、一桶枪乌贼。另外再搬一些高粱米上来煮饭,这差不多也够了!奶奶滴,沾这帮尼……明国人的光了,咱也打一回牙祭。” 分派完各人的任务后,这名官员又带了七八个全副武装的随从,将一群蹲在路边发呆的克兰迪人踢打了起来,然后押着他们朝工地上而去。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两个小时呢,可不能闲着了,还是抓紧时间再干一会活吧,毕竟工期紧哪,不能按时完工的后果是谁也无法承受的。不信?南铁公司装备精良、如狼似虎的护路队士兵们会让你明白这点。… 这一行人带着七八十名垂头丧气的克兰迪工人,慢吞吞地向西走着。他们的左侧是兴南公路,右侧是正处于修建过程中的南锥两洋铁路,目前已经铺设了很长一段距离的铁轨了,站在戈壁滩上,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虽然已临近傍晚——今天是雨雪天气,天黑得更早——但左侧的兴南公路上依然较为繁忙,不时有着一辆辆载重不一的货运马车从他们旁边掠过。当然他们看不太清公路上的状况,因为为了防止人畜随意进出引发事故,兴南公路两侧有着大片高矮不一的木栅栏,只在特定的地方留有缺口。不过他们在这里也住了一年多了,路上行走的是什么车辆一听就能听得出来,况且这里除了少许移民客车外,大部分都是货运马车,东来西往拉的也都是一车车的商品,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沟通两洋的这条交通干道的重要性,同时也说明了南锥铁路的重要性以及未来的盈利前景。 “这条兴南官道看样子是越来越破败了。也难怪,通车这不到一年时间以来,走在这条路上的马车是越来越多,真是邪门了,有那么多货好拉么?”走在路上,带队的自新堡官员心理琢磨着:“前阵子西面来了两位大官,还嘱咐我们把公路上的一些损坏处给修补一下呢,唉,看来这事不能耽搁,万一上头怪罪下来咱可吃罪不起。今天就算了,明天安排这帮克兰迪野人晚上通宵加个班,先把附近路面上一些明显的坑洼给填平了。眼看着进入冬天雨雪不断,这路可就越发容易坏,要抓紧了。” 实际上,南铁公司在对兴南公路这件事上一开始是有些准备不足的。特别是在与秘鲁方面达成走私贸易协议后许久,他们依然对将这条临时性质的砂土公路升级为高等级公路迟疑不绝,因为这条全长300公里的兴南公路一旦重新升级整修,大概还需要六七十万元的现金,同时还将占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这无疑使得连年巨亏、财政本就不甚宽裕的南铁公司望而却步,因此,一来二去之后这件事就拖了下来。 但现在,很显然他们无法再拖下去了,盖因每日里奔驰在这条公路上的三四十辆重型货运马车车夫们的抱怨声几乎已经喧嚣尘上。道路状况的恶劣,不仅增大了货车的故障率、减小了车辆(包括拉车的挽马)的使用寿命,甚至还造成了大量的物资损失。比如很多瓦片、玻璃器皿、罐头、酒(在风高浪急的海上运输损耗颇高)之类的易碎品的损耗,几个月的时间累积下来其数量也很惊人了。再加上预期中的南锥铁路正式通车恐怕还要等个四五年时间——如果没有追加投资的话(无论是现金投资还是物资人员方面的投资)——南铁公司的高层终于无法再对兴南公路恶劣的路况无动于衷下去了,因此由莫茗拍板,从兴南港和阿劳坎港的投资中挤出一部分,另外再在青岛港公开发行一批债券,凑足这批修路的经费,争取在一年时间内将这条公路彻底升级为沥青永久公路。 至于说这条花费巨资的高等级公路是否存在浪费的嫌疑——毕竟旁边还有一条正在修建中的公路嘛——南铁公司认为问题不大。因为在南锥铁路修建完毕后,可想而知通行在这条铁路的火车,除了补给煤水外,基本不会在人丁稀少、物产不丰的内陆城镇多做停留,这条铁路基本上将以货物运输为主、移民运输为辅,火车从头开到尾,基本不关沿途车站啥事。但沿途的自新堡、沙城堡,以及今后南铁公司将会在铁路沿线陆续开发出来的一些定居点,也是需要与外界进行交流的,他们也有将自己的产品出口到外界然后从外界输入商品的需求,而这自然就要靠兴南公路了。… 打个比方,散居在野外广阔区域内的农牧民们,往往需要将自己的商品集中到某个特定城镇去出售,然后由当地的加工企业对其进行再加工,最后再联系车皮将最终成品运到港口组织对外出口。但在此之前,很多短途运输还是要靠公路来进行的,因此这条高等级的公路还真是省不了。你看看国内就知道了,国内第一条铁路罗梅线全长180公里,但与这条铁路或平行或交错着的,还有数百公里的县道、乡道甚至村级泥土公路。也正是这些等级不一的公路,在事实上充当了铁路的支线,沟通了广大的乡村地区,使得物资和人员的流动变得更加有效和快捷,毕竟火车可不是每个地方都会停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南锥铁路即便在几年后全线通车,但那也只是单线。在与秘鲁人的贸易越来越频繁的情况下,到了那时候,铁路的运力能否跟上,还是个问题呢,单线铁路的运输有多麻烦大家都很清楚。也许南铁公司届时又会想要将这条关键的铁路复线化——这几乎是难免的事情——而这很显然需要时间,这时候一条路况完好的兴南公路就能发挥出很大的作用了。总而言之,修这条公路的钱还真是省不了,更何况原本修砂土路时路基已经平整好了,如果以后废弃不用的话以前的三十万元投资也就打了水漂了,着实可惜。 1650年7月4日晚间,从远东过来的174名明国移民安然抵达自新堡,距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兴南港仅有两天的路程了。(《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南巴塔哥尼亚(七)。 第六十九章 南巴塔哥尼亚(七) ,: </iv> 第七十章 南巴塔哥尼亚(八)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更多支持!雪越下越大,寒冬已经逐渐笼罩了这个僻处天涯海角的大岛。 天空一片灰蒙蒙的,鹅毛般的雪片在咆哮的西风的助势下,狠狠地打在身穿皮大衣的行人身上,发出一阵阵轻微的脆响。身旁的树木在西风吹拂下也轻微晃动着,一群脖子上挂着铃铛的驯鹿拉着一个雪橇,在雪地上艰难前行。几只半大不大的猎犬,围着雪橇前后跑动着,状似极为欢快。 今天已经是七月初了,火地岛也迎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而在火地岛的西侧,因为受到了西风带的部分影响,因此这里是偏冷的温带海洋性气候。而由于西风是从海面上吹来的,因此带有大量湿气,再加上山脉阻隔,因此降水量不小。特别是在冬天的时候,降水更是以大雪的形式表现出来,使得野外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在这个寒冷的季节内,似乎就连岛上原本就不多的动物(主要有海豹、海獭、企鹅、骆马、狐狸、野鸭以及一些鸟类)都躲藏起来消失不见了,野外只能偶尔见到一些东岸人从马岛上迁移过来的南极狼。 这种长得像狗的食肉者自从被东岸人引进到火地岛后,因为气候相近以及食物来源丰富的原因,种群繁衍较快,最初被放生的十余只南极狼目前已经繁衍出了好几群,且大部分在火地岛西侧靠海的一侧生活。据农业部护林员估算大概已有五六十只的规模。这些陆地肉食动物的引进填补了火地岛缺乏大型犬科捕食者的空白(狐狸除外),因此东岸人得以在岛上放心大胆地放养一些从别的大洲引进的动物。比如后世阿根廷人为火地岛引进的野兔、山羊等动物,当然被证明对岛上森林破坏极大的海狸并没有大规模引进,目前仅在一些无人小岛上做研究,并严格禁止扩散到其他地方。 来自北美大陆的野牛以及挪威的麝牛同样也是火地岛引进的新客人。这些体型庞大的动物目前在火地岛北部的平原地带生活着——火地岛西侧的维克汉姆岛上也有4头。是东岸人最初放生的地方——其中北美野牛的数量大约有20头(东岸人放生的数量,具体数量可能会略多一些,因为有小牛出生);麝牛的数量少一些,但也有10头。这些动物奔驰在火地岛北部广阔的草原上,因为生活环境适宜,其数量应该会增长很快。 除了这些来自美洲的“客人”外。随着最初的山丹移民前来火地岛定居的还有驼鹿、驯鹿以及雪橇犬。这些来自东北亚的动物也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气候,特别是那8头被寄予厚望的驼鹿,目前已经顺利产崽,开始繁衍起来了。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动物的种群数量都会快速扩大起来。毕竟这里的气候和它们“老家”的气候差不太多,但又略好一些,非常适合他们生存。目前驼鹿是处于放养状态,驯鹿和雪橇犬的数量较多,由山毛榉堡的山丹定居者们进行人工饲养。 当然了,关于外大洲动物的大量引进是否会造成“物种入侵”的问题,农业部的专业人员们也不是没有提出过质疑。但他们同时也缺乏直接有力的反对证据,因此被本就很跋扈的南铁公司置之不理也就很正常了。不过就引进外大洲动物这几年的经历来看。似乎对火地岛本地生态的影响有限,这里盛产肥美多汁的牧草,但食草动物的物种却相当单一(其实南美洲南部的物种本来就少。比如阿根廷,可能和地球各大陆形成的历史有关),因此东岸人从外界引入了山羊、野兔、野牛、麝牛、驼鹿、驯鹿等食草动物,还从邻近的马岛引入了南极狼这种食肉动物,期望能将这里的生态系统完善起来。… 此刻拉着雪橇的驯鹿就是东岸人最初从远东黑水地区带过来的,可谓是历经千辛万苦。目前全部圈养在山毛榉堡,并已经顺利产崽。其族群的发扬光大已经可期。此次本土农业部特派员蒙虎前往山毛榉堡附近考察,乘坐的就是由山丹移民驾驶着的驯鹿雪橇。行走起来还是很方便的。特别是在山毛榉堡东面的茫茫林海雪原上,积雪厚度超过30厘米的道路让人行走起来颇为不便,因此只能使用雪橇这种冬季主要运输工具了。 悠扬的铃铛声被呼啸的西风给淹没了,但雪橇依旧在风雪中不紧不慢地走着。脸上涂满着海豹油的驭手眯缝着眼睛,在能见度极差的大雪中努力辨别着方向。但好在这里已经很接近山毛榉堡的范围了——野外地面上插着的一些木质路牌就是明证——因此驭手的神情倒显得很是轻松,而且随着愈发临近温暖的小镇,他的心中就更是升腾起了一股暖洋洋火焰——在点着壁炉的温暖小屋内,一边烤着火一边喝着热气腾腾的奶茶,这样的生活才叫惬意啊。 雪橇在一间三层小楼前停了下来。这座小楼是砖木混合结构,带壁炉、暖炕,是山毛榉堡一带最高的建筑,同时也是最气派、最豪华的建筑了,在这里充当着乡政府、派出所、法庭等机构的共同驻地。 门口的两名巡警在看到蒙虎从雪橇上下来后,立刻上去搀扶、拿行李。蒙虎也乐得如此,嘱咐他们小心自己包里秋天收集的植物标本后,便大踏步走进了小楼内。小楼一层大厅内的壁炉烧得旺旺的,一群身穿各种制服的男人围在旁边,一边烤着火一边吃着晚饭。他们的晚餐以鲸肉、海豹肉以及骆马肉为主,佐以一些秋天窖藏起来的蔬菜,另外还有一些本地自酿的啤酒。 话说由于气候寒冷,植物生长周期短,火地岛上基本只能种植一些大麦、黑麦、燕麦之类的谷物,这便为酿制啤酒提供了方便。现阶段山毛榉堡的居民们,在清理完原本林地上残存的木桩和低矮灌木后(森林已被砍伐干净),他们大面积种植了大麦这种谷物,并在秋天的时候进行了收获。产量嘛,马马虎虎,但肯定是不够食用的。好在火地岛上人少地多,资源相对丰富,尤其是那数量庞大的野生骆马群,给这些拓荒者们带来了大量的肉食补充。再加上政府发下来的一些捕猎海豹、海狗的牌照,以及南铁公司给予拓荒者的补助(多以粮食的形式,只限前三年的拓荒者),本地居民们倒也不至于饿着,比起一百多年前到蓬塔阿雷纳斯殖民的那些西班牙拓荒者们要好上太多了。那群西班牙殖民者们由于缺少必要的生活物资,上级机构对他们的支持力度也不够,最后未能在蓬塔阿雷纳斯扎下根来,殊为可惜——当然同时也是东岸人的幸运。 大厅内本来正在吃饭的一群官员们看到蒙虎走了进来,立刻起身致意。虽然蒙虎仅仅只是农业部的一名特派员,但在座的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名“贵族议员”,或者说是一名“元老”,元老自有元老的尊严,这无关职务、无关官衔,因此一群人哗啦啦地推开了椅子,站起身来。 蒙虎见状连忙摆了摆手,哈哈一笑,说道:“都坐下、坐下,勤务兵,给我也来份午饭,饿死了。再来瓶啤酒,对,不要西湖啤酒,就要咱自酿的雪山啤酒。”说完,自顾自地拉了张椅子,坐到人群中,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这些人都是这个定居点的主要管理人员,总人数大概有十余人。他们中有退伍军人、有年轻的学兵团学兵、有本土青年干部学校的毕业生,当然还有一些山丹人、奥纳人里面的酋长,就是这些杂七杂八、背景复杂的干部,在管理着山毛榉堡以及东面山里的伐木场两处地方共计八百多名定居者(不包括归化的奥纳人等土著)。 而也就是他们,吃尽千辛万苦、排除千难万险,在火地岛西侧临海这么一片苦寒之地生生开辟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定居点。从此以后,华夏东岸共和国在这个世界尽头的岛屿上也有了自己的存在。并且,随着他们的努力开拓,来自东方明国的移民们也将开始一地被派往这里定居、拓荒,从此在这里扎下根来,将这个后世离中国最远的大岛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西班牙人因为种种原因——糟糕的后勤补给、漠不关心的上级官僚以及缺乏专业技术人员——没能成功地在麦哲伦海峡两岸扎下根来,但这并不代表东岸人也做不到。事实上他们不仅仅要在火地岛上建立据点,将来也会跨过海峡到对面西班牙人曾经废弃的蓬塔阿雷纳斯设立定居点。从此以后,关键的麦哲伦海峡便姓了东岸,别的国家再也无法夺走。 没多久,勤务兵便给蒙虎端上来了午餐:烤骆马肉、鲸肉炖白菜、蘑菇鯷鱼汤,以及自酿的雪山啤酒。而在他的招呼下,大家也都继续吃起了午饭。屋外的雪越下越大,但屋内却温暖如春,让人直感觉惬意无比。(小说《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南巴塔哥尼亚(九)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并加关注,给《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更多支持! “堡里面的粮食够不够吃?”吃完午饭,蒙虎给自己点了个烟斗,惬意地眯着眼睛问道。 “现在人少,上头又有补贴,吃饱问题不大,毕竟我们还能捕猎嘛。”一名兵团堡出身的民政官员答道,“但在我们这里,面粉和大米永远只是金贵的奢侈品,吃得最多得仍然是土豆、红薯,另外夹杂着一些鱼肉、骆马肉、海豹肉、海狮肉、海狗肉、海獭肉等等,但数量很不稳定。而且,乡里面获得捕猎牌照的猎人并不多,数量也有限,因此这些来自海洋的肉食在我们这里其实也很紧张;唯一不缺的也许就是骆马肉了,毕竟这里到处都是这玩意儿,可这里的男丁平时要进行定期军事训练,要种植无错小说 牧草、大麦,还要饲养驯鹿和狗群,冬天还得进山伐木,实际上抽不出太多时间出外捕猎的,所以……” “所以没有南铁公司的粮食补贴你们就很难坚持下去了?”蒙虎皱着眉头说道。 “这倒不至于。”民政官员很快答道,“随着森林的砍伐,我们开春后会清理更大面积的耕地出来,然后种上土豆、大麦,当然还有牧草——这是牲畜过冬的必备之物。至于说驯鹿的食物嘛,我们可以到北边去,那里到处都是苔藓。驯鹿可爱吃了。而且现在它们的种群数量还不够大。饲料问题还不足以构成麻烦。总而言之。如果正常发展下去,山毛榉堡这个定居点在三年补贴期结束后,应当能够自给自足,不需要从本土再运来大量谷物。但问题是,随着太平洋造船厂的筹建,上头要求我们扩大原木采伐量,并且还要在码头边建一个木材加工厂和一个烘干厂,这势必会占用大量的人力。导致我们无法开辟足够的耕地。” 这位年轻的官员嘴里说的太平洋造船厂位于阿劳坎港,目前仅仅是一个修船厂。执委会短期内并不打算将其升级为造船厂,但南铁公司对此很是热衷,因为莫茗想自己掌握一家造船企业,免得受制于他人。目前双方正在来回扯皮呢,这事短期内估计没影。 “粮食的问题不必担心。”蒙虎闻言摇了摇头,安抚众人道:“就我所知,太平洋造船厂短期内没戏的,你们开春后主要的任务还是扩大耕地面积,种植更多的大麦和牧草。大麦部分自用。部分出口回本土——这玩意儿在本土价格不错,牧草则用来喂养牲畜。这里条件这么好,没理由不发展畜牧业的。另外,南铁公司目前银根紧张,开春后可能会集中发一大批捕猎牌照下来,允许大家在指定区域内敞开捕猎海豹、海狗、海狮和海獭,一方面给新来的定居者提供足够的肉食,一方面生产更多的优质皮革和润滑油出来,这都是很赚钱的项目,而公司恰恰很缺钱。” 话说火地岛及其周边岛屿,因为万年来人迹罕至,再加上渔产不错,因此一直是海豹、海獭、海狮、海狗等动物的乐园。在南太平洋航线开通后,南铁公司手头的人口数量大增,目前他们打算往岛上派遣更多的人手定居,以捕猎此地丰富的海豹等资源,给公司发展换取足够的资金。要知道在如今的东方港,随着居民手头可支配收入的增长,一张一等海獭皮的拍卖价已经飙升到了五十元左右,二等海獭皮也有二三十元,就连海豹皮目前也涨到了八元钱一张,利润极大。… 更何况在这过程中还能产生大量堪比鲸油的高级润滑油,卖出去也是一大笔收入,而火地岛上这些动物的数量据估算加起来可能足有七八十万头之多,如果定下规矩限量捕猎的话,这就是一个长期生意。法国人千辛万苦到魁北克去是干什么的?获取皮毛啊!法国人都对这些优质皮革趋之若鹜,那相对富裕的东岸百姓难道就不消费了?怎么可能! 不过虽然打定主意捕捉这些两栖生物,但为了避免滥捕滥杀导致种群灭绝,必要的章程还是得制定出来的。比如捕猎过程中不得使用火枪(死于火枪下的基本都是行动不便的母兽,另外还会有海兽尸体沉入海底,太过浪费,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火枪捕杀效率过高)、不得捕猎母兽、只准捕猎一定岁数以上(一般是三岁)的海兽、部分地区设定为禁猎区、每个海兽栖息地的捕杀数量由农业部官员每年实际视察后确定等等。如果这些章程都能被严格遵守的话,那么理论上来说,海兽的数量不会减少,东岸人每年仅仅只需要动用“利息”就足够获取自己所需要的财富了——如果将海兽的总数视为“本金”的话。 当然就蒙虎的个人意见来说,他是很不赞成这种捕猎行为的,他是个“驴友”,更是个环保主义者,对动物也很喜爱。在他看来,虽然划定了种种所谓的“规矩”,即便不能使用火枪,但他相信在那些山丹老猎人的带领下,蜂拥而至的明人移民肯定会极有效率地大肆捕杀这些海兽,从而使得它们的种群数量大幅度下降。 他可是看过那些山丹人是如何捕猎海兽的:薄薄的一张网往往就能很轻易地网住一头海豹;几个人从海上一围,惊慌失措的海狗就会朝岸上游去,然后他们只需拿着木棒猛击海狗的头部就能获得完整的优质皮毛,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总而言之,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些人会老老实实地按照法律来捕杀海兽的,在巨额利润的驱使下、在南铁公司的默许下,肯定会有很多人铤而走险,对海兽展开滥捕滥杀。 俄国人当年在科曼多尔群岛的往事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当年俄国人一样制定了很多限制捕杀海兽的措施,但在金钱的魔力下依然无可挽回地溃败了。比如在1892年之前的时候,他们每年只获得了几千只海兽,但随着海兽皮毛在伦敦市场的走俏,1892年俄国人疯狂地捕杀了8万只、1892年为102万只、1893年为141万只…… 如此几年之后,捕猎量骤然下降到了一万只出头,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事实上不光俄国人如此,当年美国人在阿拉斯加也是如此,随着滥捕滥杀导致海兽濒临灭绝,最后只能无奈中断捕猎许多年。蒙虎不相信南铁公司的莫茗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的双眼已经被金钱蒙蔽,如之奈何。再加上他蒙虎也只是一个人,撑死了有三五个好友,胳膊扭不过大腿,根本无法制止南铁公司的决定——即使每年捕猎只三万只海兽的话,期间的利润很可能也超过五十万元了,是一笔任何人都无法轻易舍弃的财富——因此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放开捕猎海兽?”众人闻言后都精神一振。海兽的利润几何他们当然极为清楚,山毛榉堡内就有一个小型炼油厂,每月炼制的海豹油能为南铁公司带来数千元的收益,这已经足够支撑南铁公司在这座岛上到目前为止规模不大的(八百多人)探险和经营活动了。… 相信如果放开捕猎限制的话,这个炼油收益恐怕能够暴增数倍乃至十倍以上,毕竟如今东岸国内能够炼制高级油脂的企业就两家,即南海渔业公司(鳕鱼内脏炼油、鲸鱼脂肪炼油、马岛须鲸港海豹炼油)和南铁公司(海兽脂肪炼油),其中南海渔业公司占据了大部分市场份额。这些油脂对于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无疑是极为重要的,因为其可用来制作优质食用油、优质无烟蜡烛、高级润滑油、高级肥皂、高级奶油(黄油)等,用途十分广泛,市场需求非常之大,利润非常之高,没有人能够等闲视之。 在看到一帮人见钱眼开的兴奋劲后,蒙虎心里暗暗一叹,为整个群岛及附近海域数目近八十万头的各种海兽(海豹、海狮、海獭、海狗等)未来悲惨的前景而默哀。幸好拉普拉塔地区瓦尔德斯半岛以及马岛上面那几十万头海兽暂时还没什么人前去捕猎,这些海中生灵们总算还有个安全的栖息地。 “早就该放开捕猎限制了。”一些人兴奋地说道,“另外捕鲸活动也该开展起来了,附近的鲸鱼资源其实非常丰富,每年都有很多鲸鱼被波涛抛掷上岸,有的发现晚了只能任其腐烂,没能好好利用起来,实在是可惜啊!” 历史上后世19世纪的时候,俄罗斯帝国勘察加半岛附近,几乎每年都有几十条鲸鱼被海浪推上岸搁浅,是当地原住民们极为重要的食物来源。白令海都这样了,在鲸鱼资源更加丰富的南大洋附近,每年被抛上岸的鲸鱼数量就更为客观了。事实上火地岛上的原住民如奥纳人也一直通过捕杀搁浅鲸鱼的方式来过活,当然他们也会勇敢地驾驶独木舟,闯入波涛汹涌的麦哲伦海峡以及比格尔海峡一带,用木矛或石矛捕捉鲸鱼。 “放开海兽的捕猎限制,再添置几艘捕鲸船,火地岛肯定慢慢就能发展起来,并且成为一个富饶之地了。”一些本地官员情不自禁地展开了某些幸福的联想。(《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南巴塔哥尼亚(九)。 第七十一章 南巴塔哥尼亚(九) ,: </iv> 第七十二章 乌江之畔(三) 1650年7月5日,乌江地区,靖江港以东、新地乡以南、团结乡以北的多条河流纵横交错的河湾处,一座最新的农业定居点——新生堡(寓意为远道而来的明朝定居者获得新生)正在举行挂牌仪式。乌江地区行署专员汤圆、地区警备司令廖逍遥,以及前国家情报总局官员、穿二代、现代表执委会和东岸公司执掌新成立的靖江造纸厂(工商部占股80,东岸公司占股20)的田星一同抵达了现场,在巡警的护卫下,与此地千余名新移民一起庆祝这个新定居点的落成。 这个定居点落成后,乌江地区第一个县级行政单位靖江县也就将在这几天正式成立了(执委会已经批复同意)。靖江县辖一镇(靖江镇)、二乡(团结乡、新地乡)、一堡(新生堡),总人口九千五百余人,其中县政府所在地靖江镇人口为四千人。 不过靖江县并不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第九个县级行政单位,甚至连第十个县级行政单位都不是。因为在这个县成立之前,今年1月1日,北鸭子湖地区新成立了定西县(辖定西镇、平西乡、大鼠乡、塔夸里乡和北方植物园五个乡级行政单位,有16万人口),而这也是北鸭子湖地区第二个、全国第九个县级行政单位;6月份,南鸭子湖地区第三个县级行政单位、全国第十个县级行政单位中山县经执委会批准后正式成立,该县治所为中山镇,另辖新柯尼斯乡、胜捷乡以及新成立的松树堡。松树堡位于后世巴西的皮涅鲁马沙杜小城附近,因该地区数量庞大的松树林而闻名。同时这里也是二号公路的新终点(镇海县河口乡——中山县新柯尼斯乡——中山镇——松树堡)。中山县位于地势起伏较平缓的丘陵地区,海拔在100-400米之间,全县总人口为12万人,气候温暖、降水适宜,大部分人口以农业(畜牧、种植)和伐木业为生。是典型的丘陵农业县份。 而到了七月份的今天,靖江县在经过两年多的发展,并借着执委会往乌江地区大力移民的东风,才终于赶上了建县的好时机,而这个县也是全国第十一个县级行政单位。在一口气新建了三个县后,执委会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今年新来的人口也多充实到乌江地区和西北铁路沿线去了,此外执委会也只在鸭子湖流域寥寥几个地方新建了一些孤立的定居点。 在执委会重点开发的西北铁路沿线,作为国内第二个重工业基地,拥有第一重型机械厂、铁岭特钢厂、西部锻压厂、铁岭矿务局(新成立,掌管铁岭地区的煤矿、铁矿、锰矿和金矿的开采)等单位的铁岭堡及其附近区域自然是重点了。 在后世的乌拉圭内陆大城市塔夸伦博的原址上。东岸人兴建了一个砖木混合结构堡垒,并将其命名为林西堡(意为位于森林以西);在林西堡东南十多公里、林西河(塔夸伦博河)与林东河(特雷斯-克鲁塞斯河)交汇处,新设立了一个定居点马家湾堡,因西北垦殖局主席马甲在这个风景优美的河湾处购地兴建了一个私家别墅而得名;在铁岭堡正南方,金水河(库尼亚皮鲁河,因河砂中发现砂金而得名)与林西河交汇处,亦新设了一个定居点金水堡;而在后世乌拉圭的安西纳小镇附近,东岸人还设立了一个新定居点稻叶堡。因此地气候、土壤以及灌溉条件均适合种植水稻而得名。… 在以上四个新定居点中,除林西堡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以外,其他三个定居点均还只存在于设计图纸上。目前仅有少数打前站的建筑队和移民通过铁路抵达了此地。他们一边在这里伐木建屋,一边等待着铁岭堡那边的砖瓦轮窑、石灰窑、水泥窑什么的往这里运输建筑材料,以便展开定居点的建设工作。 毫无疑问,这几个定居点的建设与铁岭堡的发展脱不开关系。作为西北内陆地区隐隐跃居第一的工业城镇,铁岭堡目前人口众多(超过五千人),企业也很多——除几家大型骨干企业外。还新设了东岸建筑材料公司铁岭分公司,下辖砖瓦轮窑、石灰窑和水泥窑各一座。由此也可以看出。新设立的另外三个定居点基本上都是为铁岭打下手的,尤其是农业条件非常好的马家湾堡、金水堡和稻叶堡。好好拾掇一下之后将来必是附近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足以支撑整个铁岭地区的快速发展。 而铁岭地区发展起来后,东岸人也将以此为基地,迅速向周围扩张,驱逐残存的查鲁亚人、克兰迪人(乌拉圭河两岸亦有克兰迪原住民生活),将远东明国的移民安置于此。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形,又是没有开发过的处女地,河流纵横、降水丰富、气候适宜,说是沃野千里也不为过,好好经营几十年的话,便是王霸之基,更是东岸人以后向整个拉普拉塔地区扩张的输血地。 铁岭地区工农业条件不错,而乌江地区也不差就是了。比如新成立的靖江县,这里的土地因为乌江多年以来的洪水泛滥,比之内陆地区要更是肥沃一些,前两年本地居民种植的苜蓿和大豆(用来肥田,顺便改善生地的土壤肥力)的长势就很是不错。苜蓿个个肥美多汁,大豆粒粒饱满圆润,加上种植的又是改善的良种“满仓金”,因此靖江全县迎来了大豆的大丰收,让定居者们乐得合不拢嘴。 “靖江是乌江地区第一个建县的,也是这里人口最稠密的地方了,在全地区人口才不过区区一万五千余人的时候,这里竟然就占了接近三分之二,说是全地区的重心也不为过。”地区行署专员汤圆喘着粗气,说道:“这里沃野千里、水源丰富,又是平原地形,森林面积也是不小,好好开发的话前景很不错的。唯一需要担心的恐怕就是洪涝灾害了吧,这就需要我们自己努力了。首先沿江的沼泽、水泊不能填,否则蓄洪能力会大大不足,为了追求农业效益而盲目向湿地沼泽进军,只会得不偿失。毕竟,我们的人地矛盾还没那么大,犯不着这样。另外,人工水库、灌溉水渠的工作是近期的重中之重,千万不能落下了。” 汤圆说的人工水库和灌溉水渠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因此地区行署已经从财政中拨出来专项资金,到北方的大丰农机厂专门采购了一批蒸汽犁(用来挖掘沟渠),同时也联络了几位著名的劳工经纪人,请他们从旧大陆雇佣大量的劳工过来,帮助完成这些浩大的工程。乌拉圭地区好是好,但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就是全年降雨比较平均,甚至可以说寒冷的冬季降水还要比夏季略多一些,是典型的雨热不同期。而这,其实也是东岸人每到一处都要大力修建人工水库、蓄水池和灌溉水渠的原因所在,实在是农作物在略显干燥的夏季急需水源灌溉,不得不如此啊。… 乌江地区自然也是这样了,夏季略显干燥,每月降水只有五十毫米左右,冬季降水(多以降雪的形式)反而比较多。这种降水条件虽不至于大幅度降低农作物的产量,但多多少少也有些影响就是了。因此,既然老天不给面子,那就自己想办法好了!水资源相对丰富的地方大修特修人工水库,水资源相对较少的地方就修人工蓄水池、打水井,然后再加上砖石水泥质地的永固灌溉水渠,基本上就能抵消这种不利影响了,甚至还更方便可靠一些。 这种方式虽然前期投入比较大,水库、灌溉水渠、蒸汽提水站等等都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对国家财政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但只要咬紧牙关投下这笔钱,以后每年只需要投入一定量经费维护,便可为当地农民们创造赖以生存的根基。 “水利建设是重中之重,这个我省的。”站在汤圆身旁的地区警备司令廖逍遥立刻回答道,“军事训练我会压缩,尽量腾出时间让大家能来工地上工。水利设施的重要性无论拔高到什么程度也不为过啊,北方鸭子湖流域的农村我也去过,水利设施搞得是真好,因此那里现在成了我国的大粮仓。” “水利设施不是一锤子买卖,虽然今年投入了巨资搞完了,但以后每年也得持续花钱维护。”汤圆接口道,“我们可不能再犯后世漠视水利建设投入,导致陷入天气一干旱就抓瞎的窘境,现在就常抓不懈、年年投入,总比以后手忙脚乱还历史欠账的要好。再说了,现在劳动力多便宜,很多几乎就是无偿的、免费的,现在把该做的活多做一些,总比以后劳动力价格上涨了,再也搞不起大规模水利建设的要好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乌江之畔(四) 如果说原本靖江县占据了乌江地区三分之二的人口的话,那么当时间走到1650年7月10日这一天的时候,随着移民部往乌江地区再度迁移了大批量的新移民,靖江县所占人口的比例便开始了急剧缩小。 十数艘72吨级的内河小汽船将大批建筑材料和粮食扔在了黑河(内格罗河)入江口的浅滩上,随后,已经先期乘坐海船抵达这里的两千五百名移民齐心协力,将这些物资分门别类整理好,一一搬进了临时搭建的遮雨棚内,以免这些宝贵的物资被冬季恶劣的雨雪天气所侵害。 而这些内河小汽船卸完货后,也并未多做停留,而是逆着河水而上,朝更上游的梅赛德斯城而去。当然了,这是后世乌拉圭人起的名字,现在这座城市有新名字了,叫绥化堡。这座以早期西班牙殖民者开辟出来的少量熟地为基础的定居点,目前共有两千二百名定居者(≈t;无-错≈gt;其中包括二百名西班牙人),未来经济上多半是以农业为主。 除此之外,在南边没多远的圣萨尔瓦多河畔的后世多洛雷斯城附近,另有七八艘内河小汽船载运了相当数量的物资停靠在岸边。这些物资是为了修建这里的一个新定居点绥远堡——又是一个带有征服意味的名字,盖因这个定居点也是在一处西班牙人的庄园上发展起来的,目前共有居民两千一百余人,经济上看起来同样乏善可陈,将来会以农牧业为主。 言归正传。眼前这个密布荒草和森林的浅滩。在东岸人的图纸上被命名为三河口堡。因地处黑河、乌拉圭河、圣萨尔瓦多河三河交汇之处而得名。这三个定居点(三河口堡、绥化堡、绥远堡)与更北方的永安港合在一起。发展几年后便又是一个县的底子。 “乌江流域沃野千里,富饶得很哪!”靖江造纸厂厂长、前国家情报总局官员田星站在一处小高丘上,望着远处的茫茫草原,感慨地说道。他今年才十九岁,父母都是穿越众,在国家情报总局历练了两年后,现已“转业”到了地方上,担任起了新成立的靖江造纸厂的厂长。当然了。这种东西也就只是骗骗外人,在乌江地区警备司令廖逍遥看来,这厮的造纸厂厂长头衔纯粹就是挂羊头卖狗肉,他的真正职责是接替廖逍遥以前的部分工作,即与乌江对岸的克兰迪人持续保持联系,同时派人偷偷往河间地区(巴拉那河以东、乌江以西)渗透,以为将来东岸人彻底掌握这片沃土奠定基础。 “正所谓无工不富,乌江地区的定居点既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业,也没有什么商业贸易,也就只能种种地、放放牧。富饶?能富到哪里去哦!”廖逍遥不同意田星的意见,只听他说道:“你年纪还小。以后多历练历练就知道了。在东岸靠种地致富,那是老黄历了!现在欧洲三十年战争结束,生产秩序得到极大恢复,粮食产量大增,我们原本的出口市场开始一一失去。罗洽大宗贸易中心的粮食出口价格量价齐跌,上到国家储备粮库、下到种田的普通农民,那是一片哀鸿啊。那些响应国家号召去西大荒拓荒的人更惨,随着国内通货膨胀程度的加深、生产资料的涨价,他们的利润本就被大幅度压缩了,现在又来个粮食出口市场的崩溃,这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嘛。我看啊,这次要不是农业部给他们拨发了一部分价格补贴,鼓励他们将粮食出售给国内的深加工企业,我看这些大农业承包者一个也活不下去,市场真是太残酷了。”… 廖逍遥所说的正是如今东岸农业的困局。随着土地播种面积的逐年扩大,以及三茬轮作制度的深入推广(土壤肥力得以长久保持),华夏东岸共和国近些年来的粮食产量逐年上升,并从好多年前就成了一个粮食净出口国。其出口的主要市场便是欧洲,其次是荷属巴西,另外还有一些零散的小市场,但不成规模。这次欧洲战事结束,生产得以恢复,首当其中受到严重冲击的便是原本的粮食第一大出口国波兰,其次是近年来大量向西欧出口黑麦的莫斯科公国,当然东岸共和国也受到了相当的影响,大量谷物积压在罗洽港内,给国内的农业生产者们的利益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而且随着欧洲形势的愈发稳定,从长远来看,东岸农业的前景是黯淡的,欧洲人的粮食会逐渐自给自足起来——原本缺粮的意大利中部地区甚至已经开始种植玉米这种高产作物了——东岸人将基本很难再大规模倾销粮食。这样一来,东岸国内的粮食收购价便很难再维持在每吨20元以上的价格了,这对广大农民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坏的消息。 政务院显然也认识到了这里面的问题,因此他们很快就授权农业部,向响应国家号召到内陆地区垦荒的大农业承包者们发放价格补贴,以支持他们渡过难关。与此同时,还大力提倡粮食深加工行业,即鼓励农民们将粮食出售给各地的机器磨坊,以生产高附加值的精制面粉——这在欧洲的高档市场上还是有一些销路的;此外,其他一些深加工产业也在快速酝酿和推广之中,以丰富国内的食品市场,为这些过剩的粮食找到销路。 当然粮食生产过剩,最好的解决办法显然是找更多的人来吃。而这就涉及到移民问题了,执委会虽然下令建造了更多的移民船只,但要真正反应到移民数量的大幅度增长上面,还是要到1651年了。不过多等一年就多等一年吧,国家储备粮库可以以原本的价格从农民们手里把粮食先收上来,囤积好预备明后年移民数量大增的情况。 “种田不挣钱,那是因为种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田星闻言也说道,“我们国家现在二十多万人了,农业人口就占到了80以上。农村水利设施连年投入巨资进行建设,农户牲畜保养量扶摇直上,三茬轮作制度深入推广,再加上老天爷也给面子,这些年没啥灾害,粮食连年丰收,这要还能挣钱还真出鬼了。按照统计规律,粮食产量增加10,这价格起码就要下跌30以上,何况这产量增加我看还不止10啊。我看哪,后面还是要改变一下这个结构,一些新来的移民我看都扔给南铁公司算了,让他们去修路、捕鱼、伐木、开矿,都比种地强,我说真的。” 事实上田星所说的农业人口过多确实是一个问题。截止1650年7月10日,如果算上尚未抵达东岸的一批奥斯曼女奴的话,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已经达到了创纪录的238万人(明人占比也达到了创纪录的42,混血东岸人的比例即便经过今年的新增人口稀释,比例也增长到了145),在这些人口中,工业人口不过区区两万余人——当然东岸国内尚存在无国籍的建筑大军黑户3-4万人以及数量很不稳定的奴工——其余去掉手工业者、海陆军人、行政人员等各种吃财政饭的人头,大约仍有超过80的人口是纯农业人口(顶多农闲时去工地或林场打工)。… 这么多的农业人口,在较好的农业基础条件的帮助下,爆发出的生产能力是惊人的,小麦、水稻、玉米、红薯、土豆、大豆屡获丰收,几乎成了执委会一个甜蜜的负担。多收了三五斗的烦恼困扰着每个人,农民的收入逐渐下降,工人的食品支出却明显降低,工业人口的收入开始明显超出农业人口一头,与多年前的情况恰恰相反。 “现在大家都学乖了,愿意一门心思种小麦和水稻的人不多了,很多人开始种植大豆这种商品化程度最高的农作物。另外,乌江地区条件这么好,种植苜蓿搞畜牧业也是相当不错的,牧场乡育种站培育出来的乌江羊不是挺不错么,这羊好养活、抗病能力强,还很适应乌江地区的环境,出毛率也不低,多养一些剪羊毛很不错的,对农户们来说也是条出路。”廖逍遥用有些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们国家的毛纺业一直没什么起色,当然这和国家战略有关。如果乌江地区行署能够有清晰的发展规划的话,那么在这个地区大力开展绵羊养殖业也是不错,至少不用一窝蜂扎堆大量生产谷物这种不怎么挣钱的东西了。就是不知道汤专员是怎么考虑的,有机会得问问他了……” “养羊很好啊。另外种大豆、种葡萄(酿酒)、种水果、种蔬菜,养鸭养鸡养鹅都是条路子,就看自己怎么选择了。”田星看着乌江对岸,说道:“实在不行还可以将部分多余的粮食卖给对岸的克兰迪人,让他们替我们伐木。对岸河间地区的木材对我们来说也挺重要的,靖江造纸厂这个国内第一家半机械半手工的造纸企业,对这方面还是有一定需求的,这样也能把这些克兰迪人捆在我们这里,以后驱使起来也更方便。”(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乌江之畔(四)。 第七十三章 乌江之畔(四) ,: </iv> 第七十四章 南方战区(一) “晚上杀猪羊,犒劳儿郎们!”望着清军绿营狼狈败逃而去的身影,刘国昌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蒲扇般的大手在袁保的后脑勺上扇了一下,让这个初出茅庐的青年将领疼得龇牙咧嘴。说完,刘国昌也没理旁人,兀自又可惜地说道:“只可惜没马队,不然这一下追击,少说得让张杰这厮再撂下一千人马。” 这里是宁波府最西面的地域了,或许已经进入了绍兴府的余姚县境内,上万名附近乡里的民夫被驱赶至此,用砖头、粘土、大石条以及粗大的木头在修建一座小型堡垒。堡垒周长不过一千二百余米,带有很浓烈的棱堡风格,四个角上都有凸出的不规则体城楼,基本上没有任何射击死角。当然现在这座被命名为车厩堡(位于车厩山东北方)的小堡垒还是个半成品,历经将近五个月时间的修建,目前已经完工了大半,相信再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这座堡垒就将彻底完:: 工。 而在这座堡垒的北面两公里外,另外一座被命名为田螺堡(位于田螺山南方)的同样规格的棱堡也正处于紧张的修建过程之中。等修建完毕后,两座棱堡安放上东岸人运来的诸多火炮,其远程大炮的火力基本已经能够覆盖从绍兴府通往宁波府的这条关键的狭窄甬道。清军大队欲从此地通行,恐多有不便,且易遭火力打击,不拔除这两个互成掎角之势的棱堡,便很难突入素有鱼米之乡之称的宁绍平原东部。 至于说绕道从慈溪一线杀过来,那也风险颇大。首先是此时的慈溪县位于后世慈溪以东很远处。离海岸不远。地形狭窄展不开兵力不说。也易遭掌握了制海权的东岸大军切断补给线,一个不好便会全军崩溃。而即便突破了慈溪县的拦截,清军仍将面临东面的定海县的威胁,到时候三面夹击(南面鄞县方向、西面棱堡筑垒区回援的部队、东面定海县驻军)之下,即便是精锐的满蒙八旗怕也撑不住吧。因此,从慈溪、定海一些绕道攻击宁波,基本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 因此,清军欲夺回已经“沦陷”数月之久的宁波府四县一卫(象山县、昌国卫尚在清军手里)。还真就只能走这条甬道了。而东岸人在这条狭窄的山间甬道内修建了两座坚固的棱堡,其用意无非就是利用地形将清军大队挡在外面,而自己可以在富饶的平原上安心种田、整治后方。毕竟,宁波府境内都是富饶的冲击平原,土地肥沃、开发已久,人口物产什么的都很丰富。即便是在战乱不息的明末清初,整个宁波府境内的人口数量多的不敢说,五六十万还是有的! 也就是说,只要宁绍平原东部这片土地不丢掉,那么这就是一个牢牢掌握在东岸人手里的人口和物资基地。困扰东岸人许久的粮食问题也将迎刃而解。此外这里还有养蚕缫丝的习惯,还能种植棉花。更能种植茶叶,绝对是一块富饶之地。所以说啊,守好甬道,将清军关在门外才是王道。而且浙江、福建沿海有很多这种地形,与外界相对隔绝,路途艰险,但从海上来去的话却又极为方便,这不是上天给东岸人量身定做的宝地么?什么?你说清军可以翻越四明山等山脉潜越至大平原上?开什么玩笑,那样清军还用打仗么?既无辎重,也无粮草,更无援兵,这是来送人头的节奏啊!… 当然了,清军不是傻子,他们自然看得出闯逆余孽以及黄衣贼的“歹毒心思”。因此闽浙总督张存仁对此非常重视,他开始连连向南京方向上书,请求增兵绍兴府,以遏制此地骤然恶化的局势,夺回已经大半失陷的宁波府。而且,他还在兵力万分紧张的情况下,从各处拼凑出了一支部队,交给浙江提督田雄与固山额真金砺二人统带,令其率兵进驻绍兴府,向宁波方向发起试探性攻击。 只可惜浙江地面上此时无得力部队,光靠这拼凑出来的六七千绿营及少量汉军(金砺本部兵马),还真拿装备精良,且士气高昂的大顺、东岸联军近七千人毫无办法。特别是那素称精锐的金砺所带来的千余辽东旧人,在去年12月份与黄衣贼黑藩鬼奴兵的大战中被击溃,遭斩首二百七十余级,士气由此大堕。 至此之后,清军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一直无甚大的动静,只有被委任为宁波总兵的张杰驻兵余姚县,数次出兵袭扰正在修建中的棱堡工地,但均被严阵以待的东岸大军击退。而在今年1月份的时候,在山东过冬的30余艘黑水中型渔船南下,将东岸人手头的老牌仆从军、陈之龙部三千五百余人(在最近的整编裁汰中裁掉了千余人)运到了定海县,然后迅速增援至鄞县一带,彻底稳固了宁波府的局势。 而在上个星期,随着移民运输季的结束,在强大的海军战舰护航下,七艘保养完毕的1200吨级机帆运输船带着大批物资和人员再度在定海县境内登陆,然后便开始了物资转运工作。大量弓矛箭矢等冷兵器、皮甲铁甲等护具、火药铅弹等消耗品在民夫的奋力运输下,基本集中到了宁波府城鄞县内。同船而来的除新投靠过来的“团练军”丁维岳部三千人以外,还有从澳洲刚刚乘船抵达的两千余名德意志雇佣兵(从新华夏出发时尚有两千五百多人)。 这三支部队总计八千五百名援军的顺利抵达,使得东岸人在宁波府境内的武装力量(包括盟军)已经超过了一万七千人,且火器化程度非常高。而对面绍兴府境内的清军虽然也得到了南京方面的部分增援,但人数也不过和东岸人差相仿佛而已,战力更是天差地别,完全没法比。今日(4月10日)清军宁波总兵张杰率三千余人倾巢来攻车厩堡,被大顺军刘国昌率领的不到三千名士兵击退,便是最好的证明了。如今清军该担心的,恐怕是整顿完毕的东岸人会不会大举西进占领绍兴府,毕竟这里与宁波府共处一片沿海冲击平原上,辖境内八县一卫人口众多、物产丰富,这嘴边的肉没道理不去吃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刘国昌又骑着马在堡下观望了一会,然后在亲卫们的扈从下,朝堡内而去。车厩堡如今虽然是个半成品,仍在持续建设之中,但堡内却也不是不能驻兵。如今这里除了刘国昌的本部一千余人外,还驻有一个黑八旗重甲步兵营及少量炮兵,城外还有顺军袁保、张光翠、张景春等人率领的一千五百名士兵;而在与他们相隔不过两公里多的田螺堡内,亦驻扎着大顺岳侯刘世俊、蔡华泽二人统率的将近两千名士兵,此外城外还有一座东岸人设立的临时营寨,驻有新到的东岸仆从军丁维岳部近三千人。这两处堡垒可互相呼应,士兵训练有素,若无数倍以上的饱经战阵之士,急切间很难攻得下来。… “东岸的刘大帅最近在做甚事?已是许久未来西线巡视了。”回程的路上,刘国昌突然朝自己的随从问道。 “回将军的话,东岸刘大帅最近带着新到的两千色目火铳兵,在鄞县、奉化、定海、慈溪四县辖境内来回扫荡,很多积年的地主豪绅都破了家,粮食财货牲畜被充军,土地被分给了随他们南下的丁维岳、孙守正等部数千士卒。”说到这里随从定了下,然后继续说道:“看刘大帅的意思,怕是走的攘外先安内的路子,先安定后方、肃清隐患,然后分地提升部卒士气,最后再率大军西出,进军绍兴府。” “绍兴府八县一卫,户口繁盛,怕不是有百万之众?”听到这里,刘国昌也有些垂涎绍兴的富庶,只听他说道:“只是也不知道这位刘大帅打的是什么主意,如今张存仁那老匹夫手头兵马稀少,正是攻取绍兴府的绝佳时机。万一等到南京方向筹集大批援军开来,虽说都是暗弱不堪战的泥腿子,但终究也是个麻烦事。唉,老夫还是亲自去一趟鄞县好了,看看那黄衣军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到底啥时候动身。老夫腰间的这口宝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而就在刘国昌寻思着要去面见刘海洋的时候,刘海洋也正率领着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带着大批猪羊车马,从慈溪方向向南开进,目的地自然是他的临时老巢、宁波府的府城鄞县了。这支部队正是刘海洋出去征粮征税的人马,共计战兵三千五百余人——作为主力的自然是那两千余名“德意志义勇军”了。这些色目人在这里两眼一抹黑,因此只能听东岸人的吩咐,打起仗来也不含糊,也不像那些明人为主的仆从军那样心思多样,因此用得非常顺手。 此次刘海洋带着这支人马,在宁波府四县一卫之地来回查抄伪清官吏以及同情清廷的士绅豪族之家,就数他们动起手来最狠了,共为刘海洋贡献了白银三十余万两、粮豆九千余石、牲畜一千余头(只);同时,没收的清军官吏及豪绅土地,也都分给了随行出征的孙守正部一千五百名如皋兵。至于说这些德国兵嘛,也都一人记了一功,战后可以凭此到库页岛、阿穆尔河以及虾夷地等地区认购土地,算是出征之人人人有赏,皆大欢喜。(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南方战区(一)。 第七十四章 南方战区(一) ,: </iv> 第七十五章 南方战区(二) 1650年4月12日,几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艇缓缓停靠在慈溪江边。四百余名从湖广地区“交流”过来的顺军官兵迅速被过来接人的张光翠带走,在他走后,从田螺堡回来置办军械的蔡华泽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些带着襄阳口音的士兵,仿佛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他也是当年闯王在襄阳创立五营军制,并设官治理地方的时候参的军,如今一晃七八年过去了,还能在鄞县这个千里之外的地方再度听到久违的乡音,不由得不令他感慨万分。 蔡华泽如今在大顺军中的地位相当微妙,直白点说就是在刘国昌得手下颇受排挤。虽然部下最先接受东岸人的军事训练、换装最早、火器化程度最高,但与东岸人过于亲密的他依旧受到了刘国昌、刘世俊等人的猜忌。就连那年轻一些的将领诸如袁保、张光翠、张景春也对他带着一种隐隐的疏远,令他郁闷不已。 “听闻郭帅已经升任中营右果毅将军,老子大不了不在这混回去投奔郭帅。若这条也不好实现的话,那老子干脆投了东岸人算球!省得再受刘国昌这些左营龟孙子的闲气,左不过是个副制将军,神气个球!老子和莫大帅、茅总指挥、邵大帅都一起吃过酒席,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哼哼!”蔡华泽心里忌恨刚才张光翠对他的冷淡态度,故而暗自气恼一番后。便懒得和他们同路了,径直朝自己设在城外的落脚点而去。送到东岸人这里修理的一百多枝火枪已经存放在那里了,此外还有火药、铅子、弓箭、皮甲等器具。通通打包带回去发放给士兵们。刘司令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等过几天又一支从山东南下的部队抵达这里后,便可以全师西进,到绍兴府去寻找清军主力决战。 而就在蔡华泽嘀嘀咕咕往回赶的时候,鄞县城中的府衙内,刘海洋正在快速处理着公务:如何安排军屯事宜。由于东岸人是外来者,前阵子又扫荡了大批地方上的伪清官吏。因此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几乎没有任何支持者,这从县衙、府衙里的吏员们一逃而空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积年的胥吏。本就是地方大族,在东岸人想要均他们田地的情况下,自然是不肯为他们效力了。而且不光不会为东岸人效力,若有机会。他们还会向清廷告密,甚至组织团练反咬东岸人一口。 因此,要想在宁波府内站稳脚跟,还是得靠自己带来的部队。比如这次给孙守正部一千五百名如皋兵,以及丁维岳部三千余名来自德州的官兵分地,就是一件稳固人心之举。而在地方上的土地基本都已被豪族兼并掉的情况下,想要有足够的土地分给仆从军士卒们,还是得拿既得利益者开刀。除此之外,挑动原本贫农佃户与主家之间的关系。在他们之间制造出阶级矛盾,并将主家的良田分给紧跟东岸人的无产阶级佃户,就成了东岸人在此地获得有限支持的唯一途径了。 至于说讨好大户们。那是想都不要想,根本没有可能。人家表面上和你虚以逶迤,暗地里却向清廷告密,然后再拉拢分化腐蚀你手下的部队,有一百种方法玩死你。因此啊,刘海洋觉得还是按照邵树德制定的方法来。不和你玩虚的,不和你斗智。咱就是扬长避短、以力压人,消灭老的既得利益阶层,再新创造出一个比较听话的新既得利益阶层,这样统治就稳固多了。… 不过这样搞的后果也很严重,那就是东岸人在士绅当中臭了名声(貌似名声本就已经臭不可闻了),再也得不到士绅阶层的支持(事实上也没什么支持),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硬生生破开局面,然后花时间培养自己的嫡系力量。邵树德在登州的分地屯垦(目前已经给超过五千五百名伤退仆从军士兵分了地)是如此,刘海洋在宁波的所作所为其实也大差不离,都是为了更好的控制、经营脚下的地盘而已。不然的话,若是还依靠士绅大族进行间接统治,那一旦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这伙人渣就敢在背后起兵落井下石,实在是危险得很。 刘海洋在率领以两千德意志义勇军为主力的部队,快速消灭了鄞县县城周边的一些大族豪绅后,立刻将夺来的土地、农具、粮种和耕牛分配了下去,并组织士兵们进行军屯。刘海洋向大家明示,目前这片土地属于军田,即大家的共有财产,当有士兵符合规定退役后,便可凭借服役年限来领取数量不一的私田,最高三十亩——目前已经有首批两百五十多名年纪较大的士兵“光荣退役”,过起了田园生活。 与此同时,设立在鄞县的南方战区司令部还将组织人手在本地取土烧砖,为大家建造统一制式的砖瓦房屋,甚至还会为士兵们在当地说亲娶媳妇。这一道道政策的下达,算是彻底稳固住了这些仆从军士兵们的心。今后就算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他们也要和清军奋战到底了,不然当清军杀过来后,这些被他们破了家的地主豪绅的后人必定会来一场血腥清算,这可是他们所承受不起的。 “如今我们所能控制的地盘,也就只有一个鄞县周边地区了;定海县因为有海军舰船驻泊,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势力范围。其他地区,可就形势复杂了,基本算是放任自流。比如那奉化县、慈溪县、观海卫,若是哪天当地士绅勾结清军与我们为敌,那一点也不要惊讶,因为这在我看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负责东岸远东地区贸易事务的黄仪坐在刘海洋下首,向他说道:“所以我们要种粮食、要发展蚕桑,那最好还是在鄞县周边吧,定海县也勉强可以,其他地方实在太过危险。我们的人白天派过去,搞不好晚上就被人杀了,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我们在慈溪县设立的维稳会会长(一率先投靠东岸人的商人)三天前就被人砍死在妓院里,凶手至今没找到,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东岸人在慈溪县设立的那个维稳会会长被杀当天,黄仪也正好在当地收购生丝,得知消息后的他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的危机意识高——他黄某人出门时身边随时跟着十来个从阿穆尔河流域带来的山丹甲士——否则死的可能就是他了。 “现在治安形势恶化也很正常,毕竟我们刚刚激化了这里的矛盾。”刘海洋闻言后,一边继续阅读公文,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慈溪、观海卫那两处与绍兴府联系紧密,当地反东岸势力猖獗也是应有之意。不过奉化县倒不必太过紧张,这个县偏处南方,北面是鄞县,东面是大海,其他地方被天台山、四明山等崇山峻岭包围,能折腾得起什么浪来?而且,我听说这个地方也还算不错,不仅有丝麻产出,附近的山里、丘陵上还种有茶树,每年采摘量不大不小,这对我们来说也是笔财源了。”… 听刘海洋这么一说,黄仪也沉默了。生丝、茶叶,这都是本土急需的商品,如果能好好经营,并使其规模产出日益扩大的话,将来出口至本土,也是一笔很大的收入。更何况,通过生产高度商品化的农产品(即稻谷、生丝、茶叶等),可以将目前实际控制在手里的鄞县、定海以及将来可能深入控制的奉化等地社会的各个阶层牢牢绑在东岸的战车上,使其逐渐蜕去传统农业社会的成分,多一些资本主义和工业社会的因子,然后逐渐与清廷为代表的传统士绅社会渐行渐远,最后彻底被东岸人掌控。 而且,在过去、现在以及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已经“陷贼”的宁波府诸县必然会遭到清廷的大力封锁,该地日常所需的各类商品只能靠自己生产,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和目前尚控制在东岸人手里的登莱二府、黑水地区进行贸易。当然与朝鲜、日本以及荷兰人、葡萄牙人进行贸易也不是不可以,这就需要在黑水开拓队政府的“指导”下来进行了。 当然了,黄仪所想的远不止于此,他想得更远:将来等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都故去后,掌权的东岸新生代官僚们是否还愿意继续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到远东移民,这都是一个未知数。因此,若是能有一些商业上的利益来牵绊的话,想必这个可能性就会大上不少。而这,也算是他们这辈人为华夏民族拓展生存空间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1650年4月14日,最后一支南下部队——谢迁部三千五百兵——经定海抵达鄞县。处理完积压公务的刘海洋立刻决定发兵西征,进攻绍兴府,牵制清军兵力、搅乱南方抗清局势。随行的部队有奥观海的黑人步兵营、德意志义勇军、三部仆从军共一万三千战兵,孙守正部两千人(留守岱山岛的五百兵已撤回)留守鄞县老巢,并负责在后方帮忙征集粮草;顺军刘刘世俊率领不到三千人留守两座尚在修建中的棱堡,其余近四千人马均由刘国昌率领,随同东岸大军出征——顺军还在附近征集了一两万名夫子,作为他们和东岸大军的后勤辅兵。 除此之外,刘海洋也派人联络尚在台州府一带攻城略地的鲁王所部一起出征,张名振代表鲁王应约,亲自率领水陆人马两万余人进入杭州湾,准备策应东岸人的攻势。为此,驻泊在定海县的东岸海军部分舰只也拔锚起航,为鲁王所部护航。 一时间,整个杭州湾左近战云密布,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南方战区(三) 定海县城南,天高云淡。 乘坐“加的斯岩石”号机帆战舰抵达宁波府的魏博秋已经在此逗留快一个星期了。在这一个星期内,他走遍了慈溪、定海、鄞县三县沿海各盐场,好好考察了一下此地的海盐生产情况。总的来说,情况很不好,不但制盐技法落后(仍是煎煮法),盐场的产量因为战乱也连年下降。等到东岸人控制这里后,由于局势持续动荡,产量更是下降到了历史最低,工人也大量逃散。 就魏博秋走访慈溪县鸣鹤盐课司;定海县清泉盐课司、长山场盐课司、穿山场盐课司、龙头场盐课司;鄞县大嵩场盐课司等地情况来看,慈溪、鄞县两地的盐场基本上是废掉了,产量因为各种原因低得可怜,要想恢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目前来看,就定海县的盐场还在顽强坚持着,尤其是其产量最高的清泉盐课司和穿山场盐课司,盐的年产量加起来无错 3大概仍有五千引零左右,大概是以前的一半。 肩负邵树德振兴经济嘱托的魏博秋,在考察了三县沿海各盐场一圈后,心里基本已经有了谱,那就是放弃慈溪、鄞县两地的盐场生产,将未逃走的盐工全部都集中到定海县沿海的两个盐场,先恢复了这两个盐场再说。同时还将往此地引入成本较低的板晒或滩晒制盐技术,取代落后的柴薪煎煮之法,提高食盐产量的同时也大幅度降低成本。 如今东岸人对食盐的需求量之大,是一般人所很难理解的。随着大马哈鱼、秋刀鱼、远东拟沙丁鱼三种主要渔获捕捞量的日益扩大,生产咸鱼罐头的大泊罐头食品厂的产量也日益扩大。这就造成了对食盐的巨量需求。目前东岸人的食盐补充部分来自刚刚恢复生产的登州盐场。部分来自库页岛煮盐。说实话还是很紧张的。而一旦控制了宁波府的盐场并恢复正常生产,那么东岸人的食盐需求将完全得到满足,咸鱼生产的规模也可以继续扩大。 考察完了盐场,魏博秋便在随从的簇拥之下返回了定海县城,很默契地不去黄仪坐镇的鄞县府城。而刚刚回到县衙后,驻扎城内的军夫队(随魏博秋一同南下,共两千人)朝鲜籍军夫头头便来报告:鄞县方向发来棉花五船,目前已在鄞江码头卸货;刚打发完这人。又有军夫头头前来报告:有余姚织户及家属千余人乘船抵达鄞江码头,连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织机若干。 听着连续两人报告,魏博秋这才省起甬道另一头的绍兴府余姚县是浙江著名的棉花种植地区,集棉花种植、采摘、加工、纺纱、织布于一体,所产棉布行销周边地区。虽然清军南下后局势动荡,这些产业受到冲击,但大量织户仍在顽强组织着生产,以供应周边地区。 此番东岸大军西征,一战击破了清宁波总兵张杰所部两三千人,占领余姚县。初战告捷后。刘海洋留下少数人马镇压地方兼搜罗手工业者,所搜集到的物资和人员立刻顺着姚江-慈溪水系往后方运。这些棉花、织机和织户便是成果之一。 反正自从清军下江南以后,中国的对外贸易就锐减,无论是生丝、瓷器、茶叶、棉布、糖还是别的什么,几乎都锐减了七成以上,很多东西如生丝、瓷器、茶叶、棉布贸易更是锐减九成以上——生丝的出口更是几乎断绝,一直到1750年之前,中国广州口岸每年对外出口的生丝数量一直没能突破1000担(1担约100公斤)——这个数字甚至只有当时波斯年出口量的几分之一。… 因此,既然对外贸易断绝,那么将一些衣食无着的手工业者(缫丝工人、织户、染工等)搜罗到东岸人的控制区,然后组织他们进行恢复性生产,商品就近出口至黑水地区,甚至就连与东岸保持着商贸联系的朝鲜王国也是一个很好的销售对象——这个国家虽然穷,但对布匹、丝绸、茶叶什么的消费品还是有一定需求的,足够养活一个规模不大的产业了。 现在的黑水(库页岛、阿穆尔河四寨、济州岛、烟台以及钏路港)地区已经有了十余万人口——当然其中有消费能力的定居人口并不多,大部分是待运移民,属于无产阶级——这些人的日常消费品这些年来一直处于一个紧张的供应状态。实行军管、战争不断的黑水地区也实在无力发展民生,因此急需一个能够提供大量消费品的生产基地。特别是丝绸、棉布、食盐、糖、谷物甚至南方水果之类的消费品,这些年来的需求一直相当旺盛,如果宁波地区能够承担起这个生产任务的话,那么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当然这种事情本土不一定会乐意见到,因此还需要与本土反复进行沟通。魏博秋虽然对远东局势的走向有一番不可告人的谋划,但他也不敢公然在宁波设厂生产棉布这种与本土竞争性极大的商品——这一关邵树德那里首先就过不去——搞搞缫丝厂倒是可以的,丝绸织布作坊就很危险了,多半批不下来。不过即便如此,宁波这边依然能做很多事情了,与北边的黑水经济完全是互补状态,互惠互利。 而正当魏博秋思考着宁波府棉花、生丝诸产业的时候,门外又是一名军夫头头跑了进来,满脸喜色地向他报告:鄞江上游又发了两船生丝、一船布帛和一船茶叶瓷器什么的杂货。这个时候,随着下面人的报告,“茶叶”两个字又使得魏博秋的思绪发散了开来。 可不是么,宁波府不但产丝麻棉花,也是茶叶的重要产地啊!四明山脉和天台山脉在此交汇,众多的丘陵以及适宜的气候为茶叶生长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后世的宁波市藉此年产茶叶两万吨,规模可谓惊人。而在此时的整个宁波府范围内,被山地和丘陵包围的奉化县又是茶叶的主要产地,白岩山茶、雪窦曲豪(宋朝时是贡品)、安岩僧茶等历史名茶就发源于此。即便是在战乱不休的明末清初,此时茶叶的生产规模也并未减少太多,只要有合适的销路,这里的制茶产业很快又能恢复起来。 除了宁波府之外,与之紧邻的绍兴府余姚县是历史名茶“瀑布仙茗”的产地,台州府宁海县的“望海茶”也是后世名茶之一。尤其是这个宁海县,三面环山、一面朝海,仅与奉化县之间有数条山间谷道连通,但其茶产量无论是此时还是后世,都要超过奉化县一头。而在宁海县隔壁,宁波府在此还有两块飞地,分别是象山县和昌国卫,这两地也是茶叶的重要产地,产能不可小视。 余姚县先不去谈它,这奉化县、宁海县、象山县、昌国卫等地与外界之间的联系被崇山峻岭所隔绝,除了海路以外其他交通方式都很不便。只要在关键孔道位置修寨驻军,清军想打过来还真是不容易,以东岸人如今的态势,基本可以稳稳拿在手中。 而这几个产茶大县一旦控制下来,那么魏博秋便可以组织人手恢复生产了,每年出产个上万担茶叶完全不是问题,产值当在接近一百万元的样子(如果都能销售给欧洲人的话),这又是好大一笔财源。只可惜如今西方世界尚未形成大规模饮茶的风气,茶叶消费仅在部分地区和一些商业城市内流行,这就大大制约了其消费总量。… 其实真要严格算起来,在如今的欧洲和新大陆诸多国家之中,人均茶叶消费量最大的国家无疑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了。这得益于这个国家上层人物对茶叶这种饮料的偏爱,而他们的这种嗜好渐渐传导到了下层,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之前东岸人喝的茶多是黑水开拓队抢掠而来,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差强人意,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转而向荷兰人、葡萄牙人购买昂贵到令人难以承受的茶叶——武夷茶,最初每斤18-20元,后来逐年下降,但也维持在七八元的样子。可要知道荷兰人在东南沿海购买的武夷茶价格不过是每磅2-3荷兰盾(约合东岸银元07-1元),这其间的利润岂止十倍! 今后决不能再被荷兰人这么坑下去了!得到军夫报告的魏博秋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彻底控制奉化、象山、宁海、昌国卫等地并不需要耗费什么兵力,这些地方的地形决定了东岸人能轻易占领这里。而控制这些茶叶产地后,黑水开拓队政府相当于控制了一个大财源在手里,随着本土人口逐渐增多以及市场的逐步扩大,相信茶叶消费量会从目前每年不到500担(这里1担约50公斤)逐步攀升。 更何况,随着茶叶价格的下跌,消费量上升的幅度可能会更加惊人,再加上西方世界对茶叶接受程度的逐渐提高(目前欧洲市场的总消费量每年大概在1000-1500担之间,主要集中在荷兰及其周边),茶叶市场未来的前景相当广阔。 1650年4月21日,经与留守鄞县的黄仪协商,魏、黄二人共同决定,由孙守正带五百兵南下,去奉化县建立由东岸人控制的维稳会,并开始搜集当地茶叶生产的各种信息。(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南方战区(三)。 第七十六章 南方战区(三) ,: </iv> 第七十七章 西线无战事 今天的太阳不错,烟台“孙记南货铺”不大的店厅内,挤满了前来购物的居民们。作为全烟台地区唯一一家经营南货的商铺,这家新开张不久的店铺生意之好就不足为奇了。该店由宁波籍富商孙春阳的后人所开,专司售卖南方宁波府所产的茶叶、绸布、棉布、笋干、香菇、椿芽、瓜子以及秘制的孙春阳茶腿等特色商品。 孙春阳本宁波儒生,万历年间屡考不第后便弃儒从商,到苏州开了家南货铺,名字就叫孙春阳南货铺,以物美价廉、诚实守信著称。清军南下后,当时执掌店铺的孙家人便派了部分子侄回宁波老家,以规避兵灾风险。可谁知没几年,这宁波又落入了黄衣贼之手,而且看其做派,竟似要盘踞不走的样子,这让投机心理颇重的孙家人看到了某种可能。于是乎,在宁波“陷贼”后七个月,孙家人看准机会,果断投靠了正在宁波主持经济建设工作的魏博?? 3w秋,不但捐出了好大一笔银子孝敬,还请求去山东、黑水地区开店,以繁荣地方商业,这得到了魏博秋的赞许。 既然得到了魏副司令的首肯,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三月中旬,孙家派出的几个后生搭乘东岸运输移民的船只来到了烟台,并在烟台地区开设其第一家店铺“孙记南货铺”。之所以没用“孙春阳南货铺”的老招牌,主要还是怕给尚处于清廷统治区的族人带来麻烦,万一被人诬陷为通贼呢? 烟台的南货铺筹备完毕后,4月底。孙家自己的一艘满载货物的福船从定海港起航。经长途航行后抵达烟台港。至此。来自南方的茶叶、丝绸、土布、竹器、藤椅以及一些特色食品进入了山东市场,两地自崇祯末年以来中断十年之久的贸易联系再度连通。 孙记南货铺黑水开拓队政府占股四成,是为第一大股东;邵树德、魏博秋等黑水有头有脸的官员总计占股两成,孙家人自己占股四成。目前经营方面采用的还是苏州孙春阳南货铺的成法,即分柜经营法——铺分六房:南货房、海货房、腌腊房、酱货房、蜜饯房和蜡烛房。顾客选好商品、看好标注的价格后,便到统一设置的收银柜前交钱,然后收银员会给顾客一张票,顾客可凭这张票到各货房取货。 这种银货分离的方式极大减少了营业员的数量。降低了成本,提高了售货效率,另外还减少了店员贪污,增强了财务安全,可谓一举多得。此外,孙春阳南货铺采用“一支笔”财务管理,一日一小结、一年一大结,账目清楚、结算规范,企业盈亏,当日就可一目了然。已经有了现代超市管理的雏形。 明末时期江南商家以次充好、坑蒙拐骗的颇多,商业道德极坏。但孙家人向来以诚实守信著称。其店里出售的货物无一不是精选特制,数十年来坚持选派专业人员(有时甚至亲自巡视)把好质量关,童叟无欺,而这也是该店生意持续兴隆的秘诀所在。 赞帕里尼腰间别着41年式钢制刺刀,身上还穿着一件洗得褪了色的军装,此时他正拿着一罐茶叶仔细看着。茶叶是奉化所产的曲毫,售价四角五分钱一斤,这一大罐便是一斤。赞帕里尼虽然不是很会品茶,但他作为东岸陆军的资深士官,回国后可能就会晋升少尉的“体面人”,觉得自己也该做一些体面的事情了,比如饮茶。… 如今国中的体面人——或者说中产阶级——哪个不是嗜茶如命?你甭管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反正有点闲钱的主对此都是趋之若鹜。赞帕里尼觉得回乡后也有资格让人唤一声“先生”了——兜里的一千三百余元西北垦殖银行存单就是他的底气——因此他需要购买一些体面人里非常流行的茶叶带回去,更何况这些茶叶的价格低廉得让人吃惊。 “每种茶叶都给我来五……不,十罐!对,这种、这种,还有这种,都来十罐!”赞帕里尼站在南货房内,指着柜台上的茶叶说道。 充当店员的孙家后人孙诚仁见此微微吃了一惊,心想这些丘八们还真是有钱,这四种茶叶总计四十罐加起来也要十三四块银元了,居然眼都不眨就买了。不过他也就是微微吃了一惊而已,盖因这两天前来他店里购物的丘八实在是太多了,很多都一掷数十元,比那些普通百姓装束的人购买力强多了。 “这黄衣军莫不是在山东刮地三尺,一个连把总都不是的丘八也有恁多银钱?”孙诚仁一边暗自腹诽着,一边将这些茶叶一一取出放在一边,然后示意赞帕里尼去钱柜交钱。 “这东岸人所制银饼子倒甚是精美。”孙诚仁的堂弟、同样在南货房里收获的孙诚义站在一旁,从兜里摸出了一个面额五角的银币,用赞叹的口气说道:“成色好、分量足,每块价值几何一目了然,于商事大有便利。” 孙诚仁看了一眼他的堂弟,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着这东岸黄衣军可千万不要败了,不然他们这生意也不好再做下去了,毕竟他们和东岸的达官贵人们牵扯太深,已经很难脱身了。听说此时清军主力已经兵进青州府,东岸人重兵驻守的胶州堡(挺身队第四大队二千人,此外还有部分炮兵及二千名军夫)外也出现了鞑子零骑,形势万分危急,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希望鞑子能知难而退吧。从青州通往登莱的道路已经被毁得不像样,乡间也没什么民人,更没有任何补给,若是一下子涌个十几二十万人马过来,这人吃马嚼的不得把他们拖死啊。 再者,孙诚仁也是读过那么一两本兵书的,知道鞑子大军若是兵进登州,补给线必将长得难以忍受。而黄衣军可是有数千马队的。若是在其后方大举登陆。截断粮道。鞑子首尾难顾之下岂不是要全军崩溃?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粮道被断,野无所掠,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因此,他认为鞑子大军进攻登州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撑死了派先锋马队进莱州耀武扬威一番,便再没别的戏好唱了。 鞑子最大的可能,便是主力屯于青州府。然后大修堡寨、大办团练,防止黄衣军从陆上西进,除此之外便再无他法。也许会派部分人马围攻胶州堡,但在久攻不下之后应该会知难而退的。不过这样一来,鞑子的十多万精锐人马肯定要被拖在这里无所作为了,不过这是鞑子朝廷的烦恼,他孙诚仁才懒得理这事呢。 与其操这闲心,他还不如去海货房那边帮帮忙呢,这两天那里进了一些上好的紫貂皮、青狐皮、松鼠皮、熊皮、鹿皮等皮货,负责进货的一个族叔嘴都笑得合不拢。连说多少年没看到品相这么好的皮货了。自从建奴在辽东兴起之后,这皮货生意便被晋商给垄断了。南方极少见到质量这么上乘的东西,没想到大泊县那里居然能有这么好的皮货出售,那当是有多少收多少了。到时候带回宁波去,稍微联系下一些老关系,差不多就能销售一空了。… 除此之外,那里的海菜、蟹肉、牡蛎、海参、咸鱼干等等都是南方难得一见的精品,若是运回宁波、绍兴、杭州、温州、台州、松江等邻近诸府发卖,获利绝对不少。唉,看来也得在鄞县再开一家店了,专售北货,同时收购稻谷卖到北方来,一定很赚钱! 正当孙诚仁遐想的时候,赞帕里尼交完钱过来取货了。孙诚仁仔细检查了一番货票,然后便将捆好的茶叶交到赞帕里尼手中。赞帕里尼也不多话,与孙诚仁点了点头后便拎着茶叶朝城外的码头走去,准备通过烟台邮政局将这些茶叶寄回老家。 抵达烟台港多日的全蒸汽动力船只“大溪地”号马上就要载着一批移民和银子(六十万两,去年宁波府所获之战利品中的大部分)南下前往澳洲了,按照规定,返回本土的每一艘东岸船只都要承担一定的邮递任务,因此很多士兵选择通过“大溪地”号将部分行李邮寄回国,赞帕里尼所寄的茶叶便是如此,不过四十斤而已,还没超限! 码头旁边的军营内,新来的陆军第2连240名官兵正在进行例行训练,他们替换走的是赞帕里尼的老部队、陆军第104连——赞帕里尼本人被上级要求多服役两年,帮助刚刚完成“瘦身”的部分仆从军部队进行整训。 看着这些穿着深蓝色军服的主力部队,只能穿土黄色预备役军服的赞帕里尼只能深深地羡慕了。他隐约听说,这支精锐的连队马上要和新来的黑八旗第四步兵营一起南下,临时加入南方战区战斗序列,将尚在清廷控制区的宁海县、象山县、昌国卫等地攻下,然后在当地建立维稳会,使其控制在东岸人手中。 除此之外,他们也会视情况而定是否支援绍兴战场。目前海军的刘司令在绍兴府打得不错,已经多次击败清浙江提督田雄麾下的一万多兵马,占领了余姚、上虞、山阴、嵊县、新昌、临山卫等地,清军残兵已经败退至萧山县;而张名振率领的两万余人也在松江府、嘉兴府交界处大闹,困守杭州的张存仁急得团团转,只能急调福建的陈泰兵马火速北上,不然杭州危急。 东岸人在南方战区这么一闹,再次彻底打乱了清廷的战略部署。本来陈泰所率的一万五千精锐已经从福建南下,攻入了广东东北部的潮汕地区,当地本已反正的明军在清军威压下再度投降,李成栋抵抗得焦头烂额,形势一度岌岌可危。现在好了,随着陈泰兵马的北调,李成栋算是捡了一条命,得以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广东局势如此,江西也大差不离。济尔哈朗率领的一万多满蒙八旗在江西苦战多日,虽然不如历史上那样有诸多炮灰绿营可用,但他们依然在耗费一番力气后平灭了死守南昌的金声桓。金的残部退往江西中南部地区,与守赣州的王得仁部合流,但两家合流后的十余万兵马依然不是济尔哈朗所部的对手,被打得抱头鼠窜,很多州县也在清军的招降下复叛,形势危急已极。 不过自从去年底黄衣贼在浙北、苏南大闹一番,并长期盘踞宁波府之后,清廷权衡利弊之后下令济尔哈朗率满蒙八旗北撤,然后支援浙江战场。至于说江西战场,则由新近收编的汉奸绿营维持,耿仲明、沈志祥二人所部乃辽东旧人,还算堪战。有他们在江西,如果采取守势的话,当地局势在短时间内应该还不至于完全崩坏,不过清廷能够控制的地域可能也就只有半个江西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这样,不意东岸人在浙江及南直隶诸府这么一闹,竟然牵动了南方好几个省的局势,让清军大有按下葫芦起了瓢、顾头不顾腚的无奈之感。同时,屯驻于宁波府的南方战区也与山东方面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两地之间的部队频繁快速机动——机帆运输船从宁波北上山东,走海路的话可能只要一个多星期,这么点时间都不够清军从青州走到莱州。 而在这样的南北两个战区联动之下,清军大量精锐部队被死死牵制住,无法腾出手来剿灭如今死灰复燃的闯逆、献逆等反清武装,而这无疑是极为糟糕的事情,长久拖下去的话必然会对清廷的威信产生极大的影响。君不见闯逆大队人马已经再度北攻襄阳了么,襄阳若是被攻破,无一兵一卒的河南平原就将彻底暴露在他们面前;而四川的张献忠所部也正在努力攻取川北清廷诸州县,当地地方官连连告急,无奈此时陕西的“匪情”也很严重,实在抽不出兵南下增援,只能听之任之了。 这个时候该如何抉择、如何取舍,实在是一件很考验清廷统治者智慧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西线无战事。 第七十七章 西线无战事 ,: </iv> 第七十八章 边贸市场(一) 1650年7月20日,平安县保安乡。一场不期而至的小雪给这个繁荣的边贸城镇带来了一丝喜庆的气氛,今天已经是东岸历新年后的第五天了,一些勤劳的商人早早打开了自己的店内,正式开始做起了生意,这让很多前来贸易的巴西人松了一口大气。上帝,这些异教徒要是再不开门营业的话,他们中的某些人可能就要挨饿了。 现在“山上”(东岸人俗称,其实是高原)的巴西人已经习惯与东岸人进行这种边境贸易了——当然地点严格限制在保安乡境内——他们在山上有四五个城镇,绅士(白人)和混血白人数量超过了一万,此外还有数量更多的瓜拉尼仆役及。这些人里面的白人大部分都是商人或手工业者,专门做东岸的生意。 他们生产缝衣针、纽扣、皮带、别针、鱼钩、铁制烛台、木桶、家具、陶器、木制构件、成衣、眼镜等各种日常生活中要用到的小玩意,然后由商人运输到山下的平安乡出售给东岸人。事实上这些来自葡萄牙、不列颠、意大利和德意志的手工业者们,用自己辛勤的劳动竭力供应着东岸的日常所需——这些都是缺乏人力的东岸所极度短缺的物资。当然他们也从这个过程中获得了大量的收益,这从保安乡最繁华的十字大道两侧鳞次栉比的葡萄牙商店就可以看得出来,要知道这些商店的利润都很不错。 早在1648年年初的二月份、三月份。保安乡的月边贸额就已经突破了六千元,后来又一路增长,每月边贸额最高时曾经爬上过两万八千元的高峰。现在虽然有所下滑,但随着东岸人口的增长和市场需求的扩大,这种边贸的额度仍然常年维持在两万元以上。巴西人除了出售手工制品外,时不时地还会携带一些牛皮、山羊皮、兽脂、热带干果、香料、蔗糖、烟丝、羽毛以及茶叶(葡萄牙东印度公司从澳门运来的粗茶,但因为质量差近些年来已经有些滞销)之类的轻便商品过来出售,销量还算不错。 而他们从东岸进口的东西就少了不少,因为山路运输不便。东岸与巴西之间的大宗贸易往往使用海船运输,因此这些陆上边贸购买的多是轻便商品。又或者是山上巴西定居点维持生产生活所必不可少的物资,如:小麦(面粉)、棉布、染色皮具、农具、五金工具、药物、肥皂、纯碱、钢条等等。购买的量也不是特别多,总的来说,保安乡的边贸市场大概是东岸共和国对外贸易中唯一出超的地方吧。每年从此地流入巴西的银元几达四万元之多,西北垦殖银行发行的承兑汇票也有五六千元,巴西人赚得盆满钵满。 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经热拉尔山脉进入东岸共和国境内,见到的便是眼前这么一副热闹的贸易场景:宽阔笔直的道路两侧,到处是各种风格的建筑,葡萄牙风格的、东岸风格的甚至东方明国风格的建筑都有,再配上各种字体的招牌,让人颇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去年各类粗茶滞销,东印度公司转售来的茶叶每磅50里亚尔都卖不大动。不得不说。东岸人的品味越来越高了,我建议,今后我们要尽量从澳门进口武夷茶这种中上等的绿茶。而不是这些粗茶。说实话,这些粗茶我觉得鞑靼人都不大会买,实在是太差劲了。”走在碎石铺就的街道上,布兰科的仆人席尔瓦向他说道。… “以后就算想买上等绿茶也不可能了。”布兰科闻言立刻用郁闷的语气说着,“自从鞑靼人占领明国南方后,茶叶、生丝、瓷器等商品都断掉了大部分来源。茶叶生意规模很小先不论它。生丝和瓷器的短缺却是让每个欧洲商人都怨声载道。他们现在迫切地希望明国的局势能够迅速平定下来,以便让贸易能够继续。但这看起来很难。即便新近占领那里的鞑靼统治者愿意通商,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要知道,因为战争,生丝、瓷器产地的秩序这些年来很是混乱,如今即便是鞑靼人自己都难以获得足够的此类商品,更别提有多余的拿来出售了。” “既然如此,那么等这批茶叶慢慢销售完毕后,我们就停掉这项生意吧。”负责掌管阿尔梅达家族在此地生意的席尔瓦立刻会意。 两人继续向前走,路两旁满是各种面孔的商人、小贩或仆役,那些黄皮肤的自然是东岸人了,而白人就很难分辨了,也许是东岸人,也许不是。他们有的站在店铺门口招徕生意,用的是一种口音相当奇怪的葡萄牙语——也许只有当地人或经常和他们做生意的葡萄牙人才能够听明白吧,对于布兰科这种第一次来的人,听这种“葡萄牙语”感觉就像在听汉语一样。 路边小吃摊上颇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食品,大部分来自东方明国,小部分来自他方,还有一些明显是融合了各地风格而杂糅出来的食品,让人看得食欲大开。一些商人或小贩在路边争执着,他们操着很难互相听懂的语言,连蒙带猜地进行着交流。布兰科注意了一下,发现这些人似乎是在讨价还价。 “东岸人在做买卖上面非常固执,对于价格经常坚持己见,若有必要,他们甚至会和你讨价还价两三天也丝毫不感到厌烦。”注意到自己的主人在看着那些讨价还价的小商人,席尔瓦立刻用夸张的语气嘲笑道:“但一旦他们觉得你不会让步,而这项生意明显又会让他有利可图时,他所坚持的价格立场又会像被洪水冲垮的堤坝一样迅速消融,然后生意会在一分钟内被敲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常常会让人感到无所适从和目瞪口呆。” 布兰科闻言哈哈一笑,显然他自己也曾经有过此类经历。 前面路边蹲着一些挑着扁担,售卖蔬菜的小贩。这次不用自己的仆人介绍,布兰科也知道这些小贩其实都是来自附近乡村的农民,他们在自家的地里专门辟出了一块种植各类蔬菜。由于此地充足的日照、降水,温暖的气候以及肥沃的土壤,种下去的蔬菜种子往往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收益。特别是在保安乡这么一座商业氛围浓厚的城镇内,秋天收获的蔬菜贮存在干燥的地下菜窖内,冬天的时候挑到集市上去出售,往往不用等到中午就会销售一空。无论是东岸人还是葡萄牙人,都不吝于在中午让自己享受一顿美味的蔬菜大餐。 “东岸人将这里及南方的一些城镇统一归到平安县的管理之下,听说这个县的商业是整个东岸地区最繁华的,人口也是第二多的……”布兰科一边信步走着一边说道,“那么我们在这里的店铺就要好好经营了,家族决定在下半年的时候开始试种植烟草,也许等到明年,我们的店铺内就能够出售自家庄园内生产的东西了。另外,东岸人的豆饼是好东西,烟草种植园需要它们,多订购一些运回去。好吧,这不是你的工作,我会另行安排他人。对了,东岸人的大豆种子能不能弄到,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些很差劲的种子,而是那些他们最新培育出来的良种。对,就是‘满地黄’、‘满仓黄’、‘满仓金’这几种,这些良种的产量远超普通种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在短时间内给我弄一批回来,春天的时候圣保罗的种植园内就会种下这批种子,没有太多时间给你挥霍了。”… “另外,听说东岸人最近又培育了一些新的山羊、绵羊品种出来,想办法购买一些带回去。买不到的话就私下里想办法,以前他们培育的大角山羊就很不错,产肉率高、肉质也很鲜嫩。这次新出的什么乌江羊一定也很不错,家族的牧场需要它们。”想了想,布兰科又如此吩咐自己的仆人。自从在大角山羊上面尝到甜头后,布兰科现在对充当生物间谍越来越热衷,对东岸人的育种站里培育出来的各种动植物新品种也越来越感兴趣。 席尔瓦对布兰科的吩咐自然是不敢怠慢,虽然干这种事情很担风险,但成功后的收益也非常巨大。布兰科的家族在圣保罗拥有面积广阔的牧场和种植园,能够非常有效地放大这些优良品种所带来的效益。 “好吧,说了这么多,也是时候犒劳一下我们的肠胃了。埃里克,你有什么推荐的餐馆吗?你知道的,我第一次来这里,而你在这里工作了18个月了。”掸了掸衣服上不多的雪花,布兰科转身看了看四周各式各样的店铺——其中颇有一些是餐馆,当然了,是中式餐馆——然后向他忠实的仆人埃里克席尔瓦咨询着。 “我想我们可以尝试一下饺子。”略微思考了下后,席尔瓦立刻给出了答案。(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边贸市场(二) 饺子馆地处十字路口,没有名字,但在本地却很有名,只要你向当地人一提“道口张家”饺子馆,那几乎无人不晓。席尔瓦在本地开门做生意,自然也闻名已久,因此便带了布兰科过来尝尝鲜。 “这是蒜头,本地人经常食用的一种蔬菜,一般用来佐餐,有的时候做菜时也会用来调味。好吧,事实上东岸人几乎每一种菜都会用生姜、蒜之类的东西来调味,真的很奇怪,但味道却不坏,这些饺子也是如此。”席尔瓦一边剥着蒜头一边向自己的雇主介绍着,“很多尝过东岸菜肴的巴西绅士都发誓说,即便不说中国菜肴的味道比巴西或葡萄牙的好,但也绝对不会逊色就是了。” 门外响起了几声隆隆的炮声,布兰科一惊,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这是东岸人在施放过年的庆祝礼炮!在来的路上布兰科就已经见识过了,他当时还很惊讶来着,因为东岸人竟 然拿三磅炮、四磅炮来庆贺新年,真是够疯狂的! 屋内的桌椅都是用附近砍伐的廉价巴拉那松木所制成,没有上漆,风格也完全是东方制式的:椅子、桌子上很多地方都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看样子似乎是东方神话传说;墙上贴着一些用彩纸剪切出来的方块汉字,就如大门两侧贴着红彤彤的对联一样;靠里的墙正中心挂着一个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张家老店”。 布兰科已经学习过好多年的汉语了,就连繁体字也多多少少认识一些,但他依然对东岸人或者说明国人给店铺取名的方式感到困惑。眼前的这家“张家老店”还算是好的了。你看街对面那家卖棉布的店铺“李齐周”。似乎完全就是该店三位合伙人的姓氏组合;饺子馆东面一家卖面粉的“义兴号”。从取名上完全看不出这家店是做什么的;街西头那家皮货的“恒盛隆”也是如此,店主取名的时候应该是从口彩的角度考虑的,但这名字同样也体现不出该店的业务经营范围。 由于是东岸历新年过后开业的第一天,饺子馆的东家又比较殷勤好客,因此每张桌子上面都放了少许东方点心——一般来说是甜食,数量也只有一块或两块。此外还有一些果酱、蜜饯、干果之类的小玩意,都是用本县黎明镇果园里所产的各种水果加工而成,由于制作工艺独特。尝起来味道也相当不错。 当然所有以上这些东西都是完全免费的,客人们完全可以随意品尝。你看,门外不是有很多穿着崭新衣服的小孩成群结队涌进来拿果子吃么,一脸精明能干之色的饺子馆东家不但不责怪,相反还会笑眯眯地招呼他的伙计再拿一些干果蜜饯出来。显而易见,对于孩子们来说,这几天都是快乐的。 店铺内的烟草味道很浓,布兰科对此不是很感冒,他甚至有些可怜自己早上刚刚换上的崭新丝织外套,上面一定沾染上了浓烈呛人的烟草味道了吧。他的仆人席尔瓦又点了一瓶马德拉酒。这令布兰科更是惊异,同时也很是惊喜。席尔瓦告诉他这些酒的原产地都是马德拉岛。长途运输至巴西后又被出口到了东岸共和国,东岸人买来玻璃酒瓶对其进行了分装,然后又运到了各地进行出售。平安县作为全东岸的工业中心,自然也有很多这种甜酒出售了,特别是在保安乡,由于葡萄牙商人很多,这种酒的销路相当好。… 饺子很快端了上来,布兰科熟练地用筷子夹了一个尝了尝,嗯,里面是羊肉,味道还不错。这种肉完全没有羊肉应有的腥膻味,也许这跟东岸人饲养的羊的品种有关——他们一直在致力于培养各种或肉用或产毛的羊——但也许更多原因还是和烹饪方法有关。当然处理肉的过程中一定也有许多不传之秘,或许用了各种调料,或许还用了荷兰人出售过来的香料,但一定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不然完全不会有这么美味。 或许我该雇佣一个明国厨子?布兰科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暗暗思索着。 门外一阵喧闹声响起,引得饺子馆内的一些食客都抬头朝外望去。布兰科心里好奇,也朝外面看去,只见街道上一群人围着两只布扎的狮子不停笑闹着。这两只狮子个头不大,用色彩鲜艳的染色布扎成,看起来栩栩如生,被人顶着在地面上爬行。操纵狮子的人不时做出一些滑稽的动作,引得围观人群大声叫好的同时也哄堂大笑,尤其是一些小孩,兴奋地围着狮子不停转圈,快乐得小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奇怪的风俗!”布兰科摇了摇头,显然不如在场的东岸人对此感兴趣,他最后看了两眼,然后便再度低头吃起了饺子——这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狮子队伍后面还跟着一个戏班,由十多名来自东方的“音乐家”组成,它们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乐器,卖力地吹打着。但遗憾的是,周围实在是太吵闹、也太嘈杂了,他们卖力的表演并不足以吸引行人们的注意力,人们一边观看舞狮表演,一边大声谈笑着,完全将这些音乐声掩盖了下去。在这种喧嚣的环境下,你得有特别好的听力,才能勉强从各种声浪中辨别出一些锣声和鼓声。 布兰科和席尔瓦二人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饺子,然后把剩下的半瓶马德拉酒也喝完了,这才起身离去。此时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小贩装束的人似乎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意了,他们心不在焉地站在自己的货摊上,然后咧着嘴看着远处的表演,对客人也比以往缺乏一些耐心。俄而,一群明显是欧洲面孔的男人也大笑着涌到了街道上,他们看起来喝了点酒,有些醉醺醺的。这些人占住了街道上的一片空地,然后跳起了自己家乡的舞蹈,很快一些穿着鲜艳服装的立窝尼亚女人也加入了进去,街道上顿时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布兰科和席尔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而这个时候,布兰科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已经皱巴得不像样了。前面就是十字路口,那里有一片空旷的小广场,但这个时候也被人群给占满了。 布兰科放眼望去,只见那里搭了个棚子,一群来自东方明国的“街头艺术家”正在表演着各种戏曲剧目。观众们站在下面,兴高采烈地看着表演,似乎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娱乐。因此尽管此时天空再度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冷风也呼呼地吹了起来,但所有人都忍耐着寒意,一边跺脚一边观看着表演。实在有人熬不住冷风了,便会跑进旁边的面馆内,喝上一碗好心的店主提供的免费面汤,然后再度跑回去观看剧目。 戏剧以喜剧居多,演员们插科打诨,风趣幽默,尤其是一出被人称作二人转的东岸特色剧目,更是引得了台下观众们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除了这些中国特色的剧目外,一个来自意大利的戏班也上去表演了一出谐剧,只可惜在场的观众中很少有人能够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只不过他们诙谐的表演和一些有趣的动作,仍然博得了观众们阵阵的善意掌声。据旁边一些交谈的商人们所言,这个意大利戏班似乎还是本县的“老父母”、钱浩钱大县长私人出资请来的,为的就是让大家开开“洋荤”。… 街道上不时有一群穿着土黄色冬季军大衣、头戴黑檐大盖帽、脚踏翻毛皮鞋、肩扛燧发步枪的士兵列队通过,拥挤在街道上的居民们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通道。带队的军官骑着马,双手都带着洁白的纱布手套,军外套上挂满了勋章。只见他左手抚着指挥刀,右手抓着缰绳,用一种略带骄傲的目光扫视着众人——这是巡逻街道、维持治安的官兵们。 布兰科和席尔瓦二人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些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一致的步伐、认真地甩手甩脚前进着的东岸官兵们。带队的军官骄傲英武、自信十足,跟随士兵的动作一丝不苟、整齐划一,显是经受了常年机械的训练以及严格的纪律养成。 只要这些精锐骄傲的东岸陆军士兵存在一天,巴西的文明绅士们就始终会寝食不安,他们不得不把对东岸的不满深埋在心里,然后老老实实地按照东岸人的游戏规则行事。这真是太糟糕了,伟大的葡萄牙绅士们何时这么憋屈过? 看到这队士兵通过,布兰科突然也没了再逛逛这个边境贸易市场的兴趣了。他突然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失望,似乎对什么都兴趣缺缺。席尔瓦敏锐地感受到了自己雇主的情绪变化,他提议回自家的店铺内休息休息,顺便再商讨一下以后的商业布局问题。布兰科答应了,然后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汹涌的人群中。(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边贸市场(二)。 第七十九章 边贸市场(二) ,: </iv> 第八十章 大河以西(三) 时间进入八月中旬,虽然东岸共和国南方的气候依然寒冷,但在北方的雅库伊河流域,天气已经逐渐开始转暖了。虽然动物们仍在冬眠,但勤劳的东岸移民却已经开始了紧张的工作:他们放火焚烧了附近大片的芦苇和荒草甸子,然后开始在上级定西县农业局派来的官员们的丈量下,一一分配土地,而这种工作从入秋的时候就已经全面开始了,目前已经是冬末,随着本年度最后一批检疫完毕的明人移民的抵达,此项工作也已经进入到了尾声之中。 这里是磨刀石,一个普普通通的新立村庄,位于后世巴西的瓦利韦尔迪小镇附近。虽然在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务院的移民地图上这里已经是一个乡级定居点了,但无奈此地刚刚开发,人口、物资两缺,就实际规模来说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大一些村庄而已。 ≈】↑万】↑书】↑吧,◎¤nsb︾◇nbsp; 这个村子兴建于上个月,六百名明人移民扶老携幼(自从1644年自己亲自开展移民活动以后,东岸的移民主要来源已经不再是流民,而是打破县城后掳掠的人口。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东岸人在移民时尽量以家庭为单位,辅以一些清军俘虏和各路义军裁汰下来的人手,男女比例大致在2:1到3:1之间,青壮年占到了将近一半)来到了这里,然后用随车带来的木材修建哨塔、仓库、炮楼,同时也带着镰刀到沼泽旁、小河畔去收割巨型芦苇,并给自己搭建临时居住的窝棚。 因为这个村的村口有一块巨大的磨刀石,几乎所有人都在这里磨镰刀。所以负责往这里运输物资的来自定西县的车队车夫们。便把这个地方称之为磨刀石了。而后来政务院、北鸭子湖地区行署也正式确认了这个名称。将包含这个村在内的一片广阔区域命名为磨刀石乡,暂归定西县托管。 明人到来后半个月,上级又往这发了两百名摩尔达维亚女奴,同时还有数量是其两倍的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女。这四百名青年来自东方县、镇海县、平安县这三个老牌县份,基本都是出生于东岸的新青年,所谓的“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他们的家庭背景也都各异,有农民家庭出身的,有工人家庭出身的。有公务员家庭出身的,当然也有职业军人家庭出身的。而无论什么家庭背景,他们之间的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不是长子!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没有家庭财产继承权的次子次女。在完成了国家强制推行的义务教育之后(小学五年、初中两年),这些人被集中起来进行了短期的技能培训,然后便被国家统一迁移到了磨刀石乡,充当这片蛮荒领土的第一批开拓者。 而由于东岸建国初期(1630-1633年)几年内数量稀少的外界移民——几年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一千多名欧洲移民——因此来到磨刀石乡的这四百名青年男女差不多就是那几年出生的“东岸人”里的相当大的一部分了。并且,这些人都接受了完整的七年强制义务教育,不管教育质量(教师少。穿越众要去兵团堡任教,培养干部和各种人才)和真正的学习时间(孩子们一般都要帮家里劳动、还要进行军事和纪律训练)怎么样。至少他们都已经接受了粗浅的系统教育,掌握着超过这个时代普通人平均水准的知识,身上的特质也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因此将他们拿来开拓荒地,效率应该会比外来移民更高一些——而这,也正是执委会里的某些委员所主张进行的一种尝试。… 新来的青年男女由同样年轻的兵团堡毕业干部组织,女人割芦苇割草,男人则充当运输工、伐木工、建筑工等重体力工人,同时还要负责清理田地,为开春后的春耕做准备——现在时间已经不是很宽裕了。除此之外,他们中还要分出一些平时训练表现较好的人,拿着上级发下来的火枪,进驻到炮楼内进行警戒。毕竟,靠那些新来不过几个月的明人移民,是没法抵挡那些在森林里神出鬼没的瓜拉尼野蛮人的。 这些新来的移民们如果不经受一到两年系统严格的民兵军事训练的话,是根本无法从身体上到心理上都产生质的蜕变的。在东岸这个地方,如果你不能从一个老实巴交、胆小怕事的泥腿子,迅速蜕变成沉着干练、坚韧耐劳的开拓者,那么你的生活状况恐怕就不会太好——这里不需要懦夫。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随着东岸人不断沿着雅库伊河向西深入,与世世代代居于此的瓜拉尼人之间的矛盾顿时空前激烈了起来。双方在耕地、草场、森林、河流、湖泊方面的争端不断,瓜拉尼人对东岸政府给出的“羞辱般的土地购买价格”极其不满,更何况他们给出的土地购买费还是一堆“纸片”(银行承兑汇票),这更是激起了瓜拉尼人的愤怒。 而东岸人显然是没耐心去倾听瓜拉尼人的“愤怒”的,他们怀着一种文明人的优越感,到处抢夺瓜拉尼人已经开发成熟的田地,抢走他们的牲畜。在此过程中瓜拉尼人若有丝毫反抗,等待他们的无疑是灭顶之灾——在这个过程中,先是东岸人的法官过来宣读一份“言辞可笑、错漏百出的判决书”(西班牙人语),不承认瓜拉尼人对这片土地的天然占有权,然后宣布他们在此地耕作的行为“非法”。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武装巡警、民兵甚至东岸正规陆军纷至沓来,瓜拉尼人不得不屈服,被迫向西迁移进了更加茂密的森林内。只有在那里,他们才能获得片刻的喘息之机,但也注定仅仅是片刻而已。 当然也不是所有瓜拉尼人都会屈服!先不谈居住于此的瓜拉尼各部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领地的划分,单就说一些有牲畜或财物被东岸人抢走、有亲人被东岸人掠走或杀戮的瓜拉尼人,他们和东岸人之间的仇恨就非常之大,大到他们自愿留在附近,使用简陋的武器装备与东岸军警、民兵们展开长期的斗争,以杀伤东岸的人员,损伤他们的士气,期望以此迟滞甚至阻止东岸开拓者们向西前进的步伐。 以前沿着雅库伊河向西拓展领地的定西县诸多定居点就是如此,当地的早期开拓者们在这里与瓜拉尼人展开了血腥的拉锯战,最后才终于赶跑了那些野蛮人。为此,378名开拓者长眠于这片长满松树的美丽土地上——这个数字甚至已经超过了本地死于各种疾病的开拓者。当然野蛮人的损失更大,在东岸人的打击中,正面被杀死的瓜拉尼人超过了两千;因土地牲畜粮食被抢夺而被迫进行迁移的过程中,其损失的人口为数也相当不少;此外还有归顺东岸后被流放海外的,与东岸人接触增多后死于疾病的,林林总总加起来总数已经七八千了,细算起来可谓是触目惊心。 而在定西县正式成立并一切都走上正轨后,如今在一线承受瓜拉尼人仇恨火力的便是位置更靠西的石房店、老君庙和磨刀石三个乡级定居点了。盖因这三个定居点都是在战后(第二次东西战争)东岸人西进时所建,这破坏了与瓜拉尼人维持数年的默契,激起了他们严重的怒火,因此反抗也格外激烈。… 当第一批伐木工人抵达石房店乡的时候,瓜拉尼人便使出了浑身解数,与当时护送移民来此的东岸骑兵部队展开了一连串的交锋,后因伤亡惨重无以为继而告终。不过这也给东岸人提了一个醒,那就是在塔夸里河以西地区进行屯垦的行动,已经严重触及了瓜拉尼人的底线,从此以后必将面临他们的怒火,拓荒者的伤亡事件也必将层出不穷。 而事实也确实佐证了这一点,从去年年初开始至今,石房店、老君庙两地已经先后有126名拓荒者死伤,多数人都是在野外劳作时惨遭袭击从而导致伤亡。甚至就连道教高层、四大真人之一的赵琰赵真人,屁股上都中了一箭,最后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晦气得很。 如此严重的伤亡事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严重损伤了拓荒者的士气,并且在他们中间制造了恐慌,使得新定居点的建设进度也比计划要落后不少。为了扭转这个不利的局面,经执委会批准,陆军部正式下令,调遣步兵第3、5、6三个连队,骑兵第2、3两个连队和炮兵第1连,总计步骑炮兵千余人;同时还在下伊河县、中山县进行了局部动员,将这个尚未上过战场的县民兵大队计两千人拉了过来,一同参与对瓜拉尼人的讨伐。 这次讨伐作战的目标是位于后世巴西南圣克鲁斯城附近的一个大型瓜拉尼部落,这个地方在陆军部的地图上被标注为“夷陵”,意思是瓜拉尼夷人占据的丘陵。这个丘陵此时堪称附近方圆一两百公里内的“邪恶轴心”,很多瓜拉尼人在这定居种地,野外的瓜拉尼反抗者的补给几乎全来自此地。毕竟那些游击队员们还不是神仙,他们既要吃饭,也要休息,就连损耗的弓弩箭矢也得从这里补充,因此端掉这个瓜拉尼大型据点以后,相信野外的反抗者们必将消停很长一段时间。 以前不打这里一是因为侦查不够,二是因为离东岸人的实际控制区太远,现在一切都已经侦查清楚,老君庙乡这个出发点也已经稳固,物资也都差不多置办齐备,就等出征剿灭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大河以西(四) 1650年8月26日,一连几天的阴雨天气过后,太阳终于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了脸来,将金色的光辉洒满了大地。已经在老君庙乡等得身体都快发霉了的东岸军队,终于得到了出发的命令,于是乎,三千余名士兵在临时征集起来的一千五百名民夫的伴随下,使用大量马骡等驮兽载运着作战物资,向着北方的“夷陵”进发。 从老君庙乡向北至夷陵,一路上的道路并不好走。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平坦的东岸大草原,而是森林沼泽密布的地区——沼泽里甚至还有恼人的鳄鱼——很多地方甚至就连路都没有,只能临时开路。特别是遇到一些无法绕开的湿地和沼泽后,大军必须将一颗颗树伐倒,然后将其横在沼泽上,以便让载着物资的驮兽能够安然通过。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印第安小村子,定居在村子里的瓜拉尼人完全没想到一直“消极被动”的东;; +岸人这次竟然来了次主动进攻,并且还动员起了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这让他们始料不及。不过他们的反应也很激烈,一名上前宣布他们“有罪”的东岸助理司法员当场被弓箭射杀,这激起了指挥此次作战的朱亮少校的怒火。 只见他指挥刀向前一举,大群东岸骑兵便冲进了正准备四散逃跑的瓜拉尼小村。士兵们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几乎见人就砍,瓜拉尼人由于猝不及防因此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女人孩子什么都顾不得带便往村外逃跑,男人则一边缓缓撤退一边拿着武器进行顽抗。他们像一群受伤的野兽一样进行着战斗。但无奈力量对比过于悬殊。在东岸骑兵和步兵火枪手的联合绞杀下。他们很快便伤亡殆尽了。东岸人甚至都没出动多少人手,主力部队仍旧在村外的空地上默默列着阵,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冲进村子的一个骑兵连和少许民兵将瓜拉尼人最后的抵抗扑灭。 瓜拉尼人的抵抗很顽强,有个人手肘被马刀齐根砍断后,仍然将骑在马上的东岸骑兵拉了下来,然后用牙齿死死咬住这名士兵身上的一块肉,即便他的眼珠都被抠出来了也不撒口;一名瓜拉尼人受伤颇重躺在地上装死,有东岸民兵从他身边走过。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跃而起,双手掐向这名士兵的喉咙,然后他很快又被这名民兵身边的战友用刺刀割断了喉咙;另有一些瓜拉尼人假装投降,但在东岸士兵过来时暴起伤人,当然他们很快便死在了火枪攒射之下;很少有瓜拉尼成年男人还活着,因为东岸人已经不敢相信他们是真心投降,即便有一两个人哭泣着请求饶恕,但仍旧被骑兵们毫不留情地砍倒在地。 尸体散落了一地,场面异常血腥…… 留下少许民兵和夫子打扫战场后,在村外列阵旁观了整场战斗的主力部队未多做停留。他们在军官的口令声中集体向右转,然后将步枪扛上肩。继续向前进发。 8月29日,以每天不到十公里的“龟速”行军的东岸主力部队,终于在这一天下午时分抵达了“夷陵”附近。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印第安部落所在地,星罗棋布的村庄遍布在一个非常广阔的区域内,村庄外有一道薄薄的木质栅栏以及为数不少的哨塔,这似乎是西班牙传教士指导他们修建的——当然,西班牙传教士们总是喜欢武装印第安人,以对抗东岸人、巴西人甚至西班牙殖民者本身。毕竟,他们的利益与世俗者不太一致,世俗殖民者要的是土地和财富,而他们要的是信仰。… 哨塔上早就布满了大量印第安弓箭手,他们脸上涂抹着油彩、头上插着鲜艳的羽毛,身上披着殖民者到来后才有的麻布衣服,这些人紧张地看着村外空地上穿着深蓝色军服、装备精良、军容鼎盛的东岸部队,下意识地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怒。 “停住你们的步伐,东岸人,你们破坏了神圣的约定!五年前我们本已经约定,双方彼此遵守神圣的边界,不得互相侵扰对方的领地,但你们破坏了这一切,使得雅库伊河两岸大片肥沃的森林、土地被你们非法占据,无数神的子孙被你们无端驱逐和杀戮。但你们现在竟然还不满足,难道想连我们部落最后的世居地也要夺走吗?回答我,东岸人,是不是这样?”一名年老的印第安酋长,在数名强壮侍卫的簇拥下,到东岸人的阵前用熟练的西班牙语询问着。他的神情异常地悲愤和伤心,既为东岸人不遵守前约愤怒,同时也对自己部落的前途感到绝望。 “尊敬的酋长,依据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西班牙王国签订的《巴拉多利德条约》,乌江以东地区是我国的合法领土。至于贵方所主张的世居于此的权力,我国北鸭子湖地区巡回法院前日刚刚做出终审裁决,决定不予采纳,并判令贵方必须于1650年9月1日前交出所有非法占据的土地。而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只要贵方同意和平交出所据有的土地,并配合我国政府的安置计划,你们将在新华夏岛拥有一片两倍于现有土地面积的安置场所。这片新土地上所有的产出都将归你们所有,你们同时还将获得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外殖民地正式居民的一切权利……” “够了!”年迈的酋长打断了一名东岸助理司法员无耻的发言,然后看着东岸人的军阵,提高声音询问着:“如果我们不顺从你们意志的话,是否你们就将用武力来达到目的?” 没有人回答他。 老酋长看了看不远处东岸陆军士兵们手里雪亮的刺刀,然后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吼道:“我们是男人,那就用男人的方式来决定这片土地的归属吧!” …… 老君庙乡。 赵琰赵真人正带着一群下属们仔细清点着物资,这里面都是全国各地信徒们捐赠过来的,有面粉、有衣物、有药品、有农具以及一些粮种——这都是开拓新领地所必需的物资。此外,还有三百多名高大的巴塔哥尼人,这些身高超过两米二的大家伙们几乎全都是虔诚的信徒,他们穿着特制的重甲、手执重斧、腰别短枪,护卫着一批新来的立窝尼亚移民(五百人)朝夷陵进军。 这些新移民们都是即将在那里定居的开拓者,因此随身携带了十来斤麦种、少许衣物、一些干粮,此外队伍里还有一些牲畜和农具,总之几乎带好了安家落户所需的一切。什么?你说战斗尚未结束,夷陵地区还在野蛮人手里?开什么玩笑,没看到我无敌的东岸大军已经出动去剿灭他们了么?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也许还没等我们抵达那里,战斗就已经结束了,我们也正好去打扫战场,然后接收野蛮人遗留下来的一切。 这些人丝毫没有自己是侵略者的觉悟,对自己去接收瓜拉尼野蛮人留下的寨子、房子、田地、牲畜、粮食等一切财物也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在他们看来,野蛮人是没有生存权力的,他们的文明是那样的低级和可笑,却还支配着如此广袤的肥沃土地上的众多财富,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这就是他们的原罪!天尊赋予了我们征服、教化野蛮人的权力和自由,那么就让我们用火与剑来教会野蛮人这一切吧!… “城隍庙都布置好了么?”送走了顺道充当后勤夫子的移民队伍,一回到老君庙寨子里,赵琰赵真人便找来了自己的助手,向他询问着自己交代的事情。 “已经布置妥当了,我已经命人将里面打扫、装饰一新。庙祝人选也有了,江北淮安府人氏,以前当过土地庙的庙祝,后来在首都接受过专门的宗教培训,理论知识也有了,现在由他主持城隍庙,应该没什么问题。”助手闻言立刻恭敬地回答道。 他们二人交谈中提到的城隍庙在如今东岸共和国境内几乎每个县份都有一座,一般位于县治所在地。在以前的时候,这些城隍庙内供奉的要么是本县死去的才智杰出之士、要么是对本县有特殊贡献的人、要么就是牺牲在战场上的战斗英雄,平时有事没事的时候便把全县的学生拎过来进行一番爱国主义教育。 在本年1月份的时候,经执委会批准,城隍庙系统被正式纳入了宗教事务处的管辖范围内,但实际上是国教道教在管理。这次调整后,最大的改变就是能够进城隍庙的条件限制也被大大放宽了——或者说几近于无了。从今往后,即便是普通人死后也可以进入城隍庙的墓葬系统内,其葬礼也将由当地城隍庙派员主持,这无疑极大地增强了天尊的影响力,对于天尊的地上使徒们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因此由不得赵琰等人不重视。 “那就好,这次夷陵攻略战结束后,我们便可正式介入这些事情了。”赵琰说道,“战死者的法事,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这是一个很好的提高凝聚力的机会,不能出任何意外。”(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大河以西(四)。 第八十一章 大河以西(四) ,: </iv> 第八十二章 大河以西(五) 男人在怒吼、女人在哭泣、战马在哀鸣…… 这便是1650年9月6日,位于后世巴西南卡舒埃拉城附近的场景。一支来自热拉尔山脉的巴西圣保罗旗队突袭了这里,将定居于此,并且已经在西班牙传教士的帮助下进入农耕社会的瓜拉尼人部落彻底击破。 超过一千名精壮的瓜拉尼男性被杀害,另有数百人护卫着酋长逃走。这伙印第安人竟然有一些马匹,因此一看抵挡不住圣保罗旗队的凶猛攻击,二话不说便上马奔逃。他们逃得极快,三窜两窜之下便消失在了丘陵上那长得比人还高的荒草中。负责追击的葡萄牙旗队长康西卡奥连换了三匹马,居然都没追上这股印第安人,这让他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康西卡奥队长的怒火注定要被俘虏的瓜拉尼人来承受了,一些看起来身体瘦弱的成年男性被旗队士兵们(大部分是归顺葡萄牙的瓜《无》《错》 拉尼士兵)当场杀死,年纪较大的女性也是同样下场——巴西人认为这些人只会浪费粮食。至于剩下的青壮年男女么,则要带回到圣保罗地区公开拍卖了,这是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另外,被征服的瓜拉尼部落内还有相当数量的印第安小孩,这些小孩一般来说只有一部分会被拿出去拍卖,另外一部分则按照规矩分掉。很多巴西的白人或混血白人身边都喜欢养一些这样的印第安小孩,平时在自己家里做仆人,长大后还能伴随自己出战——巴西人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就算自己不用。回去后也能送人。年纪幼小的印第安小孩在圣保罗也是一种不错的礼物呢。 营地内的白人坐在椅子上。拿出酒兴高采烈地喝着,一边喝一边吹牛;马梅卢科人(混血白人)则支使着处于最底层的瓜拉尼籍士兵去打水做饭;此外几匹受伤的战马也被拉倒在地宰杀了起来,一些瓜拉尼士兵竟然痛饮起了马脖子上喷涌而出的热血,整个营地内一片群魔乱舞的景象。 一名信使在满地狼藉之中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在快靠近旗队长康西卡奥所在的房间时,他甚至被地上一具尸体给拌了一下,差点摔倒,这让三三两两闲坐在那里的一些士兵们嗤笑了起来。年轻的信使羞红了脸。将绊倒他的那具老年西班牙传教士的尸体踢到一边,然后靠近了康西卡奥的房间,得到允许后进入了里面。 “东岸人邀请我们继续向西清扫附近的印第安人?”旗队长接过信使递过来的信件,看了看后便随手扔在了一边,然后好整以暇地问道:“他们的要求还真多。这次你在他们那边待个一个月,感觉如何?” “即便没有我们的帮助,他们也能独立完成清剿境内瓜拉尼人的行动,这一点毫无疑问。在新大陆这种地方,我还没见到过像东岸陆军士兵训练这么刻苦勤快、纪律也如此严格的军队,他们的战斗力在历次战争中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们的人很难比得上这些东岸士兵。即便是在北方与荷兰佬厮杀多年的民兵,我看也不见得比得上人家。那些人好勇斗狠是够了。但缺乏登上正面战场所要具备的严格纪律和非凡勇气。”信使不假思索地便回答了康西卡奥得问话,显然他自己也曾经思考过类似的问题,并且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 “你对他们的评价这么高?”康西卡奥有些意外,然后便转移了话题:“东岸人已经解决了东面的那些瓜拉尼人了?”… “8月29号当天就解决了,战斗只持续了短短几个小时。”信使用一种复杂的神色回忆着,只听他说道:“瓜拉尼人被打死打伤的数量超过了九百,另外还有超过一千人被俘虏——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这些女人和孩子按照东岸法律不能留在东岸境内,因此他们打算将其中的女人都送到海外殖民地去,而小孩则想办法出售掉。他们对原住民真的是冷酷无情的,不允许任何这些人的血脉遗留在他们的国土上。” “他们消灭掉那个被称做‘夷陵”的地方的瓜拉尼人后,便开始在周围清剿残存的原住民,零零星星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今天尚未彻底结束。不过,在我动身前来此地的时候,东岸人又已经从后方送来了一批定居者以及大批物资,看样子他们似乎是想彻底占领夷陵这个地方,然后巩固消化胜利的果实。”信使继续向自己的旗队长大人说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看起来东岸人似乎想加速向内陆地区进行延伸。”康西卡奥一听就明白了他的雇主们(指东岸人)的打算,不过这些地方从法理上来说确确实实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合法领土,他们有权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别人无从置喙。至于说当初西班牙王国将这片印第安人已经合法居住了数千年的土地划给东岸人是否“合法”,这并不在康西卡奥先生的考虑范围以内,也不符合他的一贯认知——难道野蛮人也配拥有各种权利吗? 康西卡奥队长其实从内心深处是非常赞同东岸人杀光、流放原住民的模式的,对于巴西的大人物们热衷捕捉印第安人做奴隶的行为非常痛恨,因为这很显然会给巴西的未来蒙上一层浓厚的阴影。这无关种族,无关信仰,只和是否是原住民有关——不杀光了这片土地的原有主人,外来的强盗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在康西卡奥看来,哪怕原本生活在巴西这片土地上的居民不是红种人印第安人,而是白种人,也是一样要执行杀戮政策的,因为他们终究是原住民——这片土地天然合法的主人。 其实康西卡奥队长的担忧在几百年后被证实了,南美各个国家的纯种印第安人对外来白人进行排挤,酿成族群冲突、社会分裂,国家动荡不休;而即便纯种印第安人很少的国家,混血白人也开始排挤纯种白人,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身体内流淌着部分印第安人的血液(一般是白人男子和印第安女人混血的后裔),比外来的纯血白人更有资格继承这个国家,因此让国家始终处于动荡之中。再加上美国的暗中黑手以及经济吸血,拉美人民日益贫困化,这些国家的族群冲突又恶性循环般地进一步加剧,国家的未来也就此断送。 只是他康西卡奥奋斗多年,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圣保罗旗队长而已,手底下满打满算不过千把人,人微言轻,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因此,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操子孙后代的闲心干嘛,还是赚钱享受生活要紧。抓印第安人贩卖到种植园,抓就是了!雇佣了大量马梅卢科士兵甚至瓜拉尼士兵,用就是了,还能给自己省钱呢!什么都不要想,赚钱吧,也许以后某位大人物会幡然醒悟,开始全面清理印第安人呢?康西卡奥队长暗暗麻痹自己。 “你回去给东岸人的指挥官带一封信,就说本旗队已经消灭了盘踞在三号地区的瓜拉尼大部落,请他们立刻沿雅库伊河送一批补给上来。本旗队将继续扫荡三号地区的残余瓜拉尼野蛮人,预计战斗将在9月20日之前彻底结束,以使这个地区做好迎接拓荒者的初步准备。”康西卡奥队长在思索了一下后,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然后抽出一叠信纸,一边开始写信一边低声呢喃道:“文明的曙光即将照耀在蛮荒的土地上,不管他们是不是主的子民,终究是来自文明世界的绅士,比瓜拉尼人更有资格占据这片阳光下的土地……”… …… 1650年9月底,从老君庙乡向西、向北的大片土地上,数量多达七支、人数加起来已经破万的巴西圣保罗捕奴队经历数月时间的奋斗,驱逐、消灭了数万瓜拉尼人,清理出来了大片村庄、农地、林场、湖泊和牧场——当然这些瓜拉尼部落或村子内稍微值钱点的财物都已经被圣保罗人瓜分一空了,留给东岸人的仅仅不过是一些简陋的草屋(巴西人蔑称其为“兔子洞”),以及一些长满杂草的所谓“耕地”罢了。 不过东岸人一开始也没指望那些贪婪成性的圣保罗人能给他们留下什么好东西,他们明白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来建设。为此,执委会授意东岸国内的大型托拉斯企业东岸建筑材料公司派员前往刚被东岸人克复的夷陵,准备选址修建砖瓦轮窑、石灰窑和水泥窑。如今该公司在全国每一个县都开有一个分厂(一些重要的独立定居点也设有窑),生产出来的海量建筑物资有力支援了东岸国内的各项建设。 建筑材料有了后,移民部也将在全国范围内招募拓荒者,另外道教教会也将动员信徒们迁居此地,以便尽快消化这些刚从印第安人手里夺来的膏腴之地。 而至于那些圣保罗旗队么,东岸人又和他们续签了一份新的雇佣合同,他们仍将带着队伍继续向西前进,为东岸人清理居住在那儿的瓜拉尼人。(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大河以西(五)。 第八十二章 大河以西(五) ,: </iv> 第八十三章 财富与销赃(一) 1650年10月7日,盐城港(布兰卡港)。 这座偏僻的小港口内已经很久没有外国渔船停靠了,盖因此时并不是什么捕鱼旺季,近些年东岸政府也对来自外国的捕鱼船的数量进行了限制(牌照到期后拒绝续约),因此大部分船只都已经离开了东岸近海,然后要么东进南非,要么北上新英格兰,总之在东岸近海进行鳕鱼、滑柔鱼捕捞业的外国渔船已经极少了。 不过这些外国渔船的离去也并未使得东岸国内的鱼产量大幅度下降,因为南海渔业公司飞速扩大的渔船数量有效地填补了这个空档,使得东岸老百姓在食用鱼方面的支出并未明显上升。而南海渔业公司生产规模的扩大,同时也造成了东岸国内注册水手数量的飙升,这显然无论对于海军还是商船队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盐城港的码头如今已经小有规模,三条笔直的水泥栈道直插入海,可同时停泊超过二十艘船只。码头栈桥边是一座座蒸汽吊杆,许多穿着牛仔服的工人在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装卸鱼和补给品,即:把从附近或远方渔场捕回来的鱼(大部分是无须鳕、小部分是滑柔鱼、红虾和枪乌贼)卸到码头上,然后再把食品、淡水、蔬菜和水果等补给品送上船,以维持船只继续出海捕鱼的能力。 总而言之,这是一座因“鱼”而生的城市(拉普拉塔地区最大的渔场就在其东南外海不远处)。不过在最近一两年以来。随着内陆地区盐漠的发现与开采,盐城港开始出口第二种商品——粗盐和食盐,其中粗盐用来腌制鱼肉或生产化学品。食盐则销售到东岸本土,甚至最近他们还在努力向巴西人推销来自盐城的精制食用盐,以让他们放弃从非洲进口滩晒收集的海盐。 而在除码头外的内陆地区,则是一片荒凉之色。这荒凉有很多原因,一是因为东岸人的地盘仅限于从战争结束时的城区向外延伸1980米,超过这个距离就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了,东岸人自然不愿意为他们开发;而除此之外的另一个原因呢。则和此地的土质、环境什么的相关了。 毋庸讳言,盐城港临海的这一片土地。土壤质地是很差的,基本是以泥炭土(北海道多见这种土壤)为主,这明显是由于入海河流长期在枯水期被海水倒灌所形成的土壤环境,不下大力气改良根本不可能拿来种植谷物。撑死了发展一些园艺果林业而已——事实上盐城港城区周围就栽种着大量的果树,梨子、桃子、酸枣、苹果、葡萄、柠檬等应有尽有,产量也马马虎虎,供应本地居民及来往船只消费是足够了。 而既然这片土地短期内不适宜种植谷物,那么本地四千多名居民(包括内陆地区的盐矿)的日常生活所需的面粉则大部分靠进口了。他们出口盐和咸鱼,进口粮食及一切日用品,两者相减还略有赢余,小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东岸人的城市位于绍塞河右岸,规模不大。周围全是高丘(海拔一百多米)。在这个沿海的盆地内,因为多泥炭土和黏土,所以较为贫瘠。长的多是一些质量低劣的杂质牧草,除东岸居民移栽过来的树木外,便很少见原生树种,甚至就连低矮灌木都不多见,真真是一片荒凉的所在。 当然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沿海盆地内的黏土以及高丘上随处可见的石英石、大理石也不是没有价值,至少这些东西用来制造砖头(包括耐火砖)、石灰、水泥啥的还是不错的。而东岸建筑材料公司也确实有意在这里兴建一个分公司,以充分利用本地现成的资源。只可惜这些黏土不是高岭土,用来制陶是够了,制造瓷器则未必行,令人颇为遗憾。… 绍塞河是一条小河,河宽在8-10米左右,不过水流很深很急。它发源于安第斯山,每年夏天的时候,虽然降水稀少,但山上大量的融雪仍然会顺着河道汹涌而下,而这时就是绍塞河一年一度泛滥的时节。本地的居民们仿照南铁公司的做法,在附近挖了好几个带闸门的人工水库,以在丰水期更多地截留一些淡水下来。要知道,在枯水期的冬天,随着大西洋海潮的猛涨,大量海水会在特定的时刻倒灌进来,而这时就是一年一度的绍塞河从淡水河变成咸水河的时刻,这显然会极大地影响盐城港居民们正常的生产和生活。 人工水库内养着一些淡水鱼,同时水面也租给了本地居民放养鸭子和鹅。不过,在大多数时候,水库内也会冲来许许多多的不速之客,比如在这片土地上没有天敌、几乎已呈泛滥之势的南美三趾鸵鸟。 这些动物什么都吃,草、植物的根茎、树芽、果子甚至是退潮后海滩上的小鱼。它们会游泳,非常警觉,同时跑得也很快,所以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除了美洲狮之外,它们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天敌,因此数量非常庞大,几乎已经成了一害。 邵元义此时在盐城港郊区所见到的便是一番这样的场景:一群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鸵鸟,在吃完了种在岸边的青菜后,它们又进入水库,游向中心沙洲边种的一些水生蔬菜——这种食物对它们来说是一种美味。 邵元义的小姨子安娜撑着小船直往水库中心而去,她一边撑船一边发出声音惊吓着那群鸵鸟,希望把它们惊走,不要再糟蹋她辛辛苦苦种植的蔬菜。那群鸵鸟果然胆小,虽然美味在前,但仍然没有小命重要,因此很快朝另一侧岸边游去。 不料它们今天确实流年不利,这才刚刚一上岸,一群从外面训练返回的民兵恰好途经此地。在看到这些鸵鸟不是私人驯养的后,这些尚骑着马匹慢跑的民兵们便纷纷从兜袋里掏出流星套索,朝这些鸵鸟身上套去。尤其是其中一名高乔骑兵,套索扔得尤其准,只见一只硕大的成年雄性鸵鸟才刚刚张开翅膀跑出没多久,便被他扔出的流星套索套住滚翻在地。在又一使劲挣扎后,套索便彻底锁结实了,雄性鸵鸟发出了凄厉的嘶鸣声。 剩余的骑手们哈哈大笑,他们将队形分散开,远远地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急欲逃跑的鸵鸟搞得晕头转向、无所适从,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在花费了一小段时间后,这些大大小小的鸵鸟便大部就擒,成了这些打靶归来的民兵弟兄们的猎物,真是倒了血霉! 安娜跟那群士兵们交涉了一番后,那些人将其中三只幼小的鸵鸟送给了她,作为菜地被毁的补偿。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关系也都不错,因此安娜很快又一脸笑容地撑船回来了。邵元义看着那几只仍在兀自叫唤个不停的小鸵鸟,很自觉地上前帮忙。 安娜在水库旁的自家院子后面圈养了一些三趾鸵鸟,这几只小鸵鸟正好可以放进去一起圈养。雌性鸵鸟大概每两三个月下一窝蛋,每只每次可生20个左右的鸵鸟蛋,然后便由雄性鸵鸟进行孵化。不过安娜这里肯定不会选择孵化鸵鸟蛋了,事实上她家的鸵鸟蛋大部分都是拿到码头上出售给当地商人的,然后由商人们经过消毒处理后再统一运回国内销售。… 这些蛋个头大,营养丰富,在东岸国内的市场很大,目前与从南非进口而来的鸵鸟蛋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但由于市场远未饱和,因此目前双方的利润都相当不小。盐城港的居民中养殖鸵鸟的不在少数,他们每日里出外为鸵鸟搜集食物,顺便捡拾一下野外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野生鸵鸟蛋——在一些草丛里,运气好的人一天之中能捡到几十个鸵鸟蛋,这些都是被雄性鸵鸟放弃孵化的蛋,因为它们完全没有被生在巢里。 帮忙将这几只惊恐万分的幼年鸵鸟关起来后,邵元义和安娜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动身朝码头上赶去了。下午的时候,码头附近的一间大型仓库内,将组织一场规模不小的拍卖会,拍卖的物资五花八门:有来自旧大陆的葡萄酒、有丝绸、有金银饰品、有牲畜、有高档皮毛、有生活日用品,甚至还有一些宝石、香料之类的稀罕品。 至于这些商品从哪里来的,大部分人一概不知。不过据一些私下里流传的小道消息说,这是海军从加勒比海私掠而来的货物。你看看码头上停泊的那几艘大小形制不一的帆船,半新不旧的,设计风格也明显不是我东岸的,肯定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嘛! 邵元义作为国内知名商人,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因此,在得知海军欲在偏僻的盐城港搞一场低调的销赃拍卖会后,他便和一些同样得到消息的商人,身携银行汇票、支票、本票什么的,匆匆搭船来到了这里,准备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货物。 下午就是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了,在受老丈人嘱托看望了一下定居于此的小姨子后,邵元义便来到了拍卖会现场,一边与相熟的人打招呼,一边静静等待着。(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财富与销赃(二) “那么,这五十桶葡萄酒,便是11号王家忠王先生的了……”拍卖员一锤定音,将手头最后一批货物拍卖完毕。 文图拉船长喝了口马黛茶,将身体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坐好,然后竖着耳朵听拍卖会主持人和拍卖员在交流些什么。只可惜隔得太远,会场内又有些嘈杂,他听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听到“旧船”、“改装”、“五艘”等字样。不过这些已经足够让他确认一些事情了,因此他又略显紧张地喝了一口茶,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边的提包,里面放着他在西北垦殖银行的银行本票,总额超过了五千元——这是他和几位相熟的商人共同凑出来的资财,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元老议员”的投资。 他背负着这么多人的嘱托,向内河运输公司请假跑来盐城港参加拍卖会,为的就是将海军从加勒比私掠回来的财货——主要是那几艘船——拍下来。要无-错- 知道,海军现在急于变现这些货物,以便将资金投入到铁肋木壳船和三层甲板战列舰的研制之中。因此,这些货物都将以市场价一半左右的价格拿来拍卖,便宜得很,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毕竟,你只要不怕资金被占用,低价拍下这些“赃物”后,只要花些时间,便总能逐渐把这些商品慢慢消化掉的,包赚不赔的生意! 前面拍卖的那些金银珠宝、高档皮毛、日常手工制品、酒类、丝帛棉麻等等,他都是浅尝辄止,不过分参与。结果是一批货物也没拍到。让人稍微有些郁闷。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一些拍了货物的商人资金也被消耗得厉害,接下来恐怕无力与他对那几艘旧船展开争夺了——毕竟现在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还没什么资金实力雄厚的资本家,很多所谓的“大商人,就身家而言还未必有在远东参军打仗的军官士官们丰厚呢。 “下面展开最后一项拍卖,五艘旧船。”休息了十分钟后,拍卖员果然开始了今天的压轴大戏:“第一艘船,盖伦船型。三桅横帆,满载排水量360吨。侧舷、艉楼、艏楼均有不同程度破损,舵轮也需修理,帆布损坏两面、帆缆舱轻微损坏,艏斜桅折断。其余部分均完好,橡木材质、七成新,底价三千五百元,加价方式仍按老规矩,现在开始……” 随着拍卖员的话音落下,便有数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了竞价。竞争从一开始便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三千五百元的底价也在一瞬间就被刷新,文图拉船长中途举了次牌报出了“3950元”的价格。但很快就被人以四千元再度刷了下来,而现在这艘船的最新举牌价已经刷新到了4300元了。而且看样子还远没有到头,一些人仍在跃跃欲试,似是对此志在必得,这让文图拉船长额头上的汗珠顿时密集了起来。 “4550元!”又过了几轮,文图拉船长再次举牌,报出了一个迄今为止的最高价。 价格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已经让一些竞争者迟疑不决了。东岸国内一艘新造的400吨级运输船,其价格也不过才一万余元而已,你这一艘七成新且还有多处破损的船只竟然也拍到了四五千元,已经很让人意外了,因此一些竞争者很明智地放弃了竞拍,静静等待下一艘船的拍卖。 就这样,随着竞争者的骤然减少,当文图拉船长用颤抖的嗓音喊出“4900元”的价格时,拍卖员连问三遍无人竞价,终于一锤定音将这艘船记到了文图拉船长的名下。而这个时候,即便是在寒冷的早春,文图拉船长的衣服内衬依旧被汗水给浸透了。… 尼玛五千元的生意真是吓死人,文图拉船长抖抖索索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略微平静了点下来。此时台上的拍卖员已经在进行第二艘船的拍卖了,一帮“牲口”们依然在乐此不疲地进行着举牌竞价。文图拉船长看得有些眼晕,因此便慢慢走出了拍卖会场,准备到外面透透气。 外面的天空很蓝,海风也很清新。文图拉船长惬意地坐在一块石墩上,一边抽着烟一边仔细想着接下来回去后的计划。向交通部申请经营东方港——盐城港——兴南港的定期轮船航线,专门在这三个港口间转运物资和人员,已经是他们的既定计划。这个计划得到了穿越众的首肯并大力投资,盖因此时随着秘鲁贸易的愈发兴旺,本土与南巴塔哥尼亚之间的沿海货运客运顿时也紧张了起来,这便有了私人开展航运业务的生存空间。 而更重要的是,现在从本土前往南巴塔哥尼亚的船只都是不固定船只,即何时从本土出发、何时抵达兴南港都是一个未知数,因为承担此项业务的南海运输公司的任务也很繁重,船只安排不过来。只能回来一艘船便安排一批任务,而且还得统筹规划,不能轻易浪费了宝贵的运力,这便造成了船只出航时间的不固定。 文图拉船长等人准备经营的这条航线就不一样,那位“元老议员”投资者一再向他们强调着“固定航线”、“固定航班”、“固定时间”的重要性。为此,他们在国营镇海造船厂一口气订购了两艘客货两用纵帆运输船,在听闻海军这里有缴获的便宜船只出售后,又派文图拉船长亲自跑到盐城港拍下来了一艘。这样的话,三艘船形成固定航班,在拉普拉塔近海搞航运,差不多也能支应过来了。 正当文图拉船长继续思考着今后的生活,以及要不要最近就向内河运输公司辞职一事纠结的时候,前面又传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文图拉船长抬头一看,竟然是老熟人:来自西湖县的民间借贷人邵元义和已经入籍东岸、定居青岛县的荷兰人库艾特。 邵元义如今在南鸭子湖一带也算是个知名人物了,不但医术高明,而且身家不菲——据说已经朝外面放出了超过一千元的款子。他的丈人毕德罗(彼得罗夫)因屡立功勋,如今也已经升到了西湖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宝座,他本人又和海军的一些高官们有些交情——虽然走动不多,但多少有点交情。有钱有势有名声,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怪不得民间借贷生意能做得风生水起呢,这背景不是一般地硬啊。 “这次来盐城,半是为了拍些便宜货,半是为了走亲戚。”只听邵元义朝库艾特说道,“老丈人年纪大了,对小女儿思念得紧。这次嘱托我来盐城看看安娜过得怎么样,另外再把一双外孙女接回西湖县住上几个月。至于说生意么,真的没太过在意,唔,就拍了五十头肉奶牛、十匹马,花了一千七百多块钱,运回去就在本县发卖。这点小生意,搁在库员外眼里怕是上不了台面,呵呵。” “牲畜在我国农村是硬通货,这些牛马运回去起码能挣个六七百元,这就是上帝给你准备的财富。”库艾特船长闻言笑了笑,说道。他也是来参加这场拍卖盛宴的,而且凭借着身家丰厚,硬是从中抢夺了相当多的份额。麻布衣服、葡萄酒、食醋、烟叶、干果、农具等等,反正能买的他都掺了一手,最后总计花出去了四万余元现金,是拍卖会上风头最劲的十几个人之一了。… 他拍下来的这些东西,下家也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是新华夏岛的种植园主们。届时,他将亲自驾驶船只经南非前往新华夏地区,然后再从那里拉一船剑麻、椰子、热带干果、干海货、高级木材什么的回来,赚两遍钱。 而跑完这一趟后,库艾特船长也就准备正式退休了。这个人生大起大落的老人如今已经在青岛港郊外买了一套大宅子,并且将家人都从阿姆斯特丹接了过来。从今以后,生意场上的关系及两条船就将由他的长子继承,次子则拿着一笔钱南下到兴南港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去了;另外他还有一个小女儿,嫁给了本县新来没几年明国移民裴钦,就住在归义堡,也算是个很不错的归宿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然后便散去了。库艾特船长的“泰瑟尔浅滩”号就停泊在码头上,他得抢先雇佣一批码头力工将他的这批货物运上船。这事得抓紧了,看看港湾里停泊的那些清一色的笛型运输船,那都是商人们包租的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这次海军一口气拍卖出去了将近六十万元的物资,这些东西有的在盐城港仓库内,有的则还在缴获的船上没来得及卸下来,总之接下来码头上肯定会繁忙很久了。这时候抢先一步,雇好人让自己的船先装完货走人,那便是赚了。 至于邵元义么,他和库艾特船长告别后,又朝文图拉船长点了点头,然后步行朝郊外走去。他准备让安娜在村里帮雇几个人,将那些牲畜归拢起来;另外,他还不想这么早走,难得来盐城一次,当然要考察一番再说了。一门赚钱的生意,很多时候便是这样发掘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财富与销赃(二)。 第八十四章 财富与销赃(二) ,: </iv> 第八十五章 财富与销赃(三) 最近盐城港外有些不太安稳。 不安稳的因素不是来自于海上,而是与其毗邻的内陆地区。东岸人设在盐沼区的一个小型定居点盐山(位于后世梅达诺斯镇,因西面盐漠区盐堆积如山而得名)——这是个在《巴拉多利德条约》中明确指出归属东岸的小镇——附近来了一批特维尔切人,这些身材高大的印第安人(普遍高于18米)蛮横地驱逐了依附东岸人的一些克兰迪小部落,然后在附近取盐、打猎。虽然他们看起来没有长期占据这里的意思,并且他们也只是一两个星期才过来一次,但依然给定居于此并以采盐为生的东岸居民们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恐慌。 没奈何之下,盐城港只能派人给他们在定居点外修建了一圈高大的砖墙,同时还在墙头给他们架设了6门轻型火炮。有了这些堪称杀器的武备后,本地的采盐工们才略微定下了心,继续在本地开采着海量的食盐。 邵元义在盐城港内雇佣了几名高乔人做护卫,然后顺着运输食盐的砂土公路前往盐山堡。道路两侧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沼泽和湖泊,南北两侧几乎要延伸出去几十公里的宽度。由于此时沼泽区刚刚度过多雨的冬季,因此大大小小的湖泊池塘内多蓄满了水——很遗憾,这些水泊大部分都是咸水或半咸水,只有很少一些才是淡水。 湖泊的颜色也不一。有的是红色,有的是蓝色(倒映着天空),湖泊里到处是成群结队的火烈鸟。它们以沼泽内的甲壳类昆虫或其他一些小动物为食。偶尔也会有一些鸵鸟、沼泽鹿之类的动物过来舔舐原盐,但它们很少靠近经常有重载马车来回通过的这条公路。 而随着雨水的充足,原本在夏季时板结的盐壳(覆盖满盐的淤泥)此时都已化开了,充满恶臭的灰黑色淤泥到处都是。盐湖边堆积着大量雪白色的盐,它看起来是如此洁白、平坦,厚度达几十厘米,而在盐湖中心的水面下。盐层的厚度更是超过了一米,这满满堆积着的可都是财富啊! 根据地质矿产部委派的王大力等人抽样化验得知。盐山堡附近绵延数十公里的盐沼区出产的盐纯度非常高。比如盐湖附近不含硫酸钠的纯食盐区,开采出来的盐几乎用不着做什么提纯,其中除了026的石膏和022的泥土以外,其余基本都是氯化钠。纯度高得惊人。 “我们这里的盐堆积如山,但除了国内有人过来采购外,国外市场如今还是一片空白。他们要么用荷兰人从库拉索岛盐湖内采集的盐,要么使用葡萄牙人在佛得角晒制的海盐。”和邵元义一同顺路前往盐山堡的一名兵团堡干部发起了牢骚,“我们得改变这种不利的状况,要么想办法将盐卖到国外去,要么想办法发展盐化工产业,否则我们这里永远富裕不起来。” “你们在盐沼区怎么解决饮水问题的?”邵元义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于是便开口询问了起来。他是真的很好奇。那种地方遍地盐湖、盐漠,生活在那里的工人是怎么喝水的? “打井、修建人工蓄水池、野外找淡水湖泊……”学兵干部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井水并不总是咸的。很多地方打出来的井水可以饮用,只不过比东岸本土的水要咸上那么一些而已;人工蓄水池就很简单了,带过滤功能的,目前来说是我们主要的饮用水来源,因为清洁,这些水要么来自降雨。要么来自春天后泛滥的小溪、小河——在安第斯山融雪泛滥的季节,这些小溪流里流淌着的水会从半咸水状态转化为淡水状态;另外就是野外淡水湖泊了。理由同上,这些湖泊内甚至还有一些水生动物在生活着,相当神奇。”… “特别是在多雨的冬春季节,这些湖泊里的水咸度很低,完全可以饮用。”学兵干部滔滔不绝地向邵元义进行着介绍。也许他平时管理的手下都是一群粗坯——不是很好的聊天对象——因此他此刻非常有交谈的,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过在这个季节出门的话得当心一些,最好带上头盔或帽子,因为冰雹很频繁。去年的时候就下了好几场冰雹,其中一场甚至砸死了很多在外觅食的动物,我在盐山堡堡墙外就捡到了25只鸵鸟和7头鹿的尸体——这都是被冰雹砸死的——总之,在这个神奇的地方,一切都得小心。” 一行人继续向前,路两边的湖泊渐渐多了起来。学兵干部向邵元义指点着,湖泊岸边是砂石的一般是淡水泊,湖岸、湖底肯定是黏土层,周围的芦苇也长得格外茂密,豚鼠、鸵鸟、野鸭、沼泽鹿、狐狸甚至美洲狮都会在这里活动;至于岸边满是恶臭的黑色淤泥的湖泊,那多半是咸水湖,湖底肯定是厚厚的一层结晶盐。旁边的植物一般也很少,除火烈鸟在这里乐此不疲地捕捉昆虫吃以外,基本很少有动物会来这里活动。 “附近印第安人的威胁大吗?我是指特维尔切人,我听说他们的态度很不友好,并且驱逐了依附我们的一些克兰迪部落。”看着遍地财富的盐沼区,邵元义心中渐渐活络了起来,而也就是在此时,他更加关心这片土地上的安全问题了。 “是的,这帮野蛮人!”说到这个问题上,年轻的学兵便换上了一副狰狞的表情:“那个特维尔切部落是个大部落,居然还有马匹,真不知道从哪搞来的。他们驱逐了生活在盐沼区南面的一个克兰迪小村子,杀了四名克兰迪男人,抢走了三头牛、十只羊,并且还派人跑到我们这里来警告我们。” “警告什么?”邵元义有些诧异。 “警告我们侵占了他们的土地。”学兵干部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拿出了《巴拉多利德条约》,但他们不认可。他们说当年西班牙人只出了一百匹马就想购买科罗拉多河以北直到马德普拉塔沿海的土地,他们没有答应。也就是说,是西班牙人单方面宣布了对这片土地的主权,他们认为这是不合适的,因此要求我们退出这片土地,或者支付给他们足够的报酬。” “给这些野人支付报酬?你们同意了?”邵元义又追问道。 “这当然不可能了。”学兵干部撇了撇嘴,说道:“事实上虽然西班牙王国在这附近没有一个定居点,甚至就连定居者都没一个,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国家对这片土地的主权宣称。至于特维尔切人,他们是野蛮人,你认为他们有占有这片辽阔富饶的领土的权利吗?” 邵元义闻言默然。是啊,以东岸国内如今的思潮,特维尔切人投靠过来也就罢了,若是他们胆敢和东岸作对,那么下场显然将是极其悲惨的。东岸人根本不承认他们对这片土地的所有权,相反西班牙人虽然在这里连一名定居者都没,但他们是文明人、是老牌殖民国家,毫无疑问拥有这片土地的主权,世事往往就是如此讽刺。 当然了,东岸人也不是一根筋不知变通的傻子。将来若是和西班牙人起了龌蹉,那么他们没准就会毫无羞耻之心地承认特维尔切人才是这片土地的合法主人,然后撇开西班牙,开开心心地用诸如几百头牛、百十匹马的微不足道的价格从这些野蛮人手里购置下大片的土地。一件事两样看法、两种截然相反的操作手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盐山堡很快就到了,邵元义等人策马来到了堡墙外。这里有一些农人正在忙碌着,学兵干部介绍说道,这些人正在翻耕土地,下个月他们就将在这里播种高粱——一种耐旱、耐盐碱、耐贫瘠的高产农作物。邵元义觉得这几十名农人大概是盐山堡内不多的以种粮为生的人了吧,他们还在堡墙下面扎了一些木栅栏,圈养了一些鸵鸟和羊。鸵鸟提供蛋——一个三趾鸵鸟蛋相当于11个鸡蛋大小且营养丰富——羊提供肉食、皮革和毛,再佐以自己种植的蔬菜和高粱,日子倒也不是那么难过。 “陆军和南铁公司的代表都来了,他们正在乡政府内开会,王乡长让你一回来就去参加会议。”很快一个民兵便小跑着过来通知同行的学兵干部。 学兵干部闻言后整了整自己的帽子,然后转头朝邵元义歉然地说道:“很抱歉,朋友,我想我得去开会了。估计是军事会议,陆军和南铁公司护路队将一起出动,征讨这帮威胁我们的野蛮人,顺便也捕捉一些奴隶送到南锥两洋铁路的修建工地上去。好了,不多说了,我先去开会了,再见!” 学兵干部的话语了透露了很多信息,邵元义心里有些谱了,看来本土只不会容忍任何来自野蛮人的挑衅行为的,雷霆般的打击即将到来。这对邵元义来说是个好消息,毕竟将来如果他想到盐城港来投资发展生意的话,那么一个安全的环境肯定是必须的。 1650年10月10日,在盐山堡略略待了两天后,邵元义又在高乔人的护卫下赶回了盐城港,准备返回本土——顺便也将安娜的两个孩子接到他们的外公那里去住一阵子。(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新欧洲贸易秩序(一) 威尼斯人已经封锁达达尼尔海峡很久了。从春天到夏天,从夏天到秋天,虽然他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封锁住奥斯曼帝国的海上交通线,但没事就来转一圈的威尼斯海军依然让奥斯曼人一筹莫展,白海(爱琴海)与黑海之间的交通运输已经大部改由陆路。 期间奥斯曼人也不是没有过反击,但数量稀少的精锐战舰(购自东岸)在面对数量庞大的威尼斯舰队时进退失据,全靠风帆动力的快速巡航舰在地中海反倒不如桨帆战舰机动灵活,因此损失颇大,三艘快速巡航舰两艘被击沉、一艘重伤后逃回了布尔加斯。而作为奥斯曼帝国海军主力的“巴耶济德”号战列舰虽然大发神威,击沉击伤了多艘威尼斯桨帆战舰,但自身也受创颇重,一路逃回了黑海,躲在岸防火炮的庇护之下舔舐伤口。 ≈︽≦wán︽≦︽≦ロ巴,≮⊙ns∷b≮nbsp;至此,奥斯曼帝国的海上力量基本已经认怂,正在克里特岛上攻打干地亚城的数万奥斯曼陆军顿时陷入了困顿之中,他们只能依靠零星趁夜潜渡而来的运输船运过来的宝贵物资过活,并艰难维持着在岛上的军事存在。 x于说北非那些依附奥斯曼帝国的海盗们,在奥斯曼最需要他们的此刻,一个个都销声匿迹了,躲在自己的地盘内当起了土皇帝,不愿出海去与威尼斯人作战。其原因无外乎两个:一是真打不过,二是即便运气好打过了自身也损失惨重,不值当。 而事实上抱有他们这种想法的还真不少。比如此时地方上的奥斯曼总督、军团首领以及宗教领袖们,对把持了中央大权、将穆罕默德苏丹当做傀儡的加尼沙里军团阿加们阳奉阴违。且已经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武装冲突。地方上的钱、物不上交伊斯坦布尔或者说打个折扣交上去。但维持国家运转、与威尼斯人作战的重任却都压在了中央财政的头上。这让奥斯曼帝国政府的财政状况再度急剧恶化,且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 就最近几个月的态势看来,实际掌握奥斯曼大权的军队阿加们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他们为了偿付薪金、维持政府运转开支而大量铸造了一些质量低劣的硬币,同时还在控制区内提前征收了两年后的税收,而这往往造成了更严重的问题:通货膨胀、社会动荡。而更雪上加霜的是,由于自然灾害和威尼斯人的封锁,奥斯曼的粮食在减产的同时其流通性也差了许多。饥荒开始在大城市之间蔓延,这进一步削弱了当政的阿加们的威望。 不得已之下,原本担任大维齐的加尼沙里军团重要将领卡拉穆拉德被迫辞职,充当了奥斯曼内外交困局面的替罪羊。而穆拉德阿加去职后,军队也并未放弃权力,阿巴扎迈里克艾哈迈德上台担任大维齐,不过他是一个性格软弱且没什么威望与才能的人,实际上还是军队的傀儡,一个台前牵线木偶而已。 在奥斯曼帝国如今混乱的政治局面之下,想要做好生意真的挺考验人的——考验的主要是你在当地的销售渠道以及政治盟友的强力程度。在这个年代的欧洲做生意。那从来就不单单只是一个经济问题,除了荷兰人讲究贸易自由以外。其他国家都是重商主义的忠实信徒。在一个缺粮的国家进口粮食时都需要特别申请允许白银外流的年代,任何抱着我有价廉物美的商品就一定能卖出去的想法都是可笑的、不现实的,终究会被现实打得粉碎。… 在这个手工业占据工业主流形态的年代,几乎任何一个行业都有着传统的行会,行会把持了从原材料到终端市场的销售,这个行业内的每一分利润都早已经分配完毕:贵族、商人、教士、官员、行会领袖、手工业者等等,每人都有自己的份额,每人也都对自己的份额看得很紧。而你强势切入这个市场,其实争抢的不过是这些既得利益者的蛋糕而已,这时候他们要再不反击那不是死人么? 更何况现在又不是自由贸易的时代,而是重商主义思想流行的17世纪,他们有的是办法来和你抗衡。当你所谓的价廉物美的商品甚至都没摆上货架的机会的时候,你除了偷偷摸摸冒着大风险走私以外还能怎么办? 而换句话说,这个时候如果你有一个强力的政治上的靠山,同时也有一些地方上的贵族支持,再有拥有丰富销售渠道的商人帮衬,那么做生意就不会那么艰难了。当年东岸人在波尔多就是这么做的,政治上靠的是图卢兹男爵以及其在巴黎的亲戚,地方上靠的是洛里斯家族在教会和地方上的双重影响力,生意上靠的是帕斯奎尔这个在阿基坦地区经营了上百年的商业家族,这才击败了既得利益者之一、犹太商人路德维格,霸占了法兰西中南部部分省区的棉布市场。 而由于图卢兹男爵的影响力有限,以及既得利益者势力太过庞大,东岸人的影响力也就只能局限在这些省区了,想要再进一步却千难万难,除非你花个几十年时间在法兰西重点经营,不然现在的规模也就到顶了,再多就罩不住了。 说难听点,这些实权人物才是决定东岸商品在法国市场前景的裁判官,而他们也在其中攫取了巨额的销售利润。当初要不是东岸人隐瞒了自己实际的生产成本,也许他们在每匹棉布上挣的钱还不如这些法国买办们多呢,世事往往就是这么令人无奈。东岸也不是不能撇开这些人另找门路,但这一需要时间、二需要机缘,你头上顶着个黄皮肤异教徒国家的帽子,说实话不花个几十年时间经营是成不了事的。 与傲慢的法兰西相比,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的经营就要好多了。借着当年出售战舰(冒着得罪基督国家的风险)和大量陆军武器的东风,再加上莫三又舍得大把砸钱,东岸人先后在奥斯曼搭上了好几股势力,且级别还都相当不低。 比如以政坛不倒翁纳苏赫帕夏为代表的地方势力——他的支持者是叙利亚帕夏、埃及帕夏和海军帕夏;比如因出售战争物资而结识的加尼沙里军团首脑卡拉穆拉德、贝克塔什;另外还和西帕希军团、鲁米利地区的地方官员(购买女奴结识)们相见甚欢,总而言之在政治上的靠山还是很硬的。 政治上如此,商业上也大差不离。来自亚美尼亚的霍尔尼西安家族,从苏莱曼大帝时期就一力经营与热那亚、威尼斯的生意,百余年下来积累了丰厚的家底以及极为丰富的人脉关系,在安纳托利亚和鲁米利地区都很能吃得开。由他们代理东岸的商品,那绝对是无往而不利的,而这也是奥斯曼帝国超过法兰西成为东岸第一大贸易伙伴的原因所在。 这些年奥斯曼帝国风云变幻,伊斯坦布尔的王座三度易主,宫廷势力、军队势力和地方贵族势力互相倾轧,这造成了极大的政治混乱,使得大部分在这个国家做生意的外国商人们感到无所适从。所幸与东岸关系很好的地方贵族势力目前情况还不错,叙利亚总督、埃及总督等人还活得很滋润,他们得代表、前阿勒颇帕夏纳苏赫扎德侯赛因更是在黑海一带蹦跶得很欢,一面将东岸商品发售到叙利亚、埃及和鲁米利地区,一面从克里米亚将购来的奴隶出售给东岸,数钱数到手软。… 而军队势力虽然在最近一年以来境况每况愈下,但掌握着刀把子的他们是任何势力都无法忽视的,因此还能勉力维持着。而东岸人与他们在经济上的交往多局限在军火贸易上,加尼沙里军团每次付款都很及时,这几乎成了莫三所主持的欧洲贸易体系中一个稳定的现金奶牛,比那些拖欠款项、延误工期的基建项目(埃迪尔内——普罗夫迪夫的公路、几个港口的扩容改建)那是要好上太多了。 因此,虽然在这个艰难的秋天,奥斯曼帝国因为财政困难、通货膨胀、粮食歉收和战争失利(海峡被封锁)而陷入了极其艰难的境地,很多外国商人纷纷开始撤离这个极不稳定的市场,东岸人却依然活得相当滋润。奥斯曼人不但向东岸订购了大量小麦,同时也追加订购了一批军资(上个月满载军资的补给船队在白海被威尼斯人击溃),所需款项统一用女奴来支付——他们会找克里米亚人要的,那帮草原强盗在乌克兰掠取了超过20万男女奴隶。 这两项大笔生意的敲定,使得因为法兰西市场崩溃而造成资金困难、从而无法购买到足够女奴的莫三顿时心花怒放。谁说奥斯曼穷的?他们只不过没有足够的贵金属而已,但东岸人又不需要那些不能吃不能穿的金银,他们要的是女奴、良马、骆驼、石墨、水银、铅锡铜金属等各种物资,而奥斯曼人恰恰拥有这些且资源还很丰富,那就没有问题了嘛!(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新欧洲贸易秩序(二) 马德最近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是以前看过的电影,名字叫《战争之王》。 虽然穿越二十年,电影的细节都有些模糊了,但这并不妨碍马德重新回味那种追寻着战争气味的感觉。而他之所以做这个梦,其实跟他目前所做的事情也脱不开关系。是的,他最近也在做战争贩子!不光做战争贩子,还在做奴隶贩子!他就像潘帕斯草原上那追寻着腐肉气味的秃鹫,用自己灵敏的嗅觉不断往返着战争爆发的区域,一边和草原酋长、哥萨克首领们商谈着武器和军资的买卖,一边从他们手里收购俘虏、女人和各种东岸能够用得上的小玩意——比如牲畜。 “所以,扎西尔酋长,这四百枝火枪和二十大车军资就是你的了。”穿着厚呢绒大衣的马德站在卡法城外松软的草地上,用手抬起一个躲躲闪闪的波兰女人的下巴,嘴里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些东西能武装很() 多草原战士,同时也能支持你们战斗很长一段时间了,足够令你应付完大汗交办下来的差事。” 马德身后还有五十多名随从,这些人都是卡法商站的东岸情报人员在这些年陆陆续续搜罗过来的,有流亡过来的哥萨克、有草原上生活不下去的穷苦牧民、有退役的奥斯曼士兵,更有亚速海商会推荐过来的护卫,总之来源很杂。这些人虽然不能托付机密大事,但做一般的保全工作却绰绰有余了。 他们被东岸招募后,就地驻扎在已被东岸人修成了一个堡垒似的的商站内——卡法城可并不一定安全,经常有哥萨克乘船过来偷袭——装备上东岸制造的精良武器。充当着警卫的职能。而在出城与鞑靼人、哥萨克进行交易的时候。这些人一般又充当着车夫和护卫。此时便是如此,这些人站在大车旁,枪也取在了手上,隐隐警惕着对面的那些草原汉子。 虽然这里还是卡法城的周边,附近经常有奥斯曼士兵巡逻,但这并不是马德放松自己警惕的理由。这些过惯了烧杀抢掠生活的鞑靼人很是特别,天知道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多做一手准备并不是坏事。 “带缓冲层的厚玻璃军用水壶!”一名年纪不小的老兵掀开了覆盖在大车上的帆布。介绍着说道:“非常好用,在长期颠簸的马上也不会破损,比喝总带着一股异味的牛皮水囊里的水强多了。奥斯曼的军队已经装备了不下一万二千个,深得加尼沙里军团那帮挑剔者的好评,不会错的。” “止血棉绷带,比你们使用的那些脏兮兮的麻布绷带好多了。哦,我忘了,你们现在连麻布绷带也不够。听我说,朋友,放弃那些从波西米亚流过来的麻布吧。使用最新的棉布绷带,非常棒!”这名鞑靼出身的老兵似乎还很有经商天赋。只听他用自己的语言朝这些克里米亚人介绍着说道。 “质量非常好的马刀,唔,需要你们自己回去开锋。作为一个草原汉子,没有一把趁手的马刀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唔,你害羞了?呵呵呵,小伙子,没什么可害羞的。大叔我当年也和你一样穷,直到我去特兰西瓦尼亚做了一票。去吧,拿出草原汉子的勇气,去抢波兰人、抢乌克兰人,哈哈!” “这是工兵铲、鹤嘴锄——好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剿这个名字……”鞑靼老兵用拗口的语言念出了这两个汉语音节的名字(因为没有专用术语,外国人只能使用东岸外来词汇),然后继续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可惜你们没参加过两年前的那场大战。在皮里亚夫齐战役中,波兰人和乌克兰人在战场上挖掘了长度惊人的战壕、陷马坑和土墙,但他们挖的都没你们的大汗快*道原因是什么吗?是的,因为你们使用了产自东岸的挖掘工具,就是这些了!唔,还有铁锹,哈哈,同样需要你们自己回去开下锋,这只是一项小工作。”… 而就在随从们与克里米亚人“吹牛”的时候,马德也在仔细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货物”——255名来自波兰的女奴。这些女人都很年轻,姿色嘛——唔,还行,而且看得出来鞑靼人在这段时间内给予了她们还算不错的照料,这证明鞑靼人确实是将女奴贸易慎重作为一项长期生意来做的,并且有了品牌意识,非常注重货物的质量和卖相。 这些女奴就是鞑靼人为这批军资支付的“货款”了,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生产各种军资、武器对东岸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这些东西对缺乏工业基础的哥萨克、鞑靼人来说却又是相当宝贵的战略物资——特别是在他们深陷战争泥潭中的时刻;而同样的,女奴对东岸也是极为宝贵的战略资源,特别是在执委会更倾向于移民明国男人(因为男人是重要的劳动力、工人、军人来源)的时候,女人就只能就近解决了,而这些无疑造就了与鞑靼人之间繁荣的奴隶贸易。 1648、1649年两年,据保守估计,鞑靼人从乌克兰地区掠走了超过20万奴隶,其中既有波兰人,也有乌克兰人,同时还有总数近万的德意志雇佣军。这些贪婪的草原人不但抓波兰人,就连和他们协同作战的乌克兰百姓都抓,简直没有下限。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从他们这里购买奴隶才够便宜、供货数量才够大! 这些人不事生产——或者说生产很少,且大多数靠掳掠回来的奴隶生产——却又喜欢享乐,对各种消费品极为喜爱,偏偏又没有太多的金钱概念,简直是极好的贸易对象。在这之前,他们的生意主要由犹太人控制着,而这些犹太商人的靠山是以皇太后科塞姆苏丹、帝师辛西豪卡为主。如今他们的靠山要么倒台被军队阿加们处死、要么失去了大部分权力,正是他们最为虚弱的时刻,东岸人如果能抓住机会,取代这些犹太商人的地位,牢牢把持住克里米亚汗国几十万人口的市场,那么其利润也是不可低估的。 不过这事单凭东岸人自己恐怕还办不到!盖因盯着这块肥肉的人也不少,奥斯曼帝国境内还有一些实力雄厚的犹太商人、亚美尼亚商人,想要和他们竞争,难度还是相当不小的。不过东岸人也不必泄气,凭着亚速海商会在黑海地区的影响力,即便不能全占克里米亚市场,吃下其中一部分却也不是很困难。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吃独食可是很危险的行为! 而从莫三最近苦思冥想搞出来的所谓“新欧洲贸易秩序”来看,克里米亚汗国、莫斯科南部(被灭的阿斯特拉罕汗国)以及新生的哥萨克酋长国(包括今乌克兰中部地区及俄罗斯布良斯克州),都应该是——也必须是——东岸共和国的市场。这些地区工业基础薄弱,又限于历史、外交或交通因素,长期受到黑海贸易的辐射,与其他地方的联系不是很强且主要依靠成本很高的内陆,因此是值得下大力气开发的地区。 即便他们这些地方比较穷,但加起来几百万的人口基数在那里呢,多多少少总是会有一些消费人群的。更何况东岸人何时需要他们的贵金属了?只要他们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牲畜、奴隶以及其他一些初级产品,那么贸易就能长期持续下去。 与之类似的还有莫斯科及立窝尼亚市场,立窝尼亚先不谈,东岸人在这里的影响力不弱,单就说莫斯科大公国这个拥有超过1600万人口的大国家,就值得东岸人花时间好好经营一下。如今郑勇派遣的以原但泽商站站长施耐德为首的一群人,已经成功地在阿尔汉格尔开设了一家东岸商站,并开始接触当地的俄国官员和商人,准备大干一场。… 而俄罗斯人对于他们的到来也持欢迎态度,在失去了波罗的海的出海口后,如今的莫斯科公国实在太需要来自西方的资金、技术、市场和商品了。但他们现在只有一个一年差不多有一半时间要封冻的阿尔汉格尔港作为窗口,偶尔才有一些来自英格兰和荷兰的船只过来贸易,几乎处于一个被文明世界所遗忘的角落内。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当他们听说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商人们将要在这里开设商站,同时可能还会开设固定的贸易航线之后,可想而知他们有多高兴了,而这无疑促成了东岸商站的快速开张,同时也有了第一批代理商,可谓是进展神速。 如果将来再把已经丢掉的波兰市场重新夺回,那么莫三所谋划的新欧洲贸易秩序就粗粗成型了。在失去了法国市场的“后法兰西时代”,开拓新市场、发展新客户、调整市场布局,就成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而这也正是莫三、马德和郑勇等人正在努力的方向。(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新欧洲贸易秩序(二)。 第八十七章 新欧洲贸易秩序(二) ,: </iv> 第八十八章 新欧洲贸易秩序(三) 波多尔现在很乱。在今年早些时候,一支源出于孔代亲王的部队攻占了这座法国中南部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城市,他们要求马扎然释放被关押在监狱内的孔代亲王。掌握法国中枢大权的首相马扎然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怎么可能放出在民间和军队中拥有巨大声望、且还意图和他争权夺利的孔代亲王呢? 不光孔代亲王,他的兄长孔蒂亲王以及朗格维尔公爵等反对马扎然的铁杆中坚都被他收押了起来,囚禁于文森监狱。自从叛乱的贵族们重新向国王输诚,西班牙军队也被从南北两个方向驱逐出法兰西境内后,马扎然的自我感觉就开始变得非常良好,威势也日渐增长。而好死不死的是,在平定贵族叛乱中立下大功的孔代亲王也认为自己应该取代马扎然,掌握法国大权,而这就造成了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进而发展成了尖锐的政治斗争。 斗争的结[无][错] 3果很明显——或者说短期内结果很明显——孔代亲王败了!马扎然将他和其他一些看不顺眼的家伙都一股脑儿地抓了进去,法国宫廷从此成了他的一言堂。而这样一来,法国局势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刚刚率领法国军队将西班牙入侵军队打败的法国将领们(以蒂雷纳为首)纷纷逃到西班牙境内(阿图瓦、南尼德兰等),然后与他们勾结在一起,反过来进攻法国。 事实证明,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纯粹的爱国者,他们会因为自己的利益时而进攻西班牙。时而又充当起西班牙的走狗来进攻法国。他们背弃了自己之前许下的忠于国王的誓言。在发现自己不能独揽大权后迅速站到了外国侵略者那一边。 而为了应对这种威胁。法兰西首相马扎然亲自率领忠于国王的军队攻入南尼德兰,与蒂雷纳率领的军队作战,并最终取胜。不过北面战场胜利了,南边却不是很乐观:不但西班牙军队再度进入法兰西南部,一些忠于孔代亲王的法国军队也占领了波尔多,并以此为基地反对马扎然的统治,法国内战再度全面爆发! 法国内战(或者称第二次投石党运动)的全面爆发,对东岸人来说真的是一件喜忧参半的事情。首先是随着波尔多被叛军攻占。整座城市就陷入了混乱之中,正常的商业秩序完全被打乱。不要高估这些乱军的纪律,去年在巴黎的时候,法国叛军(以巴黎市民居多)就在城内大肆劫掠,并杀死了数千无辜的市民。这次在波尔多,他们依然肆无忌惮地开始了劫掠,被抢劫者只要稍有反抗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东岸人的商站也不例外,一群法国乱军包围了这里,然后搬空了存在仓库内滞销的许多棉布,总价值超过了十万元。也幸好东岸人在波尔多的商站上半年刚刚结过一次款。钱大多已经运回本土,商站内所剩的不多资金也都通过马赛中转汇往了伊斯坦布尔。以支持莫三在那边的一系列行动。因此,东岸人在波尔多的这次大劫中的损失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不过是几万匹棉布而已,算不得什么!真要说起损失,恐怕还是正常商业秩序崩溃所造成的损失要更大一些吧。 不过正常的商业秩序崩溃了、瘫痪了,一些“不正常”的商业行为却逐渐蓬勃发展了起来。东岸人在荷兰、汉萨同盟领地以及瑞典鼓动起来的一些船长或商人们,满载价廉物美的东岸货物,然后到陷于战乱、地方统治阶级力量大为削弱的地区,推销来自东岸的货物。… 国王军和叛军在这些地区打来打去,但民众们正常的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可如今很多地方都陷入了战火之中,生产秩序大受破坏,很多常年经营各种生意的商人们在一夜间发现自己进不到货了,原本垄断了从原材料到终端销售市场的手工业行会也大多陷入了混乱之中,地方贵族和官员更是开始了站队和互相攻讦,根本没人关心国家该怎么运转,而这无疑给了东岸走私商品一些机会。 要知道,原本这些地区东岸商品短期内是绝无可能进入的,但战争摧毁了原有的秩序,更是摧毁了法国的相当部分工业产能,迫使他们不得不加大外国商品的输入,这些都给了价廉物美的东岸走私商品以机会。当然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占了大便宜的是荷兰、德意志以及英国商人,东岸人的底蕴还是太浅,在法兰西的关系网还是不够丰富,只能够看着这些国家的商人们大快朵颐,而东岸人只能跟在后面吃一些残羹冷炙。不过半年多来终究也是通过走私贸易赚了二十来万元的利润,不但弥补了商站被抢的损失,还多有剩余,令远在伊斯坦布尔的莫也极为满意。为此,他给了波尔多商站的站长康丁以更大的权限,并将位于佛罗伦萨的商站内的存货也临时调拨给他管理,以争取攫取更多的利润。 其实说到这里,东岸人也不得不佩服那些英国商人。随着克伦威尔在英国的全面掌权,新兴的资产阶级开始脱去了封建枷锁的桎梏,虽然他们依旧被共和政府大肆摊派、勒索,虽然经商环境依然恶劣,但他们终究摆脱了法律上的障碍,社会地位也得到了明显提升,因此英格兰的商业依旧在磕磕绊绊之中顽强发展了起来。 尤其是他们因为内战而饱受打击的呢绒纺织业,从1649年开始就进入了恢复发展期,在今年更是一路攻城略地,逐步将荷兰呢绒排挤出了他们的传统市场,获利颇丰。而除了呢绒外,造船业、冶铁业、捕鱼业、枪械制造业等产业的发展也相当迅速,这进一步增强了英国资产阶级的话语权。资产阶级作为一个新兴的阶级,开始逐渐走上了政治和经济舞台,且看起来这似乎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 而资本家的兴起,对应的可能就是封建贵族的没落了。特别是那些王党贵族的下场,则更是凄惨。克伦威尔政府为了应付庞大的政府和军队支出,不得不下令没收王党贵族的财物,这让很多人一夜之间沦为了赤贫。而即便没被没收家产的人,也不得不按照比例支付了一笔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的罚款,这才避免了成为无产阶级的结局。 不过这种局面却意外地促进了英国美洲殖民地的发展。大量在英格兰被排挤、打压、迫害的前王党成员们被迫离开本土,前往北美大陆殖民地发展。而其中的一些贵族成员们在到了北美后抓住了机会,通过努力最终成了英属北美以及后来美国的显赫世家,他们的姓氏即便在现在都令人耳熟能详:华盛顿、伦道夫、麦迪逊等等。 也许,荷兰这个由资本家们掌握着至高权力的国家是最不愿意看到英国崛起的了。他们的商人不是傻子,英国产业资本的崛起会严重威胁着荷兰商人的利益。比如,现在荷兰大部分的鲱鱼捕捞行为都是在英国周边海域进行的,捕捞到的鲱鱼经腌制加工后很多又再度倾销到了英国市场上,这引起了英国人的极大反感。再加上荷兰捕鱼船(一般吨位比较大)经常在海上欺负、冲撞吨位仅有6-12吨的英国鲱鱼捕捞船,双方在渔业上的矛盾几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再比如,英国人拒绝再将他们的羊毛或粗呢出售给荷兰人(荷兰人一般拿去再加工后出售至各地,以获取丰厚利润),转而开始自己生产,并通过自己在原料供给、熟练产业工人方面的优势,开始一点点夺回自己因为内战而失去的传统市场——比如奥斯曼和波罗的海市场,而这无疑严重损害了荷兰商人们的利益。 还有更严重的,英国人在考虑是否将单独向一贯缺粮的西班牙、意大利地区出口谷物,而不再是将粮食运到阿姆斯特丹集散市场上出售。这一政策若是付诸实施的话,毫无疑问将严重挑衅荷兰商人们垄断欧洲粮食市场,并通过粮食武器间接影响很多国家走向的政策,荷兰人恐怕是无法容忍英国人如此严重的挑衅行为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真的很难说了。也许是全面的经济封锁、也许是战争,总之不会轻松,就看英国人有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了。 东岸人对英国、荷兰之间的贸易争端也非常关注,目前波尔多商站也在随时将搜集到的各种情报送到伊斯坦布尔的莫三处汇总分析,莫三是穿越者,当然清楚英国与荷兰之间最后会发生什么。而且他在欧洲待了这么多年,仔细研究了英国、荷兰经济、政策、外交的走向后,他发现除非英国人自甘堕落、继续任由荷兰资本家吸血剥削,不然这两个国家之间迟早会爆发一场战争。而如果一场战争不能解决问题的话——即英国资本家没获得满足、荷兰资本家也不愿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那么肯定还会爆发第二场、第三场战争,直到其中的一方屈服为止…… 东岸人虽然由于国力弱小尚不能直接介入这场可能爆发的战争之中,但如果事先做好准备的话,也不是不能获得一些利益,这就看具体怎么操作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新欧洲贸易秩序(三)。 第八十八章 新欧洲贸易秩序(三) ,: </iv> 第八十九章 漂洋过海(十七) 1650年9月下旬,刚刚在澳洲金山港进行过一番修理的“大溪地”号全蒸汽动力船只正航行在广阔无垠的南太平洋上。此时这艘世界上第一艘全蒸汽动力船只刚刚走出了一片布满阴云的海域,当久违的金色阳光洒满整个甲板时,船上的每个人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张金华侧头看了看船舱内的水银温度计——255c,很好,很不错的天气o太平洋的冬天就是这么令人舒适,光照强烈、昼夜温差小,如果不是海面上一直很荒凉的话——老天可怜,这一路上他们只遇到了斐济岛这么一片陆地——这段旅程就几乎能够称得上“美妙”(当然是相对而言的)了。 随着瞭望手的一声呐喊,一片陆地的轮廓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张金华走到船长室外的栏杆旁,举起胸前的望远镜,只见那是一个青黛色的岛屿。岛中心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大山 ()()()脉,山脉高耸、险峻,顶部略显荒凉,看起来似乎是火山。这个特征就很明显了,来过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大溪地岛,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息很快就传了开去,不但水手们兴高采烈,就连船舱里安坐着的一千多名移民也莫名地开心了起来。虽然当初在得知要被送到海外岛屿上去生活后,他们曾经心如死灰般地难过过——这与流放何异?但经过这么几个月下来,他们早就已经逐渐接受了现实——不接受又能怎么办?——因此此刻听到水手们传过来的消息后,他们一个个都收拾起了心情。默默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准备到这座鸟不拉屎的荒岛上正式定居。 隔壁轮机舱内蒸汽机的噪音越来越小。移民们都知道船只在减速,这是要靠岸的标志啊!果然,随着一下剧烈的振动,甲板上面响起了军官的大嗓门。很快,便有全副武装的水手走到了舱门口,要求大家按组别起身,就如同以前上甲板放风一样,依次跟他们出舱。由于这个动作已经操练过很多次了。再加上已到目的地,大家的情绪都还算平稳,因此秩序都还不错,很快便有人在水手们的指引下顺着踏板下到了栈桥上。 栈桥是木质,看得出来新建不久,因为就连木头上的树皮都没清理干净。栈桥两侧是清澈见底的碧蓝海水,在阳光照耀下美丽得令人炫目。水中到处是珊瑚,鱼群也很密集,看得出来是一片资源丰富的美丽港湾。而事实上也没错,此时“大溪地”号停泊的这个地方位于珊瑚礁包围的潟湖内。这里风平浪静、渔产丰富,更有黑珍珠等特产。几乎是大溪地岛的精华所在了。 潟湖内一般只能通行小艇,但也不是没有深水区,只不过这就需要熟悉本地水文情况的引水员引航了,不然多半会触礁或搁浅。而也就是这片由珊瑚礁包围形成的平静潟湖,构成了大溪地岛外围的第一道防线,至少,敌人的大型军舰是不敢直接开进来了。 当第一个明人移民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大溪地岛的土地后,早已等候在港口内的以守备队队长王思忠为首的军政人员们立刻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这在大溪地岛是传统了,因为每次有外来船只过来,总会使得岛上众人的生活水平及劳动效率发生一次质的飞跃:来自本土的日用消费品、武器弹药、牲畜、粮食、工具、书籍报纸甚至人口,都是这里的人所急需的。… 这次“大溪地”号从烟台——定海——金山一路驶来,自是带了大量的物资及人口。物资都是在登州、宁波就地筹集的,以布帛、粮食、农具和牲畜为主;人口同样来自这两地,包括从六百名江北淮安府的移民,以及在观海卫、慈溪县迁移过来的近五百名明人百姓,此外甚至还有百余名在金山港装船流放的澳洲土著。 这总计一千二百人抵达后,大溪地岛上的外来移民数量就正式突破了两千八百人,虽然仍然不及岛上数量不详的土人,但背靠东岸母国后盾,文明层级极高的他们要是还玩不过那些尚在茹毛饮血的野人、不能成功在富饶的大溪地岛殖民,那么大家干脆都去死好了! 码头边原本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早期的东岸殖民者砍伐了其中的一片,然后再次修建起了码头及栈桥。从船舱内源源不绝下到岛上的明人移民们,懵懵懂懂地看着道路两旁奇奇怪怪的树木:椰子树、来檬树、橘子树、香蕉树、面包树,这些树里除了香蕉树和橘子树外,基本都是原生品种,在码头附近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结出的果实非常可口鲜美,是本地移民和外来水手们非常喜爱的食品。而香蕉树和橘子树,则是东岸人从别处引种过来的,目前还仅仅只是幼苗,种在码头附近东岸人的控制区内,以免被野蛮人破坏。 在这些果树中间,东岸人还见缝插针地清理了一下杂草和灌木,种下了山药、红薯、菠萝等植物,长势也非常良好。除此之外,东岸人还在码头附近的海岸边专门辟出了一片土地,种上了本地特产塔希提甘蔗。甘蔗田周围种了一圈灌木——这是从本土引进的番石榴,也许是大溪地岛的环境太适宜这种作物生长了,它们的长势异常之好以至于本地的农业技术员们怀疑会不会造成物种入侵,从而对其他作物造成危害——当然这还需要持续观察再做定论。 明人移民们走在被高大的面包树、椰树包围的砂石路上,这些树长得是如此之高大、枝叶是如此之繁茂,而果实又是如此之诱人——大溪地岛上的果树一贯高产且有独特的美味,这得益于岛上特殊的气候——看得一些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孩直嚷嚷着要吃。 他们的愿望很快得到了满足,数十名澳洲土著出身的仆役很快端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水果上来了,他们将水果放在小路尽头的一大排凉棚下,然后微微躬着身子,用讨好的表情看着这些新来的明国移民——这些人可是跟管理他们的工头们是同族,得好好招待着。 笼罩在繁茂枝叶下的凉爽林荫小径很快走完了,大群移民们涌进了路尽头的凉棚下,然后按照各自小组端坐在地板上,等待着下一步的安排。按照他们所想,“官府”的人大概很快就要出面了吧,接下来他们该干嘛不该干嘛就都该明确下来了。唉,都已经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唔,似乎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恶地”啊,果树成荫、土地看起来也不错,应该能打不少粮食——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既来之则安之嘛,先住下来再说,这地方也不像养不活他们这几千号人的样子。只要能种地能打粮食,那么大伙儿就能扎下根来,那日子就差不到哪去,再差总比在大明朝不保夕要强吧?… “岛上适宜耕种的土地就临海这一片了,大部分都分布在山脚下,是冲击土壤,土质为火山灰,较为肥沃,利于耕作。”张金华一上岸就拉来了岛上的一名负责农业的官员,询问岛上的耕作状况,该名农业官员立刻如实回答:“岛上这些平原我们已经开发出一小片了,是我们通过战斗从土人手里夺来的,目前已经较为稳固了。我们在雨季结束的时候往上面种了一茬玉米,前阵子刚刚收获,亩产达到了300多斤,对于第一年来说相当不错了。至于接下来种什么,还请张特派员指示……” “还是继续种玉米吧。”张金华一听就立刻说道,“目前我们还是以多打粮食、稳固根基为主。你看岛上又多来了这么多移民,粮食还是有点紧张的。嗯,你们可以玉米、红薯间种,这是新华夏岛的优良经验,可以有效提高单位面积的粮食产量。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接下来岛上我们还将有一连串的行动呢,而粮食则是我们一切行动计划的基础。” “另外……”张金华继续吩咐道,“现在人多了,土地就有些紧张了,这就要向土人要了。我们和土人的关系既已紧张成这样,那么想来赎买之道亦是无法走通,那么就只有战争一途了。大溪地守备队有两百余人,装备堪称精良,训练我刚才粗粗看了下,只能说马马虎虎吧,不过对付那些土人是绰绰有余了。现在我命令,从新来移民中挑选出二百人,编入大溪地守备队,并严加训练。至于守备队原本的两百士卒么,王思忠,你给我过来!” “大人,末将在此!”这位王家忠的族侄立刻一路小跑了过来。 “即刻清点军资人员,向北面搜索前进,若遇土著袭扰你可临机专断,不需请示。另外,将那些澳洲人组织起来向北清理灌木杂草,平整土地。”张金华立刻下达了命令。(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漂洋过海(十七)。 第八十九章 漂洋过海(十七) ,: </iv> 第九十章 漂洋过海(十八)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这期间,有四艘来自本土的机帆船靠港,这是走南太平洋航线专往南锥地区运送移民的船队。它们从本土带来了一些水泥、石灰、农具、种子、食品、机器零部件等物资,更有一艘船满载了数百吨黑山煤矿出产的燃煤。这些物资都将存在岛上的仓库内,以供应本地建设及来往船只修理所需。看得出来,本土对大溪地岛这个重要中间节点的重视程度是越来越高了。 除了物资之外,还有大约四五十名各行各业的技术人员抵达此地。他们中有兵团堡出身的学生,有造船厂、机械厂技校毕业的学生,更有直接从车间抽调的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这些人将和上一批抵达这里的技术人员们合在一起,再在本地招募一些机灵的学徒,这便构成了本地的工业基础,差不多也能运转一些极为基础的厂子了。 “3有了这些技术人员,再加上两三千名移民,差不多也能在金华港周边站稳脚跟了。”张金华站在城外的一处木质哨塔上,意气风发地看着附近的一草一木。 金华港就是后世的阿法阿希提,正面被珊瑚礁包围起来的潟湖海湾也被称做金华湖或金华湾。看得出来,这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当然这也得到了执委会的首肯——而他本人更是执委会钦点的南太平洋航线特派员,负责南太平洋移民航线上各个节点的建设事宜,暂时就驻节在大溪地岛。 这个新建起来的港口城市位于一片沿海冲击平原上。附近是大片的原始森林。南北两面都是潟湖。西面是高耸入云的山峰。气候温暖、海风习习,除了太过潮湿以外,生活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热,也许是因为这里常年刮着东南风的因素导致。 ∝海冲击平原由西面河水带下来的火山灰形成,与阿根廷北部平原大体相似,是非常肥沃的农地。再加上此地独有的优良气候,怪不得能孕育出如塔希提甘蔗、塔希提来檬这样钟灵毓秀的品种呢。端地是好地方啊。 这半个月以来,大溪地守备队四百名新老士兵轮番上阵,将金华港以东地区的沿海平原已大致清理了一遍,歼灭塔希提部落十余个,毙伤俘土人两千余,算是基本控制了这片区域。就算此时还有一些土人藏匿在山中的密林间,也没什么大碍了。 x于说金华港以西的地盘,由于山脉起伏不定、地形极为复杂,张金华暂时还不打算涉足。东岸人目前所控制在手里的,基本已是岛上的精华地带了。好好开发的话。几可养活万人。等到他们将这里消化完毕,到时候再向西搜剿土人。顺势占领整座岛屿。 不过不占领西半部分,却不代表他们不会对这里进行前期勘察。同样在这半个月时间内,张金华命令海军上士刘伏波带领一支全副武装的探险队向西进入了山区,对当地的植被、地形、气候以及土人村落进行详细勘察。 这里是一座圆锥形的山脉,非常陡峭,山体由年代久远的火山岩构成。陡峭的山体不时被深深的峡谷所分开,峡谷内的土地往往非常肥沃,不用怀疑,这种峡谷内一般是有人居住的,但未必是敌人,因为岛上的土人并不是来自一个不落或者说并不是一条心。他们以贝壳为货币,过着极为原始的生活。东岸人如果愿意的话,也许可以运一船贝壳过来,买光他们手里的货物,顺便给他们制造一场芋深刻的通货膨胀——当然这只是个玩笑。… 峡谷底部的谷地平原异常肥沃,而且水分充足,降下的雨水能够充分保留下来。不像两侧的山坡上,既很难接触到山外面潮湿的雨气,也保不住不多的降水,因此较为干旱贫瘠,多生长蕨类植物,与谷底和山上的树木大相径庭。 据一同前去的农业技术员坦言,谷地可种植水稻、玉米,山坡上可种植牧草,好好开发的话确实能够活不少人。特别是这里的山脉地域广阔,开发潜力极大,作为一个远洋运输的节点是绰绰有余了。而且如果本地的官员们有心的话,还可以在这个岛上大量种植咖啡、可可、甘蔗等热带经济作物,再大力人工养殖黑珍珠,好好发展的话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1650年10月11日,在初步安顿好了岛上的一应事宜后,张金华离开了金华港,然后逆着南赤道暖流向东航行,并于11月5日抵达了加拉帕格斯群岛海域。而在他们离开前,两艘从澳洲驶来的船只再次给大溪地岛运来了七百名明人移民,同时还有一些牲畜。牲畜里有四匹马、六头牛、十头猪以及二十只山羊,此外还有四头从新华夏岛专门捉来的驼峰牛、两头印度野牛以及七八只新华夏岛的特有物种象鸟——这可是当地政府费了千辛万苦才弄来的动物,真不知道是不是那座岛上最后的几只了。 逆流抵达龟岛群岛(东岸人的称呼,即加拉帕戈斯群岛,原意为巨龟之岛)后,“大溪地”号全蒸汽动力船缓缓停靠在了群岛中的一座大岛——圣克里斯托瓦尔岛近海,并派人登陆。这个岛除了几个港湾以外,大部分都是以黑色玄武岩为主的临海悬崖,岛上到处是饱受烈日炙烤的杂草与树木,空气中的水汽明明很丰富,但在旱季就是不降雨。当然,这对植物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对上岸取水的东岸水手们来说就是个麻烦了。他们找到了以前宿营时取水的小溪流,但无奈地发现那里已经干涸,因此只能返回船上。 “空气中的水汽明明很大,在太阳蒸腾下搞得像是个蒸笼似的,云层也压得这么低,可为什么就不降雨呢?这个岛真是奇怪!动物大概只能吃植物或露水解渴了吧!”张金华郁闷地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从腰间的水壶内倒出一些啤酒喝了,这才砸了砸嘴,说道:“换个地方,去最大的那个岛上去碰碰运气。” 10月12日,“大溪地”号停泊在了伊莎贝拉岛西北侧的班克湾附近海域,然后继续派遣水手乘小艇上岸取水。这个岛——至少其北半部分——比圣克里斯托瓦尔岛的环境要严酷许多,干旱、炎热、植被稀少,大片黑色的火山岩裸露在外面。 这个岛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锥形火山口,带队的刘伏波觉得这些火山如果很多年没有喷发过,那么其火山口内一定会自然形成一个湖泊,可供东岸人取水。他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于是一群人直奔最大的那个火山口。 山脚裸露的岩石旁到处是各种颜色的蜥蜴,一见到人来后便躲进了自己的洞穴内。东岸人无心搭理这些动物,他们沿着山坡向山顶前进。越往上走,绿色植物越多,看得出来水分也越充足。一开始是低矮灌木、杂草,然后是仙人掌、金合欢树,最后甚至还出现了大型乔木,令人不得不惊叹大自然的神奇。树林里不时出现一些惊慌失措的野猪或野山羊,但东岸人无心理会,一门心思朝山顶而去。… 火山口底部果然有个湖泊!刘伏波等人爬到山顶后,立刻发现了这个事实。湖泊底部还有个小岛,似乎那才是真正的火山口。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顺着到处是灰烬的山坡下到了火山口底部,但令人失望的是,这里的水竟然是咸水! 垂头丧气的众人又下到了山脚下出发的地方,此时留守在这里的两名水手刚刚杀死了一只体重超过90公斤的象龟,正在处理龟肉呢。众人在这里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烤龟肉后,下午又继续出发,并在连续搜索了几个火山口后,才终于发现了一处淡水湖泊,然后如获至宝地派人回来禀报。 淡水的问题解决后,东岸人也没有立刻撤离。相反,他们花了大概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将附近的几个大岛都粗粗勘探了一遍,并在这里发现了数量极为丰富的硫磺矿——这在东岸可是极为稀缺的资源。只可惜这里名义上还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地理位置又很敏感,东岸人短时间还不能造次,只能以后慢慢想办法了。 这里地理位置这么好(处在移民航线上),又没有疟疾等热带疾病,还有丰富的矿产和独特的动植物资源,无论是作为移民中转站,还是捕鱼港口(背靠秘鲁渔场),又抑或是开发矿产,都有相当的价值。只不过囿于形势,急切间不能占据,那么只能以后徐徐图之了。 离开龟岛群岛后,“大溪地”号返回了阿劳坎港,早就等候一月之久的镇海造船厂的技师们便过来检查船只状况、了解航行中出现的问题,准备回去继续优化这型船只,并争取早日最终定型批量生产。 而张金华也搭乘马车前往了兴南港,准备返回东岸本土。他除了向执委会述职外,还打算将自己的家人也接过来,然后继续乘坐“大溪地”号前往金华港,去那里上任。(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漂洋过海(十八)。 第九十章 漂洋过海(十八) ,: </iv> 第九十一章 登莱 “董将军下令全军动员,第五师大部士卒已经归建!”孙诚仁坐在蓬莱县(即登州城)内新开的“孙记南货铺”的钱柜上,听着自己的一个后辈族人汇报打听来的消息。此时还是大清早,街道上根本没几个人,因此两人都有些无聊,可以讲一些闲话。 他们二人口中所说的“第五师”是指董学礼所部四千士卒,番号嘛,自然是邵树德给的。从济南撤退后的这将近一年以来,邵树德很是花费了一番力气对这些仆从军进行整顿:年纪偏大的、年纪偏幼的、有兵油子习气的、战力羸弱的等等不合格的军士都被一一裁汰剔除。这些裁汰下来的兵士部分在登州分地屯垦,作为东岸人控制地方的基本盘,他们所分到的地都是原地主士绅们的土地,这就与士绅们结下了死仇,从此也只能跟着东岸人一条道走到黑了;当然还有部分裁汰下来的士兵分流到了库页岛以及东岸本土,≈t;无-错≈gt;数量大约占三分之一左右。 ≮整编裁汰了这些部伍后,邵树德又给了他们番号及驻地,比如:第一师4000兵,翟从谔任师长,驻地为济州岛济州府;第二师4000兵,师长秦尚行,驻地莱州府即墨县;第三师2000兵,师长孙守正,驻地为宁波府鄞县;第四师3500兵,师长陈之龙,驻地为登州府宁海州;第五师4000兵,师长为董学礼,驻地为登州府蓬莱县;第六师3000兵,师长谢迁。驻地为登州府威海卫;第七师3000兵。师长丁明吾。驻地为莱州府掖县;第八师,3000兵,师长杜冲,驻地为登州府招远县;第九师4000兵,师长牛成虎,驻地为登州府黄县;第十师3000兵,师长丁维岳,驻地为宁波府定海县。 ‘个师共计335万人。比起顶峰时超过55万人的庞大规模是少了许多。但成功“瘦身”后的各部平均战斗力倒是有所提高,有限的资源也能全数投入到堪用的士兵身上。至于不堪用的,那自然是不能再在队伍里滥竽充数了,只能回家种地去。 经过此番整顿后,各部的战斗力有所提升,单独拉出去也能和北方清军绿营打一打了,少数善战的部伍甚至还将超出普通绿营一线。不过,邵树德给了他们“师”这个番号(内部仍然是明朝军制,即以“营”为单位),但他们短期内却不得随意增减兵额。除非邵树德本人批准,不然私下裁军或募军都不可行。违者将受到邵树德的严惩——他的威望靠的是东岸直领的两万余官兵背书。 此外,邵树德还规定,东岸黑水开拓队政府再负担各部明年一年的军粮,此后各部可在各自驻地自筹粮饷——当然前提是不能闹得天怒人怨,否则东岸会干涉。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没办法,数万仆从军的负担实在太重,而东岸能够牢牢控制在手里的地盘除了原福山县、文登县、大嵩卫、成山卫以外,便只有莱州府的一个胶州堡了。 ≮这其中,胶州堡是军堡先不谈,东岸人清理过潜在的地方反对势力、并认真设立起管治机构的也就福山、文登二县而已,这两县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目前农业生产秩序得到极大恢复、地方盗匪也被有效肃清,人口有一定数量的增长,市面上也渐渐繁荣了起来。特别是离烟台最近的福山县,目前全县人口已经突破六万——这已经超过了崇祯十五年的数字了,该县大面积推广三茬轮作制度——为此东岸人几乎把济州岛上朝鲜人遗留的牛羊都弄了过来,目前岛上就留了一些种马、种牛和种羊——粮食产量近两年稳步提高,土壤质地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东岸人在福山县雷厉风行推行的政策,使得该县面貌焕然一新,明末清初数十年数代皇帝没做到的大治气象竟然在东岸人的高压统治下做到了。目前该县宵小遁匿,人皆能活,有识之士看到这种变化后也收起了别样的心思,民心就这样渐渐顺服。 据七月份刚刚统计出来的数据显示,福山县夏粮喜获丰收,全县共收获小麦11万吨、苜蓿几近十万吨。这样的粮食产量,基本已经能够保证全县所有人口一年食用所需并且还有盈余了,苜蓿产量不但喂养牲畜(得自济州岛,西北垦殖银行贷款给民户)绰绰有余,多余的还能支援军用骡马消耗。而且这仅仅还只是夏粮呢,收完这茬后,大伙还可以再种一季杂粮,这收下来的粮食就纯是赚着的了,即便缴上税后还多有剩余,可以出售用来改善自家生活。只可惜这黄衣军的邵大帅不允许民家持有超过三十亩的土地,否则大家都能拿这钱来置地,现在就只能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了。 福山县的发展(或者说应该是“复苏”)如此之迅猛,直让相隔不远的原登莱首府、远近闻名的蓬莱县相形见绌。蓬莱县明末屡遭兵火,清军入关后又在明、清、东岸之间数易其手,元气损伤颇大。也就是这三四年间,随着清军势力被逐出登莱,蓬莱县上下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那段时日是农民们记忆中极为美好的时光,地主士绅们死得死、跑得跑,地租都没人来收——除了东岸大军不时过来征收一些军粮以外。 不过在这个县被邵大帅“赏”给西面来降的董学礼董总兵(明人一般将师长理解为一镇总兵官)以后,该县的好日子便到了头。先是民夫屡屡被征发改建城墙、修建道路,然后董总兵也开始问他们征税,虽然所征赋税还不及前明时期的税额,但大家可也不富裕呀,因此登州的发展就逐渐缓慢了起来。甚至于,一些无地的穷苦百姓还跑到福山县、文登县,寄希望于混个身份好分地,这使得登州人口日渐稀少,目前全县人口已经跌破了十万,民生虽已从凋敝中缓慢恢复,但速度却远不及福山、文登等地。 不过登州终究是登州,它的地理位置依然无比重要。特别是在邵树德派人疏浚完淤塞多年的水城“小海”(船只碇泊地,有城墙保护)后,登州城便依托其得天独厚的条件和在登州尚算较多的人口发展了起来。来自黑水的皮货、山货、海货、木材、牲畜、珍珠、药材、建筑材料等商品通过海路运至登州,登州的粮食、手工制品、黄金甚至劳动力再通过这条航线流入黑水,两地之间的贸易便这么艰难起步了开来。 如今孙家人跑到登州开设分店,也是出于此种应有之意。好歹登州城是个大城,明末虽然屡遭战火,但城市建筑却大部保存了下来,因此就格局而言,此时当远胜登莱诸府各州县的。也就是说,不管登州乡下民生多么凋敝,至少这登州城里的人口、商业还是可以的。 特别是在董学礼的第五师四千官兵进驻以后,城市的商业得到了快速发展。要知道,第五师这几千官兵可是在青州、济南、东昌、兖州诸府征战过一两年的,攻破的城市极多,官兵们行囊颇丰,因此对各种商品的需求量相当不小。“孙记南货铺”第二家门店开设在这里,算是找对了路子了,假以时日必能发展起来——前提是登州不受战争威胁。… 登州暂时当然不会受到战争的威胁!对于这一点,孙诚仁笃定无比。因此,他很快便朝着自己的后辈族人说道:“出外休要传什么闲话,我等做好自己份内事便可。如今可虑市面上粮价一日三涨,还是要早做些准备的好。这样吧,明日你带钱到城中粮铺——对,就是董大人内弟新开的那家——买些米面回来。第五师出征后,多打探消息,多做准备,照常经营,勿要惊慌,天还塌不下来!” 事实上孙诚仁说得倒也没错。此番全军的动员的不仅有第五师,还有驻黄县的第九师牛成虎部,这两个师八千人被征召到登莱边境戍守,不过是正常的轮战而已。他们将进抵胶州堡外,替换在外征战日久的第一、第二两个师,维持一下自己的战斗力。 自从东岸的胶州堡修建结束、掖县城墙也改建完毕后,清军便熄了东进的念头。他们一面在青州府内修建堡寨、大办团练,同时第二次派出使者与东岸进行接触,貌似有意议和,但被邵树德再次一口回绝。 面对这样一种情况,清廷也颇感无奈,因此只能将从山西战场撤回来的兵马分驻到各关键节点,同时发狠迁移了沿海诸多州县百姓到内地,这自然再一次掀起了地方上的动荡。只是清廷决心很大,对任何反对迁界的声音都第一时间进行镇压,因此这事也磕磕绊绊地执行了下去。只是这对东岸人来说作用不是很大,因为他们不像当年郑氏的陆军一样没战斗力,同时还有很强的攻坚能力——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北方沿海重构对黄衣贼防线的同时,清廷也开始抽调部分兵力(约七八万人)分两路南下,支援南方岌岌可危的形势,只是效果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登莱。 第九十一章 登莱 ,: </iv> 第九十二章 南方战区(四) 1650年8月10日,定海县,晴,东南风四级。 〃费了本地万余名民夫数月时间修建起来的码头已经彻底竣工,至此,往返于登州与宁波之间的东岸大型船只便可以直接靠港,无需再通过小船来回驳运,运输效率大增,这让一直在宁波一带整顿经济的魏博秋满意无比。当然,现在魏博秋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去了南面的山脚下,目前定海县这里是由他从本土带来的学生、一个名叫余果的法裔青年主持着。 这些日子以来,魏博秋和坐镇鄞县的黄仪很有默契,基本上都不到对方的势力范围内指手画脚。黄仪负责对外贸易事宜,整天带着一帮人到各地收购茶叶、生丝、稻谷等紧俏物资,同时还坐船前往岱山岛与鲁王、郑氏所部断断续续做一些交易,以坚定他们继续打下去的决心;而魏博秋呢,最近干脆随着南下的第三师部分兵马抵达了奉化县,+无+错+ 然后整顿起了当地的制茶产业。 奉化县地处宁绍平原南部,被天台山脉和四明山脉所包围,除几条狭窄的山间小道通往南面的台州府和绍兴府外,其余大部分地方都被崇山峻岭所隔绝,成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所在。明末清初朝代更替,战乱不息、厮杀不止,但奉化县所受的兵灾却较其他地方轻了许多,该县现今拥有的十多万人口就是明证——在整个浙江人口都大幅度下降的1650年,该县还能维持着十多万人口的规模,委实是相当不容易了。要知道登州东岸人治下被称做“繁华”的福山县也不过才六万多人口。根本没法比! 有资源、有特产、人口多、地势还险要。这便是魏博秋跟随部队来到奉化县的原因。这可是妥妥的大后方啊,肥沃的平原水系纵横,可以拿来种粮食;平原边缘的丘陵山区其实也相当富饶,漫山遍野的竹林自不必谈,这是一宝;另外丘陵山区密布着的茶园对东岸人来说更是一个大金矿,据1649年的数据,东岸国内去年茶叶消费市耻额已经突破40万元,也就是说平均一个人花费了两块钱用在购置茶叶上。这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也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数字`信随着东岸人口的日渐增多,以及老百姓手头可支配收入的增加,这茶叶市彻有继续扩大的潜力。 “本县的茶商们都控制起来了吗?”。坐在山间宅院的竹林内,魏博秋一边轻啜着宋朝时的贡品曲毫茶,一边开口询问自己的学生李卡多——这是一名葡萄牙裔年轻人,从小就跟随魏博秋学习各种知识,是当年梅机关的业务骨干之一。 “都控制起来了,一共十三家。孙营长带兵实施的抓捕,他们这一年来一直在和满清勾结,证据确凿。跑不掉的!”李卡多立刻立正向魏博秋汇报着,“从今年清明前后开始。这些茶商就通过山间小道往尚处于满清控制区的台州府、绍兴府和金华府走私茶叶,同时还有我军的各种情报。满清的济尔哈朗、陈泰能够当机立断放弃广东、江西战场的胜利果实火速回援,这些人的通风报信也是原因之一。他们甚至借着做生意的掩护在鄞县、定海都派有细作,传了不少我大军进出的情报,危害性着实不低,故依法全部拿办!” “嗯,家族成丁全部公开斩首,女眷孩童通通发配黑水煤矿。另外,两家出首的茶商要重重褒奖,要大肆褒扬,要让全县甚至邻县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我们大东岸的忠实朋友。嗯,维稳会的正副会长就交由他们做了,茶叶收购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他们办就是了。”魏博秋听了学生汇报的话,毫不在意地说道,举手投足间就决定了数百上千口人的命运。… “卑职得令!”同样站在一旁的新建陆军第三师孙营长立正答应。孙营长是师长孙守正的族人,手底下有一营五百兵,装备精良、人人有甲,其中甚至还有百十名装备了东岸火枪的火铳兵。有他们来奉化县弹压,一般的地方土贼山匪还真不够看的,弹指间便可灭了。其实他是仆从军系统的人,魏博秋虽然挂着个副司令的头衔,但几乎从来不管军事,因此他本不必事事都服从魏博秋的命令的。但谁让这厮起了钻营拍马之心呢,因此对魏博秋所下的命令是无有不从,极为乖觉。 两名茶商自然是组不成维稳会的,还必须有一些本地的积年大族加入才行,否则根本玩不转。只可惜半年前刘海洋在宁波府扫荡地主的酷烈手段得罪了很多人,因此他们对东岸人的观感极差,对加入维稳会维持地方秩序的邀请百般推脱。实在推不过去后便派家人送了些牛羊米面过来,跟特么打发叫花子一样! 不过手头兵力不足的魏博秋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暗暗记下这笔账,等东岸大军从绍兴府撤回来后,再从容调集兵马一举挖掉这些反东岸集团势力。届时不但奉化县的士绅要收拾,就连刚刚被东岸人名义上征服(孙营长带着五百兵武装游行了一番,本来准备南下的东岸主力部队因山东形势变化而滞留在登州)、实则仍大体自治的象山县、宁海县、昌国卫的那些地主老财们也要一一清算。妈的,对我们的命令阳奉阴违,这不情愿那也推脱,暗地里又和满清眉来眼去,当我们是瞎子么?早晚一个个送黑水煤矿去挖煤! 魏博秋自忖这一天不远了。自从4月中旬刘海洋率领大军西出余姚后,至今已历四月。期间这由一万七千余战兵组成的东岸大军连续打败了清宁波总兵张杰、浙江提督田雄、固山额真金砺率领的两万多清军,攻占了绍兴府大部分州县,并最后于5月下旬击破了萧山县,将清军彻底赶出了绍兴府。 取得这次阶段性胜利后,刘海洋便下令暂时勒兵,转而搜刮绍兴府八县一卫之地的财货人口来。毕竟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消灭那些清军临时募集起来的绿营和团练武装——那是杀不完的——他们的目的还是为了削弱清军的战争潜力,打击清军的威信,同时加强自身的实力。因此,本着这一种思想,出征在外的东岸大军便开始在绍兴府内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搬迁行动:棉花、织机、织户、茶叶、茶农、养蚕工、缫丝工、郎中、说书艺人、底层读书人、手工业者等等一切有一技之长的人及其家庭都强行迁移到了宁波府境内。 到了最后,他们甚至就连普通失地农民、佃户都带到了宁波。刘海洋嘱咐留守后方的军政人员在鄞县周边给这些人分地,规矩就按照东岸本土的《宅地法》来,先帮东岸政府耕作五年(期间可以领工资,算是农业工人),然后这块地便可由其个人出资赎买。这种政策极大地激发了新来的绍兴佃户们的积极性,他们本是无地的佃户,一辈子给别人打工种地,临老了却也未必能挣下一亩三分地。如今竟然有这种好事,五年后竟然可以用几两银子的价钱就能赎买一亩上好的水田,这是在做梦么? 他们当然不是在做梦,事实上这是东岸人特意安排的,也是他们打破本地社会结构,彻底掌握地方的一种举措。这些外来的绍兴佃户在本地举目无亲,只能本能地依靠送他们此的东岸人。再加上他们耕作的土地本就是东岸人从鄞县的伪清官吏家族手里夺来的,如今分给了他们,他们其实也就和士绅的后人(很多在满清朝廷做官)结了仇,今后要想保住自己的土地,除了跟东岸人干之外还能怎么样?… 这些在鄞县县城周边分了地的外来移民,再加上退役分田的仆从军士兵们,就构成了东岸人分化、控制鄞县的基本盘。随着东岸人的势力越来越大,以及分地的士兵越来越多,鄞县被彻底消化同时经营得铁桶一般也是迟早的事情。想让这些当了一辈子苦哈哈的佃户,以及退役士兵们吐出已经吃进肚里的地?做梦吧,老子跟你拼了! 东岸人的这种行为自然引起了地主阶级的极端仇视。因此,从6月份开始,整个绍兴府境内便叛乱不断,地主豪绅们四处串联,然后组织以宗族势力为核心的武装团练,开始与东岸大军打游击,这无疑极大地迟滞了刘海洋、刘国昌等部大军西进的步伐。 而等到清理完这些冒头挑衅的地主武装后,杭州府又开来了大批清军援兵,其数量当在三万以上,刘海洋顿时意识到攻取杭州的最佳时机已失。再加上从福建火速赶回的陈泰所部数千满蒙八旗突袭打掉了顺军袁保所部一千五百余人(袁保负伤遁回),饱掠的各部士卒们又普遍战意不高,无奈之下刘海洋只能下令各部交替后撤,于7月中旬全军撤过了甬道,阶段性结束了这场西征绍兴府、杭州府的战役。(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南方战区(四)。 第九十二章 南方战区(四) ,: </iv> 第九十三章 南方战区(五) “王得仁真是没用,手下十多万人马都是猪么?耿仲明、沈志祥二人不过一两万兵,即便加上降清的金声桓部明军及新办团练,清军总军力亦不会超过八万,还不到他们的一半。可就是这种兵力对比,依然被打得节节败退,让耿仲明、沈志祥这种汉奸败类白白获得了偌大名声,真是岂有此理!”鄞县南方战区司令部(原宁波府衙)内,刘海洋正对着一干部将们大发脾气。 其实也难怪他发火,真的是各地抗清战场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实在是太让人无语了。北方就不说了,吴三桂的大军在清廷从荷兰购入的大炮的帮助下,刚刚扫平了山西府谷地区的抗清义军,目前正在收尾之中,相信不日就将彻底完结山西的战事,然后入西面陕西助战。 陕西的局势在部分满蒙八旗及绿营的攻击下,各路义军纷纷溃退,贺珍也连吃几个败仗,往南退入了山区之中 。不过清廷仍然嫌进展太慢,连连催促孟乔芳、李国翰等人迅速平定山西局势,然后与吴三桂合兵进入四川,收复这个天府之国。因为他们再不抓紧可能就来不及了,盖因川北一些原在清军控制下的州县这大半年来遭到张献忠所部猛烈攻击,大半已经失陷。要不是当地地主士绅们多有破家报效朝廷的(散疽财组织团练),可能川北已经彻底不保了,汉中也会很危险。 但如今局势依然很不乐观,张献忠的义子孙可望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治军和治政能力,所率部伍战力较强。川北清军被打得溃不成军。说严重点的话。清军若是不能在数月时间内组织得力大军入川救援。川北州县可能就将君失陷了。而这,也正是清廷急令吴三桂解决山西战事,全军入援陕西的原因所在。 如果说北方抗清义军失败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南方的湖北、江西、广东等地的抗清局势就完全是一团糟了。湖北还好说,顺军左营刘芳亮部、右营袁宗第部自荆州、郧阳两地大举夹攻,终于克复了襄阳府大部地区,其前锋甚至还一举攻入了北面的邓州,让南阳府的清军一日三惊;而前营高一功所部数万人马则在承天府境内与清军鏖战。但进展有限,更别说东面的武昌、黄州两个至今仍牢牢控制在清廷手里的州府了。 的来说,浪费了大半年时间,大顺所做的只是巩固了新得的郧阳府,攻下了襄阳府大部及承天府一部,此外南方的李过也率中营、后营七万余人马攻入了尚效忠于清廷的辰州府部分地区。清军主力东调了这么久,顺军二三十万人马竟然只攻克了湖广地区三个府左右的地盘,并未形成席卷之势,这既和顺军战斗力下滑有关,同时也和清廷放权给地方。鼓励士绅大办团练有关。不过不管怎么样,北方姜镶反正带来的红利已经失去大半。今后清军精锐战力将陆续南下,顺军接下来应该将转入防御态势了,形势不是很乐观。 湖北如果说只是进展不力的话,那么江西、广东战瞅就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首先是江西,自济尔哈朗带着东拼西凑挤出来的一万多八旗兵平灭金声桓所部后,金声桓的数万残兵便向南溃退,占据了江西中部地区,与占据赣南的王得仁部遥相呼应。 可惜这两部都是扶不起的阿斗,金声桓的残兵更是惊弓之鸟,在耿、沈二人的打击下连战连败。即便是在济尔哈朗所部仓皇东调、救援浙江之后,他们依然被打得狼奔豕突,溃不成军。而盘踞在赣州的王得仁在最初北上被辽东骑兵击破后,也像兔子一样溜了回去,暂时熄了北上的念头,开始整日里向永历天子要粮要饷,一副军阀做派,白白浪费了东岸人创造出来的大好反攻机会。… 湖广战场进展不力、江西战场陷入僵持,而广东战场竟然陷入了失败之中。原本清廷从北方调往福建救火的一万五千余兵马(同样是四处拼凑挤出来的),在陈泰的率领下收复了闽东北地区,然后稳住了其他州府蠢蠢欲动的局势后,开始了对广东的攻伐,并于今年年初攻入了广东东北的潮州府境内,李成栋连战连败,携优势兵力竟无法收复。 不过就当陈泰秣马厉兵,欲攻入惠州、广州等广东核心地区时,东岸人在浙北一带掀起了一次规模浩大的攻势,刘海洋的大军在绍兴府击败清宁波总兵张杰、浙江提督田雄、固山额真金砺所部两万五千余人马,兵锋直逼杭州;此外鲁王所部两万余人在张名振、阮进的率领下水陆并进,于杭州湾一带大举登陆,四处袭扰。清廷看到浙北膏腴之地有全面失控的危险,立刻调陈泰所部北上,火速救援杭州(济尔哈朗在此之前已接到命令东调),而清廷北方主力在山东没什么进展后,也暂时死了心,开始调集部分人马进入江北、河南,准备稳定这一带的形势。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李成栋可谓是捡回了一条命。而更令人绝倒的是,在清陈泰率领麾下主力北上浙江后,留守在潮州府的四千余满汉蒙八旗并两万多福建收编的杂牌绿营竟然也能抵挡住李成栋所部的攻势,并且还小胜几仗,将触角一度深入了惠州府。要不是郑氏水陆大军在福建一带大举登陆袭扰的话,李成栋所面临的局面估计还要更加艰难,或许连惠州府也别想保住。目前,当初随他南下的将近十万人马(多为陕西、河南、江北籍人士)士气低落、思乡心切,且军中疫病流行,病殁者甚众,战力已经萎靡到了极致。若是再不好好整顿一下的话,当初这支从江北一路杀到江南,然后杀到浙江、福建、广东的善战部伍(其实也就对南明军队善战而已)就将彻底废掉了。 总而言之,山西姜镶反正、东岸人同时在山东和浙北发起大规模攻势这两件重大利好,南方的各部抗清武装都没能好好把握——或者说暂时还没能力把握——那么接下来的局面就有点难了。现在清军在北方除陕西、山东外,大部已经平定,善战的精锐主力除被拖在山东的部分人马外,随时都可南下,南方的明军、顺军(西军暂时无忧)将迎来重大考验。能不能扛住接下来清军的一波迅猛攻势,那还真不好说,说不得,到时候东岸人还得吐血发起大规模的策应行动,将大量清军牢牢吸引在山东、河北以及浙江一带,不然这数万满蒙精锐裹挟大量绿营武装浩浩荡荡南下,谁能挡得一击? “真他妈的是废物啊!废物!”刘海洋在司令部内气得团团转,在座的各部将领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劝。 已经回到鄞县的魏博秋一看不是个事,就轻轻咳嗽了声,说道:“这些人里边,除了顺军还有些章法外,其他都是烂泥糊不上墙的货色,急也没用。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应当做好自己的事情。此番西征,从绍兴府强行迁移了怕不是得有五万人到宁波,这如何安置也是个问题呢;另外,观海卫、慈溪两地局面基本已经失控,定海、奉化两县我们的统治也很薄弱,鄞县好一些(分地主要集中在鄞县,豪绅地主也被打杀得厉害);南面的象山县、昌国卫、宁海县也尚未拿下。你看,这么多事情要做,还是先肃清地方、稳固根基要紧。至于这大势如何,说句实话,还不是我们能彻底把控的,关于这一点,还是多和烟台那边商量商量吧。”… 听到魏博秋这么说,刘海洋神色一动,猛然意识到占领宁波府这一年多来,因为急于征战、劫掠,对地方上的梳理还相当不够。如今清军大兵云集杭州、绍兴一带,可面对已经修好的车厩、田螺两座棱堡,打进宁波府境内的希望却也很是渺茫,因此正是稳固地方、清理内政的大好时机。 比如他和魏博秋、黄仪二人前阵子商量好的定海县手工业(棉纺织、缫丝等等)、制盐业,鄞县的灌溉排水设施(该县土地肥沃,将以粮食、蚕桑、棉花种植为主),奉化的制茶、竹器加工等等,这些事情也得抓紧办了。当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加强土地再分配、提高东岸人对地方的控制这两件事了,只有办好了这些事,然后再在境内大修水利、大搞交通、大办屯田、大力扩展贸易,那么才可以说真正掌握住了宁波府这五十余万人口,才真正把这个富饶的鱼米之乡化为己用。 “老魏说得不错。”思索了一阵后,刘海洋点头认可了魏博秋的建议,然后说道:“现在第三师、第四师、第六师、第十师(总计115万人)都在我宁波府境内,我直属的主力部队要随时支援甬道棱堡那边刘国昌所部的战事脱不开身、第三师要镇守鄞县老巢、第十师要防备慈溪一带出现意外,那么就只能调第四师和第六师两部南下了。嗯,我会给烟台邵队长写报告申请两部多留一些时日,先帮我把象山县、昌国卫、宁海县拿下再说,另外地方上的地主豪绅也得再清理一遍,前阵子我大军西出的时候不是有很多士绅、商人里通清军么,哼哼,现在就是跟他们算总账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南方战区(五)。 第九十三章 南方战区(五) ,: </iv> 第九十四章 附属地建设(一) “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在这么一片满是荒芜的戈壁滩上,兴建起一座属于我们自己的伟大城市;将代表我们国家最先进科技的铁路延伸到太平洋沿岸,使得我大东岸的意志能够延伸到远方,使得执委会能够威加海内……”文图拉船长将手里的《南铁周报》塞进了抽屉,然后整了整衣服,走出船长室,顺着踏板跳到了兴南港码头上。 码头上的人不算多,稀拉拉的。看起来平时在这打零工(充当码头力工)的附近农民们都回家大忙去了,这使得码头上的卸货效率顿时差了不少。而事实上也差不多,今天是1650年11月15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迎来了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春播,这无疑使得大批农民工回到了农村,码头上顿时空空荡荡了起来。 这里多说一句,如今兴南港的定居居民已经正式达到了6700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农民,分散在附近兴南河两岸十多个新建村子内。随着漫灌水库的不断建成,如今大河两岸改良过的土地也越来越多,耕地面积甚至已经突破了六万亩,且其中的三分之二在今年年初的工作会议上已被定调种植高粱、玉米等深根作物,其中耐寒、耐贫瘠、产量也还算不错的高粱是主要播种品种。 随着“呜”的一声汽笛鸣响,刚才拖着文图拉船长的“红杉”号(原丹麦商船“绿橡树”号。被文图拉船长以4900元拍下)进入港口碇泊的小型蒸汽拖船解开了缆绳,在收取了少许拖船费后,调头离开了码头泊位。由蒸汽拖船拖曳进入港口停靠。在东岸国内也就兴南港有这种服务了,当然这在全世界也是独一份。这种大大降低了帆船入港难度的服务还是很受各位船长们欢迎的,尤其是那些专跑新华夏航线的大飞剪货船,以及南海运输公司的笛型运输船,在风向、洋流不利的时候进出港是非常麻烦的,如今有了小型蒸汽拖船顿时方便了许多,再加上收费也很低廉。这令大家极为满意。 蒸汽拖船离开后,又有两艘小型船只靠了过来。分别是一艘蒸汽供水船和一艘消毒船。供水船上除携带大量新鲜淡水外,还有一些蔬菜和新鲜肉类可供出售,对急于返航、不愿在港口多做停留的船只来说这项服务同样也很贴心。至于消毒船么,因为新来的“红杉”号上装满了各类货物。故在入港前需要对它们进行一番简单的消毒程序,以防有病菌被带入兴南港,进而引起疾病传播。 可以说,此时的兴南港无论是在硬件还是软件管理方面,都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最先进的,很多技术甚至都是首创的。而国内其他的一些港口,由于兴建较早或资金缺乏等原因,暂时无法对其进行大规模的现代化改造,因此兴南港注定要在全国范围内——甚至全世界范围内——独领很多年了。 文图拉船长是第一次来到兴南港。自从向内河运输公司辞去了“伊运-007”号小汽船的船长职位后。文图拉船长便火速加盟了由几位商人、交通部、南铁公司和东岸公司联合入股的南大西洋班轮公司,专门负责东方港——盐城港——兴南港之间的固定航线客货运输:每月的1号和15号各发一艘船,文图拉船长就是本月1号从东方港出发的。 “小麦9419吨、大豆4062吨、玉米271吨、花生99吨;煤球138万个、焦炭08吨、红砖41万块、涂料染料019吨、钢条20吨;盐19吨、豆饼188吨、豆油067吨、鱼干182吨、精制面粉39吨;家具152件、蜡和蜡烛017吨、纸张047吨、各类纺织品06万匹……”曾经在罗洽海关任职、现已加入南铁公司的习维奥(西尔维奥)正在仔细核对着该船所载货物的数目。他的助手则在身后用算盘快速计算着文图拉船长这艘船上货物所需缴纳的入港关税。… 这些货物无疑都是经兴南港转运到太平洋那边去的,基本都是毛林河畔的那些秘鲁商人们的订货。如今在那个原本极为荒僻的地方开设商站的秘鲁商人是越来越多了,而且向东岸这边提供的订货单上的商品种类也是越来越多,其数目也开始变得极其琐碎。而每一个新增的商品订单,都意味着西班牙人的秘鲁总督区又死掉了一个手工业行业,或者来自欧洲的走私船又少卖了一些货物——当然这不绝对。因为秘鲁市场从未饱和过,这个市场在半岛人的极力压制下。一直充满了对各种商品的饥渴,以至于走私船的数量与日俱增,但仍然满足不了这个巨大市场的胃口。 也就是说,其实在东岸—秘鲁走私贸易已经蓬勃开展了16个月之久的今天,这个市场至今仍然处于未饱和状态。西班牙宝船队运来的商品、外国走私船经加勒比海运来的商品以及马尼拉大帆船运来的商品(主要为奢侈品、两年才有一次航班、一次1-2艘三四百吨的船只,影响可以忽略不计),都无法满足这个几乎什么都要进口的标准殖民地市场的胃口。 更何况,现在由东岸海军主力战舰冒充的海盗,正在佛罗里达海峡、新格拉纳达近海以及墨西哥东部沿海一带卖力地搜索攻击来自法国的走私船(很多时候不可避免地会殃及到别国的商船),从旧大陆运往秘鲁、墨西哥的商品数量增长有限(甚至可能还在呈下降趋势),这个时候东岸人的商品若是在秘鲁再不好卖的话,那还真的就出鬼了! 等满头大汗的海关职员们将所需缴纳的关税计算完毕后,文图拉船长神色自若地去交了税,然后又领到了一叠提货单。提货单上的货物分散在码头货场上的各处,文图拉船长得和自己的船员们一起,到各个货场提取自己所需要的货物,然后统一用码头平板轨道车运输到栈桥边,最后用蒸汽吊杆一一装载到船舱内。 这些货物同样五花八门,计有热带干果181吨、砂糖193吨、木材361吨、矿物206吨、肥料(鸟粪)25吨、棉花56吨、上等硫磺18吨、羊皮06万张、羊毛83吨、中国绸缎019万匹以及诸如金鸡纳树皮等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全部是东岸本土各企业、商人订购的货物,当然都是来自秘鲁。 在看到这些货物的名目后,文图拉船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得跑多少地方才能将这些货物置办齐啊!没奈何之下,他只能把自己的水手们从码头酒馆、意大利妓女的家里揪出来,然后在他们不满的目光中驱使着他们跟自己跑前跑后,一起到各个货场领取货物。 其实真不怪文图拉船长如此哀叹,实在是如今的兴南港的货场太大了。也不知道南铁公司是发了什么疯,兴南港的一切几乎都是按照高标准来建设的,比如防冰堤——总长1300多米,防止冬季港湾内浅水区域产生浮冰后流入航道及码头附近,当然将来这些水浅区域的填海造地有了进展、海岸线也整理好减少了流冰后,这些防冰堤中的一部分可能会被拆除。 再比如填海造地——港湾内有些区域受兴南河入海所携泥沙影响,淤塞水浅,再加上航道方向与冬季大风方向垂直(不利于航行),因此南铁公司决定将这些区域依次填海造陆,顺便增加一下堆货货场的面积。而且码头货场面积扩大后,对于将来直通到码头的火车调车也会显得更为方便一些,这无疑会极大增加码头进出口货物的能力。… 如今文图拉船长要去的一些地方就是填海造陆形成的区域,总计约近万平方米面积,从附近的戈壁滩上取的沙土,然后用滚筒压路机反复压实。填海造陆所形成的货场公路是凹字形,中间是排水沟,上面盖着盖子。排水沟是供码头排水用(冬季海水倒灌进兴南河,极易引发连锁灾害),同时货场上一旦发生火灾时还可以迅速引海水帮助灭火,非常之方便——当然以上设计在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各港口也是独一份,足见其先进性。 “不想南铁公司这帮人还真是舍得花钱,愣是在南巴塔哥尼亚这种不毛之地里建设起了这么一座令人瞠目结舌的宏伟港口,顿时他娘滴把全国其他港口都比下去了。”文图拉船长一边用惊叹的语气说着,肚子里却也在不断腹诽着南铁公司的奢侈与浪费——还填海造陆?把货场建小一点会死啊,没看超过一半面积还空着么,害得老子跑到东来跑到西,不光累得臭死,就连租平板轨道车的钱都付出去不少,真是晦气! 当然他这也仅仅是发发牢骚而已罢了。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随着东岸与秘鲁之间走私贸易规模的日渐扩大,以及南太平洋移民行动的日渐深入展开,这些货场很快就会被各色货物和人员所填满。将来制约兴南港这座现代化港口吞吐能力的,恐怕还是本地极为稀缺的劳动力资源了,不过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事情,只能尽力改善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附属地建设(二) 12月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已经进入了盛夏。 青泥洼堡(后世阿根廷埃尔图尔维奥镇,因此地有一片戈壁滩上难得的沼泽湿地而得名)堡墙外,一批新来的明人移民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在他们身侧,是一条延伸向远方天际的铁路,这条铁路如同一条长龙般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东方,消失在茫茫戈壁之间。 《真理报》的资深编辑黎达彦时隔一年多之后再一次来到了南锥铁路及其附属地(铁路线两侧向外延伸一里格)进行采访,至于采访的内容么,他的直属上级——《真理报》副总编、新闻部主任——并没有硬性规定,只是让他到这里采访一下,热点自寻,然后回来写一篇纪实采访。 ¤达彦琢磨着上头的这番交代,心里面对执委会的一些想法有了更深刻的领悟——执委会诸公对南铁公司真是期待甚深啊!虽然资金上面的支持+无+错+ 有限,但人才、技术、物资以及人员方面的支持力度不可谓不大。比如本土西北铁路四期(从铁岭堡经林西堡到大兴港)的修建,就因为相当部分建筑人员南调南锥铁路而将预计通车时间生生延后了不少,至于刚修了个头的西南铁路,那更是遥遥无期了,估计得等南锥铁路至少单线通车以后才会有大规模启动的可能。 除了在修建铁路方便提供大量熟练工人外——他们已经在西北铁路工地上奋战了数年,经验极其丰富——执委会也对南锥铁路及其附属地在人员方面提供了大量的援助。比如三个多月前,执委会就往青泥洼堡这里发来了四百余名希腊女奴。给新从山东、浙江移民过来的明人移民充当媳妇。让本土一些乡镇极为不满。 要知道。虽然连续两年大量从哥萨克、鞑靼人那里购买波兰女奴(从奥斯曼购买女奴的行动当然也照旧进行,但数量远远不及),但由于执委会从远东弄过来的移民中男女比例依然极为悬殊,因此此刻东岸国内的男性光棍数量虽然有所下降,但仍有一万八千人之巨。这种事情要是操作不好,其实是很容易引起东岸国内老移民们的不满的。由此也可看出,执委会往南锥地区发送巴尔干女奴是做出了多么艰难的决定!又是顶住了多么巨大的压力! 而执委会在移民船只方面提供的努力同样也相当巨大!别的不多说,如今航行在南太平洋环形移民航线上的1200吨级机帆船就已经正式达到了七艘之多。且前期的全部移民都将由南铁公司就地安置,本土的移民部将不会向他们索要任何人口,相反还会往这里补贴部分人口——比如很多自费移民过来的立窝尼亚人就被政府引导到了这里定居。 据南铁公司本月(12月份)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南锥铁路附属地各定居点(阿劳坎港、黑山煤矿、青泥洼堡、沙城堡、自新堡和兴南港)的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245万人,一年时间内几乎增加了50,令人震惊无比。当然了,就短期内来说,这个数量的增长几乎已经接近了南铁附属地的极限。这个自然环境不是很好的地区急需一段时间的沉淀、建设,才有可能负担得起更多的人口。 ∴信等到明年下半年以后,南铁公司就会不得不将部分东方明国的移民分流安置到北方的本土去了。除非他们愿意冒着被西班牙人发现的风险。破坏《巴拉多利德条约》内明文规定的内容,将定居点扩展到南铁附属地之外的广阔区域内——这在短期内自然是行不通的。不过黎达彦也深深怀疑南铁公司是否愿意将宝贵的人口送回本土。也许他们会将大量的明人送到阿劳坎尼亚王国(不受西班牙王国承受)境内去。以分流南铁附属地内负担不起的人口?… 此时时值正午,盛夏的阳光晒得人口舌发干。黎达彦将驮马交给随从,然后几大部跨到了黑山河畔(黑山河即后世图尔比奥河,是一条以安第斯山高山融雪为主要水源的季节性河流),捧起清凉的融雪水喝了起来。喝完后,他又把鞋和袜子脱掉,粗鲁地将脚放进了清凉的河水内。 这里的河水是靓丽的蓝色,水质非常清澈,倒映着深邃的蓝天。河水流速很快,不时泛起一些乳白色的浪花,与周围戈壁滩上粗大的砾石相比,这里的河底多是光滑细小的鹅卵石,似乎是河水常年打磨雕琢的缘故。 河边的水草相当茂盛,包括附近的青泥洼湿地也是,河岸边长满了青色的苔藓以及大片密集的芦苇丛。小鸵鸟(比三趾鸵鸟略小,是另一个亚种,多生活在巴塔哥尼亚地区)、沼泽鹿、野鸭、刺豚鼠是这里最常见的动物,胡狼、狐狸、美洲狮是常见的凶猛猎食者,当然也不能忘了美洲鹫属的安第斯兀鹰,这种凶残的动物到处都是——唔,貌似东岸陆军旗帜上的图案就是这种动物。 当然了,在驻留于本地的南铁公司护路队官兵们看来,本地数量最多的“动物”大概还是要数原驼和特维尔切人了。原驼以几十头到百余头为一群,戈壁、草原、绿洲上到处都是,数目庞大得令人难以想象,还一点都不怕人,经常冲到青泥洼附近啃食居民们种植的苜蓿或蔬菜,令人烦不胜烦。 而特维尔切人对东岸居民们的危害甚至还要超过这些原驼一些,他们是很不友好的原住民,经常抢夺东岸居民的财物,令人痛恨得咬牙切齿。黎达彦来的路上就遇到过一次土著袭击,那些特维尔切人竟然还有一些马匹,天知道怎么来的——当然这不奇怪,现在的潘帕斯及巴塔哥尼亚还有很多野马呢,都是当年西班牙人遗落在草原上的马匹的后代。说实话,就黎达彦所见所闻,很多印第安人的马术技巧是相当不错的,当然最好的还是高乔人。黎达彦怀疑那些高乔人的马术甚至比旧大陆的鞑靼人还要出色,因为他们能不用马鞍骑马并作出各种堪称不可思议的动作。 南锥铁路青泥洼站就建在湿地北面不远处。两层砖瓦房屋充当着坚固的车站主体建筑,站前有一片长着稀稀拉拉杂草的空地,这就是站台了。此时站台上当然没什么客人了,不过却有一些工程技术人员,他们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努力,将从黑山煤矿那边延伸过来的一段支线铁路并入站台前这条东西向的干线。 而等到这两段合并完毕后,黑山煤矿的煤炭便不再需要通过马车艰难地走坡路运输了,海量的煤炭完全可以用火车先运到青泥洼站,然后调头向西运到阿劳坎港。至于向东的铁路嘛,目前才延伸了一小段,根本没有修通——就连路基都还差得老远呢。 当然接下来向东的铁路修建进程将会提速了,因为南铁公司护路队前阵子在盐城港内陆地区进行了一次出击:盐城港方面调动了仅有的数百名民兵,南铁公司出动了两个骑兵中队(220人,陆军成建制裁撤下来的),这支混成部队突然袭击了两支前来驱赶依附东岸的克兰迪小部落的特维尔切部落,一举毙伤敌军超过三百人,另外还俘虏了男女老幼一千余人。俘获的印第安人目前已经全部发配到了青泥洼堡外,由本地巡警和巴塔哥尼人工头监管,开始平整地基,修建铁路。… 至于本地的居民么,当然是在青泥洼地区修建水库(利用天然湿地修建)、开拓荒地了。居民们在湿地边缘开垦出了一些肥沃湿润的土地,目前已经先期种上了苜蓿改良土壤。千万不要低估青泥洼堡的开发速度,这个南锥铁路的中途节点城镇已经通过铁路和黑山煤矿、阿劳坎港连接了起来,注定今后的发展速度将越来越快——关于这一点,黎达彦深信不疑! 在拿出干毛巾擦了擦脚之后,黎达彦穿上鞋,在随从的簇拥下朝被一圈土墙围护着的乡政府走去。他在刚来到这个定居点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件很令他感兴趣的事情:由于本地的首批外来移民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浙江宁波府观海卫和慈溪县,因此新来的浙江移民在充满干劲的兵团堡年轻干部们的鼓动下,提出了将青泥洼建设成美丽的“塞上江南”的计划。他们将在这里开挖沟渠、平整田亩、开发果园、养殖牲畜,再加上这里又处于铁路支线和干线的交汇点,未来的发展前景必将一片光明。而这,对黎达彦这种资深老记者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好的采访素材。采访的内容回去后进行一定程度的艺术加工,然后便是一篇极好的符合执委会主旋律以及东岸核心价值观的纪实文章,用来做宣传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附属地建设(二)。 第九十五章 附属地建设(二) ,: </iv> 第九十六章 附属地建设(三) “第二次东西战争结束后,我华夏东岸共和国便获得了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南锥两洋铁路及附属地的权利。当年就成立了以陆军部为主体,铁道部、农业部、交通部协力参与的南锥铁路公司,年底之前就开始着手修建兴南公路,第二年即开始修建两洋铁路。”青泥洼堡内,一名资历较老的兵团堡干部滔滔不绝地向前来考察的热那亚共和国特使、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打开了话匣子:“按照公司成立章程,我国执委会给予了公司许多特权,主要是经营铁道附属地的土地及房屋;后来,又追加给予了南铁经营附属地的土木、教育、卫生、商业等地方行政任务。到了1649年,莫总裁更是为本公司获得了秘鲁贸易的重要渠道,南铁的发展前景前所未有地广阔了起来……” “附属地行政权的法律基殆于《巴拉多利德和约》以及我国人代会颁布的《南铁成立纲要及简?无?错? 明章程》,其中明言:‘为了获鳃路建设、经营及维护所需的土地、矿产、建筑材料等等,铁路所经沿途两侧延伸各一里格(大约六千米)内的土地必须让渡出来,南铁公司对这些土地必须拥有绝对行政权。’——以上就是铁道附属地的由来,这同样得到了西班牙王国的承认,也就是说,铁路附属地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合法领土,而南铁公司为了经营管理这些土地,更是在1649年初专门成立了一个地方部,按照东岸法律及南铁公司章程为准则对附属地进行管理。” 耳朵里听着青泥洼堡方面专门派过来的一名干部的介绍。马里奥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但作为基督徒、商人家族核心成员的他内心却在腹诽不已:南铁不过是一个在东岸法律保护下成立的特许公司。却行使着只有政府才有的地方行政权力,这是很不应该的。当然了,他也非常清楚,在这个年代的旧大陆,比南铁公司更过分、权力更大的公司多的是,比如英国的商人冒险家公司、各国的东印度公司之类的特许公司。 另外,南铁公司还有一点不是很明确,那就是铁路附属地的性质是什么?是领土、专营居留地、租借地还是别的什么性质?很遗憾。作为《巴拉多利德和约》的见证国,马里奥曾经到热那亚共和国的档案馆内专门仔细查阅了一番该和约的各项条款,但他至今仍然没有搞清楚铁道附属地的性质和法律定位——因为和约上面本身就语焉不详。 不过语焉不详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在马里奥看来,如果未来国际形势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的话,那么南铁及其附属地大概是永远也不会回到西班牙王国的手里了。东岸人在这里修了高等级公路、工厂(建筑材料公司分厂)、令人叹为观止的码头、在欧洲屡有传闻的“铁路”以及规划好的水库与农田,废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以后还给西班牙人?你相信吗? 马里奥敢打赌,按照东岸与西班牙和约附录里的补充条款,东岸人绝对不会依约在公元1700年之前将这条铁路还给西班牙人。不光这条铁路不会归还,西班牙人出卖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十年期的捕鱼、开矿和森林采伐权也不会归还——当然马里奥也不希望东岸人会在1659年1月1日前将这些利权还给西班牙人。那样的话他还屁颠屁颠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来吃沙子么?… 在之前的两个星期内,他已经跑到火地岛仔细探查了一遍。与东岸人就他们提出的代售海兽皮、鲸皮以及高级油脂的提议仔细磋商了一下细节。不必怀疑,这在旧大陆是一项极为赚钱的生意,只要仔细看看荷兰人、丹麦人、西班牙人在北海地区的捕鲸事业以及法国佬在北美的皮毛生意就可以知道,东岸人的这个提议有多诱人。这完全就是在送钱给他们嘛,也许这是东岸人对老朋友的变相补偿?——为了他们在秘鲁走私贸易中利益大大受损的热那亚朋友。 而在与东岸人愉快地敲定了皮毛、油脂贸易的细节后,马里奥又应邀到南铁沿线进行了一番参观,此刻便参观到了青泥洼堡。虽然这种参观多半流于走马观花,但已经足以让马里奥了解很多东西了——他现在真的有点相信东岸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擅长建设的族群。 就比如眼前这个设立才区区几个月的定居点青泥洼堡主城区内,东岸人已经在这里修建了17栋砖瓦建筑(面积达636平方米)、一个养鸭场(芦苇编织的鸭棚)、一个牲畜栏(共有牛羊百余只)。除此之外的面积除预留给以后修建军营、仓库和公司办公场所等设施的面积外,大部分都已以宅基地、耕地的形式分发给了本地新来的两千五百余名移民。 而更夸张的是,不知道是主政本地的东岸官员的特殊嗜好还是上级另有指令,东岸人竟然在这个湿地范围较大的戈壁绿洲内,利用当地的资源在城区外修建起了一个规模不小的修养场所:有公园、运动场以及散步场所。当然了,此时这些休养场所仍然较为粗陋,仅仅只是一个雏形罢了。但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南铁公司财务状况的好转,这些场所的建设将开始逐步深入,并最终成为本地居民们脑海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不过马里奥不知道的是,在青泥洼修建供民众运动的场所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在南铁公司的规划中,在湿地的另一侧,此时已经修建完毕了一个面积更大的建筑:“南铁疗养院”以及一座“南铁医院”。毋庸置疑,南铁公司对各种疾病——特别是传染病——是极为重视的,他们可不想让铁道附属地变成像本土那样时不时爆发个什么流行病一样而导致人口大量损失。 南铁疗养院里最重要的一个部门大概就是结核病疗养部了(结核病患者占所有患者比例的135)。之前南铁地区患上结核病的患者,很多被送进普通的乡村医疗室、巡回医疗组,诊治办法很少——多是中医保守疗法,预防措施同样也不多,造成的危害比较大。 在青泥洼堡这个定居点甫一设立的时候,南铁疗养院便几乎也同时开工,并先于青泥洼堡主体城区完工,总造价超过了6500元。就这所疗养院的完善及设计的新颖程度而言,在此时的东岸本土除首都的东方疗养院外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南铁疗养院建成后几乎就立即投入了使用,截止目前才短短两三个月,结核病疗养部全部108张病床已全部被病人占了去,再无一张空位,而等待入院疗养病人甚至还有数十人。令人悲伤的一个事实是,南铁疗养院收治的结核病患者中,病情好转的人很少,恢复工作能力的更是少之又少,大部分都陆陆续续死亡了。南铁疗养院存在的意义,仅仅是给这些为建设南铁而不幸患病的人们在生命的最后一程过得更舒服一些罢了。… 而为了避免悲剧重演,南铁公司除了斥巨资在青泥洼堡筹建南铁医院并对结核病防治展开专项研究以外,同样也对各定居点的结核病预防做出了要求——即降低室温、增加户外活动、保持室内良好通风、定期健康检查等等,并组织巡回宣传队向定居者们宣传疾病危害和预防措施。 至于培养疫苗防治结核病,目前更是正处于筹建期的南铁医院的重中之重。托河南玻璃厂高价招募的那帮荷兰制镜技师的福,目前该厂已经建造出了放大倍数极高的透镜,并初步运用到了微生物领域上面。南铁医院仅有的几名医生(从首都高价聘请)目前正在努力分离结核病的致病细菌,据信已经取得了相当进展。 下一步,他们便会采用古老的中国式方法——类似牛痘的动物实验——在动物身上试验,力图找出一种低毒或无毒的病菌,然后接种到人体身上,在对人体不会造成太大危害的同时使得人体成功产生抗体,从而对结核病这种可怕的传染病做出有效的预防。南铁公司的莫茗莫大总裁对南铁医院的工作极为重视,要钱给钱、要物给物,除了人手不是很充裕以外其他一切条件甚至都超过了本土,为的就是尽早攻克此类疾病,造福南铁乃至东岸的二十多万百姓,使其远离病魔的威胁。 当然了,涉及到如此先进高端的医学知识,南铁公司自然也不会无私大方到把这个也给热那亚人来看。所以,马里奥能够参观青泥洼堡,却无法参观几乎已成了军事禁区的南铁疗养院和南铁医院。作为合作多年的老朋友,今后我们可以有偿甚至无偿地为你接种疫苗,但涉及到这其中具体的奥妙,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附属地建设(三)。 第九十六章 附属地建设(三) ,: </iv> 第九十七章 附属地建设(四) 平心而论,南铁公司在附属地建设方面花费的心血是极多的,大量采用国内最新技术、最新科研成果以及最尖端的设备,尤其是在关乎人民福祉及人口增长方面至关重要的医学领域,投入的资源更是海量。如果折算成人均医疗资源的话,甚至要超过本土不少,令人不得不感叹公司对医疗事业和医学发展的重视程度。 ∠铁成立两年多以来,除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成绩斐然以外,在卫生及文化方面更是花费了极大的精力——这无疑是带有南铁掌舵人强烈个人意志的结果了,因为任何一个理智的领导人都不会在公司草创伊始就将大量宝贵的资源投入到卫生及文化等“相对不重要”的方面,从这个角度说来,南铁现任掌舵人莫茗确实是“不理智”的。 他“不理智”在什么地方呢?首先,他放下了老脸,跑到东岸本土,从大鱼河医疗高专、护士中专等[无_错]w学校里挖了一批毕业生到南铁来任职,并给予了他们极高的待遇。这些人到铁道附属地后,又与一些从大明“抓”来的郎中一起,分别在兴南港等七个定居点各设了一个门诊部,为移民们提供医疗服务。此外,他还通过卫生部里的关系时不时邀请本土的医生、郎中到南铁附属地组成巡回诊所,为本地居民提供临时医疗服务,广受铁道附属地两三万居民们的欢迎。 不要小看这些门诊部的作用,他们也许能治疗的病不是很多,但在承担卫生防疫、地方病调查和卫生知识宣传方面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说难听点。目前东岸本土都还没条件在每个定居点都配备乡级门诊部呢。很多地方都是村医在糊弄着。远不如南铁。 如果以上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话,那么莫大总裁还有更“丧心病狂”的事情,即他还在并不十分充裕的资金中拿出了很大一部分,并且个人捐资两千元,在兴南港成立了一所名叫“南铁卫生研究院”的卫生研究机构。这所研究机构于今年上半年才刚刚竣工,占地38万平方米,共约40栋建筑,划分为细菌、岔、化学、卫生、血清、病菌六大研究部门——不过你不要被这些专业名头给唬住了。事实上目前东岸本土限于种种原因,才对这些领域展开了一些基础性的研究,所得成果有限。 “不要不好意思承认,目前我国居民——尤其是南铁附属地居民——的卫生状况依然处于一个极低的水平之上。要从根本上扭转这一状况,还是要大力投资医学研究和教育事业,培养起一支有能力、有道德且有一定规模的医疗队伍。”这段话就是莫茗在南铁卫生研究所的成立仪式上所说的。这所医学研究机构在成立后一个月内,陆续招收了20名东岸学生以及1名归化的巴塔哥尼裔学生入学——当然这名学生要先上预科学习汉语——充当医学研究人员们的助手。 ∠铁卫生研究所前阵子甫一成立,就立刻开展了多项卫生试验、水质药品检查等任务。其中科研任务有:麻疹、鼠疫、猩红热、黄热病、白喉等在东岸肆虐已久的传染病的防治;东岸主要食品资源的营养成分研究、中餐(指明代中餐)营养成分以及如何使中餐更适合东岸人;部分儿童营养不良问题的解决办法等等。此外,还有本土卫生部的一些委托试验项目,如水质调查、药品试验(用特维尔切人试验)等等。… 同时。作为一个东西方文化猛烈交汇的国家,东岸也对明国的医学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本土目前已经在这方面走了很远。并在草药学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展。新成立的南铁卫生研究所当然也不会放弃对东方医药的研究,它甚至还有一个“药学专科”分支挂在化学研究部门下面,专司研究中医草药学,同时大力搜罗明国郎中手里的药方,然后组织人手一起进行研究分析。 该分支目前有研究人员十八人,几乎全是明朝郎中出身,他们依托图书室内超过一千五百册的中医书籍(黑水开拓队搜集,目前仍在继续充实中医书库),对各种中医古籍和古方进行反复考证、研究,同时对自古惯用的中药成方进行科学性的探讨,为此不惜进行大量的人体试验,也要考据个究竟出来。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相当务实的行为。东岸目前超过一半的医疗人员、90的有经验医生都出身中医,他们很多人曾经在明国开设药铺,为病人切脉开药方,经验相当丰富,目前也只有相信并最大程度地利用他们的个人能力了。毕竟在极度缺乏现代医疗设备和现代药品的情况下,东岸人也只能从搜罗来的海量中国古医书中想办法,对各种中医疗法、理论、药方去芜存菁,试图找出对医疗事业有用的东西。 而那些从明朝过来的中医在这个过程中也得到了很大的收获,一些人甚至还提出了开创性的设想,比如南铁医院目前正在试验的治疗结核病的方法(种痘获取疫苗),就是一名有过给人种牛痘经验的中医提出来的,令人惊喜无比。 南铁卫生研究所计划,在将来要增加更多的人手,对各种古医书进行全面考证,然后汇总编纂,形成一个医学目录书,名字就叫《明医籍考》,与本土正在进行研究论证的《宋医籍考》遥相呼应。 与此同时,南铁卫生研究院对于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地方病”也特意展开了针对性研究——当然目前才刚刚起步,人手也只有数人。这几名研究人员针对本地多发的结核病(冬季寒冷,在室内时间长)、黑热病(在山东非常流行)、甲状腺肿(在河北较流行)、大骨节病(在朝鲜和山丹移民中较流行)、营养不良(在码头力工和煤矿工人中较多,这些明人移民不愿意花钱购买大量副食,因此虽一顿吃了大量谷物,但仍然易患营养不良症)进行了基础性的研究,虽然目前还没什么头绪,但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会有研究成果出来,并开始造福国内的万千民众。 而除了这些成人病症外,作为一个人口非常紧缺的移民国家,南铁卫生研究所毫无疑问也在育儿、妊娠以及妇科疾病方面展开了大量研究。目前这部分的知识主要来自从明朝掳来的郎中,他们在幼儿和妇科疾病方面的经验还是相当靠谱的——至少比那些由木匠转职的,只会截肢和放血的西方巫医要高明多了——给普通民众提供一些咨询不成问题。 前阵子,兴南港内更是有传言,莫茗莫总裁的妻子、来自法国的造船设计师萝拉打算私人出资两千元,在兴南港单独成立一所妇科及幼儿病院,专门为妇女及幼儿提供医疗服务——她实在不想看到东岸共和国新生的幼儿们因为一场不期而至的流行病就大面积死亡。只是目前看来人才较为缺乏,一时间还开办不起来,只能慢慢筹建了。… 总而言之,南铁在医疗方面的投入是巨大的,对解决威胁附属地居民健康的疾病(外来移民带入)的决心也是无比巨大的。从目前的举措看来,他们的思路非常清晰,那就是展开对疾病的基础性研究、宣传各种传染病预防(虽然效果不佳,但也要坚持下去),以及培养大量的卫生保健、防疫和医务人员,短期的重心是消灭结核病和保护体弱的妇女幼儿。 南铁卫生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们一直认为,减少疾病死亡比鼓励出生更为重要。东岸共和国是建立在一片蛮荒上面的国家,而蛮荒的处女地则意味着不宜居,或者说这片土地未经环境改造、充满着各种致病因子,这从东岸国内几乎每个月都有大量人口死于流行病就能看得出来。共和国南方的草原地区(相对北方更为干燥凉爽一些)还好一些,北方的鸭子湖流域以及热拉尔山脉附近可就要严重得多了。 在那些地方,某个定居点也许死于土著袭扰的只有两三百人,但死于各种流行病甚至不知名疾病的数目往往是其两倍,令人心惊不已——也难怪荷兰人、葡萄牙人在巴西大力移民了那么久,却始终只有这么点人,实在是死亡率太高了啊;北美的弗吉尼亚、新英格兰地区也大差不离,最初开荒的时候也是大把大把的人死于各种疾病,实在令人头疼无比。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一个较好的医疗体系和卫生防疫知识的话,那么开拓蛮荒地带的活儿将变得无比危险。特别是在东岸这个一个大部分成年男性都需要从远东万里迢迢运过来的地方,对良好的卫生制度和医疗体系的渴求程度甚至是远超旧大陆殖民国家的——他们可没那么多灰色牲口来供开荒消耗。 所以,加大对医学研究的投入,势在必行!(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附属地建设(四)。 第九十七章 附属地建设(四) ,: </iv> 第九十八章 附属地建设(五) ps:看《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的更多建议,关注(添加朋友-添加-输入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1650年12月18日,正值盛夏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气温已经攀升到了将近三十度。黎达彦拿出扇子扇了扇围绕着自己的一股热风,信步走进了前面的一座三层小楼建筑内。建筑高大宽敞,同时也有些阴凉,在炎热的夏日也算是个好去处了。黎达彦转头四处看了看,此时室内檄拉坐着十来个人,他们坐在桌椅后,正拿着一些书仔细阅读着。 n的,没错,这里就是一个图书馆——由南铁公司出资建成的“南铁通俗图书馆”。这座图书馆面积广阔,现有各类藏书两万三千余册,包括许多有价值的汉语书籍、丛书,以及大明山东、北直隶、江北、浙江~~~~~很多地方的府县志等书籍,极具学术研究价值。为此,甚至本土的一些爱好者们还会不定期坐船到南铁附属地,借阅馆藏的一些专业书籍。 〉得一提的是,南铁通俗图书馆是一个流动书库,顾名思义,该图书馆是有一定的“活动范围”的,目前局限在各车站、学校、企业之间。现在南铁已经招募了一大帮子从明国运来的底层读书人,开始对各类书籍进行抄录、印刷、装订,每装订完一本抄录版本,便放到图书馆内供外人阅览或借阅。每人每年只收取一些低廉的会费。以支付图书馆的图书抄录及正常运营所需费用。此外。南铁公司还计划在直达列车上设立列车文库,供旅客们沿途排解寂寞——只是考虑到南铁附属地内目前以文盲居多,这些书能不能借出去也是个问题呢。 而除了南铁通俗图书馆外,其实兴南港内还有一个型图书文库——“南铁交通图书馆”。这个图书馆不向外公开开放,馆藏书籍以东岸自己近二十年内出版的居多,比如《第一次东西战争纪要》、《南巴塔哥尼亚考察报告》、《西大荒勘探成果纲要》、《南大西洋渔尘节分布》、《1649年智利南部参谋旅行日记》、《秘鲁经济摘要》、《铁道附属地地质考察》等资料性书籍。这类书原则上只供符合规定的人阅览(需办理证件),且只能当堂阅读,读完后需立刻归还。不能带出图书馆、也不得随意抄录。 c葩的是,交通图书馆内不仅收藏了大量专业性、资料性书籍,还收集了相当数量的欧洲各国书籍(抄录版本),不过这需要懂外语的专业人士才能够阅读,目前也就少数兵团堡的毕业生会偶尔来翻阅一下,平时基本没人动,逼格显得略高了一些。 ′实,原本南铁公司还打算择地修建一个博物馆的,并且都已经做出了计划——博物馆分考古馆、纪念馆和资源馆三部分,打算收藏一些本地发现的动植物化石、标本、矿物、艺术品、风俗品。此外还有从海外运回的工艺品(包括私掠舰队掠取的货物,已经不在乎暴露不暴露了。反正大家心照不宣……)、别具特色且有历史意义的文物、陶瓷器,甚至还有一些技艺、学术等非物质“文物”(记录在册),供后来人开展学术研究所用。 可惜这个计划遭到了本土文化部、教育部的坚决反对,最后在执委会的授意下,原本被南铁公司截留在兴南港的大批文物、艺术品(大部来自明国、经太平洋航线运输而来)还是用船运回了首都东方港,并陈列在人民博物馆内,供首都民众参观。… 黎达彦脑海里一边回忆着别人向他介绍的南铁图书馆发展历史,一边走到报刊栏边,翻阅起了陈列在此的一些报纸书刊。报纸一共就三份,同时也是东岸国内仅有的三份公开发行的报纸——综合性报纸《真理报》、注重经济新闻的报纸《生意人报》以及南铁公司独自发行的《南铁周报》。 黎达彦是报界资深人士,对这些报纸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如今随着东岸共和国经济和文化的逐步发展,以及人民识字率的缓慢提高,报纸的需求量和发行量也开始与日俱增,这令执委会也越来越重视报纸这种对加强统治宣传有很大作用的出版物。 “工商部的那帮孙子办的狗屁报纸。”来自《真理报》的资深编辑黎达彦看了看放在醒目处的《生意人报》,用夹杂着嫉妒和不屑的语气嘀咕道,似是对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相当忌惮和厌烦。 事实上也差不多。《真理报》(教育部主办)作为国内第一份——同时也是唯一一份——出版的综合性报纸,原本其优势是无比巨大的,无论是员工人数还是报纸发行份数,都不是排行第二的《生意人报》所能比拟的。只是随着人民生活的日益稳定,以及经济的持续发展,《真理报》这种多政治新闻、强调政治色彩的报纸受到的追捧远不如注重经济新闻的《生意人报》,目前其优势已经大大缩水,报社从总编到记者都有了很强的危机感,同时对《生意人》报的敌意自然也在日益增加了。至于创刊不过两年多的《南铁周报》么,目前还是小兄弟,并不为另外两家所重视。 而随着东岸共和国人口越来越多,以及具备一定文化水平的新生代开始成年,报纸杂质的市场前景开始逐渐看好。在今年年初的人代会上,与会代表刚刚批准将原本有些凌乱的《通信社指导意见》、《报社成立规定》、《记者准则》等政府法规,统一合并成新的《新闻法》,并于1651年1月1日起开始正式执行。新的《新闻法》并未允许私人创办报纸,同时对以前执委会执行的新闻审查制度予以了进一步的确认,从总体上加强了新闻管制,便于国内统一进行宣传洗脑。 这个栏区除了三份报纸外,还摆了几份在本土出版发行的杂志,分别是1645年创刊发行的《东岸评论》、1646年创刊发行的《现代东岸》、1647年创刊发行的《最高法院判例》、1648年创刊发行的《新天地》(以农业技术、市场行情为主)以及今年刚刚创刊发行的《铁路机械》,当然了,我们也不能忘了由“驴友”蒙虎创刊经营的《国家地理》,同时这份已经创刊十多年的杂志也是东岸国内最“古老”的一份杂志了。 这六份杂志中,除《现代东岸》、《最高法院判例》和《铁路机械》分别是教育部、司法部和国家铁道总局下属的杂志外,其余三份都是由私人创刊经营的,目前销量马马虎虎,不好不坏。靠这个短期内肯定是挣不了什么大钱的,也就图个玩票的兴致而已——在东岸办报办杂志,委实是一件高投资、高风险的生意,盖因出版都是有条件的,得经过文化部及报刊所在地地方政府批准;其次,创办者需要政府交纳一笔数额巨大的保证金(暂定为五千元),确保出版物上没有政府明令禁止的内容,否则保证金将予以没收、报刊也将受到各种处罚;最后,报刊等出版物的现行税率极重,远超一般行业。但饶是如此,东岸国内申请创办报纸期刊的单位或个人仍然络绎不绝,由此可见这其中的利益或许完全不在经济上面,而在别处,比如舆论鼓吹造势、指责抹黑政见不合的团体等等。… 在这三份杂志中间,有“法律系”等文官中坚背景的《东岸评论》算是发行量最大的了,同时也是坚持每半月发行一次的半月刊(其余都是月刊、季刊或不定期刊),非常了得。该杂志以骨干知识阶层为发行对象,结合政治经济热点进行评论,语言讽刺、辛辣、幽默,版面也办得新颖活泼,在以文官为主的知识分子阶层内声望很高。前大明温州府移民、现教育部中层官员陈庭美就经常在上头撰文发表,是其头号笔杆子,一力鼓吹经济自由化、私有化,隐晦暗示国有企业存在的各种问题,为私有化瓜分国企做舆论造势。 当然了,作为文官发声的主要阵地之一,《东岸评论》另外一件乐此不疲的事情便是抹黑、吐槽和讽刺陆军了,为此几乎不遗余力,让陆军大佬气得直跳脚。为了扭转这种不利局面,听说陆军也在积极准备,明年也创办一份期刊来对抗文官系统,以夺回渐渐处于下风的舆论阵地。嗯,他们就连期刊名字都取好了,就叫《民生》,暗喻那帮自由主义分子只顾着自己捞钱,丝毫不考虑基础民生和普通老百姓死活。 黎达彦随意翻了翻这些期刊,很快便失去了兴趣。因为上面的内容都是他以前看过的,南铁这边的消息传递速度确实有些慢,因为就连报纸期刊都是本土已经过期的,令人颇感无奈。在南铁通俗图书馆内又徘徊了一阵后,黎达彦走出了小楼。外面的阳光依旧强烈,黎达彦翻身骑上了自己的坐骑,准备去附近乡村转转,看看当地有没有什么值得自己记录的东西。 (未完待续……) ,: 第九十九章 西大荒(五) ps:看《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的更多建议,关注(添加朋友-添加-输入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今天是1650年的最后一天。农业部的调研员、穿二代陈科骑着一匹马,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地处西大荒的大荒农场,准备调研一下此地的农业状况——包括农田水利设施建设、农业机械使用状况、耕地开拓面积、实际播种面积、良种使用状况、牲畜保有量、种植的各类作物产量等等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而也只有了解清楚了包括大荒农场、灌木农场、光荣农场(成建制退役陆军开拓的农场)在内的总计超过十五万亩农田的实际状况后,农业部才能够更还地制定农业补贴政策,以保护这些大农斥赁者以及散户拓荒者的积极性,维护东岸共和国的农业生产。 =无=错= 大荒农场附近的天气很好,蔚蓝的天空一望无垠。即便时处盛夏(气温约33度)气温较高,但伴随着身侧呼啸而过的凉风,众人依然觉得非常舒爽——至少比去年这个时候在北鸭子湖地区调研时要舒服多了,那里的夏季有些湿热。 々场外围分布着一些高高的哨塔,上面有持枪民兵戍守,防备着来自野蛮人的突袭。其实在1650年底的今天,随着本地人口的逐渐增多(意味着受训民兵数量的增加)、东岸陆军清剿力度的加大,附近残存的查鲁亚部落要么被驱逐、要么被消灭、要么被收降,社会秩序大体已经安定了下来。 如今这些哨塔的存在。不过是居民们居安思危、备战备荒的思维惯性延续了下来而已。也许等再过个一两年。随着东岸人殖民开拓脚步的大踏步前进。这些哨塔终将逐步撤去,大荒农场也将成为祥和安定的内陆田园乡村。 附近的一些歇流的水非常清澈,饮起来也很甘冽。河岸边种植着许多引进的龙舌兰、蓄香、仙人掌之类的植物,这些植物分布面积很广,沿着河流一直延伸到了远方。河对岸一群大鸵鸟(南美三趾鸵鸟)正在喝水,领头的雄性鸵鸟大张着翅膀,警惕地看着骑马慢慢走过的陈科一行人——显然它们并不怎么怕人。 这里的树很少,或者说曾经有过一些树。但后来被早期的定居者们砍掉做建筑材料了。但现在这里的定居者们又在政府的安排下在当地统一补种了树苗(以栎树、桃树居多),令人不由得感觉之他们前的伐木行为真的很无谓。 陈科在一棵幸存下来的原生大树上面发现了一片明显的划痕,充作向导的两名高乔骑手告诉他,这附近肯定有一只美洲虎在活动,因为树皮上的这种痕迹是美洲虎磨爪子所造成的。值得一提的是,美洲虎、美洲狮这种凶猛的猎食动物在东岸共和国境内非常常见——或者说数量有些过多了——但东岸政府至今仍然没有允许私人狩猎这种动物,怕的就是被居民们将其捕杀光,如今也就是政府时不时组织一些巡警狩猎一下,以免其泛滥成灾。 不过随着它们的栖息领地逐渐被人类所侵占,其实用不着人类特意来捕杀。它们的数量都将会持续缓慢地下降,且这个过程基本上不可逆转。说到底。东岸人的西进拓荒行动,既是在和查鲁亚人、瓜拉尼人、克兰迪人等野蛮人争夺生存空间,但同样也是在和这些动物们一起争夺生存空间啊!… 视野里逐渐出现了一些房屋,少部分是红砖青瓦房,但大部分仍是木板房、土坯房或芦苇房。砖瓦房应该是农场租赁者及其亲人们居住的房屋了,要知道在这个半与世隔绝的草原地区,想从外界运一些建筑材料过来是何其之艰难也,因此砖瓦房在此地应该是地位与财富的双重象征,普通人暂时无缘得住。 这里到处是一些起伏平缓的低矮丘陵,野草长满了大地,有的几乎有人那么高,漂亮的野花点缀其间,不时有蝴蝶或蜜蜂在上方围绕,夏日的东岸大草原,就是这样地美丽!早就得到消息的农场方面接待人员远远便骑着马迎了过来,双方在寒暄了一番后,农场方面邀请大家去场部休息休息,然后一起吃个午饭。陈科很清楚这些农场租赁者们把农业部调研员们看做“财神爷”(他们的调研报告是农业补贴发放的重要依据),因此便含笑应了下来。 看到“财神爷”们答应后,农场接待人员立刻喜形于色。无他,如今的农产品价格实在是太低了,他们这些拓荒者要不是有农业部发放的补贴以及国家储备粮库的保护性收购的话,恐怕一个个都会破产,因此由不得他们不尽心。 一名领头的四十来岁中年男人朝身后几个后生一使颜色,这几个脸上明显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年便一拨马头,转身朝旁边扑去。陈科定神看着,只见那里有一群大鸵鸟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什么东西,在看到几个年轻人纵马冲过去后,立刻惊慌失措地跑了起来。 少年们从马鞍下的兜袋里掏出流星套索,在头顶用力旋转了起来,这种流星套索的顶端往往有着两块或三块打磨光滑的圆球,并通过外套与绳索连接起来,主要就是用来捕捉鸵鸟。至于捕捉野马或野牛的,则是另外一种没有石头的套索。 此时只见这些少年们找准目标,然后便将自己手头的流星套索飞快地投掷了出去,陈科定睛看去,只见飞出去的套索非常精准地捕捉住了一头雄性成年大鸵鸟,然后套索便着魔般地缠绕住了鸵鸟腿,这只鸵鸟骤遭袭击,一下子便失去了身体平衡,栽倒在地上,不远处的少年们顿时哈哈大笑。 “孩子们去抓点鸵鸟,中午做着吃,招待一下陈调研员,呵呵。”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在旁边解释着。 陈科点了点头,他现在觉得这些少年们的骑术真的是非常之出色。别看普通人学习一段时间后也能用流星套索抓住鸵鸟,但这里面最考验人的其实还是骑术是否精湛。比如在全速前进、急速转弯的时候不但要维持套索在头顶稳定地旋转,还得随时瞄准着目标,这显然需要非常精湛的骑术,不然你更可能会伤到自己,而不是猎物。 另外几个少年纵马冲向了几只肥大的笨鸟,陈科知道,那种鸟其实叫大?,是一种南美本地非常常见的鸟类,体型不小、肉质鲜嫩,而且根本不怕人,也不怎么会飞,非常之好抓。此时只见这些少年们联起手来,不停地绕着这些鸟转圈,然后便迅速接近了它们。这个时候你只需要拿出木棒敲击它们的脑袋,想打多少只便可以打多少只。当然你也可以用带活结的套索来抓,在西大荒,这是男孩们最喜欢的游戏了,即便是一个笨手笨脚的小男孩骑着小马驹,一天也能抓个三四十只。… 不过现在男孩们的兴趣转移了,这些笨笨的大?再也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他们更喜欢带上自家的猎犬,然后骑着心爱的小马驹,去野外撒欢地追逐着从旧大陆引进的野兔——这种玩意儿自从十多年前被东岸人引入大草原后,由于气候环境都极其适宜其生长,它们的数目有了非常惊人的增长,如今野外不时能够看见野兔的身影,是男孩们争相追逐的目标。 不理去抓猎物的少年们,陈科和农场一行人继续骑马前行。此时已经进了农场的范围内,视线所及之处到处是规划、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田野,田野里种的大部分都是上个月才播种的大豆——购买自北方种子公司的良种“满仓金”、“满地黄”。 当然也有很多田里种的是越冬小麦,长势非常良好,再过一个月差不多就可以收割了。不过呢,小麦长势良好对农民们来说并不一定意味着好事,因为这很可能会导致小麦价格大幅度下挫,影响到他们的收益。当然这并不是他们弄够控制的事情,在北方南鸭子湖流域的产粮大县,那里的小麦播种面积是这里的十倍左右,因此西湖县的收成好坏才是左右小麦价格走势的关键因素。 农场场部很快就到了,它掩映在一片树林之中——准确地说,那应该是“树苗林”,因为里面都是些引种没几年的果树,目前长得有大有小,但普遍还没到挂果的年份。不过再过个几年,等到这些果树都长得郁郁葱葱的时候,相信这片所在一定会成为整个农场最美丽的一角,结出的果实也一定芬芳多汁。 场部由一排砖瓦平房所组成,墙体外层抹了一些石灰,墙顶上此时晾晒了很多粮豆——这是去年的陈粮,趁着今天天气晴朗阳光强烈,农场的工作人员便爬着木梯将许多粮豆运到房顶去晾晒,以防这些粮食因长期储放而受潮霉烂。 旁边的厨房顶上升起了袅袅炊烟,土灶上的大铁锅内正炖着滚烂的牛肉。门口的木头架子上,几名来自爱尔兰和苏格兰的劳务工人正在熟练得杀着一只山羊,这是给贵客们招待用的。有牛肉、羊肉、鸵鸟肉、大?肉,这一顿午餐已经很丰盛了,真的不虚此行啊! (未完待续……) ,: 第一百章 西大荒(六) ps:看《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的更多建议,关注(添加朋友-添加-输入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陈调研员,从这里向北,越过这条河,就进入桃园乡的地界了。”灌木农场的人指着面前一条宽约十多米的杏,说道。 因为这里太过荒凉,人烟也过于稀少,因此这条河上就连一座桥也没有,因此只能涉水上岸。好在有熟悉附近地理的农嘲工带路,因此陈科他们很快便在下游处找到了一处适合泅渡的河段。 今天已经是1651年1月20日,陈科他们花了三个星期的时间把大荒农场、灌木农场以及光荣农场都粗粗调研了一番,然后便准备起身前往北面的桃园乡(大荒农场北偏东约20公里,绍塞河与小奥利马尔河交汇处)——本次调研行动的最后一个目的地——进行调研。 充当向导的一名年轻人——他是一名农斥赁者的儿子,今年刚刚十八岁——骑着马儿当先进入了杏,只见他脱光了衣服,骑在没有马鞍的光马背上。当马儿走到接近河中心时,马腿已经碰不到河底了,只见那名年轻人从马屁股上滑了下来,紧紧抓住了马尾巴,并跟着马向前游动。每当马儿想要回头时,他就往马脸上泼水,让马把头转回过去继续往前游;而当马腿够上了河中心另一侧的河床时,他又跳上了马背。最后,当马踏上了对面的河岸时。他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并和自己的马儿亲昵地玩耍着。 ′他人面面相觑。他们可没这位酗子这么高超的马术以及对马儿的熟悉程度,那是常年和马儿生活在一起的人才能做到的。听说在西部草原地区,很多富裕农户的子弟们在斜候就会想办法养一匹马驹,他们一边照料马匹一边熟悉骑术,等他们长大时,骑术往往已经非常了得了。而这些人也是每次清剿野蛮人作战的主力,他们自备马匹、装具和军刀,跟随陆军正规骑兵部队前进。搜索查鲁亚人的营地进行袭击。 陈科一年中在办公室工作的时间远超户外工作时间,骑术自然非常一般,因此只能老老实实地脱掉衣服,下河游到对面去。他的随员们有的有样学样,有的则试图学习向导的方式——不过多数失败了,最后只能老老实实游过河去。 往河北岸地区越深入,地面上就越荒凉,一路上到处都是动物们快乐生活的嘲,却没有任何人烟。草原上长着一望无际的蓟草和刺苞菜蓟,这两种植物似乎是西班牙人很多年前从旧大陆带来的。但现在长势已经蔚为壮观——似乎是这里的环境特别适合蓟草和刺苞菜生长的缘故,因此让这种植物长得到处都是。几乎形成了物种入侵之势。 陈科等人沿着一条勉强可以称做道路的砂土路向北,两侧的蓟草和刺苞菜蓟的高度几乎和马背一样高了。而据同行的一位高乔人说道,东岸大草原上的蓟长得还不算特别高,在肥沃的潘帕斯大草原上的很多地方,那里的刺苞菜蓟往往高过骑手的头顶,经常有牧牛人不甚把牛丢失在蓟丛里(然后家牛就快活得变成了野牛……),损失惨重。 “都是西班牙人做的孽啊!不过也幸好这种植物在适合农耕的潮湿地区生长不利,不然以后开发这些地区时可就麻烦了,得先花费大力气来清理它们,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吧。”陈科看着路两旁高高的蓟草和刺苞菜蓟丛,有些庆幸地想着。… 就这样走在高高的蓟草丛中的小路上,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于1月21日傍晚抵达了桃园乡。桃园乡这个定居点人数不多不少,大概有七百多人的样子,多是被东岸《宅地法》吸引来的欧洲贫民,另外明人的比例大概在三分之一左右——几乎全在果园里工作。 这个据点的定居者人数显然不能和南边的大荒农场(1200余人)、灌木农场(1300余人)、光荣农场(900多人)比,只有722名定居者的桃园乡最初只不过起源于一座大型果园(桃树园)。由于这里的土壤极为适合桃树、橘树和葡萄等水果的生长,再加上地处低矮的丘陵之间,地势绝佳,因此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便斥资在当时还是一片荒野的桃园乡租了好大一片土地,然后招募人手、平整土地、移栽果树,正儿八经地开始了拓荒行动。 当然了,他本人也没忘了在这片桃园内购置宅基地兴建一座自己设计的别墅园林,名字就叫“陶园”。只是后来随着本地的移民越来越多,以及桃树林逐渐长成,外人便越来越多地以“桃园”取代“陶园”称呼此地,久而久之“桃园”便成了这里的正式地名。而在去年12月中旬的时候,政务院更是明确地将这个定居点命名为桃园乡,并将新来的一批四五百人的立窝尼亚移民迁移到这里来——目前他们还在路上,应该在几天内就会抵达此地,毕竟交通不便嘛。 陈科等人住在了乡政府隔壁的小招待所内,说是招待所,和农舍也差不多了。前面院子内还栽种着蔬菜、养着一些鸡鸭,后面院子内更是圈着七八只羊,不但腥气扑鼻,还整天咩咩叫着让人不得清静。不过在外出差就是这样,至少这里还有热水热饭和整洁的床铺供大伙儿居住,比在野外住帐篷强多了,不是吗? 经营着招待所的是一名缺了一条腿的明人中年退伍士兵,他装着假肢,走起路来不算特别困难。陈科看他没有一般残疾人那么愁眉苦脸的表情,看起来性格很是开朗;他的波兰妻子倒是长得很漂亮,一双儿女也十分可爱勤快。此刻已经日落西山了,这个小女孩还从院子外面捧了一堆柴禾回来,她的母亲在厨房里做饭,弟弟在灶堂前烧火,父亲则在院子里煤球炉上灌着热水,一家人都在忙活着。 晚饭做好后,陈科招呼着众人帮忙把桌子挪到了院子内,然后一行十余人团团围坐在一起,并开了几瓶西湖啤酒,然后便吃喝起来。土豆炖牛肉、大蒜羊肉、清蒸鳕鱼以及一些蔬菜,众人早就饿了,因此吃得还算香甜。 吃完后,招待所老板那还不到十岁的儿子给大家端来了几盘洗得干干净净的桃子,然后便跑到院子一角的马厩里,拿起毛刷给一匹小马驹洗起了澡来。那匹马驹应该是他父亲为他准备的,此时正亲昵地舔着小家伙的脸庞,一人一马玩得不亦乐乎。 陈科默默看了一会,然后便问起了孩子父亲这小孩怎么上学的,桃园乡只有七百多人,怕是都不一定有学校吧?不料事实远超出陈科的意料,桃园乡虽然只有几十个小孩,其中更是只有20来人居住在乡里面,余皆四散在各村,但乡里还是建起了一所小学,教授学生思想品德、汉语、算术、劳动(一般是手工制作)、唱歌、体操;此外,男生还额外有简单的农业、商业课,女生额外有裁缝课。… 值得一提的是,东岸如今的教育体制整体上差不多,但各地还是有一些差别的。比如首都东方县、北方工业重镇平安县以及老牌造船基地镇海县,这几个富裕县份的课程表里就没有农业、裁缝之类,因为当地手工业者较多,社会分工比较细,故没必要专门学习这些知识。但在交通闭塞的内陆草原地区,学习这些课程就很有必要了,因为这里可没太多的手工业者来给你干这干那的,这里需要的是全才,而不是专才,每个人都必须掌握多种技能。 另外一点和沿海地区有差别的就是,因为人口密度、交通因素以及管治不力等方方面面的问题,这里的小孩——尤其是偏远农村的小孩——可未必会去乡里或县里接受义务教育,他们往往从小就在家里帮忙干活,即便村里催着去乡里县里上学也多半会拖着,再加上路途实在遥远,因此农村小孩的入学率并不是很高。 而为了解决这种状况,各地地方政府使出了浑身解数,想尽一切办法给农村的孩子们创造受教育的机会。比如他们安排一些原大明的底层读书人在村里给他们教书(随着移民数量的增多,东岸自己培养的师资力量严重不足),但这些读书人教授知识的手法传统、老套,严重不符合现代教育方式。 比如他们主要教授文学(古文、白话),偶尔夹杂一些珠算、尺牍之类的东西,课堂上最常见的场景就是背书从拂晓背到黄昏,教育方式方法极其落后,也相当不完全。等将来师资力量的培养逐步跟上来后,这些私塾一样的学堂早晚都要合并、撤销掉。不过就目前而言,这些私塾一般的非正规学堂的存在,还是有其积极意义的,因为它给了上学不便的偏远乡村的孩子们一个受教育的机会,不管它教学的方式和教学内容有多么地不合时宜,但至少它教会了这些孩子们认字,这就足够了! (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一章 开拓总局(一) ps:看《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的更多建议,关注(添加朋友-添加-输入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截止1651年1月31日,夷陵、老君庙、磨刀石、石房店四个乡级定居点已发生土著袭击48起,比照上年同期的数据来看,地盘扩大了,但袭击次数却减少了,由此可见,此番由陆军主导、两县民兵联动出击的治安肃正行动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最近一段时间,四个乡所受到的袭击明显减少,袭击力度也软弱无力,显然野外残余的瓜拉尼人的战斗力大幅度减弱,这对此地的众多定居开拓者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耳边还回响着陆军少校朱亮的话语,接替朱亮来到夷陵一带主持治安工作的安达十五整了整衣领,大踏步走出了临时军营。 此地≈t;无-错≈gt;是太平堡——一个正处于努力修建之中的定居堡垒,位于后世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大潘塔努镇附近。这次交通建设集团出动了新成立的交建五局、六局,带着数千名劳务工人,跑到雅库伊河南岸兴建一系列的定居点,为马上就要汹涌而至的东方明国移民做好安置准备。而这一片地区是已经被巴西圣保罗捕奴队清理过一遍的所谓“安全区”,耕地都是现成的,只要修起堡寨、填进人口,那么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发展起来。 对了,太平堡以东还有两个定居点在同时修建。一个名叫打虎林。因先期前来的建筑队勘察人员在此打死了一头暴起伤人的美洲虎而得名。位于后世弗朗西斯科尼奥河与290号公路交汇点附近;另外一个定居点叫百草沟,位于后世巴西布蒂亚小城附近,因移民部研的定居山沟里长满了种类繁多的草而得名。 这三个定居点基本处于同一条直线上,而最东面的百草沟又与定西县的大鼠乡相距不远,正在修建几个定居点的建筑队伍就打算在完工后在这几个定居点之间修建一条砂土公路,使其能够连接起来。当然这并不容易,一路上需要穿越好几片树林,其间可能还有隐藏着的瓜拉尼村落。因此需要徐徐图之。至于说巴西后世在这里修建的一条大致与雅库伊河平行的铁路,目前来说对东岸人还不现实,基本上得等这里建起三五个县、人口达到七八万的规模才有那么一点可能。 ~平堡建设所需的材料还是靠从定西县经轮船、马车转运过来,至于人员嘛,建设方面自然由劳务建筑工来,而开拓方面则由移民来填补。此时太平堡内只有檄拉二百余个移民,其中将近一半是沿海各县家庭中的次子、三子,他们都至少接受了完整的效教育,从内到外与新来的旧大陆移民都透着股不一样。因此由他们做榜样,同化起新来的移民为事半功倍。 随着这些年移民数量的增加(绝对数量增加。但比例仍保持未定)以及西部内陆地区建设的深入展开,单靠移民部一家来组织囊括了外来移民运输、卫生检疫、安置、迁移、定居、开拓等在内的一些列工作。却有些不合时宜了。为此,执委会特在本月(1月份)上旬正式组建了专司开拓的副部级机构——开拓总局。从今以后,开拓总局将负责西部内陆地区的规划、拓荒、移民安置以及定居点建设,而移民部则将只负责外来移民的运输、检疫工作,负担大大减轻。… 开拓总局的最高官员为局长,直接向政务院总理负责;局长有两名副手,分别是分管垦荒处和拓地处的副局长一人,以及分管土地处和总务处的副局长一人。在以上四个二级机构(处)中,垦荒处由训练科(组织移民进行劳动技能训练,军事训练由乡镇武装部负责)、监理科(监督房屋、道路、水利等基建建设)、垦荒科(组织移民进行垦荒工作)组成;拓地处由情报调查科(组织人手调查原住民情报)、事业科(负责与野蛮人交涉)组成;土地处由适地调查科(调查土地的地质、土壤、矿产、森林、生物等各种情况)、用地科(批准土地使用)组成;总务处由总务科、计划科、经理科以及劳工科组成。 开拓总局的成立目的主要有以下几点:一、促进并援助内陆开拓事业;二、调查、宣传和介绍开拓事业,吸引沿海县份的新青年到西部内陆定居——因为沿海工业区并不需要太多的产业工人,因此这些完成了小学教育的新一代也只能到内陆寻找新生活;三、为开拓者与国内各部门以及外部野蛮人交涉;四、训练开拓者各项技能;五、更有效率地完成拓荒所需开展的各个事项。 从中可以看出,开拓总局的主要业务为制定和批准有关开拓民的迁移计划、协助和指导开拓民、对所用土地进行调查、协调国内各部门以及承担对外交涉、开发内陆地区的可利用土地等,并通过开发内陆荒地(包括建设农田、伐木场、牧场、鱼塘等),促进产业开发以及对国土的实际控制。 此外,开拓总局还有一个直接向局长负责的开拓研究所,该所主要对开拓地的农业经济、农村建设、土地开发利用、生产技术、农民生活以及农村文化等各项事业进行系统性的研究,并开始试点试验。研究所为了应用和普及自己的研究成果,还可以报经局长批准后特别培训开拓指导员。 而鉴于开拓事业所面临的各种实际困难,政务院还授意单独成立了一个开拓地农村信用合作社(与开拓总局是平行机构,以防该局权力太大),专门为开拓地的农民提供金融服务,比如:吸收存款、对拓荒者个人提供现金和实物贷款、对开拓者个人建立的事业提供贷款,以更好地促进开拓地的发展。 太平堡现在虽然只有只有两百多个定居者,但开拓总局的分支机构已经先期建立了起来,计有开拓指导员两人、总务处经理科科员一人、总务科科员一人、垦荒处监理科科员一人,以及农村信用合作社职员一人。这七个人便是此地拓荒事业的组织者了,等太平堡的一切都走上正轨,政府派员接收本地后,开拓总局便会撤掉所有工作人员,全部调往下一个开拓地从头开始建设开拓工作。 话说如今东岸国内的内陆开拓行动的方式真的是多种多样,既有政府组织的官方移民开拓(比如移民部、开拓总局组织的),也有私人投资拓荒(比如西大荒的拓荒农场、鸭子湖流域的伐木场),更有道教教会组织的拓荒移民行为,总之方式是多种多样,但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更好地开发广阔的内陆地区,争取早日实际控制国境内大部分地区。 而为了给开拓工作保驾护航,陆军部的担子也是相当不轻的,他们必须时刻防备野蛮人的威胁,同时承担起筹建地方武装部、训练民兵军事技能的任务。虽然前阵子陆军出动了大批主力及民兵部队(超过三千人)对雅库伊河两岸的瓜拉尼大型部落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但难保附近仍有小规模的瓜拉尼村落的存在——最近陆陆续续向东岸归顺的瓜拉尼小村落就是明证——这其中万一有对东岸人抱有敌意的部落起来发难,袭击东岸拓荒者造成伤亡,那时可就不是什么能随意摆平的小事了。… 正因为如此,在陆军部撤回了陆军主力后,又将安达十五的陆军第六连调到这里,同来的还有新组建不久、还没上过战场的靖江县民兵大队一千人,他们将负责太平堡——打虎林——百草沟一线的防务安全,确保正在紧张施工的交建集团的建筑工们的人身安全,使得工程能够如此完工。现在时间已经很紧了,容不得任何拖延,因为第一批从南非方向过来的移民船前几天已经正式靠港,目前正在进行隔离检疫,差不多再有二十来天就能抵达此地。因此必须抓紧时间了,工期绝对不能误期,否则所有人的考核都不会好看。 根据南非方向传来的消息显示,今年从远东明国运来东岸本土的移民人数有望突破18万人,再创历史新高(去年16万,前年17万)——若不是有两艘1200吨级机帆船不甚沉没在菲律宾以东洋面导致损失了两千五百名移民的话,今年从南非方向过来的移民数量可能会更多。 18万明国移民,再加上自费的立窝尼亚移民、中介劳务工,如果全部分配到雅库伊河两岸、西北铁路沿线、乌江地区的话,必能极大地充实这些地区的人口数量,加速这些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使得执委会的触角逐步延伸到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各个角落。 安达十五作为最早从龙的一批军人,对国家发展得如此兴旺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因此此刻的他干劲十足。 “把我的马牵出来,去打虎林巡逻!”安达十五将自己的武士刀挂在腰间,然后吩咐了下自己的副官。打虎林那里有一百余名日本来的移民,这些人自发搞了一个叫什么“勤劳奉仕队”的组织,干起开荒的各种活计来勤快得不得了,安达十五打算去那边巡视一番,顺便见见这批老乡。 (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二章 开拓总局(二) ps:看《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添加朋友-添加-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1651年2月10日,开拓总局林西分局门外的砂土公路上,一队十余人的孝正排成一字长列,沿着路边朝前方走去。这些孩子们看起来都是不到十岁的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因此一路上打打闹闹个不停,气得领头的大孩子几次要求全体停下来整理队列。不过整理好的队列没过多久,就又在孩子们的笑闹中乱了套,让领头的大孩子无奈不已。 “都是伐木秤弟学校的孩子吧?”实际主持本地开拓总局工作的穿二代、前执委会主席马乾祖马主席的儿子马文强抽了个口烟斗,慢悠悠地问道。 “是的,确实是林西森林子弟学校的孩子。”助手立刻第一时间回答道,“其他学校都不在这个方向上。对了,上午的时候,铁岭镇方向有人跑过来跟我说打算在林西堡设立一些学校,当时您出去巡视了,我就让他等着了。现在您看这事……” 马文强闻言一愣,在向助手详细询问了解内情后,便没什么犹豫就同意了,只听他说道:“他们不愿意将学校都建在铁岭?这倒是湘!算了,他们要地就给他们吧,反正林西、马家湾、金水、稻叶这些地方早晚都要移交给铁岭方面的。将来铁岭县的根基就在这里了。唔,这事你来办吧,他们相中哪块地就批给他们。这里山清水秀的,确实也是个建学校的好地方。” …来,上午的时候,铁岭镇方面派了几名工作人员,携带介绍信跑到已被开拓总局全面接管拓荒工作的林西堡,请求开拓总局批给他们一块地(一般是质地较差不宜耕作的烂地),用来建设师范专科学校。这种事情对开拓总局来说是小菜一碟。况且也不违反原则,因此马文强刚才很痛快地就同意了这件事。并让自己的助手陪那帮铁岭人去选定校址、丈量土地。 “说随着西北铁路的通车,如今铁岭及其附近地区的人是越来越多了,铁岭镇有6500余名正式居民(黑户劳工不算),算是最多的;而邻近的林西堡、马家湾堡、金水堡、稻叶堡也各有一两千居民。全部加起来已经超过一万三千人了,比去年新成立的靖江县(全县约9500人)人口还要多。 而人口的增多,那么多适龄儿童的教育问题便也渐渐提上了议事日程。在最初的时候,当时铁岭镇才开发没多久,西北铁路也没修通到这里,当时这里为数不多的孝的教育全靠本地政府自己想办法——东岸共和国由于常年军费支出浩大(占财政总支出的六成),导致教育经费严重不足,因此沿海地区自己的师资力量还嫌不足呢,根本无余力支援内陆。铁岭即便是执委会重点关照的第二个重工业基地。但也抢不到什么教员。 没奈何之下,铁岭镇政府只能从各部门、企业中挑选文化水平较高的人——一般是初中毕业生、兵团堡学兵等——充当临时教员,教授学生知识。至于课本嘛。铁岭方面的人一致认为不可照搬沿海地区的课本,因为内陆地区和沿海地区各方面都相差很大,再沿用老课本已很不适宜。因此,铁岭方面请求教育部专门为他们编写了一份更为粗浅的教材,以便能够适应本地的实际情况,取得较好的教学效果。… 比如铁岭镇目前唯一的一所小学——铁岭小学。就使用半路出家的教员,以及较为粗浅简单的教材。教授本地职工子弟知识。而为了激励这些半路出家的教员们提高业务水平,铁岭方面也制定了许多激励措施,比如他们规定:包括铁岭小学在内的各学校教员们,统一享受比相应级别文官高一等的待遇;而且,各学校的教员与相应部门的文官之间,根据最新政策,可以互相调转。这些政策无疑都极大地激励了教员们的积极性,使得他们将大量业余时间花费在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之上,教学质量确实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小学教育对如今的东岸共和国来说无疑是最重要的,因为它可以培养大量的识字者,比起初中、高中教育来说犹为重要。要知道,现在整个东岸才只有六所初中,分别位于东方县、平安县、镇海县、青岛县、梅林县和罗洽县,招生数量也有限;高中更是只有一所,即自然科学研究院附属高等中学。 覆盖面如此狭窄的中学教育,以及不甚便利的交通、自然条件,使得国家规定的七年义务教育成了一句空话。从实际操作角度说来,在教育经费被军费大量挤占的现实之下,能够最大程度地在全国范围内,完成大部分适龄儿童(至少70)的小学教育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别的纯属多想,根本不现实。 小学教育的主要目的,按照教育部某些人士的话来说便是:“……教会认字、写简单的应用文,可看得懂公文;强健体魄、增强疾病抵抗力,以期长大后能够承担较为繁重的国家及海外殖民地建设工作,担负起国家发展的中坚;重视培养国家观念,每所学校配发国家历史事件图册,并张挂当届国家领导人画像……” 可以看出,教育部和地方政府对小学教育的要求就是,培养出大量合格的、身体强健的“炮灰人才”——既包括“战斗炮灰”,也包括“建设炮灰”。为此,无论是内陆还是沿海地区,教育部下辖的各小学,都统一执行了教育部制定的小学生训练计划。 该计划大体上包括:一、夏季组织户外集体野营活动,依据各地情况不同,有海滨野营、有森林野营、有草原野营、有山间野营、也有温泉之类的颇受欢迎的野营地点。这些野营活动能极大地锻炼孩子们的体魄、胆魄以及集体协作能力,效果颇佳;二、男女学生分开接受专业课程的培训,比如男生要接受军事队列、农业知识以及体操课的学习;女生要接受医护保健、卫生知识、裁缝家政等课程的学习,总之都是非常实用的课程,学生们也比较愿意上,因为家长们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这都是以后走上社会所必不可少的技能。 而考虑到部分家长出于种种原因并不愿意将孩子送到学校去接受教育——有的是认识有偏差、有的是家务活繁重(小孩也是劳动力)、有的则是路途遥远——故无论是中央的教育部还是各定居点的地方政府,都制定了各种措施激励家长们让自家的孩子到小学接受教育。 比如他们除保留了原本教育部统一给家长们发放的一年两元钱的上学补贴外,还额外制定了各种奖学金措施。奖学金的多寡看各地政府的实际财政能力,当然地方上富户、企业的捐助也必不可少,比如铁岭镇就有各企业联合设立的“钢铁奖学金”,南铁附属地就有南铁公司出资赞助的“南铁奖学金”,镇海县的多所小学有“船舶奖学金”等等。另外,一些富户在此过程中也出了不少力,比如上次前执委会主席刘为民的儿子结婚时就捐了一笔两千元的奖学金,给了首都东方县棉农乡的一所小学。… 这些奖学金原则上来说是分发给学习成绩较好或进步较为突出的学生,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一些家庭负担较重(需要小孩帮忙干活)的学生也会得到补助、上学路途较远的学生也会得到补助,总而言之奖学金的覆盖面还是比较大的,多多少少增加了学生的入学率,使得更多的孩子得到了宝贵的受教育的机会。 当然了,对农村地区的孩子们来说,即便有着种种奖学金,但他们依然不能保证百分之一百入学,或者说即便入学了,也不能保证每天都能到教室里上课或上完一到五年级的全部课程。我们只要看看铁岭小学就可以知道情况是什么样了,目前该学校五个年级共有学生222人,家长中政府职员有18人、工厂工人96人、商人(包括店主、小贩)13人、医生3人、军人8人、技术工程师29人,家长是农民的只有55人,占比为248,与本地七成以上的农业人口比例极不协调。 农村孩子的入学率如此之低,固然和家务活重、交通不便有关,但和个人思想观念也不无相关。因此,如何将农民的小孩赶到课堂上去,而不是任其将宝贵的童年生涯浪费在割猪草、牧羊放牛、照顾弟弟妹妹、帮家里做饭、去工地上帮工挣钱、照料牲畜等乱七八糟的家务活上,绝对是当前很重要的一项工作。 目前这种工作主要还是陆军的人在做,他们通过在乡军人协会等机构号召退伍军人(一般都是农村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做出榜样,将自家的小孩送去上学。相信在他们的带动下,农民们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效仿。当然,如果这种措施再不起作用的话,那么地方政府恐怕就要考虑采取一定程度的强制措施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ps:看《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的更多建议,关注(添加朋友-添加-输入ddxis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1651年2月15日,佛得角附近海域。东岸共和国海军第一舰队主力舰“国家意志”号、“东岸主义”号以及“控制东方”号三艘战列舰正徘徊在某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而承担了整个舰队食水补给重任的“杂货商人2号”补给船则悄然驶进了圣地亚哥岛上的普拉亚港。 。军上尉姜耀辉正无奈地站在码头上抽着烟。 光秃秃的码头、高耸的火山、炎炎的烈日以及似乎含有很多沙尘的空气nsb,ns↖b,就构成了这个单调的小岛上大部分的嘲了。这里一年之中不怎么下雨,火山熔岩形成的沿海平原上到处都是沙尘,只有在很远处靠近山峰的地方才有一些绿色的树木。而在山脚下,则到处都是因为缺水而略显枯黄的干草,一些牛羊有气无力地嚼吃着这些干枯而没有水分的食物,生活一如这座岛上的殖民者们一样,显得艰难无比。 岛上有一些季节性河流,一般只在短暂的雨季中河水才会瞬间充盈整个干涸的河床。此时这些河床底部有些湿润,但你却很难找到河水,似乎是前阵子刚刚下过场暴雨,但没多久河水就已经被干渴的土地以及炎热的空气所吸收,再也找不到一丁点的痕迹了。 ∮底有一些小蜥蜴以及昆虫,它们趁着河床底还有一点湿气的机会——这会导致一些青草开始短暂的生长——抓紧时间出来觅食。但悲剧的是。它们往往被一些饥饿的鸟类给迅速捕食掉。这里的环境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太过严酷了。 “长官。葡萄牙佬已经把我们送过去的麻布、葡萄酒和农具都收下了,但我不认为是他们自己用的,这帮家伙多半会转卖到非洲大陆殖民地去。尤其是莫桑比克岛对面的大陆上,赞比西主妇们对这些物资的渴求程度一直都很高。”姜耀辉的副官、海军元老之一丁伟的儿子丁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汇报着说道。 “你管他们卖哪去?能收就不错了!这帮坏得冒泡的葡萄牙商人,胆子真是不小,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都敢收!”姜耀辉一巴掌轻轻拍在丁震的军帽上,笑骂道:“不过谁让我们给的价格低呢?俗话说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我们这是价值几万比索的‘财帛’,神仙也要动心哪p了,该采购的东西都采购了吧?海上的弟兄们还在等着呢。” “已经采购了!”丁震立刻点头说道,“腌鱼、肉干、蔬菜,活牛、活羊,还有盐,都买了。哦,对了,新鲜淡水也购置了很多桶,足够我们用一段时间了。” 这座岛到底是有多干旱姜耀辉已经是深有体会了。丁震能采购到的新鲜淡水,多半是岛上的葡萄牙殖民者从岛屿深处山脉间流淌着的不多的涓涓细流中收集的。价格那是相当地高!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座岛如此之干旱、降雨又如此之稀少、日照又如此之强烈,岂不是为人工海滩晒盐创造了极大便利?而事实上也是如此,葡萄牙人在佛得角群岛附近的很多岛上都开辟了晒盐盐田,晒制出来的盐远销非洲和南美洲——当然在东岸人控制盐城港地区后,历史上倾销至整个秘鲁总督区的佛得角盐却开始被逐步拒在了门外。… 这次东岸人的这艘食水补给船驶进佛得角群岛,主要还是为了正在海上游弋着的战斗舰队购买补给品,而附近能够打交道的也就加那利群岛的西班牙人以及佛得角的葡萄牙人了。西班牙人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么就只能到葡萄牙人这里购买补给品了,包括食物、淡水以及帆布索具船板等玩意。 此外,顺便再把此行掳掠到的一些不太扎眼的、较好出手的物资寻机一点点抛掉,都是他们此行的任务。岛上的葡萄牙人果然对金属农具、葡萄酒、麻布等物资非常渴求,因为他们除自用外还可以转售到别的殖民地——这是外国商人所不具备的天然优势。 当然了,东岸人也没傻到把在附近海域掳掠来的物资在岛上出售。事实上他们也才刚刚抵达附近没多久,最早前往佛罗里达附近海域进行劫掠的“八月十日”号战舰甚至已经返回了本土休整,“控制东方”号战列舰也已经赶来接替。之前他们在加勒比海多处海域换着地方折腾了大半年之久,战果颇丰,总计俘虏了八艘大小船只,击沉十余艘,缴获物资(大部已低价拍卖掉)、现金共计一百余万元,俘虏各国水手三百多人——目前都已运到了本土长山铁矿内控制使用。 俘虏、击沉的船只大部分都是法国商船,但也有一些倒霉的丹麦、英国、荷兰船只被顺手做了。目前加勒比海及其近岸部分地区甚至已经流传了新的海盗传说,说是一股新崛起的海盗在打劫途经的各国船只,十分凶残——当然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认为又是哪国海军假扮海盗来这里开展私掠活动了,这毫无疑问触犯了各国一致遵守的潜规则,因此是必须严厉打击的对象,否则加勒比海乃至新大陆的贸易、殖民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为此,西班牙人的向风舰队甚至派出了多艘军舰到几处频繁出现“事故”的海域巡逻,幸好没和东岸人打照面,不然它们也得被揍沉到海底去。不过东岸人也明白,自己这些船只不能再在这边久留了,否则迟早暴露出去——事实上离暴露也不远了,东岸人不可能抹去自己在加勒比海这大半年来的所有首尾,有心人仔细调查一下的话迟早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因此果断全军转移到了佛得角群岛附近海域,继续开展“私掠”大业。 从佛得角群岛出发,北上加纳利群岛、南进几内亚湾、西去巴西东北部,都相当便利,因此实在是一个要冲之地。北面的加纳利群岛附近,商船还是相当多的,盖因前往加勒比海的很多船只都要从此路过(包括西班牙“加亚阿内斯”舰队,即从加的斯港出发的宝船队);南面的几内亚湾,有多个国家的商站或殖民地,更是从亚洲返回欧洲的船只的必经之地,船只密度也相当不小;至于从这里西去巴西嘛,唔,一般多是荷兰或葡萄牙船只,东岸人暂时不准备碰,他们主要还是死盯法国人搞!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这是已经返回国内的李毅海军少校的话,而东岸海军将士们也是一直以此“自勉”的,那就是专搞法国船,把法国人搞哭、搞怕!反正他们国家现在正在同时打内战和外战呢,乱得很,一时半会儿还抽不出精力来理其他的事情。而等到他们能够从国内的乱局中抽身,将目光投注到别处的时候,他们与新大陆之间的贸易怕不是已经萎缩掉至少三分之一到一半了吧。… 其实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阶段,已经渐渐脱离了最初的目的了。一年前,当执委会批准海军北上袭击法国运输船的时候,其初衷只不过是为了打击法国自己的棉纺织业,使其得不到关键的原材料,同时也为法国人悍然提高关税导致东岸蒙受损失的事情出一口恶气。但在持续的私掠行为已经进行了将近一年时间的现在,已经打出了性子的海军渐渐喜欢上了私掠行为本身,而不仅仅是为了出口气了。 因此,本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原则,东岸海军又扑到了佛得角群岛附近海域,然后北上袭击加纳利群岛附近的法国商船——这些多半是法国前往新大陆进行走私贸易的船只。除此之外,他们有时也会南下几内亚湾,袭击从印度洋返回的法国船只——无论是前往东方探险、贸易的船只还是前往新华夏岛的船只,只要撞上了就通通打沉或俘虏。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在加纳利群岛附近击沉了一艘小型法国运输船,同时也在几内亚湾附近撞上了一艘从马达加斯加返回的法国船只,同样将之当场击沉,运气好得不得了——因为在茫茫大海上找到一艘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战果嘛,暂时还没有,也许是一年中的出航高峰期还没到,但东岸人有的是耐心,就和你法国佬耗上了,怎么着吧?你能咬我啊! “采购完了物资就撤吧,岛上的这些葡萄牙人是聪明人,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拿来出售的物资是赃物吗?不过他们不会问,我们也不会说,大家心照不宣,各自闷声发大财而已。”姜耀辉正了正自己的筒形海军帽,说道:“走吧,接下来还有得忙呢。这片海域也不是久留之地,干几票后估计又得赶紧换地方,不然就会被人发现。而且弟兄们也出来这么久了,我听说长官们有意先让部分船只南下到南非去休整休整,好好干,给上头留个好印象,那样说不定休整的好事就轮到我们了呢!”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南非新境况 ps:看《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的更多建议,关注(添加朋友-添加-输入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三月份的南非正是秋高气爽的大好时节。 姜耀辉、丁震二人徜徉在河中镇城墙外的长街上,沿途不时碰到一些穿着天蓝色军服、头戴筒形军帽的海军官兵,这些多半都是“国家意志”号战列舰以及一些辅助舰只上的水手们,此刻大家都捞到了在南非休整的机会,因此甫一见面都快活地打起了招呼。 ‖笑应付了两名来自罗洽县的老乡后,姜耀辉与丁震二人在一座小吃店内坐了下来,然后招呼店主给他们端上了用著名的南非黄牛做的酱牛肉——这在本地是大大地有名;此外还有一碟盐花生、一盘鸵鸟肉、一盘大葱鸵鸟蛋,当然也没忘了点上+无+错+ 著名的南非银鳕鱼。别怀疑这两个人的消费能力,出去打听打听,南非上下谁不知道就数海军的总爷们最有钱?出手也最大方? 这条鳞次栉比建立了好多店铺的街道位于南非城墙外侧,属于标准的附郭建筑。虽然这种附郭建筑的存在对于军事防御上面来说非常不利,但考虑到河中港的主要防御方向是在西面(海防要塞建于此)和南面(河南岸建有防御要塞,还有依附的黑人部落预警),敌人要是能进攻到城池下方,那基本也意味着他们已经摧毁掉东岸人在南非地区的主要军力了。河中城守不守意义已经不大。因此如今总掌南非大权的常开胜便默许了附郭建筑的存在。 ∮中镇如今的人口数量已经突破了万人(城区人口三千余)。主要分布在贝格河北岸地区的广阔乡间。这些人多是来自山东的土匪、马匪、顺军遗孤、清军俘虏,天生便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再加上本地恶劣的治安环境(需经常和卡玛部落的黑人作战),南非地区民气强悍,民兵手里的枪械晚上甚至都会带回家,平时更是三不五时地呼朋唤友去猎取敌对黑人部落的头颅换取赏金。 除河中镇外,东面的高达乡有民五千五百余人,同样以务农为主。同时这里也是抵挡黑人渗透的第一线,经常与黑人散兵有武装冲突。如今的卡玛部落,已经逐渐统一了整个小卡鲁、大卡鲁高原的西部,势力越来越强盛。同时因为派遣统治阶层子弟到荷兰人那里学习知识,整个部落的文明属性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如今的该部落高层,很多人已经以说荷兰语为荣了。他们本就会种植庄稼、圈养牛羊、打制铁器铜器和陶器,现在又从荷兰人那里学到了更多的先进技术,整个部落的生产力水平获得了极大的提升,人口牲畜也日渐繁盛,就连火枪手都编了一队两百多人。 这样的实力。已经不再是东岸人能够轻侮的,因此最近两年来双方之间的大规模冲突已经渐渐平息。如今只余一些小规模的厮杀和打草谷行动,从战略层面上来讲已经是不痛不痒的了。 而在将近三年前,前任南非开拓队队长刘昂离任前,曾经在北边的后世克兰威廉水库附近兴建了一个定居点,名字叫象堡。经过三年时间的发展,这个定居点如今也修建起了巍峨的城墙、漂亮的村庄以及整齐的田亩,背靠象河流域丰富的水源(南非三分之二地区严重干旱)以及当地独特的地形气候,象堡上下四千五百余名定居者形成了以小麦、葡萄、养牛为特色的产业。该地如今已经开始试着酿制葡萄酒,打算以此形成自己的优势产业,然后出口回本土与镇海县的香山干红争夺市场。… 而在前阵子,鉴于南非地区的人口、经济、土地都有了一定的规模,经执委会首肯、政务院正式下文批准同意了河中县的建县申请。河中县治所为河中镇,另外下辖高达乡和象乡两个乡级行政单位,总人口两万余——比很多本土的县份人口都多。 这两万多人中明人比例极高,达到了55以上,剩下的依次是波斯、俾路支女人(占比20);印第安人(占比15),以及其他一些族裔。其实原本印第安人数量极多——这得益于本土的流放政策——但无论是查鲁亚人、瓜拉尼人,还是克兰迪人、特维尔切人,都不能很好地适应旧大陆的环境,大批量地病死。另外在与黑人的持续放血战斗中这些人也大量死亡,因此虽然有源源不断的补充(本土流放而来),但其人口比例依然在缓慢下降之中,最终很可能会消失在南非的种族大融合之内。 河中县两万多人口的优势,已经彻底压制住了南方荷兰殖民地。虽然荷兰人近些年来逐渐意识到了南非的重要性,并从国内想尽各种办法迁移了大量布尔(农民)过来,其数量几达两千之众;再加上与卡玛部落展开贸易的刺激,荷兰人又想办法从邻近的德意志穷苦地区“骗”了一千余名怀揣发财梦想的德意志移民;再算上荷兰人的巴达维亚高等法院不断判决流放汉人(东南亚汉人)到好望角,以及他们自己从马达加斯加捕捉的土人,整个荷兰好望堡殖民地的人口数量已经突破了六千(其中超过一半是奴隶)。 这个数字是极为惊人的,因为即便在历史上的几十年后,南非的白人才不过区区两千余人——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一开始压根就没想过发展这里,也没有任何竞争对手,因此他们优哉游哉地派了一些公司雇员(而不是定居者,他们没有土地所有权)前来这里种植庄稼、放牧牛羊,以补给过往的船队。 这种殖民政策对欧洲移民自然是毫无吸引力的,因此在整个十七世纪。涌入北美的欧洲移民多达25万以上。但前来南非的却寥寥无几。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由于东岸人在南非的崛起,荷兰人在缜密研究后发现不能任由这个地方被东岸一家控制,因此他们稍稍减小了一些在东印度群岛方面的投入,然后用这笔钱从旧大陆招募了大批拓荒者,并许诺给予他们土地所有权,因此很快便吸引了大量生活贫苦的农民来到此地。 两千说低地德语的荷兰人外加一千多名德意志乡下人,便构成了好望堡地区的白人主体。而这些德意志人在与荷兰人通婚后,他们的下一代基本会失去自己的文化特征。而好望堡殖民地的这些白人及其后裔,早晚也会形成一个新的民族——阿非利卡人。 这六千人分布在广阔的区域内,最北已经抵达后世的马尔麦斯伯里附近,与东岸人的势力开始接壤——而这里,也正是双方共同默契承认的边界线。荷兰人在南非伐木造屋、修建堡寨、开荒种田、放牧牛羊、打捞渔获,另外再和黑人达成商业、政治联盟(隐隐针对东岸人,以分担各自面临的庞大压力),这小日子倒也还过得下去。 而且,听说随着法国内乱的持续爆发,荷兰人又通过自己的渠道开始从法国搞了一批移民到南非来。这些法国人带来了先进的葡萄种植和酿酒技术。而荷兰人自己本来就是欧洲农业技术最先进的国家,再加上勤劳又能吃苦的德意志农民。整个好望堡殖民地的人口、耕地、经济都在呈一个上升趋势。荷兰东印度公司为此付出的巨额前期投入,早晚都会获得丰硕的回报,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也许是上面嫌南部非洲还不够乱似的,就在上个月的时候,几艘来自库尔兰公国的船只突然出现在了刚果河以北的卡宾达地区,并大举登陆。登陆的人员包括少量武装士兵及五百多名库尔兰移民,他们带着全套家什、牲畜和种子,一看就是准备落户定居并大干一场的样子。 其实说起这几艘来自波罗的海库尔兰公国的移民船只的到来,还是东岸人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当初库尔兰公国在多巴哥岛殖民失败后,她的统治者——雅各布大公——并不甘心,对财富极度渴望的他仍然念念不忘想要获取一块新的海外殖民地,以为他本人以及他的国家带来新的财源。 当时负责大北方贸易的郑勇为此曾经写信给雅各布大公,建议他派人非洲殖民,当时雅各布大公没有回信,郑勇也没有在意,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如今看来,人雅各布大公确实是认真听取了郑勇的建议,然后真的派船到非洲殖民来了。 而此次这拨殖民地经营的依然是大公本人曾经念念不忘的烟叶种植,他们在卡宾达地区登陆后,并没有采取什么咄咄逼人的态势——似乎他们已经从被多巴哥岛上的印第安人以及荷兰人联手赶走的事情中得到了教训——他们与当地人互赠礼物并进行贸易,相处得还算愉快。接下来,他们应该就是想办法修建起据点,然后在此定居种植烟叶了。 至于说为什么没有像历史上选择冈比亚河内的圣詹姆斯岛做据点,你问我我问谁去?也许是他们觉得和东岸关系不错,想要与东岸人离得近一些的原因吧,这不,他们前阵子还派人来到了河中港拜访,大致意思就是守望互助之类的场面话。 总而言之,南部非洲这块棋盘上,如今除葡萄牙人、荷兰人、东岸人以外,又来了一个新的棋手——一个同样只有二十多万人口的小国家“棋手”。 (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五章 新华夏、新危机(一) 1651年3月1日,棉河港。 干旱的热带草原上难得地下起了一场大雨,这使得因为过度引水灌溉导致水位大幅下降的棉河河面再度暴涨了起来,已经在棉河港经营了两年之久的东岸种植园主们顿时喜出望外,他们打开了隔绝人工水库与棉河的水闸,然后将汹涌而至的浑浊河水放进了水库内。 这些从上游冲下来的河水中携带了大量泥沙、枯枝败叶和动物尸体,甚至于,在某座水库内,一条体型修长的尼罗鳄(马达加斯加亚种)也被冲了进去,结果被巡视水库的几名波兰工人当场捕获。你可不要小看这些河水,在当地人看来,这可是很宝贵的东西,就和南铁附属地一样,河水中携带的泥沙和营养成分淤积在水库底部,种植园工人们定期清淤,将这些相对肥沃的淤泥覆盖到种植园内的耕地上,以改善土壤的营养成分,效果相当不错。 ~~~~~ “说自从1648年下半年引进了五百名波兰战俘,到棉河港的国营棉花种植园内充当农业工人(实则是契约奴)后,这些人在疾病、野蛮人袭击(当地的萨卡拉瓦人部落)以及繁重的工作中至今已经死掉了约三分之一,现在大概只有三百多人还活着了。 而就算是这些活着的波兰人,也无不士气低落,对自己未来能否在这个恶劣的地方生活下来感到悲观。事实上他们对东岸人并不很怨恨,盖因他们是在战场上被哥萨克俘虏,然后哥萨克将其作为部分战利品送给了克里米亚鞑靼人;鞑靼人自然不会白养着他们。于是他们又被转卖给了奥斯曼人的亚速海商会。亚速海商会最后又将这些人转卖给了东岸人。 ≮这复杂的倒手过程后。他们被东非运输公司的船只从苏伊士港运到了棉河港一带,从事工地建设与种植园劳动。按照东岸人向他们宣传的政策,他们每个人都必须为东岸人服务至少五年——以偿还东岸人从奥斯曼人手中赎买他们所支付的费用——在此期间他们可以领到少量津贴;而在服役期满后,他们便可援引华夏东岸共和国《宅地法》中的相关条款,疡一份自己的份地进行耕种,再满五年后便可无偿占有这份土地,同时可以申请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籍。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波兰战俘们是有着前途的。东岸人将他们从凶恶的鞑靼人手里买来,再要求他们为自己服务数年,这要求也合情合理,因此这些波兰人对东岸人没有太多的厌恶或憎恨情绪,双方之间的合作还算可以。他们唯一所苦恼的,大概就是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捱过这里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罢了。 要知道,如今威胁着他们的可不光是自然环境,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比如当地土著野蛮人最近变得越来越不友好的态度。 ÷实上马万鹏最近就对西部热带草原上的萨卡拉瓦人越来越频繁的窥伺、袭击感到困惑了,以前没这样的啊x别是在荷兰人已经将附近的萨卡拉瓦人掠去了很多之后。这些土著见识了敌人的强大,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会怎么又跑回来找外来殖民者的晦气了呢?不应该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变故! 为了弄清楚这里面发生的问题,马万鹏便带着自己手底下一支规模不过数十人的捕奴队(以捕猎科摩罗人为主,现在业务已基本处在停滞状态)向北出发,突袭了一支萨卡拉瓦人小村落,然后将其全部捕获,并立即对部落成员展开了审讯。… 在新华夏岛这么多年,他的部下中也颇出了几个人才,比如懂当地萨卡拉瓦土语的人。因此,审讯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当地土人根本就没啥反侦察意识,还没上手段呢,基本上就全招了。审讯人员们又将获得的口供互相印证、分析了一下,然后将其中自认为较准确部分记录下来,交给马万鹏审阅。 马万鹏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却吓了一跳,原来审讯报告中透露了一条重要的消息:新华夏岛西部的萨卡拉瓦大部落又开始了兼并战争,很多小部落遭了殃,目前这个大部落——或者说部落联盟,当地的萨卡拉瓦人甚至称之为“王国”——的兵锋已经开始向南推进。他们与东岸种植园之间,也就隔着一些小部落了,按照目前的事态发展下去,早晚他们都会统一这个地区。 在自己重要的经济作物种植园区附近出现强大的土人王国,这是东岸人绝不允许的,也是在附近有投资的马万鹏所不能接受的。为此,他一面派人向北面的新华港方面报告这个最新情报,一面与其他种植园主——特别是规模最大的国营农场以及闯记投资公司——相互通气,共同商议该怎么办。 3月8日,马万鹏亲自乘坐他的一艘机帆渔船抵达了新华港,带着当地四十余名种植园主的联名请愿书,请求新华夏开拓队增拨武器、调遣去年成立的新华夏步兵连前往那边协防,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紧张局势。当地去年下半年开始种下了大量的棉花秧苗,今年说不定就有不少收获,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让野蛮人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局面。要知道,大家之前一年花费了无数心血和汗水来开辟土地、改良土壤、培育秧苗,就为了今年这一茬棉花,如果被野蛮人破坏了,那么恐怕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棉河港可没有正规守备队,现在也只有一座粗浅的海防要塞,寥寥几十名炮手。”马万鹏坐在史钦杰的办公室内,言辞恳切地说道:“我是无所谓,我在棉河港内只投资了两座小种植园,但当年中央政府为了减缓国内通胀,因此‘忽悠’了大批手有余财的人跑来这里投资种植园。如今时间、金钱、汗水都已经花费了,甚至有的人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眼看着种植园今年就能丰收,这个时候若是被野蛮人破坏了丰收成果,我想想不出那些人会怎么做!所以,执委会和新华夏开拓队政府不能不负责任啊,必须把这些来自野蛮人的威胁给消弭掉。” 史钦杰在旁边一边听一边点头,似是认可了马万鹏的意见,而他的秘书则在身后进行着紧张的记录,并不时翻找出一些资料来递给史钦杰观看。 在听了半天后,史钦杰呵呵一笑,然后起身给马万鹏倒了一杯凉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马,你连当地的情况都还没搞清楚,就急吼吼地跑来向我要兵要武器,这也太草率了吧?你啥时候能改改你这性子呢?再者,你这次带着你的捕奴队又袭击那些萨卡拉瓦人村落,这说起来,对当前的局面也是有着负面影响啊。那些土人本来就不信任我们,因为我们现在开拓的种植园说到底还是抢的他们的土地,这次你又大大咧咧地上门大砍大杀,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做?恐怕这些原本不会投降那个什么土人王国的小部落,现在也都要投靠过去了,无他,为了求得庇护!这事情,你还是做得毛躁了一些。”… 听到史钦杰这么说,马万鹏也哑口无言,但心里却不无腹诽:棉河港是新近开拓的领土,我们大东岸本来在那里的基础就很薄弱,没有依附过来的土人部落,自然对当地的土人社会内情两眼一抹黑了。再加上这两年来大家确实是疏忽了一些,只晓得闷头干活,对周围的地形、环境、特产、部落缺乏系统的调查,因此手头的资料确实很少。这次若不是自己当机立断,率领麾下合作多年、已经如臂使指的捕奴队员们如神兵天降般夜袭攻破了一个土著部落,也根本不可能得知如今萨卡拉瓦土人部落的内情。 “这样吧……”在房间里踱了一会后,史钦杰右手轻轻抓在高级檀木雕琢的椅子把手上,朝马万鹏说道:“我从新华港、塔城港、归化港三地各抽调一百名波兰战俘给你,放心,这些人都是经过这一两年时间改造,表现较为突出的。他们都很年轻,在旧大陆也没什么家室牵累,因此愿意积极向我们靠拢。这些人和一船武器都将被很快运到棉河港去,你到时候就以他们为基础,正式组建起棉河守备队来。” “政策要和他们说清楚,进了守备队就是‘预备国民’了,一年后就可以分地、分房子、分媳妇,从此过上好日子。另外,三地依附于我们的岛屿八旗部落也将各抽出五百人,这总计一千五百名土人士兵我也交给你,不过他们装备和战斗意志都很差,不能作为依靠,只能作为炮灰消耗敌人。小马,我现在正式把棉河那边的军政事宜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给我守稳了。敌人不来最好,来了就给我打回去,当然在此之前最好先搞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要怕,我这边一旦能够腾出多余的人手就会立刻给你增援过去,好好干!”(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六章 新华夏、新危机(二) “调查清楚了,是一个被当地土人称做默纳伯王国的势力在兴风作浪。 。。”来东岸十多年了,原塔城守备队队长、新任的棉河守备队队长兵太郎的汉语是越来越出色,只听他说道:“这个消息还是河对岸的荷兰人透露的,他们最近被这个土人部落骚扰得很厉害,几乎已经放弃了所有外围活动,比如捕奴、捕猎什么的。现在差不多都已经龟缩进商站高墙内了,士兵加上东印度公司职员也不到一百人,能不能守住真的不好说。而且,野外原本和他们保持着良好关系的一些小部落估计也要被清理了,总之荷兰人的日子不好过啊。” “别替别人操心了,还是多想想我们自己的处境吧。”代表新华夏开拓队政府的凯尔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默纳伯王国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有这么多兵,而且居然还有火枪,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哪来的火枪?” ↓着这话,两人都有些沉默了。是啊,这帮土人居然还有了火枪,而且还有数千兵马,这就已经成了气候了,必须想办法剿灭。如果力量不足以剿灭他们,那么也要想尽办法延缓他们吞并各个部落的步伐,以免让他们做大。 x于说他们手里的火枪,其实很好理解,多半是来此贸易的葡萄牙和阿拉伯商人偷偷卖给他们的。其实早在16世纪初的时候,马达加斯加西海岸就有许多欧洲殖民者到来了,最早的是1年(一说16年),一艘葡萄牙船只被暴风吹到了马达加斯加岛,这是该岛土著首次接触到欧洲人;14年,两艘法国船只抵达马岛,欲登陆。遭到当地人拒绝;14年,葡萄牙人在西海岸建立商站,一边传教一边从事奴隶贸易,8年后被当地人驱逐;191年,英国船只第一次抵达马岛;198年,荷兰人占领毛里求斯岛以后,开始以此为基地不断袭扰马岛沿海掠夺奴隶;164年左右,4名英国人在沿海登陆,但不巧的是遇到了土人主力,被击退…… 看。岛上的土著与外界的接触是多么地频繁,那么他们拥有火枪这种武器也就不那么令人感到奇怪了。事实上,此时马岛的西海岸(即热带草原地带)的萨卡拉瓦人是唯一大规模装备火枪的土人部族。而这也是他们在经济条件和生产力都不如中央高原的麦利那人的情况下,依然能够维持着军事优势的原因所在。 他们严格控制着枪支及弹药的外流,将欧洲奴隶贩子的渠道牢牢垄断在自己手里,并以此维持着自己的南征北战(所获取的战俘又可以出售给欧洲奴隶贩子)——当然这种奴隶贸易规模是如此之庞大,以至于马岛土著成了输往巴西、加勒比以及北美的奴隶中数量仅次于黑人的存在。 》上到了18世纪初的时候,萨卡拉瓦人在西部地区建立了两个王国。其中。从乌尼拉希河开始北伐起家的默纳伯王国拥有4-名火枪手。且使用非常熟练,令欧洲人大为惊讶。 而默纳伯王国开国君主的次子则在部分臣属的拥戴下。离开王国领土向北征讨蛮荒地带的土人,并最终新建立起来了博依拉王国。这个王国同样十分重视火器的使用。其国王在近海修建的一座要塞内竟然安放了三四十门火炮,其国王居住的首都马罗沃伊当时有数千座房屋,人口非常密集。国王的仓库内放满了枪炮、宝石、黄金、银器、瓷器。以及一位法国商人从中国给国王带来的御座。… 当然了,此时这个以征战起家的萨卡拉瓦民族才刚刚起步,他们此时才仅仅拥有数千士兵,火枪据信也只有几百枝,地盘更是只有乌尼拉希河以北的大片草原。这个民族以农牧混合经济为主,与中央高原的麦利那人建立的多个国家或部落维持着贸易联系。他们甚少捕鱼,即便有也是在海滩上以简陋的工具进行着这种活动,大部分还是以农牧为生,性情较为凶悍。荷兰人对此应该印象非常深刻,因为捕奴事件双方曾经有过交手,当时一名荷兰商人及其手下貌似还吃了点亏。 兵太郎、凯尔二人都不是穿越者,他们不知道历史上这支萨卡拉瓦人是何时、以什么方式起家的——事实上就连穿越者对此也不甚清楚,毕竟这段历史太冷门了——他们只知道这个被称做默纳伯王国的大部落联盟已经开始从乌尼拉希河向北进发,并连续吞并了好几个同为萨卡拉瓦人的小部落,在周边地区引起了一片恐慌。 在棉河南岸图莱尔地区的荷兰商站首当其中,目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已经全线收缩,退回了商站内,在数十名德意志雇佣兵的帮助下,依托厚实的砖木混合结构墙体固守待援——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有船撤离。 荷兰人可以缩到商站内,但东岸人这里就有些麻烦了,因为他们在外面的坛坛罐罐太多,根本无法舍弃。再加上各个种植园的庄园也都较为分散,不利于防守,因此面对敌人的袭击时较为被动。天可怜见,东岸人以前到了很多地方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筑城堡,只有这次在棉河港一带疏忽了一下,结果就遇上了危机,世事就是这么扯淡! “别站在这扯淡了。”难得没穿大裤衩的马万鹏出现在了二人身后,只见他指了指兵太郎说道:“兵队长,下午就组织人手修建堡寨,嗯,就用随船运来的那些硬木搭建。堡寨以能容纳三千人为目标,就修在海防要塞旁边,到时候还能依靠这些永固要塞进行防御,也能多安置一些人员。好吧,这些都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但在目前,你需要做的就是派人接触一下默纳伯王国,看看这帮狗娘养的到底是要干什么?他们军阀混战我们管不着。但绝对不能伤害到我们的利益,否则我们将会做出强烈反应。” “对了,凯处长,听说史队长把你派过来是因为你懂得一些萨卡拉瓦人的语言?那这样吧,我派一些士兵陪同你,到附近几个小部落内走访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是和我们站一起呢,还是干脆就投靠到默纳伯王国那头,这个时候我们不需要左右逢源的墙头草,我们只需要一个明确的表态。如果他们不想自己的部族被默纳伯王国吞并。那么请他们迁移到附近,我们会给他们配发军刀、胸甲和长矛,帮助他们抵御敌军。就这样办吧!”和兵太郎交代完,马万鹏又朝凯尔吩咐了起来。 兵太郎和凯尔二人听完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便分头行动起来,而马万鹏本人则待在港区附近督促岛屿八旗以及种植园的劳务工(主要是科摩罗人、波兰人)修建木质堡寨。至于那新来的三百名波兰士兵,则开始了紧张的训练,他们原本都是波兰军队的士兵。此刻只需军官稍微提点几句。很快便进入了状态,找回了昔日的感觉。他们信心十足。对守住棉河港充满信心——打不过哥萨克和鞑靼人就罢了,难道还玩不过这些土人?很多人是这么认为的。这充分体现了文明层次上的优越感。… 时间就在众人的忙碌中很过过去了,三月下旬,两艘笛型运输船从新华港顺着莫桑比克暖流抵达棉河港码头。一千余名明人携带者盔甲刀矛鱼贯走出了船舱。他们是史钦杰从孤山港方向开过来的移民船中扣下来的精壮——很多都是山东各部仆从军中裁汰下来的人员,多少有一些的战斗经验。 这些人的到来极大地增强了棉河港一带东岸人的防御力量,同时也安定了各种植园内日渐浮动的人心。特别是那些连劳务工资格都没有的科摩罗人,他们似乎觉得萨卡拉瓦人打过来对他们没有什么坏处,因此前阵子一个个都有些莫名的兴奋。此刻看到又有一千多名东岸士兵抵达此地,这些人顿时陷入了巨大的失望之中,就连吃饭都提不起劲来。 而与这些人同来的开拓队官员也带来了史钦杰的最新指示,那就是:一、尽量避免冲突,毕竟萨卡拉瓦人还没向东岸人展现出敌意,目前能和他们保持良好关系就先尽量维持,不要做无谓的争斗;二、如果战争不可避免,那么就争取以防御战打垮敌人的主力,默纳伯王国一旦失去这支精锐的战力以及培训多年的火枪手,想必便再也无力统一整个西半岛,这对东岸共和国的长远利益有好处;三、开拓队政府将约谈莫桑比克岛方面的葡萄牙人,要求他们暂停向默纳伯王国出售武器弹药。另外海军第二舰队主力将开始巡航莫桑比克海峡,以“战时严守中立”的原则,尽量阻止法国东印度公司(原法国东方公司,1644年改名,目前在马达加斯加南部殖民)的船只与默纳伯王国展开贸易。 这个指示的到来立刻让马万鹏心里有了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而此时来自内陆草原的消息差不多也陆陆续续传了过来,默纳伯王国的创立者、初代国王安德里安达希福戚已率军击破了多支萨卡拉瓦部落,并将其部属、牛羊和土地通通兼并。 目前乌尼拉希河以北地区,就只有该河入海口的圣奥古斯丁湾附近还有一些独立部落存在了,其余大部已经覆灭。而且就是这些幸存下来的部落,目前也都是人心惶惶的,根本不像是能够抵御住默纳伯王队的样子,覆灭也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国家(或者说是部落联盟)的开国君主安德里安达希福戚据信已经暂时停下了自己前进的脚步,转而开始消化此番得到的胜利果实,同时更是试图与西方人展开贸易,用自己手头的战俘换取枪支弹药甚至火炮。只不过目前葡萄牙人、法国人遭到东岸人的人为压制,一时间还没扑上去抢购他手里的奴隶而已。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情,东岸人不可能长期压制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西部海岸线又那么漫长,随便找个地方进行贸易东岸人也很难发现。 东岸人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就打探到了战争暂时结束的消息,不过这却不能让人有任何的轻松之感。马万鹏本人更是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暗皱眉,心下隐隐觉得这个安德里安达希福戚国王以后搞不好是一个大麻烦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哥萨克与满洲人 “弗兰茨别科夫这个‘德意志婆娘的儿子’,他现在甚至还信着新教!他不是真正的东正教徒,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应该允许这个贪婪的蠢货进入教堂。如果连他这种异端都能进入教堂的话,那么世界只会变得一片昏暗……”尤里彼得罗夫坐在阿尔巴津城外的一座型土木混合结构的城堡内,一边向外面张望着,一边抱怨地说道。 彼得罗夫是个哥萨克,资历也比较老,几年前曾经跟随瓦西里波雅尔科夫前往阿穆尔河下游以及鄂霍次克海一带探险,历经多次艰难险阻,最终返回了雅库茨克。而在那次探险途中,他和另外十几名哥萨克,甚至在摩尔德基德奇城附近遭到达斡尔人的袭击,一度只能吃死人尸体为生,这是他一生中最为灰暗的记忆。 这次他们跟随叶罗非巴甫洛维奇哈巴罗夫前往阿穆尔河下游“发财”,因为这\无\错\ ()里的几座城堡一贯以金银多而闻名,甚至在当地的传说中,这附近还有达斡尔人秘密开采的金银矿,这是促使雅库茨克督军德米特里安德烈耶维奇弗兰茨别科夫这个立窝尼亚人(实际上是居宗立窝尼亚的德意志人,多年前即在莫斯科供职)派出他们这支征税队伍的直接原因所在。 x于他们这支探险队里的队员们(70名哥萨克),就比较悲惨了,因为他们在离开雅库茨克的那一刻就已经背上了不菲的债务:每个人15-30卢布。这些钱都是新来的督军弗兰茨别科夫借给他们的,而且是高利贷,即弗兰茨别科夫借给了他们10卢布。借据上却写着15卢布。以此类推。每个人都背上了一定数额的债务。这就需要他们在这次探险行动里想办法为自己捞塞益了,不然根本别想还得起这个钱。 当然了,他们之中背负了最多债务的还是他们的头儿哈巴罗夫——他现在暂时回到了雅库茨克招募新兵。这个曾经的雅库茨克巨富(因为得罪了前任督军戈洛文而被没收财产,变得一文不名)现在已经身背七千多卢布的巨债——因为雅库茨克督军弗兰茨别科夫将国库里的武器弹药、呢绒大衣、铁锅、农具、马匹什么的都作价贷给了哈巴罗夫,同时也把自己的私人财产交给哈巴罗夫代为经营,让他以这些“本钱”前往阿穆尔河下游,向土著们征收实物赋税(主要是高级皮毛)来获绒额利润。 ≤显然,以他们现在区区70人的规模是做不了什么大事的。因此必须招募更多的人手——至少要凑足两百人——以便向土著们征收赋税。当然了,70人攻打不了土著的城寨,但干干别的事情弥补一下自己的亏空还是可以的。比如,他们在出发的路上的时候,就顺道劫掠了已经归顺莫斯科公国的臣民——雅库特人,不但打死打伤多人,还抢走了全部牲畜;然后他们又在一个狩猎场抢劫了一支由俄罗斯人组成的狩猎队(保罗比基莫夫率领);最后,他们还在安德烈沃雷巴耶夫的冬营居妆洗劫了他所有的货物和粮食储备,并且还把他痛打了一顿,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恶棍。 不过如果说在路上劫掠自己人还有那么一点分寸的话。那么在劫掠依附满洲博格德汗的达斡尔人时就毫无顾忌了。比如在哈巴罗夫返回雅库茨克招募人手之际,留守在拉夫凯城、阿尔巴津城等地的七十名哥萨克(首领是斯捷潘诺夫)将附近几乎掀了个底朝天。… 他们骑着战马和船只。四处追袭达斡尔部落的村庄、部落,所过之处伴随着大量的杀戮与罪恶。他们的所作所为就连数十年后前往北京的沙皇特殊在著书时都觉得颇为难堪,因为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文明国家的所作所为——这些人,和蒙古强盗已经没有任何差别了。 而因为拉夫凯等城已经人去楼空,因此留守在附近等待哈巴罗夫的哥萨克们在斯捷潘诺夫的带领下,将怒火完全发泄到了阿尔巴西酋长(拉夫凯酋长弟弟的女婿)及其部民的身上。他们在攻击阿尔巴津城不果后,遭到城内居民反击,结果死了四人、多人受伤,这使得这群强盗更是愤恨欲狂,开始在野外大肆屠杀了起来,很快便将原本残存不多的达斡尔人杀戮、驱赶一空(大部分达斡尔人已经跟随酋长在去年撤走了,以寻求满洲人的保护,他们的财产也已经通过二千五百余匹马运走了)。 不过野外的油水终究有限,因此他们最终还是回到了阿尔巴津城外围,并在这里修筑了一座小型堡寨,等待哈巴罗夫的大部队的回返。从春天出发到现在不过寥寥几个月,大家根本没捞到什么油水,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敢返回雅库茨克了,因此他们必须等,等待哈巴罗夫带着大股人手抵达此地,然后从这里向下游进发,搜刮沿途的一切财富。 “别抱怨了,尤里。”正在整理鞍袋的斯捷潘诺夫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好好研究下孩子们带回来的东面的最新消息。听说阿穆尔河下游的阿枪人(赫哲人)最近很是活跃,屡次派出探子到上游一带甚至满洲内陆去刺探情况,这值得我们引起重视。前阵子鲍里斯抓着一个阿枪斥候,但在我们来得及探出有用的情报之前就被他不小心弄死了,真是糟糕!这两天野外又多了一些满洲人和阿枪人的斥候,尤里,你是老兵了,带孩子们去抓几个回来,我们需要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孩子们告诉我说东面崛起了一股强大的势力,他们从阿穆尔河入海口而来,上帝,我从不知道阿穆尔河能沟通大海,这是个伟大的发现!”尤里彼得罗夫放下了手里的几枚珍珠,然后一边开始收拾装具,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陛下一定会为此感到兴奋的,一条能连通大海的河流,而且这条河流的两岸是如此地富饶,我不止一次梦想能把这些财富献给陛下,以换取陛下将罗斯的一些富饶村镇封给我。” “在你获得陛下的封赏之前,雅库茨克督军的逮捕令就已经在路上了,你这个蠢货。”斯捷潘诺夫笑骂了尤里一句,“好了,出发吧,希望能得到我想要的消息。” 尤里彼得罗夫朝斯捷潘诺夫笑了笑,然后挑选了七八个身手不错的哥萨克——事实上他们这批人的身手与马术都很不错,战斗意志更是相当顽强——朝东面去了。而这一去就是四天时间,当8月15日的朝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时,彼得罗夫一行人终于跑了回来。 “维克多死了,死在一个阿枪斥候的手里。很抱歉,那个斥候战意很顽强,我们费了一番力气才捉住他,但那时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尤里摘下头顶的帽子,一脸郁闷地说道:“不过我带回来了一个满洲人,有几十个满洲骑兵在那片区域徘徊,他们没有伤害我们,还派遣了一名使者要求与我们进行交谈,看,就是这个家伙了。”… “满洲使者”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金钱鼠尾的发型,然后大声说了一段什么。 斯捷潘诺夫身边一名懂他们语言的布里亚特人立刻轻声翻译了起来,斯捷潘诺夫只听了一小会,就愕然地看着这个满洲人,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你说你们愿意支付我们三万卢布的费用,只是为了邀请我们向一股‘穿黄衣服的贼寇”进行攻击?并且还允许我们合法占有拉夫凯城一带已经取得的财富?呵呵,真是有趣!那么现在,满洲人,和我说说这股黄衣强盗的情况,这一点我很关心……” 布里亚特人翻译得不是很好,断断续续的,但这并不妨碍斯捷潘诺夫等人搞清楚这个满洲人的意图。事实上他们听到后来已经明白了许多事情,比如那股黄衣贼寇果然已经整合了阿穆尔河下游的阿枪人和鄂伦春人,兵力很可能有五百人之多。当然这是满洲人的乐观估计,斯捷潘诺夫并不相信,他认为数量可能会更多一些,但这些都不是关键是,关键是这个满洲人竟然说黄衣贼寇拥有数量庞大的火枪以及大炮——比满洲人乃至俄罗斯人所使用的大炮都要更加强力的轻便火炮! “有火枪有大炮,这还是强盗吗?”。斯捷潘诺夫有些不悦了,他用凶狠的眼神瞪着面前这个满洲人,右手不住地摩挲着腰间的刀鞘。他很想把这个愚弄他的满洲人劈成两半,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也许伟大的莫斯科国会失去什么,毕竟这个在他的气势压迫下脸色苍白的满洲人是博格德汗手下重要将领沙尔虎达的使者。 “先把他关起来,等叶罗非(哈巴罗夫)回来再说。另外,派人通知东面的满洲人,让他们送给我们一些补给和金银,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斯捷潘诺夫吩咐道。 “愚蠢的满洲人,竟然想驱使伟大的罗斯君主的忠诚奴仆去为你们战斗!早晚你们会尝到哥萨克锋利马刀的滋味的,现在就先和你们玩一玩。”斯捷潘诺夫暗暗想着,他决定等哈巴罗夫的大部队前来汇合后再做决定。(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八章 殖民统治与朝鲜人 釜山港已经进入了初冬季节。 经过东岸人多年的精心整治,如今的釜山地区不但户口大增——截止1650年12月,釜山全县居民总数已破五万,其中汉民约占三分之一、鲜民占三分之二——这经济实力也是日渐增强。别的不谈,就东岸人这几年来强令朝鲜居民修建起来的农田水利设施,就使得釜山县的粮食产量从一开始的东岸制数千吨跃升至了去年的三万六千吨,成了东岸人治下有数的粮食供应基地(宁波府当时尚未收拾完毕,生产秩序还没完全恢复)。 可以说,这几年来东岸人南征北战、横扫东西,背后是济州岛(供应冷兵器及牲畜)和釜山(供应粮草及夫子)在默默支持着。若是没有这个大修了水利设施、并推广了三茬轮作制度的鱼米之乡,东岸人怕是支持不了数万人的长期在外征战。当然如今有了宁波府,也许东岸人的粮食紧张+++3++问题大为缓解,但釜山县最为一个开发成熟的粮食产区,同时又是两大对朝贸易窗口之一(另一个是元山津),依然在为远东黑水财政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这几年来,随着东岸人有计划地往釜山港移民明人,这使得这个原本的小渔村、现在的中型港口城市的人口结构渐渐发生了重大变化,明人在釜山的人口已经逐渐攀升到了三分之一。而朝鲜人的比例虽有时不时越境谋生的周边道县鲜民的涌入补充,但依然无可挽回地下降到了三分之二左右。 不过即便下降到了三分之二,这釜山境内依然有着三万五千之众的鲜民(济州岛上尚有一万五千多)。再加上仍在当地苦苦坚持着的朝鲜县府(县令金洪范)的存在。管理起这些朝鲜人还是相当麻烦的。东岸人在这里只有由山东土匪、清军降兵以及山丹人组成的五百守备队。且还要屯驻在边境防备朝鲜军队(朝鲜人亦在釜山周边部署了重兵),因此釜山内部完全靠着数量同样为五百的朝鲜“棒棒军”(保安团,以棍棒为武器)在镇压,十分之不靠谱。 而为了扭转这种不利局面,在今年年中的时候,经由松前藩介绍,黑水开拓队吸纳了数量多达一千六百余的日本浪人——如今日本国内因为种种因素而失去了主家的浪人武士越来越多,几乎已经成了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因此如果对方是可靠的对象,那么日本人不介意向外输出浪人,幕府甚至会在一定程度上装作没看见以提供便利。 这一千六百多名浪人中的一部分被抽调出来,补充了挺身队的战损缺额,剩下的千余人则被统一调到了釜山,并向他们许诺,只要在釜山服役五年,那么退役时便可分得一份五亩的耕地(以后自己最高还可赎买至三十亩)。这种政策自然得到了这些曾经生活较为潦倒的浪人武士们的欢迎,他们真心拥护起了东岸人的统治,视东岸如主家、视朝鲜为寇仇。代替东岸人在此地开始了殖民统治。 他们直接向东岸侨民会的首脑、著名“朝奸”金吾圭负责,配合该机构在釜山开展的“经济统制”政策。深入乡间,对朝鲜农民执行严格的粮谷、牛羊“出荷”(日语词,意为上市、出售)政策——随着东岸人在釜山深入推广三茬轮作制度以及农田水利设施的逐步完善,土地肥沃的釜山地区粮食产量与日俱增,粮食价格日渐下跌,这使得本地农民(主要是在周边朝鲜道县沾亲带故的朝鲜农民)越来越倾向于将粮食出口到朝鲜王国境内,以牟取高额利润。… 而这,无疑是东岸人所不允许的,也是他们极力禁止的——这个时候,单靠那些本乡本土的朝鲜“棒棒军”下乡去执行强制收购政策,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之处。因此,这些由日本浪人武士所组成的“警察”在这个时候就有了用武之地了。 他们在本地无亲无故,只按照黑水开拓队政府公布的《朝鲜经济建设纲要》(其中明确指出对粮食、药材、牲畜等行业执行“统制”政策,即对这些行业的产出进行强制购销)来开展工作,即他们强迫当地的朝鲜农民向东岸人出售粮食和牲畜,此即浪人们口中的“粮谷出荷”。粮谷出荷每年都有定数,由县里摊派到各个乡村、村里再摊派到农户头上。 每年农历五六月间,这些日本警察们便身携武士刀,分成多个小组大摇大摆地深入到各个乡村,揪着村长挨家挨户制定粮食“出荷”量,列出粮食“出荷”表。秋收后,这些日本警察便再度来到各村,依据粮食“出荷”数量给各村发放盐票、布票、油票等生活必需品的票证(朝鲜农户只有凭票才能到保长、里正们开设的商店内购买这些生活必需品)。 值得一提的是,朝鲜农民们之所以抗拒着不愿意将粮食出售给东岸人,主要原因还是东岸殖民政府给出的粮食统购价只有35东岸银元/石,差不多只有市场价的一半左右,这让他们如何愿意?他们要赎买更多的耕地、要偿还欠下东岸西北垦殖银行的贷款、要支付水利建设摊派费用、要购买更多的牲畜,总之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如今被东岸人这么一“统制”,这收入立马缩水了一半,生活顿时变得紧巴巴了起来,令人气沮无比。 但不服从又不行。先不说那些由朝鲜败类们充当的殖民官员们丝毫不讲情面——粮谷“统制”是他们的工作重点——就单说那些穿着“黑皮”的日本警察们频繁上门催迫,就不是谁能受得了的事情,可以说是稍有不从就会落一顿痛打。到了最后,朝鲜农民们只有忍痛将自己生产的粮食大半低价出售出去,而自己全家只能半年米面半年糠菜地度日——但神奇的是,饶是东岸如此之狠地压榨他们以补贴战争,这些朝鲜农民的生活竟然并不比周围朝鲜王国治下的同胞们低,甚至因为可以买到便宜的东岸日用品、副食品什么的而在生活水平上还稳稳压过一头,令人啧啧称奇。 当然了,日本警察们却也只敢在朝鲜人面前这么凶,在那些明人移民们面前,他们还是相当客气的。盖因明人还是归东岸侨民会这个组织直接管辖,粮食收购价也定得比较高,日本警察们也没接到命令特别针对他们,因此双方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就这样,黑水开拓队政府就是依靠这种“经济统制”政策在釜山港、元山津二地死命压榨朝鲜人,筹集了大批粮谷,使得东岸在山东征战的数万人马渡过了粮食极为紧张的1648和1649两年。而在时间进入1650年以后,随着海军司令刘海洋在南方攻取了宁波府多地,东岸粮食紧张的状况得到了极大改善,因此对朝鲜人的压榨也逐渐放松了一些,以使他们得以喘一口气——直接表现就是,减少了釜山、元山二地朝鲜农民的粮食“出荷”数量,同时也稍微提高了一点粮食收购价格(最新价格是39元/石),使得当地的市面从一潭死水中逐步恢复了过来:农民们有更多的余粮可以支配,这意味着商业开始有了生存和发展的土壤。… 而在经历了这几年于釜山、元山津二地的殖民统治后,东岸人对朝鲜也有了更多的了解。比如:“朝鲜人懦弱、温顺,战斗力差、反抗精神也不够强,真的是一种极为良好的殖民统治对象”这种评语就是魏博秋掌管的宪兵队经过多年研究后得出的结论,他们甚至郑重其事地上书给烟台的邵树德,请求黑水开拓队高层给予朝鲜王国以足够的重视,适当抽调部分兵力登陆釜山,然后找借口与朝鲜王国开战,以攫取更广阔的殖民地——至不济也要获得这些地区的经济特权。 而说实话,邵树德本人对这种论调还是有一些动心的。特别是在对殖民朝鲜极为热心的魏博秋的撺掇下,邵树德还真是认真考虑过是否扩大在朝鲜的殖民统治范围,但他同时也明白开战容易停战难,万一惹怒了朝鲜人使其与东岸死磕,那么可能就麻烦了。毕竟,现在的朝鲜有三四百万人口,真要铁了心与东岸作对那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势必会让大量仆从军常年陷在这个泥潭里,导致在其他方面进取不足,因此他一直没真正下定决心。 不过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12月下旬,一个来自阿穆尔河下游的消息经多次辗转后来到了烟台港,并最终呈递到了邵树德案头。邵树德看完后顿时大怒,因为这份由宪兵队传来情报中声称,阿穆尔河流域出现了千余名朝鲜籍士兵,似乎是应清廷之邀而来此地对抗“罗禅人”(俄罗斯人)的。但据从当地土人中流传的消息声称,这些朝鲜士兵非但不是来对付“罗禅人”的,相反还将与“罗禅人”联手,协同清将沙尔虎达一起,进攻黄衣军在阿穆尔河一带的城寨,以拔掉那些碍眼的钉子! 这种事情一出,邵树德顿时觉得这朝鲜人还真是没脑子,傻得可以!看来也是时候让他们长长记性了! ps:推荐本书:《生存游戏:无限未来》 一朋友写的,唔,文笔应该不错。依据这厮的一贯秉性,剧情冲突应该也会不错。喜欢的朋友帮忙收藏下,目前还是幼苗,可以先养着。(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九章 远东根基 161年1月底,钏路港,晴。@樂@文@小@说| 今年天气暖得比较早,钏路港没有像往年一样到月上旬才开港,而是在1月底就已经解除冰封状态了——关于这一点,其实东岸海军的气象观测站早就做出了预判,他们多年来不遗余力地收集各种气象、水文数据,然后整理成册,供各部门调阅。 两艘由东岸日本公司从本土进口的小型蒸汽驱冰船一左一右,吞吐着黑烟,将航道正中心的一些流冰朝旁边驱去,以给一艘即将出航的船只扫清航道。这艘船是一艘从新华夏地区转隶来的笛型船,载重吨位为4吨,归属海军远东特遣舰队管辖,但就目前来说,这艘船被邵树德租给了日本公司,用来在日本海、东海和辽海上面搞运输。 由于战争结束后这两年内经济的平稳发展,东岸国内对未来的经济走势普遍持乐观判断——就连政务院的官员们也是如此——因此他们下了大笔订单订造了相当数量的远洋运输船只。比如,当时南海运输公司专门跑远洋的笛型运输船已达4艘之多,但商品出口数量在16年下半年锐减(法国带头、欧洲多个城邦效仿的提高关税运动所造成的危害传导到了国内)以后,这些船只似乎在一夜之中就变得多余了起来。 于是乎,本土交通部又手忙脚乱地将一批超出自己运力需求的笛型运输船划拨给了新华夏和远东地区,一方面减轻自己的负担,一方面也是加强这些地区东岸的海上运输力量。比如,本土交通部就把6艘多余出来的笛型船以“注资”的形式注入到了新华夏的东非运输公司,在占据了一半股份(另一半股份为新华夏开拓队持有)的同时,也使得新华夏原本有些紧缺的运力得到了弥补——好吧。真实情况是新华夏的运力有些过剩了,但这不是什么问题,随着与奥斯曼、波斯贸易的逐渐深入开展,这个地方的海上运力需求也将与日俱增,就当是提前投资好了。 新华夏手里被硬塞了一堆船只,远东地区也跑不掉,本土也将两艘多余的笛型运输船配额塞到了这里——具体操作方式是本土将船开到新华港,就地加入东非运输公司编制,而东非运输公司则抽调自己的两艘船开到远东,加入海军特遣舰队——顺便给这里再度运来了一千名德意志雇佣兵(出发时119人。161年1月中抵达胶州港时实到883人)。 如今正要从钏路港起航的这艘船只“猴面包树”号是多年前就从新华夏开来的“老船”了,如今被东岸日本公司租下,主要航线就是钏路港——济州岛——烟台了。如今烟台封冻。因此“猴面包树”号此行的目的地是济州府,随船一起起运的还有大量精煤、蜂窝煤、木材以及鱼干。这些都是如今正艰难起步的钏路港不多的产出了,这个地方的煤炭质量一般,但采掘条件还算可以,是东岸控制区内除黑水港外第二处产煤地点;此外附近大片森林里的木材、海里出产的秋刀鱼,以及当地利用煤矸石和泥炭制作的蜂窝煤都是重要出口产品。勉强维系着该地脆弱的拓荒经济。 钏路港经过三年时间的发展。其城内外十数公里的范围内现已经有了总计约七千余名男女老少,农业上以土豆、牛羊及海货为主。工业上以煤炭、木材出口作为支柱,日子过得不好不坏——拥有虾夷地三十年垄断专营权的东岸日本公司在连续亏损三年之后。至今尚未回本呢,也许只有等今年最后一笔固定资产投资(钏路港码头建设)完成后,这家志在开拓虾夷地的企业才能够扭亏为盈吧。… 想当年。日本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主持公司实际运作的陈硕以及他的老师兼后台魏博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他们打算一到两年内就要扭亏为盈,并占据钏路港及其附近老大一块区域、同时移民超过两万。但如今看来他们真的是过于乐观了,钏路港在第一年甚至只移了四千多名来自山东青州府的明人,但年底一场突然爆发的疫病使其在短时间内减员了三分之一。然后便是接踵而来的粮食不足、物资不足、资金不足等危机,东岸日本公司一夜间似乎就走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关键时刻还是邵树德拉了这个公司一把,他把黑水开拓队应在两年内陆续支付的二十万银元股本金一次性划到了日本公司的账上,同时还原价回收了东岸日本公司当初购买的四千余名青州府移民(五元/人)——日本公司之前预计过于乐观,现在根本无法消化如此之多的人口——使其能够轻装上阵。 就这样,日本公司修改了原定的庞大计划,开始脚踏实地地在钏路港埋头拓荒了起来。邵树德这边对其也颇为支持,不断将部队抢掠来的战利品中一些自己用不了东西半卖半送给了日本公司,同时大力采购该公司当时唯一的出口商品煤炭——为此甚至规定黑水地区民用煤炭采购悉数转向东岸日本公司——当然船用燃煤依然使用质量较佳的黑水精煤,而不是质量次一级的钏路煤。 如此多方呵护之下,东岸日本公司这家殖民康采恩企业才在严酷的环境中缓过了一口气来,并渐渐在虾夷地站稳了脚跟。到了去年(16年)下半年后,随着宁波府逐渐被整合进黑水经济圈,东岸人手头掌握的市场容量得到了急剧扩大,钏路煤矿出产的煤炭、优质木材销售前景被人看好,因此很快吸引到了更多的手有余钱的军人投资该公司发行的长期债券。资金充裕的日本公司顿时抖了起来,他们开始了钏路港二期移民,准备充实本地的人手,以在不远的将来获取更大的利益。 “猴面包树”号顺着强劲的东北风,于月6日停靠在了济州港外。此时几艘维护保养完毕的蒸汽机帆船才刚刚在岛上装运了1名朝鲜男女以及3名明人百姓,准备即时启程南下前往澳洲。在冬天的时候。济州岛是一个重要的移民出发基地,来自山东的移民在辽海封冻前基本都会临时转移至此等待,就和库页岛大泊县的移民会在港口封冻前临时转移到利尻岛鸳泊港等待登船一样。 以济州岛为驻地的新建陆军第一师四千多官兵此刻尚在登州备战,但济州府的大街上却没有丝毫冷清的迹象:第一师官兵的亲人、城外武器工坊的匠人家属以及十里八乡的农牧民们,将不大的城区挤得满满当当的。 街道上的商贩很多,足见这个多年不闻战火的世外桃源般的小岛的繁荣,随着东岸人持续多年的移民活动(将岛上的朝鲜人部分卖给荷兰开发南洋、部分移民到东岸本土,同时再往岛上移来了大量明朝武器工匠、手艺人、郎中以及一些底层读书人,几乎将岛上的人种都换了个遍。如今你只要站到济州城最繁华的“航海大道”上去看一看,不绝于耳的往往是各种汉语方言。朝鲜语是越来越少听到了。即便岛上剩下的不多的朝鲜人,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如今也更多地愿意用汉语来进行交流。… 航海大道上最醒目的一处地段如今又被背景深厚的孙家人给占着了。在这个较为封闭的岛上。他们如今是直接打出了“孙春阳南货铺”的招牌,而不是掩耳盗铃式的“孙记南货铺”。这个立志要做“品牌连锁超市巨头”(魏博秋语)的商铺,背景十分深厚,同时资金实力也很强,至今已分别在烟台、登州和济州开了三个门店,收益还算不错。至少多多少少有些盈利。没有亏本,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今孙家人正雄心勃勃。打算拿出最后的部分闲置资金,加上包括黑水开拓队其他股东们在内的投资。分别到大泊县和黑水县各开设一个门店,专司收购当地价廉物美的海货、皮毛和药材,然后贩运回南方出售。 大泊县上下四个乡镇上万居民。山货、海菜、螃蟹、秋刀鱼、远东拟沙丁鱼、鲷鱼、鱿鱼等特产多得不像话,好好经营自是一笔好生意;黑水县——161年1月底新成立,下辖黑水镇(包括煤矿、伐木场、采石场在内居民共五千余人),以及杜厄乡(后世杜厄镇)、新民屯乡(后世姆格奇市)、黑熊岭乡(后世霍埃小城)在内的三个新设定居点——上下总计人口八千余,出产包括貂皮、赤狐皮、青狐皮、鹿茸、熊胆、草药、大马哈鱼、煤炭、优质木材在内的多种特产,更是造船基地、建筑材料生产基地、黄衣军在大明东北外海的第一个据点、“潜邸”、“龙兴之地”,政治意义和经济价值都不可低估,因此在这设一个门店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以黑水县、大泊县为龙头的黑水——鲸海地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东岸人在远东的根基,而不是地处前线、随时可能与中原王朝发生激烈争端的山东、浙江之类的地方。只有大力开发了这些地方,同时不断移民充实户口,久而久之之后,这些地方必将成为东岸人在远东立足的坚实后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最为可靠的唯一后盾。 “猴面包树”号笛型船在卸下大批蜂窝煤、木材(济州岛缺木材)、精煤、咸鱼(腌制的秋刀鱼)后,又装了好多牲畜(运回钏路港放养),打算再顺道前往釜山港,装运一批稻米后便返回钏路港。 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从北面的釜山港那里传来了一些有趣的消息,并迅速在济州府不大的街道及码头上流传了开来。消息的内容很令人震撼,同时也令人感到一丝忧心,原来北边的朝鲜王国前阵子居然应满清之邀,偷偷摸摸地派了近千人马(其中一半是装备了鸟枪的火枪兵)赶到阿穆尔河流域,似是打算与大东岸开战。 虽然这个消息尚未经官方出面予以证实,但大家似乎都认定了这是事实,目前釜山县那里气氛微妙,朝鲜县令金洪范整日里闭门谢客,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东岸派驻那里的最高官员金吾圭则在频繁召集下属官员开会,气氛极为紧张。照目前的趋势走下去,说不得接下来便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章 南方战区(六) “……综上所述,郭升所率的顺军中营部分三万余人在东进江西袁州府后,因当面清军数量稀少,故进展较速。”鄞县府衙内,从山东胶州堡带着一帮参谋赶到南方战区协助的挺身队一等参谋儒尼奥尔中尉,正指着一副手绘大明中部地区地图说着:“顺军留守部队已经在辰州府与当地土司达成和解,双方以当前实际控制线为界,目前李过正督率后营主力于辰州府新占土地上进行扫尾工作,相信不日即可撤出,并增援郭升所将中营三万余大军。” 话说为了策应南方战场的抗清形势,去年下半年的时候,东岸派遣内河炮舰前往湖广,在给顺军送去了一批武器军资的同时,也建议他们不要再和湘西那些苦哈哈的土司纠缠,而是转向东方,从东部筑垒区(长沙以东山区)前出,进入相对富裕的江西省,以扩展生存空间,同时也能策应在赣南一带苦苦坚持的王得仁部十≈≈gt;多万人(其人已兼并了逃过去的金声桓残部)。 李过也许是看在东岸人常年不懈援助他们的情份上,也许确实觉得东进江西是一步好棋,于是便收拢人马,对辰州府内一些降清的武装实力进行坚决打击,至于那些暧昧中立的,则好言抚慰,轻轻放过,故解放出了大批人马,这便是郭升这个中营右果毅将军能够带着三万余人东进袁州府的原因所在。 清廷的江西战场,在老将济尔哈朗率领的一万多满蒙八旗调走后,便全靠耿仲明、沈志祥二人率领的四五万清军——其中作为核心的汉军旗士兵只有六七千。其余要么是收编的地方部队。要么是收降的金声桓部降军、要么就是新募的营头。战斗力并不是很强。只不过他们的对手王得仁也很渣就是了,他的本部也就一万多从陕西一路过来的流贼武装,如今通过强拉壮丁、吞并友军、收编土匪山贼扩充到了十多万,但士气低落得很,军械不齐、军制也很混乱,根本不能有效发挥出自己的人数优势。 反观两大汉奸的清军,虽人数上处于劣势,但军械齐整、军纪也很整肃、物资补给更是充足。因此反倒是压着王得仁的部队打了,并且不断吸引着王得仁手下部分人马投降过来,双方之间的势力对比一直在发生着对清廷有利的变化。 而清廷在江西还有一个绝大的助力,那就是士绅的支持。众所周知,王得仁匪号“王杂毛”,乃是明末诸路流贼武装中的一路,此时虽已投靠南明,但仍深受地方士绅的鄙视和忌惮。再加上其部来源复杂、军纪又很差,这进一步加大了地方士绅的反感,因此使得其在赣南经营数年。却始终未能建立根基。再加上他吞并了数万金声桓的残部,而这些人当年在江西多地屠过城。江西人深恨之,因此更没法得到江西的民心归附了。 这样一来,江西战场便出现了这么一种境况,那就是纪律相对较好的辫子军竟然得到了地方传统士绅、读书人的支持,以劣势人数压得占据优势兵力的“明军”节节败退,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了。其实,此时如果南明小朝廷应对得力,派出德高望重的大臣跑到江西,为王得仁背书、洗地,同时联络当地的士绅,打民族感情牌,未必不能扳回点劣势。只可惜这个腐朽的朝廷目前政争不断、昏招迭出,簇拥在永历天子身边的一干大臣不像是能干大事的样子,以蝇营狗苟之辈居多,故只能坐看江西战场继续沉沦下去。… 因此,此番顺军东进袁州府,算是让正处于劣势的王得仁部上下松了一口气,他们再没有对大顺上下前来“抢地盘”的愤恨,相反倒是感激涕零,感谢对方援手之恩——都这个时候了,再提门户之见就没啥意思了,在这一点上,他们这些武人倒闭文人干脆许多。 郭升所部很快就攻取了袁州府辖下宜春等四县。值得注意的是,此番顺军进军江西,并没有再拷掠当地士绅,也没有均他们的田地,相反对其秋毫无犯,双方默契地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些士绅还偷偷送了些钱粮买个平安。而当这个消息辗转传到烟台后,邵树德难得地笑骂了一句“大顺现在也搞修正主义了,再不复当年均田免粮的口号”。 其实这是邵树德玩笑之语了,早在之前数年,顺军就在湖南停止了拷掠士绅以获取钱粮的行为。当然他们前期没收的地主土地倒也没还回去,而是驱使辅兵及其家人在这些土地上开始了军屯,以获取大军长期征战所需的粮草。湖南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兼之开发已久,大顺上下屯田数年,倒也所获颇丰,虽不足以支应全军所需,但也能抵消很大一部分消耗了,比起当年被清军追得东奔西跑只能四处劫掠的窘境是强得太多了。 “不过随着顺军左营主力在邓州的失败,郭升所率的三万余人估计不会再得到援军了,因此他们目前在袁州府和临江府交界处,一边派人与南边的王得仁所部接触,一边密切注意清军的动向。”儒尼奥尔中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进行了一些补充解释:“郭升直辖的五千人,精熟火器交战,士气也较为高昂;麾下所将的其余两万多人也多是上过阵、见过仗的老手,不会那么不堪一击,因此在江西战场倒也不太怵耿、沈二人所率领的几万清军。若是和王得仁好好配合的话,逆转江西战场局势倒也不在话下。如今唯一可虑的,就是随着清军满蒙八旗大举进入河南,很快就将南下湖广,李过是否会将郭升这么一支较为善战的部伍调到湖北去堵窟窿……” 话说清军主力开始陆续进入河南已经是被确证了的消息了,其数目大概有七八万人,其中三万余是精锐的满蒙八旗。其他是北方绿营。也相当善战。另外。原本在山西府谷地区清剿残局的吴三桂部,目前也开始分批进入陕西,准备联合李国翰、孟乔芳等人平定当地一直沸腾着的局势,然后再伺机经陕南汉中地区入川,争取抢在张献忠彻底控制川北——目前张献忠因李定国等人在川北进展缓慢而率主力亲征了——之前进入四川,以谋取一个不错的落脚点,利于接下来平定川、黔、桂诸省的行动。 也就是说,在平定山西全省的叛乱后。多尔衮已经厌烦了反复的天下局势,因此他不打算将手头宝贵的满蒙八旗撤回去,而是派遣了相当部分经河南、江北南下,以期迅速平定南方局势。其中经河南南下的一支是主力,其前锋数千人已经在1月份的时候与顺军左营刘芳亮部于邓州小战了一场,结果顺军惨败,战场遗尸两千余具。 惨败后的刘芳亮算是认识到了自己麾下部队与满蒙八旗的差距,虽然在邓州损兵折将的那支部伍并不算嫡系主力,但被清军如此干脆利落地击败,也确实让他有些震撼。如今之计。怕是只能且战且退、以空间换取时间了,至于说新占没多久的襄阳府。怕是很难保住了。… 大顺左营出征时十万人,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扩充,已经达到了十四万余人的庞大规模,士卒们也饱掠已久,战意不强。而今还是撤到之前曾重点经营、改建的荆州城,依托那里坚固的城池以及便利的交通条件进行防守,顺便也可以前营高一功、右营袁宗第所部互通声气,这样胜算也会大增。 “大顺的破事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我们还是议一议自己手头的一摊子事吧。”刘海洋在旁边坐了半天,一直在听儒尼奥尔介绍着如今湖广、江西一带的抗清局势,心里为不太乐观的未来郁闷不已,因此便出言转换了话题,说到:“济尔哈朗在上个月已进抵杭州城,全面接管了闽浙军务,张存仁那老匹夫虽然名义上还是总督,但现在其实也就只能管管政务了。如今杭州方面可是大军云集啊,济尔哈朗一万三千余满蒙八旗,田雄、金砺、张存仁本有绿营四万多,前阵子被我军击破了两万余,如今尚余两万;此外,南京方向也增援了数万绿营过来,目前已经压到了绍兴府,南面陈泰率领的万把人也已经北上,其中满蒙八旗约占一半,战力、士气都很不俗。面对这种局面,以后再出去打草谷怕是不太方便了。” “出去不方便那就不要出去了。”开会到现在还没发过言的魏博秋吐了口烟圈,施施然地说道:“还是在宁波境内整治一下地方比较好。如今鄞县我们还没彻底消化呢,更别提定海、慈溪、奉化以及南面的宁海、象山等地了。诸位,我们没收的清军将官以及里通鞑子的士绅的田产可都差不多已经分出去了,如今急需新的土地来源。我前阵子就在鄞县、定海和奉化这三个县调研了一番,发现就连最荒凉、最贫瘠的土地如今都他娘滴是有主的,而且地契一般都是近几年新造的,很多还说不清真假——尼玛这些士绅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想在宁波府这几个县站稳脚跟,不想被这些一肚子坏水的士绅们给架空,那么就得加快分地得行动!只有在这些地方创造出一批由我们背书的既得利益阶层,我们在南边的这场戏才能够继续唱下去。移民、分地、打击士绅豪强、发展工商经济,只有做好了这四件事情,我们才能够说在宁波府真正站稳了脚跟,不然始终就是无根之萍,也许战场上一场失败就会惹得后方大乱阵脚。” “我们必须要在地方上有一批和我们利益一致的基本盘、拥护者,不然地方上怎么执行我们的政策?清军派来的细作怎么能够发现?本地相对丰富的人力资源怎么动员?诸位,我们要在宁波建立的是一套我们能够自己掌握、信赖的体系,而不是继续和士绅妥协,双方一起鱼肉百姓,那样我们早晚玩完。” 魏博秋一脸放了几炮,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到了最后,还是刘海洋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我们不搞大顺的修正主义,接下来的重点工作就是在鄞县、奉化、定海三个重要县份重新丈量土地。一些可疑的、不合时宜的地契就不要承认了,另外财政上拿出一笔钱,向一些对我们还算乖顺的地主强制赎买部分土地,分配给从绍兴弄来的那批移民。另外,地方生产也不能落下了,粮食、蚕桑、棉花、茶叶种植都不能落下,定海盐场、鄞县缫丝厂、奉化茶场的事情也不能放松,这些事关未来发展,不可轻忽。”… “对了,文事如此,武事也不能停。挺身队、南非八旗新军、东岸陆军要随时待命,鲁王、郑氏两股海上势力也要加强联系,必要时不惜支持他们攻城略地,总而言之就是不能让清廷如意。现在清廷在福建的主力调到了浙北,地方上就一些战斗力奇差无比的绿营,郑氏要是再没有什么想法干脆就去死好了;鲁王在温台地区的进展也有些慢了,接下来我们再派人过去询问询问,到底有什么困难没有,怎么进展这么慢?不能给清廷造成足够压力,那不就是在混日子划水么?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刘海洋最后又吩咐道。 现在清廷重兵云集素有财赋重地之称的浙北、苏南地区,因此不可避免地放松了对浙南、福建、江西的控制,这个时候本应是郑氏、鲁王、南明等部高歌猛进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放弃机会了。必要时,东岸人还会冒着台风的威胁出动船只帮助郑氏、鲁王调运兵马,总之就是要坚决拖清廷的后腿,使其不能从容布局。(未完待续……) ,: 第一百十一章 有线电报 1651年3月12日,晴。 彭志成大踏步走在南锥铁路兴南段的路基上,身后跟着一群穿着黑色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这些都是国家铁道总局的人。此地已经远离兴南港二十公里,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是兴南港的地界了,而是自新堡的辖地。今天担任着国家铁路建设督办的陆军元老彭志成跑到这么一个南方偏僻地方来,并不是闲得蛋疼,而是为了试验一下中央铁路公司(如今同时经营着罗梅线以及西北铁路)的最新产品:有线电报。 众所周知,在东岸这么一个地广人稀而又面临着严峻安全问题的地方,电报这种能够即时传递讯息的通讯利器一直是执委会关注的焦点。从几年前中央铁路公司不断从罗梅铁路的利润中抽取相当比例,投入到电报系统及铅酸蓄电池的研究开始,执委会就一直授意政务院给中央铁路公司发放了多笔科研补贴,同时也让自然科学研究院电信所的技术人员们(目前只有小猫两三只,急缺人才)与“中铁”一起,展开对整个电报系统的研发。 整个系统研发始于多年前东岸人对干电池、蓄电池的研究。东岸自然科学研究院从伏打电堆开始,一边做基础性的研究,一边培养技术人才——主要是自然科学研究院附属高中的学生,他们作为“高级知识分子”,受国家情报总局的严密保护和监控——他们还自己动手,参照穿越时运盛一号上的实物,手工制作了一些粗陋的电学仪表,在锻炼学生们动手能力的同时,也让他们对电学有一个初步的认识,这有利于接下来的理论学习。 到了后来,他们又开始了对蓄电池的研发,即研究如何将化学能转化为电能,从而实现对其的利用。因为有来自后世的印象,因此东岸人一开始便直奔铅酸蓄电池而去。而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走弯路研究其他一些不是那么靠谱的蓄电池。 铅酸蓄电池的正负极板用铅制成,其中正极板上涂有一层二氧化铅,在稀硫酸溶液(27-37浓度)介质中,正极板上的二氧化铅会变成一种不稳定状态的氢氧化铅。从而使得正极板带正电;而负极板上的铅会在稀硫酸的作用下,将铅正离子转移到介质中,使两个电子留在负极板上,从而使得负极板带负电,这样正负极板之间便形成了电势差。只要接通外界电路便可形成较稳定的电流。 当然了,受限于材料、技术以及其他一些因素的影响,东岸人制造的铅酸蓄电池无论是在成本、容量、寿命还是电压方面都不太如人意,目前亟待继续改进。不过这都是小节了,有和无这个大问题已经解决,剩下的就是逐步完善细节、提高性能。 其实原本自然科学研究院的人在此之前早就完成了铅酸蓄电池的研发了,就连试验产品都造了十来个,但要求过高的他们一直对此不是很满意,口口声声说需继续改进,因此拒绝了很多部门或单位的试用要求。不过这次中央铁路公司实在是忍不住了。要求他们即刻将最新产品定型生产,然后送到兴南港南锥铁路沿线给新研发的电报系统提供电源。至于说电池的性能较差、电压较低、容量小,那都不是问题,多个电池串联提高电压就可以了,再说电报也不需要什么高电压,足够应付了。 电源有了,电线就更简单了,东岸人目前使用的是细铜丝外涂了一层从远东多方求购来的桐油——其实本不必要这么做的,在低电压、低发热量的环境下,很多漆都可以拿来做电线的绝缘层。但为了保险起见,中央铁路公司还是很奢侈地使用了桐油绝缘层的铜线。 至于说电报的收发系统,说实话并不是太过困难,虽然很多部件都只能手工打制(这造成了成本高昂)、虽然很多零件的使用寿命较低、虽然系统的整体可靠性不高(故障频发)。但它终究能够使用了,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够接受到从远方发来的电信号。 目前这套电报收发系统,其实之前已经由自然科学研究院与中铁公司联合做过多次小范围试验了,今天这次试验,则是一次传输距离超过30公里的长距离试验——信号发出站为兴南港。接收站设立于自新堡。 这么长的传输距离对于中铁公司来说也是第一次,因此虽然事前估计不需要在中途设立中继站、信号绝对能传输这么长的距离而不衰减,但他们终究还是没什么底气——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产品的质量相当一般(或者说一塌糊涂),能不能传输成功心里也着实没底,只能拼人品了。 试验定于中午12点整开始,此时已经过了半小时了,彭志成仍在戈壁滩上检查着已修完的铁路路段。他看得很仔细,路基弧度、排水沟(其实不大需要,本地干旱降水少)、铁轨型制等等,不时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记录着什么。不过他是如此认真,跟在他后面的一群人却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大家不时转头向西看向自新堡的方向,让路边偶尔路过的牧民们诧异不已,心说难道今天太阳真的是从西边出来的? “兴南港到自新堡一段32公里的铁路早已经贯通,阿劳坎港到青泥洼堡55公里的里程也在前阵子连通,另外我们还修建了一条长度约41公里的支线(黑山煤矿——青泥洼段)。总的来说,南锥铁路的总里程很可能会远超我们之前修建的兴南公路,将历史性地达到416公里的总长度(包括支线在内),这已经超过了西北铁路的330公里,是我国已建成的铁路线路中里程最长的一条了。”跟在彭志成身后的一名南铁公司官员在听到他发问后,立刻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目前南锥铁路我们已经建成了159公里的里程,除这三段已经通车的路段外,我们还在中间断断续续修成了一些细碎的里程。如果按照现有的人员和机械设备状况来看,距离整条铁路全线贯通恐怕还需要四年,也就是要到1654年底才能全线通车了,所以我建议执委会、国家铁道总局和南铁公司加大投入,增加更多的人员和设备,以使这条铁路能够提前贯通,这对如今越来越繁重的移民运输任务以及秘鲁走私贸易商品运输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可以说无论如何拔高其意义都不为过……” 正当这名南铁公司的官员絮絮叨叨地向彭志成诉着苦,打算多讨一些来自本土的援助的时候,两名骑手骑着快马从西面驰了过来,且很快便到了近前。只见打头的骑手熟练地勒住马,然后扯开了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朝彭志成等人吼道:“自新堡火车站收到信息了,译电员两分钟内就做出了翻译,是‘坚持执委会领导一百年不动摇’!” “坚持执委会领导一百年不动摇”正是兴南港那边的电报站发出的讯息,彭志成等人出发时就已经知道,此时得知了确切消息,顿时一个个都喜笑颜开,因为这证明了他们设计、研发的有线电报系统至少已经能够通过导线穿越32公里的空间,将讯息在瞬间送到远方,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试验初步成功,下一步要坚持改进,无论是设计还是材料,或者是可靠性,总之要不断提高性能,使其具备更强的实用性与更低的成本。”彭志成高兴地朝所有人说道,然后他又着重叫来了跟在他身后的中央铁路公司官员,重点提醒:“首先祝贺你们取得了此次阶段性成果,但我想说这并不是终点,接下来你们要想办法提高性能,确保信号能够传输更远的距离,沙城堡、青泥洼、黑山煤矿、阿劳坎港,一步步传过去。当然中继站的建设也要同步进行,报务员和译电员的培养也不能落下,今后这有线电报可是传输信息的利器啊。想想看,兴南港发出的指令,阿劳坎港几分钟后就接收到了,这是何等的神迹!” 在执委会和政务院的安排中,今后有线电报就将优先沿着铁路线修建,原则上是每个火车站建一个中继站——这些火车站之间的距离适中,基本不会造成信号的大幅度衰减。而经营方面,自然是交由中央铁路公司了,毕竟绝大部分研发资金和相当部分技术人员都是该公司提供的,因此这有线电报的专利自然也就归该公司所有了。可以预见的是,当有线电报逐渐普及推广开来后,这项生意必然是财源滚滚,成为中铁公司旗下第二个源源开动不绝的印钞机。 “彭督办放心,我司一定会加大投入,增强该系统的可靠性与耐用性,同时中继站和相应人员的培训也会同时进行,请放心。”中铁公司的官员闻言立刻表态,一脸喜色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二章 橡胶 一艘从镇海港驶来的内河小汽船缓缓停靠在了永安港码头,码头上的力工们在蒸汽吊杆的协助下,很麻利地将很多包装好的货物卸下。而在他们旁边,七八辆载重货运马车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车夫们拿着提货单,直接将一些自己需要的货物——橡胶和乙醚——抢了过来,然后驾起马车,朝旁边不远处的一间工厂驶去。 这间工人占地规模相当不小,其中大部分土地上都建着宽敞明亮的砖瓦厂房。而在此时这间被命名为“永安橡胶制品厂”的企业(工商部占股70,东岸公司占股20,新华夏开拓队占股10)内,许多工人正坐在工作台前,小心地忙碌着。 他们正在神情专注地处理着生胶片,而生胶片的来源是新华夏岛。自从多年前东岸人在新华港附近的山里面陆续栽种了三千多株橡胶树树苗、种子后,由于气候、环境以及照顾不力等方面的原因,橡胶树成活率不高。后来无奈四处换地方移栽,折腾至今,新华港附近才有大约不到八百株橡胶树陆续长成,并到了割胶期。 橡胶树树皮内层某种细胞分泌的粘液,便是东岸人所需要的“胶乳”的原材料了。当地的采集工人们拿出刀或斧子在树皮上切个口,然后切口内流出的液体便可被收集到固定在树上的容器内。这些采集回来的液体是无法直接利用的,必须适当稀释,然后再加醋酸制作成胶凝,最后再来一道加热和烟熏的工艺,这才能够初步利用。 这些加工工艺东岸人一开始也一窍不通,因为没人懂这方面的知识,他们也是在经过这些年的不断摸索实践中,才逐渐找到了一些加工处理橡胶的方法。比如分析橡胶树流出的液体中的成分啦,比如如何去处胶乳中的杂质啦,比如如何制作生胶啦等等——其中制作生胶是最关键的一道工艺了。 制作者一般都是从放置胶乳的小桶内拿出一根涂满了一层白色胶乳的棍子。然后将这根棍子凑在火盆上面反复烟熏,使其干燥;接着再将木棍伸进小桶内,继续再其表面涂上一层胶乳,然后再熏干;如此反复多次。直到木棍上面积累了一大块白色胶状物质后,便将其切下,放置在一旁,经由专人收走。 这个时候,他们得到的物质便是生胶。当然有的时候还会用一种工艺。即用滚筒反复碾压胶凝,去处其中的乳清,然后得到厚度为几毫米的胶片——这也是一种有价值的中间品。 而关于橡胶的如何利用,东岸人这些年也做了大量的研究——毕竟这是一种在后世应用极为广泛的物质,由不得他们不重视。东岸人对利用橡胶的第一手资料来自于巴西的马梅卢科人,这些捕奴队员们经常深入亚马孙河流域捕捉土人,因此也有幸见识到了土人是如何利用橡胶这种东西的。 生活在丛林中的印第安人早早就发现了橡胶的种种妙用,他们知道如何制作较为粗糙的胶片,然后用这种胶片制作成雨鞋;他们还发现胶乳可防水,这在多雨的亚马孙流域可是一项了不得的功能——东岸人据此脑洞大开。认为可以将胶乳涂抹在帆布或衣物上,以使其防水;印第安人还利用粘土模子制作了很多橡胶容器,这又是一项妙用;当然了,印第安人最伟大的发现则是他们意识到胶乳经烟熏后有了皮革状的外观,可以制作很多有用的东西。 总而言之,印第安人在漫长的岁月中开发出了很多橡胶的用处以及加工处理方法,东岸人想方设法地汇总了这些信息后,开始自己设计加工工艺,准备抢在欧洲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大规模应用这种神奇的自然恩赐——橡胶。 不过也许东岸人过于乐观了。事实上早在1615年,西班牙人就开始用橡胶来制作士兵们的防雨斗篷了。只可惜西班牙人没有深刻意识到这种东西的其他妙用,直到一百多年后的1736年,法国一支前往秘鲁的考察队在研究橡胶后。逐步开发出了种种妙用,并最终风靡整个世界。可以说,是法国人开发出了橡胶这种伟大的材料——当然如今这项殊荣,似乎将由东岸人来引领了。 如今设立的永安港的这家橡胶制品厂,便承担了研究、开发橡胶用法的重任。虽然设立才短短两个多月,但他们以自然科学研究院移交给他们的部分实验记录为基础。已经初步开发出了几样小玩意。第一个便是橡皮——他们发现橡胶块能够擦掉纸上的铅笔字迹,这令东岸的绘图技师们喜出望外,他们再也不用因为绘图中一个小小的错误就重画一张了,这省了他们很多事。 第二个用处则比橡皮有意义多了,因为永安橡胶制品厂技术科的技术人员们仿效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的思路,制作出了很多防水器具,比如防水皮具、防水布(棉布、麻布、呢布等等)。不过他们不像西班牙人或印第安人那样直接将天然胶乳涂抹在布匹上,他们没这个条件,因为那需要在原产地直接加工,但从新华夏运过来的基本都是橡胶块(天然胶乳很容易凝结成块),而橡胶块显然是没法直接涂抹在任何物体上的,因为你首先需要软化它们。 不过这显然无法难住已经脑洞大开的东岸技师们,他们一遍遍试用自己能够找到的所有化学品,如焦油(煤焦油中的苯倒是可以溶解橡胶)、硫酸、盐酸、纯碱、烧碱、乙醚等等,最后终于发现乙醚(北方化工厂生产,目前在东岸主要应用于冷冻机冷媒以及医用麻醉方面)这种化学品是生胶块的良好溶剂。溶解、软化后的橡胶具有非常好的粘性,可以调和成各种溶胶,然后由人工用刷子将其均匀地涂抹在皮革或布匹等材料上,待其干燥后便是良好的防水材料——大家终于不用再穿产量不高、价格昂贵以及较为笨重的鲸鱼皮防水制品了。 到了后来,还有人提出可以用这种涂了溶胶的防水布来制作气球,这种想法甚至得到了几位穿越众的兴趣并大力投资,目前这个项目已经正式展开,相信过一段时日后就会有进一步的消息传出来了。 另外,该厂还和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平安织造厂、罗洽纺织厂等三家企业合作,专门向他们输出固定规格的生胶片,然后这些企业便将胶片粘到织物上(溶解后的生胶具有非常好的粘性),制作成各种吊带袜、松紧裤等纺织品。目前这些产品同样正处于试验阶段,不过就东岸本土一些试用顾客们的反响来看,市场上对这些纺织品的接受程度较高,销售前景应该相当不错——这以后必将成为东岸纺织品系列中的另一颗明珠。 吊带袜、松紧裤有了,那么在技师们的发散思维下,其他各种橡胶制品也都一一开发了出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比如充气床、游泳圈、气枕、气垫等等。而制作方法也相当简单,只要将这些物品的内芯浸入用溶解橡胶制作的溶胶中即可。除此之外,胶管、胶丝、胶带、弹性绷带等有用的小东西也被大家逐渐设计了出来,下一步便是试制生产,看看效果怎么用,能不能用。 当然了,从以上叙述也可以看出,目前东岸所有的橡胶制品用的都是生橡胶,也就是没有硫化过的橡胶。用这种橡胶制作的物品,虽然粘性、弹性和伸缩性方面都相当不错,但如果长时间置于低温环境下,橡胶会慢慢变硬然后失去弹性,这对这种商品来说是致命的。因为这意味着在寒冷的冬天,橡胶制品将有很大几率失去效用。 另外,经过溶剂溶解过的生橡胶,一旦遇到炎热天气,便很容易分解从而失去效用。可以说,如果这两个缺陷不解决的话,那么橡胶制品在东岸乃至全世界的销售便会遇到很多局限,最终会影响到这个朝阳产业的发展。 特别是在寒冷的南巴塔哥尼亚以及炎热的新华夏地区,你还指望这种东西能卖得上价钱么,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买这么一种只能在夏秋季节用用的东西。什么?你说鲸鱼皮制作的雨鞋很笨重?好吧,也许是很笨重,也很昂贵,但这种雨鞋在极端低温的情况下都不会出问题,保温性能也很良好,这就是一个很大的优点,难道不是吗?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许只能在橡胶的处理上再想想办法了。穿越众们再无知,再孤陋寡闻,至少也有人听说过“硫化橡胶”这个名词。不过具体到怎么硫化,具体工艺又是如何,这就两眼一抹黑了。没办法,还是得靠永安橡胶制品厂自己想办法,至少他们已经知道一个大体的方向,那就是用硫磺来和橡胶一起反应。至于是火烧、还是加热,抑或是溶解,那就得靠自己多做实验了,这没别的捷径可走,只能一步步试,一个个可能地排除。(未完待续。) ps: 向大家介绍一本书,书友梁向俭写的同人《西望:从华夏到东岸》,就发表在起点,链接:, 大家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个人认为写得比我好。。。。。。 第一百十三章 市政建设 靖江县作为乌江地区的首县,不但是地区行署、警备司令部、巡回法院等机构的所在地,同时也是本地农业发展最完善的地区。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县的所争取到的建设资金、物资以及人员,一直都是乌江地区各定居点中最多的,尤其是县政府所在地的靖江镇,该县不但得到了财政部的巨额拨款,同时也得到了地区行署财政处的各项补贴,基础设施的建设一日千里,异常迅速。 与此同时,随着新技术的逐步发展,如今包括靖江县在内的一系列新定居点在建设时,采用的往往都是东岸国内最先进的技术以及最先进的设计理念,就连质量要求都是高标准,整一个是按照百年大计来建造的。 比如这座城市的下水道设施,它吸取了东方县等老牌城市坡度过缓的教训,采用砖石水泥砌就的高标准下水道,以一个较大的角度将城市污水排出去。这些下水道的分支网与主干网络,尺寸都很不小,与其说是一个下水管道,不如说是一个用砖石封闭起来的大河沟。大河沟需要定期清淤和检修,因为污水中携带的大量泥沙会沉积在河底,从而使得河床逐年抬高,进而影响到下水效率。清理的方法也很简单,即派人进入下水道中,用铁锹和铲子将河床上充满恶臭的淤泥挖走——而在这个时候,原本应该流经这个下水道的污水就将临时经别的管道流走,这可由事先做好的闸门控制。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正在兴建的靖江镇城市下水管网是与公共厕所的污水排放管道合二为一的,即支网——每家每户的下水道,采用粗陶管,外侧上釉防渗漏,陶管外用砖头水泥固定好,以防破裂——与支网之间互相独立,然后汇总的小干流(砖石砌的小河沟)与公共厕所的下水管道连通起来,最后进入主干流(封闭的砖砌大河沟)之中。流到城区之外。 排出去的污水最初打算是直接任其流入乌江之中,但地区行署专员汤圆直接将这个方案枪毙了,因为太不卫生。汤圆坚持认为,除非直接将这些污水直接排入大海。否则任何将污水排入河流——特别这还是全县大部分人的饮用水来源的时候——的行为都是不负责任的,必须禁止。而在与上面派过来的实践城市污水处理的专业人员们一起研究后,汤圆最终打算将这些污水经过处理后排到城市外的荒郊野地里。 而将这些污水排到外面的荒郊野地,靖江镇方面同样设立了两个方案,其一是将这些营养丰富的污水(往往包含粪便尿液)漫灌到野地上。反正如今东岸的野外到处都是荒无人烟的未开发地带。将这些污水排到野地里,似乎并不会产生什么很坏的影响。因为那里势必离主要的居民区相当远,不会污染居民区的空气,也不会污染水源,绝对是一种理想的处理方式。 事实上欧洲人一直到19世纪还在将污水流过轮休的土地,以使其获得肥力,不过很快由于恶臭的气味以及污浊、不卫生的环境而遭致了居民们的反对,遂使得这种处理方式渐渐消失了。不过这在东岸却不是什么大问题,盖因这里野外到处都是大片的荒地,而且在可以预见的很多年内仍将持续荒芜着。将污水排到这些地方,能够在很多年内持续增加这片土地的肥力,将来一旦决定开发,必将能够获得一个很好的收成。 第二个方案则是在荒郊野外设立污水处理厂,这个厂的工艺其实也很简单,大体上包括沉淀槽和化学洁净池。卫生部的一些专业技术人员在国内多个城市做研究(一般是国家下发的课题,有数量不菲的课题研究资金)时发现,污水中95以上都是水,其他的如有机质、砂石等的含量占比不大,因为城市下水管道已经经过几道格栅(过滤粗大物体)、滤网(过滤细小的杂质)的洗礼。经蒸汽泵站加压后流到污水处理厂的污水已经相对较为“洁净”了,因此处理起来较为简单。 沉淀槽的作用就是将一些既不溶于水的、也不悬浊在液体中的物质(一般是砂子)沉淀到池子底部,而诸如粪便、油脂、腐烂动植物组织等有机质一般都是呈悬浮或溶解状态的——这些有机质如果不做任何处理就排入河里的话,那么有机物质会逐渐腐烂、消耗氧气。同时放出难闻的气体,最终导致水里的鱼类和植物因缺氧而死亡,同时也会在河里产生大量污泥并使其淤塞,影响船只通航。 经沉淀槽初次沉淀过的污水在经泵站(抽水机)加压进入化学洁净池后,工作人员们会往池子里投入明矾、粘土、石灰、硫酸亚铁等一系列的沉淀剂,以使更多的杂质沉淀到池子下方。然后。经过这两道工序的污水,便可以安全排放到野外的荒地上,又或者经暗沟排入乌江之中——这时候已经没有太多危害了。 而沉淀槽和化学洁净池底部的沉淀物也可以定期清理,这些富含水分和有机质的淤泥非常肥沃,经干燥处理后是一种良好的肥料。当然,如果没人愿意使用这些肥料的话,人们也大可通过水泵将这类富含大量水分的淤泥抽到专门容器中,最后运到大海中扔掉——不过这么做显得过于浪费了一些。 显而易见的是,第二种方案虽然需要额外兴建一座污水处理厂,但整个过程更合理、也更科学,产生的污染也更加小。因此,乌江地区专员汤圆最后一锤定音,决定在全地区各新建定居点推广这种排水以及污水处理设施。卫生部的一些专家们曾经核算过,此类工程如果按照几年后(人口更多、污水更多)的规模来建设的话,保守估计每个定居点需要投资十万元以上,才能够初步完成这么一套系统。如果推广到全国的话(老定居点改造需要的花费比新建一套要多得多),那么估计需要超过八百万元的巨额投资——这是一个足以吓尿绝大部分东岸执委的天文数字。 说实话,东岸全国如今的项目可不少,西北铁路四期、一号公路和二号公路延伸段建设、鸭子湖航道疏浚(使得海船可直航平安港)、青岛港码头扩建、雅库伊河的疏浚、伊河中上游的拓宽改造、乌江全流域的农村水利建设,以及耗费了最多资金的新移民定居点建设。这些大大小小的基建项目每年都要吞噬掉超过二百万元的巨额资金,以及海量的劳动力资源,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能够投入到城市卫生、排水及污水处理此类市政基建上面的资金和人员都极为有限。 乌江地区要想在每个新定居点都搞这么一套系统(这个时候基建成本最低),恐怕也是力有未逮的——不光钱不够,建设所需的专业工程技术人员、建筑材料以及大量的廉价劳动力也不好找。因此,说不得也只能降低标准了,即先在一些核心定居点修建此类下水及污水处理设施,等以后财政宽裕了再想办法推广到全地区。而这种思路放在再全国这个层次上来说也完全可行,即优先改造首都东方县、工业重镇平安县、造船基地镇海县、金融和贸易中心青岛县这类重要中心城镇的下水管道和污水处理设施,然后再逐渐推广到其他一些定居点,分担一下资金、建材以及人员上面的压力。 我们从中也可以看出,在现在以及今后的很多年内,基础设施建设依然将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最为火爆的产业之一,而这个国家对廉价的建筑工人(能够有效降低基建成本)的渴求程度也将维持在一个高位上很多年。谁能够紧抓这两点并以此做文章,相信就一定能够在这股基建大潮中分得很大一杯羹,并迅速成长为东岸国内最为炙手可热的富豪之一。 靖江镇作为乌江地区各个衙门的所在地,加上城外附郭地带就有一家半手工、半机械化的大规模正规造纸厂,城市人口已经有了三千余人,基本可以算得上是整个地区的核心城镇了,因此自然而然地得到了地区行署乃至政务院的大力投资。不但港口、公路要修建,城市下水管道及污水处理厂一样要同时开工。钱不够没问题,有拨款!物资不够,也没问题,从别的项目里挤,另外本地也将上马一个大型砖瓦轮窑!人手不够,没关系,乌江对岸有那么多克兰迪人呢,这雇佣也好、绑架也罢,总之想办法把他们弄过来干苦力先! 总而言之,在东岸这个陷入疯狂建设之中的新大陆国度内,一切能够降低基建成本的措施都是值得人们重视的。尤其是那些几乎不用支付或只需支付少量工资的印第安工人,更是能够有效降低每个项目的人员薪资支出,有他们在,也许靖江镇的水处理设施的建设费用至少要少掉一半以上吧?想想吧,你只需要抓来几百上千个印第安人,然后只需要花费四万块钱就能搞定一个城市的下水管道及污水处理设施,而不是原计划中的十万块,那么你还在等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 河间奴(一) 1651年4月2日,晴,微风。 徜徉在河间地区松软的冲击平原上,呼吸着带着青草味道的清新空气,沐浴着温暖柔和的阳光,田星觉得感觉好极了。这里是乌江以西、巴拉那河以东地带,也就是东岸人俗称的“河间”地区——当然此时这里理论上还是西班牙王国的地盘。 囿于《巴拉多利德和约》的条款,西班牙人仅仅能够在河间地区修建一座驻兵点,驻扎少许士兵(具体数目有限制、就连火炮的口径和数目也有限制),使得这片广阔的土地成了两国之间事实上的缓冲区。 如今这片辽阔的缓冲区内,有着数以万计的克兰迪原住民——其中既有本来就居住在乌江两岸的克兰迪部落,也有当年起义失败后被迫流窜过来的西部克兰迪人。这些人说实话并不和睦,或者说是处于一种敌对的状态下,造成原住民之间这种紧张态势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一条还是对土地等资源的争夺。 其实克兰迪人这个称呼,还是西班牙人划分的,他们将拉普拉塔西部、中部以及乌江两岸的一些原住民通通称呼做克兰迪人,这非常之不科学。事实上在辽阔的拉普拉塔大平原上,分散居住的几十万克兰迪人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民族、持同一种风俗、操同一种语言,比如西部内陆的所谓“克兰迪人”以农耕为主,中部偏南的以放牧为主,中部偏北和东部森林沼泽区的原住民则以采集狩猎为主,风俗文化差异如此之大,怎么可能是一个民族呢? 西班牙人懒得仔细区分他们,就随便给他们安了个名头——克兰迪人。而讽刺的是,东岸人也差不多,他们同样没兴趣去了解、倾听这些原住民的声音。对于这些野蛮人,有了解的必要吗?这是很多东岸人的想法。 田星本人也是如此,作为情报系统出身的干部。他天生就比一般人狠,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这些年来,东岸陆军和民兵在雅库伊河两岸、湖西丘陵地区已经陆续杀伤了二万以上的瓜拉尼人、驱逐流放了三万三千余人。抓走做奴工的数量更是无法确切统计——因为煤矿、砖窑厂、石灰厂、采石场几乎每天都有瓜拉尼奴工死去,又每天都有新的奴工被送来,而统计这些奴工数字的花名册也“不慎”被火烧过很多次,因此确切人数已经很难考证了。 对于瓜拉尼人如此悲惨的境遇,国内不是没有圣母对他们抱以同情之心。并不断奔走呼吁给予瓜拉尼人正式的国民待遇。但田星对此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对国家强力压制这种声音、搜剿销毁为瓜拉尼人呼吁的书面作品、同时加大力量打击原住民的政策举双手赞成。外来强盗不杀光这片土地原来的主人,还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去吗?还妄想融合吸收这些原住民?简直是作死无极限。 说难听点,东岸人可以吸收明人、日本人、朝鲜人、欧洲人甚至穆斯林、马来人,但唯独不能吸收印第安人,早期少量吸收印第安人的“错误”政策目前已经被全面叫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的流放、奴役政策。瓜拉尼人、查鲁亚人和克兰迪人在此刻的东岸之所以如此悲惨,说到底还是他们头上顶着的“原住民”光环——他们天然享有对这片土地的一切权益,即便是他们的混血后裔也比纯血外来人更有权力占有这片土地,这是后世南美国家种族隔阂的重要原因之一。执委会不会不察。 因此,这也造就了东岸与西班牙之间迥异的民族政策。当年西班牙人征服南美,靠的是投机取巧,分化、拉拢印第安人,并裹挟大量印第安仆从军士兵为他们效力,这样虽然奇迹般地很快夺下了如此辽阔的土地,但正所谓“得国不正”,导致他们的统治区内存在着大量的印第安人,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隐患了。 西班牙殖民地不是没有有识之士,很多人也都看到了吸收、融合印第安人的坏处。但无奈印第安人其势已成,现在再想动可就要伤筋动骨了,没人下得了这个决心。再加上旧大陆的半岛人其实并不关心生活在他们辽阔殖民地内的是什么人,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能不能得到保障。而大举屠杀印第安人显然会在一定时期内严重影响到他们的收益,因此对此竟然持不甚赞成的态度。 再加上此际秘鲁、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内很多中下层官员都是混血白人,利马军团七成以上的士兵也都是印第安人,这就更没法动了,除非你想引起印第安人兵变,同时让西班牙王国在中南美的统治秩序完全瓦解。进而引起别的殖民国家趁虚而入——这个结果是灾难性的,也是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因此,在一开始选择错了道路后,便意味着西班牙人很可能已经再也没机会来纠正这个致命的错误了。 而反观东岸人,从一开始就很清醒,对原住民的态度也很坚决。也许早期国家力量弱小的时候还主动吸收了少许查鲁亚人和瓜拉尼人(数量不超过两千),但在外来移民越来越多、国力日渐强盛、根基越发稳固后,他们便露出了自己狰狞的面孔,开始强力清理自己境内的印第安人。原本在雅库伊河流域传教的西班牙教士们更是声称,东岸人屠杀了十万以上的印第安人——西班牙王国对此表示“惊诧”,但也仅仅是惊诧而已,谁会关心野蛮人的死活;而东岸人对此则是坚决否认,同时手底下也没有停顿,反而加紧了清理印第安人的进度。开什么玩笑?你几个洋和尚上蹿下跳一番就想让我们放过这些被你们传教洗脑的野蛮人?别做梦了,我们可不想给子孙后代留下麻烦。 “田科长,这里是西班牙人的哨所遗址了,毁灭于一年前,哨所内的一名军官和十六名士兵全部死亡。”在遍布沼泽和森林的土地上行了一段后,好不容易遇上了一片干燥的连片草原,众人都有些欣喜,这果是到了人为开发过的熟地区了。 田星穿着外层涂了胶乳的防水靴子,踩着坚实干硬的泥土朝哨所遗址走了过去。哨所规模不大,土木混合结构,入眼所见到处是一片断壁残垣:被雨水冲刷过的土坯、被大火烧焦的木头以及长满了青苔的红砖,无一不向人诉说着这里的破败。 当年签订《巴拉多利德和约》后的第二年,西班牙人便迫不及待地跑这里来设立了一个军事哨所,并打算花一两年时间将其逐步扩大,使得最终能够屯驻五百名以上的士兵。但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胎死腹中了,因为在东岸人的暗中指使下——田星本人甚至就是当时的主要参与者之一——从南方败退至此的部分克兰迪起义军奋起余勇,使用东岸人提供的铁甲、长矛以及部分手掷炸弹,在这个哨所最虚弱的时候就对其发起了孤注一掷的偷袭。 战斗的结果很明显,十七名西班牙官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全军覆没,克兰迪人将这个哨所洗劫一空,然后便再度远去了。而西班牙人随后曾经派了一支近百人的队伍过来,意图恢复这个哨所,但层出不穷的野蛮人袭扰以及一场突然爆发的疫病,让这支队伍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手,最终被迫狼狈撤去。 两次失败后,西班牙人最终熄掉了在河间地区设立军事哨所的念头(其实用处也很有限),转而开始努力经营布宜诺斯艾利斯、圣菲等城市,并开始编练新军、扩大生产,打算以巴拉那河为纽带,串联起这一系列的据点,最终遏制住东岸人对拉普拉塔的领土野心。当然效果如何就很难说了,反正东岸人每次与他们战斗,人、枪、炮都远远超过他们,后勤供给什么的更不用说了,西班牙人那点可怜的人口基数,实在很难挡得一击。 “把这个旧哨所收拾收拾,清理一下,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在“瞻仰”完西班牙人的哨所遗址后,田星对跟在自己身后的近百名巡警、内务部警察下达了命令。而随着他的命令,巡警中的警佐、警目,内务部警察里的分队长、小队长也开始对各自的部下下令,大家警戒的警戒、搭建营地的搭建营地、打水做饭的打水做饭、喂马的喂马,总之个个有条不紊,显是常年做这些事,已经轻车熟路了。 此番田星带了这么多人跑到河间地区来,一是为了了解下此地克兰迪人的状况,二也是为了和他们做一些交易,即购买他们在部落兼并战争中产生的大量战俘奴隶——这在如今的东岸可是一种极为紧俏的“物资”。而为了支持乌江地区的发展,执委会甚至向他们许诺,乌江地区从克兰迪人手头购买到的“河间奴”(乌江地区的称呼),原则上都留在当地搞建设,这无疑极大地激发了乌江地区军政官员们的热情,而这也是他们搜罗了大批巡警,同时从内务部借来大量全副武装的内务部警察的原因所在——谁不为自己考虑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五章 河间奴(二) 1651年4月8日,晴。 奴隶贸易此时已近尾声,昨天下午才到的克兰迪人给田星他们带来了上千名奴隶。他们都是部落兼并战争中的失败者,且是属于新征服者所无法消化的人口,在以前克兰迪人的传统中,这些人只有很小的几率被留下来当奴隶,大部分情况下是被杀死以绝后患的。 在知道乌江对岸的东岸人如今对奴隶颇感兴趣,且愿意支付一定代价——显然这才是最关键的因素——的情况下,在战争中获得胜利的征服者们自然再不愿意让这些战俘白白死去了。他们可以以此从东岸人那里换回铁器、粮食、布匹、烈酒以及其他很多实用的小玩意,而作为交换品的战俘或奴隶嘛,只要他们部落成年男丁人口够多,且拥有从东岸人那里弄来的优质武器,那么这就不算个事,尽情去攻打、掠夺别的部落就是了! 田星没有理那些正喜滋滋看着东岸人从驮马上卸下来货物的克兰迪人,而是背着双手看着那些垂头丧气、目光无神的“河间奴”们——这个称呼泛指在河间地区部落兼并战争中因为种种原因失去自由的奴隶。 这些奴隶身材很高,普遍在17-18米之间——这个年代的印第安人身高普遍很高,南美地区越往南越高,比克兰迪人更靠南的特维尔切人就没有低于18米身高的,而更南的巴塔哥尼人、奥纳人普遍在22米左右。不过这些人身高是够高了,但身材明显很单薄,脸上也是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状况,由此可见这些人长这么高绝对与后世欧洲人工业革命后身材猛涨的原因不同,他们长得高多半是基因因素,而欧洲人开始长身高纯粹是营养问题。 这么单薄的身材干起重体力活来可不见得够折腾啊!田星有些担忧,西班牙在智利地区大量奴役的阿劳坎人就是明证,那些人身材单薄,吃着粗陋的食物、干着繁重的活计。结果没多久就出现大面积死亡和伤病,完全不如黑人奴隶耐折腾。 不过田星也明白,这个时候也没法再挑三拣四了。如今东岸国内对引进黑人劳务工——哪怕这些黑人几年后都要被送回南非——普遍存在一种较为抵触的情绪,再加上南非地区现在捕捉黑人也越来越难。因此技穷的执委会几乎都计划要大规模引进马来奴隶了,所以这个时候能有一批为数不少的河间奴供使唤,乌江地区的主政官员们就该偷着笑了——别的地区或单位可没这种好事。 军营遗址周围都是被夯得很结实的地面,再加上这里常来常往的人群(都是进行奴隶交易的人),因此在别的地方长疯了的蓟丛(西班牙人做的孽……)附近并不多见。不过说真的。克兰迪人得感谢西班牙人不小心弄来的大蓟,因为这些在很多地方长得有马背那么高的物种,给予了他们很大的保护。这些蓟丛长得又高又绿又密,如果不经常清理的话,那么很多地方对人来说其实是无法通行的——因为不清楚附近地理的人冒然走进去很可能会完全迷失方向。 克兰迪人恰恰是熟悉附近地理环境的人,即便是那些从南方迁移过来的起义军残部,他们在花费两三年时间后,如今也初步熟悉了附近环境。而听说他们在拉普拉塔中西部地区的“亲戚”们,经常借着浓密的蓟丛的掩护,在夜晚窜出来抢劫杀人。 散居的西班牙农民、过路的西班牙信使乃至规模不大的商队。都有可能受到他们的袭击。曾经有人问过在拉普拉塔居住的西班牙农民附近强盗多不多,农民回答“蓟草还没长起来呢”,足见此地的治安环境如何。 田星看了一会这些惶惶不安的奴隶们,然后便失去了兴趣。正在一旁准备午饭的厨师献宝似的给他递过来了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兔鼠,早就有些饿的田星毫不客气地拿过来吃了起来。兔鼠是附近一种很常见的啮齿类动物,喜欢以植物的根茎为食,平时有些呆呆的——特别是在夜晚的时候,这种动物喜欢安静地蹲在自己得洞穴门口,即便有人骑马经过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骑手。 在看到田星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食物后。厨师干脆给他端来了餐桌,除了另外一只烤兔鼠外,还有一只用黄泥糊了放在火堆里焖熟的穴鸮——这种会飞翔的鸟类在拉普拉塔和东岸都很常见,以老鼠、蛇类为食。喜欢在地面打洞居住(有时候也会占据兔鼠的洞穴)、一只本地常见的沼泽鹿的鹿腿、还有一些买来的腌水豚肉(同样是本地特产)、拌蔬菜,最后还有两瓶香山干红葡萄酒。可见即便是在荒郊野外,像田星这类拥有远大前程的穿二代的排场还是相当不小的——他们从不会亏待自己。 前方不远处的克兰迪人正在与几名东岸文职人员就每个奴隶的“品相”而斤斤计较着,因为这往往关系着他们最终能换回去的货物数量。克兰迪人万分紧张,因为这对他们非常重要,他们的物资总是不很充裕。这对部落的发展很不利,东岸人的盐、布匹、药物、金属器具乃至武器盔甲都是他们所急需的;而东岸人看似寸步不让,但如果你熟悉他们的话很发现他们其实有些漫不经心,因为些许物资在他们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数目,东岸人别的不多,这些能够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东西还是不缺的。 双方的交涉在一个小时后终于结束了,饥肠辘辘的东岸人急于吃午饭,因此做了些让步,似乎让这些克兰迪人“占了些便宜”,这令他们喜不自禁,因此大方地送了一些印第安小孩给东岸人。这些小孩东岸的本土不需要,但送到南非或新华夏去从小充当仆人还是相当不错的,那里总会有一些近些年富起来的“暴发户”们需要购买一些相对可靠的奴仆——再也没有比从小培养的小孩更可靠的奴仆了。 克兰迪人随后便与一些东岸巡警开始交割货物,而那些全副武装的内务部警察们则抱着火枪,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虽然不虞这些克兰迪人黑吃黑,但防备一些总是好的,万一有人想不开要动手呢? 奴隶之中一般没有女人,小孩也很少,基本都是青壮年男性,这是由克兰迪部落间的生态所决定的。与中国草原上的传统一样,部落兼并战争中女人和小孩并不会受到太多的损伤,他们往往都是新征服者的“财产”,而这同样也是延续部落和种族文明的需要。 此番卖给东岸人的一千多河间奴里,女人自然是一个都没有,而小孩数量也只有寥寥几十个——都是作为添头附送的。东岸人的巡警们之前已经粗粗检查了一下,主要是看看其中是否有身有残疾之人,另外就是身体过于单薄或病恹恹的也不需要,这种明显吃亏的事情他们自然是不会做的。当然了,被东岸人挑剩下的河间奴一般都比较悲惨,如果带他们出来销售的征服者们心情够好的话,也许还会将他们领回去继续当奴隶至死;如果赶上他们心情不好或部落粮食不充裕的话,那么转眼间就会被杀死,有些作风豪放的克兰迪征服者甚至都不会避着东岸人就做这事:他们当场将这些卖不出去的河间奴一刀两段,干脆利落得很,彰显了自己的残忍与果决。 “将这些奴隶都收拾下,一人发一张饼,吃完后就出发。”田星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慢条斯理朝下面人吩咐。他嘴里所说的“收拾”其实就是将这些河间奴们串着绑在一起的意思,这是战场上面绑俘虏的方法,用在这里也相当合适。反正这些河间奴的士气低落得很,面目表情也很麻木,似是已经认命,因此带他们回去的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当然有麻烦也不要紧,很简单,就是干——坚决镇压就是了,东岸人在这方面从来不会手软。 太阳被乌云遮住了大半个身子,草原上吹来了带有河腥味的空气,不远处一群沼泽鹿正漫步在沼泽边,吃着青青的野草;一群水豚哗啦啦地从沼泽地里掠过,然后倏地停在一处,低头啃噬起了鲜嫩的水草;几只水獭懒洋洋地趴在河边的草地上,似乎在悠闲地休息着。田星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景色,心里却在默默琢磨着:如此沃土,岂能让于他人?今后随着东岸的发展越来越快,蛮荒肥沃的河间地区注定会属于伟大的东岸共和国! 想想也是如此,良田沃土,自古一直是“有德者”居之。至于什么是“有德者”,田星按自己的理解,认为谁的拳头大、谁的嗓门高,那谁就是“有德者”——真是朴素而又颠扑不破的真理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 乌江之畔(五) 1651年4月底,石浦堡——石浦河(桑切斯河)与黑河交界处,后世新柏林以东不到二十公里处——外的工地上,大群河间奴正在黑人工头(都是在东岸服务三年以上较可靠的黑人劳务工,回南非后基本都会升职)的监督下,精赤着上身,为这座新立定居点的城墙建设而努力着。 建筑材料是从西面的归德港——后世乌拉圭河畔的新柏林市,因第一批定居者大部都是榆园军卖给东岸的归德府农民而得名——运来的。在归德港这个同样刚刚设立不过两月的城镇上,多艘内河小汽船通过粗陋的木质码头将一堆堆的建筑物资与补给品送了过来,然后通过载重马车运到别处,有力支援了这些地区的开发。 石浦堡地处石浦河与黑河交汇形成的河湾处,这里有东岸大草原上难得的一片树林——河湾处充足的水源保证了树木在略显干燥的夏季也能够茁壮成长——东岸人伐掉了一片树林,用作前期的建筑材料。树林下方是棕色的森林土壤,千万年来人迹罕至的土地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适合植物生长的腐殖层,如果好好清理下地面上残存的灌木、野草的话,前一两年不敢说,第三年开始,这片田地的产量将会达到一个令人惊喜的数字。 东岸人的城池就规划在砍伐掉的森林上方,面积不是很大,也幸好这里多半都是平地,能够节省不少平整土地的时间。目前城池才刚刚进入初始修建阶段,大批河间奴正在努力修建着城墙。他们吃力地扛着砖头、石灰、水泥以及砂石,稍有偷懒便会遭到黑人工头劈头盖脸的一顿皮鞭,他们也不敢反抗,因为外面正在维持秩序的一批巡警可不是吃素的。 河间奴们在奴隶修建着城墙以及城内建筑物,而刚刚坐船移民过来的一千五百名归德府农民则在兵团堡学兵以及部分退伍军人的带领下,同步在城外不远处修建起了水利设施——准确地说应该是水坝和水库。 众所周知,石浦堡地处两大河流交汇处,附近森林面积相对广阔、沼泽湿地也星罗棋布。如果不花大力气改造整治环境的话,这里别说不能种田了,恐怕连住人都不太适合——因为环境利于病菌繁衍;当然了,换个角度来说的话。这里如果花大力气整治好了,修建起完备的农田水利设施,那么就是一处极具潜力的农业生产基地,几乎可以媲美北方的鸭子湖流域了。所以,一切问题的根源。又都归结到了需要修建的农田水利设施上,而这,也正是东岸人目前正在努力建设的东西。 黑河到了下游(流入乌江)这个地段,不但河阔水深,就连水量也很丰沛、水流速度更不是一般地快,而这无疑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不好好利用下着实有些可惜了。东岸人目前所规划的,其实就是利用现成的河道、湿地,将其改造成一个容量较大的人工水库,然后再在水库周边修建四通八达的灌溉水渠。这便有了农业发展的良好基础了。 水库的堤坝以南面建筑材料公司靖江分公司(目前就一座砖瓦轮窑,且只有部分竣工投产)生产的大型城墙用条砖做主体,辅以同样从别处运来的水泥、石灰砂浆来砌造。水坝型制为支墩坝,即该坝包含挡水墙以及大量支撑挡水墙的支墩组成。最初的时候,新成立的水利部的技术员们建议使用特制的铸铁支墩支撑挡水墙,但考虑到成本以及安装的困难度等问题,这个设计方案被否决了,取而代之的是钢筋混凝土的支墩设计。 这种水库是一种在这个年代极为先进的设计,也是某个有多年农村生活经验的穿越众依据自己所见所闻给出的点子,对于石浦水库这种中小型水库来说非常适用。历史上要直到1800年。才有人在印度建造出了这种型制的水坝,由此可见其先进程度。 水库的挡水墙上有许多泄水孔,这些由水闸控制着的泄水孔的最大作用就是安全泄洪,以确保当水库水位达到警戒线后。可以通过泄水孔将多余的水排到低于水库水面的河床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东岸共和国如今的水泥标号、钢筋的强度以及其他一些工程建造或材料上的问题,这些水库的警戒水位以及泄洪孔势必不能设置得太高,否则极有可能发生悲剧性的溃堤事件,殃及下游的农庄或工业作坊,造成不应有的损失。 当然了。目前石浦水库才刚刚起了个头,大部分都还只存在设计图纸上。说句开玩笑的话,石浦堡一千多定居者现在唯一做完的水库建设工作,大概就是在水库周边植树造林了。这些树有的是移栽的附近森林里的树木(以金合欢树为主),有的则是引种的外来树种,比如东岸人几乎在每个定居点都会栽种的栎树(造船用,虽然成长周期很长……),比如素有“植物抽水机”之称的桉树,此外还有一些果树。 植树造林的目的一是为了美化环境,二是为了平衡库区水量、保持水土以及减少污染,同时也能阻挡大型牲畜进入库区啃噬青草。水利部的专家曾经建议,库区最好种植一些针叶类树木,乌江地区行署认真考虑了这个建议,目前已经联系西班牙人,打算从智利进口一些针叶林树苗。 不过有了这么丰富的水力资源,如果不再做点什么以充分利用起来的话,那么这还是那个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东岸人的风格吗?显然不是!于是东岸人在水库附近因地制宜建造了许多以流水为动力的机械,你可别千万看不起水力机械,从原理上来说,它们与蒸汽机并无二致,只不过平时受限于流速不稳以及旱季水位降低的多重不良影响,而显得有些效率低下罢了。但在有了水库和固定泄水孔的石浦堡这里,这一切不利因素都被极大地压缩了,在这个地方水力是一种可以稳定利用的优质能源。 利用水力的小型水压机以及提水的水车就不说了,这不新鲜,无论在此时的东岸还是旧大陆,这些利用水力的机械还是很常见的,我们就说说东岸人在水力石磨等技术上深入研究的水轮机。这种机器的雏形出现得很早,水磨、水车等都可以说利用了此种原理,而东岸人也正是在此技术基础上,辅以少量的理论基础(懂的这方面的知识实在不多)以及后世依稀的印象,开始了对水轮机的研制。 水轮机说白了,就是利用水的动能然后将其转化为机械能,以便被人类所利用。总体来说,水流的能量越大(势能、动能),冲击水轮机叶片所产生的力量越大,水轮机的转速也就越快(冲击式水轮机),这个时候通过一系列的机械传动装置,充分利用起这些机械能,那么便可以做很多事了。在19世纪初的时候,英国人、法国人就是利用这些水轮机磨面,而到了中期的时候,美国人开始在矿上使用这些水轮机。 在越来越多的人利用水轮机开始工作后,这种机械的性能与效率也得到了不断提升,在后世1843年发明的轴流式水轮机,其效率已经达到了83,令人惊诧无比。据水利部的技术员做实验估算,如果石浦水库正常蓄水后,泄洪流出的水流冲击水轮机(埋在泄洪孔出水口下方)时,每台水轮机很可能会产生1000匹以上的马力。 1000马力这个概念对东岸人来说是极为惊人的!这个数字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们一时想不到哪里需要这么大的马力输出,难道要拿1000马力的强劲机械用来磨面么?这也太可笑了,因为这几乎可以将整个乌江地区的小麦都磨光了还绰绰有余。举个例子就可以看得出来,后世美国阿拉斯加的一座矿山使用了一台500马力的水轮机,结果这台水轮机驱动了240台捣矿锤、96台矿石碾磨机和13台矿石破碎机,由此可见1000马力是一种何等惊人的伟力,又是何等巨大的一笔财富! 也许可以在石浦水库附近修建一系列的小型工厂,比如磨坊、武器加工作坊、造币厂、提水站等等。首都东方县的大鱼河兵工厂盔甲制造车间早就厌烦了大鱼河那平缓得令人发指的流速,因此说服他们整体搬迁到石铺水库附近来说应当不困难;另外造币厂、磨坊、榨油等作坊也可以搬到这来,以利用这里全年丰沛稳定的水力资源(黑河下游几乎全年都保持着丰沛的水量,石浦水库几乎不会有枯竭的危险,除非遇上连年干旱的极端气候)。 当然,大马力最适合发挥的战场还是水力灌溉了。水轮机驱动的大型抽水机完全可以将淡水抽到别处,然后流入到密密麻麻的灌溉水渠中(水流在水渠内会损失动能,因此需不断往里面提水),尤其是附近一些高地上规划中的果园,在夏季干旱季节更是需要抽水机提水来灌溉。 总而言之,石浦水库虽然只是一个库容量不过两百万立方的小水库,但实验意义巨大。如果这个财政部计划投资35万元的水库及附属水轮机、水压机(给卷扬机、吊车等提供动力)系统完全建成并运转良好的话,将来执委会甚至可以投资350万元、500万元甚至1000万元,到上游不远处的内河罗水库以及北边大兴港附近的瀑布区域修建规模更大的水库和水轮机系统,以给这个发展越来越快的国家提供更加充足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 乌江之畔(六) 1651年5月20日,一批一千多名移民辗转多地后,来到了位于乌江之畔的谷亭堡(后世乌拉圭圣哈维尔小镇,因第一批移民多为邵树德掳掠回来的谷亭镇明人而得名)。他们是乘坐船只外加走路过来的,盖因这些地方的乌江河面上多沙洲浅滩,在交通部和海军尚未来得及系统提交此地的水文和航道条件报告的情况下,他们这艘吃水较深的大船可不敢胡乱前进,因此只能在他们认为安全的航道附近停下来,然后下令这批明人移民步行了三四公里才抵达最终的目的地。 谷亭堡目前已经有了一些诸如仓库、棚屋、哨塔之类的建筑了,这都是先期抵达此地的数百名大明淮安府移民所建,后来移民部又给他们送来了两百多济州岛上的朝鲜人,今天又送来了第三批——也是短期内的最后一批——一千三百余名明人移民,至此,这个定居点的正式人口已经达到了二千二百人,在各新建定居点内也不算少了。 如今东岸共和国中央各部门——尤其是一些技术部门——非常热衷于在新建的定居点内试验各种新技术、新想法、新思路,盖因在老定居点内搞这一系列的实验比较麻烦,成本也较高。比如前阵子靖江镇在搞的城市下水道及污水处理项目,再比如石浦堡正在搞的新式水库及大型水轮机、水压机等项目,以及谷亭正准备上马的城市供水项目。 毫无疑问,这些在乌江地区新建城镇内搞的实验项目规模都不大,成本也不高——因为可以与城区建设一起进行,不似老城镇需对现有市政设施进行拆毁、改造,毕竟新造一个比费心费力地改造固有设施便宜多了。不过同样毫无疑问的是,一旦这些项目的实验获得成功(边做实验边改进遇到的问题),那么便可在诸如东方县、平安县、镇海县、梅林县之类的“人口稠密”的城镇进行大规模推广,以造福广大国民的生产与生活。 说实话,东岸人如今的城市供水系统还相当老套——当然比起世界其他地方要先进许多了——他们只是利用天然河流、湖泊、湿地,以及人工挖掘的蓄水池、水库作为城市用水的来源。然后经过砂石过滤个几道,便通过粗陶或水泥管道送到了城市内。这些水送到城市内后,居民们便拿着木桶跑过去挑水——如果你实在懒得挑水或者没时间的话,也不要紧。有专门的送水工送上门,前提是你支付一点微不足道的费用。 简单的卫生处理工序、落后的供水方法,这就是东岸共和国大城市如今的现状,看起来似乎并不比欧洲先进多少。至少此时的欧洲大城市内,有钱人还可以专门享受城外送来的泉水——看起来似乎和中国一样。南京、北京等大城市甚至专门有送水工将城外甘甜的泉水送进城内供消费得起的人享用。 不过悲哀的是,即便这些看起来很是落后的供水方式,在如今的东岸,也只有一些大城市或者地靠天然河湖的城镇能够做到,在相对干旱(缺乏地表径流)的草原或丘陵地区,当地居民们只能依靠打井——很多地方甚至不得不打深井——来取得生活用水,看起来相当苦逼。其实东岸草原地区每年的降水并不少,但多均匀分布在各个季节(夏季降水较少),加之地面又缺乏地表径流,因此雨水大多渗漏到地下去了。所以。如何利用好这些降水,才是扭转内陆地区居民用水困难的关键——或许可以试试打深井,然后用大型抽水机提水。 作为矗立在乌江岸边的谷亭堡,自然是不用费尽心机到地下砂岩层里去抽水了,他们完全可以直接从浩浩荡荡的乌江内抽取淡水,作为生活用水的来源。目前这里的先期移民们已经挖掘了一些引水渠了,剩下的活就等这些二期移民来到后继续开工,比如沉淀池、过滤池等等。至于城区建设、道路交通的修建,则交给接下来由内务部警察押运过来的河间奴们负责。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根据东岸共和国卫生部持续多年的数据调查显示。供水系统中修建了过滤池的城镇,其霍乱和伤寒的发病率大大低于未修建过滤池的城镇——一些乡村地区的农民喜喝生河水,这往往也是造成这两种疾病大量蔓延、居民病死的原因所在。因此,在执委会的严令下。从1648年开始,各城镇的供水系统必须经过滤池过滤,任何人不得因嫌麻烦或费用高而省略掉这个至关重要的设施;而在非统一供水的乡村地区,建议居民们以喝井水为主,另外水也必须烧开了才能喝,以减少霍乱、伤寒的传播途径。减少居民(尤其是儿童)的病死率。永远比鼓励出生重要得多。 过滤池过滤的是经沉淀池(将水中的固体颗粒物沉淀下来)输送过来的水,池子内有碎石、砾石、沙子、天然海绵以及木炭(东岸人认为能减少水里的有机质)等物质构成的一层层的过滤体系,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漏到最下面的集水渠内,最后输送到输配水管道内。这种过滤体系其实是在东方县(这个县的城市人口超过了一万二千人,每日耗水数量巨大)原有的设计上改进的,即沉淀池内增加了使用化学品进行沉淀的工序,过滤池内又增加了天然海绵和木炭过滤,总体来说大大胜过了首都那套被人赞不绝口的系统。 谷亭堡这里计划修建的输配水管道比起首都的也将会更先进一些。首先就是大型铸铁管(铸铁管比钢管更不容易锈蚀)将取代易损坏的粗陶管,这种管子强度大、均匀度好、也更耐压,两根管子之间采用窝接法连接,金属铅堵塞缝隙,管子外层涂一层煤焦油或漆来防锈蚀。当然了,在某些运输不便或木材丰富的地区,有人可能会施用木材制造水管,不过这似乎只能作为应急措施,短期来说是比铸铁管更经济、安装也更方便,但长期来看明显会故障频发、得不偿失。 谷亭堡是个新定居点,即便设计超前一些,考虑到以后新增的人口,预计需要集中供水的人群也不会很大,两千多人大概就顶天了,因此该定居点的这个实验供水系统即便采用比首都更先进的供水体系(即供水到户),实际上也耗费不了太多的资金。事实上也确是如此,该实验项目拥有民政部下发的总计15万元的专项资金——如果的话不够乌江地区行署也会酌情支援个数万元和部分免费劳动力——因此修建起这个一个体系不成问题,而这明显对首都地区接下来可能会有的供水系统改造升级具有极强的参照意义。 不过这个项目的前景如何,乌江地区的一些基层官员们还有些疑问。他们的疑问不是来自技术方面,主要还是来自供水的浪费以及一些材质的安全方面。他们指出,虽然东岸共和国目前的治安还算不错,但千万不要高估民众的自觉性——尤其是在这些人刚从明国过来的时候。他们觉得,安装在外面的一些铜质配件多半会在夜间丢失,毕竟,铜在很多地方往往就意味着金钱。 另外,他们也对承揽这个实验项目的谷亭供水公司(新近成立)提出的供水方式比较困惑。因为按照这家公司的计划,并不是一天中所有时候都进行供水的,供水公司将会依照自己的实际情况来酌情安排供水。这样一来的话,终端用户们就有些麻烦了,他们觉得,居民们大概会害怕因为错过供水时间段所以一直将水龙头开在那里,这明显会造成对水资源使用的严重浪费,从而加重供水公司的生产负担。 面对这种情况,项目负责人不得不承认,也许只有对用水实行收费政策大概才能遏制这种现象了吧。而且收费还不能每家每户定期收取一个固定费用,最好是按照每家每户的实际用水额度来收费。但这又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得需要一个能够测量别人用水量的仪器,比如流量计。 4月份的时候,吸取了别人建议的谷亭供水公司开始在全国乃至欧洲悬赏征集流量计的设计,基本要求也很简单:那就是能够在不损失太多水头的情况下,较为准确地测量管道内的水流量。不过在此之前,不管以后供水系统是收费还是免费,该做的工作也不能松懈了,毕竟东部沿海地区的“老城镇”都在看着这里呢。他们急需改造自己“老旧”的供水系统,以切实提高民众的生活水平,同时减少霍乱、伤害等疾病的发病率。 1651年5月25日,随着一批八百名河间奴一起到来的,还有谷亭供水公司订购的三台往复式大型蒸汽活塞泵,这是为了提水、供水而购买的大型水泵,由铁岭堡第一重型机械厂设计制造。这种大型水泵到场后,就意味着此供水系统的建设进入了实质阶段。(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八章 见闻(一) 1651年5月27日,晴,詹姆斯敦。 这座由弗吉尼亚公司于1607年建立的殖民城市,至今已经经历了四十余年的风风雨雨,几乎已经成了英格兰在北美最成功的殖民地典范。在最初的几年内,这座城市的殖民者们一直生活在饥饿、疾病(工作太累,天气太热)以及波瓦坦印第安人的频繁袭击之中。在那段时间内,詹姆斯敦几次频临毁灭,但幸好都挺了过来,并在得到1611年弗吉尼亚公司的增援后,英国殖民者们终于击败了波瓦坦人,使得他们于1614年签署了和平协议。 1618年,烟草种植被引入了弗吉尼亚,这一意外成功使得这个殖民地迅速繁荣发展了起来。与英国本土以及西欧其他国家的烟草贸易,令涌入整个弗吉尼亚殖民地的英国移民和商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在1644年的时候,弗吉尼亚殖民地的英国人已经突破了八千。而在1646年击败波瓦坦联盟的印第安人,并使其再不成为一个威胁后,弗吉尼亚的英国人的数量更是与日俱增。厌倦了国内连绵战争的农夫、受到宗教压迫的清教徒、不堪战争双方勒索的商人,纷纷涌入被有心人宣传为“极度富饶”的弗吉尼亚,使得这块英属殖民地的发展从此走上了快车道。 不过在这些积极的因素之外,也不是没有一些消极的东西。比如,现在都1651年了,但弗吉尼亚(甚至包括整个切萨皮克湾地区)烟草运输、销售的大部分利润都控制在荷兰商人手里。他们趁着英国内战的机会楔入了这个市场,当时英国的议会军与王军正在惨烈厮杀,双方都对发展商业没什么兴趣,甚至就连很多船只都被双方征用,这无疑使得英国商人与运输船抵达詹姆斯敦港口的次数日益减少,导致弗吉尼亚烟草种植园主的利益受损,而这,显然为荷兰人的介入提供了天赐良机。 在上个十年里。虽然整个弗吉尼亚殖民地的英国人大部分都牢牢信奉着重商主义,但在面临着生存与饥饿威胁的时候,这些种植园主们依然不得不接受荷兰人的出价,将烟草出售给他们以获取利润。同时也从荷兰人那里购入旧大陆的工业品、奴隶以及委托他们从旧大陆帮忙运输的契约奴,否则他们在弗吉尼亚殖民地便会很难坚持下去。其实,在整个40年代,不光是切萨皮克湾附近的殖民地,包括新英格兰地区的很多殖民地都通过立法放松了对荷兰商船入境的限制。因为这关乎他们整个殖民地是否能够发展壮大下去。 当然了,我们也都很清楚,荷兰西印度公司从上到下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就是群极度追求利润的吸血鬼。英国殖民地的对外贸易被他们把持了,那些英国佬们自然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烟草既然卖给了荷兰人,那么这其中的贸易收入自然也和英国商人们没关系了;另外,从旧大陆运输工业品和奴隶到殖民地销售的收入以及在两地间的货运收入也没有了。 最后,所有的这些收入损失最终都会反应到英国政府财政收入的减少上面,因为政府的收入来源很大一部分来自这些由国家支持着的大商人,他们没钱了。对政府的资助自然也就少了。此外,英国政府同样也损失了烟草及工业品通过本土港口时的进出口关税,盖因无论是旧大陆的工业品销往美洲大陆,还是美洲殖民地的特产运回旧大陆,按照规定都必须在伦敦、布里斯托尔、利物浦等港口缴纳进口或出口关税。如今这些生意被荷兰商船一包办,英国政府自然是一根毛也捞不着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如何能不让旧大陆的英国政府高层们愤怒不已? “荷兰船长们从不在英国采购商品,他们只会在阿姆斯特丹、鹿特丹、代尔夫特甚至北德意志采购各类殖民地急需的手工制品,这让英格兰的工业大受打击。我叔叔在布里斯托尔开设了一家纺织作坊。自从荷兰人包办了弗吉尼亚和新英格兰的贸易后,他的收入便大为减少,有次他喝醉了,曾经朝着我直嚷嚷。说不管议会和王党哪个赢,只要有人愿意干掉荷兰人,替他们抢回在北美的优势商业地位,那么他愿意为此捐献四分之一的家产……”詹姆斯敦码头酒馆内,来自新英格兰的乔治汉普顿先生一边喝着由荷兰商人运来的法国葡萄酒,一边朝新近被派往欧洲担任莫三助手的高文刚说道。 高文刚是外交及对外贸易元老高摩的长子。从小接受了他父亲亲自监督的严格教育,通晓英语、法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意大利语等多门语言,目前还在学习土耳其语,同时也对经济、贸易和外交有一些了解,可谓是博学多才。这次被派往欧洲,前期担任莫三助手,后面可能就要外放商站实习了,以为将来主持某个方面的工作积累宝贵的经验。 他此次是乘坐一艘东岸船只抵达詹姆斯敦的。这艘从东方港出发的笛型运输船隶属于南海运输公司,在悄悄地往多巴哥岛附近海域运输了一批补给物资后,又顺着季风与洋流驶进了切萨皮克湾的詹姆斯敦,对在航行途中被大风吹断的一根桅杆进行修理,同时也顺便保养一下船底。多亏英国人十年前就放宽了外国船只的入港限制,这才使得这艘笛型船能够得到及时的修理与维护。 而在码头酒馆小憩时,高文刚本人却又遇到了来自新英格兰、以前和高文刚有过几面之缘的乔治汉普顿先生。这位先生与他的好友约翰希尔在弗吉尼亚也有着棉花、烟草种植园,因此这个季节出现在这里很正常。乔治汉普顿先生显然对荷兰人没什么好感,以至于刚刚在港口内看到一连两艘重载的荷兰运输船靠岸,立刻就忍不住向高文刚抱怨了起来。 高文刚对汉普顿先生的抱怨笑了笑,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幽幽地说了一句:荷兰西印度公司如今也采购了不少东岸工业品销往北美大陆啊,站在东岸的立场上来看,荷兰人真是不折不扣的好朋友、好伙伴——但这话却不能对着这位有些微醺的英格兰人说。 “呵呵,是吗,荷兰人可真是够令人讨厌的。他们在东岸,也总是对每个商品都挑挑拣拣,不断议。有时候摄于他们在商业渠道上的优势,我国的商人或企业也会向他们妥协,以便能够销售更多的商品出去,这里面荷兰人赚大了。”顺着汉普顿的话头说了一段后,高文刚又话锋一转,用一种旁敲侧击的方式小心地问道:“汉普顿先生,我听说因为荷兰佬的缘故,贵国有大量的海员面临着失业的窘境——或者说他们已经失业了好一阵子了,那么,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是否有人愿意去东岸工作。对于有经验的海员,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从不吝啬给予他们最好的待遇。当然了,我们也会为此支付您一些费用……” “趁早别打这个主意了,高……”乔治汉普顿瞄了一眼高文刚,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道:“我和你的父亲打过多次交道,我很清楚你们的目的。在以前,也许我会很乐意帮你介绍一些这样的水手,这些小伙子们都跑过远洋,很多都有着丰富的海上经验,但生活上面普遍不是很如意,这本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但现在情况变了……” “是的,情况变了!”说到这里,乔治汉普顿的情绪突然之间高了一些,只见他轻轻摇晃着北德意志出产的玻璃杯,用一种略带神秘的语气说道:“听说伦敦的一些大人物们自从好几个月以前就在热烈讨论着制定一项新的贸易条例,并着手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具体的条款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了,那就是从今以后,荷兰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因为大人物们一直在酝酿着从荷兰人手里夺回外溢的经济利权,而议会和政府高层也对此持支持态度——如今政府的财政状况实在是太过于糟糕了,必须寻求新的财政来源,否则会渐渐维持不下去的。” “到了那时候,也许只有英格兰的船只才被允许装载货物来往于本土与北美殖民地之间了,让那些该死的荷兰佬见鬼去吧!他们一直在吸吮着我们的血液,英格兰近海的绝大部分鲱鱼都被荷兰人捕去了,他们较大的捕鱼船甚至也在撞击着我国渔民的小船,为此每年都会酿出几起渔民溺亡的惨剧。我们为什么就连吃英国水域出产的鲱鱼都要向荷兰人付钱?为什么我们出口的每一匹棉布都要先运到荷兰去?为什么切萨皮克与新英格兰的对外贸易全被荷兰人把控了?真是荒唐,詹姆斯敦的居民想买一匹故乡的呢布却发现市场上到处都是荷兰货!这真是糟透了!这种状况必须得到改变,否则英国是没有未来的!英格兰崛起的第一步,首先就是打破荷兰人加诸在我们身上的枷锁!” 高文刚对汉普顿先生的话默然无语,他从里面闻到了一丝战争的味道,这促使他不愿意再在这待下去了。6月2日,维修保养完毕的东岸商船,颇不容易地从荷兰人的手指缝里买到了一点烟草——托汉普顿先生的福,然后迅速拔锚起航,离开了詹姆斯敦。(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九章 见闻(二) “流言存在于大街小巷的各个角落……”佛罗伦萨商站内,已经转任此商站站长的康丁正手扶额头,一脸苦涩地朝刚刚随船抵达此地的高文刚说道。高文刚乘坐的笛型运输船目前正停泊在里窝那港,而他则搭乘马车来到了佛罗伦萨,与本地东岸商站的负责人康丁交割下他们随船运来的烟草。 康丁也是东岸人派驻欧洲经营商站的老人了,是现任中央执委、原贸易部、外交部领导人许信的亲信。他原本是波多尔商站的站长,在波尔多商站因为法国内战被迫关闭——甚至目前就连商站站馆都被一支乱军占据着——后,康丁便带着商站原班人马撤到了佛罗伦萨。在此之后,部分人手被分流到了即将开设的地拉那等四个新商站(不足人手部分由本土选派,部分在当地募集),部分人手则停留在里窝那港,在热那亚人暗地里的协助下,主持着针对法国的商品走私行动。 至于康丁本人么,目前就担任了佛罗伦萨商站的站长,全面负责起了该商站的事务。原本此商站的站长及数名管理人员,已经因为销售业绩差而被莫三解职,全体登上了一艘东岸商船回国,准备接受贸易部新的分派。 不过佛罗伦萨自从转到康丁等人的手里后,该商站的业绩确确实实也是提升了不少,这个奥秘在于法国南部地区的走私东岸货物,目前基本都是由佛罗伦萨商站出售的(里窝那是发货港)。而这项新业务的开拓,自然而然地使得佛罗伦萨商站的业绩提升了不少,至于说该商站原本的销售业绩么,依然惨不忍睹,今年预计将只有一万六千余元的纯利润,实在是少得可怜。这点钱,也就够在当地网罗少许手工艺匠人或者一些被教会打压的科学家去东岸的,至于说其他的诸如收买当地官员、培养间谍刺探情报之类的活动,对不起。没上级追加投资的话是无法有效展开的。 “法国从拉罗谢尔、南特、波尔多出航的船只在外海失事率很高,特别是前往加勒比的商船,有三分之一没能回来,商人们损失惨重、怨声载道。他们抱怨国内的贵族们只知道内战。丝毫不关心法国商人在海外的命运,他们呼吁内战双方一致停战,集中对外,即首先将再度进入法国境内的西班牙军队驱逐出去,然后派出军舰前往加勒比海。保卫法国商船的利益。不过幸运的是,无论是以马扎然为首的王党一方,还是以孔代亲王兄弟、朗格维尔公爵、内穆尔公爵、拉罗什富科公爵为首的叛党一方,目前都抽不出精力来应对这些破事。他们目前的首要工作,还是争夺法兰西的统治权。”康丁喝了一杯茶,脸上苦涩的笑容不减,只听他继续说道:“但是法国国内最近出现了不利于我们的流言,那就是有西班牙、英国商人坚称,他们看到了东岸船只长期徘徊在加勒比海各处,形迹可疑。看样子似乎是在进行私掠活动,而近段时日以来各国商船(其中法国商船占了绝大部分)频繁出事,很可能就是这些东岸船只所为……” 高文刚一听到这话,立时就觉得这事麻烦了。因为在如今的欧洲,海盗、私掠这两个词可是相当之敏感的,在不远的过去,当时欧洲各国船只争相进行私掠活动,严重打击了国际贸易,使得关税收入锐减,国内物价腾贵。各国君主与大商人都逐渐坐不住了起来。为此,西方国家之间经过多年的反复磋商,后来终于互相约束住了自己的行为,使得几乎半公开的海军私掠从此销声匿迹。 同时他们也开始大力打击、通缉海盗。惩治起来也毫不手软,比如历史上曾经有英国海盗袭击了西班牙船只,后来被苦主告到了伦敦,伦敦法院经查实后公开吊死了被告海盗,由此可见在此时,各国惩治海盗并不只是做做样子的。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铁血手段。才使得海盗的嚣张气焰得到了一些遏制,为各国的海上贸易创造了良好的环境。正因为这样,现在东岸海军假扮海盗进行私掠活动的流言一在欧洲传出,那么对东岸形象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因为在达成不成文的默契后,目前还没有哪个国家敢公然和有海盗称呼的国家交往。更何况这个国家还是个黄皮肤的异教徒国家,本身便是有着原罪的,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麻烦自然会不小。 “莫特使指示各商站,立刻拨出一部分利润,专门用来‘洗地’——唔,这是他的原话,也许是公关的意思?”康丁面色有些凝重,显然他也知道这些流言的杀伤力还是很强的,如果对此置之不理并任由其发酵传播的话,早晚会给东岸人造成大麻烦。 “洗地是必须的。”高文刚表示同意,“这事,我们在当地的代理商也得出些血。他们平时依靠我们挣了大笔的钱,这时候也该他们出马了。况且他们与我们关系密切,合作多年,外表早就贴上了我们的标签,他们如今是想甩也甩不脱了,这时候不出来洗地,早晚会被人栽上一个私通海盗的罪名,这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因此于理于情,我们都应该多找这些人商议一下,目前大家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呢。” “嗯,图卢兹男爵、帕斯奎尔家族、洛里斯家族以及巴黎的阿德里安家族,都是我们合作多年的伙伴。另外,主导着热那亚共和国的家族中,对我们抱有好感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多利亚家族,如今更是在整个大西班牙市场上销售着来自东岸的价廉物美的商品。这些人在法国、意大利以及大西班牙地区至少经营了百年以上,势力根深蒂固,他们应该会很有一些办法来消除对我们不利的流言。但是,这往往也只能应急一时……”康丁说着。 康丁的话没说完,但高文刚这个年轻人比较聪明,略一思索之下便明白了他的潜意思,那就是这些当地的代理人们确实有一定的人脉和能量,也确实能够帮东岸人解决一些麻烦,但他们的这种能力不是无限的。特别是这种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流言,势必会得到在之前的私掠行动中损失极大的法国商人和贵族们的极大重视,这个时候若是加勒比地区再传出一些不利于东岸人的消息的话,那么事情就有可能复杂化——毕竟,东岸人的舰只确实曾经在那里长期逗留过,并且现在还有船只在那里活动,这是抹杀不了的事实。什么?你说他们抓不到切实的证据?你别逗了好不,他们何时需要过证据?对于你这种天然有原罪的黄皮肤异教徒国家来说,需要证据么? 如今的关键,在于海军舰船应该及时从已成是非之地的加勒比海撤出,然后到别的地方去折腾。高文刚对此有些担心,虽然目前海军在加勒比海就只有一条战列舰和两三艘辅助舰只了——他搭乘的船只甚至刚刚在多巴哥岛给他们送了部分补给——但保不齐出些什么问题。虽然他们的存在极大地打击了加勒比海的走私贸易,让南铁公司主导的秘鲁走私贸易得以愈发红火了起来,但这个时候也该见好就收了,不然很可能就会让这些欧洲国家抓到把柄,从而骤起发难——就算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而短时间内抽不开身对付东岸人,但只要记下了这笔账,那么早晚就会报复到自己头上来,这不可不防。 “算了,你刚来,我就不向你诉苦了。”看着气氛有些沉默,作为前辈的康丁哈哈一笑,站起身拉开了窗帘,转身说道:“你也别在这里多耽搁了,早点去奥斯曼帝国吧。莫三特使现在应该就在士麦那,你过去好好和他聊聊,他很和蔼的,也很喜欢提拔后进年轻人——唔,你的父亲是外交界的元老了,他应该和你讲过这点,倒是我多说了,呵呵。不过说真的,这次你们拉到里窝那港的这船弗吉尼亚烟草真是好货啊。如今法国内战逐步升级,马扎然被迫将孔代亲王等人从监狱里放了出来,但这些大贵族根本不买账,公然勾结西班牙军队入侵法国。这仗一打起来,物资就短缺,再加上海军船只在加勒比海的折腾,法国现在的贸易形势很严峻啊。这些弗吉尼亚烟丝,能卖个七八万元回来,足够让我们商站今年多搜罗一些匠人或学者送到本土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在这耽搁了。”高文刚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本土政务院的一些政策指导性文件需要交给莫三特使,这事还得抓紧。对了,现在奥斯曼帝国的形势如何,很混乱吗?” “唔,岂止是一个混乱所能够形容的?”康丁摇了摇头,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这个国家现在内外交困,简直就是要崩溃了,我觉得政府应该做好应急预案,毕竟奥斯曼帝国是我国在欧洲最大的市场。这个市场若是崩溃了,后果简直就是灾难性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见闻(三) 1651年7月31日,一艘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的笛型船缓缓驶进了士麦那港内,并落下了首尾双锚,开始招呼岸上的码头苦力们开始过来卸货。而此时,刚刚换了一套新衣服的高文刚,则提着一个小小的皮箱,在随从们的簇拥下,顶着北半球盛夏的烈日,朝城区内的东岸商馆走去。 士麦那港如今经过扩建(由东岸设计并提供技术服务,重要建筑物资和机械亦由东岸出售),港口条件比起以前是大大提升了。再加上这里本就很繁荣的商业,即便奥斯曼帝国正处在一个史上少见的混乱时刻,这个港口依然处处显示出了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希腊人、犹太人、亚美尼亚人等非穆斯林种群出身的奥斯曼商人遍布港区各个角落,来自西方法兰西、荷兰、英国以及意大利部分邦国的船只和水手也比比皆是,让人几乎忘记了这个老大国家目前正处在内忧外患之中。 不过,但凡长期在奥斯曼帝国做生意的各国商人们,对如今这个伊斯兰帝国正在发生的一切却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因为一些东西实在是瞒不住人的。比如,上半年威尼西亚共和国的海军在纳克索斯岛附近,再度击溃了一支往克里特岛运送补给品的奥斯曼船队。这支船队满载枪支弹药——其中甚至有超过一半是购自东岸——和补给品,试图绕过被威尼斯舰队封锁着的达达尼尔海峡,但他们依旧很快就被巡弋着的威尼斯船只发现,然后被随之追踪过来的基督舰队围困,双方随即展开大战。 战斗的结果以奥斯曼帝国失败而告终,往克里特岛上的奥斯曼帝国军队运送补给品的行动宣告瓦解,当这个消息传回伊斯坦布尔时,很多人都极为愤怒,东岸人的老朋友、海军帕夏为此不得不去职,但这对被困在岛上的数万奥斯曼军队而言,又济得了什么事? 而就在南边的奥斯曼运输舰队前往克里特岛时。在北边的达达尼尔海峡附近,从黑海方面开来的一支奥斯曼偏师舰队也展开了牵制性攻击。结果是奥斯曼帝国手头硕果仅存的最后一艘东岸制快速巡航建被焚毁,“巴耶济德”号战列舰再度受创返回母港维修,其余几艘战舰也不同程度受损。损失颇为不轻。虽然他们同时也击沉击伤了多艘威尼斯桨帆战舰,战术上获得了胜利,但战略上依旧处于被围困封锁的状态,被动的局势始终无法得到改观,这进一步加深了伊斯坦布尔宫廷内反对大权独揽的阿加们的势力的集体攻讦。 其实。如今的克里特岛,几乎已经成了奥斯曼帝国身上一个难以愈合的溃疡了。吞,一时半会又吞不下去——因为他们海军的无能,使得登岛的奥斯曼陆军的补给始终断断续续的,而威尼斯人却能够不断往岛上运送补给物资和雇佣军人。再加上军队内部派系倾轧,导致前线负责指挥的大将经常莫名其妙下狱或被撤换,这进一步降低了将士们的士气,因此,战事迁延至今已数年,也就不那么令人感到奇怪了。 但你要说放弃这个令奥斯曼人持续失血的岛屿。却又是所有人都不愿做出的决定。整个帝国已经为这个近在咫尺的岛屿付出了成千上万军队的生命、数不尽的物资和金钱,岂能轻言放弃?再说了,来自基督世界的“海盗船”经常利用这座岛屿的港口为出发基地,不断北上袭扰奥斯曼帝国沿海,不拔除这个眼中钉般的存在,北方奥斯曼沿海的居民们又如何能够得以安寝?前往埃及和叙利亚的船队又如何能够保证安全? 所以,这个岛必须要拿下,哪怕这场战争打到地老天荒也得打下去。奥斯曼帝国难,难道威尼西亚共和国就不难了么?这个国家即便有着教皇、西班牙、奥地利以及部分意大利城邦的输血支援,但她终究只有着二百余万的人口。与奥斯曼帝国三千余万的人口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耗也能把她耗死了,怕什么? 不过战争要继续进行虽然是上层的一致意见,但究竟由谁来主导、功勋又归于谁、帝国的前进方向又该由谁来掌控。这却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不解决,那么前线的战事就很难再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任谁前去领军指挥作战都会颇受掣肘,最终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克里特岛上的数万奥斯曼军队的将领在这几年是换了一拨又一拨,有人下狱了、有人被问罪斩首、有人被解职回家,战事也一直僵持着。其实按照奥斯曼帝国的真实实力。若是全国上下万众一心,早把固守岛屿东部的威尼斯雇佣军赶下海去十回八回了。只可惜做事的时候总有人拖后腿、下黑手,最终导致国家利益受损,使得英雄无用武之地,真是徒唤奈何。 “先生,商站到了。”正在遐想间,随从的一声提醒使得高文刚意识到他的目的地就在面前了。守卫商站的几名国家情报总局的探员仔细检查了高文刚等人递过去的身份证明与介绍信,在又派人与内部办公室联络了一番后,终于放行他们进入了商站。 高文刚在一名接待人员的引导下,来到了商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前,只见在那里,一名年约四十余的中年人早就笑吟吟地等着他了。 “小高,我之前已经收到过你父亲的亲笔信,本以为再过两三个月你才会到这,没想到这会就来了。”莫三一边示意高文刚和他一起进办公室,一边笑着说道。 “左右在家闲着也是无事,又想早点熟悉一下以后的工作,于是就来了。”高文刚收起了之前那副有些冷傲的面孔,朝莫三腼腆地笑了笑,说道。 “有这副干劲,比国内一些只知道骑马打猎的二世祖要强多了。”莫三称赞了一句,然后招呼高文刚坐在他办公室内一把木椅上,又说道:“既然你这么干劲十足,那么说说吧,这一路上都有什么见闻,也好让我这个整日坐在办公室里闭门造车的人开开眼界。” “莫叔叔说笑了。”高文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到底是初生牛犊。锐气十足,只听他清了清嗓子,直截了当地说道:“一路上我在巴伊亚、多巴哥岛、詹姆斯敦、里窝那等地略做逗留,在此期间通过和当地人程度不一的交流。倒也获得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巴西的荷兰人近些年来有些缓过气了,他们通过代理销售东岸的商品,获得了不小的利润,这延缓了他们在葡萄牙人打击下的颓势。我在巴伊亚地区停留的时候,当地的荷兰商人对我们的态度很友好。他们称赞东岸商品的价廉物美,因为这使得他们能够将这些商品见缝插针地卖到巴西、加勒比海诸岛、佛罗里达、弗吉尼亚、新阿姆斯特丹、新瑞典、新英格兰等地,所获颇丰。” “当然了,荷兰人的收益是建立在别人的损失上的,这为他们招来了很多敌意,而其中对他们敌意最强的无疑就是英格兰人了。我在詹姆斯敦港停靠的时候,就已经强烈感受到了英国殖民地上上下下对垄断他们对外贸易的荷兰人的不满了,说句危言耸听的话,我觉得这两个国家之间搞不好会爆发战争。这场战争无关正义、无关信仰、也无关对殖民地的争夺,只是单纯的工商业纷争。” “荷兰人也许还没有强烈意识到如今的局面有多么危险。或者说他们虽然意识到了但不愿意主动放弃自己嘴里的肥肉,英国人要收回自己丢失已久的贸易主权、渔业主权和工业主权(英国呢绒必须出口到荷兰再加工后再返回英国),势必要通过战争来夺回这一切。因为他们确信,通过谈判与外交是不可能让荷兰人屈服的,只有通过一场铁与血的战争,才能够打破荷兰人加在英格兰身上的重重枷锁,从此打开英格兰上升的空间。” “说得很不错。”消化了半响对方的话语后,有些惊讶的莫三笑了笑,用鼓励的语气朝高文刚说道:“那么,你认为我们国家在这场可能的纷争中。应该如何应对呢?” “很简单,严守中立,同时准备从荷兰人那里敲点好处。”高文刚脱口而出,显然这个问题他也有过一番思考了。因此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结论:“荷兰的海上力量虽然比较强大,但问题是他们都是生意人,他们的政府也一盘散沙,毫无威信可言。这样一来如果战争陷入长期僵局之中,即英格兰人就是不谈和,憋足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话。荷兰人就会很难受了。他们会仔细衡量收益和损失,斤斤计较每一笔得失,这会严重动摇他们的战争决心。相反英国人就很单纯了,他们是为了自己国家的主权在战斗,再加上他们相对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英国人能够比荷兰人更能忍受战争带来的阵痛,最终的胜利者也很可能就是他们——因为那帮荷兰人商人们很有可能为了生意而做出妥协。” “你还没说我们该怎么做?”莫三给自己点了烟斗,然后看着高文刚,饶有兴趣地说道。 “唔,我们能做得很有限。”说到这里,高文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显然在这方面他考虑得也很不彻底,只听他说道:“我们能够做的无非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与荷兰人签订一些商业条约,通过一些利益交换让他们代理我们的商品;此外,荷兰在南非、新华夏等地的殖民地也可以看看有没有商谈的可能,我个人估计新华夏的问题不大,但南非就不太可能了;最后,关于允许东岸船只经东印度群岛前往远东的问题,也可以谈一谈,但我觉得意义不大。因为我国现有的移民航线已经很成熟了,而经过马六甲海峡前往新华夏的航线也只有北半球冬春季节可以通航,对我们的价值很有限。不过我们早晚要介入印度乃至东南亚地区的,这个时候抓住机会与荷兰人做一些利益交换,倒也没什么坏处,就怕荷兰人还是看不上我们……” “呵呵……”定定地看了高文刚半晌,莫三突地一笑,随即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国家后继有人啊。好了,一会我让人带你去你的房间,这几天先好好休息下。过两天跟我去一次伊斯坦布尔,阿德里安到普罗夫迪夫的战备公路工程款尾款九万多元一直没给我们,这次就跟我去做一回讨债者。唉,如今奥斯曼政局混乱、财政困难,想要点钱真的很难啊,这九万多块工程款,能要回来三分之一就算人家给面子了,剩下的,保不齐还是老办法——用奴隶抵账!”(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见闻(四) 郑勇一家在阿尔汉格尔已经待了很久了。时已进八月,这时候正是莫斯科公国最最美丽的季节,郑勇的夫人维罗妮卡带着一双儿女,正与本地一些头面人物家的女眷们快活得四处游玩,但苦逼的郑勇本人,却仍待在码头边的东岸商站内与本地站长施耐德一起商讨着如何开拓莫斯科的市场,以及如何在本地扩展人脉、搜集情报。 兴许是东岸人的坏运气已经在波兰用光了,如今在莫斯科国竟然否极泰来——因为这个商站甫一建立没多久,一桩大生意就找上了门来:曾经带领商队从阿斯特拉罕抵达卡法的莫斯科商人鲍里斯被沙皇调到了阿尔汉格尔,与东岸人商议购买一批数量很大的军械。 话说自从1648年哥萨克掀起声势浩大的起义后,波兰军队连战连败,常备军几乎损失殆尽。当时赫梅利尼茨基率领的哥萨克起义军已经打到了利沃夫,波兰核心的王冠领地已向哥萨克与鞑靼人洞开,但基于自身利益考虑的鞑靼人害怕波兰被乌克兰人过度削弱,因此决定与波兰和好,并反过来威胁曾经并肩作战的哥萨克。 赫梅利尼茨基面对种种现实威胁(鞑靼人反目,数万骑兵虎视眈眈,波兰议会也在组织贵族私军集结,准备决死一战),再加上出身贵族的他一直也在寻求波兰王国的“招安”,因此很快与波兰人在1649年8月份签订了《兹博罗夫条约》,波兰人正式承认哥萨克酋长国独立,两国罢兵修好。 不过事情显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波兰人并不甘心就此失败。特别是那些从乌克兰地区逃回的波兰地主以及波兰化的乌克兰人,一直都在撺掇波兰议会出兵收回失去的领土,镇压起义的乌克兰人。波兰贵族们倾向于出兵,因此开始积极囤积战争物资,做好开战的准备。 反观以赫梅利尼茨基为首的哥萨克起义军上层,在哥萨克酋长国成立后,他们一跃成为国家的统治者与大地主。利益已经与普通的乌克兰农民们相背离。而根据《兹博罗夫》条约的内容,哥萨克再也不得随意没收波兰人的财产,哥萨克酋长国承认境内波兰地主的一切权益,逃亡的农奴必须返回农庄继续为地主服务。这一下子令众多起义军士兵们炸了窝。因为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拼了命奋战才建立的国家,现在却要求自己继续回到庄园给波兰老爷当农奴去?这不是扯淡么! 这样一来,赫梅利尼茨基等哥萨克起义军上层大失军心、民心,起义军士兵们再也不信任这些军官。再也不愿意稀里糊涂地为他们战斗,他们聚集起来,要求上级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自己再次沦为了农奴?不过此时的赫梅利尼茨基已经变质,贵族出身的他本来就对起义农奴没好感,之前只是利用他们,现在达到了目的,自然不再愿意看到国内依然存在起义军了,因为这可能会威胁到他们这些新贵们的统治。 因此,他对这些聚集起来质问他的起义军士兵们非但没什么回复。反而展开了残酷的镇压,并将他们通通卖给了东岸人,大大赚了一笔。不过赫梅利尼茨基暴烈的举动,非但没有吓住再度一无所有的起义军士兵,反而令他们奋起反击,哥萨克酋长国刚刚平静下来的局势再起波澜,内战一触即发。 在这个时候,与新生的哥萨克酋长国毗邻的莫斯科公国上下也正瞪大着双眼,紧紧注视着乌克兰人的一举一动。在今天春天的时候,沙皇下令召集了数千名士兵。屯于沃罗涅什南面的普齐夫里,名义上是为了防止哥萨克酋长国国内的动乱蔓延到莫斯科境内,实际是为了随时干涉这个国家的局势。 值得一提的是,莫斯科人动员起来的这数千名士兵并不是全部。按照沙皇的计划,这支随时打算干涉乌克兰局势的部队人数最终将在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人之间。而如果波兰王军也介入到乌克兰局势内的话,这个数字可能还会继续扩大——自从二十年前的斯摩棱斯克战争失败后,莫斯科公国上下可一直都盼望着一雪前耻呢。 这支人数多达一万五千人以上的部队,将从莫斯科国内各地方抽调,而这些旧式军队的武备无疑是极其差劲的。竟然还是以冷兵器居多,装备的少许火枪还基本都是老式的火绳枪,火炮的口径也小得可怜,普遍比西欧脱节一到两个时代。 莫斯科公国上到沙皇,下到各位军事官员,自然对国内大量存在着的旧军的现状一清二楚。他们这些年来也一直在试图改善这种状况,因此当他们的政府财政稍稍好转一些——托西欧经济恢复的福,莫斯科公国的皮毛、木材、船具、缆绳、蜡、焦油的出口大增,政府财政状况大为好转——的时候,便第一时间打算给这支军队换装,以便能够有充足的资本来干涉乌克兰的局势,以满足政府上下对新土地的无限渴望。 莫斯科人找上门来,郑勇、施耐德等人自然是极为欣喜的,因为他们这个商站目前还没怎么开张呢。位于码头区的东岸商站仓库(临时租用的,东岸商馆馆址已确定,土地也已购置完毕,现正处于兴建中)内,现在倒还真是有一批军火,大概有七千余枝燧发步枪、四千把军刀、八千五百根制式长矛、两千副胸甲、一千五百具马鞍,以及不少军用水壶、铁镐、铲子、绷带等小玩意,总价值大概在十九万元出头的样子。 这些武器都是从里加商站临时调来的,存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月了。毕竟到偏处于欧洲蛮荒边角的莫斯科公国做生意,别的都不好使,也就军资、烈酒、烟草、廉价纺织品、金属器具等卖得好。郑勇等人当初从里加乘坐商站自有的那艘旧船前来阿尔汉格尔时,就随船携带了这些东西,目前里面的一些厚棉布、烈酒、金属农具已经销售一空,而武器军资类的商品销售虽历经些许波折(部分英国和荷兰商人抗议莫斯科公国决定购买物美价廉的东岸军械),但莫斯科人看在局势紧张的份上,坚决顶住了部分荷兰、英国商人的压力,将东岸人从里加带来的军械全部吃下,用以武装驻扎在南部、随时准备干涉乌克兰局势的部队。 莫斯科人之所以如此之快地下定决心,为此不惜得罪最先与他们合作得英格兰和荷兰商人,自然还是从经济角度考虑的。如今乌克兰局势越来越紧张,赫梅利尼茨基国内失去了军心、民心,国外又面临着背信弃义重启战火的波兰王军,目前已经连战连败,几乎走到了穷途末路。他如今所能依仗的,无非就只有莫斯科沙皇、克里米亚苏丹以及奥斯曼苏丹了——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赫梅利尼茨基及其核心部下是宁愿投降莫斯科人甚至波兰王军,也不愿意投靠鞑靼人与土耳其人的。 而他本人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一面请求鞑靼人出兵干涉局势(存着利用人家吓退波兰王军的心思),一面与莫斯科人联系,频频请求沙皇支援军械、物资、金钱以及人员,否则他将转而投靠穆斯林异教徒。沙皇及其大臣们自然不是笨蛋,他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在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好处面前(比如哥萨克酋长国向莫斯科称臣,成为附庸),他们是不会擅自出兵的,而只是陈兵边境、作壁上观,等着哥萨克与波兰王军互相削弱。 不过暂时不出兵支援哥萨克,却不代表俄国人没做好战争的准备。事实上目前他们已经往前线部署了不少常备军,战争物资也在紧张的筹集之中,国内贵族、大臣们的意见也渐渐趋向一致,那就是:加大情报搜集力度,切实掌握乌克兰的第一手消息;疯狂囤积战争物资,随时准备进行军事干涉;花费重金收买哥萨克军官,使他们转而为莫斯科公国效力。 这些措施目前已经实行了一段时间,莫斯科国南部的省区已经进行局部动员,一旦局势升级,莫斯科军队就将进入乌克兰地区,同时后方也进行第二阶段动员,集结至少五万名以上的士兵,防备与波兰王军的战斗。至于他们的目标,那就是吞并整个乌克兰地区,如果情况不顺利,那么至少也要吞并第聂伯河左岸地区,与波兰王国隔河而治,然后徐徐图之。 对于波兰、莫斯科、乌克兰以及克里米亚这几个区域国家之间一触即发的撕逼大战,东岸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为此,里加、阿尔汉格尔、卡法几大商站急速运转了起来,开始向国内预先订购大量战争物资;同时他们也在莫三的统筹规划之下,大肆联系、雇佣船只,准备将战争各方俘获的奴隶通通购买下来,然后发配回本土搞基建,又或者是派到死亡率极高的新华夏岛去拓荒。 这些人身强力壮,又不用花费太多的代价(战争物资在东岸人看来是要多少有多少),还能提高东岸共和国在这片区域内的地位,为将来插手本地区的国际事务提供条件,那又何乐而不为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华夏、新危机(三) “八嘎!一群懦夫!”兵太郎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然后下令一帮民兵(山东战场裁汰下来的仆从军官兵)朝前方射出了手里的弓箭——数十米外正有一群吃了败仗的士兵乱哄哄地往回跑,他们中的很多人脸上蒙着一股青灰色,表情中多带着惶恐和畏惧,大部分人的武器、甲具(皮甲)都丢失了,看起来败得相当惨。 而随着兵太郎的命令,在山东、河北战场上混过的大明兵油子们立刻射出了手里的弓箭。只听一连串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这些溃退回来的岛屿八旗官兵阵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哭喊声,很多人呆呆地看着寨前正列队朝他们射箭的“上国军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被自己人打懵了,身后正追赶着他们的默纳伯王国的萨卡拉瓦人却没有发懵,只见他们兴奋地将手中的铁刀砍在溃逃敌人毫无防护的后背上,嗜血的表情让初次上阵、正站在木头寨墙紧张观看着战局马万鹏揪心不已。特别是在一颗流弹(萨卡拉瓦人发射的滑膛枪弹)击中了他身侧的木头柱子后,他真的有些后悔亲临一线了,奶奶的打仗真不是好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挂了。老子在新华夏和本土尚有万贯家财,家中娇妻美婢如云,如今万一挂在这些一文不名的土人手里,万贯家财和娇妻美婢顿时就都便宜了他人,岂不可惜! 马万鹏左瞅瞅,又看看,发现左边的兵太郎正上蹿下跳地指挥着战斗,民兵、守备队士兵在他的口令下有条不紊地发射着手里的枪弹、弓箭,将任何企图靠近城寨的土人打得抱头鼠窜。 “真他娘滴是个傻货!脑子一根筋,情商低到可怕,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上官正处于危险之中吗?”马万鹏肚子里无奈地腹诽着正努力指挥战事的兵太郎,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在给自己找退出一线的说辞。 万幸待在他身边的也不都是如兵太郎那般的憨货。只见已经退役数年的前挺身队军官、刚被马万鹏提拔为棉河民兵大队队长的翟小山眼珠转了转,立刻冲到马万鹏面前半跪着,“言辞恳切”地说道:“大人,事急矣。请速速避入寨中,外面交给我等便可。” “不可,将士们正在力战,我身为主帅,岂可轻离一线。不妥!”马万鹏已经自动进入了装逼模式,摇头晃脑地说道:“本将就要站在这里,看着将士们大破贼军。” “这些土人悍不畏死,攻势甚猛,大人千金之躯,岂可轻掷,还请坐镇中军、统筹全局。厮杀之类的些许粗活,还是交给我等好了。”翟小山摊上了这么一个能装的主,顿时深感无力。只见他给左右几个老弟兄使了下眼色,几人会意。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马万鹏搀下了墙头,一边走一边说道:“大人还请坐镇中军,弟兄们都有家有口的,还指望着上阵杀敌博取功名利禄呢,万望马大人勿与小人们抢功。” 而就在翟小山的一些老部下簇拥着马万鹏退下墙头的时候,兵太郎若有所感地看了看,感觉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样子。不过他很快又转过了头去,挎着武士刀,在墙头上不避锋矢地走来走去。不断鼓舞着波兰火枪手与明人长矛手的士气,可谓是身先士卒。而也就是在他们这样的努力反击下,城外的萨卡拉瓦土人士兵才感觉到敌人棘手,在付出了百余人战死的惨痛代价后。终于借着暮色的掩护,带上了战死者的尸体,悄然离去。 东岸人一直等到第二天天明才打开了木制寨门。马万鹏在一队士兵的护卫下,仔细观看着城外两军交战过的战场。战场虽然被萨卡拉瓦人清理过,但上面依然遗留了大量乱七八糟的物事,干燥的黄土上也残留着大量深褐色的血迹。附近还有横七竖八躺着的数十具岛屿八旗士兵的尸体。这是昨日萨卡拉瓦人与东岸人联合绞杀的杰作。 “昨日战斗,萨卡拉瓦人死伤应该超过了两百,虽然他们收拾过战场,但参战过的军官们一致估算敌人的死伤在两百到三百之间。相比他们昨日出动的超过两千人的军力阵容(其中有三百滑膛枪手),这10的死伤已经相当不小了。”担任战斗总指挥的兵太郎拿着个小笔记本,向马万鹏一板一眼地汇报着:“但是我军的伤亡竟然是敌军的数倍,一千五百名由贝齐米萨拉卡人充任的岛屿八旗士兵在行军途中遭到突袭,几乎一战而溃,最后收拢下来的,也就只有八百多人了。这支部队,军械不全、士气已堕,基本已经丧失了应有的战斗力……” 马万鹏听得这话顿时有些头大,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演变成了这样。在几个月前的三月份,当时虽然局势紧张,到处都有传言说从乌尼拉希河流域崛起的所谓默纳伯王国要进攻荷兰与东岸在棉河一带的殖民据点,但在紧张兮兮地防御了几个月后,马万鹏等人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武装冲突,相反却等来了这个王国的特使,说是要和东岸人修好,双方展开商贸联系云云,听起来就像是土人王国见识了殖民者的强大,因此特来请求通商。 这种事情本是寻常,因此无论是荷兰人还是东岸人对此都半信半疑了,再加上地里的棉花也需要人照料,大部分人长期聚集在一座草草修建的木质城寨内也容易滋生疾病,总不是个办法,因此便同意了土人的请求,答应与他们签署互不侵犯条约,同时展开一定程度的贸易,互通有无。 不过就在东岸人放松了警惕的时候,6月15日,全军开往城外种植园与水库区域处理部落纷争的岛屿八旗官兵一千五百人,在行军途中突然遭到默纳伯王国优势兵力的伏击。这支平日里养尊处优、只会欺负欺负没组织的土人的岛屿八旗部队,几乎只草草抵抗了片刻就在萨卡拉瓦人猛烈的火枪射击声中败下了阵来,进而被敌人的冷兵器士兵衔尾追击,一路上损失近半,惨败而回! 这真是奇耻大辱!马万鹏心里恨恨地想着。他不是不能接受失败,但着实无法接受这种形式的失败。可不是么?从来只有文明人玩土人,哪有文明人被土人玩的?可难堪的是,马万鹏这么一个自诩的文明人就被土人玩了,玩得结结实实的——先签订互不侵犯与通商的口头协议(土人没有文字),然后被人突袭,麾下数量最大的一支仆从军在短时间内丧失了战斗力,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大人,这帮土人言而无信,忒也无耻!我军在城外屯田十数万亩,根本难以兼顾,此次遭袭,也是早晚的事,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今宜尽起大军,征讨土人,让他们晓得什么人是不能惹的。”翟小山这个看惯颜色的土匪又出现在了马万鹏身侧,一边替马万鹏开脱罪责,一边暗示他可以借征讨土人的机会来夺回政治上的失分。 “哼,土人必然是要征剿的。”马万鹏在翟小山的提醒下很快回过了神,只见他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一下这个前土匪,然后又瞄了眼痴痴呆呆、一副武夫做派的兵太郎,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先清点损失吧。重点查看下城外的种植园,还有我们的牲畜,所有损失都登记造册,早晚我们会连本带利向土人讨回来。” 说完这些后,马万鹏便转身向城寨内走去,他要写信给新华港的史钦杰,详述这边所发生的事情。马万鹏是个实诚人,再加上又是穿越者,因此倒也没打算隐瞒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里自然也不会使用什么春秋手法,一切都是如实上报,看史钦杰如何决断。 “如今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啊,特别是在骤逢大败的时候。这个什么默纳伯王国听闻有四五千士兵,其中约十分之一装备着火绳枪,也有一些熟悉火器作战的军官——天知道他们从哪里学来的,难道是法国人在作怪?”马万鹏一边往回走,一边暗自琢磨着:“手头能战的只有三百波兰士兵,另外那一千多山东裁汰下来的老弱残兵、兵油子什么的打打顺风仗倒也可以,至于那收拢回来的八百余岛屿八旗官兵,短期内怕是不能再上阵了,只能做做夫子。唉,力量还是不足啊,再加上敌情未明,这个时候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 马万鹏回到寨子里后,立刻就摊开纸笔开始写起了报告。而在此之前,他还专门派了几名信使朝荷兰人的商馆而去,打算看看那帮荷兰佬怎么样了。如今大家同病相怜,自是要守望互助,如果对方有什么难处的话,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马万鹏还是打算给予一些援助的,多个朋友好办事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新华夏、新危机(四) “新华夏西部地区以其独特的自然条件明显区别于岛上其他部分……”1651年7月2日,新华港城区唯一一座三层石砌建筑内,已经高居卫生局长、农业局长的裴索宁,正用他专业的地理知识向众人做着介绍。 距离马万鹏的使者抵达港口已经一个星期了,刚刚从归化岛(圣玛丽岛)视察归来的史钦杰一听到棉河港的消息便立刻决定召开一次紧急会议。与会人员囊括了新华夏开拓队以及新华港方面的中层以上官员,会议的重点就是商讨该如何处理与萨卡拉瓦人的这次武装冲突,以及今后该如何在岛屿西部地区拓展。 会议一开始,史钦杰便授意前芬兰移民、蒙虎的学生、现新华夏高级官员裴索宁向大家介绍岛屿西部海岸的粗略情况。此刻,只见裴索宁拿着一根木条,指着墙上一幅粗陋的手绘新华夏北部、西部地图,说道:“新华夏岛西部沿海是典型的热带稀树草原气候,决定此地降水的是西北季风与东南信风的力量对比。这里几乎是全岛最热的地方,但万幸的是,空气很干燥,这不利于病菌滋生,因此居民的死亡率并不比我们经营多年的新华港高。” “炎热的气候与稀少的降水,使得任何想要在此地立足的外来人都必须极端依赖河水灌溉,除非你想像那些萨卡拉瓦人一样以游牧或游耕为主要生活方式。萨卡拉瓦人不长于农业劳动,他们性情凶悍,以游牧和劫掠为生,长期对地处中央高地区域的麦利那人保持着军事优势,时不时地冲上去打草谷,嚣张得很。” “不过说实话,其实这里也是整个新华夏岛最适合外来者定居、殖民的区域了,而不是降雨极多、潮湿闷热的北部林区。在西部地区,宽广的沿海平原、山间谷地以及河口冲击平原是非常适合外来者初期立足的地方。这里光照强烈,环境不如热带雨林地区那么严酷。河流冲击形成的土壤也比较肥沃,不像雨林区的砖红壤粘性土那么贫瘠,总之这里具备了农业生产的一切要素,即光照、土壤和水源。我们目前所大力经营的棉河港及其附近区域便是坐落在南起乌尼拉希河、北至芒戈基河的这么一个沿海盆地内。农业条件得天独厚,尤其适于种植国内如今需求量非常大的棉花。” “当然在除了棉花这种经济作物以外,整个盆地内也非常适合种植一些其他农作物。比如北边的芒戈基河两岸的萨卡拉瓦部落民们,就在洪水退去的冲击地上栽培烟草——这项农业活动出现的年头貌似并不是很长,种出来的烟草也多半由阿拉伯商人来收购;而在芒戈基河向北延伸到木伦达瓦河之间的沿海平原内。据我们多方搜集消息得知,当地的萨卡拉瓦土人也发展出了一些旱作农业,比如在曼扎-曼达贝地区的花生种植。他们在这片气候干燥、土壤松脆的农地上,进行着半农耕、半粗放畜牧的农业活动,他们不懂种植豆科作物以用来保持地力,因此过着迁徙式的生活,生产效率十分低下。” “在当地人称做马哈布的这片沿海平原(木伦达瓦河下游)上,原本曾经受到过中央高地上的农耕民族麦利那人的短暂统治,他们在那里修了许多水库、水坝、灌溉水渠等农业设施,因此本地甚至现在还遗留着部分灌溉稻田、果园(麦利那人以稻米为主食)。令人十分惊奇。当然了,现在这些设施大半都荒废了,麦利那人退缩回了中央高原上打内战,当地的萨卡拉瓦土人无法好好经营这片难得的农业区,因此那些稻田、果园大半都退化了,现在基本都以木薯、花生等旱作农业为主,间或夹杂着一些香蕉、柑桔的果园业,总之这里衰退得很厉害——反过来想这同时也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的敌人,即那个自称叫做默纳伯王国的萨卡拉瓦部落联盟,其农业技术非常原始。除少许由掠夺来的奴隶开辟的游耕(即迁徙农业)旱作农业外。绝大部分人口都是以游牧为生,这些野蛮人以驼峰牛的数量来区分彼此的地位和财富。他们放牧牛群的方法也十分原始,大部分驼峰牛都在河谷地以及沿岸不多的森林内过着半野生的生活。值得注意的是,这个部落对与外界进行贸易非常重视。葡萄牙人、法国人、荷兰人、阿拉伯人都是他们的贸易伙伴,他们进口枪支弹药,出口皮革和奴隶,不断通过发动对外兼并战争来积聚财富,因此其势力扩张的速度非常快,短短百年间便从乌尼拉希河流域的一个部落联盟。发展成了如今这么一个地跨数百里、拥兵五千余的强大王国,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 “此番这个默纳伯王国北进兼并草原上的萨卡拉瓦人小部落,本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他们竟然有勇气向北快速推进到棉河出海口附近,同时与我们和荷兰人发生武装冲突,这事情非常之蹊跷,我们经分析后认为这其中极有可能有外部势力的参与,而他们的目的,无外乎是试图夺取图莱尔或者棉河港这两个岛屿西南部唯一适合建大型港口的地区,没准就是我们的夙敌法国人在背后支持的,因为只有他们才会对一座条件不错的深水港感兴趣。” 裴索宁说到这里顿了顿,其他人也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他指出的理由很不错,因为法国东印度公司(1644年前叫东方公司)这些年在新华夏东南部初步站稳脚跟后——说到这里法国人其实得感谢东岸人,因为正是他们咄咄逼人的气势才使得法国东印度公司下决心加大投入,迁移国内已经严重过剩的人口到这里来,避免了他们如历史上那般被土人赶走的厄运——开始对“奴隶资源”丰富的西部草原地带感起了兴趣,他们一直想在西南部沿海获得一个港口,以便建立殖民据点,一边捕捉或购买奴隶,一边供前往印度地区开拓的法国船只进行补给。 法国人的心思在“老道”的殖民者荷兰人与东岸人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他们并不着急,因为这片区域最好的深水港口已经被他们两家分占了。其他海岸线附近珊瑚礁众多,海流湍急、海况复杂,再加上沉积作用的影响,很多沿海地带水很浅,大船难以靠岸。比如北边的木伦达瓦河口,就只能做一个停泊小船的港口——因为船只一般只能停靠在木伦达瓦河的河汊里,外海不适合做港口(后世这个小港口叫贝贝港);而在离此稍稍靠南一些、位于土地较肥沃的芒戈基河三角洲地带的木伦贝也是如此,后世这里只是一个输出豆类(主要是荷兰豆)的小港口,大船根本无法靠近,价值很低。 所以,法国人要想将自己的势力从新华夏东南部延伸到西南部,在当地取得一个位置、条件都不错的港口就显得极为重要了,而选来选去,其实也就荷兰人的图莱尔以及东岸人的棉河港(都在棉河入海口左近)最适合了,但同为文明国家,又非交战期间,法国人纵是千想万想,也不能公然夺占这两地。他们只能暗地里鼓动、挑唆土人前来进攻,然后他们再视情况看看有没有插手的机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法国人的情况先不要管,这个海军第二舰队自会去处理。我们无需管别人怎么做,就凭多凡堡和圣路易镇两地数千法国胡格诺移民(被压迫、歧视的新教徒),我们还不放在眼里。关于这次的事情,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坐在上首的本地最高长官、新华夏开拓队队长、新华夏保安司令史钦杰用一种不紧不慢的声音说着,“土人既然已经挑起了冲突,那么我们就坚决应战,为此哪怕不惜代价也要打服他们!我已打算行文南非和本土,请求调遣南非步兵连(原陆军第5连被联合参谋本部裁撤后,所部就地改编为南非步兵连)、南非骑兵连和南非炮兵连前往棉河港协助作战。另外,此番刚从苏伊士港运来的波兰、德意志战俘中,我也将抽出部分人手,与新华夏步兵连、新华夏炮兵连一起调往棉河港,参与对默纳伯王国的征剿。要么不打,要打就一次打服他们!土人畏威而不怀德,这次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文明国家的铁拳!” “另外,这次出动了这么大的阵仗,自然不能仅仅教训一下土人就完事的!”史钦杰突又说道,“木伦达瓦河入海口附近,以及芒戈基河三角洲地带,土壤肥沃,光照强烈,水源也不缺,具备着非常好的农业条件。尤其是木伦达瓦河河口一带,气候不如其他区域那么酷烈,降水稍多一些,河口附近渔获丰富、海边红树林分布广泛,土壤也很适合种植甘蔗。我们从大溪地岛千辛万苦带回来的甘蔗,目前已在归化岛的植物园内移栽成功,下一步就是给它们找一个良好的种植地,我看木伦达瓦河河口附近的冲击平原就不错。这次大军前去,一并打下来,然后移民占了!至于人手么,我会上书执委会,请求从移民中多扣下一批,另外再从那些波兰奴隶中抽调一批表现良好的进行大赦,统一分配土地定居,便宜他们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南方战区(七) 1651年4月,早春的宁波府已经渐渐温暖了起来。台州府宁海县城外,魏博秋正在新建陆军第六师师长谢迁的陪同下,监督一场集体行刑。行刑的对象是本地清廷将官及部分直系男性亲属,当然也少不了一些本地的士绅地主之流,这些人所犯之事无外乎“忠仕伪清”、“冥顽不灵”,因此被攻克此地的仆从军第六师一并拿下行刑。 数百名第六师的官兵在城外校场上圈出了一大块空地,这些统一穿着土黄色军服、头顶黑檐大盖帽、脚踏翻毛皮鞋、小腿上打着白色绑腿的士兵们手持长矛,将围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向外赶了赶。他们操着本地人难懂的山东口音,手里的刀枪寒光闪闪的,再加上月余前破城时杀得清军人头滚滚,因此在本地百姓眼里还是很具威慑力的。 师长谢迁掸了掸自己做工讲究的呢子军服上的灰尘,左手抚着指挥刀的刀柄,右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的燧发手枪皮套上,意气风发地看着刑场上或垂头丧气、或破口大骂、或哭哭啼啼的清廷将官,心里别提多快意了。 他本人原来不过是青州某致仕官员的一介家奴,因不忿清廷剃发易服的政策以及对百姓的过度盘剥,便与江湖上的一些朋友拉起杆子造了反。其人最大的“功绩”,当是擒杀了第一个上书多尔衮请求剃发易服的满清山东、河南招抚大使王鳌永了,谢迁当时在王鳌永的头顶插满了锥子,曰“为汝种发”,大快了人心。 不过在被清军围剿几乎丧命(多亏了东岸人解围)后,谢迁便投靠了在他看来唯一坚持抗清的“不明势力”东岸人。而在东岸仆从军体系内浮沉几年后,谢迁的改变很大,如今的他已不复当年的许多意气,渐渐开始向一个军阀、政客靠拢,比如他现在对捞钱比对杀鞑子更上心,再比如他现在不但剃发易服(剃了平头、穿起了东岸军服。不过这在他看来比鞑子推行的金钱鼠尾或马褂要好看多了),对来自东岸的许多事物(比如各种生活用品)也丝毫不加以排斥,和几年前相比几乎是变了一个人。 校场上那些被五花大绑等待行刑的清廷官员们在他看来都是一些可怜蛋加蠢蛋。为何?不明局势,不识大体!别的不谈。光说如今浙江全省的局势,那对清廷是大大的不利!数月前,坐镇鄞县的南方战区司令、海军少校刘海洋调动仆从军第四师、第六师南下,花费两个月的时间次第克复了象山县、昌国卫、宁海县等地,并消灭了据守这几个县的两千余地主团练武装;回师的时候他们又顺道经过了奉化县。平灭了当地发生的两起士绅暴动事件,可谓是威风无比。 而在东岸大军巩固地方的时候,原本在健跳所一带活动的鲁王武装也开始逐渐发力,他们趁着清军主力北撤杭州府的机会,在台州府、温州府的沿海地带连续出击,先后攻克多处清军据守的城寨,目前已据有健跳所、桃渚所、海门卫、黄岩县、松门卫、盘石卫等地,其主力数万人由张名振、阮进等人率领,此刻正在温州府城永嘉县城外,日夜围攻不辍。 浙东、浙南乃至闽北的清军。本就兵力稀少,陈泰等人北上救援杭州的时候又搜刮走了一批,现在更是只有几个歪瓜裂枣,自保尚且不暇,更别奢谈援救他方了。清廷的这种不利局势,更是在东岸人的刻意宣传以及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被刻意放大了——掌握鲁王所部军权的张名振、阮进等人开始在温州、台州二府攻城略地,实力有所壮大,再不复数年前蜗居舟山岛时半死不活的窘态。 而据守金厦的郑氏集团也开始发力,他们打着南明的旗号。围攻福建沿海一带,让清军疲于奔命,不断丢城失地。而他们的努力,又使得攻入广东潮州府境内的清军腹背受敌。李成栋趁势率军反攻,击溃了这部清军,并收复潮州府大部。东南沿海的局势,就在东岸人刻意的撬动下,掀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清军也徒唤奈何。 “东南局势翻转若此。此等土豪劣绅竟还甘心事鞑,真是蠢如猪狗!”第六师师长谢迁不屑地想着。在看到高台上的魏博秋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后,他紧了紧腰间的皮带,抽出雪亮的指挥刀,狠狠朝下一劈,道:“行刑!” 随着他的命令,大群还穿着清兵号衣的绿营兵将在第六师官兵的踢打下,拿着发下的短刀,战战兢兢地朝这些以前的上司、将官身上捅去。周围的第六师官兵们披甲执刃,监督着他们行刑。 “投名状递上后,再将这些人编入军夫队伍,几趟下来后差不多就消化了。”魏博秋一边起身离开刑场,一边朝自己的学生李卡多说道:“宁海县地处山间谷地平原,易守难攻。清军大队若是前来,必是翻山越岭、疲敝已极,其势不能穿鲁缟也。相反,我军却有舟楫之利,海军战舰随时可运送大批部队及军资上岸,具备清军难以匹敌的内线优势。因此,这里可以好好消化成我们的后方,当然这也许需要很多年的时间。” 李卡多点了点头,他现在是真的明白老师嘴里说的“需要很多年时间”是什么意思了,因为现实的例子摆在那里:在东岸人已经攻取的宁波府诸县里,目前推行的各项政策在乡间阻力相当之大,地主士绅、普通读书人、残余清军势力、地方宗族势力等等,出于种种原因,几乎都成了东岸人的敌人。 他们在民间散播不利于东岸的舆论、串联各种反东岸势力、为清廷通风报信、打杀东岸派出的征粮队和工作队,甚至还有人不断煽动愚夫愚妇或宗族亲朋起来武装对抗东岸人的统治,几乎将第四师、第六师两部六七千人马牢牢拖在了地方上,始终无法抽调到前线去与清军作战。 不过东岸人也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特别是东岸的领导人从穿越伊始就在与西班牙人的血与火中成长,他们对于地方上的反抗势力就两个政策:镇压与流放,即情节轻的(一般是被裹挟起来的愚夫愚妇)流放库页岛、虾夷地、大溪地,情节重的(一般是策划、组织者)当场斩杀。所空出来的宅地正好收归国有,然后寻机分配给伤残、退伍士兵,又或者赏赐给主动向东岸靠拢的人,以邀买人心。 就李卡多了解所知,目前东岸人统治最为得力的鄞县,就已经给超过二千七百名士兵免费分了地;同时他们也组织从绍兴府掳来的数万民人在县城周边恢复生产,从去岁开始就疏浚了淤塞已久的水渠、重建了年久失修的坡塘河堤,并种下了越冬小麦,眼看过些时日就能收获了,大顺、东岸两方数万大军征战所需的粮秣,倒是不怎么缺了。 这茬小麦收获后,这些西面来的绍兴人又会紧接着种一茬水稻,水稻田周围也多种着一些芋头、黑豆之类的杂粮,作为口粮的补充。你可千万别小瞧这些绍兴人的干劲,因为东岸人曾经向他们许诺过,只要免费给东岸政府耕作田地五年(期间领工资,成年男丁月薪三元,包吃住,女人小孩老人的工资递减),他们便可以一亩地五元钱的低价赎买他们所耕作了数年的土地,最高限额三十亩。 三十亩还算肥沃的田地,这可是一份足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家产,由不得这些民人们不动心。因此,他们的短期积极性算是被调动了起来,同时也和本地的地主士绅们彻底结下了化不开的死仇——因为他们将来赎买的土地,很显然都是东岸人从这些士绅手里抄没来的,而这些士绅往往还有许多族人子弟在清廷为官,清廷又是明确维护地主士绅利益的,因此他们又和清廷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此一来,他们便成了东岸人统治本地最得力的帮手——还有什么比利益一致更可靠的关系吗? 除了给这些绍兴移民和退伍军人分地外,东岸人也在试图分化、瓦解地方上原有的宗族社会体系,他们找了种种由头,将地主们的土地没收,然后分给无地的穷人。这当初还是李卡多给出的建议呢,他在长期的调研中发现,地方乡村的所谓宗族势力并不是铁板一块,富者朱门酒肉臭,贫者竟无立锥之地。 因此,他建议对宗族势力进行分化瓦解,即给无地贫户发放土地(仿照之前政策,雇佣他们耕种土地,五年后可廉价赎买),而这土地的来源自然是宗族内占有大量土地的地主了——他就不信在有东岸大兵撑腰维护的情况下,那些饭都吃不饱、常年处于营养不良状态的贫户们会不动心!中国人对于土地的执着是什么都挡不了的!只要我能有一份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土地,我管你是谁啊?谁要挡我我就跟谁拼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南方战区(八) 李卡多判断这些贫户在得了赖以活命的土地后,会渐渐与东岸人靠拢,这在一些地区得到了部分印证。很多贫民在收了土地之后,基本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彻底得罪了族长乡老之类的乡间头面人物(一般都是地方上的士绅,与清廷天然走得很近),若是没有东岸军队背书,他们恐怕是分分钟就会被人给灭了。 而在给这些人撑腰的事情上,东岸大军也毫不含糊:新建陆军第四师、第六师、挺身队第五大队(两千名德意志雇佣兵改编)、南非八旗新军等部队几乎无一日得闲,他们数月间辗转各地,厉行连坐之法,残酷镇压各种叛乱、处理各类谋杀事件,在得到了一个“暴虐”的名声的同时,也狠狠刹住了士绅们反攻倒算的浪潮,将局面基本稳定了下来。 而一旦局面稳定下来,那么时间就站在东岸这一边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分得地的贫民们就将逐渐站稳脚跟,他们是东岸的基本盘,与东岸人结成了利益共同体,再加上乡间各村领头的退伍军人,这就意味着东岸人的触角已经逐渐深入了乡间,控制力大大增强。假以时日,随着教育、工业、商业的兴办,地方上的传统士绅就将被逐步排挤出主流社会圈子,他们对地方上的影响力将被极大弱化,最终成为可有可无的人物,再不复成为一种威胁。 鄞县如此,其他县也在逐步推行此类政策,为此,刘海洋、魏博秋等人甚至打算请邵树德从别的地方再迁移一批移民到此地,以改变本地的人口结构,打破盘根错节的势力网。只不过限于种种因素,其他诸县一时还没鄞县这么大的“成绩”,不过随着本土支援来的一批兵团堡干部抵达后,相信这个局面会有所改观。 话说如今东岸人建立的学兵团体系真是穿越以来最大的神来之笔。这些以7-12岁孩童为主(其中大部分是买来的孤儿)的学兵们,历经十年时间的封闭式学习、训练,人人都掌握了远超本时代平均水平的知识,而且个人战斗技能与团结协作精神也相当不错,是执委会控制地方的强力武器。 设立于罗洽县的兵团堡目前每年毕业1000名学生,其中偏重军事类的约占六成左右,执委会将39团毕业生(49年毕业)中几乎全部军事类的、同时也将40团(50年毕业)中军事类学生提前毕业,两者共同编成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打包送到了宁波,前些日子他们已经乘坐国内第二艘全蒸汽动力船只“火地岛”号在定海港登陆。 这些干部年轻体壮,各项技能都相当不错,战斗意志顽强,团结协作精神也很高。而经历了为期十年封闭式洗脑教育的他们,对执委会也相当忠诚,由他们加入到黑水地区军政系统之中,对于践行执委会的意志帮助相当大,同时也能有效震慑一些颇具野心的家伙。 对于这批干部的到来,邵树德是最欢迎的,茅德胜表示了有限度的支持,刘海洋不置可否,魏博秋则不是很同意——不过这不是他所能抗拒的,这批干部第一个落脚点就是定海港。他们首先将在定海县进行恢复性训练,同时学习各类本地知识,为将来全面接管地方(军管)做准备。当然了,在集训、学习期间,他们这一千多在一起军训了十年之久的同学们,将会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然后到地方上镇压一些“不法分子”。而被他们抓获的“不法分子”,部分流放到库页岛和阿穆尔河四寨,情节较轻的则将留在本地盐场里做苦力。 目前定海县荒废许久的各大盐场已经进行了恢复性生产,生产出来的盐除供本地消费外,最大部分自然是出口到大泊、黑水二县了。随着这两个县的渔业生产越来越繁荣,对能够腌制海货的粗盐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这对定海县诸盐场的生产提出了较高的要求。 众所周知,盐场是一个极费人工的地方,而宁波府历经明末清初的战火,人口损失不轻,因此产量的提升一直很有限。说句难听点的话,也幸好各地此起彼伏的士绅暴动给了东岸人以口实,可以将大批俘虏送进盐场里做苦力,不然定海县各盐场哪有那么快就恢复生产。 其实不光盐场了,宁波府下辖各县的茶叶、蚕桑、棉花以及最最重要的主粮生产,在这时代哪一个不是最要耗费人工的产业?比如东岸人最先恢复生产秩序的茶场——目前四明山、天目山一带的很多原属清廷将官的茶场已经被收归国有——去年共向东岸本土出口了二三十万元的茶叶,但这些茶场却“消耗”了数千劳工。随着东岸本土茶叶消费的逐年增加,相信这些茶场需要的劳工数量将与日俱增,可奉化县是小县,全县人口不过区区七八万人,这要从哪才能变得出来这么多的劳动力呢?难道不搞种植农业了? 不过不种地了,这似乎也是一个思路,而且还是黑水开拓队政府所大力推广的观念,这种观念源自于执委会对殖民地单一经济体系的设计,即每个殖民地的经济体系最好极度单一,一旦离开东岸本土就可能会陷入经济崩溃或者“失去的n年”这样的长期经济阵痛,以确保东岸本土能够攫取产业链上最丰厚的利润。 黑水离东岸本土有十万八千里之遥,总体来说不太适合这种经济体系,但如果改良下,与黑水等地的经济形成互补,倒也不无裨益。比如,东岸人治下土地最肥沃、水利设施最完善的鄞县,就可以以谷物种植和蚕桑业为主;定海县盐场很多,那么就可以出口盐和各类腌制品,当然农民也可以发展蚕桑养殖业,毕竟这是紧俏商品;奉化县就好说了,整体上将以蚕桑养殖及茶产业为主,至于日常生活所需的谷物、食盐,大可以从邻县进口。 而如果我们将东岸人治下的宁波府诸县视作一个整体,参与到整个黑水经济体系的运行中去的话,就可以发现,整个宁波府(包括已经据有的台州府宁海县,共六县一卫,观海卫已被清军占领)向北方山东(包括济州岛、釜山、元山津等地)、黑水地区出口谷物、生丝、茶叶、竹器、盐以及部分手工制品,同时从北方进口水泥、石灰、金属器具、罐头食品、腌鱼腌肉、海货、皮革、牲畜、药材、优质家具、大木以及部分手工品,总体上来看双方的贸易大体平衡,宁波府略微呈入超之势,但毫无疑问两地经济的互补性是非常强的。 若是政府引导并大力发展的话,不出十年,必然会逐步影响到两地上百万百姓的生产生活方式以及社会风气。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经济层面的潜移默化最终将深刻影响到社会的各个角落,从而使得包括宁波府、登州府、莱州府以及黑水诸岛在内的整个地区与古老的中原大地渐渐格格不入,这样东岸人的统治才算真正稳固下来。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有当这些地区的经济以工商业资本主义为主体时,才会真正没有敌人生存的土壤。 如今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在东岸这个体系还没有真正建立并且稳固下来的时候,就被强大的外来武力强行打破,然后一切再度回归原样。因此,如今东岸人所需要做的,那就是在西面和北面拼死抵挡住大队清军的攻势,然后对内镇反、循序渐进地进行社会改革,最终将其纳为己用。 而从现在的局势看来,西面的问题不大,大顺刘国昌、刘世俊二人率领的部队在东岸军队的配合下,依托车厩堡、田螺堡两个装备了大量火炮的棱堡,以及随时从慈溪江面上支援过来的海军浅水炮舰,将清军牢牢挡在了余姚县境内。 不过在北面的观海卫、慈溪县一线,情况则不是很乐观,丁维岳的新建陆军第十师三千人在观海卫被拥有青铜火炮的清军击败,损兵数百,元气大伤。如今丁大师长已经率着残部败退至慈溪县,依托城墙固守,而坐镇后方的刘海洋闻讯后也大吃一惊,立刻抽调由德意志雇佣兵临时编组而成的挺身队第五大队火速驰援慈溪,以抵挡清军可能的攻势。同时,海军还抽出了数艘军舰,深入杭州湾内,故意让清军看见,使他们产生东岸陆军可能会伺机登陆的想法,以牵制他们一部分的兵力。 总而言之,如今东岸人在浙东地区的形势还很微妙,内有士绅地主作乱,外有清军大队威压,可谓是在钢丝绳上起舞,一点闪失都不能有。不过总体来看刘海洋、魏博秋、黄仪等人还能勉强应付,局势还处于可控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宁波府将会离清廷越来越远,最终转化为东岸人自己可资利用的力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阿穆尔河的盛夏 1651年6月,黑龙江入海口附近的浮冰已经很少再见到了,不过其河水依然带着阵刺骨的寒意,让每个初临此地的人都很难适应。 其实不止初来乍到的人难以适应了,就连已在此居住了数年的王世传都觉得这里的冬天实在太过难熬,大雪连天、交通时断时续,若是过冬食物、被服或燃料储备不足的话,那么可能就很难熬过去——毕竟你不可能像那些俄罗斯农民一样顶着零下四十度的严寒、穿着根本不怎么保暖的衣服去伐木,他们是被北地严酷的气候自然选择后剩下的人种,但你却不是。 “生活不易啊!”王世传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感叹黑龙江这个鬼地方,土地很肥沃、物产够丰富,但真的太冷了,比起温暖的老家河南来说,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王世传本人却并没有什么后悔的意思,盖因他此时的家业都已经落在了此处:他不但在庙街港城东拥有六十亩(他和妻子两人的土地)规整的农地,还在城北租了一片广阔的牧场,专门雇了一些从大泊过来讨生活的苦哈哈的虾夷人放牧,在本地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户了。 随着黑水地区与登莱、宁波一带贸易的逐渐加深,来自北方的皮革、牲畜、咸鱼、药材等商品开始大量出口南方,王世传借着这股东风,去年秋天卖了十六头牛到宁波府,获利400余元,抵得上种地好多年的收入了。而南方运来的大米、小麦、豆子等农产品,也有效地压低了本地多年来一直高企的粮价,这进一步吸引了山野里那些苦哈哈的山丹人过来投靠,使得庙街港的人口暴涨,原有简陋的城寨开始不堪重负。 为了缓解这个状况,同时更好地管理黑龙江入海口这片具有战略意义的土地,经黑水开拓队队长邵树德批准,东岸人决意将庙街港“改土归流”,即改变原本庙街由本地土人自治的基本状况,转而由黑水开拓队政府直接管辖,同时往这里移民五百户,并将王世传等人从共和寨调来此地担任流官,治理本地民政。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整顿后,庙街港及其近郊乡村现有居民4800余人,明人约占到了三成左右。此外,随着本地经济的发展,居住在黑龙江中下游地带的山丹人投效者日众,在上级的指导下,王世传等人于去年入冬前,在附近又新设了三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俄罗斯帕尔沃附近的汉堡——一座用条砖砌成的围子,因最初88名德意志伤退士兵的赏田均位于此地而得名。现在这里又被邵树德流放了很多登莱、宁波等地的不法分子(数量大约在六七百人)过来,“汉堡”之名在王世传看来反倒更名副其实了。 现在的汉堡已经拥有山丹人、明人以及其他民族总计约1400余人在地定居、拓荒,短期来看他们仍需黑水开拓队输血,但相信过个几年后,这里基本就能逐步自给,再不需从外界输血。 除了汉堡外,王世传还在奇利亚湖东侧的一处山丹人村落的基础上,兴建了一个新定居点——顺义寨。在这个定居点的建立上,最初投效东岸人的山丹酋长巴尔金出了大力,此君亲自出马,带着满满二十匹马驮带的货物(由黑水开拓队支付),到土人村落里,一面充当散财童子结好关系,一面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说服了此地一两百名彪悍善战的山丹人来投,为东岸在此地的开拓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回来后直接被邵树德提拔成了“科长”。 与汉堡和顺义寨相比,最后一个定居点同样是建立在一个土人村落上。不过这个村落并不需要人去说服,他们是主动来投的——因为他们的生活实在是太过于困苦了。这个位于后世俄罗斯彼得冬营(幸福湾西侧)原址上的费雅喀部落,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平日里以打猎、捕鱼为生(夏天时打捞海菜、捡拾贝壳虾蟹做食物补充),生产力水平极端低下,再加上相对严酷的自然环境,因此其人口数量始终上不去。 原莫茗莫大帅的侍卫队长(治安队,拥有470余名精锐斥候)库尔汉就是一名费雅喀人(基里亚克人),不过他是海对面的库页岛北端的费雅喀人。因为抓获的西伯利亚哥萨克帕夫洛夫的供认,库尔汉从去年开始,就被调到了庙街港附近,带着一支由治安队精锐斥候组成的探险队,开始在附近的山川河流、深山老林里转悠。他们一面绘制地图、驱逐俄罗斯斥候,一面着重查访土人部落,并贿以重礼,诱其来投。 此费雅喀部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投靠东岸人的,这个部落的头人们被库尔汉带去的烈酒、烟丝、蔗糖、盐巴、金属小刀、棉大衣、煤球炉子等商品迷晕了眼睛,他们在表示归顺“伟大的东岸可汗”的同时,也向库尔汉报告了一个情况:他们村落附近偶尔会有外人乘船从海上过来刺探情报。 库尔汉等人依据费雅喀人描述的状况,初步判断出了这些“外人”很可能就是西伯利亚哥萨克,他们应该是奉雅库茨克督军的命令,前来刺探阿穆尔河流域的情报,并顺便向土人征兵、征税。至于他们的来处,很可能就是比这更靠北的亚扬城,据说哥萨克们在那里有一个营地,常年驻有不少武装士兵及农奴,同时也奴役着不少土人为他们捕鱼、打猎和种地,多多少少是一个威胁。 得到这个情报的邵树德极为重视,当时他就下令在这个土人村落原址上修建营寨,并将其命名为镇北堡。与此同时,他还将最早一批前来山东征战的波兰士兵退役(其中很多人来的时候就三四十岁了,如今已不太适合上阵厮杀),然后将其集体安置到此处授田定居。这总计244名经验丰富的波兰老兵的到来,极大加强了镇北堡的防御力量,使得哥萨克短期内别想染指此处。 去年十一月份的时候这批退役的波兰老兵就已乘船抵达大泊港,后来听闻北边天气转坏,海面上波涛滚滚,且出现大量浮冰后,就顺势在大泊住了下来。等到12月中旬海冰都冻结实后,这批人才乘坐着雪橇,从海上一路北上到了黑水港,然后在这里渡过了最冷的隆冬。到了今年开春后的五月底,他们便乘坐着往黑龙江流域运输物资的浅水炮舰,抵达了庙街港,然后再度换乘马匹北上,此刻差不多已经抵达了镇北堡,与库尔汉的探险队汇合。 “几个堡寨都建立起来后,人口日渐增多,防御力量也逐渐增强。这些苦哈哈的山丹人,个个无论打猎还是厮杀都是把好手,又能长期忍耐饥苦,倒是不错的兵源。就是这纪律差了点,不过不要紧,经过长期整训后会有改观的。鞑子能将这些人练出纪律来,咱大东岸难道就不成了?”王世传刚刚带队从庙街港以东地区巡逻归来,看着停泊在码头上的几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舰,心里暗自琢磨道。 作为庙街地区四个乡镇的最高长官,王世传刚刚接到南方传来的命令:正驻扎在伯力寨的黑龙江战区总指挥、接替轮换回国的105连的陆军第1连连长(去年从本土抵达此地)常开胜上尉命令他,即刻在庙街附近数乡镇进行军事动员,抽调精熟战技的各族青壮到庙街港集训,随时准备支援南方地区。 之所以有这个命令,主要还是缘于伯力寨前阵子收到了一些尚未证实的风声,即生活在阿穆尔河中游地区的达斡尔人、赫哲人、鄂伦春人以及蒙古人中,悄然流传着满洲博格德汗已经邀请朝鲜王国与罗刹人一起进攻黄衣海寇的消息。这个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连满洲大皇帝花了多少钱、许了多少好处才换得这两家出兵都言之凿凿,仿佛他亲历过一样。 常开胜虽然对这个消息将信将疑的,但也不敢怠慢,因此立刻派出人员打探消息。满清的宁古塔章京沙尔虎达如果想出兵征讨东岸人的话,那么势必要在阿穆尔河一带的土人部落中征兵,不然就凭宁古塔那仅剩的千儿八百兵,还真干不成什么事。但只要一征兵,这消息必然就无法瞒下去,盖因沿河居住的各土人部落互通声息已有数百年,彼此之间虽然份属满洲、东岸、俄罗斯数方,可千丝万缕的关系往往还在,消息用不了几天就会传得众人皆知,任何大型军事行动都毫无保密性可言。 常开胜这一打听果然就打听出了事情,比如罗刹人在某某寨子受到博格德汗使者的盛情款待啦;比如朝鲜鸟枪手沿河抵达了宁古塔一带,中途曾在某村购买补给啦;比如沙尔虎达开始在各部落征集粮草、马骡、丁壮啦等等一系列的消息都被打听了出来——这些消息本来就没有刻意隐瞒,况且也瞒不住任何人。 综合得来的各种情报,常开胜立刻判断出了满清近期内即将会有规模不小的军事行动,而目标很可能就是老对手东岸人。得出这个结论后,常开胜哪还敢怠慢,他立刻写信给黑水开拓队汇报情况并请求增援,同时也下令庙街及阿穆尔河四寨进行动员,囤积物资、集结青壮,以应对可能到来的任何武装冲突。 “也该把库里的铁甲都发下去了,让集结来的丁壮们先演练下阵势,省得真要上阵的时候手忙脚乱。”王世传打定了主意,一会回到城里就着手处理此事,因为马上就是阿穆尔河一年中最舒适的盛夏季节了,本地很多战事都发生在这个时候,可马虎不得。 “兴许鞑子朝廷就要兴兵攻我伯力寨了。”王世传想道,“毕竟咱们在这阿穆尔河干的事情,可不就是在掘鞑子的根么?鞑子的所谓满洲大兵,自从进了关以后,虽然是能不出战就不出战,但战损、病殁者仍然不少。他们总共才多少人啊,满蒙汉八旗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成丁不过才十四万余人,死一个是少一个。搁以往他们还能在阿穆尔河中下游地带捕捉生女真补充损失,就像黄台吉时期数次征伐索伦人一样。可自从我英明神武的莫大帅决意进军阿穆尔河与满清争夺生女真之后,这鞑子朝廷的补充兵就少了很大一块,现在眼看终于是急了,要对我们动手了,哼哼,事到如今,我倒要看看,鞑子还能怎么对付已经站稳脚跟的我大东岸之无敌铁军?”(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虾夷地的谋算 “总经理,这次事情办砸了,请责罚!”钏路港唯一的一座三层小楼内,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陈硕面对着几个跪坐在他面前的日本浪人,颇感到些无奈。 这几个脸上带着风霜之色的中年人是日本公司网罗的一群浪人首领,他们都是东岸人自己通过一些偶然的渠道招募的,非是那种由松前藩介绍来的日本在野武士或浪人——因为通过这种方式来到东岸人这里的,难免会有松前家乃至伊达家派出的间谍。 但这些人就不同了,他们是东岸人自己招募的,相对比较可靠。再加上这些人都是在社会上饱经风霜的不得意之辈,对幕府本身谈不上什么感情,因此能为东岸人干一些别人所无法做的“耻度”较高的事情,比如前往日本内地绑架幕府官员或地方上的大名。 说起来他们这次做的事情,倒也算得上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了。你一定想不到,黑水开拓队副队长、宪兵队副司令魏博秋竟然私下里通过自己的学生陈硕(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实际主持虾夷地的开发工作,与日本人接触较多)展开了一项令人瞠目结舌的行动——由魏博秋私下授意,主持东岸日本公司业务的陈硕联络了一帮私下里募集的浪人(很多对幕府有着切齿的痛恨),让他们跑去日本纪伊藩绑架藩主德川赖宣,该行动所需的经费和器械均由日本公司暗地里支付。另外,为了保障行动能够顺利,陈硕还利用日本公司的名头,将一艘公司租借的船只调派过来,以探险为名,实则装载了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浪人,前往和歌山绑架德川赖宣。 这件事情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看来,实在是有够费解、够无厘头的。德川赖宣是什么人?日本德川幕府现任将军的叔辈,德高望重,名声极大!魏博秋瞒过邵树德。私下里指示自己的学生组织人手绑架此君,所为何来?难道他们有仇吗?显然不是! 魏博秋之所以干冒大险,做下这等“奇事”,其实还是有深层次的考虑的。首先。绑架德川赖宣这么一个素孚众望的大名,并不是要将他弄到东岸控制区来,而是打算趁着历史上今年在江户发生的一场旨在针对幕府将军的未遂政变中,假借德川赖宣的名义,在江户城内尽可能地制造混乱。 那场政变因为种种阴差阳错。而与成功失之交臂,政变主要策划者由比正雪被迫自杀,不幸被捕泄密的丸桥忠弥被幕府杀害。尤其是前一位由比老先生,其人曾经拒绝了幕府开出的高官厚禄,而矢志不渝地践行推翻幕府的大志,麾下学生最多时有数千人,可谓是一呼百应。如果此次政变成功的话,搞不好幕府将军就得人头落地,江户城内的局势也将发生剧烈的变动。 在此之后,忠于幕府的军队(多驻扎在城外)与由比手下的浪人势必会发生激战。这个时候如果德川赖宣能够出来振臂一呼的话,占据着大义和大势的他——不管是自愿还是不自愿——必将给江户城带来更大的混乱。这几乎是肯定的,因为你以为赖宣麾下的家臣们在看到幕府将军人头落地,江户一片混乱的时候,不想自己的家主更进一步吗? 甚至于,在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把这种混乱蔓延到其他地区,很可能就会制造出一个波及多个地区的大混乱。你别以为这是危言耸听,在如今的日本,失业武士几乎已经成了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这些人有能力、有武力、也有组织,但是缺乏时势,如果日本国内局势发生动乱的话,保不齐就有人出面挑唆这些武士浪人什么的起事。最终酿成全国性的动乱。这样一来,就给很多人创造了机会——当然也包括扎根在虾夷地的东岸日本公司。 陈硕作为魏博秋的学生,自然知道自己老师的一些谋算。比如,这些年来他的老师一直在试图结好松前藩的一些中上层武士或家臣,为此不惜一掷千金。而他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说出去真有些骇人听闻。那就是把自己在山东新娶的小妾生下的一个儿子,过继给松前家,最终达到控制松前藩的目的。 陈硕一直对自己老师的这个“宏伟构想”有些无奈,他自己私下里觉得这个计划基本无任何成功的可能。但自己的老师既然着了魔一样地想要执行这个计划,那么作为他教导多年的学生,也只有捏着鼻子干下去了。什么?你说松前家还有别的继承人?没关系,让他们出家做和尚好了。什么?你又说幕府不会承认松前家的继承人?呃,这就需要松前家好好表现了,总之事在人为嘛。而且,陈硕一直怀疑,这个松前家与德川家有些拐着弯的关系,自己老师不会想让他儿子最终当上幕府将军吧?当然,这个想法太荒诞了一些,陈硕明智地没有多想下去。 不过呢,现在的情形倒真像陈硕自己实现想象的一样——基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这不,偷偷派往纪伊藩绑架德川赖宣的这帮浪人们铩羽而归了!他们在纪伊藩发动了一些老关系(全是相熟的浪人),打听到某月某日藩主欲到某地,因此便提前埋伏了起来,打算半路上将赖宣劫走藏起来——反正按照日本人的尿性,藩主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是常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只是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一些,平素里随从不过数人的德川赖宣那次身边竟然跟着大群侍从,结果将这帮骤起发难的浪人打得抱头鼠窜,前后共死了十余人,最后才狼狈撤退到海边登船逃出生天。至于计划么,自然是流产了,德川赖宣经此一劫,下次出门的时候想必身边会多不少侍卫吧,再想绑架他已几无可能。 “算了,此非战之罪,赖宣手下侍从如云,你们不能得手也很正常。不过呢,你等未能及时发现赖宣身边侍卫人数的增减,至计划功败垂成,有不察之罪,不能不罚。这样吧,一人罚薪半年,回去后你们立刻收拾东西,带上家人,准备登船回东岸本土,这里不能再待着了。”陈硕心灰意懒地挥了挥手,说道。 现在计划失败,也是该想想后果的时候了,即他们所进行的这场阴谋是否已经败露,而又会产生什么后果。陈硕对此有些不确定,东岸人的船只打的是荷兰旗帜,而船只也是东亚海面上最常见的荷兰笛型船,很容易就会让人怀疑到荷兰红毛头上。而出战的浪人们也都是嘴巴严实之辈,应该不至于主动泄露自己的底细,再加上也没有人被敌人生擒,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即便日本人依据某些蛛丝马迹怀疑到东岸人的头上来,那么东岸人大可抵死不承认,反正人家也没有证据。 “呼……”在这群浪人诺诺告退后,陈硕长吁了一口气,开始思考起了下一步的盘算。如今东岸日本公司基本上已经在钏路港一带站稳了脚跟,定居人口(多来自山东青州府)有了数千人,煤矿也进入了稳步生产的状态,城市郊外的农田也有了一定的规模(虽然产量参差不齐,但多多少少有了产出),这些都意味着公司的事业开始蒸蒸日上。 现在所要做的,应该就是持续吸引投资,然后继续从大陆上运更多的明人到虾夷地岛来,接下来码头的扩建、水利的兴修、牧场的规划、渔场的开发、建筑材料厂的兴建,哪一样都是需要海量的资金与人员的。陈硕有信心,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只要给他五到十年的时间,他就能在虾夷地东部建立起多个定居城镇,让公司的盈利水平进一步上升——至不济,他也能以钏路港为核心建立起一个县来,让日本公司能够维持不亏损。 如今唯一可能组织陈硕实现自己计划的因素,大概就是日本人的反应了吧。 “要是这帮浪人此番成功就好了。”想到此处,陈硕又轻声叹了口气:“老师给我的密报里说由比正雪今年要发动政变,但经此一番折腾,怕是不但纪伊藩震动,就连幕府将军都要震怒了吧。接下来一段时日,聚集在江户、京都和大阪的那群数量庞大的浪人们,怕是要倒大霉了,幕府多半会好好收拾他们一顿。就是不知道由比正雪老先生在此不利形势下,还有没有勇气发动旨在推翻幕府的政变了,应该是不大可能了吧……” “算了,多想无益,如果幕府真的迁怒到我们身上,然后指使松前藩给我们找麻烦,那我们接着就好了,难不成还怕了他们?大不了铜钱生意不做了!反正铜钱贸易加上其他零碎的生意,一年利润也不过才二十多万元,且还是政府的生意,与我们何干!”陈硕驱散了脑海中的负面情绪,然后坐到了办公桌前,筹划起了建筑材料厂砖瓦轮窑兴建的一应事宜,这事对他来说,可比在日本搞风搞雨重要多了,关系到钏路港接下来几年的建设,可马虎不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东南太平洋(一) 毛林河静静流淌着,就如同她千万年来所做的那样。但与过去无数年的平静相比,在最近两年内,喧嚣渐渐充塞了原本寂静的河谷——大量人类开始涉足此地。 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从自己乘坐的“画眉”号三桅船——这是一艘在巴拿马建造的中型帆船——的船舱内走了出来。外面新鲜的空气令他紧紧皱着的眉头略略有些纾解,只见他将手里的象牙杖递给了随从,然后又摘下了头顶的海狸皮帽,四处看了看后,招手要了一辆马车,朝最繁华的交易区而去。至于他的随从,除两名身携佩剑的贴身护卫外,其余几人则只能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 如今的毛林城真是越来越繁华了——当然这种繁华仅仅是指这里的商业以及人气,至于说这座规划凌乱、房屋简陋、卫生状况堪忧的城市在硬件设施上有多出色,那却纯粹是无稽之谈。这座因走私贸易而兴起的城市,目前仅仅只有少许略为坚固的砖石房屋,似乎是用做仓库的。当然了,在走私贸易已经开展了足足两年、且贸易额越来越高的今天,已经有更多的西班牙、热那亚、以及葡籍犹太商人,想方设法赶到此地兴建商馆,以便能够在这场盛宴中分一杯羹。这些后来的商人,虽然没能在走私贸易甫一展开的时候就抢下先机,但他们财大气粗,兴建商馆所需的建筑材料全都高价向东岸人购买,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 据某些人私下里的统计,目前毛林城内的各路商人及其随从的数量加起来,怕是已经突破一千六百人了。而如果你再算上为这些商人服务的翻译、裁缝、铁匠、渔夫、修船匠、制桶匠、面包师、酿酒师等职业者的话,那数量妥妥超过三千了。至于这些人生活所需的食品,部分由南铁公司供应(他们提供高质量的黄油、面粉、腌制品),部分由秘鲁来的粮食批发商供应——因为他们能够提供比东岸人还要低的谷物价格,这得益于秘鲁大量存在着的以奴役印第安人为基础的农业种植园。 对于毛林城的繁荣发展,东岸人其实是乐见其成的。在这条以秘鲁人为终端消费者的利益链上,国内各企业、产业工人、南铁公司以及西班牙买办都赚了个盆满钵满。至于受害者么,当然是秘鲁总督区境内原本就不是很发达的手工作坊业了,这些原始的工业生产者们无法与廉价的东岸商品竞争,如今已纷纷转行或者移居他们——比如新西班牙总督区。 其实。原本以人口最稠密、工业最发达的利马、基多等多个检审法院区(包含今秘鲁、厄瓜多尔大部)为基地的秘鲁工业,本来就不是太过于发达的。这些工业萌芽中资本小的先不去说他,这些多半是由手工业者个人创业而兴起的,我们单就说那些上了些规模的工业,比如至少雇佣了几十个到几百个不等的印第安人的大型作坊。 这些大型作坊一般都是由半岛人投资兴建的。也有一些是秘鲁本地的商业资本所建,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些兴建作坊的资本具有高度的寄生性,即他们一般与殖民地官员甚至旧大陆的西班牙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的生产技术与生产模式一百年来就没变过,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同时,由于他们也具有着商业资本的属性,经营着部分旧大陆工业品与本地特产品的交换贸易,因此自然而然地会选择避开上马与旧大陆工业品存在竞争风险的项目,所以其工业门类也理所当然地被限制在特定的框框内,极其单一。殖民地特征非常明显。所有这一切最终导致的,那就是秘鲁总督区从来见不到任何一家上点规模的生产资料生产厂家,这里实在不具备这些工业门类生存的土壤。 而随着南铁公司与秘鲁的西班牙买办们达成走私贸易的协议,大量廉价的东岸工业品涌入秘鲁,该地本来就经营得较为艰难的工业体系顿时宣告瓦解。资本也不再青睐这些不能够给他们提供利润的行业,转而大力投资粮食、烟草、甘蔗、可可、咖啡、热带巨木等特产品,并借此向东岸大量出口,赚取了不菲的利润。你只要到走私贸易的中心毛林城去看看,靠岸的西班牙船只或远道而来的马帮装载的是什么货物,差不多就清楚如今秘鲁的实际生产状况了——这个辽阔的总督区基本上已经不再输出任何工业品了。 如果你还不相信。那么刚刚靠岸登陆的安赫尔布拉沃男爵想必会告诉你真相——这位隐隐已经成了与南铁公司联络中间人的半岛人,此番来到毛林港,就是为了与南铁公司派驻此地的商务代表谈判的。布拉沃男爵身负秘鲁地区多位大型种植园主的嘱托,专程来毛林港一趟。为的就是请求南铁公司降低秘鲁粮食进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关税。 众所周知,南铁公司目前经营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虽然资源极其丰富,但土地从总体上来看较为贫瘠,开发年头也不长,因此粮食一直未能自给。他们的粮食缺口之前大部分靠从东岸本土进口弥补,少部分从秘鲁进口(从去年才刚刚开始)。近年秘鲁地区风调雨顺。粮食不出意外地获得了极大丰收,只可惜这对种植园主们来说并不意味着好消息——按照以往的惯例,粮食若增产10,那么价格可能会下跌30,这对他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在以往这个时候,如果没有旧大陆的船只跑过来将这些粮食买走的话,那么也许种植园主们就只能主动销毁部分粮食,以维持市场上岌岌可危的价格——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们的损失往往会更大。什么?你说穷人没饭吃?那关我什么事?那是我的错么?如果我将粮食送给穷人,那他妈的还有人来买我的粮食吗?一切损失由我来承担?上帝,我不是慈善家,请不要让我如此为难。 而由于东岸船只在加勒比海的私掠活动,以及欧洲农业生产秩序的恢复,这些秘鲁种植园主们手头积压的粮食注定是卖不出去了。因此,他们开始将目光打向了近在咫尺的东岸人,准确地说,是东岸南铁公司辖下的数个据点和数万定居者身上。 不过将粮食出口到南铁公司辖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南铁公司为进入该地的很多外国商品都制定了关税,粮食同样也在其中(依据品种不同,关税税率大体在95-165不等),这就是秘鲁粮食进入该市场最大的障碍。秘鲁的种植园主们虽然大量奴役印第安人,但由于生产方式的落后,以及生产资料的昂贵,他们的粮食价格并不比东岸本土的低太多,加上进口关税后,其已并不足以在同来自东岸本土的粮食进行竞争中维持绝对的优势。因此,要想解决自己粮食过剩的危机,抢下南铁公司的市场,势必要说服南铁公司同意降低甚至取消秘鲁粮食进口的关税。 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肩负重托的布拉沃男爵却没有退路,他必须说服南铁公司接受这个提议,然后敞开进口来自秘鲁的小麦、稻米、玉米。他甚至已经设身处地替南铁公司想过了,他们可以进口廉价的秘鲁谷物,然后再加工后返销回东岸本土,一定能够大赚一笔。另外,他还准备向南铁公司的商务代表指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他们敞开进口来自秘鲁的粮食,那么这势必将刺激秘鲁的种植园主们加大投资,从南铁公司购买更多的金属农具、豆饼,然后从旧大陆雇佣更多的劳动力,这些劳动力又是东岸商品的潜在消费市场,双方之间完全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已经自觉地成为资本代言人的布拉沃男爵没有想到的是,南铁公司其实早就打算进口相比国内更加便宜的秘鲁粮食了。南铁公司首先是一家企业,它首要考虑的无疑是自己的经营状况。随着太平洋移民航线的成功,大批来自远东的明人通过南太平洋进入了南锥地区,如何安置这些人,现在已经成了公司一项很大的负担。毕竟,几万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对南铁公司这种自负盈亏的大型康采恩企业来说,每一分钱都是恨不得要掰成两半花的。 进口便宜的秘鲁粮食,无疑是能够帮公司省下很多钱的。因此,假如此次布拉沃男爵不来找东岸人,东岸人最近也会去找他,同样是商谈向秘鲁购买粮食这件事情。不过既然现在秘鲁人首先找上了门来,那么主动性就握在了东岸人手里,谈判的时候无疑能捞到更多的一些好处。 另外,几万堪称一无所有的明人涌进南锥地区,这既是负担,同时也是一笔巨大的资源——廉价的劳动力资源。鉴于南锥地区终年刮着猛烈的西风,因此如果在空旷地带(一般是海边或铁路沿线,交通运输也方便)修建起大量的风力磨坊,然后加工进口自秘鲁的廉价粮食,最后出口至本土乃至邻近的巴西,想必是一个很好的路子。 原料价格低、工人薪资低、设备运转成本低,本土的那些正在玩着大鱼吃小鱼游戏的众多机器面粉厂,怕是有大麻烦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东南太平洋(二) 1651年8月5日,正如过去两年所做的那样,“南铁渔-001”号和另外三艘同型船只准时停靠在了毛林河畔的木质码头边,准备开始卸货。而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太平洋上,两艘400吨级的护卫炮舰——隶属于第三舰队——正百无聊赖地飘荡在波涛不兴的海面上,等待着四艘渔船(同时也兼做运输船)卸完货后一同返回阿劳坎港。 而在返回阿劳坎港的路上——准确地说是在奇洛埃岛附近海域——这几艘船只还将顺带捕捕鱼,这一带的竹荚鱼资源还是很丰富的,大群洄游的竹荚鱼在此聚集,给了南铁公司的捕鱼船队非常好的机会。他们将捕获的海鱼塞进安装了乙醚冷冻机的冷藏室内,以便能够长期保存,这其实大大增强了渔船的海上逗留时间,变相降低了捕鱼的成本。 至于这些捕获的鱼类(以竹荚鱼为主)嘛,部分运回阿劳坎港销售,部分在加工处理后返销回智利。就如同荷兰人在英国近海将捕获的鲱鱼出售给英国人一样,东岸人也将数量庞大的竹荚鱼销售到了智利乃至秘鲁市场,在赚足了利润的同时,也使得秘鲁总督区本就规模极小的捕鱼业——托西班牙国王限制秘鲁捕鱼业的“福”——陷入了灭顶之灾。 当然了,秘鲁方面既然有被外来商品冲击得“死亡”掉的行业,如纺织业、捕鱼业、冶铁业,自然也有获得蓬勃发展的行业,比如粮食种植业、烟草种植业、制糖业、伐木业、酿酒业等等。尤其是烟草种植业和制糖业,无论是烟草种植园还是甘蔗种植园,无疑都是极其消耗地力的,这就对高质量的肥料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已经在巴西种植园内广受好评的东岸豆饼,就成了秘鲁种植园主们大力进口的物资。 据不完全统计,在豆饼大力出口秘鲁的十多个月以来,由于产能的有限。以及巴西、北美市场(弗吉尼亚和佛罗里达)的巨大需求,经罗洽港向外出口的东岸豆饼价格比起最初来已经暴涨了四成,让国内一干榨油-制饼联合企业集体笑歪了嘴。而在这种巨大的市场需求的刺激下,国内各大农业区大豆播种面积激增。谷物播种面积大降(因为利润太过稀薄),新式榨油机及配套蒸汽机的销售量也引来了爆发式的增长,整个行业呈现出了一种火爆兴旺的态势,几乎成了东岸国内不多的至今仍长盛不衰的行业之一。 将东岸的优势商品如优质农具、肥料甚至培育出来的良种(几代后会退化成普通种子),以极高的利润出售到秘鲁总督区。在打击对方手工产业的同时,也使得对方能够生产出更多、更廉价的基础农产品。这些农产品对于降低东岸国内的通货膨胀,解放更多的劳动力(这些宝贵的劳动力资源可以转移到基建行业上)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 而由于秘鲁农产品的出口议价权始终掌握在南铁公司手里,再加上一干已经被“金钱腐蚀了灵魂”的买办商人们的推波助澜,整个秘鲁总督区的谷物、甘蔗、烟草乃至棉花种植业的定价权基本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殖民地化的特征非常明显,国际市场(其实就是东岸市场以及由此衍生出的出口市场)上价格的任何一点变动,都可能会是这些种植园主乃至自耕农们的噩梦。 他们为了渡过难关,往往不得不勉力生产出更多的商品,但这往往给他们造成了更大的灾难——贪婪的买办商人和冷酷无情的南铁公司会趁机压低收购价格。肆意盘剥他们的劳动血汗结晶,结果就是生产越多的商品越贫穷,越贫穷越要生产更多的商品,如此形成了恶性循环,最后难以自拔,陷入债务陷阱,被那些掌握了他们命运的买办商人们所控制。 造成这种后果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还是由于东岸海军舰船在加勒比海的频繁活动。这些整日里到处进行私掠活动的船只极大打击了与东岸资本产生竞争关系的法国资本、英国资本、荷兰资本乃至意大利资本,使得这些国家商人对秘鲁农产品的收购量大减。此外,东岸人还施展种种手段。不外乎就是协调利益、分化拉拢,从而使得自己在秘鲁市场上的优势地位愈发巩固,垄断特征日益明显,以便攫取超额利润。 最典型的就是热那亚的圣乔治商行。这家在西班牙加的斯港从事了一百多年美洲特产品进口生意的老牌辛迪加企业,最近一两年内已经完全停止了从秘鲁进口烟草、甘蔗、棉花回欧洲售卖的生意,其原因一是无利可图,二是他们找到了更好的赚钱机会——东岸人与他们协调了利益关系,将诸多优质东岸商品的代理权授予了他们,同时也向圣乔治商行敞开了市场。他们可以将意大利生产的优质奶酪、火腿、橄榄油、黄油、葡萄酒、干果等商品出口到东岸及其殖民地——这是一个拥有着几十万人口的市场,且其中消费人群的比例极高。 拉拢相对友好的热那亚资本,着重打击与东岸存在竞争的英国资本和法国资本(这都是立志发展本国工业的国家),与既得利益者荷兰资本保持有限度的合作,这就是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为本国产业资本制定的整体发展战略。在丢失了法兰西市场的今天,集中精力开发秘鲁市场,将英国人、法国人和葡萄牙人的商业触角逐出,同时培养出一批与东岸利益捆绑紧密的买办阶层,进而通过这些商业买办间接控制与影响秘鲁地区的生产者与消费者,这才是长期保持东岸在秘鲁的优势,进而通过吮吸秘鲁的鲜血滋养东岸自身的关键所在。 总而言之,在两年前与代表东岸共和国工商业力量的南铁公司谈妥了走私贸易后,秘鲁的结局基本上就已经注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拥有众多人口、资源丰富的地区,其经济殖民地化的特征将进一步加深。东岸可不是不事生产的西班牙人,他们拥有着初步工业化的生产体系,虽然受限于人口、教育、市场等因素其工业化程度还不够深,体系还很不完全,但已经足够摧毁秘鲁总督区的大部分手工工业力量了。 可以说,如果没有外来力量暴力打破这个过程的话,那么秘鲁的未来简直堪忧。在执委会和南铁公司的远景规划中,先是大量廉价的东岸工业制品涌入秘鲁,当这个进程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已经通过吮吸秘鲁的营养而完成积累的东岸工商业资本(比如南铁公司)也会开始把过剩资本投入到秘鲁地区。也就是说,到了这个阶段,东岸的商品与资本将同时进入秘鲁,进而控制秘鲁的市场与经济——这就是所谓的帝国主义国家的资本输出阶段了。 不过与历史上所发生的帝国主义经济入侵所不同的是,伴随着东岸商品进入秘鲁市场的还有数量颇为不小的移民——大部分都是来自远东的明国移民,如今在毛林河畔就有不少,其数目大概在七八百人左右。 这些移民名义上都是南铁公司的职员——而事实上也差不多,他们都与南铁公司签订了为期五年的劳务雇佣合同,同时分得了一笔数量不菲的安置费,然后坐船来到毛林河畔登陆。按照计划,这些人将在毛林河两岸东岸人购置的土地上修建商站、仓库、店铺、旅馆内工作,为来往的南铁公司船只与人员提供服务。此外,南铁公司还找了种种借口往这里迁移了相当数量的农业人员,他们目前已经在毛林河畔开辟出了一些肥沃的农田,种下了大量的瓜果蔬菜,此外还养殖了许多牲畜,栽种了一些果树,正儿八经地发展起了定居农业。 至于说西班牙人会不会担心这里的东岸人太多了?这其实完全不是个问题,因为这里本来就是蛮荒地带,定居者都没几个,再经过两次东西战争的蹂躏,早期的殖民者要么死于战火,要么被暴乱的阿劳坎人杀掉,毛都不剩一根了。现在这里因为走私贸易而又繁荣了起来,人员也急剧增多,日常生活用品的消耗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急需有农业劳动者过来为城市里的人提供各种蔬菜、禽蛋、肉类等各种食品。 所以,东岸农民的到来,其实是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的,对大家都有一定的好处。你看,这些农民是如此地勤劳,生产效率是如此之高,提供的产品种类丰富、价格实惠,还有比这更令人满意的事情吗? 当然也有人担心这些东岸农民来了就不走了——这基本属实——然后他们繁衍出的子孙后代就会将毛林河流域完全占据,到时候这片领土就将在事实上属于异教徒了。不过在商业氛围浓厚的毛林城,这种担心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共鸣。大家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发财的发财,谁又会对几十年乃至几百年后的事情关心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东南太平洋(三) 1651年8月1日,奇洛埃岛最南端的后世克利翁小城外海,两艘第三舰队的护卫炮舰缓缓停靠在了一段由原木粗粗搭建的栈桥边。两艘船上各下来了一些水手,他们由后勤参谋带领着,有说有笑地跳上栈桥,朝不远处的城区走去。 今天的天气不好很好,天色有些阴沉,但如果顺着他们的目光,你仍然可以清晰地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段正修了一半的青黛色的围墙,以及一些布局稍显凌乱的木屋。这里就是观海港,一个由南铁公司为了安置越来越多的移民而偷偷建立起来的殖民港口。 话说随着国家对外来移民归化、容纳能力的加强,从去年开始,移民部就不断向国内几大船厂猛下订单,笛型船、“短跑冠军”级移民专用船、1200吨级机帆船、大飞剪货船如同下饺子一样地下水,然后加入到各支船队之中。与此同时,航海学校、南海渔业公司、南海运输公司、东非运输公司也培养出了大批合格或不合格的水手,总算是勉强堵上了因为船只暴增而形成的水手缺口。 这样一来,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海运力量便大大增强,而水涨船高的是,在南太平洋海域承担移民运输任务的船只也越来越多,如今已然高达12艘,分段运输(一段从黑水到澳洲,一段在南太平洋循环)的话,一年差不多也能运个万把人到阿劳坎港上岸。这样庞大的人口压力对南铁公司是巨大的,也是相对贫瘠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短期内所无法负担的。 不过南铁公司的总裁莫茗是何许人也,性格强势的他是断断无法容忍这些宝贵的人口流入本土的。因此,在他的大笔一挥下,辖下人口已经暴增到339万人的南铁公司开始向外分流人口,比如火地岛的山毛榉堡就接收了两千余人,并且听说南铁公司还打算在岛屿的南端再度兴建一个定居点——一个未来以捕鲸、捕虾和捕猎海兽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定居点,人口初步定为一千人。 除此之外,阿劳坎尼亚王国所事实上控制的智利南部广阔的山区,也将分流相当部分的人口前往垦殖。关于这一点。南铁公司已经正式知会了该国,充当东岸“儿皇帝”的小维森特不敢违背南铁的意志,因此便默许了这种事情的发生。再加上涌来的明国移民中有相当数量的手工业者,他们能够制造出很多质量上乘的日用品。这对阿劳坎尼亚王国上下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更何况他们还交税,名义上也是该国的子民,理论上能够极大增加该国国库的收入,因此阿劳坎人便捏着鼻子接纳了这些明人的到来。 就这样,两三千名明人在部分兵团堡学兵干部的带领下。骑着骡马,带着行李、牲畜、粮食、种子、农具等一切安家落户所必需的物品,踏着崎岖的山路,在智利广阔的南部寻找一切可以定居种地的所在——他们是农耕民族,自然不会如同那些阿劳坎人一样以牧羊为生了,毕竟那样养活一个人所需要的草场面积比较大。 阿劳坎尼亚王国被塞进了两三千人(该国全部人口也不超过一万人),短期内是无法再容纳新的移民了,因此南铁公司又把目光投向了阿劳坎尼亚王国实控区域以外的智利中南部地区。比如,他们往毛林河畔塞的那不到一千名“南铁公司雇员”(其实就是明人移民)很明显就是一种试探。而在发现西班牙人几乎没什么反应之后,莫茗的胆子陡然间便大了起来。他很快就授意底下人做出了一份往人迹罕至的奇洛埃岛南部殖民的计划书。 该计划书被多方论证、完善之后,在几个月前,海军第三舰队几乎倾巢出动,他们利用自己闲置的战舰客串了一把运输船队,将数量多达两千人的明人移民与大量物资送上了岸。做完这些后,他们又再度返回阿劳坎港,继续往这个在计划书上被标注为“观海港”的地方运送物资,全心全意支持起了南铁公司在本地的殖民活动。 由于担心这种明显侵犯西班牙主权的殖民行动被人发现,一开始第三舰队还尽挑三更半夜来运输人员和物资,但后来他们发现西班牙人在太平洋压根就没多少船只且还全都集中在利马、基多、巴拿马一带后。海军顿时放开了胆子,他们往往大白天地就装着一船砖头或几十头安达卢西亚黑牛前往观海港卸货,行事百无禁忌,似乎再也不担心“友邦”西班牙王国“惊诧”了。 而事实上他们也白担心了。先不说西班牙人一年都未必有一艘船只能够南下到智利南部海域,就说东岸人在这里的殖民行动,西班牙人看见了也只能抗议而已,却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君不见法国人在西班牙王国宣称主权的加勒比海岛屿、英国人在西班牙王国同样宣称主权的北美南部(西班牙佐治亚传教区一带)、荷兰人在新格拉纳达地区的殖民拓展,哪样不是在赤裸裸地打西班牙人的脸啊,你见过西班牙王国为此大动干戈了吗? 更何况东岸人的殖民区域还是在西班牙人眼里视为“不毛之地”的智利南部山区。为这些人口稀少、交通不便、物产贫瘠的地区与华夏东岸共和国产生摩擦,深陷于战争之中的西班牙王国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即便东岸人是异教徒国家,即便这里是西班牙人眼里“平静后院”的太平洋,西班牙王国也断无为此与东岸全面交恶的道理,因为这根本不值得。 两千多明人在秋天的时候在观海港登陆,然后便开始了辛勤的建设。南铁公司将他们分做几班,伐木打猎、平整土地、修建城墙、安装机器,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前期的生活所需完全由南铁公司供应,而为了鼓励他们安心在此殖民定居,南铁公司甚至允诺在三年内都为他们提供粮食、布匹、食盐等生活必需品,他们只需在城镇周围种植一些瓜果蔬菜,再养一些牛羊便轻松可渡过原本最为艰难的前三年。 奇洛埃岛地形上以丘陵为主,纬度不低,气温不高,气候独特——在普遍降水不是很多的智利南部地区,这里的降水出乎意料地大,因此造就了这里阴冷潮湿的气候。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小瞧这个地方,这里的土壤非常肥沃,盖因这里基本都是由火山岩分解而形成的富含有机质的土地,再加上茂密的森林千万年落下来的树叶腐殖层,可以说这里的土壤比后世中国东北的黑土地还要肥沃——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这里太潮湿了,光照不是很充足,地面也不是很平坦。 早些年的时候,西班牙人在岛上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殖民村镇,但在两次东西战争以及阿劳坎游击队的数度摧残下,岛上不多的白人、梅斯蒂索人(混血白人)殖民者早就销声匿迹了,就连阿劳坎印第安人也不见了踪影——他们要么是迁徙到了南方山区的阿劳坎尼亚王国境内,要么是死于西班牙人的血性报复——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奇洛埃岛几乎成了一个渺无人烟的“鬼域”。南铁公司一次性送上来了两千余明人殖民者,他们所形成的观海港殖民点很可能是岛上最大的、也许还是唯一一个人类定居点了。 这批从观海卫被强行迁移来的明人百姓,基本都是苦哈哈的卫所军户及其家属。当然了,这些人在明王朝的档案上都是军籍,即他们都是卫所军士,但实际上这些人根本无法上阵战斗,也很少接受军事训练,就和寻常的明国农夫别无二致。甚至于,他们还因为地方士绅和上级军官的双重压迫,而生活得比寻常农夫还要辛苦。这从他们的营养状况就可以看得出来,瘦弱的躯干、困苦的神情以及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无一不在明白诉说着他们被统治者压榨的程度。 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这些明人在大明所遭受的无边痛苦,同时也锻炼了他们坚韧的意志和吃苦耐劳的秉性,这对南铁公司来说是非常不错的,因为这种特质非常适合在边远地区拓荒。也许别人看来非常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如西班牙人、梅斯蒂索人以及阿劳坎人(阿劳坎人非常不耐重活)——对这些远道而来的明人殖民者来说,却是习以为常的生活的一部分。而他们一旦渡过了开荒的艰难时期,后面接踵而至的安定生活必然会使得他们更加喜悦,从而安安心心在此地扎下根来,服从东岸人的统治。 既然有了如此吃苦耐劳的移民来源,南铁公司又怎么会将自己的步伐局限在观海港一隅呢?在他们的计划中,当观海港的新式码头修建完毕、阿劳坎港的建筑材料厂也投入生产后,东岸殖民者的步伐将由此逐渐深入到岛屿内陆地区,以开拓利用当地肥沃的土壤和丰富的山毛榉森林资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东南太平洋(四) “气温得有零下好几度了吧?”穿二代、南铁公司工程部的高级技术员刘建国看着天空飘起的细碎雪花,喃喃自语地说道。 现在已经是南半球的寒冬了,在奇洛埃岛这么一个纬度不低的地方,气候更是下降得极快。往往太平洋上吹来一阵西风漂流带的寒冷气流,就能够使得这里的空气下降好多度,不过好在这不常见,因为如果经常有寒冷干燥的空气吹过来的话,这会阻止海面上的水汽上升形成降雨——但本地的降雨却非常丰富,在全世界范围内的温带地区都是罕见的。 降雨的频繁,以及本地相对较为寒冷的天气,便造就了本地诸如日本北海道、英国部分地区以及马岛须鲸港一带特殊的地理特征:沼泽洼地密布,部分地区土壤泥炭化。而更进一步的是,有些地区的泥炭沉积年代久了,已经渐渐形成了褐煤,只是这种煤储量不大,也没什么价值,才没有人开发罢了。 “准备出发吧。”已经年逾四旬的王大力将脚上的鲸鱼皮雨鞋套紧,拄着一根木杖,望着迷茫的前路说着。那里有一条从密林中清出的小路,直通森林深处的伐木场。伐木场里有三百多名来自波兰的战俘在工作着,这些人都是在南锥两洋铁路一带因表现出色后被转入考察期的。如果在三年考察期满后没犯什么大错误的话,那么他们就可以申请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籍,一般来说一年内就能够办下来,这也意味着他们前前后后只需要5-6年时间就能够获得自由身份。虽然不比普通契约奴只需3-5年就能够获得自由身份的快捷速度,但考虑到他们初始的战俘奴隶身份,这已经称得上是某种仁政了。 跟随王大力等人一起出发的,还有原陆军101连(现已被裁撤)连长、现南铁公司护路队中队长徐刚。徐刚带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护路队士兵,护送着在阿劳坎港雇佣的百余头驮兽(附带百余名阿劳坎印第安驭手),以及三百多名来自大明北直隶河间府的百姓,准备一起出发。 这些物资的目的地就是密林深处的伐木场,移民的目的地同样如此。他们将被一起充实到哪里。帮助先期抵达那里的波兰战俘们建立起一个相对稳固的定居点,为今后往奇洛埃岛内陆深处的殖民活动提供便利。南铁公司显然是不会将自己的步伐仅仅局限在观海港这么一个沿海小港的,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要霸占住这个智利南部的大岛——也不是没有人指出过南铁公司往西班牙人曾经殖民过的地区移民的危险性,但南铁公司从上到下就是一家流氓企业。他们的总裁莫茗也是个性格强势的流氓头子,指望他们不越界踩线,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莫茗的举动也不是没有人支持,一些国家的强力部门,如:国家情报总局、宪兵队、陆军部甚至海军部。对于南铁公司这种偷偷开拓领土,试探西班牙人底线的行为表示有限度的支持,即他们确实想知道,西班牙人是否会对越境殖民的东岸人采取什么措施。 虽然据一些有限的资料表明,西班牙王国对抢占他们殖民地的英国、荷兰、法国、葡萄牙等国并没有什么很强烈的不满,他们生意照做、国家交往照旧,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只不过海外殖民地自己会打来打去而已。比如西班牙人曾经多次组织舰队、士兵收复被他国占据的殖民地,然后再度被他国打回去,然后再打回来。整个过程迁延数十年,但在此期间两国关系却基本不受任何负面影响。或许在他们的认知中,海外殖民地之间的争夺,并不足以令整个国家为此大动干戈。 不过即便如此,东岸人仍然想确切地知道,西班牙王国可以不对同属基督徒和白人的法兰西、葡萄牙、英格兰、尼德兰动手,但东岸人作为异教徒兼黄种人,是否会令西班牙人产生更大的愤怒,从而下定决心与东岸决裂乃至开战。这种事情没法猜测,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试探他们的底线。好在南铁名义上是一家殖民贸易公司,真要闹起来,东岸政府也可以把事情全推到商人们头上(虽然他们似乎才是南铁的第一大股东),收起场来也不难。 话说如今南铁公司的行情在国内是连续看涨啊。特别是在其独力开拓出秘鲁的走私贸易之后,即便公司已经明确对外公告会连续第三年巨亏,但其在青岛金融市场上依然颇受投资者们的青睐。该公司的七年期、十年期债券销售状况良好,预期收益率屡创新低;股份销售也开始逐渐加速,其中热那亚的多利亚家族在前阵子行使了收购权,投入巨资将自己的股权比例提高到了5。其他的一些投资者也非常积极,目前南铁公司对外销售的40股权总共已经卖出了1985,这给公司的发展注入了大笔宝贵的资金,使得莫茗莫大总裁也能够执行一些超乎寻常的任务。 也许投资者们唯一顾虑的就是南铁公司浓厚的陆军背景了吧。该公司不但接纳了几个被军部裁撤下来的陆军连队,同时公司成立章程里也明确指出,南铁公司的每任总裁必须由陆军部指派的现役武官担任。这种被文官白衬衫以及海军军官们视为“马粪余孽集中营”的大型康采恩企业,必然会因为其浓厚的陆军背景,而在资本市场上寻求融资时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关于这一点,陆军部看起来似乎不为所动。 不过不管南铁公司的背景如何,作为国内第一家开展海外殖民、贸易的公司,其影响力与表率性无疑是极为巨大的,而且该公司也给国内的工商界带来了广阔的市场以及大量廉价的农矿产品,无论在推动国内工商业的发展、还是降低日用消费品的物价方面,都具备很大的积极意义。只凭这一点,不管一些酸溜溜的文官们如何歪嘴,都无法阻挡执委会对这家公司的全力支持——这当然也包括南铁对奇洛埃岛的探索与殖民了。 好了,言归正传。此时刘建国(南铁公司代表)、王大力(农业部和地质矿产部代表)、徐刚(陆军势力的委托人)三人主持的探险队,就从观海港这么一个处于草创期的定居点出发,向内陆地区的伐木场挺进了。今天是1651年8月3日,他们预计将花费两三天的时间,穿越丘陵间临时开辟出来的森林小道,抵达北方另一侧的海岸边。 伐木场就设在丘陵的另一侧,因为农业部的专家一致认定那边的土壤更肥沃,农业条件更为出色。因此南铁公司便果断在那里设立了一个伐木场,并发配了许多战俘奴隶(包括监工在内)至此伐木兼清理土地,为后续的殖民定居打好基础。 这支由王大力领先的探险队在抵达这个在地图上被标注为“密山伐木场”(意为地处密布树木的丘陵区)后,将给当地伐木工们分发物资并稍事休息一天,然后视天气状况而定是否继续前进。如果天气状况不佳(这在冬天是常有的事),那么他们就将返回观海港,然后乘坐一艘72吨级蒸汽小火轮(国内已淘汰的旧明轮船,被南铁公司低价买来发挥余热),沿着岛屿的东侧海岸线进行探险、观测并绘制地图,为将来的全面殖民提供详实的资料。 当然了,如果天气状况很好的话,他们将沿着丘陵山谷间的小道,往内陆地区勘探前进。他们将尽最大努力在密布森林、沼泽、河流、洼地、湖泊的丘陵间,寻找出一条适合人畜行走的道路,同时详细记录沿途所经地区的土壤、森林和动植物资源,并标注好每一块适合人类开垦定居的地方,作为以后殖民的官方依据。 1651年8月5日,王大力一行人经过艰难跋涉,终于抵达了密山伐木场。当地的波兰伐木工们顿时欢呼雀跃,他们已经受够了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了。由于本地临海之处水浅淤塞,且海底遍布暗礁,因此根本不适宜建立港口,故他们的补给品全靠从观海港靠岸的船只运输,然后通过一条艰难无比的林间小路送过来。这条小路的路况是如此之恶劣(很多地方都是用粗大的原木放倒在地上搭成),以至于根本无法通行车辆,只能靠马队艰难转运,补给速度自然是缓慢无比了。 而路况差,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意味着这里的木材资源很难运输出去。这就需要花大力气修路了,比如南铁公司就曾经认真考虑过从观海港向北,经山间谷地修建一条铁路直通密山伐木场(将来还可延伸到其他地区)。这条铁路所经地区除森林和丘陵(不超过200米,其起伏不大,坡度较缓)外,就到处是沼泽洼地了。可以说,铁路修建的技术难度不大,但工程量却很是不小,这需要南铁公司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此地砍伐树木、排干沼泽、修建水库,然后才能一段段修建铁路——在两洋铁路正式通车前,这注定只能是一个美梦了。 1651年8月7日,阴沉了一个星期的奇洛埃岛的天气终于转晴。王大力等人收拾了下东西,然后沿着山间小路,继续展开了自己的勘察、探险之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东南太平洋(五) 又一艘南铁公司买下的廉价明轮小汽船冲进了蒙氏湾内相对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他们刚刚遭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72吨级的小船不敢在海上多晃悠,因此便加大马力一头扎进了这个以首位探险者蒙虎命名的海湾内,以躲避恶劣的海况。 这个海湾面临着瓜福口海峡(瓜福岛与乔诺斯群岛之间的海峡),位于大瓜伊特卡岛北侧。这里最初是两年前由蒙虎带人“发现”,因此被命名为蒙氏湾,而海岸上还居住着几十户流放至此的八旗俘虏,他们由另外几十户山丹或巴塔哥尼移民监视着,两者共同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渔村——蒙氏港。 蒙氏港是前往毛林港进行贸易的东岸船只的最后一个补给地,这个穷得叮当响的港口以向途经的船只出售蔬菜、土豆以及新鲜肉食(主要是山羊)为主要收入来源,平日里进口得最多的物资便是烈酒、烟草、布匹和谷物了。而在东面与大瓜伊特卡岛仅隔着一条狭窄水道的阿森松岛上、后世智利的梅林卡港的原址上,也有一个东岸共和国的流放地——蓝鲸港,目前这个定居点有刑事犯及其家属73人、清军俘虏88人、不服管教的波兰战俘(一般是贵族出身)95人,此外还有自由的火地岛奥纳人、巴塔哥尼人以及虾夷人、山丹人之类的外来移民计226人,全港总计人口不超过500人。 蒙氏港、蓝鲸港的存在,已经清楚地证明了,华夏东岸共和国至少从两年前开始——就是南铁成立的第二年——就已经开始往智利南部海岸线上那些破碎的小岛上流放犯人,作为早期的尝试性移民。而这,很可能也是南铁公司敢于往西班牙人废弃的奇洛埃岛南端偷偷移民的底气所在。反正,在《巴拉多利德和约》中,西班牙王国已经把智利南部的东南太平洋海域的捕鱼权出售给了东岸人,那么东岸人在这些海域内就近设立一些临时休憩补给的据点,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反正这事有的扯皮呢,到最后多半也是东岸政府花一笔钱补偿。西班牙人顺势就坡下驴。 不过要说东岸政府往这些地方流放罪犯纯粹是闲得蛋疼,却也不甚准确,因为他们还真考虑到了如何利用此地较为丰富的渔业资源了。由于秘鲁寒流的影响,智利近海上升的海流使得海水中营养物质大增。因此形成了本地丰富的渔业资源。除了著名的竹荚鱼以外,本地的鲑鱼、虾蟹的资源也十分丰富,在蓝鲸港以北、奇洛埃岛以东、巴里奥斯港(后世蒙特港)以南的科尔科瓦海湾这片海域,一直是蓝鲸活动的主要场所,其密度之大。是世界其他海域所不多见的。后世曾经有过统计,当时存世的三千余头蓝鲸,竟然有超过十分之一生活在这片海域内,由此可见一斑。 而为了有效发掘本地的鲸鱼资源,提高公司收入,南铁已经打算向现代特种船舶厂再专门订购一些捕鲸船,然后以蓝鲸港和观海港为基地,在科尔科瓦海湾内开展捕鲸作业。捕获的鲸鱼出于隐秘的关系,将拖往蓝鲸港进行加工,然后再将各种产品运回阿劳坎港。最终运回本土进行销售获取利润。 当然了,蓝鲸港的作用显然远不止于此!从这里往南,一直到南纬50度左右的海域内,生长着数量极其丰富的鲑鱼。后世的智利人在梅林卡港往南的莫拉莱达海峡(乔恩斯群岛与大陆之间的海峡)内,除了夏秋季节定期过来捕鱼外,还在此半封闭的水域内,设置了数量极多的鲑鱼养殖场,而智利也凭此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鲑鱼养殖国家,每年出口大量的优质鲑鱼到外国市场,所凭借的便是这片冰冷而又干净无比的水域。 更何况。后世智利的大部分鲑鱼养殖场都在莫拉莱斯海峡内(这片海域是智利的国家级保护区)——此地数量多如牛毛的小岛给鲑鱼养殖网箱提供了天然的挂靠点——而在此往南,一直到阿劳坎港以北的海域,其实都是可以用来养殖鲑鱼的。也就是说,智利南部地区的鲑鱼养殖潜力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产量还能有一个很大幅度的提高。 这种天赐财富怎么能够放过!无论是东岸执委会还是拥有此地捕鱼权的南铁公司(东岸政府将获得的捕鱼权作为投资置入南铁公司),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笔财富白白流走。这不,他们从两年前就开始往这里流放犯人、安置移民,先期建设了两个港口小镇,以能够给过往船只以及后面可能前来的移民提供充足的补给。 在建设完这两个小定居点后,南铁公司已经开始了紧锣密鼓的下一步的准备工作:养殖网箱的定制——这个需要专门向新华夏岛订购专门用剑麻制作的高级网箱。普通渔网恐怕扛不住在这片冰冷水域内养殖着的巨大的鲑鱼;捕鱼船只(部分为捕鲸船和加工船,部分为鲑鱼、竹荚鱼捕捞船)的订购、水手的招募;数量同样不少的海产品加工人员——这个其实好办,只需从明国移民中抽出一部分稍加培训就能胜任。 做完这一切以后,南铁公司还将在海峡南侧的阿圭罗港(puerto aguirre)设立一个中途避风港,以给在这片海域内捕鱼以及进行鲑鱼养殖的渔民们提供补给及避风地点。与此同时,岛上还计划设立一个气象观测站和一个植物园,这两个机构分别由海军和农业部掌管。气象观测站负责观测并记录附近海域的天气,同时还额外承担着测量附近海域水深、绘制岛屿地图等多项工作——当然这是一项长期任务,倒也不急着在短期内完成。 而植物园就比较有意思了,因为农业部的专家在这个岛上发现,整个智利南部山区的各类树种,如山毛榉、柏树、松树等都可以在此见到。此外诸如黄腿狐、智利鹿、智利河狸、小水獭、海豹等动物也能偶见其踪,有时候如果运气绝佳的话,你还能够有幸一瞥鲸鱼那庞大优雅的身姿,总而言之,这里你能够见到在智利南部其他地方所能见到的一切。 当然了,以上这些并不是农业部决定在这个理论上是东岸国土之外的地方设立植物园的全部因素,真正使得农业部下定决心在此设立植物园暨种子培育基地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这个岛上发现了独有的野生马铃薯品种。 东岸首席农业专家、前农业部部长、现南铁公司副总裁金科拉知道这个消息后,曾经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在仔细研究了探险队员们带回来的土豆样品后,推断这里大概是土豆最初的原产地之一,土豆基因资源极为丰富,值得专门在此设立国家级的育种中心。 众所周知,土豆适合生活在相对寒冷的高原地区,如果生活在温暖湿润的平原,那么就很容易得病,品种也很容易退化。而智利南部乔恩斯群岛,终年潮湿阴冷,各岛悬崖高山耸立,这里适合马铃薯生长,也就不那么令人感到奇怪了。而把马铃薯的育种中心设在这里,自然也就能够利用本地丰富的野生马铃薯资源,以及极为适合马铃薯生长的环境,来培育出高产的马铃薯种子或秧苗,这对于提高东岸共和国的粮食产量有着极高的意义。 目前,这个岛上已经有了几十名农民,他们在几名兵团堡学兵干部的带领下,一面建设着自己的居所,一面等待农业部专家的到来,然后开始研究、培育这种被附近岛屿上的印第安人称之为“阿奎那斯”的马铃薯品种。对了,这个岛上预定要建设的港口,被农业专家金科拉起名为“庆丰港”——一个极为恶俗的名字——寓意未来华夏东岸共和国马铃薯和鲑鱼的产量将会喜获丰收,渔民和农民们将会为此大肆庆祝。 不过庆丰港的这些农民们显然不是本地第一批外来者,本岛及附近一些散碎小岛上最初的移民,自然还是来自北美大陆的野牛以及东岸人培育出的各种山羊绵羊了。这些动物在这些破碎的无人小岛(有些上面居住着少量印第安人,他们以独木舟为主要交通工具)自由自在地繁衍着。没有天敌、食物丰富(这些岛上到处是丘陵、幽暗的树林和密布的荒草)、相对封闭的环境(意味着疾病不易传播),相信假以时日,这些放养的动物的种群数量,必将会迎来爆发式的增长。 从南纬42度一直到52度,智利沿海分布着数量庞大的破碎岛屿。在正常人看来,这些高山耸峙、冰川林立、阴暗潮湿,且终年西风怒号的散碎岛屿,大概是没有丝毫价值的累赘之地。可在东岸人看来,这里确是一块天尊赏赐下来的宝地,冰冷清洁的水域里生长着数量庞大的鲸鱼、鲑鱼、竹荚鱼及珍珠资源,岛上森林密布(大部分可以用来造船),海豹、河狸、水獭、狐狸等具备极高经济价值的动物也比比皆是,此外更是适合培育一些高产的马铃薯品种。综合上面这些因素来看,这里明明是一块宝地嘛!恐怕也就西班牙人看不上这种地方了,对于以农耕和渔业为主的东岸人来说,这确是一块难以割舍的财富源泉,是必须紧紧攥在手里的。 而东岸执委会当然也是这么看的,在他们的眼里,南锥地区的土地,以后都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天然领土。谁要是不承认这一点,那么他们自然会“帮助”他深刻认识到这一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南巴塔哥尼亚(十) 1651年8月20日,虽然最冷的季节已经过去了,但在南锥两洋铁路的线路上,一群铁道工人们仍在奋力抢修着一段路轨。这里是黑山煤矿通往青泥洼站的铁路支线,这段里程为41公里的支线如今面临着许多麻烦,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冬季铁轨损坏频繁、维修成本极为高昂这个老大难问题了。 众所周知,南锥两洋铁路修建在兴南河南岸,地处寒冷的高纬度戈壁区。冬天西风凛冽之时,气温下降极快,如果不走运再来一场降雪的话,那么铁路线上的铁轨、路基、道床、枕木都会面临很严重的冻结硬化问题,起不到应有的缓冲作用。特别是在载重列车频繁通过的时候,车轮对铁轨的冲击作用非常强烈,此时由于热胀冷缩(很多时候达50毫米左右)导致的轨道冰胀,使得铁轨、枕木的负载变得很不均匀,在车轮的冲击下产生形变,对铁路产生极大的破坏作用。 毋庸讳言,东岸生产的铁轨质量相比后世较为低劣,其一大表现就是材质不耐低温,使得铁轨在冬季列车通过后底部会产生大量的梳形缺损,枕木也大量断裂,造成的经济损失不可低估。这个问题在气候较为温暖的东岸本土时还看不出来,但在较为寒冷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这就很要命了,铁轨损坏频繁,不但维修费用高昂,还影响行车安全。 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得从多方面着手,其中既有涉及铁轨材质的技术攻关,也有铁轨生产过程中的热处理工艺,更有冬季铁路道床排水的问题——南锥铁路沿线虽然降水稀少(每年不超过300毫米),但由于蒸发也不强烈,同时降水多集中于冬春季节,因此道床结冰的问题还是不容忽视的。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南铁公司现在也开始为当初贪小便宜而使用的砂道床而后悔了,他们目前已经全面通知了正在建设中的铁路线。嘱咐各施工工段停止建设砂道床,改为建设排水良好的碎石道床,以免线路在冬季产生冻胀问题,影响其上的铁轨寿命。此外。已经建设完毕的铁路线也将逐步开始整改——这又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以确保将线路冻胀的不良影响压制到最小。 另外,防寒用钢铁的研究势必也将被提上议事日程。关于这点,国家铁道总局也非常重视,他们联系了平安钢铁厂及铁岭特钢厂,打算从两个方面来着手进行研究。首先是由平安钢铁厂负责的铁轨的热处理工艺。国内几乎堪称唯一的冶金专家马甲依稀记得,生产出来的铸铁铁轨在冷却过程中,如何消除因热分布不同而导致的热应力不同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另外成品的热处理、炉子的余热等等都是需要考虑的因素。总而言之这又是一项科技攻关行动,需要耗费大量的资金和人力,这部分的费用目前由南铁公司支付,而人员则由平安厂提供,所研究出来的专利由双方共享。 其次,铁轨材质的问题也不容忽视,这个就得由铁岭特钢厂负责了。该厂目前已经得到了国家铁道总局的协助请求。同时南铁公司也派了少许人员携带一手资料与大笔研究资金上门,配合铁岭厂展开对耐低温的钢铁材质的研究。这个比起前面的热处理工艺来说更费事,钢铁中的碳、锰、镍等各种元素的配比不同,钢铁所展现出来的特性就不同,这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来完善。 虽然当初平安钢铁厂已经向他们移交了部分密级最高的数十种钢铁型号的配比(其中相当一部分是马甲本人根据记忆给出的),但想要以此为基础研究出最耐低温的特种钢材——需要做大量的耐低温试验,如果是铁轨还得做低温下的负荷试验,这又需要到梅林县的南方车辆厂实验铁路上去搞——还是一件很费时费力的事情。毕竟,这种工艺、材料方面的事情,没有别的捷径可走。大家只能在理论和经验的指导下,开展大量的实验,然后逐步总结,最后挑选出最符合要求的钢铁成分配比。 也就是说。这些工艺和配比都需要大量金钱和时间砸出来,没别的路子可走。当然了,这一旦研究出来,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冶金工艺和材料学的推动作用也是相当明显的,很值得做一番尝试。同样的,技术专利研究出来后。将归南铁公司和铁岭特钢厂共享。 不过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在抗低温的铁轨能够研究出来之前,在南锥两洋铁路上,南铁公司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及时为铁路除冰——主要是下雪的时候,如果不下雪的话,该地地下水位低,倒不虞道床大面积冻胀——同时要求降低冬季行车速度了。至于说在冬天的时候减少发车次数甚至暂时停运,对不起,这根本做不到! 如果你实地到南锥铁路已经修建完毕的203公里(其中通车里程约占70以上)里程中去看一看的话,那么你就会很清楚地发现,在黑山煤矿——青泥洼、阿劳坎港——青泥洼、兴南港——自新堡这三段已经试通车很长一段时间的铁路上,各类物资早就已经通过铁路在各地间进行着频繁的运输与交流了。尤其是黑水煤矿到青泥洼的这段支线铁路,无论是人员还是物资的运输都很频繁,大量的黑山煤经过铁路转运到阿劳坎港这个重要的海运港口,然后装船运到别处,或自用,或出售给西班牙人,或运回本土销售(与塔城煤展开激烈竞争),创造了极佳的经济效益。 因此,要说服南铁公司在冬季放弃铁路运输,转而使用货运马车走公路的话,先不说那些数量巨大的谷物、建筑材料、煤炭的运输缺口怎么弥补,就单说这运费也不是他们所能忍受的。在尝到了廉价的铁路运输滋味的现在,他们已经对费用高昂的公路运输感到厌烦了,南铁公司宁愿降低列车的行车速度、增加铁轨修理更换的频率,也不愿意放弃这种至关重要的廉价运输方式——成本决定一切。 比如眼下青泥洼站附近的这段铁路维修就是如此。由于此地地处沼泽区域,地下水位较高,路基、道床的冻胀程度天然就比别的地方高一截,再加上前几天下过雪,因此冻胀普遍在50-80厘米的样子,程度着实不轻。而又在经过一列重载的运煤火车通过后,不但铁轨下面的枕木产生了许多裂缝,就连铁轨下沿也产生了许多不规则的缺损——在低温冻胀环境下,东岸生产的铁轨质量确实不过关,无论是强度还是韧性都很不过关。在东岸本土也许没有关系,但在南巴塔哥尼亚就露陷了,毕竟这里可不是温暖的东岸本土。 这个拥有数十名工作人员的南铁公司铁道修理班,在各种器械的辅助下,终于将新的铁轨铺设完毕后,领头的班长一声招呼,众人又分乘多辆人力轨道车,朝后方的青泥洼火车站驶去。路途中他们遇到了一辆前来拉趴窝在铁道上的列车的蒸汽机车,得以免费搭乘回去,倒省了不少力气。 在抵达火车站后,火车站的站长仔细检查了他们换下来的损坏铁轨和枕木,在检修记录上签了字,然后又快步走到了二楼的电报室内,找人骑马到黑山煤矿,通知那里的人铁路已恢复畅通。 一名年轻的发报员紧张地点了点头,然后抓起大衣匆匆下楼去了。如今青泥洼火车站与黑山煤矿之间的试验电报线还在架设之中,他们这些所谓的电报员的身份其实是很尴尬的,这不,原本一个电报拍过去就能搞定的事情,现在竟然还要电报员亲自骑马过去通知,真是够讽刺的。 退伍军人出身的中年火车站站长摘下了额头上的海豹皮帽,又仔细检查了下屋内的保温情况——南铁公司规定,电报室的室温必须维持在一定的程度,盖因气温过低的话会导致维持电报系统运转的电池电压降低,最终影响其使用效率。房间里已经运进来了许多铅酸蓄电池,因此里面的气温必须得到保证。 做完这一切后,站长从兜里摸出烟袋,给自己点了根烟斗,然后便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踩着鲸鱼皮靴朝火车站外的货场走去。之前的那列重载货车正停在货场那边加水、加煤,同时将一批紧俏的物资卸载下来——这都是维持本地居民日常生活所必需的物品。尽职尽责的站长觉得自己还是亲自到货场上点验一下物资比较好,他实在不放心那几个意大利物资保管员——他们都是自费来到东岸的移民,再加上学过点粗浅的数学和一些记账方式,因此很轻易地在火车站谋得了差事——这些人在他看来都是贼眉鼠眼的家伙,又很贪小便宜,不盯紧点的话难保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蛮夷出身就是蛮夷出身,黑眼珠只认得白花花的银子,要是不盯紧点,这帮面目可憎的夷人怕是要给自己捞不少好处。娘的,真以为攀上了上面的科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老子当年还和莫大帅一起打过济南呢,你们这几个夷人算个屁!逮着把柄,一个个把你们送到蒙氏港去吹冷风。”站长一边抽着烟斗,一边恶狠狠地想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南巴塔哥尼亚(十一) 1651年9月1日,随着一身汽笛长鸣,阿劳坎港火车站到了。 大群身穿土黄色军服的护路队士兵们荷枪实弹,从车厢内鱼贯走了出来,然后牢牢占据了火车站内的各关键位置。在两名穿着马靴的军官交替检查完毕后,南铁公司总裁莫茗在一帮随从们的簇拥下,缓步走出了一节装饰颇为不俗的车厢。在他的身后,是南铁公司各要害部门大大小小的头头们,他们面带微笑,有的穿着中山装,有人还穿着陆军军服,一边扫视着如今已经颇具规模的阿劳坎火车站,一边看向前方海岸边主街道上鳞次栉比的商店、仓库、工厂和住宅。 如今的阿劳坎港,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总裁,请这边用餐。”火车站的站长穿着洗得发白的军服,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略显紧张地说道。 莫茗看了看站长装了条义肢的左腿,上前帮他扶正了头上的黑色大盖帽(铁路系统职工工作帽),然后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中午了,一起吃饭。” 装饰着彩色碎玻璃的火车站餐厅内,午餐已经摆放整齐了。按照南铁公司总裁室的要求,一切都按照公司在各地分支机构的工作餐标准来,而这种标准又是基于当地居民的平均生活水准的。在阿劳坎港这个地方,由于走私贸易以及太平洋移民航线开通带来的双重影响,如今市面上还是很繁荣的——当然了,这种所谓的繁荣也仅仅限于东岸占据着的阿劳坎港北半部了,这里的沿海地带被东岸人买了下来,然后修建起了规模宏大(十年投资超三百万元)的现代化港口。而紧傍着港口的,则是鳞次栉比的商业设施与住宅区,其繁华程度甚至还后来居上,已经隐隐超过了南铁公司总部所在地的兴南港。 而与东岸经营区域仅仅一河之隔的阿劳坎人的城区,放眼望去则是一片灰蒙蒙的色调,即到处都是灰色的茅草、灰色的芦苇、灰色树枝搭成的破破烂烂的房屋。偶有看起来比较出色的建筑。一般也都是贵人们(当年跟随老维森特起事反抗西班牙人的游击队员及其后裔)的房宅,他们用手头的牛羊从东岸人手里换来了一些建筑材料,然后又雇佣了一些从明国移民而来的泥瓦匠,慢慢建起了一些带有飞檐峭壁的东岸风格的房屋。以示自己与那些普通阿劳坎人身份上的差别——阶级真的是无处不在的。 东岸人的领先之处当然不仅仅在这些方面,事实上,他们最大的领先之处在于对农田水利设施的建设。他们利用自己勤劳的双手,以及相对充足的劳动力(大量经太平洋移民航线而来的明人),再加上南铁公司提供的一点技术上和物资上非常有限的帮助。已经在荒郊野外尽量利用河流、小溪和湖泊,修建起了一系列星罗棋布的人工湖泊,作为生活和生产上的用水来源。 他们之所以花费大力气这么做,主要还是此地相对特殊的地理条件。在阿劳坎港及其附近地区,虽然号称“干旱”,但其实年均降雨量并不少,普遍在500-1000毫米之间,很多地方甚至还超过1000毫米,与东岸本土已经差相仿佛了。之所以这么多的降雨还说干旱,一是因为缺少大型地表径流(这一点和东岸大草原有些像)。二是此地特殊的土壤结构使得浅层地表存不住水分,大量水渗漏到了地下深处,因此造成了所谓的“干旱”。 对这种地表因素造成的缺水,确实没太多的办法,只能用笨招,即找水分渗漏少的地区(如沼泽湿地和天然河湖),将其扩大并修建成人工水库,想办法将水存下来。而东岸人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他们已经在阿劳坎港外修建了十数个水库,最远的一个甚至离城区有数十公里之遥。而为了将这些水库里的水引到城区及郊外的村庄。东岸人还得修建大量砖石防渗水渠,目前这项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 水利设施初具规模后,农业生产便可以蓬勃开展了。本地虽然纬度不低,但由于是海洋性气候。因此冬天其实温度不是很低,一般在零下十度左右,极端起来也不过零下二十度的样子。可令人蛋疼的是,本地夏天温度同样也不高,一般很难超过25度,很多时候也就20度出头。这就给农业生产带来了麻烦,小麦、水稻这种作物种植起来风险太大。因此,在南铁公司的规划中,本地主要还是以黑麦与土豆种植为主,即一季黑麦收获完毕后,立即抢种一茬土豆或萝卜,以提高农民收入。 不过,在南铁辖区谷物市场即将向西班牙人全面敞开的今天,本地农民的收入必将受到一定的影响。但这种影响也是有限度的,因为本地农民们的产品主要是黑麦,这种东西西班牙人不种植,可在东岸本土及南巴塔哥尼亚本地,还是有不少喜食者的。尤其是本土一些“逼格”不低的穿越众,他们经常消费黑麦、燕麦、大麦,并且带动了一大帮的跟风者,这极大地拉高了黑麦的价格。另外,这玩意还能拿来酿酒,尤其是南巴塔哥尼亚本地,居民们对用黑麦酿制的烈酒口感还是非常肯定的——他们不喜欢南非进口的河中大曲,却偏爱本地的黑麦烧酒,这进一步保护了农民的利益。 今天的主餐便是莫总裁极为喜爱的羊肉烩面,使用精心放牧于兴南河畔水草丰美之地的山羊肉,以及阿劳坎港南铁面粉厂风力磨坊磨制的黑麦面条制成,口感非常独特,也很受莫总裁的喜爱。此外,桌上还摆着黑麦面粉制作的咸菜窝窝头、蘑菇鱼汤、毛林河出产的优质鳟鱼、烤牛排,以及一瓶山毛榉堡大麦酿制的雪山啤酒。 “规格有些超了,但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莫茗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心里琢磨着平时的工作午餐中智利鳟鱼、雪山啤酒肯定是没有的,这明显是下面人为拍马屁而搜罗来的,不过招待费应该没有严重超标,下不为例就行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话说在南巴塔哥尼亚这么一个地广人稀的地方,如今普通居民(特指已经安顿数年,有工作、有家室、有田宅牲畜以及华夏东岸共和国身份证的居民)的生活水准真的不能算差。就如同19世纪初阿根廷的高乔人经常能吃肉(他们甚至对牛身上不同部位的肉还甚为挑剔)一样,南巴塔哥尼亚的东岸居民虽不会像高乔人那么夸张,但吃肉对他们来说真不算个事,省点钱的吃廉价的鲸肉,稍微有点钱的吃牛肉,最有钱的能吃羊肉、鹿肉、鸵鸟肉。他们以黑麦为主食,经常消费一些诸如智利竹荚鱼或马岛枪乌贼之类的海产品,有时候也会买些肉来食用。 频繁的高能量谷物以及动物性蛋白质的摄入,使得这些人(以明人为主)在定居数年后,曾因长期营养不良(慢性饥饿)而引发的健康问题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其工作效率也大大增加。在旧大陆受过摧残的大人都这样了,在新大陆出生的“新东岸人”自然是身强体壮了,据不完全统治,在东岸本土出生的孩子们在长大后,其身高普遍超过父母一截。要知道这时候明人与欧洲人的身高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差别,东岸的孩子们能长这么高、这么壮,主要还是营养充足的缘故,比如肉食、奶制品和谷物的充足供应。 这个统计结果曾经让东岸本土一些穿越众们大为唏嘘,联想到历史上“我大清”时期的中国因人口暴增只能吃红薯土豆玉米勉强活命,而欧洲人因为发现了资源丰富的新大陆及海外殖民地而使得生活水平盘旋上升,两个种族之间的身高、体型就渐渐拉开了差距。如今东岸人享受了这种人少而资源又丰富的红利,国内民众的生活水平也逐年上升,假以时日,这体型、身高必然也会远超欧洲人和明人——或许只有阿根廷南部的印第安人的身高比东岸人还高了吧,人家那纯粹是基因好。 午餐在一片静默声中结束。吃完后,莫茗拿起侍从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嘴,然后看了看正襟危坐在长条型餐桌两侧的南铁官员们,笑了笑,说道:“今天大家吃的这顿饭,规格可不差啊。大家数数,光啤酒瓶就几十瓶了吧?山毛榉堡那个地方才几个人,一年也产不了多少大麦,酿制的啤酒产量更是有限,如今被我们干掉了这么多,压力着实不小啊。” 几个和自认和莫总裁关系比较亲近的下属凑趣地笑了两声,其他人则仍旧一本正经地坐在座位上,大脑在急速转动着,判断莫总裁今天这是在唱哪出戏。联想到最近公司内部风传的要开放秘鲁粮食进入南铁辖区的消息,再看看今天餐桌上以黑麦为主食的午餐,一些人心里便有了数,这是要在粮食上面做文章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南巴塔哥尼亚(十二) “诸位也都知道,最近本公司投资兴建的南铁面粉厂已经正式投产了。”莫茗站起了身,在采光还算不错的餐厅内走来走去,只听他用不大的声音说道:“南铁附属地面积狭小,且土地贫瘠,农业条件不算很好,因此粮食的产出是相当有限的。我们在进口秘鲁粮食之前,每年要从罗洽港进口三千余吨面粉,才能将将保证本地居民及外来劳务工的日常所需,仅此一项,南铁附属地每年就要外流超过十五万元的资金,这本是能够节省下来的。” “南铁草创,万事都要从头做起,因此之前有些疏漏,可以理解。”莫茗继续说道:“但现在铁路、公路、码头建设都已走上正轨,也是时候搞一搞经济建设了。否则,我怕在座的诸位都忘了,我们南铁并不仅仅是一家铁路公司,而是有着铁路附属地及其行政权的大型殖民贸易企业。因此,利用本地有限的资源,为公司谋取最大的利益,是我们南铁永远追求的目标。而这第一步,就是建立起我们自己的工业,嗯,先从面粉加工业开始。” 其实真要说起来,如今东岸上下284万人口(截止1651年7月底的最新数字,不包括无国籍劳务工及南铁附属地人员),每年所消耗的面粉数量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根据工商部的数据测算,如果加上奴隶和外来劳务工的日常消耗,这个产业的毛利润总额当在120-130万元左右,目前基本上被国内一百多家大大小小的磨面作坊给瓜分掉了。 当然了,随着竞争的日益激烈,面粉行业的利润率也在逐步下滑之中,不过这是一个缓慢的长期过程,和不断增长的市场份额相比,这就不算什么了,仍然能够吸引很多投资者的目光,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南铁公司。毕竟生活必需品的生意,总是最受投资者关注的。 南铁公司虽然预计1651年依然会大幅度亏损——亏损的主要原因在于移民安置费用及新的投资项目——但看好这家公司前景的投资者却是络绎不绝。其中最有名的投资者当属财大气粗的东岸公司了,这家已经有了财团雏形的企业连续两次增资扩股,目前已经将自己的股份提升到了75。成了继东岸政府之外的第二大股东。 东岸公司的举动无疑给国内众多中小投资者们带来了充足的信心,因此,南铁公司的债券、股权在青岛金融交易市场上非常好卖,尤其是那些五年期、七年期、十年期的商业债券,基本上每次一发售就会在短时间内销售一空。收益率也屡创新低。 如此之火爆的融资环境,自然给南铁公司带来了充足的现金,因此该公司目前开始同时上马多个项目,其一是在智利南部的渔业项目——比如蒙氏港一带的捕鲸、捕鱼及鲑鱼养殖;其二是火地岛南部的捕鲸、捕海兽制皮业务,其中也包括深加工的肉制品腌渍、油脂的提炼;其三就是深加工从秘鲁进口来的各种初级产品,其中主要是农产品。 “面粉加工业是农产品里面短期来看最具发展潜力的项目,同时也是国内现在非常成熟的产业。我们涉足这个行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事先做过充分调研的。”莫茗习惯性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然后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一边走路一边说道:“秘鲁的小麦,据我们长期观察,普遍比本土的价格要低上10-20左右。之前即便有着进口关税以及运费的因素在内,南铁附属地内的一些作坊或个人依然有着很强烈的进口秘鲁小麦的冲动,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如今我公司一旦取消对秘鲁农产品的进口关税,再加上机器大工业生产线的低成本运作,即便出口回本土,依旧是有不小的竞争力的。” 莫茗说这话,其实并不是和谁商量什么,而只是单纯地和底下人说明而已。盖因此时南铁面粉厂已经投产。该厂的生产线照搬的是国内最具生产效率的大丰食品公司的小麦制粉线,因此生产成本极为低廉。毕竟在小麦制粉这种行业中,生产规模越大,往往意味着各方面综合成本最低。 位于阿劳坎港的南铁面粉厂的这条生产线。年处理小麦的能力是一万吨,出粉大约在接近六千吨的样子,仅此一项差不多就已经满足了南铁附属地一半以上的消耗量了。现在该厂在上第二条一模一样的蒸汽制粉线,准备将年产能扩充到一万二千吨,这就基本能够满足本地消耗外加部分盈余了。这些剩余的产能,自然可以向外出售。就目前来看,本土也许不是很适宜(面临着复杂激烈的竞争以及可能带来的政策风险),但秘鲁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特别是东岸人这些年来不断改进的磨粉机器,已经能够做到将小麦中绝大部分的麸皮、胚乳、胚鳞都剔除在外,磨出的面粉又白又细,深受当地的半岛人、克里奥尔人(土生白人)、梅斯蒂索人(印第安混血白人)、穆拉托人(黑白混血)以及印第安酋长等有消费能力的群体的喜爱,售价不低,利润率极高。 西班牙人受限于技术因素,他们的风力或水力磨坊磨出的面粉又粗又黑,只能用来制作黑面包。而在体面人这个群体当中,黑面包显然是没有太多市场的,他们还是喜欢酥软的白面包,更别提还有宗教仪式及贵族宴会上所需要的高质量的精制面包了,以前他们靠从旧大陆进口,但现在可以就近问东岸人购买了。 东岸人真是神奇,他们磨出的面粉白得吓人,摸起来手感也特别细腻,看着就像是高级货。而且这种被称为“南铁粉”高级面粉比起旧大陆的所谓精制面粉来要更“有劲”,即用这种面粉和成的面更有黏性,能够吸收更多的水分,而这往往意味着同样的面粉能够制作出更多的面包。而且,这种面粉还有一个更突出的特点,那就是不容易败坏和生成麦芽,储存时间比旧大陆面粉要更长(里面的麦油和淀粉酶较少)。 卖相好、更见用、易储存,这么多的优点摆在这里,同样的价格,如果再竞争不过秘鲁本地乃至旧大陆的所谓“精制面粉”,那么里面就有问题了。东岸人与秘鲁之间的走私贸易目前正越来越火热,自然没什么问题,因此,进口秘鲁粮食制成面粉后再伺机返销回秘鲁——同时也试着向东岸本土出售参与竞争——自然是一件极好的生意了。当然东岸人也懂规矩,会拉那些粮食种植园主与西班牙商人买办们一起发财,毕竟几百万人口的大市场,这其中的利润可大得吓人呢。 而除了这两条制粉线以外,南铁面粉厂还在与国有大丰食品公司合作,共同开发一套风力制粉生产线(技术专利归两家共有)。在南铁附属地很多地方,终年刮着凛冽的西风,且风速较快,其中蕴含着丰富的资源。这如果不好好利用起来,岂不大为可惜? 之前阿劳坎港、兴南港这两座繁华城市的市郊就已经出现了少许砖石砌就的风力磨坊、风力锯木机械了,这些由私人投资或多人集资建成的风力机械,生产效率相当不错,也没什么额外的成本(至少六七毛钱一吨的煤炭钱是省下了),非常受众人的喜爱。如今南铁面粉厂打算上的这条生产线,打的也是利用风力资源的主意。只不过这个项目所需的固定设施投资不少,前期研发成本也不低,何时能够上马还是一个未知数,不过既然上头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搞这个,那估计也不会拖很久就是了。 “面粉如此,将来等南铁附属地的人口更多的时候,我们还要从西班牙人手里进口别的东西进行再加工,比如可可、咖啡、烟叶、蔗糖等等,都是可以涉足的生意嘛。”莫茗看着众人略有些期盼的面容,笑着说道:“秘鲁以后就是我们的大宝库,是滋养我们南铁的营养源泉。南铁要发展,秘鲁是生命线,这一点诸位要有深刻、清醒的认识。” 午餐会结束后,莫茗立刻带着手下官员马不停蹄地参观了下南铁面粉厂,然后又跑到码头边,视察了多家制作咸鱼的手工作坊——托西班牙国王的福,如今的秘鲁人坐在世界三大渔场上方却仍要向东岸进口海产品,这种人为扭曲的经济怪现象也是够奇葩的。 视察完这些咸鱼加工作坊后,莫茗打算乘船去乔恩斯群岛的蒙氏港、蓝鲸港、庆丰港一带巡察下,以实地了解当地的实际情况。最后,他还打算去一下位于麦哲伦海峡内的山毛榉堡,以及正在后世阿根廷乌斯怀亚城原址上兴建着的山后堡(意为隐藏于连绵群山之后的堡垒)——一座未来以海兽捕猎、炼油、制皮为主要支柱产业的新定居点——总之,要将这些关系着南铁未来的基业全部转一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创业与发展(一) 1651年9月12日,圣玛利亚河与卡马匡河交界处,七八百名浑身只穿着单衣的明人正在处于枯水期的河道内忙活着。他们站在铺满芦苇席、门板(以防失足陷在河底淤泥里)的河边,挥舞着铁锹,一寸一寸地铲着已经有些皲裂的河床——如果不趁着枯水期赶紧将这些河道拓宽、疏浚的话,那么等到夏天丰水期到来后,也许这条河道依然不能够行船,这对已经被安置在这里定居的这七八百条明人汉子们来说,无疑是很难接受的。 航道不通,那么物资就运不上来,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别的如建筑材料(砖头、水泥、石灰、砂石等)之类的物资还好说,毕竟大家继续住窝棚也能勉强坚持下去,但如果像食品之类的东西也不能及时运上来,那么地处湖西丘陵深处的这帮开拓者们的处境就很是堪忧了。这里虽然没有印第安人的骚扰,可野外到处都是荒草和森林,食物也并不是很丰富,这对他们来说是很艰难的。 目前他们这个在地图上被命名为“新城堡”的前进拓荒基地,日常生活所需的物资都需要从更下游的“红星农场”处领取。红星农场的位置位于后世巴西的阿马拉尔费拉杜城附近,也是一个新建不过数月的拓荒农场,目前除执委会安排过来的五百多名明人百姓外,还有部分从丹麦日德兰地区辛苦招募来的养牛人。 众所周知,丹麦日德兰半岛上的牛几乎供养了整个荷兰及周边地区,当地牧民们在养牛技术上还是有很多独到之处的。而红星农场的这批牛又多进口自丹麦(用来增加国内牛的种类,丰富牛的基因库),因此便顺手招募了一些贫苦的丹麦养牛人到东岸来发展。这些“技术移民”们的待遇非常不错,不但免费分一套东岸制式的标准砖房,还将一人发放两头牛做奖励,待遇不可谓不丰厚,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协助农场部将这个农牧混合经营的农场建立起来。毕竟,丘陵山区牧草资源丰富。正是适合养殖牛羊的绝佳地带,不好好利用的话着实可惜了。 红星农场的建设要比新城堡强多了!因为72吨级的内河小汽船可以经牧草岭直抵卡马匡河岸边的临时码头上,因此大量的建筑材料、机器设备、生活物资乃至牲畜人员,都可以相对轻松地抵达那里。那么自然而然的。当地的建设也就不会差了——该处除农场部和仓库以外,还陆续修建起了上百套砖瓦房供新来的丹麦养牛人居住,此外据说还在修建集中供水设施和污水处理池、开挖灌溉水渠,一系列的建设成果简直亮瞎了新城堡数百开拓者的双眼,让他们羡慕之余只能更加努力地疏浚起河道来。以期望那些内河汽船有朝一日也能够径直驶抵他们的码头边。 新城堡的人每四五天就来一次红星农场,他们带着一个庞大的骡马队,尽可能多地将各类食品运回去,偶尔也会捎回去一些工具、布匹、酒类和烟丝,总之运输得相当不容易。运输的食品中既有面粉,也有少许腌制的肉类——主要是牛肉,产自附近的西湖县牧草岭乡。 说起牧草岭乡,那无论对红星农场还是新城堡的拓荒者来说,那都是如雷贯耳了。无他,盖因这两个地方维持生活所需的物资大部分都是由这里供应的。也就是说。是牧草岭乡在依靠多年发展出来的果实,默默地支撑着东岸人在卡马匡河更上游地带的开拓。要知道,当年的牧草岭乡,也是在位于鸭子湖畔、卡马匡河入湖口附近的大丰乡竭力支应之下才渐渐发展起来的,如今终于也轮到他们出力支援更上游地带的拓荒行动了。 牧草岭乡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全乡人口已经达到了五千余人,分布在广阔的丘陵山间。他们用自己令人赞叹的勇气以及勤劳聪敏的素质,消灭了附近的瓜拉尼人、开辟了万丈农田、建起了砖窑工厂,生生将这一片蛮荒之地变成了富有诗意的山间田园。 当然了,作为典型的丘区农业。牧草岭乡的农业结构与平原地区还是有相当差别的。比如,这里的农民们饲养的牛羊数量特别多,尤其是如今在东岸国内数量最为庞大的安达卢西亚黑牛,其数量几乎是该乡人口的七八倍。令人赞叹不已。 如此巨量的牲畜所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首先就是其产生的大量粪便,使得种植小麦的耕地能够维持充足的肥力,这对获得一个良好的收成是至关重要的——据西湖县农业局的数据显示,牧草岭全乡冬小麦的种子收获比达到了1:19,是全国最高的。这已经很好地诠释了一切。 而随着牛群数量基数的增大,牧草岭全乡肉奶牛的存栏数在今后数年内势必将迎来一个几何级的增长,在这个国内牛肉价格尚未彻底下降到“合理价位”的年代,瞄准市场建立起一个大型肉制品加工企业就成了一个必然的选择。而他们确实也是这么做的,牧草岭乡从去年开始就在订购机器、招募人手,然后开办了一个由西湖县政府、牧草岭乡政府牵头(同时也出了部分实物投资),部分乡间富农大力投资的股份制畜牧产品深加工企业——牧草岭肉制品厂。 这个厂目前拥有上百名工人,大部分都是由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门德斯从欧洲弄来的意大利、苏格兰籍劳务工人(俗称契约奴是也)。他们从去年夏天开始,就在卡马匡河边找了处适宜建设小型内河码头的地方,用本地丰富的木材资源搭建起了数间宽敞的厂房,同时还挖了一个冰窖,购买了一条带冷藏室(乙醚冷冻机制冷)的内河蒸汽船,投资不可谓不大,决心也不可谓不强。 工厂建立起来后,该厂就开始上门到村民们家里收购年老不能干活的肉牛,然后拉到厂里的屠宰车间内统一进行宰杀。宰杀完毕的牛肉部分直接送进冰窖内储存,将来会通过带冷藏室的运输船运到附近的平安县、镇海县之类的人口稠密的工业城市内进行出售,以赚取利润。除此之外,另外一部分肉(或许这才占到了大多数)则会被送到隔壁的加工车间内进行再加工——主要是盐腌。 盐腌是在特别订制的腌制罐内进行的,即工人们在一些特别巨大的木桶内(原本打算用铁罐,但因内层镀锡技术不达标而放弃)放入一定浓度的盐水,经充分搅拌后放入各种型制的肉(大部分是瘦肉),然后密封起来待其自行腌制。 这种用盐水泡腌的方法同样最先由丹麦移民向东岸人建议,然后迅速被该厂的建设者们接受了——这种方式最适合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傻子才不接受呢!泡腌出来的咸肉一般含有5-9的盐分,适合一般城市工人们的消费口味,且其卖相较好,与欧洲那种颜色发红(因为腌制混合物中含有大量的硝,有的根本就是含有硝石)的干腌咸肉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在平安、镇海二县销量相当不错,令一干投资者们大为开怀。 而更令他们感到欣喜的是,东岸共和国联合参谋本部也向他们订购了大量咸肉、火腿,以供应部队的日常消耗;此外,交通部、东岸建筑材料公司、国家铁道总局甚至是远在南方的南铁公司,都下订单向他们订购了大量腌制肉类,以供应自己麾下规模庞大的劳务工队伍——公允地说,其实这些才是眼下牧草岭肉制品厂最大的客户。 规模化、工业化生产的腌肉制品,其成本往往要比农户自行腌制后拿到市场上出售的商品低上不少。再加上其相对统一的口感(含盐量严格控制),安全的进货渠道以及接受监督的加工过程,这都使得其在与普通乡民散户式的自行加工腌肉方面的竞争优势非常明显,到最后往往彻底将他们竞争出局。 这家在国内几乎是首家的工业化腌制品厂(东方县的肉联厂是以牧场乡国营牧场为依托,向首都地区出售鲜肉),其建立刚刚不过一年,就以良好的业绩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赞誉。如今,就连移民部、开拓总局之类的单位,也开始向他们订购大量的咸肉,用以支应各新建定居点拓荒者们的消耗。 本地附近的红星农场以及新城堡的这两三千名拓荒者们就是如此,开拓总局每个月要在牧草岭肉制品厂采购多达两吨的咸肉、咸火腿,用来给那些干着重体力活的拓荒者们补充营养,仅此一项,每个月就能为他们带来数百元的利润,不可谓不惊人!而如果我们将此放大到全国层面上来看的话,每年新建的那么多定居点如果都从他们这里购买相对廉价、规格统一的咸肉,那得是多大的一笔生意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创业与发展(二) 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塔河(原塔夸里河,注入梅林湖,非北鸭子湖地区的塔夸里河,南美有很多重名的河流)两岸已经蔚为壮观的各色果树林,刚刚从私家马车里下来的徐文选轻嗅着清新的空气,微微有些陶醉。 周围是大片地势平缓的草原,经过一个冬天的蓄势,在春天到来后,纷纷破土而出的青草嫩芽将平坦的地面装扮成了一副绿得炫目的地毯。而在这么一片美不胜收——或许略显单调?——的风景中,偶尔还有一些红色的砖房掩映在绿草红花之中,房前几匹马儿在悠闲地嚼吃着野草,几个脸上脏兮兮的孩童正追逐着一群在河岸边“散步”的鸭子,砖房顶上的一顶烟囱内正向外徐徐冒着袅袅炊烟。 “真是一副恬淡的乡间美景啊……”徐文选轻轻呢喃了一句,然后又仔细检查起了脚下的土地。看得出来,这些土地都是未经开垦的处女地,谈不上多肥沃,但也不差就是了。至少,前几年用来种种苜蓿、大豆还是相当合适的,足够支撑一定规模的养牛业了。 是的,徐文选今天就是来这里实地考察的。执委会前阵子在此规划了一个新定居点,名曰“塔河堡”,意为塔河畔的定居点,具体地址在后世乌拉圭普拉西多罗萨斯小村附近,以农牧业为主。这个定居点与更靠北的“丰国堡”(后世里奥布兰科,因首批移民来自济南府丰国镇而得名)一起,算是伊河地区从上面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定居点名额了。 要知道,如今执委会大力发展乌江、雅库伊河这两个大河流域,别的地方想要争取建新定居点那是千难万难,往往需要活动好久才能批下来一两个,与执委会政策重点倾斜的乌江、北鸭子湖完全不可同日而已。塔河堡、丰国堡这两个定居点就是如此,伊河地区上下为此争取了许久,这才在今天获得了执委会的许可,开始在这两地勘址、规划。 在这两个定居点之中。丰国堡目前基本还是一片荒芜:低洼潮湿的河滩上,东岸人仅仅插上了一根硕大的旗杆,然后寥寥两三百名拓荒者居住在用芦苇编成的棚屋内,与别的定居点宽敞明亮的砖房根本没法比。其实不光这里了。就是附近已经建立许久的新民堡,目前仍有大约三分之二的居民住在木屋或草棚里,落魄得很。之所以这样,没别的原因,主要还是缺乏合适的交通工具将大量的建筑物资运过去。偶尔挤出的一些马车运力拉来的建筑物资。也被优先拿来修了各种基础设施,至于房屋,除非东岸建筑公司在当地投资建立砖瓦轮窑,不然慢慢等吧。 塔河堡的情况比丰国堡稍好一些,至少这里还建起了几座砖瓦房屋,充当组织拓荒的国家开拓总局的仓库与建设指挥部。就徐文选所见,这些砖瓦房屋前的院子内还栽种着几株葡萄藤,院子外的围墙边则搭着一些芦苇杆做的菜架子——只不过目前还是早春的九月底,菜籽还没种下,如果等到夏秋季节。豇豆、丝瓜爬满架子,扁豆布满围墙顶上的时候,那副安逸的美景一定能够让每个浑身疲惫的旅行者再也挪不动脚步。 “国中似如此沃土还有很多,若是都能细细收拾一下的话,别的不敢说,种下苜蓿和大豆养个几年,这地一定肥沃无比。”徐文选弯腰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手里细细看着,然后才叹着气说道:“若是当年大明也有此渺无人烟的处女地,局势又何至糜烂于此?唉。不说了,俱往矣……” 跟随徐文选一起出来的长子徐仲文略显疑惑地看了父亲一眼,心中却开始盘算起了别的事。继承法兰西母亲容貌的徐仲文长得颇为英俊,如今他已进入了家族企业徐记榨油厂开始实习。这次跟随父亲前来塔河堡附近考察就是实习内容之一。 在执委会的规划中,塔河堡、丰国堡两地未来——或者说至少前几年——将以畜牧业为主,拓荒者们将以这两个定居点为依托,然后在附近种植苜蓿、放牧牛马。徐家父子消息灵通,因此在第一时间就赶到这片地方搞起了实地考察。他们经营的家族企业目前在传统的榨油业上面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提升空间,这行当现在搞的人越来越多。利润也越来越薄,因此实际主持着企业前进方向的徐文选在危机感的驱使下,打算开始多元化发展,进军奶制品行业,以扩大企业的生存空间。 恰好最近原本乳制品产业颇有规模的梅林县发生了大规模的牛传染病,这使得该县梅林镇、丘伊乡原本蓬勃发展的乳制品行业遭受重创,不但牛奶、奶酪、奶粉等乳制品大量滞销,就连牛也开始陆陆续续死亡,饲养奶牛的农户们损失惨重。为了应付这种情况,经伊河地区行政公署批准,梅林县政府将县内尚未被传染病波及的奶牛驱赶到了塔河堡、丰国堡一带,以躲避被疾病传染的厄运。 徐家父子在看到梅林县饱受传染病摧残的奶牛业的惨状后,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即如果他们响应政府的号召,前往塔河堡等地投资牧场、开办乳制品加工厂,一定能够有一个不错的回报前景。关于这一点,徐文选心里有数,他一直认为即便此次没有梅林县爆出的传染病风波,投资乳制品行业也一定大有可为。盖因在东岸共和国政府持续多年不懈的宣传和鼓动下,普通百姓如今对乳制品的接受程度越来越高,消费量也越来越大,这其中便存在着巨大的市场和可观的利润,完全值得投资试一试。 徐文选的想法得到了幕后多位穿越众投资者的认可,他们甚至给出了一些很不错的建议,即重点发展乳酪、黄油(这两样可供出口)、各型奶粉(全脂奶粉、脱脂奶粉等),同时也可以向自然科学研究院购买生产乳糖、酪蛋白、炼乳、麦乳精之类的工艺授权,不过具体生产哪种要靠他们自己判断选择,机器也必须自己设计、定制,听起来风险还是不小的。 徐文选本人对自己的幕后老板的建议自然是言听计从,不过他觉得如果投身乳制品行业的话,初期还是稳健些比较好,即首先投资技术和工艺都已经比较成熟的乳酪、黄油产业,通过革新工艺以及工业化的机器生产,应该能够做到比外国人低得多的成本,竞争起来优势很大。 东岸人手里目前还是有一些干酪制作技术的,这得益于细菌学的迅猛发展。自从首都河南玻璃厂重金招募的荷兰制镜技师磨制出了放大倍数极高的镜片后,东岸人在光学仪器上的发展便开始了一日千里,他们试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设计,搞出了许许多多的显微仪器,并在长期的观察中发现了细菌方面的诸多奥秘。 比如,他们(当然是指极少数研究人员)现在已经知道了牛奶发酵剂的原理,同时也知道乳酪变色、牛奶变酸之类事情在细菌学方面的原理,同时更知道控制牛奶温度和细菌繁殖之间的联系,因此他们通过不间断的试验,陆陆续续搞出了很多制作乳酪的工艺。 这些工艺都是建立在科学理论的基础上,他们通过一种细菌的繁殖来抑制另一种细菌的生长,通过严格控制温度变化来控制牛奶、发酵剂等原料中的细菌数量,这比欧洲人误打误撞、效率极低的传统制作工艺先进了许多,口感与质量得到了统一,合格率大大提高,这一切都使得大工业化的低成本生产成为了可能。 干酪的工业化生产问题不是很大,奶粉同样如此,甚至还更要简单一些,自然科学研究院就有成套的生产工艺,并且已经在小型实验线上获得了成功。这种工艺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即在新鲜牛奶中加入纯碱,然后放在一个大型蒸汽罐里面烘干,最后罐子底部会形成一种面状固体。这个时候再按比例往里加入蔗糖,取出后放入滚轴间压成干条状,经干燥后研磨成粉状,这便是成品了。 说实话,这两样产品如今无论在国内外,其实都有着很大的市场,盈利前景相当不错。只要他们肯投入巨资进行研发、生产,肯定能够在不长的时间内打败那些以手工制作为主的民间家庭主妇们,因为他们的成本优势实在太大了。 如今唯一可虑的,也许就是这些产品的发明专利和生产工艺专利都在自然科学研究院手中了,向他们购买授权的话势必要花费一笔不菲的资金,这是大家所头痛的。毕竟,在肇建不久的东岸共和国,徐文选这种商人还不敢公然山寨自然科学研究院的东西——况且他们对生产工艺也确实是两眼一抹黑。 “回去后便拜访科学院的研究者,希望能少花些银钱买下专利。若不能买断独享专利,最次也要获得生产授权。”徐文选定定地看着远方如茵的绿草,大脑已经开始了工作:“当然最理想的情况还是自然科学研究院以技术专利入股,那样不但省了一大笔钱,还搭上了大靠山,前景大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创业与发展(三) 1651年10月7日,穿越众登陆南美整整第二十一个年头,大雨如注。 一场及时的春雨缓解了因气候异常而引起的全地区春旱(往年春天的降雨量并不算很少),心里松了一口气的马文强施施然坐在一间就地用大型条石修建的两层小楼内,一边喝着从宁波府定海港发来的绿茶,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荒凉的野外。 外面是起伏不大的丘陵,丘陵上密布巴拉那松木、南美杉等本地特有的树木,一些穿着新式雨衣(用涂了胶乳的雨布做成,永安橡胶制品厂出品)的拓荒者还在树林边冒雨伐树;而在相隔不远的谷地里,一些新来的农人也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清理土地——主要是清理残存的树根、灌木和杂草,至于留在地里的草籽,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清除掉的——以待下个月中旬开始的春播行动。虽然是第一年播种,收成什么的上头也不是很看重,反正国家储备粮库会发下救济粮来,但对农民们个人来说,哪怕只多收一斤粮食也是好的,这可完全是他们自己的收入。 第一年地里种的作物已经明确了,那就是由开拓总局发放下来的马铃薯秧苗。这种秧苗由北方种子公司培育供应,价格很便宜,产量却不低,非常适合新建定居点的拓荒居民们大规模种植。 马铃薯这种神奇的作物,直到1616年,还是法国宫廷的奢侈品呢。因为生长期短,且能在贫瘠的土地上种植,因此饱受人们的赞誉。当然了,在这个时候的爱尔兰,马铃薯已经渐渐成为了主要粮食品种之一,至于在欧洲别的地区,虽然有东岸人出口影响的因素在内,但马铃薯的种植仍然不很普遍。 “国内马铃薯年产量很大,但别的作物却很少啊。哪天要是能把茶也驯化成适合本地的气候,那就美了。”马文强轻轻摇了摇手里的白瓷杯,心里默默说道。这时已经时近下午三四点钟,上午去外面跑了几小时连饭都没顾得上吃的马文强感到腹中有些饥饿。因此便放下了茶杯,让秘书给他端来了一些零食。 零食是被密封在玻璃罐头内的,种类很多,但大抵是一些果酱之类的糖腌制品,另外还有些放在密封盒子里的饼干。饼干产自西湖县大丰食品公司。该公司的总经理蔡德组织人手研发出了饼干的生产专利,他们用小麦粉、蔗糖、牛奶与黄油,在机器内进行切割、滚压、烘烤——最新的技改发明使得大丰食品厂已经可以在饼干上刻字——生产过程中各种配料的比例被严格控制,温度、火候的掌控也有定规,且使用的面粉也都是非常适合制作饼干的低硬度南鸭子湖小麦。 如今东岸共和国在食品工艺方面的进步真的是一日千里,大量科学仪器的使用使得生产过程被严格控制,这有效保证了产品的质量。不得不说,掌权的穿越者们对食品质量的把控是非常严格的,从原材料到成品,无孔不入的梅机关(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特务们经常临检国内各大食品加工作坊。抓到不符合规定的,轻则罚款,重则流放,执行起来非常严酷。而有些产品如咸鱼的加工,梅机关就强硬要求在露天的码头环境下现场腌制,以取信于人。比如在海产品加工中心的盐场港和罗洽港,很多加工小作坊就在码头疏港公路的两侧搭棚子现场腌制,接受来往行人的监督,以确保产品质量。 饼干、奶粉、黄油、干酪的制作虽没变态到要求在路边完成,但经营者们却不敢马虎。盖因处罚太重,偷工减料的预期收益和罚款、流放甚至绞刑等处罚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风险收益不成正比。自然没人敢甘冒奇险了。再加上梅机关的赫赫威名,谁知道你招募的工人里有没有告密者啊?小作坊主们实在冒不起这个可能会导致他们破家的风险! 给马文强端上来的零食中,产自西湖县、平安县两地的糖腌制品比较多。这两三年来,随着东岸粮食连年获得丰收,谷物市场的行情越发显得不够景气。尤其是在鸭子湖及内陆西大荒谷物播种面积逐年扩大的情况下,粮食价格下跌就成了必然。因此这几年来很多人转而开始种植大豆、苜蓿等饲料作物,同时喂养更多的家畜,以提高收入,这稍稍遏制了谷物价格的下跌,使得西大荒的农场主们的日子不至于过得太惨。 而除了种植谷物、苜蓿,发展肉奶牛饲养业以外,很有很多人选择载种果树。比如在原本就有“很长”的果树栽培历史(好吧,这历史绝对不超过21年)的平安县黎明镇、桔树乡,很多农民从多年前就开始放弃种植谷物——或者只种植够自家吃的一小片——转而开始栽培各种果树,然后出口给本乡本县如雨后春笋般兴起的果酱制品作坊,以赚取收入。 果园业的兴起,给果酱加工业提供了丰厚的土壤,而在移民至东岸的一些明国大厨(很多人手里掌握着一些独家配方)们参与进来后,平安县的果酱加工业顿时呈现出了井喷爆发之势,一时间出口至全国各地,名声大震。而很快,气候得天独厚的西湖县、中山县等地的一些农民也开始大规模种植果树,只不过限于时间太短,暂时还没有形成什么气候。 果酱业的迅猛发展使得人们在冬天也有可能吃到可口甜美的水果制品。虽然味道肯定不如新鲜的好,但加了糖水或蜂蜜(进口自巴西、秘鲁及新华夏岛)腌渍的果酱,却也有自己独特的风味,且装在厚玻璃罐头内的它们保存时间较长,因此销路还是相当不错的。 目前平安县的果酱加工业规模不小,且较为正规,从配方到生产工艺都是经过反复试验、严格推敲的,工人一般要么是自家人,要么也是长期雇佣的,经验较为丰富。马文强的弟弟前阵子就对这个产业颇感兴趣,他甚至打算向父亲申请,投入巨资,建设一个大型果酱制品加工厂,这个厂将拥有比那些小作坊们更加强大的资源,比如机械化程度更高、比如拥有自己的冷藏库、比如雇佣化学分析师检测果酱中的一些成分(当然这个目前很难)——目前自然科学研究院已经发现了果肉中果胶这种成分的存在,并以此衍生出了一系列的研究成果,马文强的弟弟打算将这些成果买下来,然后革新加工工艺(目前小作坊的加工人员们根本不了解这些知识,他们严重依赖大厨的个人经验,这很不利于大规模工业化生产)。 而除了对果肉成分的深入研究外,马家打算投资的新果酱制品厂也在生产工艺上进行了优化,他们引进了河南玻璃厂出品的高温温度计,用于在生产线上帮助生产。在以往传统的生产过程中,大师傅的个人经验是主导生产过程的最重要因素,但他们显然请不到能够准确掌握熬制果酱火候的师傅,因此只能靠科学仪器来辅助生产了。毕竟,在果酱生产釜上安装一些检测仪器,确实能够使得一个毫无经验的工人在最短时间内进入角色,熟悉生产——前提是事先多做实验,使得工人们明确了解在多少温度、多少气压的情况下该干什么事。 当然了,也许有人说东岸目前制造的科学仪器还相当不靠谱,故障率、错误率很高。不过在工业化大规模生产过程中,这些都是值得的,也是难以避免的。要知道,他们的产量远超小型作坊,成本更是大大低于他们,因设备故障而造成的生产损失,还在投资者们的容忍范围以内。 “投资果酱制品厂,首先就得有自己稳定得原材料供应基地。到农村果园去挨家挨户收购,那是小作坊的运作方式,对于需求量巨大的现代化工厂来说不适合,因此,建设自己专有的果园势在必行,这就得抓住机会了。执委会这次在北鸭子湖地区规划的两个新定居点,我看就很不错,老二如果把果园和加工厂都建在这里,再自己招募人手的话,将来发展就不会受制于人。再者,自己招募人手拓荒,还能享受国家政策优惠,好处多多,机会再不把握住就是傻子了。”马文强嚼了一口松脆甘甜的饼干,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很远之处。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在地图上叫“灵山堡”——因第一批移民来自大明山东灵山卫而得名,具体地址位于后世巴西的塔皮斯城附近。在左近西湖县、平安县的民兵清理完了当地的土著后,东岸政府便开始往这里搬运物资、人员,兴建新的定居点。 目前这个定居点的建设事宜已经被国家开拓总局全盘接管,而马文强因为在西北垦殖局辖区内拓荒的出色成绩而被调任地此地,主持灵山堡及附近的鳌山堡(巴拉杜里贝罗)、乳山堡(瓜伊巴城)三个沿湖(意味着交通方便)定居点的建设工作。他觉得有必要在拓荒之初,就让自己的弟弟前来看看,这既响应国家政策,也能为企业将来的发展占得先机,何乐而不为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乌江之畔(七) 10月中下旬的乌江流域已经全面转暖,再等一个月,就是东岸很多误了秋播地区的最后的机会——春播了。不过呢,在乌江之畔新设立的定居点富国堡(后世乌拉圭派桑杜市,因首批居民来自山东富国镇而得名)、鱼儿乡(卡萨布兰卡,首批居民来自山东鱼儿镇)、青村乡(康斯坦西亚,首批居民来自海军登陆部队虏获的松江府青村中前所卫所兵及其家属)等地来说,今年的春播是注定要延误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这个定居点设立才不过区区两三个月,土地尚未清理完毕,房宅更是没有一间——好吧,或许有几间临时修建的土坯房——能在春播开始前完成一切筹备工作,几无可能。因此,他们最现实的工作还是等田地被清理完毕后,再补种一茬短生长期的马铃薯,以便多多少少收获一些粮食。 不过呢,在清理田地的间隙,他们这些从大明远道而来的泥腿子,还得接受乌江地区警备司令部安排的民兵军事训练。这是每个东岸成年男子都要接受的义务,立国之初就已经定下,基本没任何可能能躲避过去——即便是穿越众的子孙,也要定期接受军事训练,在这一点上,政府几乎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因为这是东岸共和国的立国之基,不容违逆。 老实说,民兵的军事训练还是很正规的,至少实弹射击次数很频繁,更不用说那些纪律养成训练了,军官们手里的鞭子挥舞得噼里啪啦作响,让每个人都心惊胆战。其实,在这个年代的欧洲,常备军的概念才刚刚兴起,其规模也非常小,君不见三十年战争中各国大量招募雇佣军作战么?因此,这就使得欧洲士兵往往临战才会得到充分或不充分的军事训练,且烈度和频次也无法和不惜血本的东岸人相比。 也就是说。如果单从训练强度和次数上面来说,东岸民兵其实是超过欧洲大部分军队的,实弹射击训练更是堪比那些常备军(欧洲的常备军和平时期训练也很少)。如果一旦开战,东岸人一定能够动员起数量让欧洲人瞠目结舌、且纪律和训练程度也相当不错的战斗人员。其数目很可能在3-4万之间——这是一个令任何跨海而来的敌对势力都无能为力的数字,更别提他们还有充足的后勤、遍布全国的堡垒以及漫山遍野的骑兵了。 明国移民们在进行军事训练,那么土地的清理、基础设施的建设,就只能拜托从对面买来的大量河间奴以及一些欧洲移民了。河间奴先不去说他——他们本就是买来的奴隶——那些欧洲移民一般都是与东岸人合作密切的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门德斯二人的“杰作”。 这两个人做了七八年的移民生意,如今资本日渐雄厚。在旧大陆与新大陆的关系网也日渐稳固。因此,他们移民的数量也越来越庞大——多半来自意大利和苏格兰地区。其中,瓦伦蒂诺在意大利中部地区设立了多个移民搜集点,专门搜罗人口过剩的意大利地区的乞丐、破产者、饿殍以及家里兄弟姐妹过多而活不下去的人;葡萄牙经纪人门德斯除在本国境内搜罗外,还利用自己独特的关系网跑到苏格兰,忽悠那些苦哈哈的苏格兰人到东岸人做工——这个年代的苏格兰人口同样过剩,你在荷兰的大街小巷上到处可见到打工的苏格兰雇工。 这两个人合起来每年差不多能为东岸共和国带来2000-3000名意大利、苏格兰外来劳务工,有力支援了东岸国内的各项建设。他们与这些所谓的劳务工基本上是你情我愿的关系,即把他们弄来的经纪人将他们未来数年的所有权转让给东岸政府,而他们则需为东岸政府工作(期间能领到一些微薄的薪水)。直到还清所欠移民费用为止。这种偿付关系基本上不存在赖账的可能性,双方之间的合作可谓各取所需,公平无比。 劳工经纪人带来的白人劳务工、南非方面输送来的黑人劳务工、东岸人自己搞来的印第安奴隶、东岸政府买来的波兰战俘,这几方面加起来,其数量怕不是已经有七八万人了(这些人目前都是“非国民”,不计入人口总数之内)。这些活跃在东岸国内各处的劳务工、契约奴们用自己近乎无偿的劳动(他们的工资极低,有些人根本没工资),半农奴性质的生活待遇,艰难支撑起了东岸共和国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的疯狂的基础设施建设,并极大降低了东岸社会、经济的运营成本。可谓功勋卓著。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盼头,黑人劳务工一般都是黑八旗征服的部落民,他们在东岸工作3-5年不等后,回到南非立刻就被授予合法的八旗旗民身份。同时还有牛羊赐下,从此成了“高贵”的旗人;印第安人的未来则在南非、新华夏和澳洲殖民地,他们同样在干完数年的重体力活后——因不耐重活,一般死亡率在四成以上——就可以被授予东岸殖民地居民的身份,然后到各海外殖民地拓荒分地;白人劳务工、波兰战俘的待遇差不多,同样需要工作数年。然后才能获得自由,进而依据《宅地法》里的条款为自己申请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的身份。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那些意大利、苏格兰劳务工们一般只需工作3-5年就能偿还完债务,平时自由度也较高,而波兰人则基本是战俘待遇,自由度有限,且普遍需工作5-7年才能获得自由。 而在除了这些劳务工之外,东岸境内还存在着一个特殊的群体,即自由移民。他们一般来自立窝尼亚地区,与东岸境内最大的白人群体立窝尼亚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比如里加的一些立窝尼亚人就经常收到由东岸船只或拉普拉塔银行汇来的款项,然后这些人就用自己收到的钱,呼朋唤友凑出足够雇佣一艘海船(一般是汉萨同盟的船只)的费用,然后自行前往东岸谋生。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一般都是拖家带口的,抵达东岸后,只要学会汉语日常对话就能申请正式国民,上头审批他们的入籍申请一般也比较快。因此,在东岸,立窝尼亚人比起那些来自别的地方的欧洲白人,其实是有着一种深刻的优越感的。虽然在欧洲被鄙视是蛮子,且还因不信仰基督教而被歧视,但在东岸人眼里,后者却是非常可贵的“优点”,因为这意味着极低的同化成本。 不知道是不是历史原因还是什么的,立窝尼亚一直是女多男少,因此来东岸的立窝尼亚人中,女性数量也要超过男性,这在各国移民史上都是很奇葩的。不过想想其实也不奇怪,华夏东岸共和国设在里加的商站常年出资资助一些立窝尼亚女性前往东岸,道教教会也一直在干这种事情,也许这才是导致大量立窝尼亚女人前往东岸的根本原因。 自由移民的待遇,自然和契约奴、劳务工们差别很大,毕竟他们基本没挤占东岸政府的资源——无论是金钱还是运力——而是自行包船前来的,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帮东岸人干活的时候就可以领到几乎不逊色于东岸普通国民的工资(一般是80工资),因此他们积累财产的速度相当快,往往在国籍批下来后,就已经能够凑出购买房屋、土地的部分费用了,人生道路比那些波兰人、意大利人、苏格兰人不知道要平坦多少。 不过,从数量上来说,这些自由的立窝尼亚移民只占了外来劳务工中一个极小的比例,绝大部分的劳务工仍然是领着低工资甚至没有工资可领。这些人虽然生活待遇超过旧大陆(交通部下辖的各建设局会提供充足的谷物、蛋白质和脂肪供应),但工作极为繁重(多是工地重体力活),且受东岸本地人的仇视——因为他们的低工资间接妨害了普通东岸人工资的增长。 但好在很多所谓的东岸“本地人”几年前其实也多半是一些不文一名的苦哈哈,他们对这些外来劳务工的仇视情绪还算克制,有时候也能相互理解,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此刻在富国堡等地工作的近千名外来劳务工中,自由的立窝尼亚移民只有约20左右,因此国家开拓总局只需要支付很小的一笔费用,就能够驱使这些人飞快地忙活起来,且效率还相当不低——内务部警察和民兵们的监督可不是吃素的。 毕竟“明人大爷”们(部分东岸官员戏称)要进行民兵军事训练,那么建设之类的辛苦活计就只能劳烦这些外来劳务工了。反正他们只要辛苦干上几年,就也能够享受东岸国民的正式身份了。至于说双方之间的待遇不平等,那就只能怪这里不归上帝统治,而是一个男性中绝大部分都是黄种人的异教徒国家,认命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乌江之畔(八) 1651年11月1日,春播的筹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鱼儿乡外的辽阔土地上,一群从沿海地区迁移而来的牧人正放牧着大群乌江羊,他们骑着马匹,带着狗,迎着朝霞,肆意驰骋在开满野花的草原上。 而在他们旁边,一群穿着破旧亚麻布衫的苏格兰农民只是略微瞟了他们一眼,然后低声地叹了口气,蒙头忙活了起来。他们虽然对那些东岸老居民的生活十分羡慕,但也知道这还不是自己现在能享受的生活,他们还需要再在这片土地上工作五年,然后才能够申请东岸国籍,而在此之前,他们只能忍耐。 不过说真的,他们现在丝毫不后悔远渡重洋到东岸来谋生,因为他们以前的生活实在是太糟糕了。贫瘠的土地、贪婪的商人、残暴的领主,几乎榨干了他们最后一点财产,为了能够缴纳赋税,男人们不得不出外打工,而女人也要留在家里辛苦干农活——即便是怀孕的母亲也要到地里去干活。 而由于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母亲们生下的孩子往往很虚弱。至此,优良的人种退化了,疾病、贫困与饥饿笼罩了整个家庭。再加上动荡不休的局势,英格兰人强加在他们头上的赋税也日益沉重,因此出外谋生就成了必然——大部分人去了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少部分去了北美新大陆(一般是单身男子),当然也有部分来到了东岸这个异教徒国家。 相比于到北美新大陆的同胞们朝不保夕的生活(东岸宣讲队宣传),来到东岸的苏格兰人的境遇要好上很多,至少这里没有歧视兼仇视他们的英格兰人。虽然活一样很重,但你可以吃到东方面包(带麸皮的便宜面粉制作的馒头)、鱼汤、咸肉、蔬菜,有时候(一般是一个月一次)还能喝到些酒,这就比大部分时间内饱受饥饿威胁北美同胞们强上太多了。因此,他们相对很知足,干起活来也不会特意偷奸耍滑,因为这不值得。 “码头、城墙、仓库、炮台、办公场所、住房全靠他们建造。部分水渠也靠他们来。”乌江地区警备司令廖逍遥骑在一匹神骏的战马上,望着那些佝偻着身体,辛苦劳作着的苏格兰外籍劳工们,用略有些赞叹的语气说道:“他们任劳任怨。只要极少的物资就能满足,如果再有一些酒和肉的话,那么他们能高兴地跳起来。国家现在进入了高速发展期,各个建设工地上大量缺人,我无法想象缺少了这些外籍劳工要耽误多少事。” “我们国家发展至今不过区区二十年。很多事情其实本就不是二十年内就能完成的,是我们自己太急了,要求太高了。”准备出发再去前往河间地区购买奴隶的田星骑在战马上,把头顶上的河狸皮帽往上抬了抬,说道:“不过,奴役这些异族本算不了什么,事实上我们已经对他们很宽厚了。他们在苏格兰能活下来吗?他们有的人还带着妻儿家小,我看过那些孩子,瘦瘦弱弱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如今能够进兵团堡预科班一边学习一边调理身体,将来还有改变自己及家庭命运的机会,老天对他们已经够宽厚的了,他们没理由抱怨什么。” 廖逍遥点了点头,策马向前跨了几步,一些正在路边劳作的苏格兰人立刻退到了一旁,他们摘下了头上的草帽,将腰弯得很低,满是汗水的脸上挂满了不安和疑惧。他们被跟在廖逍遥身后一大群穿着黑色制服的内务部警察们吓着了,这些凶狠不近人情的“黑皮”警察们一直是他们心中的恶魔。 “本地的国家开拓总局一年才两三万块钱的经费。这点钱够干什么?不过好在有了这些廉价的消耗品,开拓总局避免了因为支付不必要的高工资而造成的不良财务状况。”廖逍遥看着这些畏缩的苏格兰劳务工,心里明白随着建设工作的深入展开,国家开拓总局和乌江地区行署对这些人的压榨与掠夺会进一步深入。 华夏东岸共和国没有任何一部法律来保护他们的权益。他们在法律上处于事实上的无权状态,签订了半奴隶性质的劳务工契约的他们是如此地无助,只能被动面临工头们的压榨。也许,只有肉体上的物理性损伤才是他们被压榨与掠夺的极限吧!廖逍遥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考虑到要吸引更多的移民来东岸谋生的话,开拓总局的那帮孙子们一定会像压榨河间奴一样死命压榨这些苏格兰劳务工。他们会残忍地只提供能够保证其“动物性的最低生活水平”的食物供应,然后让他们日夜干活,直到累死或者病死。 “最近西班牙人在巴拉那与圣米歇尔(罗萨里奥)设立了市镇,并且开始驻军操练,据说是准备清剿位于河间地区的克兰迪反抗者。这次你带人去江对岸,还需多加小心,必要时刻可果断撤回。那些克兰迪人的死活不用管得太多,只需注意带回我们的有生力量。”廖逍遥此时已经将目光从那些苏格兰人身上收了回来,只听他向田星叮嘱着说道。田星手底下带着的这小两百个武装巡警、内务部警察,差不多已经是乌江地区大部分的武装力量了,不容任何闪失。 西班牙人在巴拉那、圣米歇尔设立定居点已经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他们从旧大陆迁移了数百名“绅士”(半岛人,主要来自安达卢西亚),然后在这两地设立定居点。据某些与东岸人交好的西班牙商人那里流传出的消息得知,这两地目前已经各设立了一个用粗大原木建立的要塞,一个新编练的梅斯蒂索人团(约一千二百余人)就屯驻在圣米歇尔,其用意似是为了控制巴拉那河中下游之间的联系,以确保拉普拉塔地区最繁华的巴拉圭——圣菲流域的安全。 至于说布宜诺斯艾利斯,这里虽然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将军的驻地,但显然不是西班牙人布防的重点,盖因这里迭遭战火,精华尽失,且易遭东岸人利用优势海军包围攻击,因此西班牙人不想浪费宝贵的兵力,果断将防守重点撤到了圣菲——而圣米歇尔,就是圣菲的门户。 而在巴拉那,一个尚不满编的克兰迪人团也在积极训练——囿于《巴拉多利德和约》,西班牙人在巴拉那河以东最多只能驻军五百人——他们的目标显然是在此地扎下根来,然后依托圣菲城给予的后勤援助,向东逐步渗透,清剿本地多如牛毛的反政府克兰迪武装,以应对东岸人可能对本地区的渗透。 话说这两三年来,也许是战争期间东岸军队在拉普拉塔纵横驰骋的行为,严重刺痛了西班牙国王敏感的神经。他开始下令往拉普拉塔加大移民,重点经营这个之前一直被他们所忽略的地区——大家的目光之前似乎都集中在了富饶的秘鲁身上。 国王都下令了,底下人自然无不遵从,因此从1649年下半年开始,西班牙人便把重新征服的加泰罗尼亚地区的众多市民流放到了新大陆——加泰罗尼亚人之前曾一度宣布投靠法王路易——以加强这里的力量。这些被流放过来的加泰罗尼亚人,目前散布在从亚松森到圣米歇尔之间的广阔区域内,他们种地捕鱼、修建要塞,同时与相对富饶的巴拉圭及图库曼地区展开贸易。 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这种大举措自然瞒不住东岸人,不过他们并不在意,西班牙人手头的那些部队无论在人数、训练、装备还是后勤补给方面都没法和东岸人相比,想要收拾他们还是很容易的。只不过现在东岸人与西班牙殖民地官员之间因为秘鲁走私贸易的缘故,双方关系尚可,因此暂时不予理会罢了。 不过万事小心也是对的,在混乱不休的河间地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双方做生意归做生意,但不代表一点摩擦和小动作都没有,因此小心一些还是对的,田星对此也表示认可。那个地方数量众多的克兰迪部落正在彼此征战不休——这是多多少少有些东岸人的因素在内,因为他们大量购买的河间奴在客观上助涨了这种征战——田星带的这小两百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若是遇到西班牙人的小动作,还是有可能会遭遇危险的。 “我会对此多加注意的,也不会去那些陌生可疑的部落进行交易,天知道那些部落有没有被该死的西班牙人所收买。”田星紧了紧手里的马缰,看着一支满载货物的马队正缓缓靠近,因此便转头向廖逍遥说道:“谢谢廖司令关心了,我还是尽快率队出发吧,争取多买些河间奴回来,支援本地区的建设项目。另外,还请司令的船只随时做好接应的准备,以应对突发状况。”(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南方战区(九) 1651年8月,车厩堡外炮声隆隆。蔡华泽穿着一副东岸轻便全身甲,在亲兵的卫护下,亲临一线,指挥着麾下两千五百余儿郎与清军死战。 这里是慈溪江边的一处小码头,建有一圈小围墙,围墙上还架着几门4磅火炮,大顺中营蔡华泽部便驻守在这里。这个码头平时用于东岸运输船(民间搜罗的小船)及浅水炮艇靠泊,型制不大,不过此时却成了清军的眼中钉。带队的浙江提督田雄亲自督率万余人马围攻不辍,打算先拔掉这个与后方联系的关键节点,然后再徐徐啃掉车厩堡这个钉在他们前往鄞县必经之路上的棱堡。 只不过这又谈何容易!先不说他们围攻码头的时候会不断受到车厩堡城头发来的火炮炮弹“问候”,就说今天清晨紧急从后方开过来四艘“阿穆尔河”级浅水炮艇加入战斗后,清军围攻码头的行动基本上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无论田雄甘不甘愿,他这次历时两天的攻势都已经进入了尾声,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在伤亡了两千余人的情况下,还能如何安然撤出前线。留守在车厩堡内外营寨的大顺刘国昌部四五千人,加上坚守码头营寨两昼夜、主力未损的蔡华泽部,可都不是什么善茬。田雄要能顺利撤出前线,后方陈泰率领的万余满汉蒙八旗(部分跟随其南下福建的绿营兵已被编入汉八旗)的接应是关键。 不过不管能不能让田雄撤退之际再撂下点人马,清军的这次攻势再度以失败告终是确定的了。而这次,也是自从车厩堡、田螺堡防线(加上海军炮艇在江中巡弋,构成联合防线)建立以来,清军的第六次失利了。无论是张存仁、陈泰还是济尔哈朗,他们费尽了无数心力,前后损兵折将逾万,却始终拿这道驻兵不过九千五百余人防线没招。 而清军啃不下车厩堡、田螺堡封锁甬道的防线,对于绕过五磊山——香山(达蓬山)这片山区,迂回攻击慈溪这座宁波府北线的门户。却也进展有限。他们除了最开始依靠从荷兰人那里购来的火炮击破了第十师丁维岳部三千余人、解除了侧翼观海卫的威胁外,便再无任何进展。 目前他们顿兵于慈溪县城下,与以挺身队第五大队、新建陆军第三师(孙守正部,2000兵)、第十师(丁维岳部。额兵3000,尚余2500人)为主的东岸军队计七千战兵(辅以一定数量的炮手、辎重部队)鏖战不休,不但人员损失颇大,就连火炮都被击毁了四五门,让领兵的梅勒章京董阿赖、固山额真金砺、宁波总兵张杰等人是灰头土脸。心痛不已——这可是朝廷花大代价从红毛那里购来的军械啊,分到闽浙的一共才十几门,而今在个小小的慈溪县城下便损毁了五门之多,这回去之后如何向郑亲王交代呢? 在慈溪县城下前后损失了四千余兵马,黄衣贼的炮火又很凶猛,炮子不要钱般砸在我大清将士的头顶上,这仗真是没法打下去了——他们一直就闹不明白,这黄衣贼是如何有这么多的大炮可用的——如今面对黄衣贼加固过的坚城和数目多得吓人的火炮,强攻实在有心无力!再加上黄衣贼的水师舰船一直在海上游弋出没,保不齐哪天就有大队人马在他们后方登陆。那样前线的我大清将士岂不坐蜡?还是尽早撤退吧,至少退守观海卫、临山卫一线,先堵住黄衣贼可能的西进道路,再图其他。 两路清军分别在车厩堡——田螺堡、慈溪县外受挫,这攻势便被抵消了大半。其他一些穿越山区间道而来的清军,一来身体疲惫,二来也缺少辎重火炮,马匹也甚少,很快就被严阵以待的东岸陆军主力部队(他们充当了事实上的总预备队)消灭,给百无聊赖的他们又增添了一丝功勋。 聚集在杭州府境内数量多达八万(其中满蒙八旗一万三千余人。汉军旗亦有数千)的清军,竟然奈何不了一个仅有两万五千余杂七杂八战兵的宁波府,这让以郑亲王为首的一干满汉大臣们情何以堪?当然不是没人说他们这八万大军算是堵住了黄衣贼出外劫掠的途径,可问题是你这八万相对善战的军队被拖在杭州府。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啊。素闻黄衣贼行踪诡异,海上巨舟也飘忽不定,这机动性清军自问是比不了,万一他们尽起大军四处攻打他处,然后再闪电奔回,这么点时间够清军做出什么反应么?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清军的这种矛盾焦躁的心理。东岸人也不是看不出来,而这也是他们本身的目的:如同吸铁石般牵制住大量南方清军有生力量,给之前陷入颓势的鲁王所部、郑氏、李成栋、王得仁等部明军创造机会,至于他们能不能趁势反攻收复地盘,这就不是东岸人所能控制的了。机会给你们创造出来了,但能不能把握住完全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大东岸又不是你们的奶妈,我们只不过是来捞人口、书籍、艺术品和一些其他有用物事的。 不过呢,就目前的战局走向来看,各部反清军队的攻势还算可以,其中鲁王所部已经壮大到数万的人马攻陷了台州府大部、温州府一部,各地零散抗清势力纷纷来投,浙东抗清形势顿时再起新高潮。而且,鲁王所部在大陆立足,不但卫护了东岸宁波府的侧翼,还有效消弭了他们内部的裂缝,比如舟山守将黄斌卿此刻就很安分,不再如以前那般骄横。为何?因为张名振、阮进、王朝先等人在大陆上打下了偌大地盘啊,实力已经不是他可以比拟的,因此对鲁王也变得特别乖顺。当然了,前提是张名振等人不要侵染他已看作自家后院的舟山岛,不然早晚还会翻脸。 至于东南沿海另一大势力——郑森率领的郑氏武装,此时也正在漳、泉二府攻城略地,进展颇速。郑家在福建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此刻郑森趁清军主力被陈泰带走北上援救财赋重地杭嘉湖三府,福建绿营又在潮州府被李成栋击败,迅速率军攻入福建。其本人现坐镇海澄,麾下小十万人马(或者说是十万民夫……)已经深入漳州、泉州二府多地。各地地方势力甚至清廷将官,闻打着南明旗帜的郑氏归来,纷纷来投,使得清廷在这两府的势力瞬间土崩瓦解,再不复成为威胁。 收复这两府后,获得喘息之机的郑氏已经与南明李成栋部连成了一片——但这很难说是不是好事,两部关系似有不睦——进占了漳、泉二府大部的郑氏一边招兵买马,一边积极准备水陆并进,打算先取兴化府、再克福州府,击溃清福建提督赵国祚(汉军旗固山额真)领有的不多的绿营。在他看来,十万大军如山般压下,赵国祚手里区区两万虾兵蟹将定然成齑粉矣,如何能是他郑家大军的敌手?兴化、福州既下,漳州、泉州又已握在手里,建宁、延平、邵武诸府也不难攻取,这样掩有全闽,自己怕不是要从郡王晋爵为王了吧? 唔,战中俘获的清军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售与黄衣贼好了。这些北人,来我福建多造杀孽,本是要明正典刑的,如今能将他们卖给黄衣贼换取一些急需的军械,算是他们为自己以身赎罪吧。百年后到了地府,多多少少也有些颜面见祖宗,算是便宜他们了! 除此之外,率军进入江西的大顺中营右果毅将军郭升所带的人马在巩固占领的袁州府地盘,并迅速扩军至五万余人后,开始东进占领临江府,然后与从赣州北上的王得仁部夹击吉安府的清军,击败数千清军,收复吉安全府。做完这一切后,郭升又率军火速北上临江府樟树镇,以娴熟的火器战法击败闻讯赶来镇压的耿仲明部大将徐得功部数千人,并追击至丰城县,大掠一番后方才返回出发地。此役大大扭转了江西战场的颓势,有力打击了清军的嚣张气焰,目前江西清军主将耿仲明、沈志祥二人固守江西北部南昌、瑞州、九江、饶州、广信诸府,再不敢轻易南下进攻,占据着江西南部地区的王得仁部因此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江南鞑子全线溃败,正是我辈奋起之时。来人哪,把本将的安达卢西亚宝马牵来,本将要率儿郎们出城追敌!”蔡华泽想到自己在会议上听黄衣军长官通报的江南军情,顿时觉得鞑子朝廷已摇摇欲坠,形势一片大好。 恰逢此刻田雄围攻码头营寨两昼夜不克,正欲引军退去之时,车厩堡城头已打起协同追击的旗帜,蔡华泽顿时觉得时机已经到来,因此向自己的亲兵下令,打算带千余精锐人马出城扰敌,使其不得自如退去。反正现在东岸炮艇封锁着江面,倒也不虞老巢丢失,清军也撤兵心切,这功劳不捞白不捞。(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方战区(十)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退去,奥观海疲惫地松了一口气,兀自找了块还有些湿漉漉的地面,也不管脏不脏了,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用颤颤巍巍的双手,给自己点了个烟斗。 不远处燃起了冲天的火光,那是一个士绅的庄子,最后百余名清军躲在里面顽抗,其中大部分甚至还是满蒙八旗。这些人战技娴熟,战斗意志顽强,新建陆军第四师的一些官兵进攻时死伤颇大,因此一怒之下便开始了火攻。此时当是已近收尾,在山东打老了仗的第四师官兵们严阵以待,庄子外长矛如林、箭矢如雨,将突围出来的清军全都击毙当场。 暗中投靠并为清军带路的本地士绅李大善人自知无幸理,于是斩杀妻子家人后举火自焚,全家上百口人大部死于非命,只有一些妻妾不愿赴死逃了出来,不过等待她们的下场也很凄惨,设在鄞县城外的女子挺身队就是她们今后的归宿。 “终于扫清这片战场了,只可惜又死了五十七个武士,回去后不好对旗主交代啊。”已经贵为南非八旗大克拉尔的奥观海难过地叹了口气,又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朝设立在一处乡间宗族祠堂里的野战医院走去。 野战医院里躺满了伤病号(传染病会单独隔离),得益于东岸本土越来越进步的医疗技术,如今伤病员的成活率也是越来越高。消毒技术、麻醉手术、吊瓶输液、止疼药物(鸦片)等医疗手段的应用,辅以一些强“请”过来的中医的帮助,这个设立在溪口镇的野战医院终于是勉强开办了起来。 截止今日为止,该医院已收治伤员579人,做手术201例;收治病号32人次,除1人死亡、3人尚在住院外,其余人大部已经无碍,要么已经归队,要么转到别处静养。我们从中可以看出,野战医院的设立对于减少不应有的伤亡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对于维持战士们的士气也起了极大的作用。夸张点说,新军第四师3500余名官兵能够在南非八旗七百多名重甲步兵的协助下,一举击破突入溪口镇的这股人数多达两千之众的清军,这座野战医院至少了占了两成的功劳。 对了。这股突然出现在溪口镇的清军是从绍兴府新昌县、嵊县两地经山路穿行而来的,他们抛弃了铁甲之类妨碍翻山越岭的防具,也没带任何辎重,每人持五日干粮,沿着崎岖的山路间道而行。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成功抵达了溪口镇——这得益于一名远近闻名的地主李大善人,其人因恐惧于东岸人在鄞县执行的分地政策,故这次行断然之事,派心腹家人联络清军,引其穿山间小道兼程而来,突入被东岸人视作安全后方的奉化县溪口镇。 他们里应外合的行动从一开始就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李大善人将自家的家丁也组织了起来,联合清军直捣东岸人设于镇上的团练局,击溃了百来名不堪一击的团练,击杀“附贼伪团练局长”一人、“附贼伪维稳会副会长”一人、“伪科长”三人。做完这事后。这股清军便开始在溪口镇上盘踞了起来,一面修筑工事、征集粮草,一面派人翻山回去汇报情况,请求援军速速增援——多亏了清军之前还不是很信任充当带路党的李大善人,因此只派了两千人轻装而来试试水,大部队还在嵊县筹措粮草。 好在东岸人的反应也不慢,在接到溪口镇上的维稳会成员、一名富商的紧急密告后,还在奉化县转运茶叶的黄仪立刻紧急接管了指挥权,然后调集驻扎在县城内的新建陆军第四师、八旗新军补充营并一些地方团练兵(仿效釜山“棒棒军”设立的地方镇暴部队,战斗力非常有限)。火速扑往溪口,然后经过一天时间的激战,在不惜血本的火炮轰击下,盘踞在溪口镇上的清军最终溃散。 缺乏军械护具辎重的他们根本无法与兵精粮足的东岸大军对战。新军第四师陈之龙部是老部队了,在山东作战时经常充当先锋;奥观海率领的黑八旗补充营更是一支劲旅,在他们的通力合作下、在炮兵兄弟们火力掩护下,这支拥有约4300名战兵的部队经过一番短促激烈的交手,击溃了大部分清军绿营,然后将以满蒙八旗为核心的两三百人压缩到了一处。最后终于在李大善人的宅邸内将其大部歼灭,另还俘虏了十数人,似是将官,他们很快将被移交到宪兵队手里接受审讯。 歼灭这支从山间小道窜入的清军部队后,东岸大军也不敢怠慢,只能继续留驻大军在此处以防不测。而在南边的宁海县城,新建陆军第六师也正在处理地主宗族暴动的善后事宜,估计还得再拖一段时间。奥观海作为本地东岸军队方面的高级军官,再加上他多年学习听懂汉语毫无障碍,每场作战会议更是无一缺席,因此自然对这些消息也一清二楚。 这次清军从四明山区找到山路突入奉化,在奥观海看来,其实是一件挺严重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清军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山区小路肯定不止一条,下次清军会从哪攻来就不好说了,难不成自己这些部队得常年钉在这里?那如今只有数百东岸陆军据守的鄞县县城岂不空虚无比?上国刘长官怕是要将驻守于定海县的那一千多学兵调过来了吧? 那些学兵奥观海也是见过的,说实话,精锐程度生平仅见,几乎每个人都相当于一个资深士官,以他们为基干扩编部队的话形成战斗力其实是很快的,只不过怕是刘长官还不敢这么做,因为这貌似触犯了“组织纪律”。 还是缺兵少将啊!奥观海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野战医院。 溪口的天空很高、很蓝,就和南非老家的天空一样,只不过这里的土地比南非肥沃多了,水源更是干旱的家乡所不能比的,总而言之这里的一切都把南非比下去了。服役期还有两年就结束了,届时该如何选择已经不言而喻,南非的八旗克拉尔真的没什么当头,即便做旗主女婿也没啥意思。在外征战数年,自己见识了外面广阔的世界。见识了文明富足的社会,自然对干旱贫瘠的草原上的一切都感到兴致缺缺了。 自己退役后凭借功绩的话,不出意外可以获得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国籍。但自己对陌生的东岸本土却没什么兴趣,反而对征战数年的远东更有感情。将来如果可能的话还是留在远东定居好了——当然不太可能是宁波,应该是去黑水地区与部队里伤退的老兵一起聚居——从此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殖民地居民。 前方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那是第六师的部分军官前来医院探望伤病员。他们朝奥观海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便涌进了医院内,一边走还在一边小声谈论着听来的军情。奥观海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无非是海军炮艇从巴陵县一带带回来的消息而已。 话说清军自从在邓州一带击败大顺军队后,便开始攻入湖广境内。他们的作战方式一如当年刚入关那会,满洲大军压阵,绿营充当作战主力,与如今数量已多达二三十万人的大顺左营刘芳亮部、右营袁宗第部激战。双方先战于襄阳、复战于谷城、三战于承天府,顺军三战三败,损兵数万,丢城失地不说,这左右两营也被清军割裂——目前左营已败退至郧阳府,右营败退至荆州府。 不过顺军也不是没有战绩。至少满洲大军几次在关键时刻出手扭转战局,这多次积累下来损兵倒也有数百人了。再加上非战斗因素减员,这满洲大军进入湖北作战不过区区数月,损失已经超过了一千,让如今已经失去了部分关外补充的鞑子朝廷是心痛不已。 上面的这种心态自然会影响到下面人的想法,再加上入关数年,满洲大兵的锐气已不复当年,如今面对数量庞大且在部分关键区域筑垒的大顺武装集团,清廷能不能再像以往轻易取胜,却也是个问题呢。毕竟。大顺左右两营如今尚有兵约二十万,前营高一功所部亦有七八万兵,要消灭他们却也不是易事。如今所能做的,只能是集中兵力。缓缓推进,万不能让满洲大军再遭受当年与黄衣贼激战时的重大损失。 清军在四川面临的局面与湖广差相仿佛。以陕甘绿营、吴三桂等汉军为首的清军,在部分满蒙八旗的压阵下,经汉中进入保宁府,与领兵亲征至此的张献忠部大战。张献忠此战拼了老命,但仍然被优势清军击败。特别是以满洲正白旗为主的数千马队,一战击破张献忠中军,张本人负伤、义子艾能奇拼死断后阵殁,兵士死伤数万,一路败退至成都府。 不过清军此役倒也受了不轻的损失,满蒙八旗同样死伤数百人,固山额真李国翰、平西王吴三桂等人麾下亦死伤数千。再加上侧翼一些心向大明的土司浑水摸鱼起兵作乱,清军倒也一时没法追击,客观上给了张献忠调整部署的喘息之机。不过局势败坏若此,张本人显然已经失去了回天之力,如今所能做的,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这些明军、顺军、西军什么的,战斗力实在太不堪了,与绿营对战,竟然都占不到优势。我从家乡带来的武士,披上重甲后,若是摆开堂堂战阵、双方人数相若,打这些绿营我军十次能胜八次,真是想不通他们怎么打的仗,竟然连战连败!”奥观海摇了摇头,有些不解:“或许他们军械、粮草都不是很充足,士气也很低落,地方上更是对他们无丝毫支持?或许还有满蒙八旗出手的因素在内,这些满清伪旗,我虽不屑,却也不能小视。两军若是胶着僵持之时,这些人找准时机和切入点,从背后杀出,搞不好一下次便能扭转战局。若是我手下的武士们对上,多半也讨不到好去……” “算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刚才听人说刘司令请求扩大第四师、第六师官兵员额的申请已经获得了批准,这两个师以后就可以拥兵五千,这对我们战区来说事大大的好事啊,一下子多出三四千战兵,这帮助可太大了!”奥观海有些兴奋地琢磨着这个消息。新建陆军的第四师、第六师如今正在奉化、宁海两县弹压地面,山东的邵大帅准许他们多募兵,这绝对是一个重大利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底线不容侵犯 1651年10月1日,“加的斯岩石”号战舰轻巧地在海面上划了一道弧,朝外海航去。 司顿(原约翰斯顿海军上尉)已经担任这艘俘获自西班牙人的军舰舰长四年多了,多年前还是一名醉生梦死的海盗船长的他,在东岸海军中浮沉多年后,压根没想到他还有机会重掌船长的宝座——特别是这还是一艘拥有40门大小火炮的改装型机帆战舰。 “加的斯岩石”号原是拉普拉塔舰队的旗舰,第二次东西战争中被俘获后,东岸人对其进行了现代化改装,其中加装的一台“大力水手-2型”蒸汽推进系统,使得这艘船只拥有了蒸汽动力。从此,“加的斯岩石”号在遭遇恶劣天气转向、调头、进出港的时候,再也不用考验船长的技术和胆魄了,他们可以使用蒸汽动力进行调整,比起风帆动力的船只那是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去年年底的时候,这艘船随本土新来的移民船只一起抵达黑水港,当时魏博秋南下时还是乘坐的这艘船到定海呢。排水量超过九百吨的“加的斯岩石”号船龄也很新,1624年的时候完工于哈瓦那造船厂,船壳通体由巴西苏木制成(这种木材密度大、抗腐蚀、抗虫蛀、弹性好),内部设施用的也是上等核桃木,造价极为惊人。 这艘定员为258人的战舰如今已经正式加入了黑水临时特遣舰队的编制内,并取代“红鳟鱼”号护卫炮舰(近二十年前俘获自秘鲁舰队)荣升为舰队旗舰——这本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盖因这艘船是此时远东海面上一等一的强舰,荷兰东印度公司此时至少在远东海面上还没超过800吨的大船,马尼拉大帆船最大的也只有400多吨,它们和拥有40门火炮的“加的斯岩石”比起来,就像小孩和大人一样。 今天的辽海海面上风平浪静,这艘能够改变一场中小规模海战结局的强力战舰刚刚从锦州一带示威性返回,如今已行至菊花岛以东海域。司顿船长已经下令结束本次例行巡逻,准备将船开回烟台港。抢在10月下旬出发的移民船前面做一次维护保养。 而就在这个时候,顶桅上的瞭望手立刻发出了预警:“前方有船只出现,数量为一艘,盖伦型制。有武器!重复,前方有船只出现,数量为一艘,盖伦型制,有武器!”说完。他又用力拉响了手头的铃铛。 包括司顿上尉在内的一群军官们立刻涌到了三层舰桥的栏杆旁,齐刷刷地举起望远镜朝前方望去。在辽海海面上出现装有大炮的盖伦船,本身就是一件很蹊跷的事情,司顿上尉等人可以确定,最近北方洋面上的东岸军舰均集中在朝鲜沿海进行武装威慑,其余几艘舰船也都在杭州湾一带驻泊。在锦州附近的洋面上,居然出现了风帆盖伦船,这可就有意思了,难道是荷兰人? 两年前,东岸人曾经在长山列岛附近俘获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卡斯特利库”号。船上满载的武器及数十名西方雇佣军官被烟台方面扣留。经审讯得知,这是一艘前往锦州与清国进行贸易的船只,船上不但有帮助清国进行军事现代化改革的教官(清廷接不接受是另外一回事),还有大量火炮、火绳枪、燧发枪等武器。 得知消息后的邵树德大为震怒,立刻派人前往台湾与荷兰人进行交涉,当时荷兰人对此表示歉意,并一再表示那是弗里斯船长的个人行为,与公司本身无关,就此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邵树德当然知道荷兰人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考虑到当时还得从荷兰人那里进口大米维持黑水地区的粮食平衡。再加上移民船只的航线也经过台湾附近海域,与荷兰人交恶殊为不智,因此便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可没想到交涉结束刚刚一年左右时间,荷兰人又故态重萌。派船到锦州来与清国进行交易了,这如何能够忍得——司顿船长虽然还没截下这艘船只,但内心已经认定这是荷兰人派来的贸易船了,因为附近除荷兰人外便再无第二家西方势力了。 “靠上去,打旗语,要求他们停船接受检查!”司顿上尉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抽出了腰间的指挥刀,大声吼道:“若是他们拒绝,就开炮!” 枪炮长应了一声命,匆匆跑到甲板上,指挥水手们开始紧张的战前准备工作。 “敌船”越靠越近,但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他们调整了帆桁,顺着强劲的东南风,加速朝北方驶去。这个行为立刻激怒了“加的斯岩石”号上的东岸水手们,只见水手长跑来跑去,大声指挥水手们调整帆桁,向敌船靠去。轮机长也下到了轮机舱内,下令加大锅炉气压,全速前进! “轰!”一道冲天的水柱在敌船侧方溅起。这是海军炮手在进行校正试射,同时也是种警告,警告敌船迅速落帆减速。只可惜敌船对此丝毫不加以理会,他们反而朝海里抛下了一些笨重的物资,逃跑的企图昭然若揭。 “轰!轰!”又是几发试射。炮弹离敌船越来越近,显示炮手们已经找到了射击的感觉,而此时“加的斯岩石”号本身,也已经离敌船越来越近了。而这个时候的东岸人,基本也已经放弃了和平截停敌船的努力,打算武力解决此事。 “哗啦”一声脆响,“加的斯岩石”号舰桥外的一扇玻璃窗被一发从敌船上射来的炮弹击碎——东岸人先打了起码十几发炮弹,没想到最后还是敌人意外首发命中——不过这并没有令站在这里的舰上大小军官们害怕,海上男儿,生死本是寻常,这点阵仗,还吓不住“加的斯岩石”号上的一群老海狗们。 “开炮!”枪炮长将手里的指挥刀用力挥下,顿时只听轰隆声大作,已经行驶到位的“加的斯岩石”号右舷十多门火炮次第开火,海面上一时间硝烟弥漫。 由于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发射的空心铁弹命中率很高,它们散落在敌船各处:艏楼、侧舷、桅杆、帆布、舵轮舱等等。敌船上只有寥寥七八门火炮,还尽是小口径,因此反击来得分外软弱无力,几乎对东岸人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轰!轰!轰!”又是一轮弹雨落下,敌船甲板上来来去去的水手们顿时惊呼一片。司顿船长此时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敌人都是欧洲面孔,说不得就是荷兰人!那就更不能放他们跑了! 40门火炮的强大战舰欺负起一艘充其量只不过是武装商船级别的民船,那还不跟玩似的。因此,在一个小时后,“加的斯岩石”号就以死2人、伤11人的轻微代价击沉了这艘身份不明的敌船——敌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白旗投降。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加的斯岩石”号上放下的小艇很快就捞上来了一些敌船上落水的水手,战后只要对他们稍加审讯,就不难得知真相。 “救完落水人员,立刻进行审讯。同时船只在附近临时巡逻两天,两天后返回烟台港。”司顿上尉走下了舰桥,站在甲板上下令道,大副很快将他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10月7日,结束了出海巡航任务(显然他们没有再遇到荷兰船只)的“加的斯岩石”号缓缓驶进了烟台港,正在城内办公的邵树德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司顿船长递交上来的审讯报告,同时那些水手俘虏也被移交给了码头上的宪兵队。 “真是嚣张至极!”邵树德一下子站了起来,怒拍着库页岛鱼鳞松打制的办公桌,气吼吼地说道:“把我们当三岁小儿糊弄么?先前答应得好好的,可却是说话当放屁一样!这次要不是郑氏围攻福建,船只遍布东南沿海,这荷兰佬恐怕也不会把与鞑子的交易地点改到锦州,就更不会让我们撞见了!” 邵树德的秘书、前陆军大佬彭志成的儿子彭远志捡起了地上被邵树德扫落的审讯报告,眼睛快速地瞄了一眼,然后立刻就将其放在了桌上。 “这荷兰人还真是不像话,居然一直和满清勾勾搭搭的。不过话说老头不会真信了荷兰人一年前的承诺吧?清廷答应向他们输出生丝、茶叶、瓷器,同时还从他们手里购买火枪、大炮,这里面的利润之大连我这外人都觉得不得了,荷兰人又是钻在钱眼里的,能不动心?我看老头心里早就有数了,以前只不过一直要从荷兰人那里买粮食,在装糊涂而已。现在却又借机发作,是何道理?难不成要和荷兰人开战?不能吧,咱这黑水也没多余的兵力出击了啊……”年轻的秘书一边偷眼觑着邵树德,一边开始了紧张的分析。 “与清廷禁绝贸易,是我们的底线,绝对不容任何人违逆!小彭,给我记录命令!”邵树德朝自己的秘书挥了挥手,然后说道:“着南方战区司令部刘海洋少校,最迟于11月上旬结束前抽出得力舰船,前往热兰遮堡与荷兰人进行交涉,最后一次警告其禁绝与满清的贸易,荷兰人若是不答应,则我方保留一切行动自由之权力!清兵十万屯于青州府不敢东进,登州今年秋粮获得丰收已成定局,勿需为粮食贸易担忧,也勿要有思想包袱,一切以禁绝贸易为重!大致意思就是如此,小彭你再润色下就发往宁波吧。” 彭远志轻声应了下,他私下里觉得这次荷兰人恐怕不会再轻易答应了——也许他们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那样事情可就不妙了啊,说不好就会滑入战争的深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哈巴罗夫的抉择(一) 叶罗非巴甫洛维奇哈巴罗夫用脚踹开了几个堆放在帐篷里的口袋,从袋口滚出的白花花的银子一下子晃花了他的双眼。 价值六万五千卢布(此时1卢布约含白银40克)的白银啊,嘿嘿,其中五千卢布是给哈巴罗夫、斯捷潘诺夫乃至坐镇雅库茨克的弗兰茨别科夫的好处费,六万卢布是雇佣费用,由全体哥萨克及哈巴罗夫雇来的志愿者(一般是逃亡农奴、破产商人、猎人)分享。 博格德汗到底是慷慨呢还是傻呢?竟然凭着几万卢布就想驱使哥萨克为他们的人战斗,哈哈,难道我们不会自取吗?真是愚蠢的鞑靼人,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河下游的那群所谓的土匪的底细你不说难道我们就不知道了吗?哼哼,从罗斯腹地前来阿穆尔河教化野蛮人的康斯坦丁神父早就和我们说了,那些自称东岸人的所谓黄衣贼,其实根本不是满洲人嘴里的土匪,而是来自文明国家的探险者与殖民者。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却又不缺乏冒险精神,与他们为敌,非常不智! “真是愚蠢而又可恨的满洲人,居然妄想引诱伟大的罗斯君主的仆人去为你们战斗,这是何等的狂妄!希望你们今后别为自己的举动而后悔!”哈巴罗夫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落在白银上的目光,然后整理了下自己的帽子和胡须,朝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斯捷潘诺夫问道:“帕夫洛夫那个混小子怎么说的?东岸人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是的,那个可耻的背叛者说道,华夏东岸共和国与伟大莫斯科公国关系一直很和睦,双方不应为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发生冲突,这会影响到两国之间的关系。因此,他同意了我们提出的条件,两国之间互相开通商贸往来。至于说两国之间的边界问题么,他们没有明确的说法,但也含糊地承认了我们对阿尔巴津及以西地区的占领。”斯捷潘诺夫说着,在停顿了一会后。他又皱着眉头说道:“不过帕夫洛夫的品格非常卑劣,他既然能做出投靠东岸人的事情,那么我就有理由怀疑他是否诚实地转述了我们双方之间的话语,虽然康斯坦丁神父向我证实帕夫洛夫还维持着纯洁的信仰。但……”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奥努弗里。”哈巴罗夫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并不会参与满洲人与东岸人之间的战争,虽然这是一个好机会。满洲人这次集结了超过八百名鞑靼士兵,另外还有数量超过一千的土著仆从。朝鲜人也派了近千名火枪手来助战,这样的阵容已经很庞大了。虽然我很怀疑以满洲人在阿穆尔河流域的物资储备,能否支撑他们进行一场数千人规模的长期战争,但如果把战争行为限定在最寒冷的隆冬来临之前的话,我觉得他们还是可以打一打的。至于说东岸人有多少士兵,老实说我不清楚,也许和我们手下的人相仿,但他们一定还有大量的仆从士兵,如果一心防守的话,满洲人必然打不开局面。到了那时。也许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无论是满洲人还是东岸人,到时都会有求于我们的……” “我知道怎么做了。”斯捷潘诺夫朝哈巴罗夫微微弯了弯腰。哥萨克一直以力为尊,此时屯驻在阿穆尔河下游某处的这三百人中,隶属于斯捷潘诺夫本人的只有70人,其余都是哈巴罗夫春天从雅库茨克返回时招募来的人,因此斯捷潘诺夫此刻向哈巴罗夫表示服从也就很正常了,毕竟实力不如人嘛,更何况弗兰茨别科夫督军也一直对哈巴罗夫很是支持,这就足够令他失去对这股哥萨克武装力量的指挥权了。 此番据守在阿穆尔河下游伯力城的东岸人。竟然通过曾经被他们俘虏的哥萨克帕夫洛夫向此地传递消息——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打探到哈巴罗夫等人抵达此地的——他们与哈巴罗夫确认了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然后提议双方开展商贸业务,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哈巴罗夫等人初接到这个消息时很是踌躇,他们一方面摄于东岸人强大的武力而有些迟疑。另外从罗斯腹地前来的康斯坦丁神父也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如今两个国家之间的友好关系——东岸人在阿尔汉格尔港设立商站就是明证(1649年下半年开张)——自家人知自家事,无论是哈巴罗夫还是斯捷潘诺夫,都知道住在莫斯科的罗斯君主、伟大的沙皇陛下对来自西方世界的武器、技术都极为向往,因此他们自问自己这些人在远东的折腾,在沙皇陛下看来,远没有与东岸人的和睦大局来得重要。换而言之。自己这些人都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既然这样,大家做事时就要多加考虑了。 今天已经是9月份了,阿穆尔河流域正处在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按照他们前些日子打探来的消息,满洲将军沙尔虎达率领的部队已经抵达伯力城附近,目前双方之间的前哨战早就已经展开了吧。不,或许这次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了,这种短促激烈的前哨战、袭击战才是主流。 沙尔虎达手底下骑兵非常多,他们应该不会再犯上次的错误,与东岸人展开正面战斗,这不划算,也不可能——要知道东岸人已经利用这一两年的时间,将伯力城修建成了一个坚固的砖石堡垒,并且在城头架设了大炮,城内也屯驻了几百人马,并不是满洲人可以轻易攻取的。 因此,沙尔虎达最可能的战法,还是利用自己手底下机动性较强的骑兵,不断越过伯力城的位置,向北切断伯力城与外界的陆上联系。同时破坏东岸人在城外的屯田、农舍和牧场,打击依附东岸人的山丹部落,扩大满洲博格德汗的威信。不得不说,这个战法还是非常正确的,它考虑到了双方之间的客观实力对比,扬长避短,发挥自己的战略战术优势,一点点扳回被人夺取的优势,如今就看东岸人怎么应对了。 东岸人的应对当然是积极主动的了!9月11日,大部由山丹人组成的一千二百余名黑龙江保安团士兵驰援伯力城。这些人基本上都骑术精熟,配上在庙街港发下的甲具、长矛、马刀、手铳以及弓箭,骑着汉拿山牧场淘汰下来的混血战马(肩高普遍在150厘米左右,与清军的蒙古马比起来可谓是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进了伯力城,将这座不大的城池塞得满满当当的。 而城外以正蓝旗为主的七八百八旗兵丁们竟然摄于这些人的威势,未能实施有效拦截,看着这些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城,周围跟随八旗出战的达斡尔人、赫哲人、鄂伦春人、蒙古人、朝鲜人的士气顿时为之一挫。 从9月13日开始,休整了两天的黑龙江保安团骑兵们便四处出击,以优势装备、优势人数,骑着高头大马不断与清军正蓝旗旗丁邀战,并且破口大骂对面的一些山丹人、索伦人、蒙古人“认贼作父”,要他们“幡然醒悟”、“弃暗投明”,杀沙尔虎达者“赏银三千元”! 清军不过寥寥数百骑兵,即便加上一些会骑马的部落民,如何能是这些被东岸整训多年的生女真山丹人的对手,因此在经历了几场残酷血腥的骑兵对冲战、并且发现交换比很差后,沙尔虎达果断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对耗,开始琢磨怎么对抗伯力城的这些黄衣贼。 自己此番出动了八百多正蓝旗兵丁,还征发了附近心向我大清的部落民丁壮一千五百余人,此外还有朝鲜王国派来的鸟铳兵近千人支援,总计约三千三百战兵;而后方此时尚有在征集粮草、马匹的辅兵(多为部落民里的老弱)两三千人,总计统兵约六千,几乎是继黄台吉时代征讨索伦人以来“我大清”在宁古塔一带规模最大的军事行动了。 可如今看来,这么多兵力在面对黄衣贼的乌龟壳的时候,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特别是他们之前花了好几个月时间从锦州辛苦运来的所谓大炮,在轰击黄衣贼的伯力城的时候,却效果极其有限。而更悲惨的是,这几门炮还很快就被城头上的黄衣贼大炮击坏了,短时间内根本没法修复使用,这令沙尔虎达几乎愁白了头发。 六千人的大军在宁古塔左近可不是个小数目,这里不是关内那样的人烟稠密之地,这里的部落民们生活艰苦,平日里根本没什么余粮。如今被沙尔虎达多番催逼之下虽筹集到了一些,但也撑不了多久,因此与黄衣贼的大战还是要速战速决,如果迁延日久导致断粮的话,搞不好会全军崩溃,那样宁古塔可就没几个可战之兵了,多半会被追击的黄衣贼一鼓而下。 “黄衣贼能从河上行船运粮,倒是占了好大的便宜!”沙尔虎达恨恨地捶了一拳马鞍,然后拨转马头,朝左右吩咐道:“看来原本的打算要落空了,这黄衣贼的马队倒是不俗。从明日起改变打法,让那些鱼皮蛮子开始死命攻城,我就不信攻不下来这伯力城。” 左右将官会意地点了点头,他们准确把握住了上官的心思,那就是炮灰们先上,万一侥天之幸攻下了伯力城那自然是好;就是攻不下的话,那也少了许多吃饭的嘴,剩下的人也能多坚持几天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哈巴罗夫的抉择(二) 1651年9月19日,伯力城外,硝烟弥漫,炮火连天。城头一刻不停发射着的几门4磅炮、8磅炮炮管内喷射着炽热的火焰,东岸陆军最精锐的第1连240名官兵分成数股,沉着冷静地朝城下打着排枪,而在他们两侧,一些隶属于黑龙江保安团的山丹猎人们,正挎着弓箭,使用自己娴熟的箭技,优哉游哉地射杀着冲上来的清军。 今天已经是清军猛攻伯力城的第四天了。四天以来,清军的战斗总体来说很不利——八旗舍不得死伤,部落民又不堪用——起码在城下撂下了近千具尸体(大部分是部落民充当的辅兵),却没能取得任何进展。他们甚至连不过区区四米高的城头都没登上,在陆军将士与山丹猎人的精准打击下、在大炮的杀伤性射击下,这些战阵经验匮乏的部落民仅仅凭着一股血勇,自然是没法跨过双方之间那条看不见的鸿沟的。 而战斗到了今天,再充盈的血勇之气也该消散了!即便是最野蛮、脑子里全是肌肉的山丹部落民,此时差不多也该明白这座城市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战争进化到了这个时代,杀人已经成了一种艺术,棱堡、火枪、大炮的出现,使得攻城战成了一种旷日持久的军事行动。特别是对军事技术落后的一方来说,安装了大量火炮、守军训练有素的小型棱堡,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堑一般,只能望而兴叹。 清军总计六千人马,在城下打到今日,不但无有寸进,反而损兵折将一千二三百人,这仗眼看着就要打不下去。如今清廷所期待的,就是罗刹人哈巴罗夫能够信守承诺,携带数门大炮前来伯力城下,帮助清军攻下这座城池。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俄罗斯人的火炮如果不考虑机动性。单论威力的话还不如他们千辛万苦从南方运来的大口径铁炮呢。更何况火炮再多又有什么用,难不成和东岸人拼大炮的数量、口径、射程还有精准度?这不开玩笑嘛! “清军其势已堕,攻势必不能持久。”常开胜站在城头,看着三三两两退去的清军。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当年在南非,可不就是如此么?科萨黑人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冲击着用大车、铁丝网临时搭起的防线,同样忠勇的东岸陆军在后面放炮打枪,黑八旗武士用长矛戳刺抵近的敌人,每次只需付出少许伤亡就能击破一个科萨部落。除非你在野外行军的时候遭到科萨人突袭。不然很难被敌人造成多大的伤亡,更别提今天他们还是站在城墙上,就凭那些野蛮的部落民,根本撼动不了他们丝毫! “黑龙江保安团的马队随时待命,一旦清军露出撤军迹象,就是他们出场的时候了。沙尔虎达纠集了这么多人齐集伯力城下,就凭他那点粮草储备和惨不忍睹的后勤运输条件,除了速战速决别无他法,这就是清军的死穴!反观我军,清军始终不能阻拦我们接收由海军炮艇运来的物资。这就注定了他们的失败。这仗没有悬念了,清军撤军是时间问题,这次要抓住机会,给他们长长记性!”常开胜高兴地朝跟在自己身后得保安团临时团长王世传说道。 “末将遵命。”王世传立刻大声答道。他是流贼出身,担任过山东大顺政权的县令,后来在烟台的抗清军政大学学习了一阵子,便被调到了阿穆尔河羁縻地担任地方管理工作,也算是能文能武了。这些年东岸在阿穆尔河流域的经营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稳健无比,王世传本人及其家族。也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新兴权贵,他们代表着东岸的意志,经营地方、归化土人、抗清拒俄,总得来说是相当可靠的一群人。 此番出征。王世传在庙街及附近地区大举征兵,各部落摄于东岸人的威望,也都派了一些出色子弟前来参军,几天之间竟然就募集到了数百精锐。而当他汇集了恒衮寨、江东寨、共和寨以及伯力寨等地的丁壮后,黑龙江保安团已经历史性地达到了一千三百人的编制。 这些人骑术出色,部分人(主要是生活在庙街港附近的部族)在经过多次训练后。个人战技也相当不错,对东岸配发的武器也很熟悉,因此形成战斗力那是相当地快。他们一路走一路训练,当九月份抵达伯力寨的时候,虽然磨合尚有些问题,但基本的战斗力还是形成了,与清军正蓝旗的旗丁们(主要是余丁,有少许甲兵)交起手来丝毫不落下风。甚至于,一些野蛮的赫哲人打得兴起,拿出平日里猎熊的本事,下马步战都能击退那些略显孱弱的八旗余丁。只是在遇到清军利用人数优势的猛攻时,他们才不得不撤入城内防守,以暂避清军锐气。 常开胜所说的时机在三天后终于来到了,此时清军在连番猛攻之后伤亡不轻,全军都有些疲敝。且营内粮草极为缺乏,已不能支持很长时间,依靠后方转运又遥遥无期,因此沙尔虎达萌生了撤军的念头——虽然攻打黄衣贼的城池再度以失败而告终,回去之后免不了受到上级责罚,但总比全军覆没把自己交待在这里要强吧? 因此,9月23日,当驱使一波部落民辅兵及朝鲜鸟铳手攻城失败后,沙尔虎达果断下达了撤军的命令。城头上早就注意着清军一举一动的常开胜立刻下令黑龙江保安团做好出击准备,轮休待命着的七百骑手全副武装,整装待发;而在伯力寨以西二十多里处,哈巴罗夫带着的三百余哥萨克也已经渡过了一条阿穆尔河的小支流,准备加速赶往伯力寨附近,进行军事投机。 9月23日夜,出击的黑龙江保安团骑兵在伯力寨以南十多里处咬住了朝鲜鸟铳手的部伍。因当时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王世传等人误以为这是沙尔虎达的中军,因此立刻下马与其鏖战。李朝军士暗弱不堪战,很快就被打散,上千名鸟铳手当场死伤的并不多,但黑夜中逃散的却不少,另外还有三百余人被俘虏,这支部队基本上算是全军覆没了。 24日晨,发现沙尔虎达及正蓝旗主力抢先撤走的王世传等人大失所望,他们一面派人回报常开胜,一面沿着乌苏里江向南搜索追击。下午的时候,他们在一处河汊里发现了大量被清军抛弃的小船,看守船只的一些达斡尔人见东岸人追来便一哄而散。恰巧此时海军四艘浅水炮艇也从下游处逆水赶来,因此黑龙江保安团六七百骑兵便在炮艇的伴随下,沿着乌苏里江一路向南,追击清军。而在此时的伯力寨以西,哈巴罗夫等人也已初步打探到了这场战争的消息,哥萨克们有些蠢蠢欲动,似乎想跟着东岸人趁火打劫捞一把。 26日,黑龙江保安团截住一支清军后卫部队——这是一支由部落民组成的步骑混合部队——经激战后击败了这支战意不强、归心似箭的部队,斩首五十余级,俘百人,甲喇章京海塔阵殁。而此时的哈巴罗夫等人,也已经彻底搞清楚了这场战役的结果,于是他们立刻改变了主意,一边派人向东岸人“祝贺”并重申“友好和睦”,一边组织人手渡河南下,打算进入满洲腹地掳掠一番。 28日,黑龙江保安团击溃了一支据说参加过此次攻打伯力之役的达斡尔部落兵。这些人历经艰辛逃回了部落定居地,可没想到万恶的黄衣贼竟然沿途追了过来,仓促之下组织起来的人手被杀散,男女老幼五百余人也被尽数俘虏,好不凄惨。这个时候,伯力城方面也派来了快马信使,常开胜要求追击的部队见好就收,不要中敌人埋伏导致反胜为败。 因此,王世传等人在附近又掳掠了一番后,押着俘获的千余达斡尔部落民,在海军炮艇的护卫下,于30日那天沿着乌苏里江向北缓缓撤退。而这个时候的哈巴罗夫匪帮,也已经在阿穆尔河南岸一连洗劫了多个土人部落,所获颇丰。 而在接下来的整个10、11两个月份,东岸人又紧急在大泊、黑水、庙街三县(庙街县刚刚设立,人口六千余)征集了六百名兵员(一些退伍老兵不得不再次披挂上阵),经船只紧急运送到了伯力寨。他们这支部队被临时编入了黑龙江保安团,随后,这支步骑混合的小两千人的部队就在阿穆尔河两岸,由海军炮艇配合,来回扫荡、迁移原本清军控制下的部落。 这些土人原本也是游牧、游耕性质,以前受满洲博格德汗影响,不但为八旗提供马匹、兵员,还负责为到阿穆尔河下游地带捕捉生女真的八旗兵提供粮食、箭矢,算是清廷在北方行动的兵站、粮库。如今趁着沙尔虎达进攻不利退兵,东岸人干脆杀出来,将这些清廷的统治基础通通强制迁移走,今后清军若组织人手反攻回来,必然更加难以为继。 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为要,注重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壮大自身实力,这在常开胜看来,才是兵法精髓——而争取这些原本受清廷控制的部落,也正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东岸人的工作重点。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敲打敲打那帮哥萨克们,让他们适可而止,捞够了就速速滚回阿尔巴津以西,这里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相信哈巴罗夫这个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华夏、新危机(五) 1651年11月11日,新华夏岛已经进入了雨季的“预备期”。在新华港、塔城港、归化港、龙虾港等地,天空像塌了个窟窿似的,不停地往下“漏着水”。原本在旱季(凉季)温顺无比的很多河流,现在也陡然有了一丝狰狞的味道:清澈的河水渐渐变得浑浊,水位也在几天时间内快速上涨了起来,这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新华夏岛的雨季即将正式来临。 不过,在奇葩的新华夏岛上,其气候的多样性早就已经为广大外来殖民者所熟知了。这不,在岛屿西南部和南部,由于湿润的东南季风被中央高地阻挡,从印度洋上带来的雨水大量留在高地及其东侧。在高地西边,除非运气较好,才会偶尔有一些湿润云团顶住西北方的压力,给干旱的草原地带带来一丝降水,然而和这里强烈的蒸发量比起来,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此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就一直持续着千百年来的干旱——但幸好还有从中央高地上奔腾而下的河流,不是么? 棉河港附近就是这么一片幸运之地!背靠棉河的这里,水源充足,土壤经大力堆肥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再加上光照强烈,发展农业的条件可以说相当不错。前阵子默纳伯王国的军队杀到城下的时候,他们只来得及破坏了东岸人设在城外的部分棉田,但对于水渠、水库等设施,他们并没有去破坏——或者说他们根本无从着手,城外的水利设施,除少许提水用的水车被捣毁外,其余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存,这对于战后恢复生产的东岸人来说算是万幸了。 也许有人会问,你现在忙不迭地在棉河港外恢复生产,就不怕那些萨卡拉瓦人再度杀回来破坏你的坛坛罐罐么?呵呵,也许以前会有这种担心,但现在大可不必了!为什么?请睁开你的眼睛,看看码头上正从一些大海船内鱼贯而出的我大东岸忠勇将士吧!为了惩罚土人的袭击举动。执委会决定批准新华夏开拓队的请求,调集南非方面的兵力到新华夏助剿,以恢复当地的秩序——一种由东岸人主导的秩序。 南非步兵连(原裁军前的陆军第5连,连长孙胜军。“西贼”出身)、南非炮兵连、南非骑兵连、新华夏步兵连、新华夏炮兵连,以及新近从苏伊士抵达新华港后被抽调至此的数百名波兰、德意志战俘。这些乌克兰独立战争中的失败者们,将与早先已经在棉河港参加过一次战斗的同胞们汇合,统一编组成“棉河守备队”,员额暂定为八百人。新华夏开拓队向他们许诺。打完这仗立刻授田分房,给予殖民地居民的正式身份——至于说不愿意分房只愿意获得自由回老家的人,对不起,他们根本得不到前来参战的机会,新华夏岛的诸多种植园才是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除此之外,新华夏开拓队队长史钦杰还比以往截留了更多的明人移民,并将他们与部分大赦的波兰战俘一起,分配到棉河附近定居并接受军事训练,他们将是今后东岸统治此地的基础,也是民兵、预备役的来源。这批被截留下来的移民。加上大赦的波兰战俘的话,其总数很可能将超过四千人,他们中除部分移民棉河港外,待战事结束,大部分人还将移居到木伦达瓦河口以及芒戈基河三角洲一带的新定居点,发展农业生产——主要是甘蔗、棉花、花生和烟草的种植。 两条简易木质栈桥边停满了东非运输公司的海船,码头力工们用原始的滑轮组将大批军资卸到码头上;在他们前方,数百名军人正顺着船舷两侧的绳网,背着步枪,轻车熟路地爬到码头上。偶尔有一两名军士失手摔跌到海里,立刻就会引起一群人的嘲笑声。然后水手们就会哈哈大笑地叼着烟斗,用渔网将这些倒霉蛋弄上来。 新华夏步兵连的连长寿道士(原第101连副连长,战斗英雄。连队被白衬衫们裁撤后,被新华夏开拓队招募担任该地新组建的步兵连连长)穿着土黄色的短袖军服、头戴军用镰帽,穿着皮靴走在码头边的货场上,与马万鹏派来的物资管理员们办理着交割手续。 “黄桃罐头25箱(一箱24罐)、橘子罐头25箱、苹果酱罐头——这可是新产品哦——12箱、蔬菜罐头(胡萝卜、生姜、大葱等)50箱,唔,还有鱼油12大包。足够你们补充各种营养和维生素了。”物资管理员将清单递给新华夏保安司令部的一名采购经理,采购经理看了看觉得没问题签字后,又将单子递给了寿道士。 寿道士一挥手,身后上来了十余名士兵,只见他们抽样检查了一些箱子,发现没问题后,寿道士也在这张物资交接清单上签了字。 不过签完这个字还没完,按照完善于第二次东西战争中的《1647年军粮条例》规定,他们还有许多物资可以领取,比如五香鲸肉罐头、黄豆牛肉罐头、鳕鱼菠菜罐头、煮滑柔鱼罐头、鲷鱼蘑菇酱罐头、干酪、饼干、糖等等。此外,由岛屿八旗(新抽调来一千余人,与先前残余人员合并后约有两千人)组成的辎重队还将带着大量豆饼、干苜蓿等饲料,喂养随军携带的一些奶牛,以给部队的伤病员们提供一些鲜奶供应——当然了,这些奶牛需要想办法就地征集。 军粮条例里面规定的食品领完了(一般一次性领一个星期到半个月的量),下面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比如绷带、药品等等,甚至就连擦屁股用的草纸每人都能领到一叠,可谓奢侈无比。 而在领这些物资的时候,寿道士也是咋舌无比,同时也更深刻地认识到了东岸军队的现代化程度。战斗力来自于什么?很多时候往往就是来自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后勤保障。当然了,充足的后勤保障往往也意味着庞大的支出,东岸军队打仗,现在打的就是钱! 物资领取完毕后,寿道士便让士兵们回去将司务长喊来,顺便让他们带一些骆驼过来。这些从奥斯曼帝国进口的牲畜,非常适应干旱的新华夏西部草原,用来运输物资的话再合适不过了。 码头上仍在不断地有物资被卸下,海上一些船只等得不耐烦,干脆放下了许多小艇,然后组织士兵们携带物资自己划上岸,省得在那排队进港。码头上数十名穿着宪兵制服的人满头大汗地维持着秩序,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到处都是一片乱哄哄的登陆场景,起哄声、呼喊声、叫骂声、骡马嘶鸣声、车辆碰撞声、船只汽笛声等各种噪音将整个码头弄成了菜市场一般,混乱无比。 “任何登陆行动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从棉河港寨子内赶来视察的马万鹏看到码头上的乱象,顿时哀叹了一声,朝左右说道:“希望这些从南非来的骄兵悍将们能顶点事,小五百人呢,步、骑、炮兵种齐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斗经验应该也很丰富,加上我们这三四百训练已久的士兵,用来压阵,差不多也够了。这次大战,主要还是由波兰、德意志雇佣兵为先锋,我们这方战兵、辅兵总计3600余人,用来打一个全国总兵力不过五千多人的土著王国,已经很看得起他们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说的就是我们这种事啊,诸位也要牢记,万不可大意轻敌!” “我等会牢记在心的。”兵太郎、翟小山等一干原棉河守备队的军官们立刻纷纷表态,此番雇佣军系统由他们二人率领,兵太郎为正、翟小山副之;而南非方面过来的军队,则由蛰伏多年后再度复起的前军国主义分子、国家力量同盟会活跃分子肖白图率领。至于两军合流后的全军总指挥权,则理所当然地由资历最老的军官出任,这一比较下来,得,全军总指挥权也落到了肖白图的手里。这厮由一个曾经“犯过错误”的冷板凳后备军官,一跃成为了指挥三千多名官兵的高级指挥官,这种飞跃不知道跌碎了多少人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了让他重新起复,他本人及背后的支持者们,又到底出了多大的力气。 不过不管怎样,肖白图的起复已经不可阻挡,而东岸人对萨卡拉瓦人的征讨行动也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出征准备阶段。1651年11月19日,随着侦查骑兵的归来,战区总司令马万鹏在一份出征命令上签下了字。而随着这份命令的签署,前敌总指挥肖白图也踌躇满志地带着三千六百名士兵及大量牛车、骆驼,踏上了赝惩默纳伯王国的路途。 军队出发后,马万鹏带着留守的一千多民兵(山东裁汰下来的仆从军官兵),一边照料棉田,一边加紧巡逻,以防遭到敌军突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华夏、新危机(六) 1651年11月25日,烈日暴晒之下的热带草原分外令人难以忍受。棉河(乌尼拉希河)畔的野战营帐内,肖白图捏着一份刚刚收到的军令,看着眼前一众服饰各异的军官们,面无表情地说道:“诸位,岛屿八旗一部于昨夜在上游地带被击溃了,他们在给翟小山率领的守备队右翼送补给时遭到突袭,损失了两百多名士兵以及大量辎重……” “啪嗒”不知道谁的椅子被带倒了! 肖白图深深地叹了口气:“传令,兵太郎的左翼携带补给迅速向其靠拢。望两部发扬精神、艰苦奋斗,再坚持坚持,补给不日即将送上。” 话说自从东岸征讨大军出发后,那个曾经攻击过东岸人的默纳伯王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老出现在东岸控制区外窥探的萨卡拉瓦牧民最近都少了很多,看样子就像是他们同时陷入了另一场战争,因此从沿海地带消失了——但肖白图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就在他们出征第五天——也就是昨天——的时候,宿营在棉河畔(取水方便)的部队半夜间突遭洪水打击,咆哮的浑浊泥水突然从上游地段倾泻而下,将东岸人的宿营地变成了一片水乡泽国。好在肖白图等人宿营时行军参谋就已经选定了一处地势较高处安营扎寨,因此人员损失不大,只不过很多物资被水浸泡,算是打了水漂了。 白天太阳出来后,众人发现宿营地下方的水仍然没过脚踝。脚下的黄土经一夜时间的浸泡后,已经成了几乎能够堵塞人耳鼻的黄泥汤,携带了大量牛车、驮兽的主力部队想要在短时间内走出这片洪泛区,怕是不太容易。 不过就在肖白图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走在前面充当先锋的翟小山、兵太郎所部(以波兰战俘为主,大约三百多人,分成两部以扩大搜索面积)却遇到了危险。按照刚才前方兵太郎部的传令兵带过来的消息判断,离大部队约有三天路程的他们二部目前很可能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因为一支从主力部队营地内提前出发给他们运送补给的驼队在半路遭袭了。萨卡拉瓦人的主力部队很可能就在附近! 这附近并不是没有任何植被的荒原,相反,由于地靠水量丰沛的棉河,且时不时有越过中央高地的印度洋湿气团给本地带来降雨。因此沿着河两岸的丘陵上(这里的丘陵很多)长着大片的树林,藏起人来很方便。萨卡拉瓦人若是有心,集结个五六千士兵藏在山间树林里,然后突然袭击东岸征讨大军,还是很有成功的希望的。而也正是出于这样的担心。肖白图才立刻下令相隔不是很远的兵太郎、翟小山两部迅速靠拢,这样既可共享补给物资,同时也能抱团御敌,坚持到主力部队的援军到来。 “土人的战略战术什么时候有这么高了?”在送走了兵太郎部的传令兵后,肖白图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这个念头。说实话,在昨天半夜遭遇洪水袭击、早上又听闻辎重队的岛屿八旗被击败后,他的心里已经起了很不好的感觉,而且情绪也一下子变得焦躁了起来。 肖白图当年就是个暴脾气,穿越这么多年后依然没改。此次带着数千人出征征讨土人,责任极为重大。他本人虽然在人前表现得信心十足,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从来没有单独指挥过一个方面战事的他虽然顶着个军国主义分子的名头,但到底是宅男出身,指挥打仗的天赋有限,即便这么多年下来学习了不少军事知识,但说到底依然是个二把刀的指挥官,与他的顶头上司马万鹏几乎是一个德性——即让他们跟在上级指挥官下面带队作战是可以的,但一旦当上了方面总指挥,就立刻显现出问题了。 此刻发现战局与自己想象得很不一样——战前他对此番出征非常乐观。觉得是手到擒来——的时候,肖白图突然有些不自信了。他害怕自己的主力部队被拖在这片人为造成(参谋们一致认定昨夜的洪水是萨卡拉瓦人在上游筑坝蓄洪导致)的洪泛区内动弹不得,只能坐视前锋部队数百人被土人吃掉;同时他也害怕派出去接应第二批辎重部队的骑兵遭到敌人突然袭击,以至于损失惨重。 纷乱的思绪不断冲击着肖白图的大脑。他的军服内衬很快就被汗水浸透了。只见他喝了两口清茶,勉强将躁乱的情绪稍稍抑制住,想了想后,朝身边的部将们说道:“诸位,现在是考验我们的时刻了!此仗极为关键,不容任何马虎。胜则有百年之和平,败则死无葬身之地。况且,攻克土酋王帐,平定迁延日久的战事,也一直是新华夏保安司令部及执委会所切盼之事……”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必再多说了,众人自然明白他没有宣之于口的下半句,那就是上峰都在看着呢,大家若是不能迅速击败土人、平定战事的话,诸位的前程将来恐怕都将会蒙上一层阴影,这是毋庸置疑的。 肖白图的动员果然起了一定的效果,25日当天,主力部队两三千将士开始收拾行李,将一些被水浸泡已无法利用物资全部销毁,剩下的可用物资也都尽量集中在骆驼及牛车上面,全军趟着没过脚踝的黄泥水,顶着炎炎烈日,继续坚定地向前进发,准备与前锋部队汇合。甚至于,他们还将剩余的数十骑组织起来,先期出发去与前锋汇合,反正土人没骑兵,也截不住他们这些南非来的骑手。 30日,刚刚走出洪泛区的东岸主力部队(辎重部队仍在与黄泥汤搏斗,拉车的牛大量死亡)在路边遇到了从前线返回的传令兵,传令兵在喝光了一水壶的水后,才牵着累得口吐白沫的战马,走过来朝肖白图行礼后,说道:“总指挥,骑兵连赖尼德(列昂尼德)连长报告,他们已与兵太郎、翟小山二部汇合,两部从前两天开始就遭到土人不间断袭击,颇有些损伤。不过不知道为何,土人主力部队尚未回返,围攻他们的土人最多时也只有一千余人,其中大约只有十分之一装备了火绳枪。不过饶是如此,他们两部仍有约三分之一的战士死伤或患病,且缺乏必要的补给品,情况十分不乐观。” 肖白图从传令兵的寥寥数语间就已经想象出了兵太郎等人所面临的困境,但他的内心仍然松了一口气——虽然死伤了百余人,但总算部队没有全军覆灭,况且死的都是波兰大鼻子,这些炮灰消耗完了再买就是,不值得心疼。于是,兴致略有些提升的他立刻给正在前方坚守着的兵太郎、翟小山等人写了封手令,大意就是勉励他们坚持作战,等待主力部队的增援,然后犁庭扫穴,彻底歼灭这恼人的萨卡拉瓦武装力量。 传令兵将手令仔细放入牛皮包内后,双腿并拢立正向肖白图行了个礼,肖白图同样双腿并拢立正还礼,鲸鱼皮皮靴溅起的泥水打湿了土黄色的军裤裤管,但两人都没有耽搁,传令兵换了匹马,继续向前传达命令去了;而肖白图则令人拿出了一份手绘地图,在上面仔细找了起来。 土人通过决堤灌水的方式迟滞东岸主力部队的脚步——这已经很明显了——难道是为了给他们的主力部队回返争取时间吗?这有点令人信服,但还是解释不通,盖因这个所谓的默纳伯王国一直以游牧和游耕(迁徙性的耕作农业)为主,他们在棉河流域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吗?难道不能一走了之?非得要坚守在那里与东岸人死磕?没必要的吧?真是想不通! 不过想不通的东西暂时就不去想好了,反正那些土人国家以前也没人了解,神秘得很,天知道他们在那里有什么东西!不管他们阴谋也好,阳谋也罢,总之我大东岸大军尽起堂堂之阵,压过去就是了,你有什么招尽管使,我们一力接着! 这个时候的肖白图的内心已经有些定下了,毕竟他手里掌握的牌实在不少,之前的慌乱更多是由于骤然担任高层总指挥的经验不足,此时调整了下心态,倒也缓过来不少了。因此,此刻只见他拿着右手中指在手绘地图上找来找去,良久后,只见他猛然将手指用力戳在地图上,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土人的主力必定会在此地与我军决战。嗯,先去与前锋部队汇合,然后等待第二批补给送达,再全军出发去找萨卡拉瓦人的晦气。我就不信了,我们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士兵、这么多燧发枪、这么多大炮,还干不过他们!” 肖白图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当行军参谋、情报参谋、作战参谋三人围过来看时,地图上只留下了一个硕大的手指头戳破的洞,仿佛预示着什么似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新华夏、新危机(七) 1651年12月1日,抵达后世马达加斯加西南部通古布里一带的肖白图,看着像捡破烂一样捡回来的一百多“垃圾”(波兰士兵),紧绷着脸,愤怒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派出去的充当先锋的兵太郎、翟小山左右两翼,在这些日子里是遭受了惨重打击了。他们不但补给物资短缺,地形也不是很熟,被土人围在了一片黄土坡上,然后反复攻打。虽然有临时架设的铁丝网帮助,虽然他们将大车圈起来充当防线,但在一千多土人(其中约有一百名火枪手,30日的时候土兵增加到两千余人)的不间断攻击下,死伤依然颇众。 而更惨的是,他们被困的这处小土坡上根本没有水源,但炎热的天气和激烈的战斗却在不断消耗他们体内的水分,在喝完随身携带的凉白开以及后勤车辆上的饮水甚至酒水后,兵太郎不得不下令宰杀随军携带的牲畜(牛和骆驼),靠喝血维持体内的水分。战斗惨到这个份上,还真是东岸军队在与土人的战斗中独一份了——要不是肖白图的主力部队克服困难,迅速赶来救援的话,他们这三百人多半会全军覆没。 难道崛起中的国家都比正常形态下的国家会有战斗力加成吗?还是这个以耕战为主(萨卡拉瓦人一直在攻击中央高地上的麦利那人,且常年维持着军事优势)的土人国家本身就很精通各种战略战术?肖白图也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些从印尼地区来的马来殖民者们文明程度并不低,他们会冶炼打制铁器,会用牛耕田,会修建水利设施,会给农田堆肥,会修建各类建筑,会在高地区开发梯田,还建立了一些制度虽粗疏但大体上还过得去的封建王国,因此把他们与南美的印第安人等同起来是不正确的,也是会吃大亏的,他们已经算是“半文明人”了,必须慎重对待。 肖白图围着他们坚守了数日的战场转了一圈,此刻萨卡拉瓦人已经退去,战场上只剩下一片狼藉。也许是肖白图部的果决突进有些出乎土人的意料,因此敌人的撤退比较仓促,战场上尚有一些损坏的火绳枪遗失在地——这种损坏的火枪对土人来说也是重要财物,不可随意丢弃。 几日下来土人在这片战场上死伤了“上千人”(翟小山语,但肖白图认为有所夸大,土人可能只损失了四五百名士兵),干渴的黄土地上吸满了敌我双方的鲜血,此刻闪耀出了一片妖异的红光。看着头缠绷带、劫后余生的波兰士兵,原本指责的话语顿时堵在了嘴里;再看看自己麾下那些浑身泥巴、一脸疲倦的东岸陆军士兵,肖白图更是无法说出什么苛责的话语,因此只能临时改口鼓励安慰起了这帮丘八,大意无非是希望大家不要被困难吓倒,继续发扬战斗精神,消灭顽敌,不要让自己身上的军服为之蒙羞。 肖白图说完后,身旁的联络参谋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小本本,然后用波兰语朝队伍里数量仍高达数百的波兰士兵说道:“总指挥表扬我们表现顽强,他许诺如果我们继续表现出色的话,突入土人国王王宫的任务将由我部来担纲。”这引起了波兰士兵们的极大欢呼,因为谁都知道这意味着最多的一份财富将由他们来分享。 肖白图部就地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后勤兵站,将部分伤病员留在这里休养,翟小山将带着仅剩的数十名直属士兵(出发时尚有150人)并三百名岛屿八旗官兵留在这里驻守,等待由南非骑兵连主力前去接应的第二批辎重部队的到来。 全体人员在兵站休整了一天后,12月2日,部队带上了一定量的食水、军资,然后沿着棉河谷地,继续朝前进发。他们的目标还是寻找土人主力进行决战,一劳永逸地解决对方,省得将来和他们打游击,靡费军饷物资。而土人貌似打的也是同样的主意,也许是多年来战场上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因此在面对东岸这种外来殖民军队的时候,萨卡拉瓦人的国王安德里安达希福戚和他的两个儿子,率领大量军队也沿着棉河杀了过来,双方最终于12月4日在兵站以东三十多公里处的一处河滩边遭遇。 东岸人虽然有骑兵做侦查之用,但由于这里丘陵起伏、森林密布,再加上土人熟悉地理,因此双方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而这也使得这场战斗彻彻底底成了一场遭遇战、野战。 值此关键时刻,肖白图再也没有犯浑,他按照作战参谋的建议,下令全军紧急架设野战工事,给炮兵阵地提供掩护,同时尚在身边的数十名骑兵也被散了出去,以迟滞萨卡拉瓦人的行军步伐。 战斗最终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打响,萨卡拉瓦人的国王令人吃惊地纠集了七八千大军——这令肖白图等人几乎要破口大骂,谁说他们只有五六千士兵的——然后也不管什么战术不战术了,就是一波流冲锋,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很有信心。 东岸两个炮兵连13门大小火炮(另有三门炮车损坏,被遗弃于途)在打了两轮空心铁球后,果断换装了爆炸弹,最后又往炮筒里塞了散弹。他们制造出的金属风暴在土人人群中产生了极大的杀伤,至少有三百余人死伤在他们发射出的各型炮弹下。 由东岸陆军和部分棉河守备队波兰士兵组成的火枪手足足有千余人,他们娴熟地朝冲过来的土人打着排枪,而土人在最初的冷兵器集团冲锋后,火绳枪手方阵也在他们的掩护下靠了过来,然后与东岸陆军展开了对射。双方的死伤开始急剧增加,但土人仍拼死不退,直到炮兵们移动火炮,将一些炮弹落在他们头上后,这支规模同样近千人的火绳枪方阵方才溃退了下去。东岸人的骑兵只跟在敌人的溃兵身后少许追杀了一下,然后便又呼啸地跑了回来,土人的主力犹存,现在还不是他们追亡逐北的时候。 短促而激烈的战争在一个小时内就给双方造成了小两千人的死伤,其中东岸陆军、棉河守备队、骑兵总计死伤了二百余人,岛屿八旗战斗虽不甚激烈,但也死伤、溃散了同样的数字;而作为他们的对手,默纳伯王国的萨卡拉瓦大军则足足死伤了一千四百余人,让人不得不感叹这场战争的残酷。 不过死伤大归死伤大,东岸人是不会给敌手以喘息之机的!只见在军官的命令下,东岸陆军火枪手们从腰间摸出41年式钢制刺刀,旋拧在枪口下方,然后端起长度达一米七十多的步枪,披着胸甲,护卫着炮兵,缓步朝敌军推进。而那些残存的上千岛屿八旗士兵们,则带着长矛弓箭,驾着牛车,护卫在军阵薄弱的两翼。至于那些骑兵么,则仍然游弋在战场边缘,他们也多多少少牵制了一些萨卡拉瓦人,使得他们不得不专门拨出了数百人以做防备。 进入火炮射程后,全军即停止了前进,然后便是千篇一律的火炮轰击了。这是东岸人的一贯战法,即凭借火炮超强的机动性、超远的射程以及相对精准的炮弹落点,不断打击敌人的阵型,打击他们的士气,直到他们再也维持不住军阵,彻底崩溃为止。这种战法无论是在与西班牙人的战斗中,还是在与南非科萨黑人的战争中,都屡试不爽,如今轮到这些萨卡拉瓦土人,也是一样的好使。 这不,还没挨几轮炮弹呢,敌人的阵型便有些散乱了。只可惜此时东岸人手头没足够的骑兵,无法趁机冲击对方阵型的薄弱点,否则这个时候便能收获一场大胜了。当然萨卡拉瓦人的指挥官也不是白痴,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战前过于托大了,没有认识到轻便的火炮以及训练有素的炮兵在战场上所发挥出的主宰能力,因此他们在这种原本信心满满的野战中吃了大亏——他们现在的死伤已经超过了一千六百人,这在默纳伯王国数十年的征战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 既然认识到了错误,那么就得及时改正!于是,在老国王的命令下,他的长子戚马龙加里福立刻率领精锐的火枪手及部分国王侍卫,护送着老国王向后退去;作为国王次子的戚马拉东那则率领着一支约两千人的士兵朝东岸人的军阵再度发起了疯狂的反冲击,以掩护国王及精锐部队的撤退。他们手里的那些火枪手训练了很多年,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是在与别的部落和王国作战中的中流砥柱,可不能全军覆没在这里;而反观其他的士兵,那是要多少又多少,死了也不心疼,于是选择就不难做出了。 战斗最终在傍晚时分落下了帷幕,疲惫不堪的东岸陆军彻底击溃了敌人最后一波反冲击,戚马拉东那带着几百人拼死逃脱了东岸骑兵的追击,逃进了山林里,至于其他一千多士兵,死伤者超过一半,剩下的也尽数被俘虏。 此战,默纳伯王国国王率将近八千人亲征,但却功败垂成,被东岸人毙伤俘总计约三千人(若加上前次战斗,总伤亡约3600人),可谓是空前的惨败!而同时东岸人前后两次战斗,累计死伤也达到了388人(大部分是波兰士兵的伤亡),岛屿八旗亦死伤了三四百人,伤亡也不能算轻了。 而更麻烦的是,敌人的国王带着剩下的小五千人撤了回去,且其中还有不少多年征战的老兵,肖白图知道,这场战争其实还远未结束。(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闪电般的开拓 1651年12月25日,芒戈基河三角洲。 三艘东非运输公司的船只从苏伊士港开到了新华湾外海的时候,就被一艘由湾内驶出的交通艇截住,然后三艘船只汇合了一艘新近下水的笛型运输船(装载了大量拓荒物资),直接调头驶向了新华夏岛西部的芒戈基河三角洲地带。 东岸的大海船根本不敢靠近珊瑚礁密布的近海,因此,他们在外海碇泊处放下了许多小艇,然后来回驳运,效率低就低点吧,总比船毁人亡要强。这可不是开玩笑,新华夏岛在“古代”(也许要追溯到白垩纪)很可能是与非洲大陆连在一起的,这从其西海岸(莫桑比克海峡)的海水深度远小于东海岸就能看得出来——海水下面到处是浅滩和珊瑚礁,尤其是科摩罗岛一带,那里可是有科摩罗海底高原之称的。 从中央大高地上向西注入莫桑比克海峡的诸河及其支流,顺着地势奔腾而下,将整个新华夏西部的石灰岩、砂岩和火山岩的沿海地带刻蚀成了一条条“走廊”。此外,河水携带下的大量泥沙冲积分布在广阔的低地区,久而久之之后,陆地战胜了海洋,原本是大海的地方再次淤平,成为肥沃的冲积平原。 而在这些面积广阔的冲积平原中,最著名同时也是最大的当属以马任加为核心的布瓦纳盆地,以及在其南边的默纳伯盆地了——当然,鉴于某个老给东岸人找麻烦的土著王国的因素,新华夏开拓队队长史钦杰已经大笔一挥,将此盆地正式定名为大庆盆地,寓意为庆祝必然到来的征讨默纳伯王国的军事行动的胜利。 东岸人的四艘大海船此时停泊的芒戈基河三角洲一带,便是大庆盆地中面积最大、农业条件最好的一个河口三角洲了。同时,这个面积达两千平方公里以上的冲积平原,同时也是整个新华夏岛上屈指可数的几个三角洲之一。 与此同时,这里的气候毫无疑问是炎热的,降雨量也不甚多。即便是在所谓的雨季(即夏季)。由于北半球的东北信风越过赤道后偏转向东南,再加上原本位于莫桑比克海峡的低气压带扩张到沿海陆地上,以及中央高地对雨水的截留,这些都使得西部沿海盆地的降水量大为减少。尤其是西南部,由于蒸发作用的强烈,简直就是半干旱地带了。 东岸人由于是第一次开发芒戈基河一带,因此手头没有本地的气象数据,而棉河港那边。由于前期工作的疏忽,记录的温度、风力、日照以及降水数据也少得可怜,因此关于芒戈基河三角洲的数据就只能靠猜了。 新华夏开拓队下辖的农业局估计,木伦达瓦河口的年降雨天数应该在60天左右,年降水量为700毫米;而芒戈基河三角洲的数据很可能需要在此基础上削减三分之一左右,即这里的年降水量很可能只有450-500毫米左右,且这些雨水都会在一两个月内集中下完;至于棉河、图莱尔一带,年降水量能有三百出头就不错了。降水的总体趋势是越往南就越少,同时气温也越凉爽,沿海浅滩、珊瑚岛礁也越多。 而对于东岸人即将种植的甘蔗有着重要影响的温度。这点东岸人都不担心,因为无论是在芒戈基河三角洲还是南边的棉河一带,年积温一般都在8000摄氏度以上(后世芒戈基河出海口的年平均温度为249c,绝对最高温度382c,河流流量最大的一月,为1251立方米/秒;图莱尔为238c,绝对最高温度为398c),非常适合甘蔗这种作物的生长。 这个地方其实早就被新华夏开拓队盯上了,其时间大约在塔希提甘蔗被引种到归化港植物园的时候,当时史钦杰就派出了由少许探险队员组成的队伍。先后乘船数次在此登陆,很是考察了一番此地的各种状况,最后发现芒戈基河三角洲一带最适合这种具有重大经济价值的作物的生长。 如今借着这次战争的东风,新华夏开拓队终于决定在此地设立定居点。然后大力推广种植甘蔗,必要的话后续还会设立机器榨糖厂、酿酒厂,以提高产品的经济附加值。这个定居点的规模,说实话还是不小的。按照史钦杰的打算,是将这个定居点建设成东岸人在岛上的另一个经济重镇,就如同塔城港那样的煤业重镇一样。使其成为开拓队政府的另一大摇钱树——很可能还是最赚钱的那一个呢。 总计四艘大海船的登陆行动整整持续了好几天才结束,一千名因平日里表现出色而被“大赦”(即获得自由身份)的波兰战俘,加上两千余名被史钦杰截留下来的明人移民(山东裁汰下来的仆从军官兵及其家属)一起,连划带趟地越过了近海的浅水区,然后在河口附近大举登陆,并插上了一面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旗帜,正式在这里宣示主权。 虽然整个西部地区干旱是主基调,枯黄的草原是主色调,但在芒戈基河河口附近,还是分布着面积广阔的森林的。与新华港周边幽暗浓密的森林相比,这个地方的森林较为“明亮”,而这往往也意味着森林里树木较为稀疏。 森林里的树种以红树林常见树种为多,如分杈棕、拉菲亚树(酒椰)、东非糖棕、小酸枣、释迦榕等属,另外还有大名鼎鼎的猴面包树。对于这些树木,新华夏开拓队其实是持一种保护态度的。盖因无数年来,随着本地土著的无节制砍伐以及不断冒起的野火,这些明亮森林的面积已经大为减少了。而森林面积的缩小,很容易就会使得这些半干旱地区的土壤荒漠化,最终使得整个地区的生态环境急剧恶化——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后世马达加斯加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由不得不吸取教训。 因此,此番前来的四艘大海船中,就有一艘船运来了大约二十万块红砖及少量石灰水泥——也就够建十套八套东岸标准制式房屋的。先期抵达此地的移民们,将利用这些建筑材料修建起一座小砖窑、小石灰窑和小水泥窑,本地石灰岩资源丰富、黏土也不少,正适合发展这些基础却又重要无比的建筑材料行业。至于这些移民们临时居住的房屋,那很简单,有一艘船上就装满了新华造船厂等单位历年造船、造家具积累下来的各种木材边角料,用来搭建房屋、仓库、牲畜栏什么的,再合适不过了。 而关于定居点的选址问题,其实也很讲究。现在已经是12月底了,汹涌的河水已经填满了芒戈基河的河床(在旱季,河床有相当部分面积是裸露在外面的,砂质的河床上长满了芦苇和水草),因此这注定了东岸人不能将定居点设在距离河岸太近的地方,以防河水流量突然加大——常有的事,这取决于上游中央高地上的降雨量多寡——而泛滥至两岸导致受灾;再说了,这河两岸的水泊沼泽地带也相当不少,蚊虫孳生繁多,不好好改造的话很容易让居民们得上疟疾从而死亡,故定居点的选址还是再向南考虑一下为妙。 基于这种考虑,主持本地拓荒工作的农业部官员麦金利(前爱尔兰逃奴夏尔麦金莱,108药酒的发明者之一,现海军上士麦金莱的兄长)决定将定居点设置在距离后世穆龙贝不远的地方。这里的土地较为干燥,不会孳生什么蚊虫,但也有一些芒戈基河的小支流,好好改造一番的话还是可以修建成一个人工湖泊的,这可以作为本地居民们的饮用水和生活用水来源——前提是修建一个水处理及供水设施,这在环境恶劣的热带地区尤为重要,能有效减少死亡率。 与此同时,这个定居点的名字也已经有了,那就是新莱堡,以给本地这批来自山东莱州府的拓荒者们一些念想(同时芒戈基河也被正式命名为新莱河)。新莱堡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港口条件较差,无法停泊大船了——甚至就连中型船只都无法停泊,估计也就吃水浅的小型渔船可以进出一下了,且也颇为麻烦。总之,这里缺乏一切构成港口的必要条件,将来如果甘蔗、糖棕产业大发展,榨糖、酿酒以及其他一些深加工甜品大行其道后,如何将这些具有高附加值的商品运出去销售,还是一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呢。 说不得,只能由新华夏开拓队出面,请求本土允许在新莱堡到棉河之间修建一条沿海铁路了。反正这里的地形就是沿海冲积平原,修建铁路的地理障碍根本不存在,但能用来做优质深水港口的还就只有棉河——图莱尔一处了,其他地方要么水浅、要么密布珊瑚礁,都不适合建港。相信执委会经过论证后最终应该会同意这个计划,因为整个大庆盆地区域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适合建港的出海口,因此其他地区的沟通还真就只能靠铁路了,不然根本无法进行快速开发。 12月29日,卸载完毕的四艘笛型船扬帆起航,顺着东南信风驶向了新华港(继续运输建筑材料)。而留在新莱堡的定居者们,在吓退了一小撮前来窥探的萨卡拉瓦游牧民后,也甩开了膀子,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定居点建设工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公关(一) 1651年的冬天对东岸佛罗伦萨商站站长康丁来说,注定是难熬的。 此时他已经带着数名贴身随从,登上图卢兹男爵的儿子弗兰克名下的一艘双桅海船,准备北上巴黎。他们将首先前往南特港,处理一桩男爵家族的生意,然后再乘坐内河船只经奥尔良抵达巴黎,会见一些实权官员。 最近法兰西上层的风声很不妙,即便这个国家正身处于内战之中,但流传在高层之间的一些闲言碎语依然让小小的东岸共和国紧张不已。比如很多法国商人言之凿凿地指出他们在加勒比海出事的船只已被东岸人俘获,东岸人的海军假扮了海盗,做下了丑恶卑劣无比的私掠行径。这些流言不大不小,却极具杀伤力,虽然目前法国人因为内战而无暇顾及,但难保不会秋后算账,因此东岸本土指示派驻欧洲的商站全力公关,以尽量消除一些不利影响,免得华夏东岸共和国被贴上“邪恶国家”的标签。 弗兰克的家族在下加仑、朗格多克地区拥有极大的影响力,因此,此番康丁奉命到巴黎展开公关,便请动了他们家族的关系。当然不仅于此,东岸人还有一些自己的渠道,比如高等法院的塔隆家族等等。总之死马当活马医,能拜的神都拜一拜吧,顺便再为东岸商品高额进口关税的事情努一把力,看看有没有降低的可能——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件事恐怕比公关洗地更为重要。 他们的船只从波尔多港出发。如今这个原本法国最繁荣的港口已经渐渐褪去了往日的荣光,投石党人的一支(布永公爵、拉罗什富科公爵以及孔代亲王年轻的妻子为首)在占领这座商业城市后,立刻便在城里大肆派捐,招募军队,准备进攻王党(以马扎然为首)。很多商人被迫“自愿捐助”,老百姓也被洗劫得够呛,当然也不乏一些希望恢复封建特权的贵族们前来投机,资助这些投石党人。 总之这个曾经法国最大的港口已经彻底乱了套,并且成为了投石党人的大本营。西班牙人的使节在这里进进出出。他们的军队也在往法国南部开进,大批军资通过港口海运至此,将投石党人招募的军队迅速武装了起来。而且,城内最近有“谣言”传出。被马扎然从勒阿弗尔监狱释放出来的孔代亲王、孔蒂亲王、朗格维尔公爵等人已经抵达波尔多,目前正在积极谋划扩大他们的占领区。更甚至于,一些人指出,同样出身于波旁家族的孔代亲王已经不再满足于亲王的位置,想要一窥国王的宝座了。 说实话。如今这些贵族们在法国拥有的权力已经相当惊人了,但他们仍然不满足,仍想恢复到以前那种为所欲为当土皇帝领主的美好时代,因此他们对黎塞留、马扎然两位首相一直致力的扫平割据诸侯、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痛恨万分,他们不想再当整日里阿谀奉承国王或首相的宫廷贵族,他们想要掌控这个国家的未来。由此可以想见,当查理一世被处决的消息传到法国时,他们这些人是多么地震惊而又多么地窃喜,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效仿英国人,将国王送上断头台。然后自己的家族世世代代执掌大权。 康丁对这些法国贵族们的想法一清二楚,同时他个人也对这些贵族们嗤之以鼻。平民出身的他分外瞧不起这些整日里除了鱼肉百姓外再无任何正事可做的贵族,这些人在乡间拥有大片私人财产(一般都是庄园和田地),但却只缴纳极少的一部分税收。布阿吉尔贝尔曾经写道:“收三四千利佛尔田租的人,只缴纳十或十二埃居(1埃居约合3利佛尔)的税;收三四百利佛尔田租的人,却要缴纳一百利佛尔的税,这已成为司空见惯之事。” 康丁曾经听莫三给他讲过发生在东方明国的关于所谓“贵族”不纳税的事情,以及由此带来的严重后果。原本他以为这种可笑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从1648年的新税收法案开始。法兰西王国也走入了这个怪圈——去年(1650年)全年,法兰西全境共征收了4800万利佛尔的达依税(一种按土地、人口计征的税收),占财政总收入的六成到七成,其中大部分由贫穷者负担。 法国的征税制度。基本是按教区来征收,每个教区每年有一个额度,征收员在规定的期限内必须征收到足够的税收,否则便只能自己垫付——但这种情况很少,征税员们并不是普通人,他们总是有很多办法弄来税收。比如。他们会牵走缴不起税的农民家里的牲畜,会拿走他们家里的家具,有时候还会把人下狱——当农民的亲人想把人从监狱弄出来时,不但需如数缴纳税收,还要额外花费更多的打点费用,这往往导致很多人破产。 这些掌握了法国乡间权力的“士绅”们将所有税负都转嫁到那些最贫穷、最无能为力的人身上,他们看着这些人破产,等待政府拍卖他们的地产时以一个令人可笑的低价买走,然后这片被并入他们名下的土地从此也可以不再交税或者只缴纳极少的税收了,而上级摊派下来的征税额则可继续转嫁到穷人或手工业者身上。 如此恶性循环之下,大量法国底层百姓纷纷破产,仅最近四年以来,就有很多行将破产的手工业者远走荷兰、西班牙和葡萄牙——他们到那里往往依靠自己的勤劳和旺盛的市场需求发了大财;另外那些没有一技之长的普通法国人则只能去当水手、参军入伍或者前往海外殖民地碰运气,目前在荷兰当水手的法国人就已经高达五六万,打工的法国破产农民就更不知凡几了。 而这才只是刚刚开始,随着土地兼并程度的越来越严重,以及法国税基的逐渐减少,这个国家迟早要出大乱子。这个乱子不是像现在贵族反对国王这样的过家家一样的混乱,而是一场席卷全法国的深刻社会动乱,或者按照东岸名词来说的话,那就是“革命”。现在革命的火种已经点燃,也许再过个百十年,熊熊燃烧的革命火焰将彻底吞噬这些鱼肉百姓的贵族、商人和教士。 “这些垃圾一样的货色互相打来打去,百姓被搞得困苦不堪。看看,罗克鲁瓦战役后的那几年法兰西还不怎么需要进口粮食呢,但在去年,南特港一艘又一艘的荷兰运粮船给他们运来了足足数万拉斯特的波兰、莫斯科公国黑麦。投石党人引发的内战、与哈布斯堡王朝的外战,以及各种各样的国内问题,使得原本富庶的法兰西渐渐变得贫穷起来,田地被抛荒、葡萄园被废弃,连我这个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康丁穿着做工考究的呢子大衣,头戴昂贵的河狸帽,站在风稍微有些大的波尔多港码头上,万分感慨地想着。 凡事就怕对比,与税收极少(其实是东岸税制还很不完善,这意味着漏征了大量的税收)的东岸农民们相比,这些法国底层农民的日子实在是太困苦了。种小麦者吃不起自己种的小麦,只能吃黑心商人从黎凡特运来的海麦;手工业者一年忙到头,付出了无数心血,到最后却发现连养家糊口都难——农民们无力消费,但税收却还在上涨;前往海外殖民地九死一生赚了些钱刚回到家乡的年轻人,立刻被闻讯赶来的征税员堵在家里,结局往往是被与收税官、税警有勾结的征税员毒打一顿,财产被榨干…… “这样的生活怎么过得下去的!”康丁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看波尔多码头上数量越来越多的乞丐,转而回到船舱内,与弗兰克好好商谈一下如何到巴黎展开公关行动。弗兰克的家族是东岸商品在法国南部下加仑、朗格多克、普罗旺斯等省区的大代理商,这些年来赚了个盆满钵满,早就与东岸利益密不可分了。再加上弗兰克与莫茗之间的私人友谊,以及他身为南铁公司自然人股东的身份,这一切都使得康丁可以与他谈一些比较深入的话题,比如如何向法国官员行贿,进而影响他们的政策。 当然了,关于东岸共和国海军舰船到底有没有在加勒比海客串海盗,这个问题双方都很有默契地避而不谈,弗兰克不会问,康丁也不会说,双方心里有数就行了。最近半年以来,东岸海军已经撤出了最后一艘徘徊在加勒比海的军舰,目前已经全部聚集到了从几内亚湾到巴西东北部一带的海域内,这个地方也有很多前往拉普拉塔的走私船在活动,东岸人在这里进行拦截,对于扩大国内商品在拉普拉塔的市场,也是很有帮助的。至于说东岸人走后加勒比海的走私贸易再度兴盛起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指望西班牙买办们自己解决了,他们掌握着秘鲁总督区的大量政治资源,舍得付出一些代价的话还是不难的。 1651年12月13日,在中途避了一次风后,弗兰克名下的双桅海船抵达了南特港。二人带着随从们也下了船,准备找个时间往巴黎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公关(二) 1651年12月16日,法国北部气温骤降并普降大雪,从法国南部直抵西北入海的运河河面上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至此,从水路前往巴黎的路已被堵死了,不得已之下,弗兰克、康丁二人只能乘坐马车前往巴黎。 乘坐没有减震系统的马车走在路况糟糕的公路上,这对旅行者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灾难,如今康丁、弗兰克等人就处于这个灾难之中。坑坑洼洼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尽头,让每个途经这里的人都欲仙欲死、满腹怨气,但他们只能徒劳地诅咒着管理这条曾经路况非常良好的干道的官员们,诅咒他们和马扎然一起被抓进监狱,接受正义的审判。 “巴黎流传着一个笑话,负责管理公路修建的蒂伯里子爵曾经向马扎然首相申请经费,用于维护那些坑坑洼洼的道路,结果首相给了他八万利佛尔。哈哈,上帝,在一个年收入一亿利佛尔的伟大国度里,用在公路上的钱却还不到百分之一。”虽然弗兰克的小女儿已经和他的老朋友、南铁公司总裁莫茗的长子定亲,但出身法兰西的他依然对自己祖国的种种乱象感到不好意思,因此只能用玩笑的语气点出路况这么差终究还是没钱的缘故。 康丁闻言也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八万利佛尔的钱啥也干不了。要知道,在战争进行到今天的时候,无论是法国还是哈布斯堡王朝都已经精疲力竭、财困民穷,而法国的主要货币利佛尔在阿姆斯特丹市场上的汇率更是一路狂降——现在的利佛尔已经不是战争爆发前严格铸造的“法郎”了(当时1利佛尔约合4-5东岸银元,俗称法郎),由图尔修道院近些年来铸造的劣质货币大行其道(俗称图尔利佛),每一图尔利佛的含银量已经狂降到了45-5克的令人羞耻的程度。 因此,现在你就可以轻易地理解八万图尔利佛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了,而年入一亿图尔利佛的法兰西王国的实际财政能力又是如何了!所谓的一亿“利佛尔”,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两千万“元”而已,在政府财政收入已经突破四百万元的东岸共和国(其中绝大部分是贸易收入),两千万元的岁入其实真算不了什么。如今的西班牙人。每年还用船从美洲大陆运回价值五千万元的金银条呢,两千万元?呵呵! 法兰西这个国家也真是够了,三十年战争前半段虽然没直接下场,但也不停地在后方出钱出物。充当幕后大金主;到了后半段时机成熟的时候,又主动下场,一举击败西班牙,将东部地区的国境线大大地往前推了一截。 当然了,和法国军队在战场上风光无限所对应的。则是因被战争抽血而呈现日益破败景象的乡间。比如康丁等人一路走来所见,布列塔尼地区诸省份的土地已经开始日渐被贵族、世袭绅士和新兴绅士所侵蚀。而被他们用各种各样手段所侵占来的土地,在三十多年前,却大多数都握在小乡绅和自耕农的手里,但在如今,贵族、教会、老牌乡绅以及因为战争经济而爆发的新兴乡绅们手里的土地规模却越来越大——不幸的是,这些人手里的土地基本都是从不缴税或者只缴纳极少一部分税,这对法国的财政来说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法国小地主、自耕农的处境现在真的是日益艰难了,他们承受着因为战争而屡次加重的税收负担,比如买卖的时候增加的“衡量税”等等。他们无力对抗凶恶的税吏。很多人被迫卖掉自己的祖产,用所得钱款去租一大块地来种(显而易见这些掌握在贵族手里的地赋税极少),或者干脆投身商业——但在经济日渐衰退、贸易主导权还把持在荷兰商人手里的法兰西,投身商业也是一项风险极高的行动。 “最近各地都多了很多‘自由民’——没有土地的自由民——就像英国一些地区出现的那样,这些人现在要么去参军打仗,要么外出碰运气,要么去当水手,当然也有留在本地当乞丐的,总之现在的社会比起三十多年前要混乱得多了。”弗兰克看了看道路两旁经常见到的行乞者,感叹了声。说道:“不过也有些人对此很高兴,比如一些手工工场主们,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能以比以前低得多的价格来雇佣工人了。黎塞留——好吧,他已经死了——与马扎然这两位首相这时候应该会很高兴吧。他们一定会说,啊哈,看,法兰西的工业强大起来了,他们的成本是如此之低,而生产出的产品又是如此之多。这就是财富的源泉啊……” 实话实说,法兰西的两代首相——路易十三时代的黎塞留与路易十四时代的马扎然——一直对发展法兰西的工业非常上心,他们给予了那些响应政府号召发展手工工场的资本家很大的税收优惠,同时还帮他们解决部分原料问题,甚至还提高了国外商品的进口关税以保护本国工业。如此多管齐下之下,法兰西的工业终于磕磕绊绊地起步了起来,目前多集中在巴黎(军火制造、皮革硝制、皮具加工、奢侈品制造)、加莱(呢绒纺织业)、南特(磨坊制粉业、盐业)、圣马洛和瑟堡(造船业)、拉罗谢尔(棉纺织、海产品加工)、勒阿弗尔(棉纺织、食品加工)等城市。 而这些因为种种原因而大量破产、失业的前自耕农,显然给这些需要大量劳动力的手工工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更何况,还有一些出售掉祖产的小地主们携带数量不少的资金投身于手工工场业,这又为这个国家的工业注入了新鲜的资金——资金和劳动力都有了,如今怕是就缺技术了吧? “现在的手工工场主们对新技术不是很上心。”弗兰克想了想后,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的家族与东岸商贸关系密切,他本人也两次乘船去东岸,算是这个年代法兰西少有的“睁眼看世界”的人了。他很清楚东岸共和国的工业之所以如此成功,主要还是由于大量采用新技术的缘故(他还没能认识到国家工业政策以及社会工业氛围对工业化进程的深刻影响),因此他觉得法兰西本国资本家放弃革新技术是完全错误的。 不过他同时也承认,随着如今法国土地兼并情况的越来越严重,以及乡间农业的越来越萧条,大量破产农民一定会为这些工场主们提供大量廉价的劳动力,这多多少少抵消了一些法国工业技术落后的劣势——但他同时还认为,这终究不是正道,正道还是像荷兰人那样,大量投资学者和享有盛誉的技工,一边研发新技术,一边对从东岸陆续流出的各项现成技术进行破解(东岸对此似乎有一个专有名词叫“逆向工程”,因为他们也经常“逆向破解”他们所不了解的来自旧大陆的先进技术),目前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不过荷兰人也有劣势,那就是他们的劳动力成本实在太高。地狭民贫、商业发达的荷兰,如果某种工业品利润空间不是足够大的话,其实是很难招募到足够的工人来生产的,因为工人们随便干些什么活其收入都比去工场做工强。而如果工场主们想提高工资以吸引工人的话,其产品很快又会在与国外同类商品的竞争中败下阵来——荷兰的批发商是出了名的无节操,他们可不会像英国、法国那样提倡购买本国商品。 综合来看,如果将荷兰的技术、充足的资本、广阔的销售渠道,与法兰西的廉价劳动力结合起来的话,那么其一定能够迸发出超强的竞争力,将各种国外工业品——甚至也可以借助高额关税与东岸人的商品掰一掰手腕——通通扫出自己的市场范围,让自己独享工业所带来的令人陶醉的丰厚利润。 “荷兰那边的磨坊技术就比我们好,他们据说进口了你们生产的齿轮,同时也自己尝试着生产。他们的学者对你们的技术研究日渐深入,前阵子他们重修了一条通往布雷达要塞的公路,其中就大量使用了你们生产的水力机械,效果颇佳,成本也大大降低。这事在荷兰很轰动,甚至就连执政官都有所耳闻,如今很多人开始正视你们的一切了,请做好迎接大量间谍的准备吧,哈哈。”说到最后,弗兰克又用半开玩笑半告诫的语气说道。 康丁闻言也是一阵沉默,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要向驻节伊斯坦布尔的莫三汇报此事了。 而接下来一些天的天气也出奇地好,康丁、弗兰克等人除中途因战乱而耽搁了一些时日外,其他时间都在赶路,并终于在1651年12月29日抵达了地处巴黎南方的河运节点城市奥尔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公关(三) 奥尔良如今尚未被混乱所波及,虽然巴黎高等法院的贵族们百般拉拢,但公爵加斯东(路易十三的弟弟)至今却仍然维持着中立,即既不倾向于投石党一方(巴黎高等法院的贵族群体和以孔代亲王为首的军事首领,两者之间其实也同床异梦),也没有明确表示支持国王(虽然包括投石党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表示自己效忠国王,但路易十四显然不这么看),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在两者之间维持着平衡,等待局势出现变化。 弗兰克在奥尔良花了足足两天时间,找了一些相熟的生意伙伴或绅士打探消息,最终给康丁带回来了一个不出意料的坏消息:“国王、太后等人早就逃出巴黎了,因为巴黎市民在贵族们的煽动下起来暴乱,有些人更是提出要效仿英国,担心自己也落得英王查理下场得国王在忠诚卫士们的保护下,逃亡别处去了。至于说具体位置,前阵子似乎说是在吉昂,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康丁对弗兰克带来的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们这一路上已经听到了太多关于巴黎和王室的消息了。比如高等法院的法官们(贵族)实际控制了这座法兰西的中枢城市;比如地方上的官员和军人们也分成两派,虽然没发展到全面内战的程度,但也相当危险了;再比如国王和太后匆匆出逃,他们召回了因迫于贵族压力而流放的马扎然首相,首相本人带着一支用自己家财招募的七千人的军队前来与国王汇合,如此不一而足。 “不过我不建议现在去吉昂,那里现在特别混乱,西班牙军队、孔代亲王的部队都在追击王军,双方之间的战斗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时不时有一些反对国王的贵族加入孔代、西班牙联军,有时候也会有一些反对外国入侵者的绅士毅然加入国王的阵营,总之那里打得天昏地暗,我们过去,成功见到国王和马扎然的几率只有1。而死在半路的几率却高达99,所以,我们要理智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合着法国现在就没个能做主的人啊!听到这里康丁郁闷极了,国王逃出巴黎。孔代亲王勾结西班牙人入侵母国,地方贵族因失去特权而仇恨国王,英国弑君者的影响不断传入法国,现在这个国家真是糟透了! “那么,巴黎的高等法院能够做出降低东岸商品进口关税的决定吗?”康丁目前对这个实际控制着巴黎局势的贵族集团还是抱有一定希望的。他想着既然见不到国王拉拉关系,那么见见这些贵族,想办法把卡住东岸工业品脖子的高额关税给降下来,也是此行一大成果啊。 “根本不可能,地方上是不会承认的!”弗兰克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个机构虽然有权否决国王提出的不合时宜的税率,但却无权制定税率,更何况,现在地方上对这群人的看法也不尽一致,基本上没可能的。再说。现在波尔多甚至整个加斯科涅都还在孔代亲王的控制下呢,但他们显然是不会搭理我们的,除非我们能够帮他解决一个大麻烦。” “什么样的大麻烦?”康丁紧接着问道。 “比如提供军饷。”弗兰克也很快回答,但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孔代亲王目前不在波尔多,还在外面征战,拉罗什富科等人也是。但这么重大的事,却只有他们能做决定,所以……” “所以我们还是返回波尔多?”康丁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痛了。现在法国内战不休,地方上混乱无比,一些消息的传递也变得极其缓慢了。以至于他们抵达了巴黎左近,才知道国王已经出逃,马扎然也已经率领军队回国“勤王”,并在与西班牙、孔代联军的战斗中取得了几次胜利。让不断流亡着的王室稍稍有了些喘息之机。 “还是回去吧,我们再想办法接触一下那些投石党人们,看看形势有没有什么转机。”弗兰克也有些沮丧,这次北方之行算是白跑了。 康丁默默思索着弗兰克的建议。如果现在就离开奥尔良返回波尔多的话,那就得观望局势的变化了,如果孔代亲王的人能够取得胜利——目前看来希望较大——成为巴黎新的主人。那么也许东岸人就有机会改变注重保护国内工业发展的马扎然制定的政策,然后依靠廉价的工业品摧毁法国刚刚有些萌芽的手工工场,重新占领这个有着两千多万人口的巨大市场。当然了,也许新上台的人会继续执行保护自身工业的高关税政策,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孔代亲王的部队一直以来就很缺乏军饷,如果东岸人能够用银弹攻势打动他们的话,这事未必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了。 “可以,我看还是回去吧,这里已经没有多停留的必要了。巴黎如今这么混乱,我们即便过去了也未必能有什么结果……”康丁点头表示同意弗兰克的建议,其实他还想在此地多停留个一两个月,顺便看看东岸走私商品在各地的销售情况,如果可能的话再会见一些走私船主。只是现在弗兰克跟在自己身边,自己也没法支开他,这事就只能放弃了。 1652年1月1日,一行人离开了奥尔良,然后再度乘坐马车驶往南特港,准备经那里返回波尔多。这次返回波尔多的行程比较顺利,只是当他们的船只进港的时候,弗兰克等人又打听到了一艘英国船只也已经抵达这里的消息。 英国船只抵达波尔多并不是什么新闻,波尔多作为大港口,有英国商人前来贸易本是寻常之事,只是这次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还是因为这艘船上有着数位“弑君者”克伦威尔的亲信。他们前来波尔多,主要还是想与以孔代亲王为首的人谈判——这事早在去年就已经在波尔多传得有鼻子有眼了,如今英国人二度前来,难不成孔代亲王打算在法兰西建立一个共和国,还是他打算加入英国一方,共同限制嚣张的荷兰商人?真相无人能够得知。 如今的荷兰人在欧洲人见人厌倒是真的,无论是英格兰还是法兰西,抑或又是西班牙,对他们的观感都非常之差。其中,立志发展工商业的英国与荷兰的关系怕是最最恶劣的了,渔业争端、纺织业争端、航运争端、盐业争端等等,英国人想要崛起,几乎在每一个领域都要挑战荷兰人的优势地位,这已经不是谈判能够解决的了,还是必须要靠古老的方式来解决,即战场上靠拳头说话。 当然英国人也不是傻子,荷兰人有多强大他们自己是很清楚的。因此,如今的英国人迫切需要更多的盟友,比如能够从陆地上对荷兰构成直接威胁的法兰西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拉拢对象,为此,哪怕协调部分重大利益、与他们一同对付西班牙人也在所不惜,总之一定要把荷兰人干挺,打碎加诸在英格兰身上的经济枷锁。 英荷之间可能爆发的战争,这事即便是在东岸共和国,也是一件足够影响国家决策的重大事件。华夏东岸共和国究竟需要在其间如何操作,才能够最大限度地攫取自己的利益,委实是一件很考验执政者智慧的事情。之间在本土给欧洲全权特使莫三的外交指导中,一直强调东岸要“严守中立”,不能被卷入战争,但他们可以想办法借此良机与荷兰人签订一些贸易协定,获得一些实质上的好处。 不过,如今法兰西也可能被卷入战争,那么东岸就得做好新的预案了!关于这事康丁得当做重点向莫三汇报,虽然听说今年东岸本土又新下水了两艘“八月十日”级双层甲板战列舰及少许风帆护卫炮舰、机帆辅助舰只——这似乎都是海军用私掠来的收入建造的呢——但海军舰船总数也不过五十余艘(不包括内河炮艇),其中战斗舰只更是只占七八成左右,实力比起欧洲老牌国家来说并不占很大的优势。因此,要想在这场在明眼人看来无法避免的英荷大战中攫取自己的利益,不事先做好预案是不行的。 1652年1月20日,久等孔代亲王等人不回后,康丁也干脆离开了波尔多,前往蒙彼利埃附近搭乘船只前往里窝那。而在他抵达蒙彼利埃没多久的时候,在西班牙颇有路子的多利亚家族派人悄悄告知康丁,阿尔梅达家族设在里斯本的商馆内前阵子演示了一个颇有意思的小玩意,一个靠烧木头使锅炉产生蒸汽从而推动连杆的小机器。虽然这个演示实验开始没多久就失败了,整个机器漏气严重、力气也小得连抽水都不够,但偏偏还造价极其昂贵,简直一无是处。不过在种种关于东岸蒸汽机的神奇传说的渲染下,这次实验还是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至少已经有人开始总结他们失败的原因了。 多利亚家族的人用玩味的神情告知康丁:“幸好这是在里斯本,人们喜欢浮夸、奢侈、漂亮的物事,对这种肮脏的小机器感兴趣的人极少。否则,也许会发生很多对东岸人来说非常不好的事情呢……”这话立刻令康丁的后背被汗水打湿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北方 莫斯科公国的冬天是异常寒冷的,比起立窝尼亚“温柔”的凛冬来说,阿尔汉格尔的冬天简直就不是人过的。至少,就郑勇待在这里的第一个冬天的感受来看,他恐怕再也不愿意回到这个冷得能冻掉人耳朵的地方了。 不过郑勇也清楚,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在国内外交部已经明确指出重点经营大北方地区的情况下,作为这个地区的外交、商业、情报等事务的总负责人,郑勇势必要长期来回里加、阿尔汉格尔甚至莫斯科之间。 随着法兰西市场的彻底丢失(如今仅靠部分走私贸易在维持着),英格兰、德意志诸邦、荷兰、意大利中北部(佛罗伦萨商站的地位越来越尴尬)地区的市场也在当地人有意无意的限制下日益萎缩,如今的东岸工业,已经到了急需寻找新的替代市场的时候。 而大北方地区(瑞典王国、立窝尼亚地区、莫斯科公国),人口接近两千万,原本只有荷兰商人与少许英国商人涉足,在工业、商业上面,基本还是一块原始的处女地。而这,也是如今欧洲仅剩的留给东岸人开拓的市场了,毕竟与开拓其他成熟国家的市场相比,这里的居民虽然消费能力有限,但竞争一点都不激烈,也不用冒着得罪既得利益者的风险——这一点非常重要——非常适合如今的东岸共和国经营。 因此,本土的外交部已经正式做出重大决策:今后将把外交资源、商业资源重点转向三大地区,即大西班牙地区、奥斯曼帝国以及大北方地区。在这三大地区里面,大西班牙和奥斯曼帝国显然需要与其他国家的商人进行竞争,目前东岸商品在大西班牙的市场占有率稳步上升,但终究会有个上限;而奥斯曼帝国太过于混乱,很多钱款不能及时回账,且竞争也颇为激烈,因此这两个市场多多少少总有些缺陷。 但大北方市场不同,撇去荷兰人重点经营的瑞典王国。以及荷兰、东岸、德意志商人三家瓜分的立窝尼亚市场不谈,单说这莫斯科公国的庞大市场,如果能够独霸的话,那就足以令人热血沸腾了。更妙的是。这个市场的开拓在欧洲也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情,一开始是英格兰人,然后荷兰人也追着英格兰人的脚步来横插了一杠子。 也就是说,如果东岸人想要进入这个市场的话,他们的竞争对手就只有这两家。不。或许如今只剩下荷兰一家了!因为在英国人处决了国王查理一世之后,莫斯科就极为愤怒,沙皇阿历克谢米哈伊洛维奇下令断绝与英国的一切外交关系,限制英国商人到阿尔汉格尔港交易——当然有少数人得到赦免,比如著名的约翰麦里克爵士,但英国商人作为一个整体势力已经不复存在了——并且沙皇还用金钱与粮食资助流亡国外的查理二世。 第一个开拓莫斯科公国市场的英格兰商人们遭此无妄之灾,顿时一个个欲哭无泪,不过沙皇的意志不是他们能够扭转的,因此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不得不打起包袱滚回了老家,静静等待局势的变化。而这个时候。显然就给了东岸商人插足的机会——况且莫斯科人也发出了明确的邀请,他们邀请东岸共和国为他们名目繁多、数量庞大的军队换装。 在接到这个邀请后,莫三当时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与本土进行联络,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到阿尔汉格尔港开设商站,全面经营这个拥有超过1600万人口的庞大市场。因为这可以极大程度地避开竞争激烈的西欧、中欧市场,避免得罪在此拥有深厚势力的荷兰商人群体,毕竟在莫斯科公国,荷兰人也才来了没多久,且生意规模、人脉关系都不咋地,比东岸人强得有限。可以说。只要东岸想办法稳住这些荷兰商人,消除他们的不满,那么就可以彻底掌控莫斯科公国这个庞大的市场——虽然在这个以农奴居多的国家里,消费人群的数量有限。但人家拥有1600万人口,消费总额也不能低估了。 而稳住这些数量并不多的荷兰商人,在郑勇看来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难事。这些荷兰人主要经营着粮食贸易,即把莫斯科公国大量出产的廉价黑麦运到阿姆斯特丹,作为荷兰人间接影响欧洲各国的战略武器(阿姆斯特丹市场控制着全欧洲近七成的粮食贸易额)。除此之外,关于石蜡、绳索、木材、焦油的生意。规模还相当小,并不是荷兰人经营的重点。 也就是说,只要许诺自己不插手荷兰人着紧的粮食生意,那么这些荷兰商人对于东岸这个突然闯入的竞争者,多半会采取一个默认的态度,这就好办多了!更何况,在莫三等人的计划中,随着英荷战争脚步的越来越临近,东岸人在莫斯科公国的环境相信会越来越得到改善,即如果东岸本土与荷兰人协调利益,达成一些商业方面的协定——比如让荷兰人放弃在莫斯科公国除粮食进口以外的其他商业活动——那么彻底排挤掉其他竞争者,独霸整个莫斯科市场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东岸的纺织品、高档皮具、金属农具、优质武器、矿山机械、船只、烈酒、药物甚至一些建筑材料,将如潮水般涌入这个不设防的国度,在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也必将极大地带动国内工农业以及航运产业的发展,对整个经济与社会产生不可估量的正面影响。 另外,对于一些东岸生产成本较高或者干脆就不生产的商品,东岸人也完全可以学荷兰人那样充当一回二道贩子,从别的市场采购过来,然后转售给莫斯科人,并从中大赚一笔。具体的操作方法可以学荷兰人,他们在波罗的海国家就是这么做的,他们控制了丹麦、瑞典、波兰、北德意志的一切,将西欧的工业品出售到这些国家,再把这些国家的粮食、牲畜、皮革、船材、桅杆、绳索、大麻、石蜡、蜂蜜、焦油、铜铁铅锡等各类商品运回阿姆斯特丹销售,不但从这些转手贸易中挣了很大一笔钱,更是利用控制着商品流向这个大杀手锏谋取了很多政治上的利益——荷兰商人真的是欧洲最精明的一群人了。 既然人家可以这么做,那么东岸人断没有不这么做的理由。什么?荷兰人会表示不满?别担心,这很快就不是个问题了!如今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东岸人在莫斯科公国人脉不深,没法操作那么大的场面吧。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这阵子郑勇就着重拜访了阿尔汉格尔一带有名的贵族、商人和教士,与他们拉拉关系,送送礼物,并试探性地提出去莫斯科觐见沙皇陛下的想法。 如今乌克兰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正是莫斯科人有求于东岸的时候——甚至于,目前就连波兰立陶宛联邦都有些后悔了,觉得之前不该那么决绝地与东岸断绝关系,以至于如今战争成本大增——因此郑勇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机会,趁机面见沙皇及莫斯科的一些杜马成员(一般都是门阀贵族),建立一些合作渠道、敲定一些投资协议、完成一些商业订单。 要知道,当年英国人最初就是趁着莫斯科人渴求西方技术的时候,大力投资莫斯科公国,进而获取优势地位的。比如现在掌握着莫斯科公国很大比例大麻种植、制绳产业的约翰麦里克爵士,就是这些商人里面的佼佼者,他本人甚至还在三十多年前为莫斯科与瑞典之间签订和平条约做中间人,可见其本人的影响力之强大。 出身商人的麦里克爵士都在莫斯科打下那么大一片局面,那么背后有华夏东岸共和国大力支持的郑勇自然也有信心在莫斯科公国闯下偌大一片天地。这个处于文明边缘的国家如今就是冒险家的乐园,英国人投资绳索产业、瑞典人在这里建立了铁器作坊、荷兰人控制了粮食贸易,莫斯科公国就是在这些外来商人带来的新思想、新技术下,艰难地开始了工业的起步。如今东岸工业品物美价廉、质量可靠的名声已经在多个地区传播开了,莫斯科人自然也有所耳闻,因此他们迫切希望东岸商人乃至政府能够对他们进行投资,帮他们改良各项技术,甚至帮助他们培养技术人才,以增强莫斯科公国的实力。 莫斯科上下对多年前的王位争夺战、斯摩棱斯克战争记忆犹新,他们更忘不掉最近数十年来乌克兰人三次向他们求救而他们却因为害怕波兰而拒绝了,这对年轻的沙皇来说简直就是刻骨铭心的耻辱! 莫斯科上下想一雪耻辱已经很久了,为此,他们不惜引进大量西方军事人才担任莫斯科军队的教官甚至指挥官、不惜花费重金购买来自西方的先进武器、不惜代价引进西方先进的思想和科学技术,就是为了强军强国,打败波兰人,确立区域霸权,为此他们真的是蛮拼的了!而郑勇所需做的,就是把握住莫斯科上下的这种心态,然后为华夏东岸共和国从中攫取足够的利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劳务工(一) “开镰!”随着一名缺了一条胳膊的中年退伍军人的一声令下,数百名穿着蓝色牛仔服的男人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进了地里,然后弯下腰,用磨得飞快的镰刀收割起了地里的小麦。而在他们不远处,十数辆马拉小麦收割机正在麦田里缓缓通过,将一捆捆的小麦齐刷刷割倒、脱粒、装袋,然后传送带把乱七八糟的麦秆“吐”出来,跟在机器后面的农民们便乐呵呵地捆扎起了这些麦秆——这些可是土灶做饭不可或缺的燃料。 “你们这里用了多少劳务工?”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统计科第四股股长魏建章穿着一件黑色制服,手里拿着个小本本,一边翻阅、记录着什么,一边用随意的语气朝跟在自己身边的乡长问道。 乡长同样是退伍军人出身,来自立窝尼亚,此刻听闻大名鼎鼎的梅机关魏股长发话,顿时只觉菊花一紧,脱口而出道:“这里总共有654人,全部都是男性,年龄在15-43岁之间,籍贯都是乌克兰酋长国。他们是移民部分配过来的,乡武装部的赵部长对他们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整训,不合格的一律清退。目前他们基本都已掌握了十句以上的日常汉语对话,再加上一些哥萨克出身的干部们的居中联络、沟通,使用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魏建章闻言点了点头。这些来自乌克兰的劳务工的根脚他还是比较清楚的,因为当初他的同事们还对这些人进行过一番甄别,以确保没有反东岸分子、间谍混进来。而事实上他们有些多虑了,这些人基本都是被赫梅利尼茨基抛弃、背叛的可怜人,根本没什么间谍,大多数人来之前甚至不知道东岸是什么地方,因此就更谈不上反东岸了。 去年的时候,随着赫梅利尼茨基寻求与波兰和解,乌克兰国内对其的反对声浪也越来越大,因为赫梅利尼茨基与波兰人和解的基础。就是不再继续剥夺波兰地主(包括波兰化的乌克兰人)的财产,并恢复社会秩序。至于波兰地主的财产包括哪些,这个问题很复杂,但农奴毫无疑问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而这也就意味着大批曾经跟随赫梅利尼茨基起义与波兰军队打生打死的农奴们再度失去了自由,他们将被迫继续回到波兰老爷的庄园内当农奴,下场不言而喻。 哥萨克们不明白,他们舍生忘死、奋勇作战,在科尔松、在黄水河畔、在皮里亚夫齐几度击败装备精良的波兰王军。无数农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结果得到的就是这么一个下场?于是他们愤怒了,他们拒绝解除武装,他们开始质问以赫梅利尼茨基为首的新贵,这自然而然地在新生的乌克兰酋长国内引发了此起彼伏的动乱,而随着一些外国势力的推波助澜,这种动乱渐渐开始有了扩大化的趋势,并最终使得赫梅利尼茨基下定决心开始镇压。 不过赫梅利尼茨基的镇压从一开始就是不成功的,因为掌握在他手里的所谓“乌克兰军队”与这些愤怒的农奴们原本就是战友,很难下得去手。甚至于。有些匆匆赶来镇压的军队在面对农奴们的质问与辱骂的时候,面红耳赤、哑口无言,转身掉头就走,这一切都使得赫梅利尼茨基感受到了问题的棘手,里外不是人的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将这些他原本决定都要吊死的“叛乱者”们出售给与他有过生意联系的东岸人。 他一直听说,东岸这个新大陆国家常年在开展各种拓荒、建设活动,对奴隶的需求量极大,换做别的国家或地区,这么大数量的奴隶还真不一定接得下呢。更何况。将这些人卖给东岸,还能给新生的哥萨克酋长国换回一批急需的各类物资,这对他们应付来自波兰、莫斯科、奥斯曼等几个方向的威胁尤为重要。 东岸人的特使马德当然不会拒绝乌克兰人送上的这个提议,因此他们迅速签订了协议。即乌克兰人将本应处死的数千哥萨克、起义农奴——这或许仅是第一批——以40元/人的超低价(仅值十几匹棉布)售与东岸人,而作为交换,东岸人将打开设于卡法的商站,将里面大量的枪支弹药、纺织品、烈酒、工具等物资折价出售给他们。双方以物易物,平等交换,各取所需。 此时在魏建章眼前忙活着的数百名契约奴劳务工们就是买来的哥萨克了。他们所有人都签订了为期五年的劳务雇佣合同,在此期间每人还可领到每月一元五角钱的津贴,另外还包吃住,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这些哥萨克们不知道历史上自己本应都是被处死的,但他们心里有数,留在乌克兰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因此对来到东岸工作心理上的抵触情绪不是很强烈,除了偶尔想家,这里一切都好。 “去年一共才买了三千多哥萨克,五分之一就分到你这里了,这充分说明了上级对你们牧草岭乡的信任啊。”魏建章随意地和乡长说着话,脑海里却在思索着一个在他看来比较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些年来东岸政府与欧洲的贸易已经越来越失衡:早些年前往欧洲贸易的船只还带回很多牲畜、矿石、手工制品呢,但随着热拉尔山脉边境贸易以及秘鲁走私贸易的盛行,如今东岸的贸易船只从欧洲带回的,更多是奴隶和牲畜——这两样起码占到了三分之二以上。 想想看,去年南海运输公司从欧洲返航的船只大概超过40艘,总吨位约在27万吨上下,里面除少数金属、牲畜、手工业品之外,大部分都是牲畜和奴隶,其中女性奴隶数量不太稳定,但平均每年八千到一万还是有的,男性奴隶(一般是战俘)则在四五千之数,可以说返航的半数吨位都用来拉人了,也真够奇葩的。 男性奴隶大部分都被发配到了新华夏岛拓荒,热带蛮荒地带拓荒的死亡率毫无疑问是极高的,即便东岸人出台了种种防护措施,疾病治疗水平也比此时的欧洲高,但拓荒者们年均15以上的死亡率依然让人难以接受。既然明人移民数量宝贵,那么就只能拿这些白人奴隶来填坑了,这些白人只要扛过了劳务雇佣合同上的工作期限没死,那么东岸人也不会亏待他们,给予国籍、分地、分房都是应有之意,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不过出身情报机关的魏建章此时也隐隐感到了一丝忧虑,即大量欧洲人的涌入,是否会给国内的治安、反谍造成一定的影响?这可不是危言耸听,魏建章曾经翻阅过资料,当年在他父亲(魏博秋)执掌梅机关的那段岁月,东岸共和国每年从法国引进数千人,移民行动一度搞得声势浩大。但在后来发现这些人里面存在大量法国甚至荷兰间谍以后,东岸政府果断停止了这种危险的举动,对白人的移民也一度终止。后来虽迫于无奈再度开放,但原则上已不再允许英格兰、西班牙、葡萄牙、法兰西、德意志等地区的移民入境,而是以无宗教信仰的立窝尼亚人为主,人数一年也只有寥寥两三千人,这令反谍形势迅速好转,曾经多年未有一起间谍案爆出。 不过在第二届执委会上台后,这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大老爷们立刻将前任的政策抛到了九霄云外,瓦伦蒂诺、门德斯等神通广大的劳工经纪人从意大利、苏格兰给东岸人带来了大量的穷苦工人,以帮助东岸国内规模越来越大的基建建设。在这些人里面,间谍的比例有多少就不好说了,反正这些年来,梅机关已经从中抓捕了十几名间谍,另外有间谍嫌疑被调到殖民地工作的劳务工则达七八十人之多,可谓是触目惊心。 如今这些乌克兰人的到来,其中是否也隐藏着间谍呢?魏建章无从知晓,但他觉得不能掉以轻心,所有人都要严加排查、人人过关,否则就都发配到殖民地去工作,那里可接触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玩意儿,相信间谍们一定会很失望的。 “这些劳务工现在都单独编组了,要密切注意他们与外界的接触,一有发现,立刻秘密汇报给各地的梅机关办公室,我们会派员前来调查的。”魏建章最后朝身边的牧草岭乡乡长说道,“虽然这些人来自乌克兰,是间谍的可能性极小,但也不可不防。另外,招募而来看守他们的高乔人可靠不?” “还算可靠,我们都审查过,手脚不干净、身家不清白、有坏习气的高乔人一概不要。”乡长立刻说道,“这些高乔人可愿意接受我们国家雇佣了,听说现在三五个报名的人里面才会录取一个,哈哈,能被录取的素质都还不错。由他们来看守这些外来劳务工,总的来说还算比较放心的,不过我听说上级更属意用黑人来做工头看守他们,因为那些黑人们相对更为可靠,其实我觉得也是这么回事,估计马上全国各地的劳务工工头们都要逐渐被替换成科萨黑人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劳务工(二) 下午两点,邵元义睡了个午觉醒来后,便不紧不慢地赶到了自家的田里。他的妻子娜塔西娅正在田里扎捆着麦秆,邵元义叹了口气,真是闲不住的娘们,家里资产如今好歹也几千元了,大忙的时候竟然还闲不住到地里去忙活,唉,真是跌份啊。 他的两个稍大点的儿子此时也正跟在母亲身后,在地里仔细地捡拾着遗漏的麦穗,据说这是学校里给的任务,所有学生放学回家时都要到正在收割的地里捡拾麦穗,做到颗粒归仓。而每到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自家小孩在地里捡麦穗,大人们都会露出宽容的笑容,东岸的粮食价格便宜,地里遗漏的些许粮食被人捡走,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他们家里总共六十亩地(一人三十亩),大忙的时候请了两名意大利雇工过来帮忙,主要是扬谷、摊晒、入库。邵元义是远近闻名的医生,同时也是一个民间放贷者,每年所获颇多,早就不需要从土里刨食了。只是出于一些根深蒂固的习惯,他们家的这六十亩地仍然在耕种着,只不过全程都需要雇人帮忙而已。 雇的人一般都是由劳工经纪人控制在手里的部分劳工群体(这部分人的所有权没有转让给东岸政府),他们平时在各个用工工地上“搬砖”,农忙时受高工资吸引跑到农村去打短工,即主要承担割麦(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收割机)、脱粒、扬晒以及后续的粮食打包出售等工作,都是重体力活,赚的也都是辛苦钱。 邵元义家的六十亩地有四十亩种了小麦,另外二十亩休耕地上种满了苜蓿。此时地里的麦子已经快被收完了,邵元义无心再看,便准备打道回府,不意在村口的小树林边碰上了前来收购麦子的高进忠。 高进忠是如今规模越来越大的兔子洞面粉厂的主要合伙人之一,这些年来他们“东征西讨”,不但一举统一了镇海县的面粉市场,如今更是开始向邻近的中山县、西湖县进军。并与本地的企业展开了激烈的竞争。而作为竞争的一项重要内容,对小麦这种原材料的抢购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各大面粉加工作坊的业主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开始到各自相熟的乡下去抢购。 今年也不例外。从收获季一开始,高进忠等人就来到了有着几位战友工作(都是乡干部)的牧草岭乡,准备借着他们的便利收购粮食——主要需要他们帮忙联系运输船的租赁事宜,这些内河运输船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那是相当的紧俏,国营内河运输公司的轮船一般都承担着诸如矿石、铁轨、机器、建筑材料、煤炭等大宗运输任务。根本没多余运力;而私人出资购买的内河运输船的工作日程也是排得满满的,没点关系没点交情的人贸贸然找上门去,可不一定能租得到船。 邵元义作为民间放贷人,经常有急需用钱的农民将粮食低价当给他,因此他家专门修了一个粮库,用来存放收来的各种死当粮食。久而久之,高进忠也知道他家里有很多存粮,因此经常上门收购,一来二去之下两人便有了些交情。 此刻在外面偶遇,那自然也是要打一声招呼的。因此只见邵元义朝高进忠挥了挥手,笑着说道:“今年来得可真急,这粮食才刚刚开割呢,你就来了。现在生意这么红火了?看来这两年国内人丁真是多了不少啊,也幸好粮食连年增产,不然的话,可不一定能养活这么多张吃饭的嘴。” “哪有!这生意比以前更难做了啊。”高进忠一见面就先哀叹了一声,然后又解释道:“贵县西湖镇的临湖面粉厂,现在和我们争得很厉害啊。听说现在大丰食品公司制作饼干的面粉都是问他们购买的,另外雅库伊河沿岸的几个国家开拓总局分部也在向他们订购面粉。妈的。攀上高枝了,现在横得很,势头有点要起来的意思。” “大丰食品公司的饼干?”邵元义一听高进忠的话,脑海里就立刻浮现起了今早他儿子吃的饼干——一种用优质面粉、黄油和糖制成的饼干。这种饼干目前刚刚投放市场几个月。价格还比较昂贵,收入一般的家庭还是把这种新鲜食品当做奢侈品来看待的,也就邵元义这种不差钱的土豪会给自己孩子买着来当零食吃。当然他自己也非常爱吃这种又甜又酥的食品,尤其是其中的“福”字系列(东岸饼干共有四个系列,即“福禄寿喜”系列,以饼干上刻的字为准)。更是他的最爱。 “别灰心啊,你们厂也不差的,交建三局、四局建筑队那么多人,一直在买你们的面粉,这生意也不小了,就知足吧,别的制粉小作坊还羡慕你们呢。”邵元义哈哈一笑,说道。 “这不能比的啊。”邵元义不说还好,一说高进忠更是满脸苦相,只听他说道:“人家临湖面粉厂卖的都是二等、三等面粉,卖给大丰食品公司的甚至是一等、特等面粉,这里面的利润太大了。而我们呢,卖给建筑队的以四等面粉居多(混合了大量麸皮,颜色发黑),偶尔才有点二等、三等面粉,这利润率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高进忠这么一说邵元义算是明白过来了,合着交建三局、四局的干部们根本不把旗下的建筑工当人看,为了省钱使劲买最便宜的劣质面粉给他们吃——其实严格来说,这种所谓的四等面粉已经不比这些意大利、苏格兰、波兰籍劳务工们在老家吃的差了——至于那少许购买的二等、三等粉,估计还是给黑人工头和他们自己吃的,这利润率确实不能跟人家临湖面粉厂比。 不过想想也正常,随着现在东岸国内基建规模的越来越大,这外来“非国民”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他们的日常开销渐渐成了一个不小的负担。国家开拓总局、铁路公司、交通部各建设局等用人单位虽然一直在极力压榨着他们的劳动力,并藉此享受着这些廉价劳动力所带来的好处,不过如果具体到给予他们什么样的待遇,经费一直不是很充足的他们可就要考虑考虑了,毕竟东岸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必须得省着点用。 四等面粉,少许肉鱼(鲸肉、咸鱼、腌火腿)以及一些蔬菜,已经是这些用人单位能够拿出的最大诚意了,再多,他们的收支平衡就无法维持。反正这种待遇比起劳务工们在旧大陆的日常生活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他们又是东岸政府买来的契约奴,没什么可抱怨的——或许,他们唯一可以抱怨的就是劳动防护用品不足、工伤工亡率过高、工作过于繁重以及黑人工头们过于凶恶粗暴了吧。 “质量不足数量补嘛……”邵元义从身旁的树上摘下了个果子,用衣袖擦了擦后便吃了起来,然后一边吃一边安慰高进忠道:“你们产品的利润率不高,但出粉率高啊!人家卖一等、二等粉出粉率可只有六成出头,比起你们是大有不如。再说了,如今国内劳务工的数量怕是已经突破八万人了,一个月下来就是十几万元的市场。单靠国营大丰食品厂的那一条机器制粉线能填满这个窟窿?根本不可能嘛!所以说,你走建筑队这条路子是对的,眼下二号公路的延伸段还在继续修建,你可要紧抓住这条线,不能放跑了啊。” 话说经过几年时间的“积累”,特别是这两年大批量购买克里米亚鞑靼人出售的波兰战俘(包括波兰人和德意志雇佣军战俘,后者大部已发往远东)以及他们掳掠的普通波兰、乌克兰民众;去年底、今年初的时候,欧洲那边又从赫梅利尼茨基手底买下了数以千计的将要被处死的哥萨克、起义农奴。这两者相加,再算上通过劳工经纪人的途径来到东岸的意大利人和苏格兰人,这些白人契约奴的数量已经突破了四万五千,其中大概有万余人被分配到了新华夏“送死”(其实是热带拓荒),五千人被“借”到了南铁附属地、南非河中县以及澳洲两个据点,留在本土的尚有三万之多。 这些人与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印第安人,以及数目在两万左右的科萨黑人,就构成了东岸国内“非国民”的主体。这些非国民活跃在各条建筑战线上,帮助东岸人建成了一座座水库、疏浚了一段段河道、建起了一座座房屋、修起了一条条道路、完成了一座座码头,功劳之大无人能够望其项背。 不过既然是契约奴,那么你就得管人家吃喝,这八万人的吃喝,每日里的支出数目极为浩大,光面粉消耗就不是小数字。而这其中的供应,除了国营大丰食品厂的制粉线以外,大部分还是靠私人投资的制粉厂来弥补了。而这个庞大的市场,也一直对日渐丰厚的私人资本构成了极大的吸引力,很多社会资金被吸引到了这个行业里,在加剧了行业竞争的同时,也使得这个行业的经营者们被迫不断完善管理机制、不断降低成本、不断改进新技术、不断开拓新市场,以应对激烈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竞争。 东岸的私人工业资本,就这样令人意外地从机器制粉这个轻工行业开始了爆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劳务工(三) “打架了,打架了,快来人,打架了!”红星农场保安股副股长使劲拉响了挂在屋檐下的一面铃铛,然后扯开嗓子喊了起来。正在隔壁储藏室内打麻将的股长脸上贴满了纸条,闻讯后立刻将面前的牌一推,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武装带、手枪和军刀,然后招呼着手下冲了出去。 打架的是两拨人,左边的是去年下半年买来的乌克兰哥萨克和起义农奴,右边的是一群波兰战俘,看样子他们是把在旧大陆的战争延续到这里了。保安股的股长看了脸色顿时有些阴冷,只见他招了招手,一名下属立刻凑了过来,在听明白他的吩咐后,下属又看了一眼仍在前方的河道里打架的两百余名契约奴,匆匆离开了这里。 几十名拿着木棍和皮鞭的科萨黑人,将未参与打群架的三百余名契约奴带到一边后,便站在了一旁,静静等待着这些血涌上头的傻瓜们冷静下来。是的,没错,这些正在参与打架的契约奴就是傻瓜!因为很快他们就会被由黑人监工、农场保安、武装巡警、内务部警察以及民兵组成的武装力量彻底镇压下来,最先挑起群架的数人将被处以鞭刑后送到长山铁矿苦役营,剩下的人也将被发配到平安县那边去。 可别以为从鸟不拉屎的红星农场调到平安县是好事,事实上任何去过平安县污水管道改造工地的人都会告诉你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狱。臭气熏天的老旧管道内,这些契约奴劳务工们穿着橡胶雨鞋和水靠,踩着滑腻倾斜的地面,用铁锹将一团团不知道沉积了多久的污物挖出来,然后运上地面。其工作环境之恶劣,工作量之繁重,都是他们以前所无法想象的,每个去过那里工作的人都不想再去第二遍! 由于乌江地区靖江县试验的新城市排污系统运转良好,不但有效处理了数千城市居民的生活污水,其独树一帜的污水处理设施还能定期产生大量肥沃的淤泥(沉淀池底部的沉淀物。富含有机质),这些淤泥被送到附近的国营大农场内肥田,据反映来看,种在上面的牧草长得特别肥壮。具有不错的经济价值。 正因为如此,国内一些老定居点纷纷提出改造自己原来设计不太合理的下水管道,同时新增污水处理厂,彻底改造整个城市的卫生状况。他们的理由也很充足,即这可以提高人民生活的舒适度。提高卫生条件,降低疾病发病率——每次疾病袭来都会造成大量儿童患病,进而因无法治疗而死去。 说实话,他们的理由很充分,也很令执委会心动。因为他们一直坚持认为,降低人口死亡率远比提高出生率更为重要,为了不让东岸儿童像秘鲁那里被疾病征收“什一税”(秘鲁地区西班牙儿童每年死亡十分之一左右,被人称作儿童“什一税”),必要的城市排污及污水处理设施还是很必要的。 不过考虑到中央财政紧张,那些人口相对稠密的老定居点的旧有污水管道改造以及新增污水处理厂所需耗费的资金不菲。因此中央决定暂时优先改造首都东方县和工业重镇平安县的污水设施。目前他们已经审批了城关镇、定远乡、河南乡、平安乡、黎明镇、桔树乡六个定居点的旧有设施改造,同时每个定居点亦新增一个污水处理厂,共划拨了近三十万元的资金,让今年中央财政的机动经费消去了大半。 当然,三十万元的建设经费自然是大大不足的,盖因改造这些旧有设施比新建一套还麻烦,耗费的资金多自然也就很正常了。六个定居点,平均一个定居点五万元改造费用,这点钱也就够买买建筑材料、买买劳动工具、买买化学用品、订购一些管道阀门机器、采买一些运输车辆、雇一些工程技术人员实地踏勘及后期设计的,即便剩个几千块。也做不了太多事了。不过好在执委会考虑到各地的实际困难,因此将手头的部分劳务工派了过去帮忙搞建设,这省去了大笔的建设费用,使得工程可以勉强开动起来——当然这些劳务工此段时间的食宿、津贴都将由使用单位支付。 毫无疑问。参与这些旧下水道改造项目的劳务工是最悲惨的。这里的工作环境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而且还极易诱发多种疾病——前阵子已经有很多劳务工在污水管道内不幸染病而被隔离——因此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工作。用人单位要么高价招募那些从旧大陆自行前来的意大利、苏格兰籍雇工,要么使用契约奴——相比前者,各用人单位自然喜欢使用耗费较低的契约奴了。 如今这些正在泥泞的河道里打架的契约奴们,按照政策很快就将被收押起来,然后送往平安县的污水设施改造工地上。那里正缺人呢!平安县政府急得都快准备高价雇佣本地农人和外来意大利劳务工了,这两百人送过去,相信他们会乐坏了,而这些契约奴们一定也会在那里渡过至少六个月的令人印象深刻的工作生涯。 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巡警很快就带着五十多名同样全副武装的民兵赶了过来,至于原本驻扎在附近的数十名内务部警察,他们昨天早上就带着狼狗、骑着马匹出去追捕逃奴了,至今尚未回返,因此此刻只有寥寥数名留守人员带着步枪赶了过来。 不过足够了!保安股股长看了看数量已经超过150人的镇压人员,心里大定,于是他很快就和带队的一名警官协商了起来。警官倒也很干脆,只见他大手一挥,几名巡警鸣枪示警,这立刻就震慑住了还在脸红脖子粗地打架的契约奴们。 东岸人下手可是毫不留情的!此刻无论是乌克兰人还是波兰人,脑子里都顿时一个激灵,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原本充盈于胸的勇气也渐渐消散在风中。在旁边一直冷冷注视着他们的黑人监工们见状,立刻熟门熟路地冲了过去,用棍子将不长眼还站在地上的人打倒在地,然后揪出了七八个他们看到的打得最凶的人,接着又让这些人互相指认,再度揪出了几个最先动手的人。 这十多人被抓出来后,带队的警官也不废话,立刻下令当场处刑。只见监工们将这些兀自还在激烈挣扎着的契约奴捆绑起来按倒在地,然后一些武装巡警立刻上前,只见他们拿出黑色的皮鞭,扒掉这些契约奴的衣服,然后狠狠打了起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在空荡荡的河道上空飘响着,整个行刑过程持续了约十五分钟,地上的十余人整个脊背都血淋淋的,震慑意味绝对十足,这从那些契约奴们苍白的脸色就能看得出来——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一条汉子呢,现在却像只死狗一样趴在肮脏泥泞的河滩上,连呼吸声都微弱了很多,试问这谁不怕? “敬酒不吃吃罚酒!”带队的警官出身威海卫,原是一名在卫所里混日子的军户,移民到东岸后,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警察系统,现在已经是一名中级警官了,只听他说道:“天天有馒头吃,隔个几天还能有咸鱼、火腿打打牙祭,吃饱了撑的还打架!第一天就和你们申明清楚了,不服管教的一律严惩,现在不过是让你们涨涨记性而已。都还愣着干什么,快送诸位精力旺盛、还能打群架的‘好汉’们上路,长山苦役营和平安县的工地正等着他们呢,别磨蹭了,快动身吧!” 看着工头和巡警们像驱赶羊群一样赶着那些劳务工,警官又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都是一帮贱种,舒舒服服地在红星农场履行完劳务合同不是很好么?在这里砍砍树、疏浚一下河道、修一下公路、建一下房屋、平整一下土地,活真的不能算繁重了,居然不知道好好珍惜,不是贱种是什么!” 在骂了一阵后,警官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只见他找来了保安股股长,向他说道:“现在场长还没上任,这里的事情我俩就能做主。我觉得咱也得打一巴掌再给两颗甜枣,今天没参与打群架的劳务工都还不错,要不就给他们多加几次餐,减一些活?” 警官的话虽是询问,但语气却不容置疑,保安股长觉得这并没有违反原则,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头答应了。就这样,这帮老老实实没参与打架事件的劳务工们,不但意外地得到了一天假期,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他们还将比以往多几次加餐,算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了。 “一下子送走了两百多人,这用工缺口又扩大了啊。得,还是得向上头打报告申请,不过身强力壮的白皮契约奴肯定是没了,上头多半又会塞两三百个瓜拉尼人给我们。唉,真是流年不利啊,瓜拉尼人顶个球用!”警官给自己点了个烟斗,叉着腰叹起了气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劳务工(四) “恭喜,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国民了。”林西堡外,退伍老兵出身的乡长将身份证明一一授予了列队站在他面前的百余名意大利契约奴劳务工。他们的劳务工合同之前已经到期了,而在东岸工作了5-7年不等的他们也很快就申请到了国籍,这次林西堡方面干脆给他们办了一个集体入籍仪式,并正式宣布他们从此是华夏东岸共和国西北垦殖局铁岭县林西乡的居民了。 说到铁岭县,这也是政务院刚刚批准成立的,下辖铁岭镇(县政府所在地)、马家湾乡、金水乡、稻叶乡和林西乡,一镇四乡总计有一万八千余人口,这在华夏东岸共和国也不是一个小县了,更何况这里还有铁岭特钢厂、西部锻压厂、第一重型机械厂、铁岭矿务局(锰矿、铁矿、煤矿、金矿)等多家骨干企业,堪称东岸第二个工业重镇,无论如何拔高其重要性都不为过。 而政务院为了支援铁岭县的发展,前阵子已经下令,将陆陆续续合同到期的千余名外来劳务工(原本就在铁岭镇援建各种基础设施)落户铁岭,后来更是将从新华夏岛运来的一批贝齐米萨拉卡女人(人数约五六百)分配给这些意大利人,而这也是时隔多年以后,东岸本土再一次对新华夏马来女人开禁,下次是什么时候就不好说了。 这一批次百来名意大利裔劳务工也都在东岸工作多年了,如今语言、服饰都已和本地人无异,也许在生活习惯和文化认知上还有一些不同点,但这都不是大问题了,执委会原本也没想着同化他们,他们争取的更多是第二代而已。 不过他们终究是生活在明人比例高达44、混血后裔比例亦高达182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在这个新兴的国度中,来自东方的元素始终占据主流——盖因大部分男人皆为明人——因此他们不可避免地、自觉不自觉地改变着生活习惯,渐渐失去自己的文化特征。就像南非开普敦殖民地那些移居过来的德意志人一样,那些苦哈哈的德国人其实就人数来说并不比说低地德语的荷兰人少太多。但在与荷兰人通婚后,他们及其后裔的生活习惯和文化特征一致在向荷兰人靠拢,直至最终大部荷兰化。 如今东岸的外来移民也有这个趋势,他们的生活习惯上渐渐向明人靠拢。比如吃的都是“东方面包”(馒头)——在东岸想找一家烤面包店那是相当之难,也许只有在东方县、平安县、青岛县这三个地方才有那么一两家了——面条、米饭等东方食品,以及穿越众提倡起来的后世一些食品;穿的服饰也是以穿越众服饰及明人服饰为主,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奇怪的混搭风格服饰;语言更是在夜校学的那种由罗马音标标注的标准东岸语(普通话),等等诸如此类的生活习俗。 无所不在的社会氛围在悄然剥离掉他们本身的文化特征、逼迫他们养成新的生活习惯、潜移默化着他们的思维方式与生活哲学。这就是同化的本质。当然了,任何同化都是相互的,东西方文化的激烈碰撞(虽然一直是以东方文化为主),也同样改变了很多东方移民的部分观念,比如看问题的角度以及思考问题的方式。 甚至于,一些穿越众也被这些文化所感染,对自己的三观有了新的修正——这从东岸国内的一些如《东岸评论》、《民生》、《现代东岸》之类的主流杂志上的风向就能看得出来。在以穿越众为主要投稿者的这些杂志上,几乎每期都有关于新文化、新思维、新认识、新看法的争论。这些思想的火花在不停的碰撞中渐渐成形,假以时日,必将形成东岸所独有的价值观和文化观——这是一个新民族的核心要素之一。 眼前这些意大利劳务工们历经多年的东岸生活。原本自由散漫的习性得到了极大改良,他们在铁路建设工地上、在阴暗潮湿的矿井下、在满是泥泞的河道中、在快节奏的砖窑厂内,已经渐渐习惯了严格的劳动纪律和铁一般的管理制度。简单点说,这5-7年的劳动生涯使得他们得到了一番记忆深刻的淬炼,而且今后他们生活的所谓高压社会将继续教会他们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东岸人,这些以后将成为他们及后代身上显眼的文化烙印,一走出去别人就知道这是个东岸人! “希望你们今后牢记自己在国旗下的宣誓,时刻不忘自己的义务,时刻维护祖国的利益,时刻……”说到这里。刚上任没几天的大老粗乡长(退伍老兵出身)突然发觉自己忘词了,于是只能尴尬地结束准备展开的长篇大论,转而进入了正题,和他们谈起了今后的工作问题。 “鉴于如今西北铁路四期工程还为彻底完工。这次呢,还是按照老规矩,林西乡本批次入籍的119名新国民中将只有一半转为农业户口,剩下一半人全部转职到国家铁道总局,成为该单位的正式职工,继续奋战在西北铁路的建设战线上。嗯。这些事情你们几个月前就已经知道了,当时和你们说过,工作期间评分靠前的人有优先选择权。现在我们开始按评分从高到低点名,点到名的人迅速做出选择,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关于今后职业的选择,说实话对这些新入籍的劳务工们来说,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他们基本都出身农民,偶有几个破产商人(熟练的手工业者早就被挑出去授予正式国民身份了),因此前五十几名中的大部分,不出意外地都选择了就地落户林西乡,当一名农民。只有少许几人,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是愿意到铁道总局内担任建筑工人——铁道总局自己的正式建筑工人的活还是很轻的,收入也相当丰厚,这大概是吸引这些人的主要原因所在。 前面一半人挑完了,剩下的人自然也没得挑了,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收起行囊,当起了铁路工人——目前是建筑工人,等铁路建设完毕后,他们可能还将接受各类培训,转职成铁路运营方面的职工。铁路职工的工资收入,和农民们比起来,说实话是要高出一截的,而且税负负担也较轻,按理说是比较理想的职业。可谁让大家都是土包子出身,觉得手头没点地就心里不踏实呢?因此可以合法拥有三十亩地的农民身份也就自然而然地吸引着他们了,在这一点上,古今中外、各色人等还真都概莫例外。 目前西北铁路四期(从铁岭镇到大型港段,全长超过220公里,地形多为平坦的草原)已经开工建设一年多时间了,这条在马甲力推之下才得以续建的铁路,现在已经修过了林西乡车站并继续向西顽强延伸了四十余公里。只可惜目前东岸人手头大部分建筑工人都在搞别的项目,铁路修筑人员大为减少,更别提还有相当部分的铁路建筑工人坐船南下支援南锥两洋铁路的修建去了,这进一步拉慢了西北铁路四期的修建进度,实在是缺人啊! 马甲甚至为此都行文了乌江地区专员汤圆,请求他在那边组织人手,在将大兴港码头初步完善后,立刻将大量工程机械、劳动工具以及建筑材料运来,然后着手平整地基、敷设铁轨,将铁路从大兴港那头往铁岭镇的方向修,以便使得西北铁路尽快获得出海口(乌江畔的大兴港,可直通海船),提升铁路的整体价值。 汤圆被他缠不过,再加上他本人也想将辖区内的大兴港发展起来,于是便顺水推舟,答应了马甲的请求,然后便三不五时地邀马甲一起,跑到中央去要经费、要材料、要人员,让中央大佬们头疼不已,都快躲着这两个“老干部”了,着实是狼狈无比。 由此也可以看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建设者们实在是太急于求成了,古今历史上还从没有哪个政权会要求在短短数年间完成如此规模、如此高标准的基础设施建设,更别提其中还有很多在这个时代相当前沿的项目了——比如城市污水处理、比如铁路、比如城市供水设施、比如高等级的公路、比如现代化的码头等等。想要尽快完成这些遍布全国各定居点的基建项目,不使劲压榨这个国家的每一分潜力,那又怎么如此完工呢? 当然如果你想优哉游哉地慢慢建设,那又另当别论。看看西班牙人,花了几十年时间,波托西城这种重镇还是那个鸟样,破破烂烂的;再看看英国人在新英格兰的殖民地,城市简陋无比,农民跟捡垃圾的似的;再看看东印度群岛的荷兰殖民点,脏兮兮的城市街道,不知道孳生了多少病菌,又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 东岸人当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城市建设如此缓慢,如此落后!见识了后世现代化城市的穿越众,又怎么会长期忍受住在中古时期的落后城市里呢?又如何能够忍受迟迟恢复不了更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呢?所以,也难怪东岸上下如此热衷于大兴土木了,这建设热情也是被逼出来的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金钱的旅行(一) “现在国内市场上在流通的货币有多少?你们有谁做过类似统计或估算么?”已经年逾五旬的前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现任财政部长、中央执委的强全胜,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向一帮下属们发问。 今天被召集来的下属多为金融系统人士,如继任“央行行长”位置的现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周申沃,国内最大的几家银行(西北垦殖银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商业清算银行,拉普拉塔银行是合资银行,且由热那亚人担任行长,故未获邀请参加金融工作会议)的行长,第一造币厂厂长,以及梅机关专司经济统计的科长股长数人,基本都算是最了解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金融、经济形势的人了。 如今的东岸共和国,资金还是相对比较充裕的,当然也仅仅是“相对”而已。几大行吸收到的可怜存款大多贷给了具有出口创汇能力的大型骨干企业,而它们通过放贷获取的利润也被迫购买了大量国家建设债券,可谓是里外被榨了个干净,再也没有多余的资金玩出更多的花样。 银行存款大多被放贷给了大型国营企业,东岸境内刚刚兴起的私营企业可就面临着吃不饱的窘境了。这些企业多集中在瞄准国内市场的轻工行业上,如机器制粉、家具制造、制绳、腌制品作坊、果品深加工、榨油、饲料生产、奶制品等行业,基本上都是和老百姓日常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产业,生产出来的产品也主要应用于东岸国内。 在这些行业中,除少许机械化程度较深的行业(如面粉)外,其他行业受限于生产规模、用工成本、融资成本、技术不够先进等因素,发展不是很迅速,以至于还需从邻近的巴西、秘鲁进口部分产品以填补缺口,令国内上下都有些不太满意。为此,政务院前阵子还专门召开了一次经济工作会议,重点就是如何引导国内资本投身这些国家暂时还无力顾及到的轻工行业。以提高生产力,繁荣国内商品市场,降低老百姓的生活成本。 在这次会议中,金融部门算是被关照的重点了。政务院的意见是财政口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引导沉淀在民间的资本投资实业,以提高资金利用率,创造出更多的财富。毕竟,只有让金钱进行不断的“旅行”。才能实现其真正的价值。 “根据我们多年的统计数据估算,现在本土不到三十万国民手头握有的货币财富总量可能已经超过了一千二百万元,其中大概有四分之一是以承兑汇票的形式存在的,其余都是贵金属——嗯,90以上是银币。”穿越众、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周申沃清了清嗓子,出言回答道。 说实话,他这个数据虽说大量参考了以往的一些统计,但说到底还是靠估算、靠猜的。他们内部按照各种算法,比如历年工资表、价格指数表、主要商品(粮食、布匹、盐、肉、鱼等)的生产及批发数量,进行各种计算。最后再将各自的数据进行综合处理,从而得出了这个结论。至于说这个数据准不准,那就见仁见智了,反正政务院是采信了贵金属管理总局给出的这个答案,并以此为基础制定政策。 不过强全胜本人似乎对这个数据尚有些疑问,因为在周申沃递交给他的这份数据中,明确指出现在国内沉淀的财富约有一千二百万元(同时流通在市场上的货币约为二百万左右),这令他感到有些困惑,为何流通货币如此之少但市场上的资金面却没有出现严重的紧缩状况呢?对此周申沃解释如今东岸的商业贸易大多习惯于用支票、汇票等形式来完成,这种方式其实仅仅是把货币的支配权从一个银行账户内转移到另一个而已。并不需要市场上额外多出许多的贵金属硬币。 另外,他同样指出,东岸百姓——尤其是农民——习惯将手头的贵金属硬币窖藏起来,以应对未知的风险。这种方式是如此之流行以至于这么多年来流入东岸的各种货币。其中的相当部分从此再也没有进入流通环境,东岸第一造币厂的铸造记录最能说明问题,他们一日不停地在铸造着大量金银币,但市场就像头怪兽一样始终吃不饱,让人真是苦恼无比。 “这些钱能不能想办法弄出来?现在国内一方面很多行业缺钱,但民间沉淀的资金却又很多。尤其是农村,很多出国打仗的军人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修地窖存银子。这都哪学来的坏习惯,不爱存银行拿利息却去存地窖,真是荒唐!”强全胜有些郁闷地说道,“50、51年我们集中兑换了大量前些年为修铁路而发行的承兑汇票,消耗了很多现金储备,可问题是这些兑换出去的钱又渐渐沉淀在了民间,没有流到需要的行业上,真是令人头疼。这通货膨胀的势头刚刚有些遏制,难不成我们又要发行新的商业票据?” “多做宣传、多做思想工作、多提高存款利率,大概能吸引一些沉淀的资金出来,但不能指望太多,我估计两百余万就顶天了。”周申沃抽了一口烟,面色凝重地说道:“不过两百万就两百万吧,也能修小两百公里的铁路,或者建两个中型港口,又或者改造四五十个定居点的下水管网和污水处理设施了,用处还是蛮大的。” 周申沃的话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如果真把这一千二百万资金都流通到市场上去,那东岸的经济还不当场崩溃啊,那时候如果不实行配给制或价格管制才出鬼了,通货膨胀能涨到天上去。不过强全胜的要求也有些道理,如何说服这些资金的所有者将钱存入银行而不是存在自家地窖里,确实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工作。毕竟,把货币的支配权从零散的个人手里集中到国家手里,用处可要大多了,因为只有国家才能够让钱做更有意义的“旅行”。 “也好,货币的市场投放量一定要掌握好,不然可能造成比较严重的经济问题,这需要我们随时关注一揽子商品的加权价格指数表,梅机关在这方面任重道远啊。”说到这里,强全胜朝与会的一名梅机关科长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至于现在市场上出现的结构性钱荒,我觉得还是老办法吧,注入流动性解决。” “部长,这往市场上注入新的流动性自然是必须的,可我们是以什么方式呢?”周申沃问道,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话不清不楚,因此他又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继续印制新的承兑汇票呢,还是动用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的黄金(铁岭金矿出产,目前大概有15吨,约合75万余元,当然实际铸成货币的话肯定不止75万元)?额度又是多少为好呢?” “不,这次不印制新的承兑汇票了,其他一些商业票据也一概不再印制。以前的票据品种太多、太杂乱,印刷也很粗糙,这造成了很多的问题,因此这次部里决定将所有票据合并到一种上面,那就是新出的国库券。国库券将以国家财政收入、陆军第一监狱及商业清算银行金库内的储备黄金做担保,到期偿还本息。最短期限一年,最长期限五年,不记名,无需背书即可自行转让。”强全胜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然后只见他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继续说道:“额度暂定为五十万元吧!这往市场里注入了五十万元的流动性,如果投入建设的话,起码能带动三四百万的项目了,国家建设的步伐又将大踏步向前。只是,唉,刚刚因为集中兑换了一批到期票据而遏制住的通货膨胀,差不多又要抬头了吧,真是头疼啊!国内大型基建项目这么多,货币回收不易啊!” 与会众人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常年高速发展中的经济体,无论东岸的政府多么努力、又采取了多少措施,但这个国家的通货膨胀程度却始终无法遏制住。梅机关每个月都统计的一揽子商品加权价格指数同比、环比齐上升,真是让人无奈到了极点,以至于前阵子政务院下令大幅度调高最低工资至65元(平均工资奖金福利加起来早就超过了85元),以应对老百姓工资越来越少的购买力。 不过涨工资也是把双刃剑,因为这会提高东岸国内的用工成本,降低东岸商品的竞争力,可在如今的大环境下,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要继续在移民、继续在搞基建,那么就免不了忍受长期的通货膨胀。至于东岸国内的企业主们,也只能适应这种不利的环境,不断寻求降低成本的办法——比如引入低工资的外来劳务工、比如提高产品的机械化生产程度、比如获取更廉价的原材料、比如获取自己能够独享的商品倾销市场等等。 治大国如烹小鲜,东岸的执政者们现在真的是更深刻地认识到了这句话,治理一个不到三十万人口的小国都如此麻烦了,如果将来人口增长到五十万、一百万,工农业规模扩充到如今的十倍、二十倍,他们还能胜任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金钱的旅行(二) “本月(1652年2月)西湖债券交易市场的最低贴现率已经攀升到10了,大户室里的‘济宁帮’是数钱数到手抽筋啊。”成立不过一年出头时间的“信使班轮公司”经理文图拉手里捏着一把银行承兑汇票,犹自气氛不平地说道:“我们做实业的人辛辛苦苦,到头来利润却要被这些卑鄙的食利者们挖去一块,想想真是心里不舒坦。” 文图拉所在的地方是交易市场外的一间饭店,饭店主营奥斯曼风格的食物,如烤羊排、羊肉抓饭等等,因地段好,人流量大,因此生意还算不错。与文图拉坐在一起的是前阵子去牧草岭乡收小麦的高进忠,他因为资金告罄而暂时返回西湖县,等待事先约定好的阿涅利送钱过来。此刻只听他附和着说道:“是的,这些食利者们致富的速度无与伦比,但他们没有创造任何社会财富,他们只不过是成功地抢劫了公共财富而已……” 显而易见的是,这两个不大不小的企业主或经理人都对西湖债券市场上的“蛀虫”们持咬牙切齿的态度,盖因每回因企业发展急需资金而跑到这个市场上来办理票据贴现业务的时候,他们总要被这些“大户”们宰上一刀,久而久之之下这心里不爽是肯定的了——凭什么我们拼死拼活在外面办实业挣钱,却要把一部分利润送到这些啥也不干的人口袋里啊,难道就因为他们天然比较有钱(从明国移民过来时携带了大量银子)吗? 不过这两个人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了,如果谁告诉他们这个市场要关闭的话,估计他们是第一批跳起来反对的。无他,只是因为这个市场的用处还是相当之大的:这里不但有很多不差钱的人给未到期的各类商业票据提供贴现服务,更还有一些资金实力雄厚的投资者们提供短期或长期的贷款(不过条件那是相当苛刻),这里更能够发行一些企业债券,吸引广大中小投资者的资金——当然如果条件合适,一些大型投资者也不介意入股一些有发展前景的企业,相当于另类的股票投资市场了。 总而言之。这个市场的功能还是相当强大的,如果有必要的话,常活跃在这里的大小投资者们能够在短时间内调集数十上百万元的资金,令人为之骇然。也由此可以看出经过二十年时间的积淀,东岸民间资本的积累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程度。 东岸的工业发展到了现在,已经与二十年前大不一样了。当时的一些手工作坊,所需的工具是如此之简单和便宜,以至于人们可以在农舍里制造商品——就如同如今欧洲的工业一样。即便是规模大一些的手工工场,也不过是许多小农舍式的作坊的集合而已。这种门槛极低的作坊式企业给资本不多的手工业者们的创业,提供了极大的便利,甚至于在今天的东岸,在一些新兴行业中(以前东岸的空白行业),手工业者创立的低门槛作坊式企业仍然屡见不鲜,情形几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不过在那些发展年头较长的行业,随着竞争的日趋激烈,工业化机器生产已成司空见惯之事。全新设计的生产线、重金订购的机器以及多年培养的产业工人,这一切都使得现代工厂的面貌与传统作坊的差异越来越大。而毋庸置疑的是。这些企业的发展需要大量的资金,否则便无法顺利生产,但很多创业者恰恰缺乏的就是资金。以前没有这个西湖债券交易市场的时候,私人企业集中的南、北鸭子湖地区的企业主们要么依靠长期的积累壮大企业——但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往往已经失去先机——要么就是向相熟的大户拆借资金,但这总还是有很多难度的,条件往往也比较苛刻。 如今有了这个市场后,急需发展资金的企业主们就可以在市场上寻求担保人,然后公开发行债券,这往往大大降低了他们的融资成本,使得企业获得了更好的发展——当然东岸的老百姓们也从中得到了好处。生产力提高了,商品产出提高了,物价降低了;而对于一些不那么追求企业绝对控股权的创业者们来说,他们可以将企业股权分成固定的份数。然后以一定的价格到市场上公开发行,吸引外来资金注入,以尽快将企业做大做强。 在这方面,高进忠的死对头临湖面粉厂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该厂最初的创业者们已经多次在西湖债券交易市场上,向新投资者定向增发股票,以获取资金订购最新的高规格制粉生产线。并以此迅速抢占了市场,为企业在短时间内快速发展壮大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反观高进忠、阿涅利他们,因为坚持传统保守的经营风格,兔子洞面粉厂只愿意在西湖债券交易市场上公开发行债券,而不是稀释自己手头的股权,因此企业的发展始终慢了一线。 “现在国中每年少说也要进数万丁口,往后生意会越来越好做,该看开就看开一点吧。这些人抢劫公共财富致富,但至少目前看来还不算太过分,而我们又急需大笔资金发展,姑且忍了吧。”两人长吁短叹了半天,最后文图拉从兜里掏出一袋上等弗吉尼亚烟丝,请高进忠一起吞云吐雾了起来。 高进忠想了想后也认可了文图拉的说法:“现在率先抢占市场,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同样的,现在若是在竞争中被人刷下去了,那以后若想翻身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该死的临湖面粉厂,他们这次向罗洽县‘青州帮’的那帮人定向增发股票,获得了超过两万五千元的新资金。听说他们还取得了大丰食品公司新式六滚轴制粉机的使用授权,并已经正式订购了一套,接下来发展势头很猛啊……” 高进忠刚才提到的临湖面粉厂增资扩股的事情就发生在前阵子,目前该申请已经提交给了西湖债券交易市场的管理部门,且已进入了最后的审批阶段,只等梅机关、内务部、工商部出具批准文书后,西湖债券交易市场便可正式批准——这就是该市场给私人创业者带来的好处之一了,融资方便。 当然西湖债券交易市场现阶段接到的申请远远不止这么一份,高进忠、文图拉二人上午在市场大门口张贴的告示上就已经看到了,正在排队等待审批的项目有:牧草岭肉制品厂定向增发一千股股票(融得的资金用于新建一条火腿加工线项目)、罗洽海产品加工厂发行五千元十年期公司债券(票面利率55,用于五百吨鲸肉加工线的技改)、罗洽纺织厂向七位债权人获取一年期贷款一万二千元(用于扩建波斯丝绸生产二车间)、南海渔业公司发行一万元七年期公司债券(用于添置新式乙醚冷藏船若干)、马氏果业贷款一万五千元(用于荒山果林项目)、徐记奶业(新成立)向徐记榨油厂公开增发一千股股票(所得资金用于塔河堡奶牛饲养场及黄油干酪生产线),等等,计有大小项目近十个,有效盘活了东岸共和国民间富户甚至普通投资者手头的海量资金,促进了资源的合理配置,彻底繁荣了国内的商品市场,正面意义不可低估。 毕竟,钱若是放在家里不动,饥不能食、寒不能衣的,那就是个死物,一点用处也没有。擅长经商的意大利人都知道,“尽快让收回的金钱开始下一次旅行”是有效配置资源的最好方式,也是最能够使自己资产获得增值的方式。意大利人都知道这个道理,穿越众们来自于现代,更没理由不清楚有“工业润滑剂”之称的金融市场的重要性了,前有几大银行、后有青岛金融市场(大额资金,对外贸易)、现在更有西湖债券交易市场(民间资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效调动国内有限的资源,尽快繁荣工商业,使得国家的生产力水平得到更快的发展。 西湖债券交易市场开办两三年来,深得私人作坊主、小企业主的好评,因为他们能够更方便快捷地从市场上公开融资了,而不需要再求助那些手段毒辣的私人放贷者,这有效降低了融资的成本,促进了工业的发展。 如果对这个成效卓著的金融市场还有什么改进建议的话,那差不多就是希望政府能尽快招募更多的专业人士,增加该市场的官员、办事员的编制,以便能够尽快审批各个项目的融资申请,加快资金的流转速度。毕竟,很多时候时间不等人,资金早一天到位,项目就能早一天启动,工厂能早一天见到效益,老百姓就能早一天享受到更加丰富廉价的消费品市场,当然政府也能从中增加更多的税收,这显然是大家共赢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金钱的旅行(三) 1652年3月1日,青岛港。 库艾特船长一大早就起来了,他的长子刚刚从阿姆斯特丹返回,两艘船运回来了一些日用品(如纽扣、缝衣针、别针、烛台、蜡烛等,这些东岸生产成本太高,故多依赖进口)、少许意大利特产(佛罗伦萨火腿、干酪,这些在意大利裔移民中颇有市场)、二十余匹马以及数量多达四百余的托斯卡纳农民。 运回来的商品不出意外卖了个不错的价钱,就连那些原本只在特定人群中销售的佛罗伦萨火腿、意大利奶酪都被人抢购一空,且购买者多数还不是意大利裔移民,真是奇哉怪也。不过库艾特船长的儿子只是隐隐感觉到了奇怪,并没有多做联想,但经商经验极其丰富的老船长本人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觉得这不像是正常的市场波动。特别是在刚刚听到了女儿抱怨物价上涨的消息后,一生中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风波的库艾特船长立刻明白了很多事情。 这是有人在市面上大肆收购物资啊!难不成要打仗了? “还真有可能要打仗,但应该不是陆军,可能是水师。”如今在归义炮台担任指挥官的裴钦一边端起碗吃饭,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吃的很开心,而菜也很丰盛——市面上极难一见的新华夏石斑鱼、新华对虾都堂而皇之地摆上来了,这种用冷藏船漂洋过海运到本土的热带海产品,其金贵程度可想而知,这都能吃上,裴家的豪富程度也足见一斑了。 不过这也难怪,裴钦以前是挺身队高级军官,奉命支援东岸本土后(第二次东西战争)就地落户青岛县归义乡,并担任了预备役少尉的军衔,负责归义炮台的守备工作。这份工作收入不低,再加上他以前积攒下来的银钱(战利品分成),这生活水平自然比旁人是高出一截了。 不过收入高归收入高。裴钦本人却不是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他犹记得崇祯初年没起事时在家做皮匠的日子,他真的很怀念自己的第一份职业并打算在东岸将之发扬光大。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老长官的赏识让他退伍后仍然没有彻底摆脱军旅生涯,如今依然带着一批民兵镇守着炮台。拱卫着青岛港的安全。 可以看出,裴钦的经历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军伍打转了,无论是在大顺还是东岸一边都是如此。因此,对于一些流传在军中的小道消息,他多多少少还是与闻一些的。特别是他现在的职位——归义炮台守备——可是归属于海军部管理的。因此对于海军内部的动向是再清楚不过了。 “海军有行动?主力舰队不是大半都出港了吗?”库艾特船长奇怪地问道。他今天从青岛镇跑来归义乡,就是为了看看嫁到这里的女儿。说实话,当初自己的女儿坚持要和已经三十六七岁的裴钦结婚,他本人是很反对的,不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发现自己这个女婿不但存款非常丰厚(接近一千元),还很受一些军部军官们的赏识,因此慢慢就接受了这个现实。甚至于现在,他还主动带上了一些礼物上门来走亲戚。 裴钦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这不是什么机密消息。因此便点头道:“海军新入役了两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四艘风帆护卫炮舰、两艘食水补给船,目前还有一艘修理船、一艘医疗船、一艘弹药补给船和一艘运煤船在造,相信今年年内能够完成海试并入役。而且,我听说接下来海军部要在盐城港外海举行一次大规模军事演习,参演舰船的数量非常多,海军的大部分战斗舰船和几乎全部的辅助舰只都将出动。所以,市面上物资紧缺也很正常,多半是海军部的采购经理们在大量扫货,正常。” “我明白了。”库艾特船长点了点头,心里却开始琢磨着是否将手头最后一笔养老钱投入到新星造船厂的可转债之中。这家东岸国内唯一一家私营造船厂前阵子在青岛港金融市场上公开发行了一笔价值十万元的可转债。用于扩建一座船坞以及新上马一个船具制造车间。这家新船厂目前经营状况很是一般,除了少许内河汽船、近海小型捕鱼船的订单外,他们就只能做做一些船只的维护保养及维修工作了。 该厂开业两年以来,一直游走在盈与亏的边缘。而这同时也让人们知道了,造船之类的技术、资金双密集型行业,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没有雄厚的资金实力和技术力量,不能承受一段时间内的巨额亏损,无法忍受长期的巨额投入,那干脆还是别进入到这个行业去。乖乖在家搞一些果酱制品厂、奶粉作坊、榨油作坊、面粉厂、火腿作坊好了,造船军工机械之类的国家支柱行业目前不是普通人能玩得起的。 因此,即便新星造船厂初始投入庞大,背景也十分深厚(据说有多位“贵族”投资,很多技术人员也出自三大造船厂),但目前仍然经营得磕磕绊绊的,这本身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这不,该厂的投资人目前似乎对持续不断的投入感到不耐烦了,因此打算在金融市场上公开发行一批债券,为船厂的后续发展筹集资金。而为了吸引投资者慷慨解囊,他们还将这批数额巨大的债券设定为可转债,即到期后债券持有人可选择将手头的债券以一个固定的价格转为该公司股权,这应该对很多手有余钱的投资者来说会有一些吸引力吧。 很明显,库艾特船长就是这些被吸引的潜在投资者之一。他手头现在还有大约两万余元的资金,这是他给自己留在养老钱(他的大部分资产已经交给长子),也许是出于生意人的本能,他总觉得把大堆的钱留在手头是一件很亏的事情——特别是现在银行利率还不是很高的时候——因此,必须想办法让钱“旅行”起来,而新兴造船厂的可转债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他之前已经观察过这个中小型船厂很长时间了,如果说原本他还有那么一丝犹豫的话,现在听女婿说海军可能会有大行动,他立刻把最后一丝犹豫也抛到了九霄云外,下定决心回去后就购买至少一两万元的该公司可转债,说不定能大赚一笔呢。 吃完午饭后,库艾特船长乘坐马车回到了青岛港,此时码头内已经停泊了不下三十艘船只了,而在接下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库艾特船长觉得这些船的数量很可能将会翻一个倍,达到六十艘——因为随着青岛春季交易博览会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赶来与会的外国船只也越来越多,去年就有46艘船只在交易会期间登记入港参会,今年这个数量只会更多。 而随着外国入港船只的增多,交易会期间(整个五月)的东岸商品成交额也与日俱增,去年的时候就达到了史无前例的124万元,今年这个数字怕不是要超过160万元,有效弥补了因失去法兰西市场而造成的巨大损失。 在这些入港船只中,荷兰船只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吨位上,都是排在第一位的;其次便是英格兰船只了,这些船只部分来自英属北美殖民地,部分来自英国本土,以转口贸易为主。这两家的船只占到了全部外来船只的三分之二,其余的船只则分散在葡萄牙、北德意志、意大利诸邦国等地区。 库艾特船长甚至还在这些船只中发现了两艘来自库尔兰公国的海船,这些船只当时携带了数百名刚果黑人奴隶以及大量烟叶来到青岛港,全部出售给了东岸人,据说狠狠赚了一笔。不过他们大概不会参加接下来的商品博览会了,因为这两艘船所需的物资(日用消费品、金属工具、武器弹药和豆饼)基本都已采购完毕,据说他们现在将返回位于新库尔兰的殖民点,继续开展自己的殖民大业。 “不知道纷争一起,这满港的荷兰、英格兰船只还能剩几艘……”库艾特船长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已离开了荷兰西印度公司,甚至都已入籍了东岸,但并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荷兰与英格兰之间一触即发的形势,那是任何一个稍有头脑的老海狗都能够看得出来的,说不好哪天就会突然开战了。东岸共和国海军大量舰船集中入役,没准就有这方面的因素在内。 想到这里,库艾特船长的心里更是多了一股紧迫感:必须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尽快将手头的余钱投资出去,让金钱旅行起来,只有这样,当战争来临的时候(对东岸制造业和航运业来说说不定是个机会),他才能够借助这股东风攫取更大的利益。 购买新星造船厂可转债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嗯,一次购买一万五千元,要玩就玩一把大的,希望能获得丰厚的回报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金钱的旅行(四) 夏末秋初的大兴港已经初显凉意了,气温只在每日正午的时候略微攀升到20度以上,其余时间都很凉爽。野外的牧民们在早晚间甚至都穿上了长袖秋装,夏日里一直在小河内嬉戏的孩子们也不见了踪影,他们现在都被大人揪到了田地里,一边护理着刚刚长出的庄稼,一边在田埂上栽种一些芋头、黑豆、蚕豆之类的杂粮。 田边栽种着密密麻麻的仙人掌,这些仙人掌分布地是如此之密集,以至于都形成了一道带刺的屏障——事实上也没错,这就是屏障,一道防止野生动物闯入农地破坏农田的屏障。拓荒的东岸农民们不但要和查鲁亚人争夺生存空间,还要和鸵鸟、美洲狮等动物做斗争,可谓是辛苦无比。 当然了,给东岸拓荒农民们带来最大困扰的既不是查鲁亚人,也不是美洲狮,而是逐渐从远方蔓延到左近的大蓟丛。这些跟随西班牙人“移民”美洲的旧大陆作物肆无忌惮地在原野上生长着,不断跟牧草争夺着养分,还给土著或罪犯提供了极好的藏身途径。 不过,再顽固的“敌人”也无法和坚韧的东岸拓荒农民相比!随着一批批新移民的到来,大兴港的控制区域不断向外拓展,村庄越来越密集、公路越来越绵长、农田越来越广阔,无数的荒地被拓荒的农民整饬成了上好的熟地,锄头所到之处,疯长的蓟丛也不得不退避三舍,令人不由得直感叹东岸人战天斗地的勇气。 村头的一棵老柏树下,孙诚仁怔怔地看着前方正在田间忙活着的蒸汽犁。渗碳的铁制犁铧在绷得笔直的绳索牵引下,顽强地向前掘进着,然后在松软的土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土沟。这些都是给新来移民开辟的土地,几个月前还是一片荒芜呢,只前期有一些人过来捡拾了一下石子、清理了一下灌木树根而已,现在在国家开拓总局的大笔资金投入下,荒地得到了大规模的开发,只要新来的这一千多明人移民稍稍加把力。抢时间补种一些牧草还是完全可能的。 “孙掌柜,镇长已经批准你选的地块了,另外,工商所也把营业执照给办了下来。明天就可去取。孙春阳南货铺,至少从法律上来说是不存在开设的障碍了。”一名十七八岁的兵团堡学兵干部轻轻走到孙诚仁身后,笑嘻嘻地说道。 “哦,那太感谢了。”孙诚仁转过身来惊喜地说道,随即。他在兜里摸了摸,拿出了一枚面值五十元的金灿灿的硬币,悄悄塞到学兵的手里,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霍干部这两天忙前忙活,着实辛苦了,这点钱且拿去买点茶水喝喝。” “霍干部”明显是犹豫挣扎了好一会,这才“坚决”地将金币塞回孙诚仁手里,说道:“孙掌柜,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你这钱我不敢收,怕出事。再说了,这两天忙的这些事都是上级交代我办的,没什么辛苦的,我也收了你一罐山茶了,不好意思再多收礼,望你理解。” 孙诚仁曾有那么一瞬间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在看面前的学兵干部,良久后他才深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学兵干部的肩膀,什么也不说了。他心下觉得这些娃娃干部在学校里学了十年怕不是都学傻了。送上门的钱都不收,这他娘的还是官吗? 难不成这大东岸的官老爷个个都是两袖清风、清廉无比?想到这里孙诚仁便摇了摇头,因为无论在宁波、登州还是所谓的南铁附属地,当地的一些官员可都是收钱的。眼前这个娃娃干部不收钱。只能归结于其脑壳坏了或者少不更事——或许再干个七八年成官油子后就会习惯收钱了吧? 孙诚仁是在本月初(3月)抵达正处百废俱兴状态的大兴港的。他此番从明国经阿劳坎港中转不远万里来到东岸本土,其实是身负重要使命的,即如何将在黑水地区发展势头较为良好的孙春阳南货铺引入东岸本土,并开始抢占各县各乡镇市场。 孙春阳南货铺作为黑水地区快速崛起的商业锁链机构,已经开设了四家门店(蓬莱、烟台、济州和定海),且经营状况都还相当不错。其中三家盈利状况良好、一家也刚刚扭亏为盈,为投资者们赚取了大量的利润。 不过投资者们(黑水开拓队是最大股东,邵树德、茅德胜、魏博秋等远东军政巨头也隐隐参股其中)的野心与见识远不是实际经营店铺的孙家人所能比拟的,他们才刚刚开设了四家门店呢,就已经把目光打向了炙手可热的东岸本土。这不,孙诚仁一路从海上颠到东岸本土,为的就是在本土开店这回事,并且,他还随身携带了邵树德的亲笔信——而这,显然才是他在大兴港受到高度重视的原因所在。不然,当地上下正开荒忙得要死呢,谁有空搭理一个从明国跨海而来的商人啊? 至于说为什么不把店开在人口稠密、老百姓购买力强、且购买意愿也很强(这一点尤为关键)的东方县、平安县、镇海县等地,而是开在了人口不过两千五百、土地也刚开垦没几年的大兴港,主要还是为了避开激烈的竞争。因为越是富庶的地方,国营百货商店、私人小卖部、走四方的商贩的竞争越是激烈,孙春阳南货铺以竞争姿态强势闯入,未必就是一个好选择。因此,把店开在新开辟的乌江流域,然后深固根本经营个几年,等全流域渐渐发展起来后,早就扎根于此的孙春阳南货铺自然而然也就趁势而起了。更何况,大兴港离东岸第二座工业重镇铁岭县比较近,本身又是西北铁路的终点和出海口,发展潜力极大,此时正适合以最小的成本布局,然后坐等将来百倍的收获。 而为了支援孙春阳南货铺在东岸本土布局,远东明国那边也投入了大量的资源,比如他们引入了新的投资者,孙春阳南货铺也经历了新一轮的增资扩股。目前,黑水开拓队在注资后已经将股份提升到了45,是为第一大股东;而孙家苏州本部那边也悄悄派了多位核心子弟携带大量钱款跑到黑水入股,故股份得以维持不变,仍为40;而原本占据着两成股份的个人投资者的股份有所稀释,目前只占了15,不过邵树德、魏博秋等远东首脑人物手里的个人股权比例却稳中有升,并没有丝毫吃亏。 这次孙诚仁身携二十万元巨款(通过西北垦殖银行黑水分理处向东岸本土汇款)来到南美,已经打算至少新开三家分店了,分别是位于阿劳坎港、靖江港和大兴港的三家铺子。这三家铺子将统一注册孙春阳南货铺的招牌,未来将以远东特产商品为主要卖点,即重点经营远东的药材、茶叶、生丝、瓷器、优质皮革(南美没有的熊皮、貂皮、青狐皮等等)等商品,然后将一些东岸特产运回黑水进行销售,以获取巨额利润。 而为了达成这一规划,孙春阳南货铺首先得在东岸本土购买一到两艘能进行远洋航行的大船,并且招募到足够的水手,这才能够往来运输货物。否则,一切都只是空谈,孙春阳南货铺最终也只能如同东部沿海地区的那些商店一样,经营些东岸本土的日用品,赚些微薄的利润,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 孙家人当然不肯这么得过且过了!这不,在处理完大兴港分店的开店手续后,孙诚仁就将前往东部地区搭乘“信使班轮公司”的船只南下前往盐城港,参加将于4月底举行的新一场海军私掠赃物拍卖会——其中就有好几艘俘获的外国商船。 手握二十万元巨款的孙诚仁,到时候不出意外将成为拍卖会上风头最劲的人物——打算购买俘获商船的各路投资者们将会被一掷千金的黑水土豪直接吓尿——包圆个三五艘船只不在话下。只不过船只好买,这水手就不好招募了啊!得,说不得到时候还得花钱重金挖墙脚,反正他头上顶着邵树德、魏博秋、茅德胜、黄仪等人的招牌,倒也不虞在东岸本土被人阴了。重金挖几个航海的老师傅,再随便招募一些傻不拉几的意大利农民,上船后边开边学,顺着大洋直接开往大明——孙诚仁设想的是如此之美好,以至于他根本没考虑这样的船只和这样的人员配置,到时候究竟会有几艘船只能安全抵达远东明国。 不过呢,不管怎样孙家人的心气还是值得表扬的。在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花费大力气将白银运往明国后,他们又从明国携带了大量金银来到东岸,不经意间使得金钱在世界三大洋内完成了一次空前绝后的“旅行”。而这种金钱的旅行,势必也会为两地百姓(黑水和东岸本土)带来巨大的商业、文化和人员方面的交流,促进两地的发展,当其规模越来越大之后,相信更会对东岸现行的航运、经济秩序都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金钱的旅行(五) 1652年3月9日,晴,罗洽县罗洽港。 罗洽纺织厂的外方(热那亚)经理西里古今天一改往日百无聊赖的慵懒状态,他穿上了许久没穿的得体服装,打理了下自己的胡须和头发,然后叫了一辆公务马车——作为合资厂的外方经理,西里古有权随时动用厂里的公车——屁颠屁颠地赶到了码头上,迎接刚刚乘船抵达罗洽港的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他的后台老板之一。 装饰简单的公务马车很快就接上了正在码头上等待的马里奥及其随从,然后一干人便驱车直奔城内最著名的罗洽宾馆下榻——罗洽纺织厂已经在那里包下了整个顶层(第三层)的房间,作为马里奥及其随从的居所,费用嘛自然是从合资厂的接待费用里出了。 坐在宽敞舒适的大型马车里,马里奥看了一会窗外平整的煤渣公路,然后转头朝略显拘谨的西里古笑了笑,说道:“每次来东岸都感觉过了好几十年一样,上次来的时候罗洽港就在修建栈桥、仓库、公路、防波堤、灯塔、货场和炮台,现在几年时间过去了,这里仍然在修。上帝,以我所见,罗洽港的设施即便是在威尼斯和热那亚,也是一等一的,但东岸人竟然还没满足!他们还在像辛勤的蜜蜂一样,不停地扩建着自己的窝巢,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信念在支撑着他们做类似疯狂的事情呢?” “作为东岸共和国政府指定的大宗贸易港口,罗洽港现在已经能够同时停泊不下二十艘大型海船了……”作为在罗洽港任职多年的西里古,对这个城市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只听他一一罗列分析道:“英格兰人、荷兰人运棉花来的船只;东岸人自己运海产品来的船只;荷兰人运粮食走的船只;东岸人自己运煤炭、木材来的船只;葡萄牙人运布匹、豆饼和豆油走的船只;东岸的南铁公司运建筑材料的船只,等等,我都数不清了。这座热闹的港口,无论在哪个月份,都有差不多十几二十艘船只同时停靠着——生意繁忙的月份可能还不止。是的,这个港口也许就规模来说在旧大陆不是最好的,但就码头规划的精妙、港口设施的齐全、整体建造的坚固性而言。确实是无与伦比的。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这样令人赞叹不已的港口在这个国家并不是唯一的……” 马里奥听了后与随从交换了下眼色,然后便沉默不语了。而他们的沉默也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罗洽宾馆到了,罗洽纺织厂专门派出了两名接待人员指引他们入住各自的房间,然后便邀请众人在宾馆一楼宴会厅内用餐。 考虑到来宾的热那亚背景,午餐之中意大利风味的菜肴占据了多数。得亏东岸佛罗伦萨商站这些年来一直在大量采购各种意大利食品(如火腿、甜酒、奶酪、黄油等等)——这种东西在东岸本土销量不错,因为有着众多的意大利裔移民的存在——因此这顿午餐才得以办得足够丰盛。 午餐结束后。纺织厂的联络人员告辞返回厂里,将空间留给了热那亚人自己,他们尽可以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谈论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该从哪里说起呢。”马里奥斜倚在做工精细的硬木椅背上,手里端着一杯清香扑鼻的茶水——这种茶毫无疑问产自宁波府奉化县,在如今的东岸非常流行——缓缓说道:“罗洽纺织厂成立这几年来,随着波斯生丝进口渠道的打通,现在生意规模越来越大,利润额也稳步攀升。去年的分红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十万银行里拉(约合82万元),今年的情况只会更乐观,因为越来越多的西班牙人接受了我们的产品。我们的丝绸制品依靠着极大的成本优势,使得以前一些买不起的绅士也能够享用起这种奢华的服装了,这简直太妙了!圣乔治商行的皮纳尔迪先生告诉我,保守估计今年整个大西班牙地区的丝绸服饰的销售额将在去年的基础上上升四成,由此可见罗洽纺织厂今年的分红情况……” 七十万里拉!西里古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下今年罗洽纺织厂给多利亚家族的分红,上帝,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想当年,他们根本就没投资多少钱,但现在却极有可能获得每年超过一百万里拉的稳定分红,这样的投资回报率。也就只有在东岸共和国这样的新大陆国家才会出现了吧?在意大利、西班牙甚至法兰西(意大利商人大量在法国开设丝绸纺织工场),可能会有这种投资回报率么?别的不说,光原材料(主要是生丝)的来源就愁煞大部分人了吧?西里古隐隐听说,当年东岸人是将强大的主力战舰直接开到了波斯人的大门口。这才签订了一定额度的生丝贸易协定,否则也是行不通的。 “如今热那亚的资本是越来越过剩,圣乔治商行的年金收益率已经跌到了1附近,这也意味着这项投资已经变得毫无价值。但问题是,过剩的资金仍然找不到宣泄的渠道,只能涌入公债市场或投资年金。要么就是借钱给外国商人乃至君主,但这都很不可靠。”果然,马里奥很快就谈起了如今热那亚共和国资本严重过剩的现状。 这个人口不过区区五六十万的西地中海小国,实在容纳不了汹涌澎湃的巨额资本,因此该国商人只能不断寻找新的投资热点。若在以前,他们的目光或许会局限在繁荣的阿姆斯特丹市场,但如今,他们有了另外一个不错的投资对象,那就是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 资本已经过剩到投资摩洛哥王国的热那亚人,其实并不介意他们的投资对象是主的子民还是异教徒,他们更看重如何才能让他们的资本尽快增值——当然,如何保住他们庞大的资产也是个问题,毕竟欧洲觊觎他们财富的君主实在太多,因此分散投资就成了必然。 作为热那亚共和国的老牌商业家族,多利亚家族之前在东岸的成功投资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尤其是和他们家族联系紧密的其他家族,对于投资新兴的东岸共和国充满兴趣。之前投资南铁公司或者说给予东岸共和国优惠贷款只不过是小试一下水,接下来的投资才是大头——马里奥这次就代表了很多老牌投资者的利益,如果在东岸考察、谈判顺利的话,他很可能将为东岸共和国带来超过一千五百万银行里拉的巨额投资。 热那亚人如今真是急了。他们失去了贷款给天主教国王(哈布斯堡王朝)的权力,在商业方面又遇到了荷兰人与犹太商人的强劲挑战,日暮西山之势非常明显。而为了挽回这一切,他们必须尽快获得新的投资渠道,获得新的利润增长点,否则必将渐渐在欧洲被边缘化。 东岸人的横空出世给了资本充裕的热那亚人以遐想的机会,而罗洽纺织厂的成功更是鼓舞了热那亚人的勇气,于是,他们打算开始大举投资东岸共和国,而首批金额很可能就达到一千五百万里拉——说实话,这个数字对闲置在各个商业网点内的海量热那亚资本来说,真的不能算什么大数字。 “……如果想要投资的话,我建议可以投资东岸铁路。”西里古在和马里奥聊了半天后,双方渐渐聊到了具体的投资项目上,西里古在思索很久后,终于提出了这个建议:“虽然我也不是很熟悉这个新型运输方式,因为东岸人并不想让外人过多了解这个神奇的东西。但毋庸置疑的是,它的运输能力是极为强大的,如果好好规划的话,一定是一笔非常不错的买卖,就像罗洽纺织厂那样。”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马里奥让随从把这条仔细地记下,作为接下来与东岸政府商谈的重点,然后又继续追问道:“还有别的不错的投资项目吗?无论回报快的还是回报慢的都可以说来听听,在这方面我们不是很介意。” “投资南铁公司吧。”西里古直接说道。 “已经不行了。”马里奥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在这家公司内的股权比例已经到了顶,不允许继续增加了,说点别的什么吧。” “那就只有仿效罗洽纺织厂的案例,与东岸人合资设立新的工厂了。我们可以从意大利请来熟练的工人,然后提供销售渠道,再投入一定量的资金,辅以东岸人先进的生产技术,一定可以获得令人满意的回报的。”西里古直截了当地说道,“没有什么比这种方式更可靠,同时也更容易令双方接受了,因为这等于是综合了我们各自之间的优势,互惠互利、共同赚钱,东岸人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接受的。” “听起来很不错。”马里奥评价了一句,然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还在考虑,考虑该怎么样才能从东岸人那里获取更丰厚的利益,毕竟,他也想把手头的资金更有效地配置到各个行业中去,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撒钱。(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金钱的旅行(六) “热那亚人到哪了?”许信捧起了一份会议纪要,靠在柔软的马车坐垫上,打了个哈欠,然后漫不经心地翻看了起来。这份会议纪要的主要内容还是这两天外交、贸易部门与以多利亚家族为代表的热那亚商界人士的“磋商”记录,热那亚人试探性地提出了很多想法,东岸人同样“礼节性”地给予了一些回应,即目前两者之间尚处于试探状态,正式的谈判还未展开。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东岸政府的贸易官员们了解很多事情了。 “目前还在东方宾馆里头与我们的商人进行着商谈,领头的马里奥多利亚先生提出想面见您甚至刘主席,按您的意思,我们暂时委婉地回绝了。”秘书坐在许信身旁,轻声说道。 许信听了不再言语了,只见他稍微捶了下自己的腰,然后便换了个姿势,翻看起了会议纪要。会议纪要的内容其实很简单,主要是热那亚方面试探性地提出向东岸进行更大规模的投资,且条件非常优厚,即他们将从法国、西班牙以及意大利部分地区的手工工场中抽调部分熟练技术工人,到东岸共和国来与东岸政府一起设立合资工厂,以便就近利用东岸强大的生产能力与无与伦比的成本优势。 其中,商品设计、款式和精细加工方面由热那亚人完成——或者由热那亚人提供指导——其余部分由合资工厂生产,总之一切仿罗洽纺织厂的旧例,双方各拥一半股份,对半分红,公司基建、运营和生产由东岸人负责(热那亚人需要投入一笔资金,数额待定),热那亚方面只派驻一名经理及数名随从做联络之用,产品销售原则上双方共同解决——但实际上由于热那亚人在欧洲的渠道优势,这方面还需要多仰仗对方。 这个方案本身没什么花头,也早就获得了双方共同的认可。如今唯一变化的,就是热那亚人投资的行业变多了。比如,他们打算在东岸设立一家干酪作坊,并从托斯卡纳、帕尔玛等地派遣数十名精擅此道的老师傅前来东岸。利用他们在奶制品行业数十年的生产经验,与东岸工业化生产的思路相结合,制造出能够在欧洲市场有销路但又成本低廉的干酪。 再比如,他们甚至打算将一些针织品的手工工场整体搬迁到东岸来,因为目前设在法兰西的这些工场本身面临着极大的危机(战争威胁)。如果迁移到东岸来的话。那么不但会获得一个较为安全的生产环境,另外还能就近利用廉价的纺织原材料进行生产,成本为之大减——迁移工场的行动虽然不会太容易,但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就是了,他们只需说服部分熟练的技术工人来到东岸即可,其他不足人员就地招募培训,慢慢来就是了。 总而言之,热那亚人的投资项目涉及针织品、奶酪、火腿、酿酒、搓绳、制桶、造纸等十余个行业,涉及人员近千人。一旦双方顺利达成协议,那么热那亚人将用两到三年的时间逐步进行投资并迁移部分工人。以便尽快重新恢复生产,为他们赚取足够的利润。 当然了,热那亚人投资的项目并不全是瞄准欧洲市场的,其中也很是有些针对东岸及秘鲁市场的商品,但东岸人对此毫不介意,因为东岸国内正大量缺乏着这些熟练的手工业者呢——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机器制造的——有人送上门来,又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看了一会后,许信便将会议纪要轻轻地放在一旁,然后静静思索了起来。 实话实说,热那亚人这次的投资诚意还是蛮足的。涉及多个项目,不但能为东岸撸来近千名宝贵的手工业者,还将带来大量的投资——而且这份投资的规模还相当不小,总金额很可能高达一千五百万银行里拉。这令许信略微有些满意。毕竟,在东岸经济规模越来越大的今天,热那亚人若是还想搞些几十万的项目糊弄人,那可就太没意思了。一千五百万银行里拉的总投资,呵呵,还算马马虎虎。 不过。就凭以上这十来个项目,可消化不了一千五百万里拉这么大额度的资金。热那亚人若想深入投资东岸,势必要开展一些别开生面的项目。 “热那亚人对投资西南铁路这个项目怎么看?”既然热那亚人提出了这么多建议,来而不往非礼也,东岸人自然也向他们介绍了一些在东岸“炙手可热”的项目,比如西南铁路这个“老大难”项目。 所谓的西南铁路,这在东岸也是个老话题了,多年前就有人提出过,甚至政府和私人还出资修建了一段从下伊河镇(南岸部分)到宁津乡的单线铁路(即下宁线,全长约40公里)。只不过后来政府把主要精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私人资本也无力糊弄西南铁路这个大坑,因此这段铁路便停下了搁置不前。在大荒农场、灌木农场、光荣农场经营大农场的投资者们,以及附近桃园乡的居民们,纷纷修了一些简易砂土公路连接到下伊河县宁津乡,作为苦逼的和外界交流的通道。 不过如今显然不同了,在获悉了有冤大头愿意投资铁路后,国家铁道总局的官僚们立刻从故纸堆里拣出了当年所做的计划书,然后将之上报给政务院,请求他们联合各部委,忽悠热那亚人投资建设西南铁路。当然了,投资建设西南铁路的前提,是热那亚人从旧大陆自行招募劳动力并提供薪资衣食,东岸方面则免费提供各类建筑材料、铁轨,以优惠价格租赁各种工程器械。铁路正式通车后,前三十年的运营权将由东岸和热那亚共同出资成立的一家合资公司拥有,该公司仍旧向双方对半分红;三十年期满后,西南铁路收归东岸国有,但会支付热那亚人一笔合理的费用(数额另行协商)。 老实说,这份计划还是挺坑人的,因为规划中的西南铁路将是一条横贯整个东岸内陆的大动脉,其起点在下伊河镇,途经宁津乡、大荒农场、光荣农场后朝西南而去,穿越渺无人烟的西大荒草原,至乌江流域的靖江港为止。就里程而言,几乎又是一条西北铁路级别的大动脉,若是建成,意义极为重大,因为这意味着原本荒凉闭塞的西大荒内陆成了可供开发的大后方,这对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战略安全来说极为重要——他们终于可以把一些重要设施或需要严格保密的单位迁往内陆安全区域了。 不过这铁路的区位优势看似不错,但问题就出在所经沿线如今一片荒芜,渺无人烟。既无人烟,那铁路的投资者们又如何收回成本,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不解决,那么热那亚人即便资本过剩急于宣泄,怕是也不会随意拿钱出来打水漂的,因此东岸人也必须拿出一些实质性的好处出来,否则热那亚人恐怕不会轻易上钩。 “马里奥多利亚先生对铁路这种新的运输方式很赞赏,他本人表示希望亲自乘坐一下火车。另外他还指出,鉴于铁路建设的高昂成本,他希望我们能够拿出一份具有很强盈利前景的计划书来说服他们投资。否则的话,他只能出于友情购买一些我国发行的建设债券,而无法承担投资巨大却又前景不明的未知事物。”秘书立刻一板一眼得回答了起来。 “不轻易入坑,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许信点了点头,“西南铁路目前来看摆明了是不赚钱的项目,自然没什么吸引力了。依我看,不加点码估计他们不会轻易点头。这样吧,我们承诺动用回购条款将下宁线这段40公里的铁路收归国有,然后将其整个置入西南铁路之中,将来由双方共同经营;另外,我们还承诺在伊河上方修建一座铁路桥,以连通下伊河镇南北两个部分,并使西南铁路与西北铁路连通,当然,这座铁路桥同样可置入合资公司名下;最后,靖江港码头的三十年经营权也可以无偿置入合资公司名下,前提是他们投资续建剩余的码头设施并疏浚附近航道。这些条件不要一次放出,谈判的技巧你们也懂的,一点点和他们磨。不要怕伤感情,热那亚人如今是有钱没处使,诚意很足的,现在只要价码谈拢了,他们投资的概率很高。” “另外,就说我国政府打算在西南铁路沿线新建一些定居点,将来盈利的前景还是很大的。”许信又嘱咐道。他说的这倒也不是虚言诳骗,而是东岸政务院已经确确实实决定在后世塞多科罗拉多小镇、卡皮亚德尔绍塞小镇以及巴伦蒂内斯小村附近分别修建三个定居点:鸣鹤堡、溪口堡和白沙堡——三个定居点的居民几乎全部来自宁波府,这从其地名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三个定居点目前已经有人在做前期准备工作了,而移民也已经准备就绪,就等送来了。至于说建设所需的海量建设材料,部分靠邻近的老定居点提供(前提是有建筑材料厂),若是不足的话就只能自己先住地窝子对付着了。而在这三个定居点建设起来后,辅以附近其他六七个老定居点,差不多也有那么一丝说服人家投资修铁路的效力了,毕竟铁路辐射的人口增加了嘛。(未完待续。) ps: 书友梁向俭的同人《西望:从华夏到东岸》写得非常不错,大家有空的话不妨去围观一下,网址 书号:3485354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金钱的旅行(七) 又一车新移民抵达了越溪乡以东二十余公里的铁路修建工地上。 新来的移民在学兵干部们的催促下,扛着工具、背着行囊,陆陆续续下了车,然后排成四列歪歪扭扭的队伍,向建筑工地而去。他们将与从越溪乡方向步行过来的台州府宁海县移民一起,为西北铁路四期的如期完工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当然了,这些移民如今都已是国家铁道总局的预备职工,只需学会东岸标准语并渡过短暂的考察期后,就可获得东岸国籍,并同时晋升为铁道总局的正式职工。可以看出,他们比欧洲裔男性入籍要方便得多(白人男子已占东岸人口的10),这本身已经是巨大的优势了,足以让他们比那些白人男子更容易提升社会阶层。 对了,越溪乡的地址位于后世的维拉小村(vera)附近,以宁海县移民居多,故命名为此。这个定居点目前仅仅只有少许砖瓦建筑,大部分仍是供定居者临时居住的草棚,定居者之中只有少数在平整着土地,准备在入秋的时候种上一些蔬菜,这样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也不至于毫无收获;而除了他们之外的大部分定居者呢,则被乌江地区行政公署临时征调到了东面的铁路工地上,打算先把铁路修通到越溪乡再说,那样干什么事情都会方便不少。 在送完这些新来移民并卸完物资后,下午两点,从铁岭县方向开过来了一节蒸汽机车,然后将空空如也的列车整个拉了回去。而在这趟列车返回后,第二天(3月20日)上午,又一队人从越溪乡方向乘马车而来,领头的赫然是老当益壮的退休执委、全国铁路督办彭志成。 已经五十多岁的彭志成骑着一匹神骏的战马,一马当先冲到了工地一侧,而紧跟着他的还有四五名随从,看他们龇牙咧嘴的样子。这些平日里以坐办公室为主的白衬衫们若论起骑术和体力来,竟然连彭志成都有所不如。 “多利亚先生,这就是我们正在修筑中的铁路了。”彭志成一手拢着马头,一手用马鞭遥指延伸到天际边的西北铁路。笑吟吟地说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秘书立刻将其用西班牙语翻译了过去。 “我看到了。”马里奥多利亚从马车车厢里钻了出来,脸色苍白地说道。他们是在大兴港下船的,然后便搭乘马车赶来了深处内陆的西北铁路建设工地。显而易见的是,这段旅程貌似不是很舒服。颠簸的旅途让马里奥饱受折磨,恶心不已。 “很神奇的路,我在旧大陆从未见过。”马里奥忍受着些许不适,走到了已经铺设完毕的铁轨旁,弯下腰用手摸了摸,然后又仔细看了看铁路的构造,最后由衷地发出了感叹:“全是用优质钢铁建造的道路,这是何等的奢侈啊!看来我可以建议圣乔治商行以后订购更多的来自东岸的钢条了,因为看起来你们生产钢铁的能力极其强大。” 西北铁路四期所需的铁轨全部产自铁岭特钢及西部锻压等骨干型企业,然后通过火车就近运输到建筑工地上。一段段向前铺设铁路,最终目标乃是打通整个内陆地区,延伸至乌江之畔获得出海口。 “但我并不认为旧大陆需要多少我们生产的钢条,这种生意的前途非常有限。”彭志成翻身下马,走到马里奥身前,说道:“多利亚先生,我认为你们需要的是更具投资前景的大型项目,请注意我所说的‘大型’这个词,只有投资数额在三千万里拉以上的项目才值得贵国过剩的资本流入。” “三千万里拉不是一个小数字,特别是我还没看到过传说中的火车的时候。”马里奥摇了摇头。说道:“光靠一些数字和文字描述,是说服不了我的。” “你会有机会乘坐上火车的,就在今天下午。”彭志成面色凝重地说道。说实话,按照他的本意。是不同意让热那亚人乘坐火车的,因为这种战略级别的东西实在太过于敏感,贸然让外国人乘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只不过以政务院为大本营的文官集团对此很是热衷,他们对说服热那亚人投资非常着紧,因此下限放得也比较低。对于是否允许热那亚人乘坐火车的事情,只略略讨论后便同意了,这让彭志成这个老军头很是恼火。 只不过文官们的理由也非常充分,那就是铁路这种东西其实早就在欧洲人的圈子里小范围流传了,有意无意见识过这种新型运输工具的外国人也很多——当然多数是远远见过,毕竟从海上观察开进罗洽火车站的列车还是比较简单的——再加上一些潜伏间谍打听出来的消息,火车这种东西怕是早就被一些“有心人”所熟知了。 文官们同时还指出,欧洲在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出现火车的可能性,因为缺乏必要的工业基础和技术基础。首先他们缺乏大量优质的钢铁,其次缺乏加工制造技术,然后还缺乏铁路的设计、建设技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根本生产不了哪怕最原始的蒸汽机车——这是东岸政府所严格保密的核心技术。基于此判断,文官集团们认为邀请热那亚贵宾乘坐一趟火车,以坚定他们的投资决心,似乎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就这样,在今天下午,马里奥及其随从就将乘坐一列往工地上拉建筑材料的列车经铁岭县抵达下伊河县,彻底感受一下铁路时代的来临。而彭志成等人虽然很不满政务院的决定,但多方考虑之后,终于还是捏着鼻子认了下来。当然他们也没彻底屈服,这些家伙费尽心思将这列火车车头的大部分用东西笼罩了起来,以免被外人一眼看破虚实——虽然这看起来效果有限,但总聊胜于无吧。 下午三点的时候,随着一声汽笛长鸣,刚刚卸完物资的列车开始缓缓启动,准备返回铁岭火车站加煤加水,而在这列车的客运车厢内,马里奥、彭志成等人则端端正正地坐在里面,伴随着车体有节奏的晃动,以36公里的时速朝前方行去。 马里奥等人的表情此时可以说是要多惊讶就有多惊讶,他们似是无法相信传言中的一切都是事实,东岸人的火车真的如同人们哄传中的一样是一种划时代的交通工具——相信若不是时机不合适的话,他们一定会闯入前部机车上看个究竟的。 火车抵达下伊河镇火车站时已经是晚上了,但马里奥多利亚等人仍然兴奋异常,他们似是完全被火车这种交通工具所征服了。甚至于,马里奥已经顾不得矜持,言语中多次流露出了打算投资东岸铁路的意愿,前提是规划中的西南铁路的运输任务与西北铁路一样繁忙,毕竟只有这样投资高昂的铁路才会有收回成本的可能。因此,他现在急切地想去西南铁路沿线看一看,看看那里究竟发展得怎么样了。 而西南铁路沿线的状况自然令热那亚人大为失望了,数量不多的定居点、一望无际的农场和稀疏的人烟已经足够形容这里的现状了,这令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天的马里奥有些踌躇,他担心如果东岸人的发展没跟上的话,西南铁路的盈利前景恐怕也将会蒙上一层阴影。出于这样的担心,马里奥表示,如果想要热那亚资本大举投资东岸共和国的西南铁路,那么协议里必须加上一条,即:在铁路正式全线通车后的三年以内,热那亚人有权以六千万银行里拉的价格将整条铁路连本带息出售给东岸人,否则他们将不予投资,因为不确定性太大。 政务院对于热那亚人的担心表示理解,他们也派出专员向马里奥解释东岸人的规划,即他们将会在铁路沿线安排密集的定居点,以充分利用这条铁路带来的红利开发内陆地区,西南铁路的盈利前景将会非常看好。不过马里奥显然不会被东岸人随意忽悠,他坚持将那条东岸回购西南铁路的条款加入协议之内,否则他们肯定不会投资西南铁路。 就这样来回扯皮了几天后,3月28日,执委会最终还是同意了热那亚人提出的条件,然后双方这才派代表坐到了一起,正式展开了包括西南铁路在内的十多个项目的合资谈判。不过毫无疑问的是,其他项目的光芒完全被西南铁路掩盖了,这项总投资很可能将在三千到四千万银行里拉之间的超级项目——由热那亚人负责在旧大陆招募劳工,然后到东岸来修筑铁路,同时他们也需负责劳工的薪资衣食,等于是“自带干粮”修铁路——完全不是那么十几万、几十万里拉的“小项目”可比的。 谈判最终持续了一个月左右,4月30日,在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开幕的前一天,双方终于达成了一份初步协议,而热那亚人也很有诚意地通过拉普拉塔银行青岛分行向东岸人的户头转入了一百万里拉的意向金,作为一些项目的前期投入。至于备受关注的西南铁路项目,马里奥表示他还需返回欧洲与各个家族进行协商,同时调集如此庞大的资金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因此他估计最乐观的情况是今年年底前与东岸人进行第二轮磋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印第安的毁灭者(一) “人类与狗共有的疾病有65种;与牛共有的有50种;与绵羊、山羊共有的有46种;与猪共有的有42种;与马共有的有35种;与家禽共有的26种……”立于神武乡(后世巴西马里亚纳门特尔小村附近)乡政府门前的一块晒场上,穿二代、宪兵队中士郭普夏戴着厚厚的口罩,看着躺在他面前的几具瓜拉尼人尸体,略显嫌恶地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人拉出去深埋了事。 他的脑海中回响起了自己在医疗部门工作的父亲经常念叨的话语,虽然他根本弄不清楚人与这些牲畜到底有哪些疾病是共有的,但这已经不妨碍他了解很多事情了,比如眼前的这一幕。 事实上眼前的这几个正值壮年的瓜拉尼人并不是死于东岸人的捕杀,他们是死于未知的疾病。这几个瓜拉尼人原本是活跃于附近的瓜拉尼游击队的成员,以袭击东岸拓荒者为主,一直是宪兵队和东岸陆军欲杀之而后快的对象,只可惜他们一直很警醒,对附近的地形又熟悉,因此一直没能令东岸人如愿,屡屡逃脱逍遥法外。 但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他们没死于东岸人的刀枪,却莫名其妙地倒在了疾病上面,让人哭笑不得。杀死他们的罪魁祸首——或者说“功臣”——不是别的,而是附近田野里不起眼的农家肥。 众所周知,在东岸农村,人畜粪便一直是一种宝贵的资源。农民们将其收集起来,然后堆在田间以维持地力,但这种含有大量病菌和寄生虫的排泄物也许对来自旧大陆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威胁,可对从未接触过此类病菌(这往往意味着缺乏足够的免疫力)的瓜拉尼人来说,就足够致命了,一种或数种对他们来说极为陌生的疾病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面对医生给出的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负责附近区域治安的郭普夏也有些无奈,同时也有些不解。按理说这些瓜拉尼人应该接触过西班牙人的呀,那些圣方济会的传教士们非常热衷到蛮荒地带归化印第安人,因此印第安人经常能够从西班牙人那里搞来牲畜。也经常和西班牙人接触——这意味着他们对这些旧大陆的疾病有一定的耐受力——可为何在东岸农民抵达此地后一个个都这么“弱不禁风”地倒下了呢? 郭普夏想了半天,不得其解,只能简单地理解为这些瓜拉尼人与外界接触得还比较少,对旧大陆病毒的抵抗力还非常弱。体内没有获得足够的免疫力以帮助他们逃脱灾难。当然还有一种新的解释,这是西湖县牧草岭乡的邵元义邵医生在某次医学会议上指出的,他认为虽然这些瓜拉尼人或许与西班牙人接触过,也接触了一些致病病菌,但他们还从未有机会与来自远东的明人接触。因此明人携带的大量病菌对它们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新的威胁。 邵元义的这种说法现在越来越多地得到人们的支持,因为大家在日常生活中经常发现,来自欧洲的女奴有时候会感染一些不常见的疾病,而这些疾病以前很少在欧洲出现,多半只在远东出现;同样的,明国移民也偶尔会感染一些来自欧洲的疾病,由于他们很少接触这些疾病,体内的免疫能力有限,因此造成了一定的死亡——也得亏东岸人极其重视对传染病的防治,一经发现。立刻隔离,绝不手软(甚至就连发过病的房屋都会烧毁),因此很多疾病只在小范围内流行过,患病人数往往不过千余,死者不过数百,并未酿成地区级甚至全国级的疾病大爆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郭普夏本人对邵元义的这种说法将信将疑,但也不可否认在东岸这个移民国家,各类疾病的发病率是很高的,同时也造成了大量人口——尤其是婴幼儿——的死亡。盖因这个年代的人不像后世那样处在一个高度流动性的社会中。身体从小就接触各种各样的疾病(意味着综合免疫力较高),他们往往一辈子都住在一个地方不挪窝,身体也许对本地病的免疫力达到了极高的水平,但在外来疾病面前往往非常脆弱。这从古代各个地方频发瘟疫就可以看得出来——很多瘟疫的病源其实就是由外乡人带过来的其他地方的疾病而已。 在东岸共和国这么一个流动性较强且外来移民很多的国家,疾病种类的多样和多发是大概率事件,欧洲人带来的白喉、猩红热、斑疹伤寒、淋巴结鼠疫、梅毒等疾病,非洲人带来的恶性疟疾、丝虫病、钩虫病、雅司病、热带皮肤病等,以及各方共有的天花、结核病、水痘、麻风病等疾病,将东岸人里里外外地草了个遍。 要不是政府一开始就对外来移民进行检疫隔离(此项措施对有潜伏期的疾病无多大效用。但对有明显症状的病还是可以及时预防的,比如上个月东岸就拒绝了一艘来自新英格兰的船只入港,因为传闻那里正在大范围流行黄热病);要不是政府从一开始就强制人们定期洗澡、理发、穿干净衣服;要不是政府从一开始就对公共卫生极为重视;要不是政府从一开始就极端重视对疾病的预防和隔离;要不是政府一开始就组织民众灭鼠、灭虫、灭蝇,东岸共和国怕是已经经历了数次疾病大流行了。这些疾病大流行无疑是极为可怕的,往往会造成数万人的死亡,但东岸现在每年至多只有几千人因病死亡(少的年份甚至只有一两千人),已经是一项足以令人称道的成绩了。 眼前这些印第安人死于何种疾病郭普夏不知道,而乡里那名水平有限的医生同样看不出来。但为了避免麻烦,郭普夏还是命令民兵们将这些尸体挖坑深埋,以免传染给周围的明人移民——这可不是开玩笑,很多定居点曾经因为没有及时焚化或深埋病死者的尸体而造成疾病二次流行,这在卫生部的下乡宣传中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而随着郭普夏的命令下达,在两名宪兵的监督下,数名戴着口罩、身披白大褂的民兵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然后将尸体放下担架,慢悠悠地抬到了远处,准备挖坑深埋,不留后患。 看着民兵们远去的背影,郭普夏的脑海中却也闪过了很多念头,其中多数都是如何消灭瓜拉尼人的“毒计”。比如将患病的人畜尸体投入他们的定居村庄附近,比如污染他们赖以为生的水源等等,但考虑到这些做法太没有下限,且这些瓜拉尼人本身也是宝贵的劳动力——国内各基建工地上正大量缺着呢——如此随意消耗在疾病的侵袭下委实太过可惜了一些,因此郭普夏便强自按捺住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不过不论东岸人是否有意,随着他们拓荒西进的步伐不断提速,原本过着半与世隔绝生活的瓜拉尼人,必然会受到外来殖民者及殖民者带来的疾病的双重冲击,人口锐减已成必然之事。也许用不了多少年,如今在东岸大草原上已经所剩无几查鲁亚人的下场,就是他们明天的真实写照。白人、黑人、黄人浑身沾满着他们前所未见的病毒,一手持剑一手持犁,抢走他们的土地和家园,奴役他们的身体与心灵,简直就是印第安人的毁灭者与大恶魔。 而在这些恶魔中,最凶狠、最残忍,也是最“不要脸”、最“不修牌坊”的无疑是东岸人了,他们压根就没把野蛮人当人看,肆意杀戮、抢劫与奴役,然后用压榨得来的果实滋养他们的国民,扩展他们民族的生存空间。 据东岸梅机关的统计数据显示,原本他们估算中生活在南、北鸭子湖地区的瓜拉尼人数量在二十年前可能有三十万人之多,但现在他们认为能有个5-10万人就很不错了,其中部分人口损失于巴西圣保罗捕奴旗队的各种活动,部分损失于东岸人发起的清乡行动,部分死于因为战乱而导致的饥饿,不过以上三种死因都远远不能和最后一种相比,那就是各种致死疾病的侵袭,这才是造成瓜拉尼人人口大量损失的最主要原因。 东岸人在雅库伊河沿岸、在湖西丘陵地区的松树林间的拓展为何如此顺利?难道是因为军部吹嘘的我大东岸将士英勇善战吗?或许有这方面的因素,但绝对不是全部,或者连主要原因都不是,大部分的瓜拉尼人,应该都是无声无息地死于疾病的笼罩之下。 “印第安人的毁灭者,哈哈,西班牙传教士给我们取的这个绰号还真是贴切呢。”郭普夏将洁白的手套摘了下来,然后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美美地吸了一口后,望着神武乡政府外一望无际的耕地,笑着说道:“印第安人死于疾病,我们却没事,这明显是天尊的眷顾,说明天命在我,哈哈,野蛮人终将消亡,这片沃土终将属于我华夏东岸共和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印第安的毁灭者(二) 康西卡奥队长将短柄斧从一名瓜拉尼人脑袋上取出,然后随意擦拭了下还沾染着脑浆的斧刃,紧绷着的神色这才稍稍松了些下来。 这场该死的战斗终于结束了!他和他合作多年的亲密属下们再一次击溃了一个中型瓜拉尼部落,并将他们向密林深处驱赶而去。这个部落的成年男丁大部分被杀死或俘虏,剩下的则伴随着女人和小孩逃得无影无踪。 康西卡奥队长不认为这个瓜拉尼部落还有机会跑回来找他们或东岸人报仇,这个几率实在不大。他们更可能在无尽的迁徙与流浪之中耗尽部落的最后一丝元气,然后要么死于饥饿或疾病,要么死于内乱,要么死于别的部落的袭击,总之他们完蛋了! 战斗结束后,处于底层的瓜拉尼籍士兵如同他们以前所一直做的那样,开始拿着刀枪挨个补刀,马梅卢科人(混血白人)则被分配到了搜罗战利品的好差事,至于说由绅士(特指白人)组成的上层军官、士官们,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了休整。 与这些野蛮人打仗实在是太辛苦了!打仗的过程也许很轻松,但之前的长时间行军真是能累死人,很多人都磨烂了好几双鞋,真不知道很多连鞋都没有的印第安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此外,森林里相对湿热的气候以及蚊虫的繁多,也使得很多旗队士兵罹患了各种疾病,一些人就此长眠在了行军的路上,但更多的人则被东岸道教教会派出的收容队所收容,然后得到了一些人道主义方面的治疗——虽然大部分战士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但在身体受到病痛折磨的情况下,很多人还是不介意接受伪神异教徒的救治的。 “该返回太平要塞进行休整了。”已经扫清了雅库伊河上游瓜拉尼部落的圣保罗旗队,目前已经转战太平堡以南的丘陵地区,他们在东岸宪兵队的协助下,不断袭击、追捕瓜拉尼人,然后将抓获的人口送回巴西贩卖。至于腾出来的土地嘛,当然由后续跟来的东岸农民进行开发了,在这一点上双方之间的合作一直非常愉快。 康西卡奥队长等人现在所在的位置位于后世巴西南恩克鲁济利亚达小城附近,这里曾经有过一些瓜拉尼人村落。但在圣保罗旗队连续数月的不断打击下,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康西卡奥率领的这支规模仍旧维持在三千人以上的捕奴队,就是以东岸人的定居点太平堡为依托,不断出击扫荡周围的瓜拉尼人的,他们的努力无疑使得东岸人在附近拓荒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轻松。 当然了。太平堡新建未久,人口也不是很多,物产更谈不上丰富,因此这里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囤积物资的基地而已。圣保罗旗队的日常消耗,主要还是靠从附近的定西县、夷陵县输送而来的海量物资维持。 对了,夷陵县在上个月也正式建县了,是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第十三个县级行政单位。全县共拥有近一万二千人口,下辖夷陵镇、老君庙乡、磨刀石乡和石房店乡四个乡镇,县政府所在地为夷陵镇,取代了定西县原本起着的西进桥头堡的作用。 定西县、夷陵县的相继成立。标志着东岸共和国政府开拓北鸭子湖地区的坚强决心。这个地方气候温暖、降水丰富,土壤也还不错,后世几乎是巴西的大粮仓,曾经一度以一州之地提供了巴西三分之一的谷物,同时也提供了大量肉奶制品,堪称“天府之国”。 而在如今这个位面,北鸭子湖地区的核心县份平安县又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最大的工业基地,众多关系着国计民生的企业坐落于此,人口非常稠密。同时,这里也直面着热拉尔山脉对面高原上的葡萄牙人的威胁(虽然暂时似乎不成威胁)。因此在这里设立多个县份,多迁移定居人口(这意味着民兵数量大增),对于拱卫平安县这个北方重镇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康西卡奥队长在社会上厮混多年,年轻时学过一点知识。后来也参加过旧大陆的战争,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了。他对东岸人加强在雅库伊河流域的拓荒非常忧虑,同时对他们在本地不断增强的军事力量也感到有些恐慌,曾经一度想抽身离去不愿再为东岸异教徒服务,可部下们殷勤的目光以及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使他一次又一次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了该死的银币,我已经前把自己的灵魂都出卖了么?”康西卡奥队长经常独自一人进行忏悔。而忏悔完毕后。他总会再度拿起佩剑,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瓜拉尼野蛮人身上,这反而引起了东岸人的极大赏识,世事就是这么令人蛋疼。 “将东西收拾收拾,准备撤退。”康西卡奥队长用从东岸购买的高级鲸皮靴,狠狠踢了几个正在强奸妇女的马梅卢科人的屁股,然后朝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军官们下令:“我们这次连续作战几个月,已经杀死杀伤印第安人三千以上,俘虏也抓了五千多,也是该休整一下了。” 几名被踢了屁股的马梅卢科人一脸晦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提着裤子跑一边去了。前方不远处,军官们已经在吹集结的哨声,军旗也已经竖了起来,他们可得跑快点了,不然又会挨自己得直属长官一顿胖揍。 集结完毕的队伍很快就拔营启程了,本地除少许两三百留守士兵外,大部分人都跟随康西卡奥队长返回了离此最近的东岸定居点太平堡。当然他们在太平堡一带也只能在划定的氛围内休息,若是进入东岸人的城镇内部——其实目前太平堡也就是一个大号的农村而已——购物、休闲,还得得到当地东岸民兵负责人的许可,方能分批进入。 捕获的奴隶被就地出售给了在此等待的葡萄牙商人,这些商人们将带着奴隶和东岸商品返回热拉尔山脉以北,然后将所有东西都销给当地的绅士,以获取利润。而在结了货款后,东岸人也给这些捕奴队员们结了这个月的雇佣费,这顿时让本地唯一一家商店被挤了个水泄不通,从旧大陆进口而来的马德拉甜酒很快便被抢购一空,巴西人拼死拼活赚来的钱转眼又被东岸人收回了不少。 康西卡奥队长没有和他粗鲁的部下们一起出去醉生梦死,他首先去面见了一下东岸人设在本地的最高官员,通过他订购了一批对接下来行军打仗极为重要的物资。同时,从圣保罗教区开来的一支人数约五百的补充兵(大部分是瓜拉尼籍士兵)下个月差不多就得越过热拉尔山脉进入东岸境内了,这都得提前报备。否则若是让在边境戍守的东岸陆军将他们当做瓜拉尼反抗者给剿了,那才真是哭都哭不出来呢。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去设在城外的医院看望了一下自己队伍里的病号。病号的数量大约有一百多个,其中约一半人病情较轻,又经过东岸异教徒“牧师”的诊治和精心照料,现在基本都已痊愈;另外一半人就有些麻烦了,这些人得的基本都是传染性疾病,目前都已被隔离,东岸医生(道教教会培养的医生)对他们也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诊疗。毕竟,即便在东岸首都,对霍乱、梅毒、结核病的诊治也是很无能为力的,对于这些罹患此类病症的捕奴队员们来说,他们的生命其实非常堪忧,因此他们的意气一直都很低沉。 也许此时东岸人唯一能克服的恶性疾病,大概就是某些人所患的疟疾了。可问题是东岸人手头的金鸡纳霜也很不富余,在新华夏岛引种金鸡纳树的努力也宣告失败,目前只能靠从秘鲁、查尔卡斯一带进口以维持一定的存量。但这种价比黄金的东西,小小的捕奴队员们真用得起吗?至少从康西卡奥队长紧皱的眉头来看,他是不愿付这笔钱的,毕竟患病的大多是印第安士兵,而不是地位较高的白人绅士,谁会关心印第安人的死活呢?不可能的! “康西卡奥队长,目前正在隔离病房住院的尚有37人,其中一些人患上的是很严重的传染病。很抱歉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因此我将善意地提醒您,宪兵队的傅雷少尉很快就将对他们的身体状况进行一个评估,如果评估结果很糟糕的话——比如傅雷少尉认为会在太平堡地区引起大规模疾病流行的风险——他们恐怕就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另外,您先前付的住院费也已经不够了,如果您想继续的话……”医院的负责人提醒着康西卡奥。 “不,我不想继续了。”康西卡奥队长断然说道,“把他们交给我,我还有用处。” 医院负责人先是一错愕,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后便同意了。他已经知道了这个葡萄牙人要干什么,他只能为那些印第安人默哀,可怜的他们又将遭受疾病的大规模侵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印第安的毁灭者(三) “人体,就像一部精密的仪器,在大脑的指挥下,一刻不停地运转着。”百草沟乡的道观内,来自宗教事务处的叶永星叶真人正在几名兵团堡出身的学兵讲解着人体知识。 只见他拿着一幅人体结构图——这是道教医学研究会通过人体解剖绘制出的图——向跟着自己学习的学生说道:“大脑就是指挥系统,心脏就像个泵,肌肉、软骨、纤维、血管就像杠杆、弹簧、滑轮和管道。当这台机器运转正常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就处于健康之中,而当机器出现故障的时候,比如机器抛锚、缺乏燃料以及机械摩擦过大等等,就意味着我们的身体处于不健康的状态之下。事实上很多病痛都是由于器官感染、血管阻塞、寄生虫入侵等原因,我们可以通过外部手术或药物来缓解、治愈这些病痛,这就像机器修理工们修复了损坏的机器那样——当然了,目前出于技术方面的因素,我们还无法能够更换损坏的零部件,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叶永星是宗教事务处处长,道教四大真人之一,一直为道教在全国的推广做着自己的努力。而从医学方面另辟蹊径,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之一,即他想通过研究医学、设立道教医院来扩大道教的影响力,以便发展更多的信徒。而他的努力,与专注于拓荒、民事(帮助移民解决媳妇、牲畜)的赵琰赵真人、专注于城隍庙、道观建设事宜(同时也负责帮助信徒处理婚丧嫁娶等红白事)的于慈于真人、专注于教义编纂更新的王宝王真人一起,不断推动着道教在东岸共和国内的稳步发展——目前已经稳居第一的宝座,这从全国各地遍布道观,而天主教堂却只有两座(东方县、平安县各一座)就能够看得出来。 现在他在教的这几名学生,年龄虽只有十八九岁,却都已在罗洽县的兵团堡经历了为期十年的封闭式教育了,基础知识相当不错,且都是较为虔诚的道教信徒。这次能够有幸跟随叶真人学习医学知识,也都是经过一番激烈竞争的。 毕竟,目前道教的经费来源不多。除国家财政拨款外,就只有信徒募捐了,因此能够用于医学研究方面的资金肯定也是有限的,不可能大规模招生——再说了。这大规模培养医学人才的事情也由卫生部在做,还轮不到他们。道教教会、南铁公司这些有志于研究医学的团体,目前还只能作为医学研究的补充,暂时无力大规模培养医学人才、研究新药物等。比如,南铁公司目前就主要负责一些特定种类的疾病的防治。道教教会也大差不离,他们对在婴幼儿中流行的疾病较为关切,并投入了大量精力进行研究。 而就在叶永星打算给这些学生们深入讲一些东西的时候,隔壁房间内的一个年轻道士匆匆走了过来,然后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真人,那孩子喉咙内的假膜开始消退了,马血清真的有用的!” 叶永星闻言也是一个激灵,这时他也顾不得讲课了,将教案一放,便匆匆步入了隔壁房间内。而那些兵团堡学生们也紧随他的脚步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有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孩躺在病床上,他的父亲坐在一旁,神色略带激动,同时也有些不安,看样子他还无法确定他的孩子是否已经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 事实上医生们也无法确定,他们只看到了咽喉大量繁殖的细菌被暂时抑制了,但后面会怎么样谁也没有把握——因为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华夏东岸共和国成立二十年来,患上白喉的孩子不计其数,死亡率极高。尤其是这种程度比较严重的白喉,几乎就是百分之一百的死亡率。 在场的众人都见过这个孩子被送来时的场景,当时他病得很严重,气管被医生用手术刀切开后。整个喉咙的背面就像是一面白色的天鹅绒一样,充满了假膜。当时医生们给他切开的喉部插入了一根插管,以帮助堵塞的呼吸道重新恢复呼吸,但这只能稍稍延缓病症,因为插管渐渐也被阻塞住了。这如果是在以前,基本已经可以宣告这个孩子的死亡了。因为如果在喉部插管给他额外争取到的时间内无法靠自己摆脱感染的话,那么医生也是无能为力的,毕竟他们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或药物可以治疗他。 但小男孩的父亲——一名坚韧的苏格兰裔水手——恳求医生们救救他的孩子,于是在简单商议之后,叶永星决定使用一种尚不成熟的治疗方式,那就是使用对白喉有免疫作用的马的血清制成的抗毒药物进行治疗。由于目前尚处于探索阶段,因此这种抗毒药物的效果有限,成功率不是很高——说句不道德的话,教会的医生曾经用瓜拉尼小孩做过实验,6个孩子里只有2个痊愈并活了下来,其余4个都死了——不过在没有办法的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毕竟这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后来,叶永星本人亲自往这个小男孩的皮肤下注射了小剂量的抗毒药物,以观察其是否其作用。而令人兴奋的是,这个孩子的运气很不错,他的身体成功产生了抗体,细菌繁殖的势头被遏制住了,医生们也趁机给孩子的喉部重新更换了一根插管,准备继续观察病情。 “给这个孩子注射第二剂抗毒药物,就注射在胃的皮肤下面。”叶永星仔细观察了一下小男孩的喉部后,向自己最信任的一名道士(兼职医生)下了命令。医生点了点头,然后从医疗箱内取出了一套手工打制的昂贵的医疗器械,准备给孩子注射抗毒药物。 孩子的父亲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其他人也都屏气凝神,直到医生成功地完成注射,众人这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下面就是令人心焦的等待了,尤其是对孩子的父亲来说,常年在外航行的他对自己的孩子无疑是充满着爱意的,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就这样被疾病夺走生命,尤其是在他因为工作关系还没抚摸过几次孩子的小脑袋的时候。他看着孩子小手里抓的一把玩具枪,嘴唇咬得紧紧的,浑身僵硬地坐在那里。 叶永星此时也没有上课的心思,于是众人干脆都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病情的发展。刚才给孩子注射过抗毒药物的道士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检查一些孩子的喉部气管,而检查的结果也比较令人兴奋,因为孩子喉部的假膜在快速消融,这证明抗毒药物起作用了! 房间内的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叶永星也很高兴,如果这个孩子最终能够痊愈的话,那么他就将是东岸历史上第一个被治愈的白喉病患者。这个消息必将轰动全国,到时候成千上万被白喉流行困扰着的父母们,将会喜极而泣吧,因为他们再也不用无助地把患病的孩子抱在怀里,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如果宣传部门再配合着搞一些深入报道的话,相信这无论对于扩大道教的声誉和影响力,还是凝聚整个东岸的人心,都具备着无可估量的正面意义。 晚上的时候,经过再三仔细确认检查,医生宣布孩子喉部的假膜已经完全消失了,被阻塞的气管也已经恢复了畅通,这意味着后期如果不再发生什么二次感染的话,这个孩子差不多已经可以宣布被成功治愈了。 这个消息很快便在整个道观内流传了开来,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因为这是道教协会攻克的第一例严重传染病,绝对值得大书特书。 叶永星笑呵呵地看着众人,然后走到孩子父亲身前,微笑着对他说道:“很幸运,孩子得救了,天尊想要这个孩子活下来,因此赐予了我们治疗的方法。” 孩子的水手父亲用力扯下了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然后缓缓跪倒在地,亲吻着叶永星的靴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是的,天尊想要小罗克活下来,天尊很喜欢他。小罗克将来还要学习更多的知识,老师都说他很聪明,他一定会成为一个体面人的。” “我们也都很喜欢小罗克。”叶永星含笑扶起了孩子的父亲。这个孩子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他那位来自大明河北的母亲死于肺结核,如果这个时候唯一成长起来的孩子再死去的话(他们另外两个小孩分别死于破伤风和霍乱),说不定这位身材高大健壮的水手会当场崩溃吧。 “小罗克将来会成为一名光荣的海军,这是他的梦想,他比我这个罪恶的父亲强多了。”水手轻轻挪开了叶永星扶他起来的手,然后用冷静的话语说出了一段石破天惊的话:“我是罪恶的,希望天尊能够宽恕、接受我的忏悔。我是一名可耻的间谍,是英格兰议会指派我来的,在东岸,我还有多名同伙,其中甚至已经有人当上了基层官员。如果你们需要,我会协助你们进行抓捕的,我不想再为那些无耻的商人、贵族老爷们效力了,他们从不关心民众的疾苦,我的孩子也永远不会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他们……” 叶永星愣愣地看着这个跪倒在他脚底下的男人,没有说话。良久后他才叹息一声,坚决地将水手扶了起来,说道:“跟我去见梅机关的探员,相信我,你会因为立功表现而获得宽恕的。如果你愿意反过来为我们服务的话,那就更没有问题了。” “我当然愿意!”水手毫不犹豫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会盟(一) 以“加的斯岩石”号领衔的一票舰船挨个驶入了定海港内,然后下锚停泊。 他们刚刚从烟台港返回,给南方战区带来了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士卒,同时也将第五大队(德意志雇佣兵改编)送回了山东——邵树德对这支几乎全部由德意志人组成的大队很不放心因此他打算在山东将这个大队与第一联队的三个大队打散重编,暂时损失点战斗力就损失一点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比日后尾大不掉不听指挥的要好。 与挺身队第四大队一同抵达定海的,还有新建陆军第九师牛成虎部四千人,与他们对调的是丁维岳的新军第十师。第十师丁维岳部前阵子在观海卫被清军击败,损兵数百,这次邵树德打算将他们调回山东黄县整训,顺便补足兵员;而新来的牛成虎第九师战斗力较强,且和山东的一些清军绿营关系密切(都是顺军降军出身),邵树德心有疑虑,因此将他们整建制调到了宁波,并且驻守慈溪县城,直抵第一线与清军接火。 最近一段时间内,清军对宁波府的攻势越来越猛,不断有透过山间小路杀入奉化、鄞县这两地的清军。不过好在镇守地方的第四师、第六师反应很快,镇压得力,因此没让清军站稳脚跟。地方上极端仇视东岸的士绅们一看“我大清”陆陆续续折了七八千人在奉化县、鄞县了,顿时也夹紧了尾巴老实做人,否则,溪口镇被灭族的李大善人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而在这个过程中,第四师、第六师两部上万名官兵的应变能力、行军能力和战斗技能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如今已经隐隐有了成熟军队该有的模样。也许称不上什么精锐,但这帮山贼、土匪、降兵和泥腿子组成的部伍,经过这么多年的整训后,战斗力已经明显强于清军南方绿营,即便是战斗力较强的陕甘绿营,他们也能别一别苗头。 此时张名振在码头上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虽然经历了长途航行,但从登州港、胶州港登船南下的挺身队第四大队和新建陆军第九师六千官兵们的军容却还算整齐,张名振看着他们在码头上排列的整齐军阵,以及在军官的口令和铜哨声中变换队形的熟练程度。就知道这支军队是花了大本钱培养的,而且中途没有遭受大面积的伤亡以致部队断了传承,可以说是一支很不错的部队,至少比他手下那些连军服都凑不齐的叫花子般的部队强多了。 “枉这东朝自称宋室苗裔,而今观之。穿着竟类胡服,须发亦随意毁伤,想必其国中华夏道统已绝,已和蛮夷无异矣。”张名振身后,一名穿着青袍的文士状似悲悯地叹息道,看他那神情,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间惨剧一样。 “哼,何止!”另一名文士闻言气哼哼地说道:“鲵渊先生(张肯堂)尝言,东朝避居海外多年,服饰、言语、法度均不类中华。道统断绝已是无疑!贤弟也看过东朝文书,字句直白、文理不通,简直有辱斯文!更有甚之的是,东朝人于鄞县、奉化、慈溪诸县私分民田,行那闯逆禽兽之事!如此狼心狗肺之辈,夫复何言?” 这位怒气冲冲的文士祖籍宁波府鄞县,因不愿剃发、心系故明而逃至舟山鲁王麾下效力,目前暂时充任定西侯张名振军前赞画。他的家族虽然早就卖掉祖产避入舟山,并为在此次分地大潮中受到丝毫损失,但士绅阶级出身的他依然分外看不惯东岸人的所在所为。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因此此刻便尖锐抨击起了东岸人的政策。 他的抨击引起了身后更多人的附和,这些所谓的读书种子们纷纷开始对码头上的一切评头论足了起来,若细细听之的话。不外乎“奇技淫巧”、“有伤风化”、“与禽兽何异”、“豺狼虎豹之辈”之类的负面话语。 在正前方走着的张名振眼看不是个事,于是便重重咳嗽了一声,方才平息了这场纷乱的议论。与他一同行走的荡胡伯阮进暗地里嘿嘿一笑,也不言语。他是海盗出身的粗人,虽深得张名振赏识,却老是被这帮酸丁们阴阳怪气地作弄。平时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这会看这帮酸丁还不知死活地议论着东朝人如何如何,心中暗自冷笑:这东朝兵马极锐,前有莫大帅、后有邵大帅,将鞑子朝廷打得顾此失彼、焦头烂额。此等丰功伟绩,也是你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丁们能够置喙的?简直可笑至极! 此番他们跟随定西侯来到宁波,主要还是受这东朝的刘总兵(刘海洋)之邀,前来共商大事。至于说商议的是什么样的大事,阮进作为鲁王系核心将领,倒也是知道那么一点: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东朝的刘总兵打算会盟各家武装,趁清军大队集结于绍兴府一带的时候,以主力沿长江而上攻夺镇江、南京一线,以牵制、调动清军兵力,进而寻找战机取得突破,消灭清军一部,达成阶段目标。 而与此同时,他们也会想办法联络正在湖广与清军主力鏖战的闯军余孽,听闻那些人拥兵二十余万,很是了得,而今正与鞑子朝廷十余万人马激战不休。虽连败数场,然根基未损,屡败屡战精神可嘉,事仍大有可为。若是联络上他们,当浙江这边主力朔江而上的时候,他们也同时发起反击,清军的乐子可就大了。而如果东朝人的能量再大些,说服国姓爷、李成栋等地方势力派也在各地配合着发起反击,那么局面说不定会有更大改观。 阮进虽然是不名一文的海盗出身,但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征战厮杀,却也不是没有一点眼光。他一直觉得,国势败坏若此,固然有满蒙八旗锐不可当的因素在内,但各方反清势力彼此互不信任甚至争相落井下石的因素,却也绝不可忽视。 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闯贼被鞑子主力追着打的时候,弘光朝满朝文武竟没有抓住机会,收取虚弱得无一兵一卒防守的山东、河南,进而威胁鞑子朝廷的安危,这就已经是一件令人扼腕叹息的事情了;而当闯贼败逃,鞑子另一路主力收拾完河南、山东直趋江北的时候,满朝文武竟然还在扯皮不休,真真是昏了头了。要说这些人不是亡国之臣,谁信?要不是自己也不愿剃发易服当鞑子顺民,早他娘滴不跟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鬼混了! 如今东朝的刘总兵高举义旗,联络各方豪杰共击鞑虏,在阮进看来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无他,在于集中兵力、统一指挥,然后利用舟楫之利,在局部形成优势,以强击弱、以多击寡!刘总兵的这个思路乃是兵法正道,就连自己的恩主定西侯也赞赏不已,表示将出兵会盟,共击鞑虏。如此大势之下,这几个酸丁文人竟然还腆着脸对东朝人评头论足,真是马不知脸长,可笑至极。 当然了,与东朝会盟除能打击满清之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借机蹭东朝人的物资补给。甚至于,一些损坏的刀枪剑戟,东朝人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帮着你修理乃至更换。这种好事,谁不想经历? 阮进依稀记得上次也是应刘总兵之邀,在宁波、台州、松江、杭州一带转战,各部都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尤其是登岸作战的定西侯、平西伯(王朝先)两部,不但缴获物资无数,还迁走了上万名不愿给鞑子为奴的士绅百姓入舟山避居。而原本驻守舟山、对鲁监国一贯冷言冷语的肃鲁伯黄斌卿,也难得地给鲁监国大军送来了些猪羊犒军,算是近年难得一见的恭顺态度了,想起就不由得令人唏嘘不已。 而今定西侯在台州府、温州府一带打下的偌大局面,严格说来却也是仰仗了东朝黄衣军的威名呢。若不是他们在宁波府一带积极经营,持续威胁着富庶的杭州府、绍兴府、嘉兴府、松江府、湖州府等地,张存仁、济尔哈朗等人吃饱了撑的调集八万绿营、近二万满蒙汉八旗围攻宁波啊?有这工夫,还不早就南下扫平温台、砥定闽粤啊?说到底大家都是指着东朝黄衣军活着呢,而今赶来与其会盟,也是应有之意。 “咳…咳…”正神飞天外呢,恩主张名振那浑厚的嗓音突然在阮进耳边响起:“东朝刘总兵亲来迎接了,唔,还有延平郡王的使者,似是卢牧洲。诸君当肃然,万不可自堕鲁监国威仪,慎之!” 阮进闻言立刻昂首挺胸,目视前方,顾盼间颇为威仪。而身后原本在叽叽喳喳的一干酸儒们,此时也都正了正衣冠,含笑向前行去,看起来倒也有些道貌岸然的味道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会盟(二) “定西侯,又见面了。”刘海洋穿着一身海军春秋常服,腰挎军刀,威风凛凛地朝张名振等人走了过来。他和张名振只见过一两次面,本不算熟悉,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亲切示好的举动。 “一别经年,刘军门亦是别来无恙啊。”张名振亦是洒脱之人,只见他未做丝毫停顿,便上前拉住刘海洋的手,笑着说道:“年来兄在温台亦久闻刘军门控扼大江、剑指松杭的赫赫威名,鞑虏集兵十万,亦是拿刘军门无法,说来倒是让大家好生景仰呢。” “鞑虏跳梁小丑,侥幸一时逞狂,窃据神州。然则我神州大地岂无好男儿,只要诸位英雄勠力同心,定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刘海洋笑着回应道,言语间点了点要各位捐弃前嫌、一同出力的意思。 张名振本人倒无那么强的门户之见,他少年学文,后游历各地,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崇祯末年时已官至副将,镇守一方,而且自从清兵南下后这些年来一直在苦心孤诣地维持着浙东局面,真真正正的实务派一个,不是那些有着强烈门户之见的东林复社之流可比。 不过张名振不提,不代表别的人不会提。这不,也是刚刚抵达这里没两天的郑氏代表卢若腾却出来说话了:“刘军门意是好意,可有些话却得先说清楚了。贵国自称前宋苗裔,国名亦冠之以华夏二字,这却置我大明于何地?我大明自洪武起,平贼寇、驱鞑虏,百战而得天下,自古得国至正者莫过于此。何况我大明读书种子何止万千,向学之风亦不是贵国可比,这华夏正朔在哪可得说清楚了。日后王师驱逐鞑虏,恢复神京之时……” “留庵先生慎言!”怕这个有些迂直的老头子再说什么让大家下不来台的话,张名振情急之下立刻出言打断道:“东朝刘军门在宁波修水利、兴农桑、惩奸细、劝工商,无一不是仁政、德政。颇有古仁人之风。今鞑虏入关,神州一片腥膻,此存亡危急之时,还兴这等意气之争。于民、于朝廷、于皇上无一丝益处,直徒惹鞑子嘲笑耳!慎言!” 卢若腾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在听到张名振的话后,似是又想起了出行前延平郡王的殷切期待,因此便强自忍耐了下来。哼了一声后便再没说什么。其实他本来也不想说这些的,只是来了宁波这些天后断断续续接触了很多以前的旧人(他曾任宁绍巡海道),对于东朝这些已由夏入夷的海外来客于鄞县等地的所作所为了解了个大概,一时间大为气愤。此番借着这个机会,便一并发作了起来,不想让张名振出言打断了。 当然,这也仅仅是发泄下个人情绪而已,他还记得自己的本职工作,那就是借会盟之机从东朝刘军门手里捞得更多好处。至于说让延平郡王率军来宁波会盟,共击鞑虏。那是想也别想,他们早就打定主意,在福建攻城略地,为永历天子扩大影响力,其余之事尽量少做。 站在刘海洋身后的大顺左营制将军刘国昌闻言也是冷冷一笑,他是穷苦人出身,对这些肆意压迫剥削农民的士绅们仇恨异常,当年跟随闯王起家时便杀过不少士绅,这时看到这些人已经落魄到仰东岸鼻息生存了居然还叽叽歪歪的,顿时非常之看不惯——要不是老子和东岸的刘司令率军与清军死战。哪会给你们在温台、福建攻城略地的机会?信不信我们今天和鞑子议和,明天济尔哈朗就会率主力越山南下,将你们一锅端了? 刘海洋对卢若腾说的话倒不以为忤,不过却也没理他的茬。而是招呼众人入码头上一二层小楼内坐下。小楼一层的大厅内颇为宽敞,此时摆了一条很长的会议桌,刘海洋也不谦让,径直坐在了主位上,两名参谋坐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本子准备记录。 张名振只带了阮进及另一名年长的师爷入内。此时倒也没说什么,径自找下首位置坐下了;卢若腾似是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长叹一声,与两名幕友一起,坐到了张名振对面;然后是大顺方面的刘国昌,他带了袁保、张光翠两名子侄辈的将领,先是冷冷看了卢若腾等人一眼后,才缓缓落了座;最后,还有一人孤身入了座,此人是广东李成栋的心腹将领、南明新泰侯郝尚久。前阵子率军平定攻入潮州府的清军,与东岸人勾搭一番后,将大批潮州俘虏卖给了东岸,换回了大量急需的军资。此番宁波会盟,李成栋考虑再三,还是派了郝尚久带了两千余人搭乘东岸船只抵达宁波,算是意思意思,给个面子。 “诸位,我刘海洋是粗人,不喜客套,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刘海洋看了看坐在下首的各方势力代表,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这一年来的形势,大家也都看到了,清廷兵分三路,分别从陕甘、河南和江北南下,浩浩荡荡数十万人马,以泰山压顶之势扫荡各路义军。值此危急时刻,我军亦不能坐以待毙,故我欲率军溯长江而上,沿途攻取镇江、南京等地,打断清廷部署,为各地义军争取有利形势,诸位以为如何?” “此是正事,我等求之不得。”刘海洋话音刚落,郝尚久这个自带干粮的“托”便叫了起来:“刘军门高义,当为盟主,若需我等出力,无不应之。” 郝尚久是河南人,流贼出身,一直是李成栋军中所倚重的北人部将。之前李成栋被陈泰率领的南下清军打得抱头鼠窜,损失颇大,而以北人为主的大军客居广东日久,军中又疫病横行,士气低落已极,眼看便是败亡的下场。而这时候也正是刘海洋进攻杭州的举动给他解了大围,陈泰火速率领清军主力北上,与东行的济尔哈朗一起救援杭州;如此一来,便让李成栋捡回了条命,他和他的手下重新燃起信心,整顿一番部伍后兵进潮州,与福建提督赵国祚的兵马反复拉锯,后适逢郑氏从海上大举入闽,赵国祚收缩兵力,遂让李成栋击败了当地残余清军,收复了整个潮州府。 两个月前东岸舰队南下警告荷兰人,顺道去广东绕了一圈,很顺利地与李成栋搭上了关系。李成栋这个人素无节操,是个标准的有奶便是娘的角色,在听闻东岸可出售旧黄衣炮(退役火炮,每门大概还有数百发炮弹的寿命)及其他军资与其后,李成栋大喜,立刻命令部将郝尚久将潮州之战中俘获的大量潮州本地清军(其中有多少是无辜平民就很难说了)当做猪仔卖给了东岸,换回了一批急需的军资。 而与东岸人做完这笔交易后,李成栋突然对东朝上下起了心。在听闻驻节宁波的刘军门打算会盟各家武装发起长江战役后,他便腆着脸表示自己愿派遣部分兵马随之出战——反正他在南明这边也是地方实力派,手头握有十余万大军(其中大概有五六万是从北方带来的核心部队),独立性一贯很强,因此即便永历天子尚未对会盟这事发表看法(甚至还未听闻此事),李成栋便已拍板决定由郝尚久从潮州驻防部队中抽调两千五百人北上,参加长江战役,以加深和东朝的联系。 郝尚久对自己老大的心思当然是心知肚明了,因此这会刘海洋刚起了个头,便第一时间跳出来出言支持,一时间令张名振、卢若腾、刘国昌几人为之侧目。而刘海洋则赞许地朝郝尚久点了点头,这令郝尚久如三伏天喝了凉水一样舒爽,心里大呼赚到了,刘军门一高兴之下只要从手指缝里漏点东西出来,就够自己这两千多人集体换装了。 而在郝尚久发言后,刘国昌则有些郁闷,盖因他才是刘海洋事先安排好的托,可没想到这活却被人抢了,因此只能颇为不忿地说道:“刘司令所言甚是!我部此番出战,多的不敢说,四千人不在话下,且都是久经战阵之锐士,可不是某些乌合之众可比。就怕有些人战前胸脯拍得山响,可事到临头上阵时却又稀松得紧,恁得丢了俺们老闯军的脸面。” 郝尚久的上司李成栋原是高杰部将,所以刘国昌说他们是老闯军出身倒也不能算错,而且他本人对这些投降明朝的原闯军武装也一直是持鄙视的态度,这时候自然没好脸色了。而刘国昌说完这些话,本以为郝尚久会大怒反驳呢,可没想到人家脸皮厚得很,早就打定主意这次要混些好东西才走,因此任你说什么他都岿然不动,让刘国昌也无可奈何。 而先后有两个人表态之后,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在座的张名振、卢若腾二人身上。尤其是其中的张名振,目前在温台等地有大片地盘,在鲁监国系统中一直是实力、威望都最高的那一位,他的表态,对此次会盟成功与否极为重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会盟(三) 一阵清凉的海风透过打开的玻璃窗户吹了进来,这令屋内原本凝滞的气氛为之一松。张名振轻呷了一口茶,然后才叹了口气,不答反问道:“刘军门如此操切,可是湖广、江西、四川局势有了变化?” “湖广战场上,鞑清动员了超过十五万大军,与大顺前营及左右两营激战不休,双方最近在均州-谷城、江陵-夷陵一线反复拉锯,刘芳亮的左营退守郧阳府,连续厮杀之下损伤颇大,部众多有降清者;而袁宗第死守的荆州城暂时还可保无虞,双方目前在争夺外围城镇,死伤极为惨烈,总之形势不是很乐观。”刘海洋倒没有避讳大家的意思,而是实话实说。作为东岸海军的高级将领,他也不屑于欺瞒在座这些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爱来不来,来去自由! “四川的形势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据从湖广传来的模糊消息而言,张献忠似是丢了成都,目前正被吴三桂穷追猛打,形势也不是很好。各处唯一战局较顺利的大概就是郭升所率的五万余人了,自樟树镇击败耿仲明部数千精锐后,该部勇猛精进,北上瑞州府,连战连捷,克服多座县城,并击败了沈志祥亲率而来的近万援军。目前驻兵高安县,下一步进军方向不明,可能是南昌,也可能北上从侧翼威胁武昌,以减轻大顺主力左、右、前三营所受的压力;另外,赣州的王得仁也整军四万从庐陵北上,似要向抚州府发展……”刘海洋已经将得自大顺的消息都通报了在座诸位,他认为没什么可隐瞒的,什么都应该摊开了说。 而等他说完时,张名振仍旧皱着眉头坐在座位上,似是在消化刘海洋带来的中部战场消息。或许是这些消息太过令他震撼了吧(鲁监国久避浙东,因此消息不通),他一时间竟然很是无语。 “竟然还维持着数十万规模的大军……”张名振有些无法接受,虽然以前也略有耳闻。但这次东朝的刘军门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却令一直在浙东艰难维持着得张名振大为震惊:“竟然还重建了五营军制,在湖广、江西都有着地盘,真是可惊可怖!惶惶数十万大军。以后朝廷还能剪除吗?” 刘海洋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突然失态的张名振,内心很是理解。因为一方是蜗居浙东外海零星据点,艰难图存;而另一方却在湖广、江西拉起了不下三十万人马,虽然这其中大部分必然是裹挟的不堪战的民壮,可单论这数量就已经很吓人了。日后若是成功驱逐了鞑虏。我皇明四分五裂的大军还能和闯贼一战么?能战而胜之么?张名振不知道。 “哼,闯贼余孽,竟业已成气候。何、堵二位督师湘中,失职若此,真乃该杀!”张名振还没说什么呢,郑氏派来的代表卢若腾却又开喷了:“刘军门是欲救闯贼乎?若如此,延平郡王怕是不能答应!” 卢若腾离开厦门时郑成功就已经明确说明不愿也不会出兵,他现在心思全在如何攻略福建老家上面,对于别的地方一概没有兴趣,更别提附别人骥尾为他人火中取栗了。在这一点上。他倒跟他的死鬼老子郑芝龙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年隆武帝何尝不是求着郑芝龙出兵援赣,可认为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愿动弹。如今老子死了轮到儿子的时候,在这一点上确实出奇地一致,真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合着东岸人以前半卖半送给他们的军械都泡了汤了,真是白眼狼一只! 而卢若腾这个家伙虽然迂直,倒也有几分“急才”,此时在众人表态愿出兵会盟的时候,故意借着不愿援救闯军这个借口赖掉了自己出兵的义务。因为无论是卢若腾还是郑成功都明白,东朝看上的是郑氏手头数量庞大的小型近海舰船以及规模亦不小的陆上军队(能不能打另说。起码能做做夫子不是?),若是答应会盟出兵,没个三五万人怕是不能交代过去,而这却是郑成功自己所无法接受的——他如今正在福建扩展地盘。兵力吃紧得很,怎么可能再有多余的数万人马派到千里之外的长江去?故此,卢若腾一口回绝了刘海洋,当然,他同时回绝掉的可能还有东岸人对郑氏的军援,毕竟现在他们已经大大地得罪了刘海洋了。双方原本还算稳定的关系已经遭到了破坏,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弥合。 “留庵先生何出此言!”长长吐出一口闷气得张名振此时终于“活”了过来,只见他用略显低沉的声音说道:“刘军门所言会盟之事我看甚好,此番我当上书鲁监国,调集精兵强将出征。刘军门但请放心,多的不说,五百舟船、上万军士还是有的!李闯余部能在湖广创下好大局面,我张名振便做不到吗?此番我倒要试试,这南京、镇江到底是龙潭虎穴还是什么,我张名振便不能去吗?哼,我不但要去,将来还要把鲁监国也请进南京城!” “永历天子才是我皇明正朔,鲁王僭称监国,本已不妥,念之乃非常之时,情有可原。如今天子已登大宝,且昭告天下,鲁王当上表自请辞去监国称号,如此方可——”张名振的话音刚落,卢若腾这个老夫子便又急不可耐地跳出来说起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刘海洋没理他,而是“吱嘎”一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打断正侃侃而谈的卢老头,说道:“定西侯真乃果决之人,若真有上万军士前来会盟,将来定少不了你家的好处。” 张名振答应出五百小船和上万陆军,这令刘海洋很是高兴。这些人马再不堪战,可也是兵啊,关键时刻也是能拉上战阵去比划比划的。这些人加上刘国昌挤出的四千人马、郝尚久已带来的两千五百人,再算上东岸计划中派出的部队,这战兵数量当在23万-25万之间,若是再计入新成立的军夫队的军夫的话,这总兵力妥妥破四万了,拉出去也够吓唬不明底细的清廷一大跳了。 现在已经12月底了,10月底、11月初的时候,本土新来的几艘移民运输船除运来大批物资外,又往远东输送了超过两千名波兰、德意志战俘,其中千余名波兰人被发往了登州,部分补充进杨明阳少校的骑兵联队(经补充后已有3700余骑),部分则分到了挺身队各大队中补充缺额;至于另外上千名德意志雇佣军嘛,则被编成了一个补充兵大队,调往鄞县整训,顺便弹压地方。 而有了这千余名德国火枪手的到来,东岸陆军的一些部队便能够趁机脱身前往参加长江战役了,比如因补充了部分黑人步兵后大为扩充的黑八旗重步兵营(是为第4、5两个步兵营,总计1530人,由奥观海统领,第1、2、3营仍驻守登莱)、东岸陆军补充连、炮兵部队等等。这些部队加上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人,以及咬牙挤出的一个新建步兵师,差不多也有7000-8000人了,绝对是一股不小的战力,到时候肯定能给满清一点惊喜。 不过现在才12月底,距离计划出兵的时间还有整整四个月——盖因到那时本年度移民运输任务才刚刚结束,能够腾出大量机帆船前来运输人员和物资——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在宁波将各部兵马好好整训一下,并让其彼此熟悉之后,这战力可能还会有一定程度的上升。另外,虽然郑成功派来宁波会盟的代表卢若腾不是个东西,可刘海洋出于种种原因,对其本人还是相当看重的,因此他打算近期乘坐海军舰船南下闽粤沿海,再争取一下郑氏,说服他们派出兵员船只参加此次各方共同的军事行动。当然,若是郑氏不识相坚持不愿派兵的话,那么刘海洋自然也不会再对其抱有期望,以后其待遇必然会被削减一大截。 事情至此已商议了大半,各家该表的态度都已经表了,刘海洋又和各方仔细商讨了下出兵的时间、兵力集结的地点以及需要提前准备的器械,然后便果断地宣布散会,撇下卢若腾,拽着其余几家代表到码头上观看军士操演去了。 此时定海港码头上的部队着实不少,既有黑水新建陆军第九师牛成虎部四千人,亦有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兵,同时码头上的一座临时军营内还驻扎着郝尚久带来的李成栋部两千五百名军士。此时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已经整顿完毕的挺身队第四大队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了操演,他们这两千人中有一队火枪手的编制,其余皆是长矛手、盾牌手等常规冷兵器部伍。 这支之前曾在胶州要塞戍守大半年之久并与清军多次激烈厮杀的部伍,光从外表上看起来就与别的部队不同,显得很是精悍。他们那娴熟的变换阵型、各兵种配合以及火枪手熟练的排枪齐射,无一不让张名振、郝尚久、阮进、刘国昌等人心惊不已。 有此等老于军事的部伍在,何愁鞑虏不破!(未完待续。) ps: 继续推荐书友梁向俭写的同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会盟(四) 1652年1月15日,利尻岛鸳泊港,小雪。 老爷级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在“猴面包树”号笛型运输船的陪伴下,缓缓停靠在了鸳泊港的码头内。她们是费了好一番劲才找到一个好位置碇泊的,盖因港口内停泊了太多的中型渔船,码头官员不得不紧急动员水手让一些小船挪窝,这才把这两艘数百吨的大船放了进来。 港口外刺骨的西北风一刻不停地吹拂着,汹涌的海水威势虽经海岸线和防波堤几经抵消,但仍在鸳泊港内制造了不小的涌浪,让此刻正在上下船的众人颇感到些不便——这个时节掉下海乐子可就大了,毕竟谁也无法保证你被从港内捞上来时没冻成冰棍。要知道,利尻岛所处的纬度已经很是不低了,若不是受到日本暖流的一个分支的影响,这个岛屿也将如同虾夷地、库页岛以及外东北沿海的海岸线一样早冻得严严实实了。 刚刚从本土调来远东“镀金”——哦,说错了,是工作——的穿越众梁向俭、汤萌旭二人穿着厚厚的皮衣,像是两只被冻坏了的鹌鹑一样下了船,然后在特地赶来迎接的本地乡长、守备队队长等人的簇拥下,到城区住所内暖和去了。 鸳泊港经过这么多年的着力经营,其建设成就还是颇为可观的。梁向俭二人一路望去,但见城中心的十字大街上房屋、商铺比比皆是,即便天气非常寒冷,但大街上行人仍然很常见。这是个因移民而兴的城市,每年11月份黑水、大泊两县外海开始结冰的时候,移民运输船就开始云集利尻岛,转运滞留在鸳泊港城外安置营地内的移民。这个岛上同时也设有一座中型修船厂,常年储备大量帆布、缆绳、铁矛、船板、焦油、机械零件等各种船具及零配件,隔壁的货场上还堆放着大量经洗选后的燃煤——大部分是黑水煤,少数是钏路煤。 而也正因为这个岛上年年岁岁都会有大批的流动人口进出(待运移民),自然而然地催生了这个岛屿商业方面的繁华。毕竟。每年年中就有数千待运移民集结至此,在滞留的半年时间内,他们也要劳动(伐木、修路、建房、耕地、挖沟、搓绳、编网等等,有微薄的薪水)。平时也会给自己或家人消费一些商品,更别提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大量消费能力较高的水手、士兵了,这些旺盛的需求自然而然地催生了本地商业的蓬勃发展,有些手艺的工匠大发其财,一改在大明的“黑五类”身份。跃升成了城市的中产阶级。 城市商业繁荣的同时也间接提升了利尻岛的生产力水平,以本地居民从事最多的捕鱼业来看,由于登莱、宁波等地的大量需求(主要是军方需求),利尻岛的鲑鱼、秋刀鱼捕捞业获得了极快的发展,甚至很多在黑水港、大泊港和庙街港注册的渔船也在冬天南下到利尻岛过冬,因为这里的海港常年不封冻,当一些秋冬季节可捕的渔汛出现时,他们也可以冒险出海进行捕捞。 比如,秋天的时候,很多渔船会绕道到虾夷地东部海域捕捞太平洋褶柔鱼。产量逐年递增,去年(1651年)全年,利尻岛的各型渔船共在虾夷地以东(位于黑潮暖流和亲潮寒流的交汇锋区,渔汛期一般在冬季)、九州岛西北(渔汛期12月-翌年2月)、本州岛青森-福岛一线海域(渔汛期3-8月)以及奥尻岛渔场(渔汛期7-8月)等几个已发现的渔场捕获太平洋褶柔鱼2400余吨——一个极为惊人的产量。此外,还有一些小规模的枪乌贼、柔鱼捕获,但其捕获量和太平洋褶柔鱼比起来,就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了,不过区区几十吨的样子,各地居民也并未形成购买它们的消费习惯。 当然了,和头足类比起来。东岸黑水地区年捕获量最大的仍然是中上层小型鱼类,主要是秋刀鱼。这种年产量已经攀升到4000余吨的上层鱼类,已在事实上成为黑水海产品的支柱,各种腌鱼、咸鱼罐头、熏鱼等食品都是用秋刀鱼制作而成的。 在如今的山东登莱二地。当地东岸驻军每顿还都有一条秋刀鱼佐餐,差不多算是标配了。而在军人和官老爷们的带领下——特别是一些军人回乡分地后带动的风潮——再加上大量廉价海产品涌入山东,民间对于秋刀鱼的接受程度也与日俱增。至少在山东的蓬莱、烟台、福山、宁海、威海、胶州、招远等县,很多居民已渐渐有了消费秋刀鱼的习惯,三不五时地都会买上几斤回去食用,这也极大地促进了黑水地区近海渔业捕捞的发展。 甚至于。在近海渔业捕捞高利润的刺激下,一些愿意闯荡的人也主动申请移居库页岛、虾夷地,并从事海产品捕捞,极大丰富了东岸的渔业市场,提高了渔业产量。当然,摄于观念方面的一些因素,这些敢于出海闯世界的人还不是太多,再加上登莱如今人地矛盾已经极少,大部分人都不愿动弹,因此移居库页岛的人还不是很多。而没有人,就没有渔业产量,这在东岸上层看来是一个很明白的问题,主持黑水经济工作的魏博秋甚至都打算去人口过剩的朝鲜搞一些渔民过来了,以便提高黑水的渔业产量。 总而言之,在背靠千岛群岛渔场这么一个“黄金海上牧场”的情况下,已经增长到80多艘中型渔船(标准排水量150吨,有时候海军大船也会在渔汛期参与捕鱼活动,以增加产量)的东岸捕鱼船队每年在日本海、鄂霍次克海以及日本列岛东部近海捕获超过一万吨的各类海产品。 在这其中,产量最大的秋刀鱼为4200吨,其次就是包括太平洋褶柔鱼在内的头足类约有2500吨;接下来是鲑鱼类(以大马哈鱼为主),这种主要以近海和内河捕捞的高脂肪、高蛋白冷水鱼年产量近年已逐步攀升到1600吨左右;排在大马哈鱼之下的是远东拟沙丁鱼,这种鱼的产量波动极大,因为一旦发现大鱼群,当年的产量往往能飙到一两千吨,如果运气差没发现的话,产量往往只有几十吨到数百吨不等;此外,其他海产品如剑鱼、柔鱼、虾蟹等产量不大,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年不过百来吨,不值一提。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在西北太平洋海域捕获的冷水性鱼类脂肪含量较高,远不是南方的暖水性鱼类或内河淡水鱼类可比。因此,吃这种鱼比较“顶饿”,因为营养丰富(单位重量的暖水鱼或淡水鱼热量只有谷物的几分之一到十分之一不等,因此单靠吃鱼生存那是天方夜谭)。 如今宁波大战在即,刘海洋的军事行动报经邵树德批准后,整个黑水地区的战争机器就已经悄然启动了起来。军事方面由南方战区负责,但后勤部分就要北方这边酌情支援了。比如,此番梁向俭、汤萌旭二人来到利尻岛,就是为了运走积存在这里的大量海产品,目的地则是宁波定海港。 鸳泊港的乡长也知道二人的来意,因此这会也不废话,直接带他们来到城内的几座大型冰窖内,一桶桶加工处理过的海产品就堆放在里面,大马哈鱼、秋刀鱼、沙丁鱼(罐头)、太平洋褶柔鱼等等,应有尽有。 “桶里装的什么鱼外面都有标识,每桶统一五百斤,这几座冰窖内总共还有2803桶存货,我最多只能给二位大人提走2000桶,剩下的还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乡长看着两位上官,小心翼翼地说道:“大泊、黑水、庙街三地的冰窖内还有相当存货,4月大泊港就化冻了,到时候可以派船去那里调运。另外,日本公司去年也在钏路港修了一座地下冰窖,里面可能也有一些冻鱼、冻肉积存,只不过那个要花钱买……” “行了行了,不会把你的家底都掏空的。”梁向俭不耐烦地朝乡长挥了挥手,说道:“就从你这调运2000桶,手续一会就给你办齐。另外,你再从城内调拨千把人给我,听说礼文岛上当年放养的山羊、野猪、驼鹿、狍子、牛什么的都泛滥成灾了,我们还要在这待个十天半月的,趁这时间在本岛(利尻岛)、礼文岛以及奥尻岛上组织围猎,攒一些上好肉食装船带走。南方大战在即,军士消耗甚大,这肉可万万不能少了。” “这个没问题!”乡长立刻拍胸脯保证道,“一千人,其中超过一半是熟练的山丹猎人,半个月的时间绝对够捕获个几十上百吨好肉了。事实上我们仓库里现在还有几十吨上好火腿呢,二位大人若是需要,可以一并带走,只要手续完备能让小的交差就行了。” “算你小子有心了。”梁向俭大大咧咧地拍了一把乡长的肩头,赞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会盟(五) 郝尚久擦了一把汗,大声宣布今日的操练结束。校场上的士兵们顿时如蒙大赦,有些人甚至当场欢呼了起来,这让郝尚久的脸色有些僵硬:都是一帮不堪操练的兔崽子啊!安逸日子过多了,这吃苦的能力也远不如当年。 想当年,闯王刚到河南的时候,郝尚久和一干老兄弟们纷纷投奔,那时候的闯军,心气高、战力也强,闲暇下来操练也狠。后来闯王在襄阳创立官制和五营军制,各个营头的训练渐趋正规化,郝尚久犹记得当时那些从投奔而来的陕甘边军真是把他们这样的土匪、山贼和泥腿子给折腾得够呛,那时候的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可操练得狠了,这效果也是没说得。特别是那些补给充足的闯王老营,那精气神完全不是他们这样的三流杂牌可比的。只是……俱往矣,自从高总兵被许定国火拼了以后,他们这支部队就陷入了四分五裂之中,这训练自然也是不能保障了,后来跟着恩主李成栋投降大清,转战江南、闽粤,整日里不是杀人就是抢劫,醉生梦死过一天算一天。 到了后来李成栋反正复归大明,他们在与陈泰、赵国祚等清军将领的交锋中屡战屡败,士气低落已极。再加上军中以陕甘、河南、江北籍为主的士兵客居南粤多年,水土不服,军中疫病横行,很多老兄弟病殁,这使得众人的士气进一步降低。 可以说,这两三年来,当年从江北一路打穿整个南中国的七八万虎狼之师早就已经堕落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了。若不是众人心里还抱着点念想,若不是李成栋还有点手腕,若不是他们还能鱼肉广东普通百姓发泄怨气,恐怕这尚存的五六万人早就散伙了。 只是如今他们离散伙却也不远了,南明大臣一个个对他们指手画脚,广东普通百姓视他们如寇仇,而清军也对他们穷追猛打,这里外不是人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相信此刻若是某满清大臣突然许诺李成栋手下这帮人能带着财物返家的话。估计能动摇大部分李军官兵的战意,这可绝对不是开玩笑。 郝尚久犹记得,前阵子自己被恩主点名带潮州驻军两千五百人乘东朝楼船北上,当时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而他手下这两千五百个官兵的名额当时也都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夺。除部分自己的亲兵外,还有大量别的将佐麾下的亲信,甚至很多将领还把自己的子侄强塞了进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手底下这两千五百人,按照东朝人的说法。可不就是子弟兵么。唔,老张的小儿子、齐独眼的侄子、王千总的二儿子,还有孙把总的弟弟,这平日里分驻各处的人倒是聚齐了。也幸好是俺老郝带兵,换个人搞不好还镇不住这帮兔崽子呢!”郝尚久颇为自得地意淫了会,然后突然听到码头外一阵汽笛声鸣起,已经知道这是东朝楼船巨舟所发之声的郝尚久立刻扭头朝外望去。 只见一艘甲板巨舰缓缓放下了锚链碇泊于湾内,然后一大群来来回回的水手便开始在码头力工的帮助下,使用一种精巧的滑轮将一箱箱沉重的物资运了下来。有些物资甚至都没包装,仅仅是用绳子简单地扎捆在一起。比如那每五十根一捆的长矛,比如那一捆捆箭矢,比如一具具用铁丝穿着的弓手皮甲…… “新泰侯愣在这里做什么,快来领补给!”郝尚久正在看“西洋景”呢,冷不防身前一个人向他招手:“每个营头都有的,按人计量,一次领半个月的,你们五营共2518人,先领个25桶回去再说,不足的再找后勤孙参谋单独领取。” “啊。刘军门从广州回来了!”郝尚久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想要下跪,但幸好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还不是刘海洋的下属,因此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掩饰着说道:“俺这就找人去搬东西!陈二狗,快带人去抢吃的,快点!” 刘海洋在一帮警卫的簇拥下走近了郝尚久,看他操练地一头虚汗,笑着说道:“新泰侯的身子骨怕是荒废好几年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要出征了。也该好好练一练,别到时候连骑个马都大喘气,这可会让鞑子笑话的。” “是,是,卑职……俺一定好好练练、练练!”郝尚久又擦了把汗,有些结巴地说道。 “这次从南粤归来,于广州湾内面见了一次惠国公(李成栋)。”刘海洋拉起郝尚久的手,温言说道:“时惠国公偶染风寒,却仍抱病出行,与我泛舟海上,谈古论今,令我颇为感动……哦,对了,惠国公对新泰侯亦是多有挂念,临行前还让我代捎书信一封,喏,就是这封了,拿好。” 郝尚久恭恭敬敬地从刘海洋手里接过一封封好口的书信,然后塞进衣服内兜,继续陪着刘海洋扯淡。 刘海洋这次去广州其实只是顺带,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去福建说服郑成功来宁波参加他的会盟。只不过事情显然不是很顺利,郑成功只敷衍性地派了数千老弱驾着一些破旧的渔船北上,说是帮大家转运物资,这让刘海洋气得不行,回到船上就破口大骂郑成功是个土鳖,眼珠子只盯着福建老家这一亩三分地,将来注定成不了气候。 一气之下辞别郑氏后,刘海洋乘坐在远东洋面上能亮瞎人狗眼的“加的斯岩石”号重型护卫舰(40门火炮)抵达了广州湾,经多番联络后终于与李成栋接上了头。李成栋这个无节操的军阀对上次从东岸人这里弄来的军械赞不绝口,因此旧事重提表示将再购买一批军械补充部队,至于军械所需的货款嘛,当然还是老办法——用人口来付了。反正他李成栋已经在广东搞得天怒人怨了,贩卖猪仔对他们来说是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刘海洋对李成栋的建议给予了有限度的赞同,然后双方的随从坐到了一起,互相商议人口的价格、交货方式以及交货时间。而在谈完这一切后,刘海洋又试探着向李成栋要求广东方面全面禁止向荷兰人、葡萄牙人和英国人输出生丝、瓷器和茶叶等商品,不过这不出意料地遭到了李成栋的拒绝,一切就和刘海洋向郑成功提出这个要求时一样。由此也可以看出,两广福建这些年虽迭经战火,但海商实力仍然很盛。他们虽然已经没能力出海了,但组织货源销售给老外的渠道却还保留着,这对东岸人试图主导大明东南沿海对外贸易的努力无疑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两人说话间,郝尚久派出去的士兵已经开始用马车搬运木桶了。桶里装的都是咸鱼,有秋刀鱼、太平洋褶柔鱼、大马哈鱼等,按照规定,每名士兵每天可分到三到四两咸鱼,用于补充蛋白质;至于说同样需要补充的脂肪么,说实话这个比较难,毕竟这里不是东岸,像牛之类的大型牲畜不是很多,同时也是宝贵的生产资料,没法大规模宰杀,因此士兵们每天就只能喝一点煮烂了的肉汤,用于补充因频繁训练而损失的身体养分。 话说这两三个月间,答应会盟的各家武装都陆陆续续集结到了宁波定海港,然后开始了集中整训,以熟悉协同作战的方式。张名振的万余人、郝尚久的2500兵,大顺的4000兵,以及东岸陆军的部分部队,几乎每隔几天就要集中会操一次,以训练配合作战的能力。而没有会操的日子,各支部队也在依据自身情况进行一些针对性的训练,以最大程度提高战斗力。 两万多人集中在定海训练,这每日里的消耗也不是个小数目,得亏海军简直和少许运输船马不停蹄地往返运输物资,这才让黑水的鱼、山东的牲畜得以源源不断运往定海,供各支部队训练消耗。至于大军食用的主食,南方战区司令部亦拿出真金白银在鄞县、慈溪、奉化、象山、宁海等地采购,竭尽所能供应各部——如果再有不足的话,恐怕就得从山东调运大量土豆、玉米、红薯等杂粮南下了。 1652年4月1日,随着最后一匹上百匹混血战马(汉拿山牧场马政系统淘汰下来的混血马)被送上了岸,宁波府定海港码头上的物资已经堆积如山,数万兵马也已经整整操练了四个月之久——期间还被分配到四明山、慈溪县城以及西线棱堡一带轮战以感受战场气氛——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精神面貌都得到了极大的改观,可以说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4月11日,在山东简单做完维护保养的大批船只携带海量物资云集定海港。以“加的斯岩石”号为首的六艘专业战舰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出海巡航,经常将一些清军的小船击沉,清廷控制下的沿海各烽堡一时间狼烟四起,让人无所适从。 4月13日,以六艘专业战舰为先导,8艘“阿穆尔河”级浅水炮舰护送着张名振、郑成功支援而来的千余艘小船,趁着风向转变的好天气,搭载了大量物资和夫子,朝长江口驶去。而在他们两侧,则是二三十艘东岸大型运输船,这些船只满载人员、牲畜和一些辎重,保持着与中央船团的距离,劈波斩浪向前而去。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便是位于长江口的崇明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意外的繁荣 天阴沉沉的,大风卷起外海的波浪,然后狠狠地砸向用建筑垃圾填海筑就的防波堤。兼做栈桥的防波堤上,穿着雨衣的码头工人们来来回回,不断用平板轨道车将一车车的硫磺、铅、锡、石墨等矿产品拉走,然后又将一袋袋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小麦拉了过来,准备用货船上的滑轮吊杆将其吊上船甲板。 虽然在这种大风浪天气下即便密封得再好,也会有部分小麦受潮,但既然客户自己都不在意,执意要在这样的糟糕天气中出海,那么作为出售方的东岸人又能说些什么呢?罗洽港的港务局局长看在多年合作伙伴的份上,免费附送了一些防潮的生石灰,就已经算是尽到自己责任了。 “是荷兰佬的商船。”码头上的每个人都知道这艘从累西腓开来的商船“雌鹿”号的底细,这是一艘载重吨位约300吨的中大型商船,有船员21人,火炮8门,常年经营累西腓到罗洽港的业务,东岸人对其非常熟悉。 “听说英国和荷兰之间关系持续恶化,荷兰海牙政府派出的使团在伦敦与英国人谈崩了。新的《航海法》颁布后,英国佬正瞪大眼睛在海上寻找着不按规矩来的荷兰商船呢,现在一些危机感很强的商人都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了。其实这就是一场赌博,预先囤积商品,然后等待可能爆发的战争,那样他们就能发一笔财了,虽然这是国难财,不过谁在乎呢。”码头官员坐在办公室内,透过玻璃窗看着港湾内忙忙碌碌的荷兰船只,脑海中暗暗回响着流传到码头酒馆、妓院内的各种小道消息。 “雌鹿”号并不是唯一一艘前来罗洽港进行贸易的船只,事实上同来的还有七八艘荷兰商船,大部分都隶属于西印度公司。这些投机商人们嗅觉异常灵敏——事实上他们在政界总有那么一些亲戚,打听些消息并不困难——早就发觉了英、荷两国间剑拔弩张的形势,然后提前做出了预判,进而开始疯狂采购、囤积物资。 最近几年来——特别是英格兰共和国成立以后的年头——英国与荷兰的关系恶化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人目不暇接、目瞪口呆。资产阶级商人纷纷进入政府重要职位的英格兰共和国,在军事强人克伦威尔的统治下,展现出了日益强硬的态度。 而荷兰上下对新生的资产阶级国家英格兰共和国也展现出了出人意料的敌视态度,因为掌握荷兰大权的商业资本家们害怕英国商人与他们展开竞争。因此不断从各个方面打击这些英格兰同行。 他们最初的敌对行为始于英国内战爆发之初,当时荷兰上下一致决定对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予以全方位的支持。为此,英格兰议会不得不在1642年派遣使者沃尔特斯特里克兰前往荷兰,要求荷兰人停止干涉英国内战,但被荷兰人无情地拒绝了——荷兰人依旧我行我素地往英格兰发出了四艘满载军械、火药以及雇佣军的船只。以支持王党作战。 不光如此,荷兰人还对英国的王党分子给予了充分的庇护,这令英国资产阶级政府上下大为恼火。特别是已经开始在国内大规模审判王党分子的克伦威尔对此更是愤怒,他后来曾经再度派使者前往荷兰,要求荷兰驱逐王党分子,后因英国使者在荷兰遇刺而不了了之,但这肯定已极大地恶化了双方的关系。 如果说这一切还不足以让人相信这两个国家已处于战争边缘的话,那么去年(1651年)下半年的时候,英国议会通过的《航海条例》则已经说明了一切:英国人已经开始从法律上赋予了海军随时拦截荷兰商船的权力。 而英国海军也从一开始就将这个法律严格执行了起来,他们先是恢复并扩大了英格兰海军的巡逻范围——以前是英吉利海峡。撑死了北海沿岸地区,现在已扩展至了波罗的海和地中海——以增强英国的影响力;然后在北美殖民地设立了海事法院,严格监督与荷兰贸易频繁的各殖民地有无违反《航海条例》的行为,特别是王党分子集中的西印度群岛殖民地(主要是制糖业发达的巴巴多斯岛)及弗吉尼亚,英国海军借故在此没收了多艘荷兰商船,进一步加重了两国间的外交纠纷。 事情发展到今天,任何一个有点见识的商人恐怕都已经不会再对和平抱有幻想,是时候应对战争的到来了!因此,这才有了一些消息灵通的荷兰商人就近跑到东岸来进口各类物资——尤其是至关重要的粮食——因为就连他们也不确定战争爆发起来之后,英荷两国的海外殖民地之间能否还保持和平。似乎不太可能。 因此,基于这个思路,荷兰西印度公司的高层一面加强戒备——他们的做法是将一些商船改造为战舰,以维护北至西印度群岛、东到西非沿岸、南到巴西东北部的广大区域的航线安全。至于说英属北美殖民地,他们暂时是不敢去了,因为那里已经有英国海军的战舰在出没;另外一方面,既然已经判断战争迫在眉睫,那么默许甚至鼓励公司旗下的商船采购、囤积大量的物资,也就是很正常的事了。尤其是诸如粮食、火药、军械、药品、帆布、缆绳、焦油之类的战备物资。以及烈酒、布匹、农具、豆饼、黄油之类的重要生活生产物资,都是优先采购的对象。 毕竟,西印度公司的高层现在也担心,万一英国人脑抽了派遣军舰南下封锁西印度公司下辖的重要港口,那么他们可能将没有足够的力量进行护航,因为公司有限的资源必须优先保证巴西的蔗糖、盐、靛蓝、可可等重要物资能够安全运抵阿姆斯特丹,暂时无暇顾及的各殖民港口的定居者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荷兰人倒了大霉,可东岸人却在不经意间笑歪了嘴。为啥?因为今年再度丰收的粮食终于有了一个买主了,而且看起来这个买主的胃口还不小,一口气就买走了价值55万元的小麦。这让为粮食增收而愁得不行的国家储备粮库上下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先前他们为了处理越积越多的粮食(为了维护农民生产粮食的积极性,国家储备粮库每年都会以保护价收购各类谷物),他们都准备上马一个大型的半机械化酿酒生产线了。 当然了,如今粮食危机虽稍有缓解,但这个酿酒生产线仍然得上,因为欧洲的阿尔汉格尔商站已经向国内发出订单了,莫斯科公国上下对烈酒的需求还是很大的,郑勇等人打算趁着西方烈酒(白兰地)尚未大举入侵莫斯科的时候,先期把东岸烈酒(目前主要是南非生产的河中大曲)打进去,并培养好俄罗斯人对烈酒口感的偏好,这样一来以后就能更好的占据住这个市场了。 而农业生产的利润再度提高,对于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也极为重要。因为这意味着内陆地区荒芜的田地将会再度吸引到一定数量的私人投资,同时广大农村农民的收入也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提高,这对于稳定东岸国内的形势也是极为关键的——粮食出口一举解决了农民增收、农业发展和农村稳定三个问题,这令吸纳了东岸国内最多就业人口的农业终于有了一扫近些年颓势的可能,停滞多年的农民收入(相对于工人收入来说)也有望再涨一涨。 谷物出口增加了,那么与其相关的肉类、海产品出口自然也不能少。不过在这方面,荷兰人询问东岸能够自己送货上门,毕竟他们的船只有限,且海产品、肉类保存不易(即便是腌制过的也一样会有股异味),特别是在听说东岸有一种神奇的可以以冰点保存货物的冷藏船的情况下,他们觉得最好东岸人能够自己送货上门——当然他们愿意为此支付每吨50荷兰盾的运费。 面对荷兰人的这个要求,东岸共和国政务院在集体研究了下后,决定答应荷兰人的要求,然后便行文南海运输公司,要求他们动用冷藏船往荷兰出口冻肉、冻鱼,而海军同时也需拨出一定数量的战舰为此护航,以避免中途可能出现的意外——听说现在英国海军和私掠船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英荷之间越来越紧张的局势,竟然令新大陆的东岸发了笔不大不小的财,这不能不说是一件绝妙的事情。当然这也得同时感谢荷兰西印度公司治下那畸形的经济结构,即以种植园为主的热带殖民地主要以甘蔗种植和榨糖制糖为主,至于当地人的日常生活所需则由西印度公司从外界贩运而来(这样做的好处是能赚两遍钱)——比如他们从本土运来布匹、酒类,从英属北美运来粮食,从库拉索到运来食盐等等。 不过不管怎样,荷兰西印度公司的需求已经开始逐渐影响到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工农业生产了,南海运输公司这家大型托拉斯航运企业就很干脆地向三大国营造船厂下了六艘冷藏船的新订单,打算将冷藏船的数量扩大到十艘;同时北方兵工厂、北方火药厂也开始逐渐加足马力,准备生产各类军火;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也开始生产大量劳动工具、钢条,总之一切似乎都在外来需求的刺激下欣欣向荣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意外的访客 1652年6月1日,刚刚结束的第五届青岛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获得了圆满成功。参会的各国客商云集博览会馆,总共签订了1613万元的采购合同,直接创造利润508万元,令贸易部的一干官员们笑得合不拢嘴——失去法国市场后对经济产生的负面影响,在秘鲁走私市场及本土博览会交易起来后,已经被极大地削弱了,东岸人已经通过调整经济结构,渡过了最困难的那段时光。 在这160余万元的成交额中,数量最大的依然是纺织品,但就其比重而言已经比往年下降了许多,只占了40不到的样子;紧随其后排在第二位的赫然是钢条、金属农具、五金制品、机器零部件等商品;销量排第三的军工制品,然后是染色皮具、粗制皮革、精制面粉等。除开这些之外的商品也很多,但零零散散的,每一样占的比重都不是很大,加起来也不过是20出头的样子。 总而言之,经过这些年不断的调整产业结构,东岸的经济转型已初见成效,原本极度依靠纺织品的畸形经济(貌似现在依然非常依赖纺织品出口……)受到了极大的改观。国内工厂、手工作坊的数量比起几年前几乎暴增60以上,工业人口已经占到了全社会总人口的两成(仅算正式工,大量活跃在建筑材料厂和矿山的劳务工不计入内)左右,一个初级工业化国家的姿态越来越清晰。 “全国总人口据最新统计已经达到了历史性的338万人(明人比例约占45,混血东岸人约占19),如果加上非国民劳务工的话,总人数已经突破40万了。国家发展到今天,才算是真正有了点意思,下面只要我们的行止不出现大的差错,而外部环境又能给我们腾出十到二十年的战略机遇期的话,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运才能够算真正稳固了下来。”气势恢宏的博览会馆内,分管贸易的中央执委许信因贸易的红火而一时激动,朝参会的东岸各厂家代表们发出了如上感慨。 还没等各位代表从艰苦创业的回忆中醒过来呢,许信就又被秘书请到了隔壁的房间内。在这里,荷兰人的代表、来自开普敦的海默德扬总督已经等待许信多时了——许信同时也分管东岸共和国的外交工作。 德扬总督的来意许信事先已经得到秘书的汇报,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那就是他受荷兰海牙政府的委托,前来东岸请求东岸人在可能爆发的英荷战争中,用自己的运输船保障开普敦、荷属巴西及西印度群岛、荷属西非据点、图莱尔商站等荷兰海外殖民地的物资供给不被截断,为此,荷兰人将给予东岸商人比市价上浮两成到三成的采购价格。 “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呢。”许信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然后用汉语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荷兰人是把我们当傻子呢?这样的条件也好意思说出来?许信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下一下荷兰佬的脸,以免他们老是这么目中无人? “英格兰人真是厉害呢……”许信抽了口烟,悠悠说道。 “什么?”德扬总督有些愕然。 “自从1649年开始,克伦威尔就决意克服财政困难,扩大英格兰海军的规模。1650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通过建造新舰和改造商船的方式,使海军规模扩大了数倍,达到了70余艘专业战舰的惊人规模。听说去年一年泰晤士河沿岸的各大造船厂内又有20艘新舰在造并即将完工,另外他们还在葡萄牙、西班牙订购了一批新船,总数量也有二三十艘。如此不惜血本地投入海军,克伦威尔总会想要拿回点什么的,不然白痴才会这么做。”许信不答德扬总督的问题,反而扯起了貌似豪不沾边的“小道消息”,只听他继续说道:“大多数英国人都相信,只有荷兰受损,英国的贸易才会迎来繁荣。而他们确实也是这么做的,还想要继续听吗,德扬阁下,来到青岛港交易的英国船长们吹嘘,从去年10月份开始到年底,英格兰海军已经在北美捕获了十多艘荷兰商船,而在多佛尔海峡内,英国人据说已经捕获了数十艘荷兰运输船了,仅仅去年12月的一次突击行动,他们就拦截并没收了多达16艘满载高价值商品的荷兰运输船,原因就是他们不遵守《航海条例》的贸易规定,同时也拒绝对英国佬行‘升旗礼’致敬……” “您到底想说什么?”德扬总督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苍白得很。 “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英国人这次的决心很强,这两年也投入了巨资建设海军,旧有的皇家海军实力也在去年被彻底消化或整肃完毕,现在英国海军可是一条心了,他们正四处找茬准备打破你们在欧洲的商业霸权。”许信直白地说道,“面对这样一个暴怒的英国,任何一个对上他们的人都会压力颇大的。贵国想要我国帮助维持你们维持部分海外殖民地的运转,说实话,这个压力很大,英国人会忌恨我们的,到时候我们会不会被卷入战争也很难说……” 许信的担忧不无道理,英国议会是相当记仇的,英国内战期间谁支援过王党、谁庇护过王党分子,他们可都记得一清二楚呢。现在不算账,可不代表着以后也不会算账。你看,荷兰人在战争期间大力支持王党,战后又援助苏格兰及爱尔兰起义军,英格兰人可不就跟他们旧账新仇一起算了么? 更何况在这方面,东岸人也是隐隐有些担心的。因为以前不成熟的、多变的政策(白衬衫们的看法),海军不但在加勒比海、弗吉尼亚外海等地私掠英格兰商船——期间甚至还和英国东印度公司、圭亚那公司、弗吉尼亚公司等殖民机构发生了烈度不大的战争——一些历史情节浓厚的穿越众还鼓动着政府给英国王党予以了一定程度的援助,帮助他们训练了一支规模不大的新式军队。这种“黑历史”,可是现在已经成熟许多的穿越众执政者们想要极力甩脱、淡忘的,可这又谈何容易!做了就是做了,英国人只要有心,随时可以拿这个来对东岸发难! “你们想要什么?”德扬总督也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问了起来。 “很多。”许信微笑地看了德扬总督一眼,说道:“一、贵国需承诺限制东印度公司的行为,即刻停止与远东清政府之间的一切商业及政治联系,我们需要在一年内看到成效;二、贵国将新华夏岛的图莱尔商站、南非开普敦殖民地以及远东的福尔摩沙岛整体出售给我国政府,我国政府会为此给予一个合理的对价,这一点请放心;三、开放马六甲海峡,允许我国船只自由通航、停泊,每年允许两艘东岸船只到安汶岛采购香料;四、允许我国政府及政府授权的商业公司到印度经商、殖民,东印度公司不得以任何理由刁难;五、进一步开放瑞典、丹麦及北德意志市场,允许我国商人前去经商,同时也允许我国银行前往开设分支机构;六、对于阿姆斯特丹市场上的各类物资,如是我国急需的,我国政府或商人有优先采购权。” “暂时就这几点吧,以后想到了再补充。”许信又对面部肌肉已经极其僵硬的德扬总督补了一刀,笑着说道。 “这些条件太过苛刻,海牙政府是无法接受的。”德扬总督猛地站起了身,无比失望地说道:“伟大的联省共和国有自己的骄傲,你们无法想象我们的舰队有多么地庞大,而我们的水手又是多么地富有经验。英格兰人想踩着我们的尸体崛起,那是痴心妄想,同样的,妄想趁火打劫从联省共和国身上捞取好处的人,同样也是痴心妄想!” “英国人的海上整体实力或许不如你们,但他们的海军实力毫无疑问已经把你们甩到了身后。英国人现在至少有14艘——以后可能会更多——大型战舰上装备的火炮数量超过了你们的旗舰‘布雷德福德’号,不是么?正视现实吧,荷兰人。”许信同样起了身,不急不缓地说道。 正在穿衣戴帽的德扬总督闻言略一停顿,然后辩驳道:“我们的水手经验丰富、斗志昂扬,远不是那些英国强盗能比的,我们最终会取得胜利,这毫无疑问。” “或许吧。”许信耸了耸肩,然后伸出右手握了握德扬总督的手,说道:“我们也很珍视与贵国的友谊,请将我们的条件汇报给贵国政府,我想他们会对此有一个全面的评估的。我这里的大门随时都敞开着,随时欢迎你再回到这里。而在此之前,我们的港口将对荷兰船只全面开放,你们可以在这里购物、补给,甚至求得庇护。” “感谢你们能够这么做。”德扬总督用力握了握许信的手,说道:“但我仍然不认为海牙政府会接受你们的条件,除非你们能对此做出重大修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海军的忧虑 1652年6月10日,盐城港外海的隆隆炮声刚刚结束,演习归来的海军舰船挨个回到港内休整顺带接受补给,这令小小的盐城港的居民们顿时为之欢呼雀跃。 海军官兵们对地方消费的促进作用那是相当明显的!毕竟,包括6艘战列舰——“八月十日”号等四艘外加新入役的“坚强不屈”号、“海上长城”号两艘战列舰——18艘风帆护卫炮舰、4艘食水补给船、3艘弹药补给船、2艘修理船、2艘运煤船、1艘医疗船、1艘运兵船、1艘通讯联络船总计38艘舰船的海军第一舰队,在人迹罕见的盐城港外海已经集中训练、演习了两个多月了。 在演习过程中,4900余名海军官兵的日常饮食消耗中,大部分都要靠人口不过三四千人的盐城港供给,这对这个以制盐和渔业而闻名的港口来说其实还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呢。不过也好在城市内有一定的食物积储,附近的居民又多喜欢养殖鸵鸟、放牧山羊,偶尔也会出去猎鹿、猎原驼,食物来源很是很多样的,因此勉强将这两三个月糊弄了过去——当然回报也是非常丰厚的,整座城市的商业销售额在这两三个月间已经达到了去年全年的额度,不由得不让人感叹养一支如第一舰队这样的海军还真不是个省心的事情。 养海军就是烧钱啊!文图拉船长的“翠鸟”号(隶属于私营“信使班轮公司”)盖伦帆船正停泊在港口内卸货,闻知海军军舰入港,他们不得不在码头官员的要求下挪到了另一处泊位继续卸货,以便把原本位置较好的优良泊位让给海军,这令“翠鸟”号上的水手们嘘声四起。 “听说了么?英格兰海军要求所有途经多佛尔海峡的外国船只向他们行‘升旗礼’!不知道我国商船前往里加和阿尔汉格尔的时候要不要这么做!”闲着无事,“翠鸟”号上的一些水手们彼此间开始了闲聊。 “应该不用。”一名满脸皱纹的年长水手不确定地说道:“我听说英国人并未严格执行这项规定。事实上他们主要盯着荷兰人,其他国家的船只他们才不管呢,他们又不是傻子,不会傻到现在就得罪所有国家。” “也就是说,只有荷兰船只行经多佛尔海峡的时候需要向英国人行‘升旗礼’?别的国家都可以不遵守?这还不错。我还以为以后我们的商船都得常备一面英国旗帜呢,这可真不是滋味……”有年轻的水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英国佬这三年来对海军和造船业的投入真的蛮大的,你们也听过那些来贸易的英格兰水手们的吹嘘,什么政府鼓励造大船哪、什么每建造50拉斯特(约合100吨)以上的船只每拉斯特补助10先令啦、什么水手收入越来越高啊等等。看他们那得意的样子我就像啐两口,都什么玩意儿!”有的水手用略带羡慕嫉妒恨的复杂表情说道。 文图拉船长斜倚在船舷旁,一边吃着一个已经烂了小半的水果,一边笑吟吟地听着手下水手们得闲聊。他作为老资格的船长、“信使班轮公司”的经理,所知道的东西当然要比他们多得多了。特别是他的同乡罗塞蒂少尉还在海军服役的情况下,他总是能知道一些别人不太容易听到的东西——当然不是什么秘密。 比如,他就知道,英国人的船队从1649年开始就进入了快速增长期,几乎每个英国港口都在开展造船运动,其中尤以泰晤士河口两岸为甚。英国资产阶级政府重申了伊丽莎白时代的造船补助政策,以鼓励民间尽量建造100吨以上的大船。要知道,荷兰人的捕鱼船最小也是60吨的,可英国人的捕鱼船普遍在6-12吨之间(而渔船数量也占据了英国船只数量中的绝大部分),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等级。难怪屡屡在海上遭到荷兰渔船冲撞从而造成船毁人亡的惨剧。 不过从1649年开始,情况有了很大的改观,英国政府明确了以航海立国的基本国策,开始克服财政困难(为此不得不大量拍卖王党分子的财产),大力建造军舰、远洋运输船,同时也鼓励民间大造新船、大船。一时间,英国举国兴起了造船热,船只吨位也得到了飞速增长,据一个在阿姆斯特丹流传的数据写道,英国人的商船总吨位目前已经超过了18万吨。这个数字已经是东岸远洋商船总吨位的两倍了(仅指南海运输公司和移民部下辖的船只,不包含其他)——不过东岸数量超过100艘的大运输船(水手数量约为2300余人)多数都在运移民这种“特殊的货物”,并不参与货物运输,因此实际海运能力其实只有英国的20左右。且随着《航海条例》这个对英国航运业有极大刺激作用的法律的颁布。双方之间的差距还在快速拉大。 当然英国人也有烦恼的地方,那就是他们造船成本比起荷兰人来说要高上许多。荷兰人造船业在规模化、集约化方面不是英国人可比的,这就省了很多成本;同时他们的机械化程度也比英国人高,购买配件(阿姆斯特丹是船具集散地)、原材料——因为荷兰人掌握了波罗的海和莫斯科公国的大麻、亚麻、桅杆、木材、焦油、蜜蜡等原材料的缘故,这方面的成本优势就更大了——方面的成本优势;以及他们比起英国造船企业来说要低廉得多的融资成本和人工成本,他们在造船成本方面往往只有英国同行的一半。极端情况下甚至只有英国人的三分之一,这极大地打击了英国造船业的发展。 荷兰人能同时开工建造几百艘船只,这消耗了大量的造船资源,拉高了欧洲的平均造船成本。他们每年还向波罗的海派遣700-800艘船(平均吨位280吨,总计207万吨)进行贸易,凭借政治和经济方面的双重优势,几乎垄断了波罗的海沿岸的贸易,对英国造船业极为关键的木材、铁、缆绳、沥青、柏油、蜜蜡等很难进入英国市场——或者说即便进入了也价格奇高(这是荷兰人有意识的行为)——这让英国造船企业家们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感谢天尊,让我们拥有了新华夏岛这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木材宝库;还要感谢锐意进取的南铁公司,他帮我们国家的造船业在火地岛和智利控制了一望无际的山毛榉森林;最后还要感谢英明的执委会。我们国家有自己独立的船舶设计、建造和测试体系,有稳定数量的熟练工人,有完善的配套产业,有完备的厂办职业学校培养人才。我们国家的造船产业是高效、健康的,它不受制于任何人,感谢天尊!”文图拉船长想到这里,不由得取下了脖子上的八卦挂坠。 …… “英国海军发展势头太过迅猛了,这速度快得让人惊讶。”担任第一舰队司令的李毅海军少校站在驶入盐城港的“八月十日”号战列舰的甲板上。用忧心忡忡的语气朝前来视察演习的海军部长陆铭说道。 陆铭以海军部长之尊出任军部总参谋长,与陆军将领们斗智斗勇,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海军的日常训练了。不过此次第一舰队在盐城港外海举行大规模军事演习,对于这场几乎囊括了东岸大部分海军舰船的军演,陆铭还是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看了看,以便近距离了解一下他心爱的海军的发展近况。 而海军的主要将领们也抓住了这次机会,开始向海军部长大人抱怨东岸海军发展的滞后——即近些年来几乎没有添置几艘新舰,也就今年集中下水了一批,之前已经数年没造了。 “据欧洲公开流传的消息,1651年底的时候。英国海军已经把转业战舰的数量提高到80-100艘了(真实数量是88艘),而在十来年前,这个数字仅仅才是二三十艘,这增长速度实在是太吓人了。”李毅大声向陆铭抱怨道,“相比较之下,我国海军的发展速度就显得过于缓慢、过于常规了,但如今我国的海外利益越来越多,需要保护的海上交通线也越来越长,海军力量的增长缓慢已经日益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因此,加大对海军的投入。增加海军舰队的规模,是下一阶段执委会应当重点考虑的事情。” “英国军舰数量的疯涨,有过去二十年投资偏少的集中性压力释放因素在内,这是不可持续的。英国政府也拿不出太多钱继续像过去三年那样疯狂造舰,除非他们从这次战争中获得的好处远超以往,又或者克伦威尔这个独裁者继续在国内征税投资海军。”陆铭拍了拍李毅的肩膀,宽慰道:“我们海军走的是精兵化路线,船大而坚固、机动性高、火力强,官兵们士气高昂、训练有素。今年年初部里核算。部分新舰入役后,海军全年人员薪资将达到6744万元、训练费用也将超过120万元,要不是海军自己的小金库里有大量私掠销赃费用贴补用度,这一年小两百万元的海军维持费真的能把国家搞破产的。欧洲国家的海军,没有一家有我们训练这么频繁、这么刻苦、这么科学,所以不要妄自菲薄,要对自己有信心,更要对自己一年花掉的120万元训练费有信心!” “至于说英国、荷兰两国飞速膨胀的专业军舰的数量,难道海军部或执委会就不担心吗?但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的国力目前只允许我们拥有这么大规模的海军,这已经是极限了,除非我们大幅度削减训练费用,当存在舰队,但那样谁会同意?”陆铭说到这里,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说道:“一切都要慢慢来,穷兵黩武也要看国力允不允许的。政务院那边对每年军费的开支浩大已经怨念很深了,几次提议要削减军费投入经济建设,但都被我们拦了下来。另外,陆军的情绪也要安抚,不然这拆起台来军部的很多事情可就没法办了。他们这些年来不但人数被削减,这军费也是一路走低,从最高峰的超过80万元降到了现在的55万元左右,这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再把有限的军费向海军倾斜,难道你想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起来造反吗?” “办点事咋这么难呢……”听陆铭说了这么多,知道海军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扩大的李毅顿时失望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运输线、生命线(一) 约翰希尔搭乘着他的座船“云雀”号狼狈逃进了雅各布港。 守卫在港口外炮台上的库尔兰士兵们紧张万分地看着外海洋面上游弋着的几艘荷兰武装商船,心里不住地哀叹连连:刚才一不小心让这艘英国船冲进了港内,如今看来竟然是个极大的麻烦,万一这几艘荷兰船只不顾一切地闯进来,仅靠炮台上那几门老旧青铜火炮怕是挡不住这些入侵者。 不过他们的运气看起来不错,外海的几艘荷兰船只明显犹豫了好久,然后才调整帆桁,继续南下了——他们是东印度公司前往巴达维亚的武装商船,追袭“云雀”号看来只是顺手而为之。此刻看到“云雀”号躲进了雅各布港,知道已无机会的他们便果断闪人了,还是做生意要紧。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怕了这个建立未久的雅各布港,炮台上那老掉牙的小口径青铜火炮还拦不住他们,他们真正所顾忌的,应该是此刻正在港口靠泊的数艘大型三桅帆船——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的三桅帆船,其中一艘还是装备了24门火炮的风帆护卫炮舰。为了避免引起误会节外生枝,荷兰人决定放过这艘幸运的英国商船,转而向开普敦驶去了。 身穿天蓝色短袖海军服、头戴筒形军帽的麦金莱躺在码头上一颗阴凉的大树下,用戏谑的目光看着正狼狈走下甲板的希尔船长,笑着说道:“真是好运,英国人!你差点就掉海里喂鱼了。” 周围人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声,他们大多是东岸的水手,此刻正在港口内休整。几名来自库尔兰的拉脱维亚酒馆女招待不明所以地看着傻笑的众人,将手里的啤酒重重地放在木桌上,然后扭着屁股离开了。 “确实很幸运。”希尔船长用不是很标准的汉语嘟囔了句,然后说道:“先生们,说真的,我能和你们的船队一起行动吗?放心。我知道规矩的,我将拿出我船上十分之一的货物作为跟随你们行动的报酬,怎么样?” “看来你很缺乏安全感。”略微沉默了一会后,麦金莱这个爱尔兰裔东岸军官站起身。用骄傲的目光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希尔,道:“仁慈的东岸海军将允许你跟随我们一起行动,大副,去他船上登记所载的货物,把价值十分之一的物资现在就转移到我们船上去。然后统一到里加去发卖,所得款项按比例分配给大伙。” 希尔船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刚刚参加东岸的贸易博览会结束回家,此刻船上装运了四千余匹高档染色布、印花布,同时还有一些钢条、五金工具、金属农具和纯碱(无论是英国传统的呢绒业还是新兴的玻璃制造业,都需要大量的纯碱),总价值超过了22万英镑。对于东岸海军官兵们来说,每个人总能分个几十块的,也不无小补了。 “我们的船队两天后出发,你们可以抓紧时间在雅各布港内休整休整,然后采购一些物资。”麦金莱善意地提醒了一下他面前的英格兰商人。然后话锋陡然一转,问道:“我听说你们的海军已经和荷兰人干起来了?现在通过多佛尔海峡安全吗?我们的船只会不会被截停?货物会被没收吗?” “不,还没正式宣战。”喝了一口拉脱维亚女招待送来的啤酒(西湖啤酒,进口自东岸),希尔船长略略定下了神,只听他用汉语夹杂着英语说道:“我去年年底从布里斯托尔出发的时候,我们的海军还仅仅只是在各地拦截不遵守法律的荷兰商船,然后没收他们的船只以做处罚。而荷兰人后来也组织军舰和武装商船进行护航,双方的斗争很激烈,但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正面开战。” “真是贪婪的荷兰人。明知道英国人颁布了《航海条例》,竟然还有那么多商人跑去做生意,真是不知死活。如今船只被扣留,货物被没收。哭都来不及哭了吧,哈哈。”在东岸渡过了整个青年时代的麦金莱毫不留情地贬损了一通四处钻营的荷兰商人,然后又疑惑地问道:“不过,这些被没收的荷兰商船里有相当部分货物其实是你们英格兰商人所拥有的吧?如今也让没收了?” “没收了!”希尔船长点了点头,说道:“《航海条例》说得很清楚,从欧洲运往英国销售的商品。只能由英国船只或货物生产国船只运输;从欧洲以外地区运往英国销售的货物,则只能由英国船只运输。被没收的货物,将和王党分子的财产一起于伦敦市场上公开拍卖,所得款项用于海军军费。” 麦金莱闻言默然不语。这《航海条例》虽然明显针对的是充当着货物分销者的荷兰商人,但也同样地把东岸人给扫进去了,因为东岸生产的商品要想卖到英国及其殖民地内,就必须由英国船只运输,这等于是生生少去了一块利润。虽然东岸在英国也没什么生意可言——除了荷兰西印度公司代售至英属北美殖民地的商品外——但英国人这种蛮横霸道的作风总是让人有些看不惯。 “呵呵,荷兰人估计恨死你们了!以前朗格多克的葡萄酒生意几乎全被他们垄断了,他们的船只不断进出地中海,然后将那里的葡萄酒、白兰地以及意大利的橄榄油、奶酪出口至英格兰、爱尔兰,现在大概只能让法国人或意大利人自己用船运了吧?”麦金莱笑着打趣了声,“伦敦市场上现在肯定一片哀鸿,商品奇缺、物价飞涨,市民们一定很后悔挑起了与荷兰人的这场商业争端。” “不,事实上没那么严重。”希尔船长连忙解释道,“其实伦敦的码头上还是有很多闲置的运输船的,有他们在,地中海的商品进入英格兰并不困难。以前因为荷兰人的运费极其低廉(荷兰商船运输吨位是此时英国的三倍,历史上差距最大时是十倍),我们的船只只能整日停泊在港口内无所事事。但《航海条例》颁布后,这些闲置的运力瞬间就被释放了出来,很多船长在伦敦市场上借了笔款子,然后便直奔马赛、里窝那和墨西拿而去,英格兰的民间航运业顿时发展了起来……” 与《航海条例》一起颁布的,还有两个分别于1615年、1622年通过的法令——这次被英国人一并重申了起来——那就是“只能由英国船只将地中海的商品运进英国”和“只能由英国船只将波罗的海的商品运进英国”。这两个操蛋的法令被重新严格执行后,波罗的海、地中海的各类商品原产地的商人们即便想自己用船运商品去英国,也基本没有了可能,而这两个法令毫无疑问也从侧面大大刺激了英国造船业和航运业的发展,其影响绝对不可低估。 “真正物价飞涨的不是伦敦,也不是布里斯托尔或朴茨茅斯,而是弗吉尼亚和新英格兰!”在这两地都有投资的希尔船长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说道,“原本以为赶跑了垄断棉花、烟叶和谷物贸易的荷兰黑心商人后日子会好一点,但新来的伦敦商人更不是东西!他们将烟叶的收购价格打得很低,而卖过来得旧大陆商品又贵得离谱,真是太过分了!” 希尔船长说的这事麦金莱其实也有所耳闻,内战期间英国议会为了防止殖民地向王党靠拢,因此极力拉拢他们,不但给予很多便利,同时也对他们与外国商人勾勾搭搭的行为很是纵容,如此多番手段之下,终于换得了各殖民地支持议会政府。可如今内战尘埃落定,查理一世也被砍了头,议会政府似已无必要再惯着各海外殖民地,因此现在如希尔船长之流的殖民地居民顿时都傻逼了——好日子到头了啊! “真是不幸。”麦金莱同情地看了一眼希尔船长,感谢道:“好吧,我大概了解到一些情况了,感谢你的直率。在雅各布港好好休息两天吧,虽然这座城市在我看来就是个狗屎,但总归是个城市,你可以喝到美酒、吃到新鲜的食物,同时也可以花一点点钱就可以与可爱的拉脱维亚姑娘们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享受这里吧,两天后我们再出发。” 希尔船长点了点头,然后茫然地看了一眼这座布局略显凌乱的城市。雅各布港以种植烟草、砍伐优质木材(两者均向东岸出口)为主,同时兼营奴隶贸易——他们经常将通过各种渠道弄到的刚果黑人奴隶以一个令人吃惊的低价出售给东岸人,这大力支援了东岸国内的基础设施建设,同时也给他们自己赚得了大量金钱。 雅各布港如今大概有两千余人,其中约有一千二百名库尔兰殖民者(主要是拉脱维亚人)、两百名德意志雇佣军,以及六百名黑人仆从。他们的经济几乎全部依附着东岸生存,比如他们大量从南非进口谷物和咸鱼,从东岸本土进口武器、豆饼、农具、建筑材料、马车、布匹、药品等一切商品,而出口的大宗物资则主要是烟草、木材和奴隶,目前看来这个殖民地经营得还马马虎虎,完全能够维持下去。 众人在雅各布港休整了两天,6月12日,以麦金莱的护卫舰打头,四艘东岸笛型船与希尔船长的“云雀”号紧随其后,顺着强劲的本格拉寒流,向北驶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运输线、生命线(二) 1652年7月31日,“竹荚鱼”号护卫炮舰在泰瑟尔岛外海等候多时后,终于获得了荷兰人的许可,与四艘东岸笛型运输船一起,沿着规定的航线,艰难穿过须德海,最终停靠在了阿姆斯特丹的码头上。 阿姆斯特丹港内的气氛如今很是凝重,往年这里每天都有超过2000艘船只靠泊,但现在这个数量少了四分之一,随着战争的深入进行,也许这个数字还会继续下降。而进出港的船只变少了,那么对于以贸易为生的阿姆斯特丹来说,无疑是一种致命的威胁。 如今已经可以看到这种苗头了,随着英国海军不断地在多佛尔海峡拦截、没收荷兰船只(目前这些英国人已经“丧心病狂”到连没有违反《航海条例》的荷兰船只都要处罚的地步了,为此荷兰海军不得不派出大批军舰或武装商船参与护航任务,但这进一步分散了他们本就不占优势的海上力量),阿姆斯特丹的物价已经开始了大幅度上涨,小麦、黄油、奶酪、牛的价格比起几个月前足足上涨了三成,很多穷人怨声载道,荷兰省及阿姆斯特丹市政当局也为之焦头烂额。 要知道,在联省共和国的七个省、一公地(布拉班特公国)、一地区(德伦特地区)共九个省级行政区中,荷兰省人口最多、商业最发达,但就农业产出而言,“养不活其自身百分之一的人口”,因此富裕的荷兰省急需外来日用品的输入——尤其是食品。 可如今在“婊子养的英国海盗”(其实是英国海军)的拦截下,大量荷兰运输船无法顺利进入荷兰省的哪怕任意一个港口——更悲剧的是,很多运输船被英国人掳走了——这令阿姆斯特丹的市面上立刻紧张了起来,很多物资在短缺的情况下涨起了价。 虽然阿姆斯特丹市及荷兰省政府都做出了大量努力,海牙的三级议会也请求其余诸省向荷兰输入各类日用品——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因为荷兰省的人口在尼德兰联省共和国170-180万总人口中占到了一半,财政收入占到了66,同时也负担了军费支出的六成。如果荷兰省废了,那么在过去百余年内一直争吵、内讧不休的七省联盟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不过要其他诸省挤出农产品支援荷兰省。这又谈何容易!先说西部的泽兰省,这个原本七省联盟中农业条件最好的省份(最初时这里是著名的小麦产地,产量极高)因为高度发达的商业而很多年没种植过粮食了,他们种植的是茜草——一种能够提取染料的经济作物——因此指望他们向荷兰省输出谷物是不太可能了。 而荷兰省、乌德勒支省、布拉班特公国、上艾瑟尔省、弗里斯兰省境内存在大量的泥炭地。历来就是谷物输入大户,目前经济主要是捕鱼及渔业加工、转口贸易等业务为主,指望他们自然是不可能的。 至于说东部海尔德兰省、格罗宁根省、德伦特地区等省份,这些省份以沙土地为主,农业条件不如泽兰省。但比荷兰等省份要好不少。但问题是这些以种植黑麦和牧草为主的省份本身物资也不富余,产能也有限,根本无力大规模支援荷兰。 这样一来,就使得阿姆斯特丹市面上的面粉、肉、油、酒、醋、盐等日用品的价格开始了火箭般的蹿升,而这很显然沉重地打击了尼德兰的民心士气——东岸人一来到码头就感受到了这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气氛。 “让开让开,你们这些该死的吸血鬼!”麦金莱少尉用力推开了几名追着他的码头掮客,用汉语朝自己的大副抱怨道:“这些荷兰人到底是从哪知道我们有艘船上装着精制面粉的?该死的,肯定是那些码头官员上船检查时泄露的,我们得赶快走,不然会有更多的荷兰商人涌来的。他们现在最见不得白花花的面粉了!” 大副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些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涌过来的荷兰掮客或小商人,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我去催一催老张,让他赶紧把客人订购的药品、止血绷带、针织花边、染色皮具结算完毕,我们的这一船精制面粉是里加商站打算向莫斯科王公推介用的,可不能在这里就被这些荷兰人抢光。该死的,我们刚才就不应该让所有船只都进港补给,现在小伙子们人都消失在码头酒馆内了,一时半会儿哪找得齐!” 麦金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使他的脸色再度不好看了起来,他现在越来越担心里加商站订购的那船精制面粉会被荷兰人半途截走。 他的坏预感很快就起了作用。没一会儿,一名穿着考究的荷兰男子便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来到了麦金莱少尉的面前,看着他的脸,用荷兰语说道:“我是康拉德范博伊宁根。阿姆斯特丹的市议长(负责治安和法律的最高官员),同时也是荷兰省的省议员,我刚才偶然听我的仆人说这里出了一些小状况,因此便顺道过来看看。现在,我想已经很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听说你们的一艘弗鲁特船上满载最上等的精制面粉。这是事实吗?” 麦金莱茫然地看着范博伊宁根,他听不懂荷兰语,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不过他觉得此时还是装傻比较好,期望能蒙混过关——可惜他的计划很快就破产了,范博伊宁根身后一名戴着眼镜的学者上前一步,将他的原话分别用法语、英语、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复述了一遍,因此他觉得装不下去了,他确实是学过西班牙语的。 “是的,我们确实带了一船精制面粉过来,你们的官员已经检查过了,总共是520公吨,不过已经有人预定了。我们并没有在阿姆斯特丹市场公开出售的意思,我们只是想在这里停留补给两天。”麦金莱少尉用生硬的西班牙语说道。 “出售给我们把。”范博伊宁根用似是请求似是命令的语气说道,“阿姆斯特丹需要这些面粉,我会为它们找到一些体面的买主的,不是码头上这些小商人,而是特里普家族的亨德里克,出身自荷兰省最有声誉的商人家族之一。” “这……”麦金莱有些犹豫,他看得出这些荷兰人是铁了心要买他的这船面粉了——尤其是这些面粉主要还是以特等和一等面粉为主,欧洲此时绝对找不出这么雪白的高级货,在物资逐渐短缺的阿姆斯特丹,这种紧俏商品不被人盯上才怪了。只不过这船货是要运到里加港才算完成任务的,如果半途被荷兰人截下,那就是麦金莱少尉的失职,这肯定会对他的前途产生影响,因此他还在犹豫着。 “您还在犹豫么,船长先生?”范博伊宁根有些不耐烦了。他出身名门,祖父曾经担任过阿姆斯特丹的市长,本人在21岁时便就任了阿姆斯特丹市议会的书记官一职——这是一个令很多人艳羡的关键职位——而现在又是负责城市治安和司法工作的高级官员,前几年又代表阿姆斯特丹市议员团加入了荷兰省议会,是地方政治中的后起之秀,他能耐着性子与一个来自新大陆的、浑身臭烘烘的异教徒船长说这么长时间的话,自认已经是非常有礼貌了,因此他亟待对方给出令他满意的回答。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个东岸船长坚持原则,很坚定地向他摇了摇头。 “对了,你们的全权特使莫三先生目前就在阿姆斯特丹呢,需要他向您来下命令吗?”博伊宁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但他依然耐着性子说道。 “莫三先生竟然也在这里?”麦金莱少尉有些吃惊,然后又很快肃容说道:“当然了!莫三先生是我国任命的驻欧洲特使,他拥有欧洲范围内军事、商业、外交方面的全权,如果由他来下命令的话,按照组织规定,我无法拒绝。” 莫三很快就来了。彼时他正与一些荷兰商人们在商讨着某些生意,结果被人告知了码头上发生的事,因此他很快便乘坐马车赶了过来。 “出售给他们吧,他们给的价格很公道。”莫三用先用西班牙语命令道,然后又换了汉语,朝麦金莱少尉赞道:“少尉,我很欣赏你坚持原则的态度,请继续保持,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不过现在么,我们正在与荷兰人商讨一些生意方面的事情,与这些可能规模很大的生意相比,莫斯科公国那边的事情就可以暂缓一下了,不着急的。这一整船精制面粉出售给阿姆斯特丹的上流绅士,对我在这里拓展商务的行动是一种强有力的支持,谢谢你了,少尉。” “这……这是我的职责。”麦金莱少尉听了称赞后有些少足无措,最后才向莫三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运输线、生命线(三) 事实上莫三也刚刚来到阿姆斯特丹没几天。 他来这里的起因,其实最初还要追溯到上个月在多佛尔海峡发生的一场英荷海军间的对抗。荷兰海军老资格将领特罗姆普率领包括商船在内的42艘荷兰船只从大西洋返回阿姆斯特丹,但他们早在西班牙的时候就被英国人盯上了,结果当整支荷兰舰队驶入多佛尔海峡时,英国人派出了两支舰队总计34艘专业海军战舰紧紧跟随荷兰人,并要求他们升起英格兰的圣乔治旗致敬,结果遭到脾气火爆的老将特罗姆普的拒绝,双方之间的战斗就此爆发。 英荷双方总计七十多艘船只在海上激战了两个多小时,荷兰人损失了两艘战舰和一艘商船,撤退途中又有一艘商船沉没(比历史上损失重一些),而英国人则毫发无伤。此战结束后,荷兰、英国双方就基本上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处于事实上的战争状态了——虽然两国之间并没有正式宣战。 而在这场被称之为多佛尔海战的战斗结束后,本就吵闹成一团的荷兰三级议会顿时炸开了锅,奥兰治派、共和派互相指责,称对方愚蠢的政策致使伟大的联省共和国陷入了困境。奥兰治派强烈要求恢复旧制,任命弗里斯兰省执政威廉弗雷德里克为共和国执政,并代理陆海军总司令,直到他的表弟、年幼的威廉三世成年为止;但共和派对1650年威廉二世率领12万名士兵向荷兰省进军意图发动叛变的危险举动记忆犹新——这场政变因威廉二世半路染天花病死而告终,留下了他即将临盆的妻子和一个内部严重分裂的国家——因此他们非常不愿意恢复联省共和国执政这个职位,以免这个国家被独裁者所掌握,这在历史上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就这样,在英国海军严重危及尼德兰利益的情况下,尼德兰三级议会的各省代表仍然在扯淡、互相指责,奥兰治派趁机指责共和派无所作为,失误频频,让尼德兰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他们主张恢复荷兰执政的职位。让奥兰治家族重新上台整合荷兰武装力量。 但共和派又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呢?因为这等于是把刀送到了敌人手上!就像多年前荷兰人面对哈布斯堡王朝时一样,第一警惕的永远是内部的敌人,每当形势稍有好转时就开始内讧、拆台;而当形势不利时便开始集权,执政和陆海军总司令掌握大权。然后再被渡过了危机的各省代表们轰下台,如此周而复始。 低地的尼德兰人是如此热衷于内斗以至于英国人、法国人都感觉诧异,他们普遍评价:“单个或一小群的荷兰人无疑是精明强干的,但如果是一大群荷兰人在一起的话,那么充斥其间的便是无休止的内讧和争斗。最终是什么事也干不成。” 荷兰省的人看不起其他省的人,西部吃小麦省份的人看不起东部吃黑麦省份的人,七省联盟的人看不起布拉班特公国和德伦特地区的人,新教徒看不惯天主教徒(联省共和国内约有45的天主教徒),新教内部抗辩派的人看不起反抗辩派的人(最终引起了内部政治仇杀,莫里斯杀死了奥尔登巴内费尔特,这引起了加盟各省之间的一次严重冲突),等等不一而足。尼德兰人就是如此热衷内斗,就是如此作死,这似乎是极端自私自利的低地人共有的天性。谁也无法轻易改变。 这次约莫三前来阿姆斯特丹的是约翰德维特,三级议会的议长——荷兰商业资本家的代言人,如今联省共和国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是军事贵族奥兰治家族的死对头。此君为荷兰民族资本家代言,极端反英,在他控制下的三级议会,坚决拒绝了克伦威尔提出的英、荷合并的提议,坚持独立自主,直面英国的挑战。但在另一方面,他们也对奥兰治家族的人异常警惕。关键时刻宁可出卖国家利益与英国人媾和也要压死蠢蠢欲动的奥兰治家族。 德维特议长大人约莫三来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东岸共和国参与向尼德兰运输物资的行动,即华夏东岸共和国用自己的运输船、悬挂东岸国旗,满载各类物资驶入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弗利辛恩等尼德兰港口。确保尼德兰在战争期间物资供应充足。 当然了,尼德兰人不止找了东岸共和国一家,他们还派人去了汉堡、吕贝克、里斯本、塞维利亚、热那亚、威尼斯等地(范博伊宁根这家伙下个月就要去瑞典,期望说服瑞典人站在联省共和国一边),一一说服各家加入到尼德兰一方来;即便出于种种原因没法明确站在联省共和国一方的,也可以私下里用自己的运输船往尼德兰出口物资。 莫三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辗转来到了阿姆斯特丹。不知道是议长大人太忙还是不甚重视的原因,德维特只在莫三刚来的第二天从海牙赶过来与他专门会谈了两个小时,期间莫三审时度势,自己判断往尼德兰出口物资有益于东岸的国家利益,于是原则上同意了荷兰人的请求,不过也提了一些要求,大体上和本土说得差不多,即: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与清政府断绝关系,将开普敦、图莱尔、福尔摩沙打包出售给东岸;开放马六甲海峡,东岸船只可以在马六甲自由靠泊;让渡莫斯科公国、瑞典和部分立窝尼亚市场给东岸。 德维特议长对东岸人居然反提条件很是诧异,或者说有些没思想准备。在他看来,开放阿姆斯特丹市场对东岸人这些异教徒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恩赐,他们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吗?怎么还会要求这要求那的? 不过面对如今棘手的局势(荷兰商船被英国海军大量捕获,荷兰海军根本没法为所有船只护航),议长大人也不得不降下身段与东岸人耐心商讨各项条件。谈了两天后,荷兰人只愿意出售图莱尔殖民地给东岸,算是让了点步;而东岸人则放弃了开放马六甲海峡这个不甚重要的条件,双方都算是小小让了点步,但在其他方面分歧仍然很大,结果谈判不欢而散,非常不悦的议长大人忙别的事务去了,将莫三晾在了城里面。 今天在码头上遇到麦金莱少尉,已经是莫三在这里待的第十五天了,他甚至都已经打算,如果荷兰人这边再不找他展开第二轮商谈的话,他就干脆返回奥斯曼帝国,去那边隔岸观火,自在地看英、荷这两个老牌强盗国家打出狗脑子来。 “荷兰人留在港口内的舰队去苏格兰护渔去了,其他军舰也在外面护航商船,阿姆斯特丹外海前两天刚刚出现了英国军舰的身影,这让荷兰人大为震动。”莫三招呼众人去他下榻的旅馆内休息,众人沿着街道向前,一边走一边交谈着。 “这个城市现在的生活成本已经很高了,即便是手工业者这类年收入普遍在250-300盾(1元约合3盾)的人,也觉得现在的面包、黄油、鸡蛋、肉鱼以及酒类的价格涨到天上去了。”莫三笑着说道——毕竟荷兰人生活得痛苦与否才不关他事呢——只听他继续说着:“荷兰人从去年12月至今,已经损失了一百多艘商船了,至于说渔船和内河小船,数量也相当不少。由于他们运输船规模的庞大(16万艘船,其中六千余艘远洋商船,总吨位50-60万吨,超过英、法、西、葡四国总和),他们的海军根本照顾不过来,因此只能挑价值最高的商船批次护航,因此现在几乎每天都有船只被英国佬捕获,亏大发了!” 麦金莱听了暗暗吃惊,他之前只知道荷兰有多强大, 可没想到在这场尚未正式宣战的战争中,荷兰看起来才是吃了大亏的一方。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很简单,因为这本就不是一场对称的战争,英国的商船数目很少,荷兰的商船、渔船数量极多,而双方的海军力量却又相差不大(英国人在船只数目和火力上还隐隐占点优势)。因此多佛尔海峡上最常见到的场景就是英国军舰四处袭击荷兰商船,荷兰人为了护航疲于奔命,结果却是顾头不顾腚,根本阻止不了自己一方的商船被大量击沉或捕获。 “荷兰人可能会在英国佬持续不断的放血行动中支撑不住,率先败下阵来。”麦金莱少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起了这个想法:“他们上层的战斗意志也很成问题,政府有没有决心打下去谁也弄不清楚,保不齐现在就有人在鼓噪与英国和谈了。唉,这帮松散的商人啊,多少国家大事被他们败坏了,我们国家以后绝对不能让唯利是图的商人掌权!” “好了,这里就是我临时居住的旅馆,中午一起吃顿便饭吧。接下来两天你们可以在这里逗留,出售、采购完物资后,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到里加和阿尔汉格尔去。”莫三朝众人交代道:“我准备再滞留一两个星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运输线、生命线(四) 1652年8月10日,范博伊宁根打点好行李,打算过一阵子就乘船前往瑞典,冀希望于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与荷兰经济关系密切的瑞典王国加入荷兰一方,与英格兰对抗。老实说,范博伊宁根觉得自己此行的希望不大,瑞典人不是傻瓜,他们有自己的利益,这个没什么像样海军的国家更可能在这场战争中秉持中立,同时出售大量物资给荷兰以大发战争财,指望他们出钱出船对抗风头正劲的英国佬,着实希望不大。 不过在出行之前,范博伊宁根奉荷兰省议会和海牙三级议会的命令,亲自登门与莫三商讨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其实还是之前双方没谈拢的那些条件,因为外界形势的变化,荷兰人打算做出一些实质性的让步,以换取东岸人站在他们这一边——当然是暗地里了。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英格兰与联省共和国的战舰不断地在海上捉着迷藏。荷兰人急吼吼地寻求与英格兰人进行主力决战,但英格兰人却不急不躁,将超过一半战舰都集中在一片海域内,不断扫荡没有护航的荷兰商船、渔船,令荷兰人损失颇重。 尤其是在苏格兰外海、冰岛附近海域,英舰队司令布莱克指挥英国战舰无耻地袭击无护航的荷兰捕鱼船,所获颇丰,这让荷兰人气急败坏。特罗姆普为此还曾率舰队出海去寻找布莱克的舰队交战,但却没什么战果,因为英国人并不是好惹的,他们集中主力战舰在一起,而荷兰人虽然在航海技术和士兵斗志上都强于英国人,但英国人的战舰从设计上来说却更适合海战,纪律也更严明,因此双方之间几次交手都互有胜负,但荷兰人却始终无法打破英国人掳掠荷兰商船、渔船的行为,战局对他们颇为不利。 “你们的鱼又涨价了。”莫三拿餐巾擦了擦嘴。放下一条被他啃得精光的鳕鱼,意味深长地说道:“怎么?在苏格兰外海不顺利?没能顺利击溃打击你们渔船的英国舰队?” 刚一进门就遭到莫三如此“当头一棒”,刚刚年满三十岁的范博伊宁根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无耻的英国人是无法阻止我们的。我们在冰岛和纽芬兰还有大量渔船,并不仅仅需要依靠苏格兰外海的那些鱼。” “纽芬兰的鳕鱼确实不错。数量也极多。可问题是,运得回来吗?”莫三状似关心地问道,“我记得英国人也是非常爱吃鱼的,他们甚至规定每周的周五、周六两天是‘食鱼日’,这导致了庞大的市场需求。可他们在纽芬兰渔场却只有五百多艘船(一万多渔民)在捕鱼。这还远远不够,我想他们一定会强抢你们捕到的鱼,渔业资源丰富的设得兰群岛就是一个焦点,不是么?” 英格兰人此时是猖狂的,他们的主力舰队分成两拨,一拨由蒙克率领,继续在多佛尔海峡袭击荷兰商船队;而另一拨则由海军司令布莱克率领,在北海袭击荷兰捕鱼船队,同时顺道截击途经此地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运银船,让荷兰人难受无比。 诚然。英国人的捕鱼船无论是从单船吨位还有总吨位上,都无法与荷兰相比,捕鱼技术更是千差万别,因此以往英格兰国内的渔业市场大部分都被荷兰商人垄断了,海外市场(如西班牙)更是没英国人的份,惨到不行。甚至就连斯匹茨卑根群岛附近的捕鲸业,英国人都让荷兰驱赶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荷兰人在当地有据点、有加工厂,英国人完全不是对手,因此荷兰的鲸油制品(肥皂、灯油、蜡烛等)、鲸骨衣物在欧洲大行其道。让英国人一阵阵羡慕嫉妒恨。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庞大的英国舰队在北海、多佛尔海峡四处游弋,打击摊子铺得太大而难以护航的荷兰商船、渔船,同时他们还派出小规模分舰队前往波罗的海和地中海。伺机偷袭无防护的荷兰商船,打击荷兰的战争潜力和战争意志。 英国人打击荷兰商船、渔船的成果如今已经初见成效了,运往荷兰省、泽兰省的海外物资一直都在减少,同时英国各港口内俘获自荷兰的船只则停得到处都是,伦敦甚至为此都已经举行过好几场拍卖会了,很多商人都以一个十分低廉的价格买下了不少船。而英格兰政府也为此筹集了大笔战争经费。 “坦率地说,特使先生,您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有道理。”范博伊宁根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此时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但我想您不清楚的是,在苏格兰外海损失的那些船对于拥有足足6400艘渔船的联省共和国来说,实在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我们庞大的渔船依旧活跃在北海和大西洋上,为联省共和国创造着源源不断的财富。” “或许吧。”莫三决定不在逗弄这个还有些稚嫩的名门子弟,转而用一种相对轻松的语气说道:“那么,市议长先生,您这次是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了吗?你知道我指的是哪方面,没错,就是上次我们悬而未决的谈判,很可惜德伦特议长不在,但我能够体谅,他最近一定很忙……” 说到这里,莫三又忍不住在言语上占了对方点便宜。因为他听说无论在海牙还是阿姆斯特丹,因为愤怒的商人和民众实在太多,现在德伦特议长在没有警卫的情况下甚至都不太敢出门了,因为街面上想要干掉他的人实在太多了——都是在英国海军的打击下损失惨重的人——很多人都在说就是德伦特兄弟死扛着不让奥兰治家族上位,同时还支持那个愚蠢的、毫无作为的特罗姆普霸着海军上将的位置,不然他们早就打赢英国佬了。 先不管真相如何,如今阿姆斯特丹人对代表政府的三级议会极其不满是真的了,他们受够了这个效率低下的机构,想要奥兰治家族的军事强人重新上台,就像多年前从西班牙人手里拯救他们一样再度从英格兰人手里拯救他们——但他们似乎忘了就在两年前,德伦特兄弟就是在他们的支持下,封闭了阿姆斯特丹的城门,然后阻止了威廉二世率领的那12万名冲来的政变士兵,阻止了奥兰治家族上台统治荷兰。 老百姓啊。总是很容易健忘的! “德伦特议长已经同意断绝与清国政府的一切外交和商业联系了,但同时还有个附加条件。”范博伊宁根斟酌着语句,用一种不太情愿的语气说道。 “怎么还有附加条件?”莫三有些小小的不快。 “附加条件对你们也有好处,那就是你们要想办法向东印度公司出口一定数额的生丝、瓷器和茶叶。如果可能的话,其他一些有价值的东方商品也是我们所需要的,这个到时候再细谈。”范博伊宁根说道。 “那么之前说过的出售图莱尔商站及其附属地区的条件还算数吗?”莫三确认了一下。 “图莱尔商站可以整体作价五十万盾出售给你们,这包括当地的房产、农场和牧场,以及116名德意志雇佣兵的合同。都整体卖断给你们。”范博伊宁根解释道,“东印度公司已经同意了三级议会的此项意见。” “那就好!”莫三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那么能否确认在莫斯科公国、库尔兰公国、普鲁士公国以及瑞典王国,我国商人与贵国商人具备平等的竞争资格?” “前三者完全没关系,前提是谷物和船具贸易仍由我国垄断,其余市场贵我双方享有平等竞争的权力;另外,瑞典王国是我国商人的传统市场,我们也花费了很大的精力……”范博伊宁根有些为难了。 “请恕我直言……”莫三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年轻的市议长的话语,说道:“如果贵国在此次战争中失败,那么瑞典王国必不会再由贵国官方所独享。这一点毋庸置疑。不光如此,如果贵国战败,以后英国政府想必也会抹平不少在波罗的海的竞争劣势,比如松德海峡的过路费等等。” 早在1649年的时候,荷兰曾经出动海军干涉了丹麦和瑞典之间的武装冲突,迫使两个国家罢兵和谈的同时,也强迫丹麦政府承认了荷兰船只可以免税通过松德海峡的权力,这为他们的船只在波罗的海占据贸易优势起了极大的作用。当时英国大使甚至为此强烈抗议,但最终抗议无效,此事不了了之。荷兰船只依旧能免费通行松德海峡进入波罗的海,成本天生就比别人少了一块。 而在历史上英荷海战结束后,看到英国威势大涨,丹麦人便同样免除了英国船只通过松德海峡的过路费。同时原本被荷兰商人独霸的瑞典王国也同英国签订了经济合作协议,市场同时向英国开放。荷兰人苦心经营多年获得的波罗的海贸易优势,就此被人一点一点消除掉。 此刻范博伊宁根内心其实对莫三的话是颇为赞同的,而他在来之前显然也得到过一定程度的授权,因此只是在犹豫了那么一会后,他最终还是扭扭捏捏地同意了莫三的话:“贵国商品也可进入瑞典市场。但瑞典的盐、咸鱼、谷物、酒类、呢绒贸易(进口),铁、船具、木材贸易(出口),仍由我国商人垄断,其他的商品市场,贵我双方享有同等竞争权。” “利润最丰厚的生意仍然垄断在你们手里,瑞典人最大宗的进口物资就是呢绒、咸鱼和盐了,最大宗的出口物资是船具、大木和铁矿,也被你们揽在怀里不撒手,啧啧,真是守财奴呢。”莫三嘴里嘟嘟囔囔着,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但最终他还是认可了这一条。 瑞典虽然只有三百余万人口(包括德意志和立窝尼亚领土,其中瑞典人约120万,德意志人100万,立窝尼亚人50万,芬兰人30万),但商品进出口频繁,民众购买力普遍较强,且也有很强的消费欲望,如果花大力气好好经营一下的话,未来多多少少也是有不少利润的。 “他奶奶的,能从荷兰人嘴里抢点食出来吃真是不容易啊!要不是荷兰人落难了,就这帮铁公鸡德性的家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让他们吐出点利益来啊?”莫三心理暗暗感叹,同时越发觉得东岸充当欧洲搅屎棍才有可能获取最大利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运输线、生命线(五) 没完没了的谈判持续了好几天,一直到8月14日,即范博伊宁根即将启程赴哥德堡的前一天,双方才最终达成了大部分协议。而由于听说本土那边也在与荷兰人的代表(海默德扬总督)谈,因此莫三打算再等等,看看本土那边怎么说,免得这边自己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又或者擅自答应了对方什么条件,坏了整体布局。 不过在此之前,他已经写信回本土请求本土调集部分闲置的运输船,向荷兰出口包括粮食在内的各类物资(具体名目由荷兰人提供),这是一件对双方都又好处的双赢事情,本土应该不会拒绝。 本土交通部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协调运力,挤出一部分船只(至少12万吨的运力)往荷兰装运物资。莫三估计,15艘650吨级的笛型船、4艘300吨级的冷藏船还是能够凑得出来的,若是随行护航的军舰再用富余的船舱装载部分物资的话,那差不多就够了。 而由于东岸人的运输船普遍吨位较大,载货量比荷兰船多,因此这些船只的运力差不多相当于50艘荷兰远洋船的运力了(荷兰远洋船吨位大部分在200-300吨之间),如果专门往阿姆斯特丹运输物资,对荷兰人来说不无小补,值得他们让渡一些本就没甚油水的利益了——图莱尔商站濒临破产、莫斯科市场本来也才刚刚开拓、瑞典市场上最赚钱的也都拢在自己手里——更何况,东岸人还允诺其本土在战争期间向荷兰东、西印度公司开放,他们的船只可在东岸港口自由停泊、躲避,必要时候,东岸本土还会组织船只往荷兰殖民地运输物资,以确保他们不被英国私掠船封锁。 8月15日一大早,莫三、范博伊宁根二人在这份被称做《旅馆密约》的草本上签了字——在本土消息传来之后,莫三才会与对方签订正式文本。这份文本一式两份,没有见证人,有效期三年(1652年8月15日-1655年8月14日),三年期满后如双方均无意见可再自动延长三年。 说实话,这是一份非常优厚的商业、政治合约,东岸人获得商业利益,荷兰获得至关重要的物资——这在战争时期的作用绝对不可低估,而由于英国人此时尚未敢于对悬挂其他国家旗帜的商船也实施拦截行动(或者说不屑于,因为其他国家的商船数量有限,远不能弥补荷兰的损失),所以东岸的运输船应该能够将大量物资以一个比平时高企的价格(荷兰人已经不是太在乎价格了,他们只关心数量)运进联省共和国。与此同时,荷兰海外殖民地的物资运输必要时候也必须由东岸来承担。 国内造船产业估计又要迎来新一轮爆发期了!莫三摸着下巴满意地想着。 双方谈完了这些事情,出于礼节方面的需要,莫三和随从们一起,将送范博伊宁根到荷兰省北部赞河流域的一个偏僻小港口。他接下来要出使瑞典王国,为联省共和国的未来而奋斗。至于莫三本人么,也将顺便去拜访一下当地的一些著名商人,打算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多结识一些荷兰大批发商,这对将来华夏东岸共和国拓展欧洲市场有着极大的好处。 如果不是这场妙到极处的战争,东岸人又怎么能够有机会结识这些难得一见的荷兰大商人呢?更别说还有机会见到德伦特议长这类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荷兰领导人了!呵呵,这场战争来得太妙了,太及时了! “赞河周边地区现在是整个荷兰最大的造船基地之一,这个行业大约雇佣了超过一万名工人,一艘弗鲁特船从船东提出设计要求到最终交付,一般只需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不过阿姆斯特丹郊区的萨尔丹造船厂(荷兰最大的造船厂)曾经只花了七天时间就组装出一艘海船,这震惊了整个尼德兰。”马车行走在还算平坦的北荷兰省的公路上,闲极无聊的范博伊宁根用略带自豪的语气向莫三介绍道。 莫三掀起窗帘,看着玻璃窗外那条静静流淌着的小河,用肯定的语气赞道:“很不错的工业区,更难得的是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河边的码头船台上到处都是在建的船只。另外,看起来你们造船的机械化程度要比其他国家的人高不少,这也是你们成本偏低的一个重要因素吧?” 莫三所说的机械化指的是河岸边大量矗立着的风车。这里邻近河流,交通方便,同时附近终年有着免费的风力可资利用——在极少的没有风的天气里荷兰人还可以利用一下水力驱动机械,虽然这些水流流速偏缓,但总比没有好——这给发展机器工业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至少眼前这些船厂就大量利用风车锯木材造船。 “1582年的时候,阿尔克马尔建造了第一架工业风车;到了1630年的时候,赞河地区已经有了191架工业风车了,其中约30架在城里,其他都在赞河两岸。人们一开始利用风车抽水排水、从种子中榨油、将谷物脱粒、将破布烂渔网捶成纸浆造纸等等。”范博伊宁根看了一眼赞河两岸密密麻麻的风车,解释道:“而1592年的时候,科内利斯科内利松成功地用一个发明的机轴将风车的圆形运动转化为锯子的前后运动,从这以后,工业风车便在造船领域大行其道。现在,因为地理优势的影响,阿姆斯特丹的造船产业有渐渐向赞河及其附近地区流动的趋势,也许过不了多少年,整个荷兰省的造船工业就将大部集中于此了吧,而阿姆斯特丹曾经辉煌一时的造船业将成为过去。” “当然了,由于贵国学者在齿轮渐开线理论方面的卓越贡献,我国的工业风车现在开始大量使用新设计,效率为此提高了很多,风车故障率大幅降低,寿命也得以延长。”范博伊宁根继续说道:“现在大部分工业风车使用的都是从贵国进口的钢制齿轮,很遗憾,我国生产的齿轮无论从精度还是使用寿命上来说都不过关,使用起来并不经济。” 莫三点了点头,说道:“我国政府会信守承诺,安全、及时地将名录上所载的物资送达这里。另外,我看离河稍远的内陆地区也有很多风车,但却不是锯木的,那是做什么的?” “那是榨油的。”范博伊宁根简略地说道,“以前是用来榨橄榄油,但现在恐怕也要拿来榨豆油了。作为你们将那船精制面粉出售的回报,特里普先生决定向贵国再订购两船大豆,其中大豆运到这里来榨油,豆粕则运到弗里斯兰省,那里常年种植烟草,土地贫瘠得很,急需堆肥。” 在欧洲这么多年,交游广阔的莫三自然也是清楚伊莱亚斯特里普这个曾经的阿姆斯特丹最有权势的商人之一的趣闻了,他从一个不甚富裕的驳船船主的儿子起家,通过与烈日商人德海尔的妹妹结婚(穷小子傍上富家千金……),然后苦心经营家业,最终将特里普家族推上了阿姆斯特丹最大的一批商人家族序列——后来他的大舅子甚至都要仰仗他照顾。 1636年伊莱亚斯去世前,还为他的儿子小特里普定下了一门很好的婚事,女方是比克尔家族(荷兰名门,祖上曾担任过荷兰执政)的伊丽莎白,两人今年刚刚完婚。而伊丽莎白的姐姐,历史上后来嫁给了现在的荷兰执政德维特。 这种金钱与权力的结合,在如今的荷兰已是司空见惯之事,新晋商人家族急需老牌政商家族的照拂,而暮气沉沉、投资日渐保守的老牌家族也需要冲劲十足的新鲜血液的帮助,因此这种联姻对双方来说就是各取所需的必然了。 此次那船东岸精制面粉的买主就是刚刚结婚的小特里普了,这个家伙为了回报东岸人(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又通过政府渠道向东岸订购了两船一千吨的大豆,并指明要运到赞河河口附近。 莫三对习惯食用橄榄油的荷兰人为何买大豆榨油有些奇怪,但这并不是他考虑的重点——荷兰人要买就卖给他们好了,反正东岸国内的大豆库存也很多,去库存加赚钱加培育市场,一举三得——莫三所真正关心的,主要还是能不能够见到特里普先生,并借此搭上话,那样可就太爽了,说不定能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工农业打开一片崭新的市场呢。 想到这里,莫三又不由得再度感谢了一下这场战争、感谢了一下英国海军,没有他们的不懈努力,荷兰人就不会饱受物资短缺的痛苦,那样如德维特、范博伊宁根、特里普这些荷兰老牌政商家族的嫡系成员,还是莫三能够轻易见到吗?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的!当年在巴黎被傲慢的法国人当做臭虫一样赶走,莫三可是记忆犹新呢,比法国人还要傲慢的荷兰佬,呵呵,不把你轰出去就不错了! “感谢英国海军的努力!”莫三在内心“真诚”地默念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运输线、生命线(六) 将范博伊宁根送到赞河河口的一艘前往波罗的海的商船上后,莫三便带着他的引荐信,与随从们一起,乘坐马车赶到了霍伦。 霍伦是荷兰省的一个港口,与其北面的恩克赫伊曾一起,是荷兰省与波罗的海进行贸易的主要港口。就如同鹿特丹主营与英法贸易、弗里斯兰省主营与北欧贸易一样,霍伦、恩克赫伊曾这两个港口是绝大多数前往波罗的海贸易的荷兰商人的始发港——同时也是终点港。 特里普商行就位于霍伦港码头附近最好的地段上,请专业设计师设计的高大建筑物巍峨壮观,凸显了特里普家族的阔气与豪奢。商行主体建筑的门口同时停着超过三十辆马车,不断有穿着体面的商行经理人进出,有时也会有一些依附于商行的小商人上门办事,总之这里显得非常繁忙。 “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特使莫三先生?”一名带着一副眼镜的老头突然走到了门口,用法语朝莫三说道。 “是我。”莫三摘下了帽子,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请随我来,德海尔先生在里面等着您呢。”老头说道。 “德海尔先生,我要面见的是特里普先生,难道他不在吗?”莫三奇怪道。 “特里普先生去泽兰省了,现在这里只有德海尔先生在。”老头转过身来,认真严肃地说道:“有什么事和德海尔先生说一样的。这家商行本来就是特里普家族和德海尔家族合股经营的,特里普家族的亨德里克(伊莱亚斯的侄子)的妻子就是约翰娜德海尔小姐。目前在商行内主持事务的正是德海尔小姐的父亲马蒂亚斯德海尔,德海尔先生平时在瑞典监管铁器铸造厂,今天恰好在商行内,您有什么事都可以和他商谈,他和特里普家族的英雄伊莱亚斯是同一辈的人,对于一般性的事务,完全可以做主。” 老头的话已经很明白了:黄皮肤异教徒,你们的事务只是不甚重要的一般性事务,特里普家族的大人物还不一定看得上眼,由他们的姻亲出面就算看得起你们了,请好自为之。 莫三闻言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 商行内此时仍然有很多人在办理各种事务,很多人在看到莫三这个非常惹眼的黄皮肤异教徒进来后,都不由得有些诧异,甚至有些人用带着轻蔑、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东印度群岛人”。带领莫三进来的老头也不出声解释,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一样,而莫三则用漠然的目光看着这些衣冠楚楚的荷兰商人、经理人们,那眼神仿佛就在看死人一样——不知道两年后的今天,今日堂下诸君又有几人能维持住不破产,又有几人能保证不被解雇。和这样一群自我感觉良好的红毛,有什么好说的?借用曹阿瞒的一句话,“冢中枯骨”耳! 将莫三带进楼上的办公室后,老头向里面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鞠了个躬,然后便安静地退到了门外。门内还有几位年轻人在奋笔疾书着什么,他们只在莫三进门时稍稍抬头看了一下,然后便又埋下头去用鹅毛笔快速书写着,仿佛其工作永远也做不完一样。 “东岸共和国的特使莫三先生?”头发花白的老者将一片晶莹剔透的镜片从自己的右眼上取下,然后用力揉了揉脸,用略带疲倦的声音说道:“特使先生,您最近在荷兰省的名声一直很响亮。不,这或许有些不准确,准确地说,您的名声现在甚至已经传到了弗里斯兰省。该省的一些专注于莫斯科贸易的商人们,在您来到荷兰省的这段时日内一直很担心,他们担心自己的商业利益会受到影响……” “弗里斯兰省?”莫三先是仔细品味了老者的一番话,然后才出言询问道:“是粮食商人么?不过我记得贵国在莫斯科经营粮食生意的商人并不是很多,贵国的粮食商人大多集中在波兰!” “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商人而已。”马蒂亚斯德海尔不以为然地嘟囔了句,“那些依附奥兰治派的商人,多数是弗里斯兰、格罗宁根两省的土地贵族,资金实力不强,野心却颇大。他们不敢和垄断了波兰市场的阿姆斯特丹十二家大粮食批发商较劲,因此只能去费劲开拓陌生的罗斯人的地盘,真是和奥兰治家族一个德性。” 莫三听这个老头嘴里一句接一句地贬损奥兰治家族,心里暗想这老头莫不是倾向于共和派的?不过这又关我东岸人何事呢?你共和派和奥兰治派在联省共和国轮流上台秉政,私下里互相拖后腿、撕逼,我们都管不着!我们唯一关心的,就是能从荷兰人手里弄回多少利益而已。不过呢,这老头的这番话却也透露了许多信息,那就是正在莫斯科公国活跃的荷兰商人——至少就部分粮食商人而言——大多都是弗里斯兰和格罗宁根两省的土地贵族。 土地贵族嘛,呵呵,和商人(或者说暴发户)出身的特里普、德海尔等家族——这些商人别管多有钱,却总是被土地贵族们歧视,真是让人窝火无比——总是不太对付的。而奥兰治家族的弗雷德里克,现在却正是弗里斯兰省的执政,恰恰是这些土地贵族的天然领袖。不过马蒂亚斯这老狐狸在莫三面前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鼓励我大东岸商人不要给奥兰治家族面子,往死里挤兑那些活跃在莫斯科的荷兰商人吗? “直说吧……”马蒂亚斯德海尔突然站起了身,一边朝莫三走来,一边说道:“我们商行打算在传统生意之外发展新项目,主要是粮食、烟草、鱼、橄榄油和葡萄酒业务。但你也看到了,该死的英国海盗封锁了多佛尔海峡,像只疯狗一样四处追逐联省共和国的船只。而我们的海军却又无力打破这种封锁,这真是耻辱,三级议会必须为此负责!奥兰治家族也——好吧,扯远了,简单地说,特里普商行打算向贵国订购一批粮食、鱼和葡萄酒。其中粮食包括面粉和大豆,就要上次那种品质的面粉,用这种面粉烤出来的面包会是整个绅士阶层追逐的对象;大豆的话康拉德(指范博伊宁根)已经和你谈过了吧,对,那两船大豆就是我们订购的,我们想试试这种新鲜事物的市场接受程度,听说热那亚人的商行在少量出售这种东西,因此我们也想尝试一下。” “另外,我听说贵国有一种能以冰点保存肉类和鱼的船只,这真是神奇。因此我希望贵国每年能出口一千拉斯特(捕鱼业上的拉斯特特指一千吨,谷物运输上的1拉斯特约为2吨)的鱼,鱼的种类不必限定为鳕鱼或鲱鱼。事实上阿姆斯特丹的市民们在消费习惯上还是很有猎奇倾向的,他们对来自远方的鱼特别感兴趣,售价也比较高,只不过以前没人这么做而已。对了,我特别声明,鱼不能是咸鱼!”马蒂亚斯一字一句地叮嘱道。 “这是合理的要求。”莫三理解地点了点头。 “最后是葡萄酒,我听说贵国有两种葡萄酒(镇海县的香山干红和南非河中县的象河葡萄酒),品质都还马马虎虎。不过在这个物资短缺的年代——实话实说——能有葡萄酒就不错了,现在英国佬在地中海也四处袭击起来了,海军被迫派遣了大量舰只进入地中海护航,因此地中海的葡萄酒和橄榄油来源大减,再加上英国佬在多佛尔海峡的疯狂举动,阿姆斯特丹市场上现在也很缺乏此类物资。所以,本商行打算多进口一些此类生活物资,唔,听说你们是用升来计算酒的数量么?好吧,就按升来计算,具体的数目稍后再讨论,不过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我们国家现在还生产一些奶酪、咸火腿,另外还有一些鲸油、鲸皮、鲸骨制品,你们不需要订购一些么?”莫三熟练地向马蒂亚斯推销起了东岸的商品。 “奶酪可以适当购买一些。”马蒂亚斯认可地点了点头,说道:“鲸鱼制品也可以。最近英国人也在袭击我们的捕鲸船,真是该死!火腿就算了,日德兰半岛的丹麦人现在正专门组织了大批肉牛经德意志运到德伦特地区催肥,然后再输往荷兰省。这得益于本市(霍伦市)的议长南宁凯泽先生,正是在他出使丹麦的这段时间内,利用其卓越的外交才能完成了这项意义重大的任务。” 这个南宁凯泽肯定是共和派!莫三不无恶意地想着。 这些商品种类谈完后(特里普商行主要准备开拓食品行业),下面该谈的就是细节了——包括订购商品的数量。在这方面,莫三强烈建议双方签订一份正式的供货合同,马蒂亚斯对此表示认可,但他和莫三对供货的期限产生了分歧:莫三要求至少五年以上,而马蒂亚斯只打算签两到三年。 不过好在双方的诚意都很足,最后经过协商,将供货协议的期限定为四年——说实话,虽然德海尔家族、特里普家族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商人家族,消息来源广泛,但他们确实也无法准确预知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因此这才与莫三签订了为期四年的供货合同,比荷兰三级议会授意范博伊宁根签订的《旅馆密约》期限还要长一年,让莫三为之喜形于色。 莫三高兴的并不仅仅限于与荷兰人签订了一些供货合同,他更在意的是这种向荷兰省大规模出口物资方面“零的突破”。虽然很多协议都只签了三年或四年,但这已经很不错了,在这几年内努把力,多拉拉关系、多结识些人,保不准协议到期后双方一致要求续约,那时候可就把出口商品到荷兰这种事情长期化了,对东岸的工农业来说意义重大。 想想看,联省共和国自身有一百七八十万人口(这些人的购买力绝对不可低估),另外他们还控制着大片的海外市场。如果东岸共和国走通了这些能量颇大的荷兰商人家族的路子,将商品通过荷兰人的分销渠道打进这些海外市场,这里面的利润前景简直无可估量。而更妙的是,这还避免了与很多荷兰商人的正面竞争,无形中规避了市场壁垒,简直就是天下第一便宜的事。 “看来还得在荷兰再待一阵子了。”莫三思忖道,“不趁着现在荷兰人的困难时期多赚点便宜,简直对不起自己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运输线、生命线(七) 莫三又腆着脸在霍伦和恩克赫伊曾滞留了一个星期,不过成果却是一般般。在英国已经正式向荷兰宣战的当口,生意大受影响的荷兰商人们如今却比以往更加忙碌,因为大家都在抢着雇佣陆续回港的船只,然后不顾海军警告再度冒险出海,追逐那可爱的金币。 莫三作为一个黄皮肤的异教徒外交使节,在荷兰红毛的眼里本就不受待见,要不是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在背后为他撑腰的话,估计荷兰人连见都不会见他。不过莫三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是如何能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攫取更大的利益而已。 在霍伦和恩克赫伊曾这两个以波罗的海贸易为主的港口城市晃荡了一个星期,他只结识了一位商人——不过却是个大人物——比克尔家族的科内利斯。比克尔家族是荷兰名门,科内利斯的父亲是阿姆斯特丹市议会的议员,同时也是荷兰省议会的议员。当然了,与其政界方面的头衔相比,其人在商界方面的名声也相当不小,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创始人之一,曾经也是第一批开拓莫斯科市场的荷兰商人。 比克尔家族到了科内利斯这一代,长子安德里斯继承了其父亲在政界的位置,进入了阿姆斯特丹市议会。安德里斯还有三个兄弟,雅各布在波罗的海做粮食贸易、科内利斯几乎将所有钱都投资到了美洲以及西印度公司的股票上、扬则负责地中海贸易,而他们的姐妹伊丽莎白则与新崛起的特里普家族联姻——已经去世的老特里普留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以铁、铜开采及铸造和武器贸易为主,同时在三十年战争期间每年向瑞典国王贷款75万盾(瑞典人以铜矿和铁矿收益冲抵),势力也十分雄厚。 莫三能搭上科内利斯的线,还要多亏特里普家族的介绍——这种介绍在特里普家族看来只是随手为之,但对莫三及其他一些中小商人来说,却是从天而降的馅饼。而对在加勒比海及西印度公司投资颇多的科内利斯来说,与东岸人进行接触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他也很关心自己的投资状况呢——虽然也很少去新大陆。代他去的一般都是家族经理人。 莫三对能与科内利斯说上话也十分满意——天可怜见,东岸人与西印度公司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可算与幕后大老板之一搭上话了,可喜可贺。在双方为期两个小时的会面中。莫三也不是没有取得成果,他向科内利斯提醒,在英国与荷兰已经正式宣战的现在,正在与西印度公司争夺巴西东北部归属的葡萄牙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趁机加强攻势。以期能够将荷兰人彻底逐出巴西。 科内利斯对此深以为然,但却办法不多。因为西印度公司开到现在,由于常年持续不断的战争,其实收益是很差的,因此投资者们都不愿意再度增加投资。特别是在运输船被英国人大量拦截的当下,大力投资西印度公司显得风险颇大。 莫三对科内利斯等人的心思有所了解,因此断然表示华夏东岸共和国可提供大量库存武器、军资给西印度公司,且价格优惠、质量上乘,这对于西印度公司同时在西非沿海(奴隶海岸、野蛮海岸)捕掠奴隶——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是,荷兰的奴隶主要来源于自己亲自抓捕——在巴西东北部与葡萄牙人战斗、在新尼德兰(后世纽约州一带)与印第安土人进行争斗都大有裨益。且完全不需从欧洲发货,断绝了英国佬拦截的可能。 科内利斯对莫三的提议很动心,表示他将指示自家的船只从累西腓出发,向东岸订购一批武器军资,为此,他与莫三签订了一份商品供销合同。该合同为期五年,除从东岸处购置大量物资外,还从荷属巴西及西印度群岛向东岸出口大量蔗糖(粗糖)、烟草、干果、棉花、可可以及对东岸造舰来说至关重要的巴西苏木、愈疮木——东岸海军的逼格太高,主力战列舰非陈年阴干的巴西苏木不要,因此此类木材一直是巴西及秘鲁总督区向东岸出口的大宗物资之一。 又从比克尔家族揽下了这项不大不小的业务后。莫三自觉自己“销售代表”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于是便在德海尔家族的催促下,从恩克赫伊曾返回了阿姆斯特丹。德海尔家族的马蒂亚斯将在今天(8月25日)带他去面见一些阿姆斯特丹的行会代表,毕竟他们与东岸签订了一些食品购买合同。里面有些关系也是必须要理顺了。 两人在第二天一大早先赶到了葡萄酒行会,面见了多名该行会的领导层成员。德海尔家族作为霍伦市的大家族,同时他们的姻亲也在阿姆斯特丹获得了极高的声誉,因此事情还是比较顺利的,这些行会的领导层(基本都是大葡萄酒批发商)虽然对特里普商行挤进这个圈子有些不满意,但在一些私下里的利益交换之下。他们最终还是没多做留难,只是少许询问了莫三一些事项后,便同意了东岸产香山干红、象河葡萄酒进入阿姆斯特丹市场。 说到这里多说一句,但这个年代,即便是号称商业最开放的荷兰,其带着中世纪地方保护主义色彩的商业政策仍然比比皆是。比如东岸的葡萄酒要想进入阿姆斯特丹市场,首先就要取得葡萄酒批发商行会的许可,东岸葡萄酒的代理商(特里普商行)也要申请加入这个行会并被批准后方可批发销售葡萄酒,否则便无法在该市销售东岸产葡萄酒,违者将被投入监狱。 而在整个17世纪一直到18世纪上半叶,整个荷兰的行会数量一直是持激增趋势的,而荷兰的商业和经济也基本都控制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垄断行会手里。尤其是像粮食、铁器、武器、木材、鱼、葡萄酒等重要产业,基本都是控制在唯一一家垄断行会手里的,七省联盟里大大小小的商人、企业主全是这些行会的成员。 行会极端排外,极端警惕一切危及到会员利益的外来竞争商品。它们向会员收取费用,然后为所有会员服务(包括救助),比如葡萄酒商行会,它就会对生活困难的行会成员提供每周3盾的补助。而且它并不是唯一这么做的行会,医生行会、金匠、银匠行会也会对患病或生活困难的成员提供每周3盾的补助;裁缝、书商、糖果商等实力不是那么充足的行会则只对困难会员提供每周1-2盾的补助。 而在一些财大气粗的行会中——比如粮食批发商行会、木材批发商行会——还会由行会富裕成员出资,成立一些孤儿院。这种孤儿院伙食标准很高,肉、鱼、蛋从来不缺,且还聘请学者对入院的孤儿提供合格的教育,以使这些孤儿获得必备的学识,保证其将来社会阶层不会轻易滑落。当然了,这种孤儿院只接收其会员的遗孤,会员以外的孤儿是别想进入的。 莫三和德海尔现在拜访的葡萄酒商行会,就垄断了整个阿姆斯特丹市场的葡萄酒批发,因此取得他们的认可及允许,并正式获得会员资格(当然是特里普商行获得资格了),才是东岸葡萄酒能够在阿姆斯特丹进行销售的先决条件——不然就只能走私了。 拜访完了葡萄酒商行会后,德海尔带着莫三又去了鱼商行会、奶酪商行会、服饰商行会等各种垄断性的商业行会,然后凭借特里普商行的金字招牌以及事先早就沟通好的默契,取得了这些行会的认可,并正式获得了会员资格,算是可以挂招牌卖东西了。 不过,取得了阿姆斯特丹这么多行会的认可才仅仅是完成了第一步,其余各地的行会还没去呢!因为荷兰的特殊体制(邦联体制),因此每个市、每个省的独立性都非常强。这种独立性体现在经济和商业上的话,那就是每个市镇都有的同质化行会了。你以为你办妥了阿姆斯特丹葡萄酒商行会的会员资格就够了吗?不,那只能让你的商品在该市畅通无阻,如果你想把商品卖到霍伦、卖到恩克赫伊曾、卖到鹿特丹、卖到乌得勒支,你还得分别去这些市加入当地的葡萄酒商行会,不然就不能卖到这里,或者只能通过这些市镇的行会会员代理。 特里普商行当然不想每个市镇的行会都去加入(事实上也不太可能),他们准备只加入几个大市的行会——如果主攻国际贸易的话,一般只需加入这些地区的行会即可,因为转口贸易大多发生在这些口岸——至于其他地区嘛,就发展代理商好了。因此,在接下来的十来天内,莫三又和德海尔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荷兰、泽兰等重要省份的重要城市,并分别办妥了入会手续。 而等到9月10日终于办妥了这一切之后,莫三陡然发现自己差点累坏了——在欧洲为“党国”卖点东西,还真他奶奶的不容易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运输线、生命线(八) “对了,要不我们成立一个大豆批发商行会吧?”某天在马蒂亚斯宴请的时候,莫三突然脑洞大开,向他提议道。 “这东西的市场前景很难预测。”马蒂亚斯摇了摇玻璃杯里的意大利红酒,摇了摇头说道:“热那亚人在阿姆斯特丹出售过这些东西,销售状况不是很理想,只能说不亏钱,要想大赚就目前来看是很难的。” “热那亚人都能在阿姆斯特丹卖大豆,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卖的?粮食么?”莫三对于热那亚人如何运作这些商品的批发销售也不是很清楚,因此出言问道。 “应该是和意大利中部地区的玉米一起当做杂粮出售的,他们在本地根深蒂固,阿姆斯特丹很多银行家、大批发商如果上溯两三代人的话,都能够找到意大利血统。再加上这些杂粮都是新事物,也没什么垄断行会掣肘,因此热那亚人当然能够自如地销售了。”马蒂亚斯思索了下后,说道。 “那么我们可以联合热那亚人成立一个大豆批发商行会,然后专门销售东岸产大豆,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妙的主意么?”莫三突然兴奋了起来,问道。 “理论是可以这样。”马蒂亚斯不以为然地说道,“而且热那亚人和我们商行都可以入会,但你们却不行。” “为什么?是因为我们是外国人么?”莫三问道。 “准确地说你们不是阿姆斯特丹的市民。”马蒂亚斯说道:“这样说吧,你们首先得在阿姆斯特丹居住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申请市民资格,接着缴纳一笔不菲的费用,最后才可能成为阿姆斯特丹的市民。但很可惜,你既不是来自德意志或佛兰德地区,而是一个东方人,同时也不是信仰归正宗的主的子民,因此恕我直言,你没什么机会成为一名阿姆斯特丹市民。而成为该市的市民。是担任议员、政府官员、加入各种行会的前提,所以,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莫三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在阿姆斯特丹居住时间很短,又不信仰新教。同时还是一个扎眼的黄种人,根本没可能获得阿姆斯特丹市民的资格——君不见在很多尼德兰城市,犹太人申请市民资格都屡屡遭拒。不过他们有的是钱,在欧洲居住日久,影响力也大。因此虽然很多人不信教,但走点路子混个荣誉市民的资格还是有可能的。但东岸人走这条路子的难度似乎比他们还大,而最大的难点似乎就是因为他们不是白人。 “狗屁市民资格,装逼装成这样,跟傻逼一样了!”莫三心理酸溜溜地品评了一下马蒂亚斯的话,最后颓然放弃了主导建立大豆批发商行会的念头。 “不要再考虑大豆批发商行会的事情了,和我去一趟哥德堡吧,参观一下特里普商行在瑞典的事业,我们可能会有更多的合作可能。”马蒂亚斯突然向莫三发出了邀请。 “去瑞典王国?”莫三有些意外地问道。其实他最近本身就想去一次里加或阿尔汉格尔,看看那边的工作进展得怎么样。虽然郑勇一直定期写详细的工作给他,但自己老是不过去看看也不像话,不然你怎么知道底下人没糊弄你?这次马蒂亚斯突然发出前往瑞典的邀请,莫三陡然觉得就像打瞌睡遇到了枕头一样,也太巧了。 “特里普商行的名声在瑞典几乎无人不知。”马蒂亚斯德海尔用骄傲的语气说道,“瑞典有相当一部分铁矿、铜矿是抵押在我们手里的,我们在那里还设立了众多的炼铁厂、铁器铸造厂、冶铜厂,甚至还有一个武器制作工厂。所以,和我去看一看吧,也许会找到一些合作的可能。” 莫三之前也听说这个特里普商行原本就是以武器贸易和铁铜制品发家。在瑞典和荷兰开设多家贸易商行或工厂,同时在国外也遍布商业网点——比如他们原来就从德意志地区大量进口火药、从英国大量进口铁炮(当然他们现在试着自己铸炮了),这个商行在武器界的能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曾经向意大利地区某邦国交付了一支小型舰队。令人瞠目结舌。 此次马蒂亚斯邀请莫三去瑞典,可能是想和东岸在技术和设备上有一定程度的合作。毕竟,在铁矿、铜矿的开采、冶炼和铸造环节中,需要使用的机械数量还是相当多的,以前这些机器多半是从英国、法国和德意志地区采购,质量和性能往往不能令人满意。听说东岸的冶金、铸造、锻造技术相当先进。加工出来的零部件就耐用性、通用性和精度来说都比较高,虽然价格略嫌贵了一些,但长期使用的话还是比较划算的。 莫三当天下午就带着几名随从上了德海尔家族的船只,然后从霍伦起航,一路向东经松德海峡进入波罗的海,最后在哥德堡停靠。 从哥德堡上岸后,他们便换乘马车,在特里普商行雇员的陪同下,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逛了该商行在瑞典王国境内的多处铁矿、铜矿和工厂。就参观的感受来看,莫三觉得特里普商行的这些矿厂、加工厂的技术并未脱离这个时代,他们使用的仍然是旧大陆的通用技术,顶多是在机器普及范围、设计的新颖性上比英法西葡等国领先那么一点点罢了。 而且,他们的机器零部件质量确实很差,精度也不高,有的零件买回来甚至还需自己打磨再加工,简直不可思议。甚至于,由于加工精度的关系,很多机器必须现场手工打制,而不像是东岸各家工厂分别加工零部件,然后组装调试,这大大增加了设备的成本——怪不得机器普及的脚步这么慢呢,原来都是成本闹的啊! 不过莫三也从荷兰人的机器里面看到了一些积极的因素,比如他们把从东岸“学习”到(或者说偷来的)的零部件标准化加工的概念引入了机械行业——事实上即便荷兰人没从东岸引入这个概念,历史上他们在17世纪50年代的造船业中也会明确提出这一概念,这导致很多木材加工厂开始加工标准规格的船板,这大大降低了各家船厂的库存,减轻了他们的资金压力。 “以前我们这里至少有一半的机器或零件是从英国、法国采购的,但现在很显然已经不可能了。”马蒂亚斯倒没有可以遮掩特里普商行面临的难题,而是实话实说:“所以我们商行打算从贵国进口一些高质量的零部件。” “我国非常愿意向特里普商行出口各类商品。”莫三高兴地说道:“不过我真建议您可以考虑委托东岸生产铁矿、铜矿以及各家工厂所需的设备,因为这样成本更低、质量更好、寿命更长,更重要的是,至少一半以上的零部件可以互换,这将使得你们的生产效率大幅度提高,而这往往意味着金钱。” 接着,莫三便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不断地向马蒂亚斯灌输着东岸机器的好处——事实上也是如此——荷兰人将会为此节省大量成本云云。说到最后,马蒂亚斯也比较认可了,因此这个常年负责监管特里普商行瑞典业务的老头拍板定下了十余套矿山设备(破碎锤、捣锤及其附属传动设备,以水力或畜力驱动)、工厂加工设备等等,总计金额超过了两万元。而且,马蒂亚斯允诺,如果这些由东岸人按照特里普商行要求加工生产的设备,其使用状况良好的话,接下来该商行还会向东岸追加订购一些设备,并且还会向别的商人家族或朋友推荐。 “如果使用感觉还不错的话,以后这些在用的设备报废了,就全部淘汰,改用你们的设备。”马蒂亚斯说道,“我认为这是划算的交易,对你我双方都有好处。” “特里普商行一定会为此获取大量的收益,这毫无疑问。”莫三也使劲吹捧道。 双方均无异议后,两人干脆又签了一份贸易协定,有效期五年。在协定有效期内,东岸人按照特里普商行的要求生产加工规定数量的矿山机器、加工机器,并由荷兰船只运往哥德堡。而与此同时,这份协议内还包括了一些东岸采购合同,即特里普商行将把位于瑞典、波兰境内的一部分矿产品出售给东岸人(主要是铅,其次是铜、硫磺),以平衡双方之间的贸易逆差——不过这事对东岸也不是坏事,因此协议就此达成。 谈完了这最后一笔生意,莫三便搭乘荷兰人的船只抵达了里加港,准备视察一下这边的工作。至于阿尔汉格尔商站,他还没打算去,因为现在已经是初秋,去了那边可能今年就回不来了,而莫三公务繁忙,根本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久待,因此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视察完里加商站后,莫三就将搭乘商站内的一艘二手船,再度返回阿姆斯特丹,稍作停留后便进入地中海,返回奥斯曼帝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战略机遇期(一) 而就在英荷打成一团、莫三在欧洲四处穿梭的时候,远在新大陆的东岸共和国,却抓紧着旧大陆打成一团的有利时机,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农业建设。 石浦水库建设工地上,最后一批千余名波兰战俘被送了过来,他们剃了短发、穿上了厚布衣服,拿着铁锹奋力开挖着沟渠。一些黑人工头不时在他们旁边晃悠着,严格监督着有没有人偷懒,毕竟他们各自负责的组的进度快慢最终也会影响到他们自己的利益(五年服役期满返回南非后分配的土地和牛羊)。 石浦堡如今真的是人丁兴旺了,经常前往河间地区购买奴隶的田星不断将买到克兰迪河间奴送到工地上,贸易部也不断将从欧洲购来的波兰战俘送至此地,再加上移民部送过来的正规移民,小小的石浦堡辖区内人口激增,已经达到了万余人——几乎抵得上前些日子南边刚刚成立的永安县全县70的人口了,该县一镇三乡(永安镇、三河口乡、绥远乡、绥化乡)不过才区区一万五千人而已。 这个定居点除少许自由民在退伍老兵的组织下进行农业生产,以减少部分对外界的食物依赖外,大部分人还是聚居在面积较为广阔的石浦河、黑河交叉处,这里港汊众多、水泊星罗密布,且河道有一定的落差,正是极好的水库建设地。 在石浦水库的建设中,除调拨了大量人员外,还应用了大量的机械设备。这些设备都是北鸭子湖地区的大丰农机厂的最新产品,这家专门生产农业机械乃至工程机械的工厂,如今已经拥有技术人员四十余人、普通工人200余人、学徒400余人,规模极为庞大,每月能出产二十余台各类机械设备。 这些机械设备被交通部下辖的六个建设局(交建五局、六局三个月前刚刚成立)大量吃进,然后便应用到了全国各处建设工地上,石浦水库作为地区行署和政务院双重关注的重点工程,工程机械数量自然是多到爆了。 而除了数量外。大丰农机厂还将一些新开发的设备也运到了此处,以试验其性能,以便对最终定型生产提供参考。比如,该厂最新设计生产的第二代蒸汽犁。就在原先的基础上做出了重大改进。这种蒸汽犁的犁铧是采用淬硬铸铁犁铧技术——这项技术为该厂多名技术员经多次反复试验后研制成功,大丰厂为此向他们颁发了总计三千元的巨额奖金——在实际工作中,犁铧的背面冷却得比上表面快,这样就使得其一面的硬度比另一面更大,这种犁铧便具有了自锐性。 有自锐性的犁铧自然不是原先那种普通犁铧可比。原先那种铁制犁铧,无论生产加工时多么注重质量,其在田间或工地上使用一段时间后,犁铧表面便会钝挫,需要工人们在田间地头用锉刀对其进行整挫——要么就干脆拉到铁匠铺去重新锻打,以使之锋利。而淬硬冷铸铁犁铧横空出世后,这种能够长久保持锋利性的新产品立刻将老产品彻底比了下去,原本的普通铁制犁铧价格全线下跌,很多屯了不少货的商人欲哭无泪,只能想办法将这些东西出售到南非、新华夏甚至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那里。以多多少少回笼一些本钱。 除了这种极为先进的犁铧外,大丰农机厂新出品的设备还有很多,其中能够应用在工程领域的无疑是碎土机了。这种由马匹驱动的小型机械,使用沉重的表面带锯齿的铸铁车轮,每个车轮都安装在一根轴上,可独立转动,因此可以较为轻松地碾碎、压碎大块的硬土,对于开荒种地、工程建设都有着极大的作用。 尤其是在开荒领域,这种碎土机可以轻易地碾碎略显干燥、坚硬的西大荒的泥土,这给拓荒农场的投资者们节省了大量人力、精力和物力。他们无需再像以往那样召集大量的人手。然后用简单的工具将那些坚硬的土块敲碎、碾细,现在他们只需买一套设备,养上几匹挽马,需要的时候给机器套上马。直接一路碾压就是了,效果极佳,堪称东岸开荒史上一个极为重要的发明。 这种产品自问世后,它和它的近亲——泥土碾压机(将坚硬的土块碾得更细,以适合耕种)就一直很受国内各拓荒农场及建筑队的欢迎,销量相当不错。已经渐渐成了国营大丰农机厂又一大拳头产品,销量仅次于各型作物收割机、蒸汽犁、条播机之后,排在第四位。 对了,说到条播机,不得不说,这又是大丰农机厂一次极为成功的专利收购。该厂原本设计生产的条播机,仅仅只是为了播种小麦种子而设计的,该型条播机分多个型号,分别由一匹或数匹马拉动,播种的行数也不等,但最少也有三行。这种条播机由齿轮、链条、皮带来带动排种装置,理论上比后世1701年塔尔发明的条播机要先进很多(毕竟工业基础摆在那里,现在东岸的工业远不是后世1701年的英国可比的)。 条播机的发明,对于东岸的粮食作物的种植意义重大。特别是在私人投资拓荒的大型农场内,这种条播机能够有效地降低田间劳动,减少农场对人力的需求,降低了投资者的成本——而这也正是一直饱受缺人之苦的东岸所追求的,能用机器完成的事就尽量别麻烦人——因此一出世就获得了人们的欢迎,甚至还远销新华夏岛的诸多种植园(条播机经调节后可以播种其他种子)。 而大丰农机厂发明条播机后,镇海县有个青年农民脑洞大开,觉得可以对这种机械设备进行改装,即往上面加装一个可以泼洒粪肥的装置,同时也可以再改装一下,以使其具备可调播种速度的功能。这个青年农民说干就干,还不断向人学习、打听各种机械知识,最终惊动了大丰农机厂。 该厂的技术员在了解了这个农民的思路后,立刻汇报上级,然后大丰厂的领导反应也很快,立刻用一千元的价格买下了这个农民的创意,并邀请他一同参与后续研发。经过将近十个月时间的研制,目前大丰农机厂终于推出了第二代条播机,并且在市场上取得了极好的反响,一些农机租赁公司、大型拓荒农场(无论是国营的还是私营的)都纷纷购买,为大丰厂赚取了不菲的利润。 由此也可以看出,在如今的东岸,因为人力的严重匮乏,各家企业或个人不得不严重依赖机械,以降低成本。而执委会对此也持鼓励的态度,即鼓励民间或政府机构加大发明创造的力度,争取推出更多的能够节省人力的机械——毕竟穿越众也不是万能的,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所有东西,因此集思广益、集众人智慧搞发明创造就成了必然。 而为了鼓励发明创造,政务院也制定了严格的专利保护措施,几年前就颁布施行的《专利法》也得到了严格的执行。比如淬硬冷铸犁铧的发明,虽然是大丰农机厂的技术人员利用厂里的资源进行研发得出的成果,但该厂依然给了几名技术员总计三千元的奖励;而发明条播机喷粪和调速装置的镇海县农民,哪怕他仅仅有了个创意、才搞了个开头,大丰农机厂依旧以一千元的价格买断了他的创意,以鼓励这种发明创造的风气。 执委会和政务院有理由相信,在这种风气持续引导多年后,华夏东岸共和国内的科技氛围一定会越来越浓厚。老百姓们经过仔细比较后就会发现,要想快速致富并获得荣誉和地位,除了去从军以外大概就只有搞发明创造了,而这无疑正是执委会诸公们的目的。 “英荷大战、法国内战、西班牙也在和法国开战,三十年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我们的战略机遇期仍在!”骑着马来到大兴港巡视的乌江地区警备司令部司令廖逍遥,朝送奴隶过来的田星说道:“而且保守估计,我们的战略机遇期至少还有十年以上,这对我们来说是极为宝贵的。有这十年时间,我们可以静静心心地发展工农业、整合凝聚人心、夯实基础,并将陆海军规模进一步扩大。等欧洲那几条疯狗叼着一嘴乱毛将目光转向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凭借强大的实力再把他们的狗头拧回去,让他们继续撕逼。” “加强自身实力是王道,这毫无疑问。”田星也赞同道,“真希望欧洲人再给我们三十年、五十年时间,那样我们一定更强大、基础更牢固,东岸、拉普拉塔、智利,将永远掌握在我们手里,欧洲人再也别想染指。” “正解。”廖逍遥说道,“正所谓稳定压倒一切,我们这个国家折不起折腾,一折腾宝贵的战略机遇期可能就没了。所以我们在外御强敌的同时,内部也要保持稳定,这才是最关键的。以前不觉得,现在和欧洲一对比才发现,稳定压倒一切真是金玉良言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战略机遇期(二) 1652年8月7日,大兴港。 这座乌江航运的终点港(因该段乌江上游河流落差较大、有瀑布,故航道至此断绝)经过好几年时间的建设,如今终于也有模有样了起来。特别是由国家铁道总局投资兴建的大兴火车站(西北铁路的终点站),外观飞檐画壁、气势不凡,大批从远东明国和意大利地区掳来(或雇佣来)的石匠、雕塑家、画家、建筑设计家们在这里共同工作,并穷尽他们的心血建立起了一座规模宏大的石质建筑——火车站。 这座火车站的漂亮外观,在东岸千篇一律的砖瓦房屋内当真是亮瞎了一群人的狗眼,以至于乌江地区行署专员汤圆曾经自夸地宣称:“这是暨首都的人民大剧院、青岛县的博览会馆之后,全国第三大‘奇迹’建筑。” 汤圆的话虽然略有些夸张——因为火车站外的浮雕组群尚在继续雕刻之中——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座融合了东西建筑文化精髓的火车站,无论从实用性还是美学观赏性(壁画、浮雕、雕塑)方面来讲,都是东岸首屈一指的建筑,这一点毫无疑问。 该建筑除使用了大量的石料外,还应用了许多铸铁、熟铁和水泥材料,使得整个建筑的坚固程度再上一个新台阶。随着东岸建筑材料公司(经多次增资扩股后,目前工商部占股约60、东岸公司占股20、交通部占股10,另10股份由自然科学研究院托管,每年所得分红用于支持该院在建筑行业的研发)在大兴港设立了一家分公司,大兴港附近就兴建起了一座石灰窑、一座砖瓦轮窑、一间石材加工厂和一座新式水泥窑。 如今的东岸建筑材料公司的布局在国内堪称广阔,除了由供销社升级而成的东岸百货、各银行网点比它密集外,其他行业恐怕都不如建筑材料公司——当然这其实也是由东岸国情的特殊性造成的。 在如今的东岸,由于各定居点相隔较远,交通不便,因此其间建筑材料的运输颇为麻烦,会挤占大量的运力。君不见如今西北铁路七成以上的运力都被水泥、石灰、砖瓦、条石、铁构件、木材等建筑材料(还不包括建筑机械)给占据了么。这些物资的运输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很多诸如煤炭、谷物、大豆、腌鲸肉之类的大宗商品都只能排在后面等车皮,铁路运输力量的紧张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而为了缓解铁路运力被建筑物资大量挤占的现状,东岸建筑材料公司这些年一直在进行着疯狂的扩张。即不断从老厂抽调人员去筹建新厂,筹建起一家新厂再抽调人员继续筹建下一家,如此滚动式发展。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也对建筑材料公司进行了重点扶持,贷款数额庞大、利率也较优惠,再加上该公司自行在青岛金融市场上发行公司债。这才堪堪保持住了公司这些年来的高速扩张态势。 公司发展到1652年的今天,其规模已经极为惊人了,不说在每个定居点都有分公司,至少在60的定居点有砖窑(不管是大型的砖瓦轮窑还是相对落后的小砖窑)、在40的定居点有石灰窑(一般都是石灰石资源丰富的地方,而在整个乌拉圭境内,石灰石、大理石资源都极为丰富)、在30的定居点有水泥窑,覆盖面已经相当庞大。 而且,据说该公司还在继续筹集资金和人员,准备进行进一步的扩张。只不过由于他们这个行业吸收了太多的契约奴和劳务工,使得诸如平安煤矿、长山铁矿、铁岭矿务局、西大荒拓荒农场、交通部下辖建设局等单位都已经极为不满了。因此下一步何去何从还很难说。但不管怎样,就目前来说,受益于疯狂基建行动的建筑材料公司已经是东岸国内一家巨无霸托拉斯企业了。 在此番大兴港新建的一座水泥窑中,建筑材料公司大兴分公司采用了自然科学研究院经多年研发而得的新技术,即他们在生产水泥的时候采用了新工艺:1400-1500摄氏度下煅烧水泥,使其中的混合材料烧结,然后将这些烧结而成的熟料研磨成细粉末,这便是新水泥了。 另外,东岸技术人员们在多年的不断试验、琢磨中,也发明了一种新的窑体设计——他们将水泥混合料浆在水平腔室中干燥。而干燥它们的气体就是原本要释放到大气中的窑顶废气,这种含有高热的废气被管道引导至此室,然后再去烟囱,排入大气之中。这样一来。经磨碎机进入此室的炉料就被前一批炉料煅烧时所产生的余热给干燥了,大大节省了燃料消耗,提高了生产效率。 这种生产方式还是自然科学研究院的技术人员们从砖瓦轮窑的设计原理上得到的灵感,他们从1640年就开始不断申请经费做试验、排除各种技术难点,其中单单是为了找到耐高温的内衬就花了好长时间。幸而,他们最终于前年解决了大部分技术难点。并获得建筑材料公司的验收,正式进入了推广阶段——建筑材料公司给这种新技术起了个形象的名字:隧道式水泥窑,此水泥窑的专利技术由投资方建筑材料公司和研究方自然科学研究院共享。 建筑材料公司曾经对用这种新技术生产出来的水泥进行了测试,经筛网(测试水泥粉末研磨程度)和强度两道测试,发现此种新式水泥全面超越了东岸以前生产的老式水泥。尤其是他们做了一定的水泥拉力测试,新式水泥放置七天的样本强度为162千克,超过了150千克的最低验收标准,试验获得了圆满成功。 这种新式水泥的横空出世,对于如今正在四处进行“现代化建设”的东岸共和国来说,无疑是一个福音,因为这意味着很多设施的牢固程度大大增强了,同时成本却稳中有降,这如何能不让人欣喜呢? 第一批享受到新式水泥成果的正是大兴港周边的几个新建定居点——同时也是本年度最后一批新定居点,居民几乎全部都来自山东、江北两地——分别是位于后世查皮奎小村附近的益都乡、位于劳雷莱斯小村附近的富安乡、位于孔斯蒂图西翁小镇附近的掘港乡。 这三个新建定居点每地人口不过一两千人,目前才刚刚完成前期的土地整理工作,地上的灌木、杂草也才刚刚烧过一遍。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这些看似肥沃的土地下面仍然埋藏着大量的树根和草籽,等到开春以后,它们就会与定居者们种下的麦种展开激烈竞争,这势必会使得这些第一年的“生地”的产量低得一个可怜的地步——或许每亩只有几十斤,其中还有大量的瘪谷。 不过总的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在负责拓荒的国家开拓总局的协调下,乌江地区粮食富余的靖江县、永安县乃至大兴港,都可以源源不断地就近提供大量谷物供开拓者们食用——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到更南边的商城港一带调运,总之方便得很。 本地居民们在开垦之余,他们更多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农田水利、水库、城镇建筑、供水设施和排污管道的建设。尤其是其中的集中供水和城市排污设施,更是卫生部要来验收的重点项目,容不得半点马虎——在这方面东岸人是有过血的教训的,因为城市排污系统落后,很多居民的卫生习惯也不好,这使得疾病的发病几率大大提高,而在缺医少药的东岸,一场恶性流行病的后果往往就是数百上千人的死亡,这是谁也无法承受的后果。 君不见英国佬的北美殖民地就经常饱受疾病的困扰么,一个定居点拢共才数百人,结果因为居民的卫生意识差、卫生设施落后(人畜便溺离居住区、水源过近,且也没有专人来处理这些可能饱含病菌的排泄物),往往一场疫病袭来就能让整个殖民定居点陷入灭顶之灾——这在早期的北美殖民史上简直是司空见惯之事,因此,在东岸,没人敢不重视定居点的卫生设施的建设。 而包括大兴港在内的这四个定居点的城市排污及供水系统,据专业人士测算共需水泥约六千吨,红砖就更不得了了,可能需要上千万块,几乎就是建筑材料公司大兴分公司砖窑厂全年四分之一的产量了,消耗可够惊人的。 不过消耗再大也要建,东岸人在这里修砖窑厂、石灰厂和水泥厂不就是为了这事么?好吧,或许还有部分建筑材料是为了修铁路用的——目前西北铁路四期工程大兴港至富安乡段46公里的铁路已经修通,工程建设人员们正在继续从富安乡往东修建铁路——但这并不能算是主要用途,真正用量最大的还是几个定居点的城市建设以及大兴港码头这个吞噬建筑材料的大窟窿。 建筑材料厂源源不断地生产出各类建筑物资,而定居者们则抓紧有利的战略机遇期,不断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这样的国家,才是一个具备冷静、清醒头脑的国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战略机遇期(三) “加快生产,保质保量!争取在战略机遇期内获取更大的利益,为共和国的成长注入更多的养分!”登上一艘南下的冷藏船时,南海渔业公司副总张云的脑海里仍然盘旋着之前公司会议时老总们气势十足的发言。 “荷兰西印度公司前来订购了大量的咸鱼,听说以前向他们出口的新英格兰渔船都消失了,这对我们既是好事,也是压力啊。”张云叹了口气,东岸本土(不含南铁公司、不含鲸鱼肉)去年全年的渔业总产量不过才区区五千余吨,自用都犹嫌不足,更别提出口了。而要解决这个矛盾,那就只能增大产量了,无第二条路可走。 也好在今年南海渔业公司又新下水了两条捕鲸船、4艘鳕鱼捕捞船、4艘鱿钓船、两艘近海拖网渔船以及一艘加工/运输船。这些船的下水,多多少少应该能让本公司的渔业产量再度攀上一个新的高峰——加入这批新船后,南海渔业公司的渔船(包括加工船)总吨位达到了261万吨,员工数量也达到了1267人,在东岸渔业界是名副其实的托拉斯企业。 按照规定,这些渔船每一艘都超配了两倍的人手,长期培训下来,每年都能为国家培养超过1500名熟练水手。这些人有的进入了内河运输公司,有的进入了南海运输公司,有的进入海军,有的进入了移民部专属的移民船队,当然也有被南海渔业公司内部消化的,总之为国家航运事业做出的贡献还是相当大的。 比如张云现在乘坐的这艘冷藏船,就是今年新下水的,其水手也都是之前培养的。这艘吨位不过300吨的机帆船,拥有一个独特设计的大型冷藏室,可以冷藏超过一百六十拉斯特的海产品。只不过由于东岸乙醚产量还不够高、冷冻机也还是新鲜事物,因此冷藏费用较高,一般来说非长途运输不会使用这种船只。 不过如今要向荷属巴西(荷属西非殖民地由南非河中港运输供给)等地出口海产品、肉类以及其他一些商品,可就得动用冷藏船了。不然即便是腌制过的咸鱼。在经过赤道附近的时候,也是会有一定程度的变质的,这显然会让客户无法接受——好在荷兰人愿意为此支付每拉斯特50盾的运费,收回成本是绰绰有余了。因此南海运输公司这才订购了好几艘冷藏船,打算一展拳脚,将东岸的肉、鱼运到远方销售。 冷藏船在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停靠在了盐城港渔业专属码头上。此时港口内除了南海运输公司、南海渔业公司的船只外,还有七八艘大大小小的盖伦帆船,这些船只看样子经过了一番简单的维修、翻新。外表和以前有了许多不同之处,不过在张云这种航海老手眼里,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海军私掠回来的外国商船。 看样子,盐城港内某个僻静角落里,似乎又在举办一场销赃大会呢! 港湾内两艘新加入南海渔业公司的近海拖网渔船正在进行着出航前的最后准备工作。这种在东岸本土不是很常见的机帆拖网渔船,使用蒸汽动力起锚和拉动绞盘,使得起网更加快捷和方便。而这,显然也给渔船使用更长的绳索和更大的拖网创造了条件。 在东岸黑水地区仅有的几艘风帆动力拖网渔船中,使用的是一种源自此时欧洲极为流行的桁式拖网,这种拖网的好处是其在海底的形状不受船速的影响——这对风帆动力的渔船来说较为重要。而且网桁大约只有十多米长,拖网的大小受到严格的限制,故效率较低。 黑水地区要不是紧靠世界上最大的渔场,且库页岛沿岸近海底层鱼类、虾蟹较多的话,他们的拖网渔船捕获量也将会很鸡肋,远不如改装一下去追逐捕捉渔汛期的中上层鱼类呢。 东岸这次新设计的近海拖网渔船,使用的就是蒸汽风帆混合动力,且网具也进行了革新——这次使用的是网板式拖网。这种拖网在网口两端各固定一个大的网板,网的上缘用一排浮子使网口保持张开,在渔船稳定的拖力作用下。网板移向两边,使网口大张。理论上讲,这种拖网的大小仅仅只取决于渔船动力的大小,也就是说。渔船动力越大,拖网就可以做得越大,捕鱼效率也就越高。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欧洲其实就已经有了这种网板式拖网的概念雏形了,只不过受限于种种原因,他们的这种创新并未获得渔民们的认可。因此这种拖网的型制就渐渐湮没于无形。不过在一位移民东岸的苏格兰人提供了这种他小时候见过的拖网型制后,南海渔业公司非常重视,立刻就组织专人进行研发,并最终定型,然后以公司名义申请了专利。 新设计的专利渔网使用新华夏诸多剑麻种植园出产的剑麻纤维,这种纤维硬度、柔韧性都相当不错,且还耐海水腐蚀,是一种相当优良的工业、渔业用纤维,同时也是如今新华夏地区的重要出口商品之一。 在盐城港公司分部吃过午饭后,张云接见了几位船长,向他们勉励了一番,然后登上了一艘加工船,跟随几艘渔船一起出海捕鱼。他们捕鱼的渔场依然位于盐城港东偏南海域,这里的滑柔鱼和无须鳕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而东岸人的这种拖网渔船,其主要目标还是该海域的底层鳕科鱼类,如狭鳕、无须鳕等。 这些鳕鱼生活在底层冷水水域,营集群性生活,原本东岸人都是使用鳕钓船过来实行钓捕的方式,效率较低。此番有了这些拖网渔船,相信东岸国内的鳕鱼产量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出现一个增长高峰。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在出海几天后,或许是新渔船确实比较给力,又或许是张云这个随船调研的公司领导在旁边督阵的缘故,两艘拖网渔船很快就找准了一个鳕鱼资源比较丰富的地方,并起网捕获了大量狭鳕——一种原本东岸国内最常见鳕科鱼类。 捕获的鱼类很快就被送到了张云所在的加工船上,这艘新水下的吨位高达500余吨的加工船上同样有一个冷藏室。该冷藏室有数台乙醚冷冻机同时制冷,捕获的鱼经过加工处理后第一时间就被送进了冷藏室内注满冰盐水的冷冻槽内,鱼冻结之后,即抽去冷盐水。这样的鱼可以在冷藏室内放置很长时间而不用担心腐败变质,这无疑大大延长了渔船在海上作业的时间,提高了工作效率。 而在以前没有使用冷藏加工船的时候,东岸人每次捕获到了鱼类,都只能对其快速进行加工——主要是鱼皮、肠子上带有大量的细菌,温度只要在零度以上几度,细菌就会快速繁殖,如东岸人捕获的鳕鱼,在5c的时候,放置三四天就会腐烂;而如果进行过加工(剖腹去除内脏、晾干)的鳕鱼,由于细菌较少,在室温下放置许多个星期仍然可以食用,这就是差别所在了。 此番前往渔场捕鱼,冷藏加工船的冷冻温度定为了零度。之所以定这个温度,还是因为南海渔业公司曾经做过实验:新鲜的鳕鱼在零度的情况下竟然能放置至少16天才会变质。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冷藏加工船将捕获的鱼送到盐城港(有地下冰窖内贮存)并来回两三次了。因此,为了节省成本,外出的冷藏加工船一律以零度保存捕获的海产品。 张云在冷藏加工船上待了一个星期,附近六七艘鳕钓船、鱿钓船加上两艘近海拖网渔船一共陆陆续续往船上送来了超过70吨各类海产品,其中大部分是狭鳕和阿根廷滑柔鱼,同时也有一些较为少见的无须鳕、突吻鳕、各种鲽鱼、鲳科和长鲳科鱼类,这让张云看了几位高兴——别看后面这些种类的鱼数量少,可在东岸的售价着实不菲呢,很多有钱人都不吝于花大价钱买来做着吃,市场前景非常光明。 “卖给荷兰人的鱼,还是以狭鳕和滑柔鱼居多吧。不过估计那帮人只愿意要鳕鱼,滑柔鱼还不要呢,真是……啧啧。”张云看着满仓的鳕鱼,脑海里开始盘算起了生意经:“不知道荷兰本土会不会要我们出口渔获给他们,估计也很有可能啊。他们不是正被英国人封锁得厉害么,保不齐要问我们买肉买鱼,而且还得送货上门。得,从另一个角度看,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因为在强大的外部需求的刺激下,政务院应该会批准公司进一步扩大渔船队规模的请求报告,这无论对于培养水手数量还是从渔业增产的角度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我们国家就该以航海立国,而航海立国的基础,则是扩大渔船队规模,毕竟捕鱼业是所有航海事业的摇篮和基础……” “争取明年将渔船队和捕鲸船队规模扩大一倍,南海运输公司的远洋运输船队规模很可能也要扩大,这真是战略机遇期啊,没荷兰人受难,哪会迎来我国航运和捕鱼事业的春天呢?”张云思忖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战略机遇期(四) 1652年8月15日,罗洽港。 西里古站在码头上租用的一处货栈内,仔细观察着罗洽纺织厂那边最新送过来的一批成品。这是该厂利用废丝经特殊工艺处理后生产出来的绢纺绸,西里古仔细看去,只见手里的这块绸布的色泽还算明丽,手感也比较柔和,看得出来是一种比较高级的纺织品了。 “很不错的织物。”西里古判断道:“与长纤维的丝绸不同,但这种短纤维的绢丝也有其独到之处。如果好好宣传一番的话,我们甚至都不用降低价格,就能把这种绢丝纺成的布匹也一样销售出去,真是不错。” 西里古手里的这种绢纺绸是东岸人依据移民而来的意大利、大明丝纺工人的建议而研制的,前后历时数年。之所以要搞这么久,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半机械化的梳毛机、纺纱机和织布机要重新设计、试验、定型,这个周期可就拖得长了。说实话,要不是工商部拨下来专项资金大力支持的话,几年时间很可能是不够搞出这种绢纺机械的。 当然了,既然这种机械是由东岸共和国出资赞助的,这里面也没热那亚人任何事情,故这种新机器的专利技术也保留在新成立的罗洽绢纺厂(工商部100控股),部分生产任务也由这家厂来,只有涉及到欧洲市场特殊需求的款式,才会交由罗洽纺织厂生产——以向罗洽纺织厂出售绢丝的形式。 此刻西里古手头拿着的绢纺绸就是罗洽纺织厂生产的,他们从罗洽绢丝厂购买绢丝(其中很多是被印染过的),然后纺成欧洲市场上需求广泛的绶带、披肩、围巾、手套、袜子等等物件,最后通过热那亚人的渠道销售到各地——主要是大西班牙市场(西班牙、南尼德兰、那不勒斯、帕尔马等地)。 而生产这种绢丝的原料呢,说穿了其实很简单,而且都是些价值很低的东西,比如缫丝工艺后留下来的茧残留物、不能连续退绕的受损茧、捻丝过程中正常的弃料等等。这种被统称为废丝的东西,在人工养蚕及缫丝过程中比重很大,往往在一半到三分之二之间。也就是说,人工饲养蚕所产的丝里面最多只有一半(很多时候只有30-40)可以用来缫丝。剩下的都是废丝。 既然废丝的比重这么高,那么弃之不用委实怪可惜的,因此,在17世纪世界上所有养蚕的地方(大明、波斯、印度、意大利、法国等地)。当地人都开始了对废丝利用的研究。在这其中,法国、意大利因为养蚕规模小得可怜而忽略不计,印度主要是野生蚕丝,也可以弃之不谈,单就说大明、波斯这两个养蚕有一定历史且还有一定规模的国家。他们两者对废丝的研究利用的程度就截然不同。 波斯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这方面一直没能好好利用起来,以至于在东岸人前往阿巴斯港贸易的时候,可以用几乎白捡的价格买到大量的废丝;而在大明就不同了,在刚刚恢复生产秩序没两年的宁波府,黄仪在各县收购生丝的时候,当地蚕农、商户手里的废丝可都是算钱的,只不过价格略次一些而已(因为废丝处理起来较为麻烦,工序很多,生产成本较高)。绝没有让你白捡的机会。 而东岸人处理废丝的技术,最初也是从这些大明移民(另还有少许技术较为精湛的意大利蚕农,他们对养蚕、缫丝的研究也很深,尤其是对蚕的病虫害方面研究的书籍,在后世清朝时还流入了中国,让中国人取长补短,好好学习了一把洋人是怎么养蚕的)那里学来的。只不过明人是代代相传的手工技术,而东岸人则是在吃透这些工艺后进行机械化设计,以使得整个过程更加简便、快捷,提高生产效率。创造更大的效益。 在这个过程中,给废丝脱胶的工艺——将废丝先浸泡几天,接着在碱水中蒸煮,然后粗滤、清洗、晒干——很难用机器来进行生产。故这一步还是需要工厂工人们手工给废丝去除黏性物质;脱胶工艺之后便是梳毛和纺丝了,这些专用的机器与棉纺织机器差异不小(因为纤维程度不一样,物料特性也相差很大),但经过多年设计改进后目前已无大碍了,基本能够正常梳理、纺丝。 而在后续的织造过程内,东岸人一样研发了大量新式机械。比如半机械化、半手工化的提花机等等。当然了,这种机械和罗洽纺织厂的机械区别不大,可以认为是一种机器。真正差别大的还是前道工序,即梳绵机和纺纱机,目前自然科学研究正在加班加点,准备在现有机械的基础上,研发出全自动的梳绵机和纺线机,以使得绢纺工业这个纺织的重要分支彻底焕发出活力来,给华夏东岸共和国创造更大的效益。 这些效益目前体现在罗洽纺织厂的真丝丝绸、丝麻(丝绵、丝毛)混纺布、针织布、花边、丝织成品方面,每年已经给东岸带来了六十多万元的收益(对半分红后的收益),且这市场和利润还在持续高速增长之中。此时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可以预见到,当成本更低的绢纺绸进入市场后,东岸人的利润将会飙升到何种程度! 而在尝到了丝织品行业超人一等的利润后,任何一个纺织业从业人员都会对利润率并不甚高的麻纺、棉纺、毛纺工业提不大起兴趣来的。那些行业——尤其是棉纺织业——辛辛苦苦忙活个一整年,往往还抵不了罗洽纺织厂几个月的利润呢(当然罗洽纺织厂受限于市场因素,一年也就几个月能正常生产),简直无法让人安心做下去。 而大量向欧洲出口丝织品,对于避开竞争激烈的毛纺市场、利润率也在日渐降低的棉纺市场,同样具有极为重大的意义。要知道,以前东岸人往欧洲一年卖上百万匹棉布,就已经引得无数人仇视了。甚至就连一些日常经营麻布、呢绒的布匹商人,也在东岸棉布这种廉价新事物的冲击下生意大衰,他们出于自己的利益,自然开始运用各种手段诋毁东岸纺织品——如果可能的话还会尽最大可能阻止东岸纺织品进入他们的地盘,以免抢去他们的利润。 这个时候适当地推出新产品、新花样,对于减少东岸纺织品在欧洲所受到的敌视程度,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真丝织品价格昂贵,单件利润率较高,适合有钱人和贵族消费;丝绵、丝毛混合织物价格略有降低,但舒适程度可能更高,非常适合如今欧洲的一些中小商人、政府官员之类的中产阶级消费。 这些市场被开发出来后,东岸人便可大大降低对棉纺织品出口的依赖,以后棉布、呢绒之类的传统纺织品,大可以在现有市场内稳步销售,无需再冒着极大风险去与欧洲布匹商人或行会竞争开拓新市场,这对于改善东岸这种“有原罪”(黄种人,还是异教徒)的国家的外在形象大有好处。 “绢纺绸出来后,本就处境艰难的意大利纺织业恐怕就更难以为继了吧。”西里古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事,只见他把绢纺绸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用略带伤感的语气说道:“热那亚、米兰、托斯卡纳、卢卡、威尼斯的毛纺织业已经走在下坡路上了,棉纺织业也在东岸的竞争下处境艰难,如果连具备传统优势的丝织业也被竞争垮掉,那意大利纺织业还有希望吗?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此时此刻无人能够回到西里古的问题。事实上意大利的丝织业此刻正在原料(少部分自产、大部分从奥斯曼帝国进口)的掣肘下颇为艰难地生存着,这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要不是英荷之间爆发战争导致意大利的丝绸可以直接出口到英国及其殖民地了(这意味着荷兰人的那一份利润被省下了),这些产业恐怕早就奄奄一息了吧。特别是在热那亚人将部分熟练的丝织业工人和技术带到东岸后——同时还提供了难得的销售市场——意大利的丝织工业恐怕是在呈加速瓦解的趋势的。 西里古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着自己祖辈、父辈时代意大利纺织业的荣光,一边抓起鹅毛笔开始给本土的圣乔治商行写信,建议他们大量采购东岸生产的低成本绢纺绸,同时继续深入开拓市场,争取将最后一个里亚尔的购买力也榨出来,因为这同时也事关他们自己的利益。 你看,西里古先生作为具备民族自豪感的热那亚高级经理人,一边对在东岸竞争下苟延残喘的意大利纺织业抱以同情的态度,一边却又不放过每一分自己赚钱的机会——哪怕这个赚钱的机会是建立在损害意大利纺织工业的基础上的——这屁股和脑袋的高度不统一,也真是难为了他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长江之役(一) 1652年4月20日,小雨。 崇明县城(同时亦是崇明沙守御千户所城)外炮声连天,置于临时搭建的雨棚下的12门8磅、12磅火炮不断喷射着火焰,将裹挟着强大动能的空心铁弹狠狠砸向了夯土包砖的城墙。他们已经在这轰击了一两天了,正对他们的这面城墙已经塌了一小部分,此刻众人只需再加把劲,就能把这个钉在他们前进路上的第一颗钉子给连根拔起。 “报告!顺军蔡华泽部已经在我方海军协助下攻克了平洋沙,歼灭清崇明水师官兵200余人,俘获千总一员。”代表邵树德从山东南下的儒尼奥尔中尉拿着一份海军送来的捷报,亲自向刘海洋汇报。 “甚好!”刘海洋以拳击掌,高兴地说道:“这才开战两日,我军就已获不菲战果,儒尼奥尔参谋长,通传诸军,提振一下士气。” 前几天大家登陆的时候,作为先锋出击的郝尚久部两千五百人就先于主力部队登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了由崇明县练总率领的三百乡兵。这些人刚刚在各村被召集起来,匆忙之下欲入城助守,可谁成想在半路就被登陆完毕的郝尚久部包围,三百乡兵死伤近百人,余皆投降,那位不知名的练总则被当场击毙,算是旗开得胜了。 “登陆两天来,就已连胜两仗,虽说杀敌不过五百之数,但可喜的是我军伤亡甚微,诸军士气也很高昂,这一点最为关键。打仗打得可不就是士气么!”刘海洋笑着说道。而就在他们说这段话的当口,崇明千户所的城墙已在众军士的欢呼声中轰然倒塌,按照事前计划,平西伯王朝先亲率数千官兵突入缺口,与清军进行争夺。 王朝先性情粗豪,手下官兵也多是从江北流亡过来的散碎明军,战力比张名振辖下另一统兵将领张煌言的三千泥腿子要强多了。此刻只见他们个个奋勇争先。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在东岸4磅小炮的抵近支援下,逐一扫除清军扼守的据点,至中午时。已经顺利突入了崇明县城。 崇明县里的一千多清军抵挡不住,部分溃逃至城外,遭到大顺刘国昌部袁保所率的两千人突击,大部就擒,而崇明县城也在傍晚时分被攻克。战斗显得如此之简单。 当然了,张名振、郝尚久、刘国昌这次打得异常顺手,那是因为有东岸海军及炮兵协助战斗,再加上他们战前在定海县整训了四个月之久,战斗力有所提高,不然也一样是个废,很难拿下崇明城这种有一两千守军的清军城池。历史上张名振的遭遇可不就能说明问题了么,他们的所谓水师既不能彻底封锁住大陆上清军的救援,以至于让清军援兵进入崇明城,坚定了人家守御的决心;同时他们草草拉起来的样子货陆军也拿小小的崇明沙千户所没办法。根本打不下来,只能围困——事实上几年后郑成功的水货陆军蚁附攻城一样攻不下来。 不过在东岸战舰和炮艇牢牢封锁住附近江面的这个时空,已经整训了四个月(伙食好、训练勤、装备也较历史上好)的张名振部在东岸陆军火炮的支援下,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攻克了崇明城,且伤亡代价也微乎其微,不由得不让人感叹这其中的鲜明对比。 攻克崇明县后,刘海洋并没有急着入住,而是在大军仔细清理完城池后才在第二天进入城内。崇明城说起来是个县城,其实只是个守御千户所城而已,负责此地防务的是清吴淞镇副将李魁。所城内另有游击一人、千户一人、把总数人,兵一千二百余,民壮若干,总的来说是个力量很一般的地方县城——若不是地处崇明沙这种一线要冲之地的话。这里撑死了也就两三百民壮守御而已,根本不会劳动到副将、游击之类的中高级军官来戍守。 只不过无论清军多么重视这里,他们的战略劣势(孤立无援)却是怎么都无法弥补的,当东岸海军将附近的江面一拦的时候,这个崇明城也就成了瓮中之鳖了,根本没有幸免的可能性。因此说起来这个清吴淞镇副将李魁。也是个倒霉蛋,平时铁定人缘不咋滴,不然也不会被派到这个死地来守城。只不过李魁本人已在昨日的攻城战中死于炮火之下,他麾下的一名游击也中流矢身亡,要想问问这帮倒霉蛋被派到崇明守城作何感想看来是不可能了。 “调一千名持矛军夫占据县城,码头边再派五百名军夫戍守,同时清点县衙府库。”刘海洋大喇喇地坐在县衙内,对自己直属得部将吩咐道:“另外,派人去找洪习山,让他召集麾下人手驻泊平洋沙清水师旧营,顺便在那里屯田补贴军用。奶奶的,郑森这人不地道,就派了三五千老弱病残过来,顶个球用,也就只能做做后勤了。” “另,在岛内搜剿兵器,解散民壮,让他们都回家种地种菜去。这里的河口冲击平原土地这么肥沃,不利用下真是可惜了。对了,再去找一下张名振,我看他的部伍里稚嫩少年一大堆、胡子花白的老汉也不少,都裁汰下来于此种菜,供给军需,省得让这些人上战场枉自丢了小命。” “还有,昨天不是投降了两个清军将领么,叫啥来着,呃,对了,千户所的守御千户常春是吧,还有一个是降于外沙的把总华本德!对,就这两个人,他们带着部伍降的,这很好,不过此地不能留了,送他们到宁波去,去镇压那里的士绅地主。哼哼,我倒要看看他们是真降还是假降,就让洪习山派人护送,反正他们的那些小船也不顶屁用,运运人货倒是刚好。对了,把这两人的部伍整编一下,常春手底三百多人就编为天佑军、华本德麾下两百来人就编为天助军,取个好彩头。” 收编的两支乌合之众虽说加起来只有五六百人,但刘海洋也不敢留,而是通通送回老巢宁波府看守,让他们去镇压地方上的士绅。如今随着东岸人在鄞县土改的规模越来越大,地主士绅的情绪也越来越强烈,急需大军弹压地方,否则搞不好地方上就会出现哗乱。 而崇明沙等长江入海口的诸沙洲,刘海洋也打算将其改造成此次长江之役的总后勤基地,大批原先暂存在宁波府定海港的咸鱼、干肉、大米、蔬菜、火药、箭矢等军资都将被陆续转运过来,以便就近补给朔江而上的“盟军”大队人马。 与此同时,刘海洋还将令留守在沙洲上的军夫队负责人征发本地夫子,一面修缮城墙、巩固战防设施,一面整修已经有些老化的码头,以便将来从山东南下的满载物资的运输船可以靠近碇泊,提高码头卸货效率。 刘海洋的命令很快就被执行了下去。许是郑成功心里有愧,因此他派来“助战”(难道不是凑数么?)的洪习山是低眉顺眼得很,对刘海洋的命令只要不是让他们送死那是无有不从,因此他是很爽快地同意了去平洋沙军屯兼巡逻大江的任务,当然对于派遣部分人员和小船押送天佑军、天助军返回宁波也是全力遵从。 按照预定计划,打下崇明后,战兵、辅兵合计约四万余的“盟军”将在这片沙洲上休整三日,顺便帮助留守人员修建营寨、仓库、码头和炮台。而在此期间,刘海洋也召集诸家将领开始商讨下一步行止:按照他的想法,“盟军”应当集结至少两万以上的精锐战兵(当然是相对而言的),直趋清军漕运节点镇江,然后依靠海陆优势猛攻并克复之。 不过他的想法显然不能让会盟各家赞同,比如王朝先、阮进等人就主张打近在咫尺的苏州府,先在这个天下闻名的富庶之地捞一票再说;而张名振、张煌言二人则主张直接攻打南京,先造成政治影响再说,至于军事上的成败,说实话还不是他们俩第一考虑的;而郝尚久则建议去打空虚的江北扬州府一带,以免和清军主力撞上;列席的洪习山表示无所谓,但看他本人的态度倾向,似是赞同王朝先、阮进这两个大老粗的;或许只有大顺刘国昌所部四千五百余人态度比较恭顺,愿意听从刘海洋的吩咐了。 “真是一群难以驾驭的乌合之众,要么是习性不改的海盗山贼,要么是迂腐至极的残明保王党,要么是畏敌如虎、暮气深重的老军阀,把这么一群心思各异的人凑到一起,真的能够达成预定的战役目标吗?”刘海洋颇为头痛地看着因为想法不一而当众争吵起来的诸位将领,第一次对自己一手策划组织的长江之役的前景不确定了起来,他是真的怀疑这些人是否能够成事。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再难也得走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长江之役(二) 刘海洋最终还是同意了王朝先、阮进二人的计划,即先在富庶的苏州府近海掳掠一番,然后再图他地。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主要还是考虑到自己之前四个月在宁波集兵、整训、囤积军资,这声势搞得过于浩大,怕是在宁波耳目众多的清廷早已得到消息,此刻南京周边搞不好就是龙潭虎穴、重兵云集。 想来想去,王朝先等人的计划倒也不无道理:清军在江南一带原本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万兵马,如今浙江一带就集结了十万余人,再扣去福建提督赵国祚统领的数万人、江西耿仲明、沈志祥二将统领的十万人(收编了部分金声桓部降军,原只有四五万人),这剩下的兵马撑死了也不过五六万人。 这五六万绿营是清军在江南最大的机动力量了,南京作为具备重大象征意义的城市,不留重兵驻守说不过去;镇江作为南京的屏障,同时又是漕运重要节点,也不得不留兵防守;这两样加起来起码就得去掉两三万绿营。至于剩下的两万绿营么,此刻估计已由清军重要将领统率起来了,屯驻何地还很难说,但这真的很重要么?如今刘海洋麾下集众四万余,战船千五之数(包含阮进、洪习山二部大量近海小船),兼有数千精锐的东岸部队、大炮数十门,且粮草充足、士气高昂,即便遇上了这两万绿营,胜算还是有的。 此时南京方面起码有两万绿营,估计还有一两万精锐的满蒙八旗,再算上临时征发的地主团练武装,兵力还是很厚实的,因此现在去碰确实已经不太明智了,那么就先临时修改计划先搞苏州府? 儒尼奥尔中尉对于刘海洋这个由海军将领充任的陆军统帅本就不是很感冒,听闻他居然被一帮明国丘八牵着鼻子走以至于修改了早就制定好的作战计划,顿时感到有些无力。不过刘某人是他的直属上级,儒尼奥尔虽然带着邵树德尚方宝剑来到南方督战,但这宝剑可没法砍到刘海洋的头上。因此对于刘海洋下的这种“乱命”他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还是当年莫大帅在的时候杀伐果断啊,当年可有敢在莫大帅面前自不量力叽叽歪歪的地方渠帅、大王或军阀将领?早期或许是有,但自从莫大帅一次性在烟台城下活埋了一百多人后,就再没人敢废话了。军纪自此极为肃然,号令也无有不遵从者。 这就是差距啊!儒尼奥尔中尉一边暗自腹诽,一边召集麾下的各路参谋们去诸军传令。 数万大军于4月28日清晨在苏州府太仓州一带江岸登陆。由于军队数目庞大,且各部旗帜、金鼓、号令不一——虽在定海期间集中整训演练了一番,但说到底时间还是太短。各部之间仍然相当不熟悉——而更令人崩溃的是,各部就连语言都不尽相同,让联络各部的南方战区司令部的参谋们是伤透了脑经。 特别是一些立窝尼亚裔的参谋,他们的口音本就比较怪异,走到哪里更是土鳖们——尤其是张煌言部出征前强拉的三千余壮丁——围观的对象,不花费半天时间根本办不成正事,气得刘海洋连摔了好几个杯子,直骂这些乌合之众实在不像话,都演练好几次了还这么乱,一点记性都不涨。 不过在吵吵嚷嚷了六七天时间后。将近三万名官兵终于携带大量物资在预定的登陆场完成了登陆。登陆完成后,按照这几天临时制定的计划,各路大军保持齐头并进的态势,严禁分兵掳掠的行为出现,以免被清军所趁。 不过说到清军,这是另一个让刘海洋烦心的问题。经历了出征以来的一系列事件,他现在已经对这支数量多达四万的乌合之众能否击败清军主力、横扫江南不抱任何希望了。可不是么,当年莫大帅那么强的实力,都不敢保证和大量满蒙八旗正面硬杠时能取胜,他刘海洋手头这四万人成分更杂、心思更不齐、战斗力更弱。他是战斗天才吗?有很强的人格魅力吗?有出众的能凝聚人心的演讲才能吗?如果没有练到满级的以上技能,他刘海洋又如何能够逆天呢?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啦! 他们这支所谓的“盟军”的最大优势,恐怕还是清军兵力空虚且四处分散这种战略层面上的优势,一旦具体到两军对垒的战术、战役层面。他这四万大军可就有些够呛了!别的不说,单数数部队里的那些“水货”,张煌言带的三千泥腿子整训不过四五个月时间,说成军都很勉强,战斗力基本为零(如果出现炸营、崩溃、逃跑等影响军心的事情,战斗力被评定为负值也毫不奇怪);张名振、王朝先二人倒是带了五千余看起来还像样的陆军。但其中老兵比例也很低,且成军时间也不过才一两年时间,战斗力也就那样,略逊色于一般的清军江南绿营,但高于地主团练武装。 至于阮进、洪习山二人所辖加起来超过七千的水师官兵,让他们摇旗呐喊可以,若要他们上阵杀敌,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什么?难道你看不出那些被晒得黑漆漆的福建人其实都是海边的渔民么?指望他们打仗,你脑袋没进水吧?他们的战斗力还没我东岸的持矛军夫强呢,起码军夫队士气还算可以,时不时地也会操练一番,真要上阵可也是敢跟绿营比划比划的,可比阮进、洪习山手里的那帮渔民强多了。他们那七千部属里面,能正儿八经上阵的撑死了两千,不可能再多了! 当然了,话虽然这么说,但“盟军”这股力量的人数终究是摆在那里呢,只要不分兵冒进、不出大篓子,有相对精锐的东岸大军压阵,只要不遇上数量多得丧心病狂的清军大队,他们还是能够战而胜之的,至少不会毫无征兆地溃散——一就如历史上张名振等浙东武装在江南的表现一样。 万幸在最初登陆的这段时间内,清军大队并没有来骚扰,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他们吃不准东岸人究竟会在哪里登陆,因此主力离此地尚远,未及赶来。不过在数万盟军开始如同蝗虫一样从太仓州向常熟搜索前进的时候,清军要是再没反应简直就是死人了,早早投降“我大清”的地方官员们忧心如焚地看着鲁王的嫡系人马在联络士绅、鼓舞人心,他们觉得大清王师要是再不来“解民于倒悬”的话,搞不好这苏州府就要变色。 而事实上他们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就被东岸大军这几日内攻占的太仓州、常熟县两地来说,私下里前来拜访张名振、张煌言等人的地方士绅不计其数,而二张对他们也是温言有加、多有抚慰,这让刘海洋看得直点头,心说这帮人虽然打仗不咋滴,但搞地方统战工作倒是一把好手,而南明的这块牌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号召力,怪不得几百年后的清末依然有人喊着反清复明呢,大明在士绅——当然也仅限于士绅——里的市场还是很大的嘛。 这些士绅们前来张名振那里走动,自然也带来了不少的消息,比如清军统帅梅勒章京赵布泰、佟图赖、刘之源等人率领的满汉大军“数万人”半月前已出南京,旬日前那赵布泰所率之满蒙马队先锋三千余人已抵常州府武进县,现归何处尚不得知。 这个情报对东岸人来说还是比较及时的,因为这对他们提前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大有裨益。这不,5月6日,已经行进至常熟县的各部开始逐渐靠拢,一些四散打草谷的“义军”也在三令五申之下不情不愿地带着大批钱粮丁口撤了回来。其中钱粮是他们自己的战利品,丁口则与东岸人对半分账——东岸在宁波、山东的地盘上人烟不旺,急需人口去开垦荒地。 6号到15号这十天时间内,原本相隔也不是很远的四万大军渐渐靠拢到了苏州府常熟县和常州府江阴县交界处的江岸一侧,此时清军的马队也行进到了外围,这应该是赵布泰直领的满蒙八旗主力,至于那传说中的“数万绿营”则暂时还不见踪影。 刘海洋没想过在这里与清军杠正面,他所想做的只不过是吸引清军注意力,调动其部队,然后利用自己超卓的机动性甩开其主力,奔袭空虚的另一处而已。只不过这计划能不能奏效,清军会不会像在山东时勒克德浑被莫大帅牵着鼻子走那样被动应对,可不完全就不好说了——按照常理,这打了这么久的仗,了解了黄衣贼作战风格的清军,也该有些长进了吧。 十天时间内,东岸人利用随船带来的库页岛大木、制式板材、铁丝网、钢筋水泥等部件,在江岸边草草构筑了一连串的营寨,并且还不厌其烦地挖了防火沟,在高处还布置了炮兵阵地,可谓是部署周全了。而在此期间,在太仓州、常熟县两地掳掠来的大量钱粮物资——苏州果是好富裕——以及一万六千余丁口,则在洪习山、阮进二部数千水师官兵的押运下,开始顺江而下,朝崇明沙而去。 至于下一步的动向么,大概就是一面刺探清军情报,一面分批撤离部队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镇江府了——而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要确认大量清军确实已被调动到了苏州府,不然他们宁愿不撤,继续在近处折腾打秋风。(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长江之役(三) “轰!轰!”四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艇一字排开,挨个上前炮轰清军设在江阴的一处水寨。而在更远处的长江中心航道上,威风凛凛的“加的斯岩石”号亮开了它那威风凛凛的炮窗,24磅、18磅、12磅、8磅炮应有尽有,足足四十门长短火炮让它轻而易举地控制了这段江面得统治权。 此刻的“加的斯岩石”号重型护卫舰就像是一头在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那么的骄傲、那么的不可一世——它有理由如此骄傲,因为全新的单缸150马力蒸汽机组以及大量的帆索,给了它在相对狭窄逼仄的江河里也能自如行动的能力,清军顺流而下的小舟、火船完全威胁不到它的存在。再加上随时环绕在四周的快如闪电的内河炮艇,清军的长江水师是完全不见了踪影,兴许是藏到内河港汊里去了,以规避东岸海军的打击。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清军长江水师避而不战,东岸海军便也不再客气,他们开始以崇明沙为基地,频繁上溯到镇江、南京一带,见船就拦、见清军水师就打,自己收获了大量钱粮布帛、茶叶瓷器之类的东西不说,还严重影响了南北之间的漕运。 江南、江北清军空有数十万大军,却没法变做鱼鳖来与东岸海军力战,这种有力没处使的情况可是最伤士气的了。清军长江水师不是没有过反抗,但他们于5月24日在镇江江面上被一战打回去后——此战清军水师在东岸海军围攻下损失大小舟船三十余艘、官兵死伤数百——他们的长江水师就成了摆设,如今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在夜间护航那些满载漕银、漕粮的船只偷渡江北了。 虽说如今的中国人口历经明末清初王朝鼎革后数量锐减、虽说满清如今大部分绿营都在南方作战(这意味着他们就食于当地)、虽说北方的农业生产秩序在李闯进京以前一两年就已获得恢复、虽说如今北方的朝廷尚未养成对南方漕粮漕银的极大依赖,但大运河被东岸人这么搞来搞去,大量船只的正常通航受到影响,南北之间的货物、金钱流动大减,却也让北京的满清朝廷难受不少。 至少,他们给这满朝文武、勋贵和铁杆庄稼们发饷的银子很多要仰赖于南方吧?再者,如今西北的回回和蒙古人也不太平哪,东北老家那里听说也闹黄衣贼。这用起兵来粮米菜蔬固然可以从北方就地筹集——其时北方旱情已缓解近十年,人口数量和社会秩序也得到了极大的恢复,筹集个二三十万人马的军粮补给不在话下——可问题是打仗不光要有粮草,也得发饷啊! 现在可不是刚入关那会的国朝初年了。在那会子,满洲大兵入关,降者如云。这无论是投降的官员还是收编的数十万大军,说难听点,待遇要求很低。只要不胡乱杀人,且给口饭吃就成。可现在“我大清”已正式建立了体制,皇帝、年号、官制、军制都有了,连科举都开了七八年了,这一正式坐天下,可不就得按规矩来么?按规矩来的第一步是什么,当然是给官员、兵将发钱粮啊,没他们你怎么稳住这天下的局面? 可要发饷、要维持朝廷运转,光靠北方那些税收恐怕是不够的,毕竟如今清廷治下绿营、汉军、满蒙八旗及部分地方戍守部队林林总总加起来八九十万呢。各级官吏也是一大堆,安抚蒙古诸部、养铁杆庄稼也要花钱,这每年的支出可都不是一个小数目。或许有人会说,如今大部分绿营在南方,可以让当地官府给他们就地发饷,可问题是如果军饷军粮都由地方供给了,这恩不出于上,那北京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 军队就食于地方、军饷由地方筹集、军械由地方供给,这只能作为非常时期的应急手段,可不能常态化。否则时间一久军队必然不听使唤,地方政府也可能会与中央离心,起了割据之意,这可不是中央朝廷愿意看到的。 如今江南承宣布政使司(即江南省)的财赋占到了全国的三成。更别提当地自明末起就大量生产棉布、丝绸、茶叶等涉及到国计民生的重要商品了,如果江南的粮食、布匹、银子没法顺利通过大运河运到北方,那么时间一久的话对“我大清”多多少少也是个不小的麻烦——缺银子发饷,难不成搞配给制走计划经济的路线? 所以啊,说来说去,东岸人的舰船在上至南京、下到崇明沙一带频繁活动。虽不能完全限制清廷南北之间的交通,但严重阻碍了两地间的物资和金钱流动倒是真的。短时间内估计看不出什么东西,顶多让清廷难受一阵,但时间长了恐怕清廷也是要跳脚的。他们若是不能集中水师将东岸舰船赶出长江,那么就只能另觅它途,绕路从别处运输,但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成本,同时也降低了清廷的威信,后果如何委实很难说。 “大人,黄衣贼的炮舰凶蛮得很,这边也是落过炮子的,还请速速移步山下,那里更安全些。”贴身马弁头目忧心如焚地走到周国佐身侧,急着劝道。天爷哎,黄衣贼的甲板巨舰可不就在江面上飘着呢,乖乖,一艘船上装着几十门炮,可比整个江南、闽浙、江西等地加起来还多,真不知道这帮黄衣贼是怎么铸的炮!兵部那帮大爷们,铸一门炮可费了老鼻子劲了,还尽他妈的是小炮,和人黄衣贼一比,连提鞋都不配哇! “如今的江南布政使司内,又有哪处是安全之所啊。”周国佐苦笑了两下,终是不忍拂了跟随自己多年的马弁的心意,转身便下了山:“黄衣贼数万人就在三十里外肆虐,偏偏我军还久攻不下,总揽江南军务的郑亲王是震怒异常啊。要是再赶不跑赖在那里不走的黄衣贼,整个江南不知多少人要被罢官去职,我这花了大钱活动来的江宁巡抚搞不好也要鸡飞蛋打,真是晦气,晦气啊!” 周国佐辽东出身,老资格的汉奸了。满清入关后的这些年,当年在关外投降被编入汉军旗的一帮人发迹极速,关内各省的巡抚、总督、提督乃至重要地点的总兵,基本都落到了这些人手里。而这些老牌汉奸确实也很卖力,为清廷东征西讨、扫平地方,可谓是不遗余力,让一帮入关后才投降的新生代汉奸们看了是又嫉又恨,恨自己没有早当汉奸,恨自己当年卖国无门。 周国佐正值壮年,现任兵部左侍郎、右副都御史、正黄旗汉军副都统,算是汉军旗里的高层之一了。入关后他通过花钱送礼兼抱大腿谋来了江宁巡抚(后世江苏巡抚的前身)这个肥的流油的差使,本想在江南一带大展拳脚,搞个天高三尺呢,没成想天杀的黄衣贼从长江上一路杀过来了,这让刚刚纳了一房小妾的周国佐如浇了一盆冰水般从头凉到了脚。 得知消息的周国佐第一时间躺在小妾的被窝内给上面写奏报,言“黄衣贼军四十万,兵分三路,其势甚锐。臣集兵与贼酣战,三进三出、被创数十,奈何兵微将寡,力有不逮……望朝廷速发真满洲官兵一万、大炮三十门,臣当抖擞精神,一战荡平黄衣海寇……” 坐镇杭州的济尔哈朗是何许人也,自然不会被周国佐这种糊弄人的小把戏给迷惑——北京朝廷的那帮人更不会了,他们都见识过真顺广大总兵王景上奏李自成“贼兵八十万”的奇葩之事了——严令周国佐、佟图赖、刘之源等人通力协作,调南京驻防部队并各地绿营三万有奇,“速至贼巢扑剿,勿得拖怠”,同时他也令赵布泰率满洲官兵六千人自南京出发,一路协同作战,同时也兼做监军,监督这帮绿营死战。 三万多部队筹集军械、粮草、役畜的动作说实话还是蛮快的——至少比起明朝的效率那是高了无数倍——几日内就从各自驻地开拔,然后互相联络、汇合,往黄衣贼肆虐的常熟县而去,堪称17世纪的快速反应部队。 而他们刚刚抵达常熟、江阴二县交界处,拢住黄衣贼主力的时候,一开始还是战战兢兢的,因为黄衣贼在山东闯下的偌大威名不是假的。不过在几次先锋交战后,他们发现很多所谓的黄衣贼根本不堪战,尤其是一些部伍一看就知道训练时间不长,兵器都拿不稳(张煌言部),轻易就被“我大清”之忠勇绿营击溃,着实令人费解。 不过在审讯俘虏后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些都他娘的是假黄衣贼!真黄衣贼其实还是很凶的,周国佐麾下一员千总就在攻打黑藩鬼奴兵大阵时被反虐,砍瓜切菜般地丢了好几百人,让刚刚起了些骄矜之心的绿营官兵们是心有戚戚焉。 “扶我上马,我要去见赵大人。”下到了山下的周国佐朝贴身马弁说道,“黄衣贼在江边立寨,既不和我野战,又留恋不去,其中原因我倒能猜度一二。罢了,还是去找赵大人吧,他是郑亲王派来督战的,我这劳什子巡抚在他面前就是个屁。如今这四五万大军(汇集了部分杂牌军和团练武装)顿于江阴,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想法子把这黄衣贼撵走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长江之役(四) “鞑子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刘海洋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状似随意地问道。 他们这股大军窝在这江边也半个月了,随着清军绿营人马次第开来,现在他们的活动空间是被越压越小。一开始的时候,各部心气还不错,还敢跟清军比划比划,尤其是最近心气陡升的张煌言,在附近旷野里与清军一番大战,但结果却是其部三千人惨败。 要不是刘海洋遣新军第四师陈之龙部五千人出战反败为胜的话,张煌言这三千人最后能剩下一半都算是运气不错了。而这一战也使得刘海洋更进一步看清楚了这些“盟军”们的成色,同时也使他放弃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专心蹲在营寨附近玩倚城而战了。 当然了,张煌言部表现差,那是明军的通病了,训练不足、给养不足、缺乏专业的军官团队是主要原因。他这三千人来到定海时基本还都算是一群丁壮,战斗力差到没边,稍微整训了三个多月后算是有了点模样,但比起清军绿营来说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其中的差距可以说是全方位的,但最大的问题还是专业军官的不足,即他们起家的时候根本就没几个军事人才,传承很差,非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和训练不可能得到改变。 对于这一点,刘海洋等人也看得明白。看看历史上就知道,王朝末期一场关键性战役的惨败就足以导致大量富有经验的军事人才的损失,而这往往是无价的。南宋富平之战后,曲端等老牌将领故去,一段时间内竟然无人能顺利组织起五万军以上规模的会战;而在明朝末年,一连串的惨败使得南明军事人才丧失殆尽,剩下的都是些不通军事的文人,凭着一腔热血起兵抗清,结局可想而知。 而如果你再对比下这段时间内其余各部与清军小规模交锋的战绩后,想必就会看得更加明白一些。大顺刘国昌麾下的袁保、蔡华泽二将,在与清军绿营交战时就胜算很高。尤其是蔡华泽亲率的那2500人,曾经在杨舍镇附近一战击退三千余绿营,并击毙敌千总一员、击伤游击一人,着实了得。该部之所以如此善战。主要还是部队军事传承做的比较好,比如该部很多军官甚至可以追溯到罗汝才农民军时代,经验那是绝对够丰富的;另外,该部作为郭升亲信部伍,火器化程度较高。对此类战法也非常熟悉,因此在野战中正面击败与自己兵力相若的绿营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只是正常发挥水平而已。 南明新泰侯郝尚久也是如此,该部是李成栋的部伍,最早可追溯到高杰农民军。多年征战加上吸收了很多边军官兵的高杰所部也是有一定战斗力的,李成栋虽然只得到了该部的部分传承,但他自身治军能力不弱,后期整合得力,再加上对手南方明军实在太渣,故一直让他从江北打到了广东。郝尚久带的部队中很多都是李成栋部队里将官的子弟——这些将官很显然都是高杰时代就入伙的农民军或明朝边军——自幼耳濡目染之下。其水平还是比鲁王、郑氏那些半吊子陆军强一些的。因此该部在前阵子与清军的外围拉锯战中表现也可圈可点,至少在与绿营交锋期间是互有胜负,不至于大败亏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两部实力再强,加起来也不过不到七千人,再算上东岸系统的黑八旗重步兵第4、5两营(1530人)、补充连(不到230人)、炮兵(200人出头)以及刘海洋司令部的卫兵、参谋和勤杂人员,这能战的加起来也才不过九千余人。 哦,对了,陈之龙的新建陆军第四师有五千人,该部虽然在山东曾一度损失过半。在浙江又扩军40以上,战斗力下降较快,但好歹老底子还在那里,军械也较为精良。军官和士官们的自信心也很足,随营学校也在不断培养低级军官,这些都有力地保障了该部的战斗力维持在水平线以上。 所以,算来算去,东岸大军中能战的应该在一万四千人左右,这些人是能够正面对抗两万以下的清军绿营的。如果运气不差的话战而胜之也没问题,甚至对上三万清军绿营也不是没得打,且胜算还不低——当然这是在清军那数千马队不参战的情况下。 事实上刘海洋最忌讳的也就是赵布泰亲率的那五六千满蒙八旗马队了,这些人经验丰富、战斗力强,在驱使绿营炮灰与东岸人鏖战的时候,一旦瞅准忌讳就会从战场薄弱点杀入,威胁性极大。因此,在分散于附近收集粮草和人丁的部队不断传回大队清军前来的消息后,刘海洋果断下令各部撤到了江边的营寨处,这里可进可退,且补给线也没有被截断的危险,大军被人打崩的危险性已经趋近于无,算是一处安全所在了。 “刘司令,根据最近的情报汇总来看,清国大量军队正往此地汇集,保守估计已在三万以上。按照先前的情报分析,江南地区五府的机动兵力大半已在此地了,战略目标已经完成一半。”穿着一身皱巴巴的深蓝色军服的儒尼奥尔中尉分析着说道,“清国军队之所以目前还没发起大规模的进攻,我猜一是兵力不足,并不足以压制我部数量多达四万的总兵力——张名振、洪习山的那些烂部队虽然不能野战,但守守城还是马马虎虎的——二是清军自觉在缺乏大炮的情况下也很难攻下我军防御严密的营寨,这些营寨虽说是临时的,但经过我军这大半个月来的不断加固,却也不是清军能轻易克复的,再者他们若是要进攻,必然会面对着我们架设在高处的小二十门火炮,这又是一大障碍……” 儒尼奥尔的话没说尽,但刘海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大概就是清军要攻坚的话力量不足;但如果放开了野战,东岸人又没底,猪队友太多,与那几万绿营正面会战就变数很大了,如果再算上游离于在战场之外却又一直虎视眈眈的六千满蒙八旗马队,野战的风险太大,搞不好就要大败。东岸在远东攒点力量不容易,可不能轻掷于此,更何况他们为什么要打这种敌人希望看到的大规模会战呢,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吗? “你的话让我想到了我国历史上的名将李世民,这人打仗就深得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精髓,充分发挥自己兵多、钱多、粮多、人脉多的优势,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就靠绝对的实力碾压你,这才是古之名将风范啊。”刘海洋说道。 他这人虽然水平一般,但从谏如流倒也算是一大优点。儒尼奥尔指出咱该发挥机动力优势调动清军,然后寻找战机以多打少、以强击弱,刘海洋也深表赞同。仗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说就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们没吃大亏不是么,还把数万清军给成功调动了过来,战役目标已经完成一部分,接下来该寻找机会撤了。 不过带着一帮乌合之众在敌前完成撤退,却也不是什么易与之事。不过好在他们有营寨做屏障,走的还是水路撤退,清军想追击都不行,因此总的来说虽有些麻烦,但问题不大,只要事先做好计划,各部严格遵守次序,想要陷入混乱之中却也很难。 思路一旦定了下来,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利成章了。清军仍在不断朝这里汇集,看他们的旗帜、服色,甚至都有松江府的地方盐丁、税丁、团练等杂牌出现了,这无疑说明了一个信号,清军无法容忍东岸人像牛皮癣一样赖在常熟、江阴这一片了,搞不好接下来就要发起总攻。 因此,从6月5日开始,各部加快了撤离的速度,战力稀烂的张名振、张煌言、洪习山等人先撤,战力一般的郝尚久部紧随其后,而东岸陆军主力及大顺刘国昌部在此期间仍坚守营寨,设在一处小山坡上的炮兵阵地也每天都在发炮轰击清军营地,搞得清军不断向后退却扎营,免得天天挨炮子伤损士气。 6月7日开始,清军似是也发现了什么情况,开始调集部伍对东岸营寨发起了试探性攻击,但在战技娴熟的东岸部伍枪炮齐鸣下灰头土脸地撤了回去。 6月9日,殿后的大顺淮侯刘国昌等人一把火烧掉了大部分营寨,然后拍拍屁股上了船。刘海洋在接他们上船后,立刻下令全军溯流而上,顺着夏季刮起的东南风,朝镇江府而去。而在这个时候,他还有暇嘲笑一下清军:“清军应对失措,实在是太被动了。他们应该悄无声息地汇集大军到此地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掉茫然不知的我军,这才是正道啊。” 说这话的刘海洋似乎是忘了,这次清军本来也没大张旗鼓过来,要不是江南之地心向南明的士绅不少,让张名振、张煌言乃至郑氏的那个腐儒代表卢若腾及时得到了清军的行踪,这次他们搞不好也是要被咬一块肉下来的。 不过不管怎样,大量清军确实已被调动到了苏州府,镇江府应该空虚不已,这个时候杀上门去,清军应该会很头疼吧。6月13日,随着充作先锋的几艘炮艇的一阵猛轰,庞大的“盟军船队”抵达了镇江府外围江面上,计划中的镇江战役将正式拉开帷幕。(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长江之役(五) 看到刘海洋的帅旗在江边立起来后,奥观海立刻快步跟了过去,用略显生疏的汉语朝刘海洋汇报道:“刘国昌指挥的联军已经攻入镇江府城,南明新泰侯郝尚久部这次表现不错,在我军炮兵轰开缺口后先登而入,只是损失可能不小,起码在三四百之数。听说这里面很多人是李成栋军中军官子侄亲属,郝尚久怕是麻烦大了。” 刘海洋闻言颇为惊奇地看了看这个越来越中国化的黑八旗大克拉尔,这厮最近情商见涨啊,居然会从人情世故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原来他以为这些黑八旗都是傻子呢。 “新泰侯所部劳苦功高,应当重重奖赏,也可给各部做个表率。”刘海洋点头道,“这样吧,从抓获的清军俘虏中给他们补一千人,再让他们自行募兵一千人,将部队扩充到四千。随船运来的军械也补一些给他们,嗯,就拿两百副铁甲、八百副皮甲吧,硬木杆长矛再给他们一千根;此外,他们损坏的军械也可拿到崇明沙修械所去免费修理,以安其心。” 正跟在刘海洋身后的后勤参谋立刻大声应是。他们此番进攻镇江府,虽仅历五天,但已所获颇多。别的不说,西津古渡(即京口渡)内积存的粮米、漕银就足够四万大军挥霍甚久了,更别提倚郭(西津渡有城墙)而设的众多豪商的货栈内存放的大量瓷器、茶叶、生丝及南北货了,其数量之多以至于原本说好不要这些战利品的刘海洋都忍不住食言而肥了——当然跟随出来发财的众人也很识相,每家匀出一部分,确保东岸占了最大份额。 张名振、卢若腾等人虽然有些不忍刘海洋吞没这些地方士绅存放在渡口的货物,但也知道想让这帮丘八吐出来那是绝无可能的,罢了,就当支援我皇明光复大业吧。多少人为此毁家纡难了,征用点物资又算得了什么,当真以为向东朝借兵是白给的么? 大军五天前在西津古渡外大举登陆的时候,驻守在城内的一千多清军基本没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他们一无法用远程大炮轰击在江滩及码头上慢腾腾登陆的盟军士兵。二这些常年守着这处富庶所在的士兵们也缺乏孤注一掷将黄衣贼赶下江的血勇,因此只能坐视盟军花了足足三天时间在江滩及河汊边进行登陆。 不过他们当然没能在城内坚持三天,事实上仅仅在第一天傍晚王朝先部奉命攻城时,这千余清军就放弃抵抗四散而逃了。守城的军官还比较“有心”。他在撤退前下令麾下士兵烧毁城内积存的物资,只可惜士兵们同样急于逃命,因此未能有效执行此命令,粮仓内的火只起了个火头就被紧随其后冲进来的盟军士兵们给扑灭了。 攻克西津古渡后,刘海洋就把司令部设在了此处。同时征发附近的百姓,让他们和辅兵及洪习山、阮进二部的水师官兵们一起,用随军携带来的物资修建简单的工事,以确保西津古渡到码头之间这段道路的安全,同时也为了方便转运物资和人员——西津古渡城内大量的钱粮不及时运走,众军也无法安心作战啊! 而在刘海洋进入西津古渡的同一天,他就下令刘国昌亲率本部兵马及王朝先、郝尚久二部万余战兵向镇江府城进发,张煌言带着两千多名战兵(其实和团练武装一个级别)并数千名东岸军夫,负责运输后勤补给。 镇江府作为漕运节点,同时也是南京的屏障。本来是有部分兵马驻守的,但前阵子盟军在常熟一带大闹,东南五府数万兵马被吸引了过去,镇江府也不例外,守将带着六营人马计三千余人赶至江阴与江宁巡抚周国佐的兵马汇合,会剿黄衣贼。这六营人马去后,镇江府城内仅仅只剩下了数千人马据守,且还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基本上可以一鼓而下——别看鞑子兵多,但摊子铺得也大。历史上当年山东榆园军闹起义,济南常年只有一千多兵驻守,巡抚及各级官员们差不多一日三惊,可怜得很。 如今江南的清军数量远超后世那个时空——后世清军在郑氏攻打南京前空虚得要死。当时清廷为了减轻财政困难甚至还裁剪了部分战力较差的绿营——但他们面对的敌人也很强大,从崇祯十六年就开始进入中土肆虐的前宋遗民、已“由夏入夷”的黄衣贼在宁波府扎根已有数年,他们在当地的统治也越来越稳固。这把抵在富庶的杭嘉湖松诸府柔软腹部的尖刀,可谓是让清廷痛入骨髓,不得不抽调精兵强将对宁波长期围困,同时不断采取攻势。试图将黄衣贼驱赶而走。 再加上由于东岸人总在关键时刻打乱清军的节奏,使得原本已被平定的江西、广东、广西、福建、浙江等几省依旧处于反复拉锯的状态下,这无疑进一步分散了清廷的兵力,使得偌大个江宁巡抚辖区(五个府)竟然只有数万可战之兵,这种机会东岸人如何能够坐视? 于是,就在这样一种指导思想下,刘海洋喊着“时间不等人”的口号,下令他认为最靠谱的大顺淮侯刘国昌带着总计近两万人马攻向了镇江城。而在围攻了三天时间后,也就是在今天上午(6月18日),随着12磅大炮的一声怒吼,镇江城墙的一角塌了下来,表现积极的郝尚久部率先突入,清军拼死抵挡,无奈寡不敌众,被随后支援而来的盟军击溃,此时镇江城已经被盟军占领,守城的三千清军并二百多满蒙八旗非死即降,只不过消息还没来得及报给刘海洋知晓罢了。 而在攻克镇江之后,下一步该如何办,却还是挺费人思量的。在刘海洋看来,搬空镇江城后差不多就该撤了,清军主力目前虽在苏州府、常州府交界处,但真要全军赶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那支人数不少的满蒙八旗马队,对于以步兵为主的盟军威胁极大。刘海洋自信自己的东岸陆军、黑八旗能在骑兵的正面威胁下不溃散,陈之龙的新军第四师就有可能会动摇了,至于郝尚久、张名振等人的部伍,刘海洋觉得他们铁定扛不住满蒙八旗马队施加的巨大压力。 “要是此时自己手头有七八个营(约5000-6000人)的黑八旗重甲步兵,再配一些火枪手和炮兵的话,差不多能在江南横着走了吧。”刘海洋及时打消了自己的意淫念头,把思绪转到了现实上面,而在短暂地思考了几分钟后,其实早就有定计的他很快下达了命令:“令:阮进遣部分水师官兵前往镇江城接运物资和人员,洪习山部负责转运,所有战利品及丁口争取用最快速度发送至崇明沙,崇明沙目前停泊着很多我军的机帆大船,它们能够很快将物资送回宁波定海港;再令:刘国昌辖下各部人马尽速扫荡左近的句容、丹阳二县,并作出积极向南京进兵的态势,南京空虚,清廷必然会抽调太平、宁国、池州诸府兵马入卫,这将为我军下一步西进攻打这几府创造机会。” 联络参谋很快大声复述了一遍命令,在确认无误后便下去找传令兵下达命令了。淮侯刘国昌是大顺老资格的将领了,用兵经验丰富,对鞑子和地方士绅有着很大的仇怨,是刘海洋比较倚重和信任的将领,故将一些战术层面的作战任务交给他,刘海洋自觉比自己指挥更靠谱一些——当然了,作为精锐主力的东岸系统兵马,自然还是要握在手里的,何况刘国昌也指挥不了他们这些“骄兵悍将”。 儒尼奥尔中尉待刘海洋下完命令后,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便笑着上前恭喜道:“攻破西津古渡就已经收获颇丰了,镇江城虽然没这里有钱,但搜刮一下总也不少。而我军在镇江附近连胜两仗,毙伤俘清军4600余人,自身损失却不大,已是大大地赚了。刘司令率数万大军以多击寡、以强凌弱,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只注重以优势兵力和最小代价歼灭清军的有生力量,此乃兵法正道,山东邵大帅若是知晓了,一定深为宽慰。” 刘海洋闻言呵呵一笑——他这人其实还是比较喜欢听人拍马屁的——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手头这支军队战力参差不齐,真要和清军打大规模会战,很可能会吃亏。既然如此,还不如有效发挥自身的机动优势,牢牢把战略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进攻时间由我们选择、登陆地点也由我们选择、打不打更是由我们决定,清军的被动态势其实是很难扭转的。” “另外,我把我军的这种战术命名为‘蛙跳战术’,意思就是沿着江岸跳跃攻击清军。不追求一次击溃几万敌军,只要不断有收获,积小胜为大胜,消灭大量清军在江南的有生力量,同时顺道锻炼友军的战斗力,我们就成功了。”刘海洋略有些得意地说道,“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长江之役(六) 1652年6月24日,在连续攻破了丹阳、句容两座县城后,老于军事的刘国昌也没敢在当地多耽搁,只草草搜罗了一些物资,然后便押着大批刘海洋点名需要的说书人、手工业者、底层读书人、郎中等职业者,抓紧时间撤回了西津古渡。 而在此期间,南京方向没有任何清军过来,也许是刘国昌攻打句容的举动迷惑了他们,以为黄衣贼要大举进犯南京,因此一个个都在家里严阵以待呢。可谁成想东岸人只是虚晃一枪,然后便率军带着战利品撤回了长江边的西津渡,清军在内地兵力的空虚程度由此可见一斑,以至于盟军上下都在猜测清廷会不会从江西、杭州方向抽调兵力入援江南,但这种顾头不顾腚的做法其实意义不大,江西战场此刻面临着郭升(五万余人)、王得仁二部的压力,杭州方面同样要对宁波及温台地区保持压力,这两处兵力一抽调,后果委实不可预测。 也许只能从湖广战场抽调精兵强将东调江西,然后把江西的人马调到江南?可问题是这不就是东岸人的战略目的吗?他们此番出征,最大的战略目的可不就是为了减轻湖广、四川战场上大顺和大西政权的压力么?大西政权太远不去管他,中部地区的湖广战场上,云集了十七八万较为精锐的清军,目前在和大顺的战争中虽占据着上风,可一旦被抽调数万人东进,这股气势怕是就泄了,大顺政权说不定就能稳住战线,而这显然也是清军难以容忍的。 很麻烦,很难办啊!看起来清军怎么选择都很艰难,因为江南不比其他,是清廷必保之地,不能不救!否则一旦这里打烂了,政治影响先不去说它,经济上的负面影响就足够让清廷难受许久了。 而清廷的烦恼很显然就是东岸人的快乐。正在西津古渡边热火朝天地搬运物资的盟军士兵们脸上都喜洋洋的。跟着东朝刘总兵打仗就是爽利,每每缴获甚多,都快来不及运了;有的人更是夸张地想着,崇明沙上面的仓库怕不是都已经堆满了吧? 从6月13日登陆的第一天起。到今天的6月24日,东岸人在一千五百余艘大小船只的帮助下,足足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才终于将镇江之战缴获的各类物资及人员送回了崇明沙。而在崇明沙码头上,东岸人甚至连海军战舰都动员了起来,用尽最大力量往宁波府装运物资。此番出战缴获之丰由此可见一斑。 在这十来天的时间内,从苏州、南京两地赶来的清军陆续“收复”了句容、丹阳、丹徒(即镇江府城)等县,然后汇集兵马,压向了西津渡。东岸人对此夷然不惧,他们依托古渡的城墙及部分修筑的临时营寨,与大量清军相持。城外的清军以骑兵居多,既有满蒙八旗,也有汉军马队,总数几有六七千人。但这又如何?骑兵有本事来攻城啊,大爷的刀早就难耐了。 在相持期间。刘海洋还派奥观海的重甲步兵营及补充连、炮兵连出战,清军骑兵既冲不动阵,又被火炮大量杀伤,只能怏怏而退。而在退却之前,有清军将领不忿地骂道“自古只有马上的皇帝,没船上的皇帝”,闻听此言的东岸诸将轰然大笑,刘海洋更是暗笑另一个时空1840年时可不就有一个“船上的皇帝”杀过来了么,当时“马上的皇帝”是怎么应对的? 不理城外清军无力的叫嚣,东岸人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行事。6月27日。全军在西津古渡内外足足休整了三天,然后在发现城外的清军数量稍多了一些后,刘海洋决定全军可以拔锚起航朝下一个目标前进了。这几天江南的日头渐渐毒辣了起来,气温升高得很快。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数万清军在野外被东岸人调动来调动去,刘海洋想想都替对方难过,再这么搞几次,清军的非战斗减员数目大概会大大增加吧,士气也会跌落到谷底。 至于下一步作战的目标嘛,刘海洋在和诸将商议后也有了定计了。那就是位于江宁府更上游的太平府、池州府乃至稍远一些的庐州府和安庆府。这些同属于江南省的府县虽然没东南五府那么富裕和繁华,但在古代,也是难得的鱼米之乡了,加上兵力空虚、防守薄弱,正是刘海洋手头这数万盟军发挥的绝好场所。 而在出发前,刘海洋等人决定再耍一个小花招,即派遣阮进、洪习山二人率领数千水师官兵顺江而下,到苏州府、常州府一带江岸边晃荡,做出要登陆的架势。刘海洋嘱咐他们动作一定要慢,一定要留有充分的时间让清军“发现”他们,以便能吸引、调动部分清军兵力,并借此掩盖盟军真正的作战意图。 反正这二人的部队以水师为主,本就不甚耐战,真正上阵的时候也派不上太大用场,因此还不如让他们去迷惑清军,给刘海洋等人率领的主力船队创造良好的突袭机会呢。 而组织三四万大军的作战行动是颇为繁杂的,对物资的消耗也不是个小数目。好在大军日常所需的粮米菜蔬可以就地筹集——事实上他们在前阵子的作战中缴获颇多,很多粮米吃不完都已经转运回崇明沙暂时存放——肉食(脂肪的补充)部分就地筹集,部分靠后方输送;至于蛋白质的补充嘛,这就只能靠崇明沙大量转运而来的桶装咸鱼了。 这些鱼以太平洋褶柔鱼、秋刀鱼、沙丁鱼和大马哈鱼为主,乃是黑水地区历年的积存,这次长江作战行动,四万大军连续作战了几个月,消耗极为巨大。若不是黑水地区的捕鱼船队规模每年也都在快速扩大,也许明年开始黑水、大泊两地冰窖内的咸鱼存量就会降低到一个很危险的警戒线了。 除了这些食品外,作战大量消耗的火药、铅子、炮弹、箭矢、燃煤也都由崇明沙转运而来。东岸人手头的运输船日夜不停地从烟台、宁波、济州等地运输各类物资到崇明沙,然后再由部分海军舰船(武装运输舰、笛型船总计6艘)并阮进、洪习山的水师转运到前线。当然了,随着战斗日趋向上游地带蔓延,刘海洋也在考虑把尚停在定海港的最后4艘炮艇也调过来,与已经随军出战的8艘炮艇一起,利用其较快的航速,一边转运物资(每艘去掉必备的燃煤和补给品,可额外装运物资50吨以上)。一边顺道巡视江面,打击可能出现的清军小船。 就这样,在大部分物资都就位后,6月28日。阮进、洪习山二人带领部分小船(约五百余艘)顺江而下,准备到苏州、常州一带迷惑清军;而盟军主力(战辅兵合计3万余人)则搭乘海军战舰、部分机帆运输船以及千余艘近海小船,在28日夜间顺着从海上吹来的东南风,逆着长江水流而上,悄无声息地朝第一个目标——太平府当涂县杀去。 7月6日。数量多达三万的盟军士兵冒着蒙蒙细雨在江边登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当涂城下。当涂县作为太平府的首县,本来也是有数千人马驻守的,只可惜上个月黄衣贼在镇江一带肆虐,本地兵马都在更上游的芜湖营参将的带领下,星夜入援南京去了。可谁成想这帮黄衣贼如此狡猾,竟然虚晃一枪杀到了太平府境内了呢? 不过这个时候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入援南京的部队短时间内不可能赶得回来,即便勉强赶回来也是疲军,哪个将领敢拉他们上阵?因此。当涂县的命运就此注定了! 7月7日,东岸大军只一轮进攻,城内区区千余清军便四散而逃,知府、知县等在斩杀妻女后,饮毒酒身亡,太平府的府城就此陷落。刘海洋当天夜里就下船进了城,然后令刘国昌带领上万人马搭乘船只直取芜湖。芜湖县本来有一个参将带着数千人马驻守,可惜此刻已经去南京顶着大太阳跑步去了(东岸人戏称,意为清军在野地里被四处调动),芜湖对于刘国昌的大军来说根本就是不设防的。取之易如反掌。 7月13日,当刘海洋率领的盟军主力二万余人走陆路(顺带搜罗粮草、牲畜)抵达芜湖县城时,刘国昌的大军早就已经再度出发去攻取西边的繁昌县了。那里有些躲藏在山间的抗清武装趁机暴动,裹挟起了数千人呼应盟军的行动。目前张煌言已经亲自带人过去联络了,若是把他们收编了多多少少也是股助力。 7月20日,盟军主力在荻港汇合,然后迅速征发当地夫子修建城寨,并等待海军舰船从下游运送物资补给过来。其实他们这半个月来在太平府内的战斗几乎没什么烈度可言(只毙伤俘清军3300余人),各类军资消耗极少。火药、铅子之流甚至比战前还有所增加(因为有了缴获),完全可以不等下游送物资过来便继续扫荡周围。但刘海洋觉得还是等一等再说,看看清军的动向,毕竟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吸引江西、湖广战场上的清军东调,若是这部分清军坚决不动,那么他们在这里再折腾也没用,只能练练兵而已。 而这个时候,太平府几乎全境沦陷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更上游的池州府、九江府了吧?清军这个时候可就要仔细权衡判断了,即到底要不要抽调江西战场的兵马东下,救援江南省;而一旦抽调了目前正处于守势的江西清军,那么势必要从湖北抽调人马填补空当,不然难道他们不怕南昌等赣北府县被郭升、王得仁二人攻克么? 所以,这个抉择可谓是关乎全局,一切只看清军统帅怎么判断。如果他判断能够在江南被黄衣贼闹个底朝天之前消灭顺军二三十万人马的话,那么坐视江南糜烂也未尝不可,毕竟先解决大敌也是正理;当然了,如果他判断短时间内无法消灭顺军主力——这似乎是大概率事件——那么就得老老实实抽调精兵东下填补江西战场的空缺,以便耿仲明、沈志祥二人能抽身救援江南,毕竟江南糜烂的后果不是什么人都能承担的,大家明年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8月16日,就在盟军刚刚从宁国府得南陵县扫荡而归之时,大队清军出现在附近的消息终于传了过来,正在搜集粮草的王朝先部一支遭到耿仲明所率马队的突袭,五百余人全军覆没。而这立刻就引起了东岸人的重视,刘海洋急令各部收拢,同时派出人马不断打探消息。清军兵马顶着八月的炎热天气远道而来。那就是疲军、累军,如果数量不多的话(两万以下),刘海洋倒打算和人打一打的。 不过清军的数量显然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从池州府、宁国府以及江北偷渡而来的清军数量多得不像话。看样子几有六七万人。而且,在江面上巡逻的海军炮艇报告,附近有清军水师活动的迹象——清军水师试图在江里打桩,以阻止东岸船队西上。 闻知这个消息的刘海洋不惊反喜,因为这意味着湖广战场上的清军兵力很可能被削弱了。他们之前高歌猛进的气势很可能会为之一挫,这对顺军收容亡散、重整部伍、修缮城防、调整部署有着极为关键的意义。 清军主力很快就从四面八方压向了小小的荻港,东岸不过三万出头的兵马不敢浪战,纷纷退避了回来,然后依托营寨和大炮与清军对峙。刘海洋深知自己此刻在荻港多待一分钟,就为湖广、江西战场上的明军、顺军多争取到了一分钟的时间,意义无比重大。于是,他再度在长江南岸当起了牛皮癣,隔着铁丝网、大木、水泥、夯土构筑的营寨,依托大炮、火枪和箭矢。与清军展开了无聊的对战。 8月20日,从下游朔江而上的阮进、洪习山二人带着数百艘船及大量物资抵达荻港。他俩路上在镇江一带再度击溃了清军江南水师的残余,俘获小船百余艘——当时这些清军居然在利用长江里的沙洲设置拦江铁索,也真是够有才的。与此同时,他们还从崇明沙带来了久违的宁波府的消息,即济尔哈朗很可能已经离开了杭州,驻扎在绍兴府、金华府、嘉兴府一带的清军兵力也有所减少,他们所往何处不言而喻。 援军和物资的到来极大地鼓舞了盟军官兵们的士气,他们打定主意与清军耗到底了。不光如此,这些已经尝到了甜头的家伙偶尔也会利用海军优势直扑北岸。然后袭击清军控制下的城镇——除一次失守损失了七百余士兵外都获得了成功,极大打击了清军的威信。 而清军在汇集了部分兵力后,从8月24日开始,便出动大队绿营开始进攻东岸人的营寨。他们的攻势从一开始的一两千人规模。到最疯狂的万人规模,前后共发动了六次,但每次都被东岸大军击退了。 9月8日,鉴于长期与清军厮杀之下弹药消耗过快,食品储备也下降到了警戒线,刘海洋开始下令撤退。而清军由于在攻城战中大量有生力量被东岸火炮杀伤。再加上天气炎热疫病横行,此时也陷入了攻击乏力的状态,再加上统兵大将耿仲明最近刚刚病倒,双方便很有默契地结束了这场消耗战。东岸人登船离去,清军接管营寨(可以对上面有所交代了),双方皆大欢喜。 从荻港撤退后东岸人也没有再做耽搁,他们只是在途径镇江江面时突击扫荡了一下躲藏在瓜洲渡的部分清军水师船只,打死打伤清兵数百人,然后又沿江发炮耀武扬威了一番,这才顺流而下抵达了崇明沙下锚休整,而这个时候已经是9月底了。 此战从仲春开始,至初秋结束,四万余盟军官兵在长江沿线纵横千里,攻破清军城镇无数,缴获了大量钱粮财货不说(当然人也没少捞),还毙伤俘清军约16万余人(战场上的统计,清军的伤病死或非战斗减员无法统计),自身的伤亡约在3500-4000人(包含了伤、病、亡以及被俘的少许人员),取得了1:4以上的交换比,算是在与清军交战中难得的大捷了——因为战场基本都落在了东岸人手里,这三四千人里面许多伤员后来都陆续归队了,因此实际交换比还要更高,而清军的伤员下场如何则不言而喻。 当然了,此战最大的成果既不是缴获的钱粮,也不是消灭的清军有生力量,而是通过大范围调动清军,从而给湖广战场上的顺军争取到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们面对的清军压力实际上减少了不少,这对他们喘口气以调整部署、坚持抵抗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只要他们不倒,那么清廷就始终得把大量精兵强将耗在湖广一带,这对于全国的抗清形势来说无疑是个重大利好。 10月初,大量东岸船只北上前往烟台检修、保养,准备开始一年一度的移民运输任务,而这,显然也意味着此次长江战役正式画上了一个句号。(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天赐之地(一) 虽然正处新华夏岛的雨季,但大庆盆地的雨却已经在之前一个月内都集中下完了,在强烈的阳光直射下,随着蒸发作用的强烈,大地再次陷入了干渴之中。 马万鹏头上裹着个陕北老农民样式的包头巾,乘船来到了设立已有数月的新莱堡定居点,视察这里的建设情况。现在整个西海岸干旱地带的军政事务基本上都是由他在负责了,因此虽然他最关心的依然是正在丘陵地区和萨卡拉瓦人捉迷藏的东岸征讨大军,但也不得不抽出时间屈尊驾临一下新莱堡,看看这里建设得怎么样了。 只可惜除芒戈基河三角洲尚有一片一片割裂的红树林外,入眼处都是单调的禾草草原,在灼热的阳光照射下,连个鬼影也看不见,这让马万鹏万分失望。 “马司令,别看这儿很多都是荒草带,其实以前都是有树的。”主持本地开发工作的麦金利用铁锹铲开一蓬土,从地下拽出了一截已经有些泥炭化的树枝,说道:“最初这里很可能是新莱河的河道,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河改道,导致此地变得干旱起来。而居住在此地的萨卡拉瓦人由于农业技术低下,仍然保持着刀耕火种的游耕状态,因此本地的明亮森林被大片破坏,土壤渐渐荒漠化。根据我们分析得知,原来这里的海边肯定都是大片的明亮红树林,但在千百年的时间内陆续都被萨卡拉瓦人破坏了,遗留下来的不多……” 马万鹏闻言点点头,麦金利的意思他明白了,那就是别看这里不咋地,几十上百年前却是大片繁茂的树林,只可惜让萨卡拉瓦人破坏了而已。因此,东岸人只要稍加拾掇,在附近修好水库及灌溉水渠,然后着力开垦,便是上好的农田了。 “现有的森林坚决不能破坏。违令者将会受到惩罚。”马万鹏其实很清楚,新莱河河口三角洲一带的森林远较几百年后的后世繁茂——因为还没被法国殖民者以及后来人口暴增的马达加斯加人大举破坏——但现在预先打个预防针却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些西部沿海的明亮森林对于西部干旱地区脆弱生态的重要性,后世马达加斯加西部草原日趋沙漠化,他可不想东岸人的这个时空也同样如此。 “是。”麦金利站直身子应是。然后用恭维的语气说道:“我们听土人叫这里的地名,很多都带着‘阿拉’、‘阿佐’、‘卡佐’等字根,这些在萨卡拉瓦语里面都有森林的意思,但现在那些地方大半都光秃着,很显然是被萨卡拉瓦人破坏了。天尊将这片肥沃的天赐之地作为赐福赏给了我们。我们绝不允许野蛮人再继续破坏它了。以前这里是由野蛮人代管,已经造成了很多不可弥补的伤害,今后这种情况必须绝对避免。” 新莱河一带自从被东岸人插旗宣示主权后,已经已过了大半年之久,在这约八九个月的时间内,数量多达四千的东岸移民及大赦的波兰战俘被安置到了此地。安置的范围是如此之广阔,以至于从新莱河三角洲的明亮森林地带一直延伸到了南边的“演替森林”地带,数千人在此地利用运来的建筑材料修建仓库、房屋、水库、水渠以及简易土墙(做防护用)。 将来这片地方都将以甘蔗种植为主,因为这里的气候非常适合这种极具经济价值的作物的生长,就如同后世这里是马达加斯加最出名的甘蔗种植区及旱作农业区一样。甘蔗种植园目前已经被农业局的官员们粗粗划分了出来。移民们管这种行为叫做“圈地”,意即赶走或消灭这些土地上的萨卡拉瓦散居游牧民,然后将土地分配出去。 按照马万鹏的意思,土地的分配原则上实行双轨制,即新来的移民每人分到三十亩耕地和二十亩草地,这部分土地目前基本已经分配了下去,新移民们只待集中建设好一些基础设施,就可回到自己的土地上劳作;而除了这些小块份地以外,新莱河两岸还有大量的大中型农场(甘蔗种植园),这些农场中约一半为国营农场。其余均挂牌拍卖,由私人承租三十年经营,条件也相当优厚,一切均仿照归化港、新华港等地的剑麻、可可、咖啡种植园以及棉河港的棉花种植园的规矩来。 至于新莱河向南直到棉河港两岸的大片土地么。暂时也被划入了开发区域,但究竟如何操作,新华夏开拓队方面至今还没拿出一份具体的指导意见出来。新华港方面最初其实倒是要求大力开发的,他们甚至连人都准备好了,打算在这片沿海地带再开辟大片花生、甘蔗、小麦、华尼拉草、大豆及棉花种植园,不断增加新华夏岛经济作物的产出。提振本地的经济。 不过马万鹏这人却以“环境危害大”这么一个在这个时代人眼里十分扯淡的理由,暂时压下了对这里开发的步伐。这片面积广阔的土地植被在这些年里破坏极大,游耕的萨卡拉瓦人根本不考虑对环境的永久性破坏,他们肆意砍伐树木、过度放牧,很多时候还点火烧荒,使得这里原本密布的树林逐渐退化,变成了森林和灌木丛之间的过渡地带——东岸人称其为“演替森林”地带。 所谓演替森林,大致意思就是旧有的明亮森林(干旱地带的海边稀疏红树林,与幽暗浓密的雨林相对应)被破坏后,自然环境逐渐演化成了一种被当地人称为“萨沃卡”的特殊地貌。这种地貌以短草草原为主,上面大量分布着旅人蕉、黑龙胶、隆戈扎、竹类等植物,偶尔也能见到一些三三两两的树木,似乎预示着这里的森林有恢复的可能。 事实上马万鹏暂时就打算搁置对这里的开发,然后想办法改善环境,首先恢复这里的红树林,然后再想其他办法。如今新华夏岛上的人很少(在东岸人眼里,野蛮人自然不能算做“人”的),人地矛盾一点都不突出,那么做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便成为了可能——第一步,就从改善西海岸的环境来做起吧。 目前这些“演替森林”地带就处于可进可退的状态,进的话就是树木逐渐增多,最终恢复成沿海明亮森林的植被,退的话也很简单,就是先退化成禾草草原,然后如果你还不顾惜地力坚持过度放牧的话,那么最可怕的土壤沙漠化就不可避免了。 “今年这批新移民抵达这里后,新华夏按照规矩扣除截留人口后,预计全岛人口将达到史无前例的43万,增长十分迅速!”马万鹏拿着包头巾擦了把脸上的汗珠,说道:“新来的移民中除少许填补到新华港、西乡半岛、归化港、塔城等老定居点以外,大部分都将分配到龙虾港、棉河港、新莱堡等西部定居点,以充实这里的人口。这些地方环境比热带雨林地区要好不少,虽然干旱了些,但至少不会大面积死人了。你们也到这里几个月了,发生了几次疫情?又死了几个人?是不是比东部沿海地区好多了?” “大半年的时间不过病死了二百余人,比起潮湿闷热的新华港、塔城港那是好多了,即便相对凉爽的归化岛也不如这里,毕竟那里的蚊子很多。”麦金利老实地说道,“这里都是穷光蛋,喝得起发财酒的人不多,但疟疾发病率和死亡率都远远不如东部地区,真是天尊赏下的天赐之地呢。而大家在听闻马司令鼓励大伙儿种植甘蔗这种金贵的东西后,更是觉得生活比以前有盼头多了。” “对了,这次开拓队经棉河港辗转送来了一批水力机械,都是从本土订购的,质量很不错,也很实用。我的意思是你们分出一部分人,就到地图上新设的新登堡(后世安基利亚布以南靠近芒戈基河岸边)去开辟一个小型堡寨,然后安装机器、调试设备,争取尽快运转起来。新莱河三角洲及其毗邻内陆地区要发展,这个加工制造中心是关键,不能马虎了。”马万鹏又仔细地叮嘱道。 新登堡所在地的新莱河河段水势湍急、且有一定程度的落差,后世法国人殖民的时候曾打算在此地修建水电站,后因种种原因(主要是没筹集到足够的资金)未能实施这一计划,但已经足以说明此地丰沛的水力资源了。 新华夏开拓队向本土订购了大批水力机械并准备安装于此处,就是为了利用本地丰富到爆的水力资源,然后形成一个初级的工业中心,为东岸人在此地的殖民大业保驾护航。据他们测算,仅仅就这一片河段的水力资源,可利用的就在数千上万匹马力以上,极为可观。且即便是在枯水期都有稳定的几千马力,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我会安排的。”麦金利表态道:“明天我就安排一队民兵先过去探路,然后着手修建堡寨、安装机器,争取尽快在那里站稳脚跟。当地的土人根本没一个统一的政权,武器装备也很差,历史上甚至被高地上的麦利那人殖过民,弱鸡得很,应该没什么大碍。”(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赐之地(二) 1652年9月,贝岛龙虾港。 “陕北老农民”马万鹏再次乘船抵达了这个同样归于他治下的小型港口城市。这是他第一次抵达这个略显炎热的岛屿,原因是新华夏开拓队打算正式开发这里的资源,他们之前甚至为此向黑水开拓队协调引进一批有热带生活经验的明人,准备对这个富饶的地区进行初级开发。 贝岛龙虾港上原有数百名萨卡拉瓦人定居,不过在东岸人来后他们的人口数量便开始锐减——大部分死于外来者带来的疾病,少部分死于与东岸人的土地纠纷。而在新华港殖民点日渐稳定的当下,开拓队政府开始将目光转向了全岛其他区域,特别是一些极具经济价值的沿海地带,必须抢先拿下,以免将来被外国殖民者插足,那样问题就复杂化了。 贝岛龙虾港就是在这样一种思路下被纳入开发议程的,而这个岛的资源无疑也是极为丰富的。从东南方察拉塔纳纳(马岛上多是这种令人蛋疼的长串名字……)流向西北的桑比拉诺河——这条河流发源于中部高原地带——在穿过察拉塔纳纳山脉蜿蜒而下后,一路汇集了大量的支流——尤其是号称有水汽冷凝器之称的察拉塔纳纳山脉,它为桑比拉诺河贡献了相当丰沛的水量——最终咆哮着冲入了莫桑比克海峡。 河流的流速很快,水势凶猛,多急流、瀑布,没什么通航价值,但水力资源丰富——这似乎是新华夏岛河流的主要特点,多水电资源——沿途流经的区域在河水、雨水、大风的不断切割下,每年都要蚀去1厘米左右的土壤层,这些被侵蚀掉的土壤——富含火山灰、云母、碱石灰,同时也有很多有机质——最终被雨水及短促的溪流冲入桑比拉诺河,然后以万钧之势冲入大海,最终在入海口处沉积,形成肥沃的三角洲冲击平原。 桑比拉诺河的水势是如此之凶猛。以至于河口附近的海水都往后退了数公里之多——这从那些远离陆地两三公里的海水都带着泥土的颜色就看得出来。贝岛上的早期东岸殖民者们有理由感谢这条河流,因为正是它从陆地上携带而下的大量营养物质,才在这条不大的海湾内吸引了数量巨大的鱼虾,其中尤以龙虾最著名。而这显然是贝岛东岸殖民者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 龙虾港就正对着桑比拉诺河的入海口,马万鹏此刻站在码头上就能轻易瞭望到对岸的陆地,那里分布着面积广阔的“明亮森林”——在河流两岸甚至还有着大片的“幽暗”森林——但却看不见任何一个村庄,连土人主要的交通工具独木舟都不见一艘,似乎预示着这里的渺无人烟。 “对岸将来也将是我们的土地。森林资源要好好保护,别让那些又蠢又笨的萨卡拉瓦人给破坏了。你们都上过农业局的夜校,知道森林资源被大面积破坏的严重后果,我也不多说了。”马万鹏说到这里,转身看了看身后远处郁郁葱葱的森林,用严肃的语气说道:“关于贝岛森林资源的开发,我知道现在本土需求很大,但也不能滥砍滥发,必须有节制。每天、每月的采伐量要严格控制,树苗的补种也要及时跟上。这不是开玩笑的,必须严格执行。要知道,新华夏地区的干部考核可是和这些东西挂钩的,你们都给我长点心。” 明亮森林被破坏后,裸露在外的土地会被短草占据,但这些草显然无法阻止泥土在高温蒸发下,通过淋溶作用变成砖红色的铁铝土。这些铁铝土在蒸发作用下变得更加贫瘠,并在表面造成一种毫无肥力的硬壳(砖红壤壳)——这在农业上来说是一种毫无作用的死土。 而在森林的保护下,树木的根系将水分输送到突然深处储存起来,还能减少蒸发、促进生物及化学作用。使得砖红壤处在幼年状态——这种状态下含有不少的营养物质,精心呵护、有序工作之下完全可以种植粮食。但植被一旦消失,土壤中的铁铝盐含量就会增加,土壤迅速贫碱化。后世马达加斯加的很多地区就是如此,当地人农业知识的贫乏以及对土壤拙劣的维护造成了极大的生态灾难,这一点东岸人不可不察。 跟随马万鹏巡视港口及近郊的官员对此也深以为然,新华夏岛的“文明人”是如此之少,以至于他们根本不用跟森林抢夺土地就可以活得很好。再加上《国土资源法》里对个人拥有土地上限的限制,《森林法》对森林采伐的规定。都使得龙虾港的定居者们对开发本地的资源抱了一种谨慎的态度。 贝岛是一个火山岛,岛上到处被冷却的熔岩流或小山包分割成一块块独立的谷地,森林包围其间、河流环绕左右。大部分地带都依然保持着未经开发的原始风貌,山坡上是“萨沃卡”地貌,谷地则是明亮森林,偶尔一些水源充沛的地方则是“幽暗”森林。那里充斥着虫鸣、鸟声和猿猴声,奇异的动物(新华夏岛独有)、繁茂的藤葛、像树一样高的羊齿植物……岩石、激流、瀑布,交织成一幅美妙的、令人难忘的美景。 当然了,任何一个在新华夏岛有过常年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美景之下往往掩藏着不为人知的杀机。活跃的细菌繁殖、密度惊人的蚊虫,无一不在威胁着外来者的健康,人们想要亲近这种大自然的美景,非得下大力气改造环境不可。马万鹏原本就计划在这附近购置一块土地兴建别墅呢,看这样子也得等环境改造初见成效之后才能付诸实施了。 “上个月本土开过来几艘船,共往这里输送了一千五百名瓜拉尼人和克兰迪人,这些人,按照计划,三分之一分配到新莱堡、新登堡,三分之二分配到你们这里。史队长对你们这里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啊。”马万鹏接过身后随从递过来的水壶,猛灌了两口后,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说道:“本土受英荷两国商船、战舰吨位飙升的刺激。决定开始加大造船力度——当然不是战舰了——准备将南海运输公司、南海渔业公司的船队规模好好扩大一番,以适应本土越来越大的经济规模。而造船需要的木材嘛,本土自然是没有的,因此只能着落在新华夏地区了。” “另外。新华港周边的幽暗森林经过这些年的采伐,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了。奶奶的,本土的人就连造像样点的家具都要用新华夏的优质木材,更别提造船了,也不知道这股邪风从哪里吹起来的。”马万鹏接着说道。“史队长前阵子已经正式下达了新华港周边森林的禁伐令,并组织人员勘测、统计尚存的森林资源,积极组织补种事宜——这是有利子孙后代的好事。因此,接下来很多年内,本土急剧增长的木材资源需求就要压到归化岛(圣玛丽岛)、塔城港和贝岛这三地了,大家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事实上马万鹏即便不说这话本地的官员们也早就知道了,因为新华港的新华木器厂(拥有木材烘干窑、木材加工厂、多处伐木营地的大型地方国企)已经抽调了部分人员到龙虾港来修建分厂了,其目的不言而喻。 贝岛土壤肥沃(火山灰为主),森林资源丰富,据马万鹏粗粗了解。岛上很多根深蒂固的大树居然有25米之高,实在是太惊人了。而且这些树木的品种非常好,以新华夏鸭掌豆(马岛鸭掌豆)、红中铁榄、橄榄,以及适用于造船的“隆戈特拉树”(白厚壳桂)、蒲桃树等为主,此外还有不少名贵的玫瑰木和乌木资源,端地是一片天赐之地。 “伐掉的树立刻补种树苗,树苗由新华港农业局发放,为阿拉比卡咖啡树树苗,这是我们花大代价买来的,一定要珍惜了。”马万鹏说到这里就想起了他本人一项蛋疼的投资。那就是曾经在归化岛、新华港投资的两个罗布斯塔咖啡豆种植园,不知道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什么别的因素,长势很不好,结出来的咖啡豆质量也很差。出口到摩卡港(著名咖啡集散地,位于红海)时被当作了最低一档咖啡,让马万鹏大为沮丧。 不过现在他打算在贝岛这个传说中非常适于种植阿拉比卡咖啡树的地方重新投资,种植这种听起来很有前途的经济作物。当然了,他在贝岛上最大的投资很可能不会是咖啡种植园,而是一座精油蒸馏厂。目前由他刚刚成年的长子马小鹏在筹建。 这座精油厂将以马万鹏即将投资的伊兰伊兰种植园里出产的这种芳香树木为原材料,提炼香精制作精油,然后出口国内。后世贝岛及对面的桑比拉诺就是马国最著名的植物香精产地,马万鹏觉得自己的这项投资还是很靠谱的,应该不会亏损。什么?你说这玩意市场不大?妈的,老子喜欢,乐意赔钱,你管得着吗? 当然了,别的成熟投资者很可能不会像马万鹏的玩票性质这么浓,他们是严格按照新华夏开拓队的种植指南来投资经营的。比如,本土的一些投资者(甚至还有经批准的热那亚资本)就打算到贝岛上来开辟咖啡、可可种植园(后世这里一度是马国最重要的阿拉比卡咖啡豆及可可产地),以及和这两种树伴生种植的胡椒(印度东南海岸的胡椒),这些产品的市场前景都非常看好,吸引了很多投资者,如今唯一的障碍大概就是如何开发这个蛮荒之地了。 这其中所需要的人力、物力以及医疗、安全服务都是一般人很难负担的,非政府或大投资者不能为(或者很多中小投资者合股经营,一如东部地区那些剑麻种植园一样)。好在新华港、归化港、塔城港等地的剑麻种植园的成功运营,极大地吸引了本土手有余钱的居民,他们对于第一批勇于开拓热带的投资者获得的丰厚回报非常眼红(当然也有很多投资者血本无归或者自己都因为疾病长眠在这片土地上),产生了很强烈的投资新华夏种植园的冲动。 不过,这或许要等到明国的新移民大批量到来,贝岛本地有了充足的人手以后才能实施了吧?现在新华夏开拓队已经不允许引进科摩罗人“劳务工”来种植园工作了——本地的土人自然更是严厉禁止——因此如何获取大量的人力来开发贝岛(这其中的损耗必然极大),确实是一个很令人挠头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赐之地(三) “执委会已经原则上同意了‘新铁’的成立,并且最近就要组织一批人员前来勘探地形,规划路线,此项工作预计三到五年内即可完成,铁路乐观估计将在五年后开建,1660年之前新华夏岛很可能就将拥有第一条通车的铁路。”身材日渐发福的史钦杰坐在名贵木材打制的太师椅内,一边啜饮着清茶,一边轻声说道。 他嘴里的“新铁”全名叫新华夏铁路公司,目前正处于筹建状态之下。该公司由本土资本控股,其中中央铁路公司占股40、南锥铁路公司占股20、新华夏开拓队占股20,另外20股份向全社会公开发售。 这家公司的经营前景老实说并不为很多人看好,其最大原因是新华夏岛上极端短缺的人力——这意味着经济开发程度不高,此外当地多发的疾病和炎热的气候也是令很多人望而却步的一大原因,总之,很多人想先观望观望,看看当地未来几年的发展前景再说。不过股份没人认购,由中铁、南铁担保发行的新铁公司十万元公司债的销售状况却还算平稳,因为任谁都知道这两家铁路公司在东岸共和国是属于何等财大气粗的存在;此外,热那亚人灵敏的嗅觉和不错的人脉关系再度发挥作用,他们用自己闲置的资金悄然购买了五万元记名债券,算是将对东岸的投资进行到底了。 不过,修建的铁路的资金好筹集,材料也好准备,但人手却很难筹集了。如今国内西北铁路、南锥两洋铁路的建设正在稳步进行,西南铁路也开始了奠基,交通建设局、铁路公司每年培养的那点人才都不够各处抢的,让他们抽调出技术人员到“可怕的死亡之地”新华夏岛去勘测、规划铁路线,那简直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 而如果说工程技术人员的抽调困难重重的话,那么普通的劳动力就更显得难以筹集了。要知道,由于政策原因。如今的东岸控制区内可是没什么土著存在的。要想获取修筑铁路的大量普通劳动力,看这样子非得发动战争——或者唆使土著进行战争——取得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当然了,1660年前通车一小段铁路只是我们一个美好的愿望。如今看来,现实的困难相当不小。”史钦杰这时候又向马万鹏苦笑道,他们两人此时正位于史钦杰家在新华港郊外的私宅内,因此说话也较为随意:“后世法国人在马达加斯加修筑铁路的时候同样苦恼人力不足,再加上本地土著相对懒惰、不耐苦活。因此他们清末的时候从中国引进了大量猪仔前来修铁路,就是著名的塔东铁路(从塔那那利佛到东海岸的铁路),而这些人,也正是马达加斯加华人群体的祖先。难不成我们也要从大明大量引进人口修筑铁路么,不过明末的中国人可不一定有后世清末的中国人吃苦耐劳……” “到时候再说吧,初期修筑路基的时候还是多用本地人。铁路在森林、草地、沼泽、荒漠上穿行,一路披荆斩棘,这时候往往是死人最多的,需要大量的人命来填那个无底洞。这个阶段,人也不过就是一种消耗品罢了。还是尽量多用土人吧,实在不行还可以去科摩罗抓抓土著嘛。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当初你是下令停止捕奴行为了,但此一时彼一时,捕点奴隶修铁路,消耗品而已,犯得着上纲上线嘛。”马万鹏端起了一杯咖啡,嬉笑着说道:“这咖啡可真难喝,罗布斯塔咖啡豆的引种看来是失败了哦……” “别胡扯,给你喝的是归化岛的上等咖啡。出口奥斯曼的拳头产品。”史钦杰鄙视地看了一眼马万鹏,说道:“咖啡种植园在归化岛开展得比较成功,罗布斯塔咖啡豆产量逐年提高,只可惜奥斯曼人对这种咖啡豆的接受程度还不够高。再加上我们大多数产品的质量也不咋地,因此出口量有限。好在我们在波斯的阿巴斯港试水销售时市场反响还不错,当地人虽然对茶更情有独钟,但对咖啡这种饮料也并不排斥,这令我们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史钦杰说得轻松,但东岸人在新华港、塔城港和归化港三地开发的大量咖啡种植园中。获得成功的只有归化港一处,其余两处的咖啡树长势都不尽如人意,结出的果实质量也很成问题,看起来就是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咖啡树生长一样。 不过,农业部当年在塔城港少量种植的“粗壮咖啡树”(阿拉比卡种)却意外地获得了成功,这让史钦杰等人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品种上,也就是说新华夏岛东部沿海区域的坡地上其实更适合种植阿拉比卡种咖啡树。在这种环境下长出来的咖啡豆,质地非常优良,被奥斯曼人评判为上等货,市场前景非常看好。 基于这样的判断,东岸人立刻决定扩大在塔城港内陆坡地上的咖啡种植园规模,全面种植阿拉比卡咖啡豆。另外,后世这里还是马达加斯加最重要的丁香种植区,环境非常适合这种此时被荷兰人垄断、在欧洲极为金贵的香料作物的生长,可谓是一片天赐之地。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的,开个玩笑嘛。”马万鹏满不在乎地嬉笑道,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听说上个月你刚刚送走了一批麦利那人使者?还答应向他们出售火枪和冷兵器?” “是有这回事。”史钦杰点了点头,确认道:“麦利那人建立的伊默里纳王国的安德里纳王朝,位于中央高原地区,目前看起来是高原上众多封建和奴隶制王国中比较强盛的一个。他们的国王叫安德里亚戚塔卡特兰德里安纳——妈的,名字真拗口——是这个王朝的第四代国王。他们的领土疆域比较大,东抵高原边缘,与贝齐米萨拉卡人的地盘相接;西到草原,与萨卡拉瓦人常年争斗——事实上是他们被萨卡拉瓦人打草谷。另外,目前这个王国在上一代的时候刚刚占领了塔那那利佛(‘千人地’的意思,以纪念驻扎在这里的一千名士兵),并迁都于此,现在这里是这个王国经济、政治和军事中心了。他们在这里修建王宫、城寨、壕沟,建设水利灌溉设施、开发梯田种植水稻。军队以自己打制的标枪、弯刀、铁矛和斧子为主要兵器,并不断通过战争和联姻的方式吞并周围的其他小国家,在中央高原上崛起的态势越来越明显……” “靠,这种崛起中的国家。我们为什么要卖武器给他们?他们本来就在与那些国家的争斗中占上风了,现在让他们有了火枪,岂不是如虎添翼、很快就能扫平诸侯统一中央高地了?”马万鹏一听便叫了起来,大声说道:“我们难道不应该联络当地的那些小国家么?卖武器给小国家抵消伊默里纳王国的优势才是正经啊!” 史钦杰被马万鹏的一番抢白说得也有些尴尬,因为这个决策正是他做出的。因此此刻只能出言解释:“我们联络不到中央高地上的其他国家,目前只有这个伊默里纳王国派遣使节来和我们交流了。另外,和默纳伯王国的萨卡拉瓦人有世仇的他们也答应与我们东西夹击,共同灭掉此刻正在草原和丘陵上与我们打游击的那些萨卡拉瓦人,这对我们来说是大好事。再者,他们同意将一块与贝齐米萨拉卡人存在主权争议的领土出售给我们,用于抵消这批军火的账款。” 说到这里,史钦杰从抽屉底下抽出了一张小心保存着的新华夏岛简略手绘地图,指着塔城港内陆的一片坡地画了个圈,说道:“从东海岸上溯到中央高地的第二级台阶——大概在塔那那利佛以东五十公里处画一条直线。直线向左不到十公里就是中央高地的第二级台阶——以东是贝齐米萨拉卡人的传统活动区域,但之前伊默里纳王国对此有主权宣称,并多次派兵征伐,可惜均未建立起稳固统治;以西自然是麦利那人的地盘了,塔城港那边这么多年来早就搞清楚了那片土地的复杂历史归属,因此此次我便顺势向麦利那人的使者提出了购买这条直线以东部分土地的要求——唔,大致区域就是后世塔东铁路以北、阿拉特拉湖以南、直线以东的地区,以盆地、山地为主要地形——结果麦利那人的使者在来回数次交涉后,果断地将这片其实并不属于他们的土地卖给了我们,换走了六百枝火枪、一千把军刀、两千根长矛和五百副皮甲。我觉得这笔生意其实并不能算亏——如果我们忽略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贝齐米萨拉卡人的想法的话……” “这片土地非常肥沃,动植物资源也很丰富,而且其气候非常适宜种植丁香、咖啡、胡椒、香草、剑麻、可可等经济作物,因此价值还是很大的。”史钦杰又补充着说道。“另外,阿劳特拉湖在后世是马达加斯加最重要的机械化水稻产地,农业条件好得不行,只不过在这个年代还不为人所知而已。法国人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时候规划修建的塔东铁路——塔那那利佛-塔马塔夫(即塔城港)就修了一条向北的支线直抵阿劳特拉湖,为的就是将这块天赐之地里丰富的农业、渔业资源运输出来,而这正是我们可以仿效的事情。” “前景听起来是不错。但我们还要在西海岸修铁路,你这又要修到阿劳特拉湖的铁路,感觉四处开花很不靠谱啊,况且我们的人手还这么紧缺。”马万鹏有些无力地说道,“算了,生意都谈完了,后悔也没用,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新华夏开拓队要准备超常规发展了吧?不然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这么宏大的计划啊?第一步,先整点人来再说吧,史队长、史司令、史哥?” “人肯定是要整的。”史钦杰说道,“这几年来我们新华夏地区向本土出口的物资增长很快,1651年全年出口的海产品、木材、剑麻、可可、咖啡、香草、橡胶、棉花、煤炭等农矿产品总金额已经达到63万余元,其中归属本地财政的税收及利润还是相当多的。因此,我准备扩大东非运输公司的船队规模,然后组织往大明的移民和商贸船队。当然了,这需要本土帮我们与荷兰人协调,因为我们的这条航线必然要通过马六甲海峡……”(未完待续。) ps: 继续推荐书友梁向俭写的同人《西望从华夏到东岸》,写的真的很不错。 第一百九十七章 敦刻尔克的邀请 1652年11月20日,莫三乘坐一艘从阿姆斯特丹旧船市场购买的二手船驶进了南尼德兰的敦刻尔克港——为了躲避海面上突然涌起的巨浪,天气实在是太糟糕了。 也许是闲极无聊,莫三在避风期间决定带着随从考察一下敦刻尔克这座城市的商业。这座此刻正处在法国军事阴影下的城市,在西属尼德兰乃至大部分低地地区都是很典型的,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几天时间考察下来,莫三发现,这座曾经是——现在也是——西属尼德兰舰队母港的城市在商业方面真的是乏善可陈。或许大部分有实力、有本事的低地商人都已移居联合省了,这座城市内大量充斥着来自意大利、荷兰和英国的商人,他们将自己母国的商品运到敦刻尔克来销售,然后带走这里的财富,这使得这座城市益加破败了起来。 而就在莫三失望地返回自己临时居住的旅馆时,一位陌生的客人突然上门拜访了——此人在北海一带的商人圈子里也是鼎鼎大名了,正是在英属北美殖民地有着偌大生意、同时又是英国东印度公司重要股东之一的莫里斯汤普森先生。 汤普森前阵子随着自己的船队前往波兰进行贸易,不料返航期间突然遭遇了暴风雨,因此同样驶进了敦刻尔克港停船避风。而在此地耳目众多的他很快就听闻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特使莫三先生同样在市内考察商业的消息,一时好奇之下便上门拜访来了。 莫里斯汤普森早期靠呢绒发家,后来开始经营海外贸易,目前在巴巴多斯岛上有着大片甘蔗种植园以及一家规模不小的制糖工场。同时他还垄断了弗吉尼亚、新英格兰等殖民地相当部分商品的贸易,另外在黎凡特、几内亚地区的很多贸易中也能见到他的踪影,被很多人认为是此时英国资本实力雄厚的顶级大商人之一。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此君在英国内战期间便大力资助克伦威尔,战后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积极推动英国的海外贸易,大力鼓吹发展与东方、印度乃至非洲贸易的必要性,同时也是促使议会通过《航海条例》的众多大商人之一。堪称是此时英国政商两界的代表性人物。 汤普森在外行走多年,说话直接、风趣、幽默,因此很快就和莫三很熟络地聊了起来。 “好吧,汤普森先生。您说贵国重启了对这些年来呢绒业停滞不前乃至衰退现象的调查?但据我所知,贵国早在1622年的时候就已经启动了这么一项调查,当时普遍认为是荷兰人的垄断导致了英国毛纺织业的衰退,那么现在你们有了新结论了吗?”莫三和汤普森对坐在一张桌子两侧,很随意的问道。他俩的随从站在一旁。一色的黑衣、蓝衣,有的人还身佩手枪或刺剑,活脱脱的黑社会老大谈判即视感。 “我们现在依然是这个结论。”汤普森摇了摇手里的法国白兰地,毫不介意自己在说着英国政府的秘密之事:“由于荷兰人的蓄意阻挠,以及丹麦人差别征收通行税的不友好举动,我国商人在波罗的海举步维艰。除了波兰的少数港口城市外,我们的呢绒很难卖得出去,或者就算卖出去,也在荷兰呢绒的竞争下极大压缩了利润空间,荷兰人。真的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其实即便汤普森不这么说,莫三也都能够完全了解这些信息。 这个国家呢绒业的衰退不是一天两天了,事实上从1622年英国政府调查呢绒产业衰退的原因时算起,英国的呢绒出口就陷入了停滞状态。以对英国最重要的绒面呢来说,近三十年来其在北欧及中欧市场的年销量始终徘徊在5-6万匹之间,价格也一直被压在平均8镑/匹,包揽了大部分呢绒出口业务的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平均利润率只有27,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数字。 造成这个悲剧的主要原因无疑是荷兰人!就莫三前阵子在荷兰省的莱顿市——荷兰的毛纺中心——参观考察的一段时日来看,因为莱顿呢绒(产量在近八十年内增加了五倍)的激烈竞争,欧洲呢绒市场各类商品的价格全线下跌。这对有着英国民族工业之称的毛纺织业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英国人为此想尽了各种办法,但却无济于事,最终也只能诉诸于战争。但看起来他们这次的措施(战争)比较得力。因为荷兰人的商业运输体系在英格兰海军的打击下显得千疮百孔,这对长期饱受压抑的英国商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莫先生,我听闻贵国与荷兰达成了一项密约,旨在加强贸易合作,是么?”沉默半晌后,汤普森先生突然冒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莫三乍一听心跳陡然提速。泥煤的这个英国佬怎么知道这消息的?尼玛这还是密约吗?阿姆斯特丹、海牙这些四处漏风的破房子,还能保守住哪怕任何一点秘密吗?是了,多半是海牙三级议会的一些中低级官员们出卖了消息,唔,阿姆斯特丹市议会和荷兰省议会的官员也有嫌疑,苍天哪,尼德兰这国家真心不靠谱啊! 其实莫三怀疑的这种荷兰低级官员出卖政府机密的消息已经不是新闻了,在海牙和阿姆斯特丹,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产业。大量外国使节或间谍云集于此,每日里只需用不多的一点金钱就能从阿姆斯特丹市议会、荷兰省议会以及海牙三级议会的中低级官员那里,得到很多政府文件的手抄本。他们丝毫没有出卖国家利益的愧疚感,几乎什么都卖,莫三当初就买了很多荷兰政府文件的手抄版,并仔细研读了一番,了解了不少事情。 只不过如今听说汤普森也通过这种方式了解东荷密约——不知道他究竟了解到了哪一步——的事情,莫三心里总还是非常尴尬的,因此此刻只能糊弄着说道:“我国政府并无意参与贵国与荷兰之间正在进行的战争,我国政府一贯坚持中立的立场,这一点请务必放心。我国与荷兰之间强化的是商贸联系,仅此而已,并无别的深入合作。” “说实话,我很理解贵国政府的举动与逻辑,这很正常。”汤普森先生喝了一口酒,笑眯眯地说道:“或许您也知道,我的身份是下议院的议员,《航海条例》的通过就是我和一帮老朋友们的杰作。请恕我直言,与荷兰这么一个注定没落的国家交往,其实是一件很得不偿失的事情,真的!特使先生,或许您真应该去英格兰看一看,看看英格兰的蓬勃朝气,看看英格兰日新月异的面貌,然后也许您就会有不一样的看法了。您可以把这当做我的正式邀请,如果您愿意,也许我还会介绍一些伦敦的政界、商界人士给您,大家可以一起坐下来商谈一番商业问题,我国政府对贵国的商品也不是没有需求的,以前这里面的生意被荷兰人所垄断,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不是么?” 不得不承认,莫里斯汤普森的这个提议很具有诱惑性,英国相对欧洲大陆的国家来说较为富庶,且商业也很发达,而这往往意味着居民的购买力和购买意愿都相当之强。如果再考虑到英国有将近一千万的人口(其中英格兰人口为520余万,苏格兰约为270万,其余为威尔士及占领的爱尔兰地区人口),这个庞大的市场几乎不比法国逊色太多了,对东岸工业、农业的吸引力还是相当巨大的。而莫三作为东岸利益在欧洲的代言人,此刻面对着似乎有进入英国市场可能的诱惑时,把持不住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其实仔细盘算下,英国可供出口东岸的物资还是不少的,比如牲畜(主要指马匹)、东岸不便加工的小金属制品、在东岸非常受欢迎的弗吉尼亚烟叶、印度奢侈商品、皮革、铅、锡乃至劳动力等等。东岸人的思路与深受重商主义思想影响的英国人不同,他们更愿意花光自己手头绝大部分的贸易盈余,不喜欢在手上留有贵金属,因为这很可能会损坏东岸国内的经济发展,而这种大手大脚的客户很显然会受到对贵金属追求到变态的英国人的欢迎了——以前他们没有这个合作的契机,但现在有了,不是吗? “我很乐意到英国去走一走,尊敬的汤普森先生,我很荣幸接受您的邀请。”后世曾在伦敦留过学的莫三在沉默了片刻后,立刻积极回应了汤普森的邀请,只听他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些阿司匹林药品,听说在贵国很受欢迎,这将是我作为朋友的礼物,汤普森先生,感谢您的邀请,我接受了,我想我很有必要去英格兰看一看,这将有助于我国政府的事业。”(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伦敦与英国(一) “……因此,增加我国财富的基本手段是依靠对外贸易,但必须遵循一个原则:我们每年卖给外国的商品价值要大于我们所进口的外国商品的价值。在我们这个国家,布匹、铅、锡、铁、鱼和其他一些商品的供给是比较充足的,每年有超过二百五十万镑的剩余物资可供出口,如果我们同时只从国外进口价值二百万镑的物资时,就可以使得国家的财富以每年五十万镑的数量增长,这些财富是以金银币的形式存在的,而这,显然才是真正的财富……” “对于我国面临激烈竞争的产品而言,出售时必须尽量降低价格,这有助于我们的商品占领市场。我们当初打败威尼斯的毛纺工业、争夺奥斯曼市场时,靠的就是低廉的价格——虽然我们的呢绒价格下跌了,但销量却增涨了。不过二三十年代的时候由于羊毛价格莫名其妙上涨,然后又爆发了漫长的战争,导致我国出售的呢绒价格也跟着大幅度上涨,这几乎令我们损失了一半的海外市场,呢绒产业这二十多年来颓势,有一半的责任要记到这上面。” “我们更要鼓励由我们自己的商船来运输商品到国外,这样一来我国从中获得收益将会大增。举个例子,如果意大利商人乘坐他们自己的船只来我国购买谷物、红鲱鱼或其他商品,我们将挣不到什么钱。因为在我国,一夸特小麦通常只卖30先令,一桶红鲱鱼只卖25先令;而如果由我国船只将这些商品运到意大利去出售的话,按照现有汇率,一夸特小麦大概能卖60先令,一桶红鲱鱼能卖50先令,几乎差了一倍。” “我们要大力发展自己的捕鱼业,这首先要求我们拥有更多的船只和水手,同时还需要专业的管理方法。在新英格兰、弗吉尼亚、格陵兰、冰岛以及纽芬兰等渔业资源丰富的地方,我们要加大投入,鼓励更多的人去捕鱼。因为这既可以为大量的穷人提供财富和工作机会,同时还可以使我国之前已经陷入衰退之中的贸易得以恢复并增长。我不厌其烦地想强调一点,只有我国船只捕获的鳕鱼、鲱鱼,以及由捕获的鱼制成的鱼油、咸鱼、鲸骨。才可在我国出售,同样也只有我国船只(或船上大部分水手是英国人)才能从国内运走以上这些商品。” “荷兰人常说:‘活着,让别人也活下去!’但是我得说,荷兰人早就将这一格言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不仅在我们的地盘里海蚕食我们的生意。而且还在处于他们影响下的国家或地区阻碍、毁灭我们的生意,不让我们以合法的手段谋生,夺走我们嘴里的面包。对此,我们绝不应该忍耐与迁就,因为事实证明忍耐和迁就只会助涨荷兰人的野心,使我们伟大的国家蒙受伤害。现在我们与荷兰宣战,我要说这很好,我们要把这场贸易战争打下去,打到荷兰人认输为止。” 就在莫三与莫里斯汤普森等人穿越火线抵达泰晤士河码头的时候,伦敦的下议院里。议员、黎凡特公司董事、在弗吉尼亚大力投资烟草种植园的托马斯斯通正在国会里举行着慷慨激昂的演讲。这位曾经和汤普森一起贩卖烟草发家的商人议员,如今也是鼓吹英国海外贸易的人物之一,其论调在下议院内很有市场,算得上是如今英国资产阶级的主流代言人之一了。 而经过资产阶级革命以后的英国,此刻保守贵族的势力被大大削弱,新生的商人阶级开始大踏步进入英国政坛。他们一边经商一边担任政府公职,间接影响甚至直接制定政府出台的诸多政策,将整个国家绑上他们的战车、为他们服务——推动《航海条例》的颁布以及断然对荷兰宣战,都与他们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可以说,此时的英格兰共和国。是旧大陆诸多国家中第二个资产阶级占到了优势地位的国家,另外一个是联合省——那纯粹就是一帮商人们组建的松散联合体。 不出意外的,斯通先生的发言博得了下议院议员们的满堂喝彩,他鼓吹的重商主义论调正是这帮商人们所爱听的。与荷兰之间的战争持续日久。虽然他们拦截捕获了数百艘荷兰船只、虽然英国的海军在与荷兰的交锋中大占上风、虽然荷兰人的战斗意志日渐消沉(他们多次试探性提出结束战争的可能),但英国人在这场战争中也不是没有损失:耗资巨大的军费支出、地中海贸易的崩盘以及西非贸易受到的严重影响,无一不令这帮鼓吹战争的议员先生们痛彻心扉,因为这损失的都是他们自己的钱啊! 特别是在议会中占据优势的黎凡特—东印度系(黎凡特公司和东印度公司的股东大量重叠)商人们,由于荷兰人重兵集结在西地中海,而英国派往那里的海军实力薄弱。根本不足以打破荷兰人在那里的优势地位。因此黎凡特公司的业务量顿时为之大跌,收入也锐减,这如何不让这帮商人们心烦意乱——如今国家也许从这场战争中获得好处了,但他们私人却受到了损失,这算什么事?难道不应该反过来,他们私人得到好处,而损失由国家承担么?国家,只不过是他们统治这片土地的一个工具而已! 因此,他们现在迫切需要有人说他们爱听的话,鼓吹他们一致认同的理论(重商主义),坚持这个国家目前所推行的有利于他们的政策。常去下议院的人都知道,那里如今已经成了重商主义分子的大本营了,各种伦敦、诺里奇、布里斯托尔等地的商人们在此汇集,商讨政治、贸易、军事和外交,堂而皇之地当起了这个国家的实际主人。 莫三就是在这样一种思潮或者说背景下来到了伦敦。陪同他的汤普森先生在失陪了两天后,于12月6日这一天,带着多名商界朋友来与莫三会面。这场会面是在汤普森先生位于伦敦的豪宅内举行的——这座豪宅在内战前据说属于某名王党分子,前年的时候被汤普森轻松地以一个十分划算的价格拍下——在这个堪称商业沙龙的酒会上,莫三与这些投资于商人冒险家公司、莫斯科公司、东地公司、黎凡特公司、皇家圭亚那公司、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们举行了多场断断续续的会谈。 尤其是那些黎凡特—东印度系的富有商人,他们因为地中海海域英国海上力量的薄弱而使得生意大受影响,此刻迫切地想要寻求降低损失的办法,既然汤普森找来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全权特使,那么似乎也可以商谈一些合作的可能。不过在合作之前,有些问题必须要澄清一下,不然这场会谈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贵国政府是否打算进入印度市场?”有人问了出来。在座的很多人——尤其是那些伦敦商人——是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他们每年从印度进口大量精制棉布、胡椒、宝石、硝石、生丝(印度野生蚕丝)等商品,然后或销售在自己国内,或再出口,总之获利颇多。因此,他们迫切地想知道,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个区域强国(东岸的海军规模在他们看来虽然不是很大,但依然是一个很大的麻烦)是否会介入印度局势,与英国、荷兰、葡萄牙在当地展开竞争。当初这些英国商人在东印度群岛惨败于荷兰人,因此被迫将精力转移到了印度次大陆上,结果发现这也是一个不亚于东印度群岛的大宝库。特别是在他们通过两次海战击败葡萄牙人之后,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印度莫卧儿王朝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利益纠葛也越陷越深,此刻他们是绝不希望看到再有别的国家插手印度市场的——东岸这个国家海上力量不弱,且还有地理优势,绝对是一个值得警惕的对象。 “我国政府没有进入印度市场的计划,至少短期内没有。”莫三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毕竟他也不知道政府今后的打算,因此此刻只能含糊地保证。不过他也不是愿意平白吃亏的人,既然英国人要求东岸不要进入印度市场,那么他们也得让点好处出来,比如现在对华夏东岸共和国显得越来越重要得波斯王国。 要知道,英国人与波斯的关系现在可是好得不得了呢。他们最初的友谊始于英葡海战,当时英国海军(其实是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打败了葡萄牙的印度舰队,帮助伊朗夺回了阿巴斯港、霍尔木兹岛等战略要地,同时还与波斯大力通商,帮助他们革新了陆军装备,这使得波斯人在与奥斯曼帝国(争夺伊拉克)、莫卧儿王朝(争夺阿富汗)的两线战争中得以支撑了下来。 英国人对波斯的帮助如此巨大,波斯人一直是很承情的。因此,此刻请求这些英国商人帮忙加深东岸与波斯的商贸联系,还是很靠谱的——我不进入印度,你总得把波斯市场让给我一些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伦敦与英国(二) 1652年12月10日,小雪。 阴冷潮湿的冬日伦敦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自前几日与那群商人们达成了一些粗浅的协议后——东岸承诺短期内不进入印度市场,英国人承诺帮助加大东岸在波斯的贸易总额——对方似乎在协调、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便没再安排什么聚会或谈判。莫三自然是乐得清闲,于是便趁着这些闲暇时光,在汤普森先生仆人的陪同下,逛起了伦敦及其近郊,打算实地了解一下这个国家。 17世纪中叶的伦敦自然不能和后世莫三留学时的伦敦相比,不过这座拥有40万人口的城市仍然是此时英国乃至欧洲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巨量的人口生活在伦敦,自然极大地促进了本地的繁荣,更别提还有源源不断的外来人口涌入了——包括前来寻欢作乐的贵族、乡绅,来大城市寻求前程的贵族、乡绅们的非长子,以及数量更多的穷人(土地被圈占而失去生产、生活资料)。 外来人口的涌入给伦敦日渐繁荣的工商业提供了充足的人手,商业公司的办公机构、各类专业市场和货栈、旅店、交易所、运输业、码头等需要大量人手的商业机构得到了充分满足,这从另外一方面促进了这座城市的发展。 作为工业立国的东岸外交官,相比商业情况,莫三其实更注重的是英国此时的工业发展状况,因此,在这几天的时间内,他着重考察了伦敦及其近郊的手工业制造中心。比如伦敦城外的圣波特尔夫、圣吉尔斯、圣托马斯、圣维达斯特、圣玛丽等教区,这些教区手工业极为发达,拥有数百种产业,且还在不断增加之中。比如著名的圣吉尔斯大教区,在17世纪后期就增加了260多种新行业,这预示着伦敦经济的活力——因为只有经济处在欣欣向荣的环境下,才会有人民强烈的需求。才会有社会和科技的进步,也才会有新行业的不断涌现。 考察的现状令莫三感到了一丝忧虑。英国这个国家很特殊啊,蔷薇战争使得旧式土地贵族自相残杀而势力大减,几任英国国王盲目插手欧陆战事使得自己的土地不断减少(国王变卖自己的不动产以筹集军费)。再加上地理位置的得天独厚(岛国便于发展海外贸易),这些都使得英国资产阶级的力量非常强,以国王为首的保守贵族的力量非常弱,这就奠定了英国发展工商业资本主义的基础——天生就比法国等邻居阻碍少啊。 不过除了这些供应伦敦消费或者海外出口的商品外,号称英国民族产业的呢绒却极少见到。或者即便见到也是后期的印染了,且规模也不大,令莫三好生奇怪。 “哈里森,你的手下穿的呢绒都是伦敦产的吗?”莫三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几名护卫身上穿着的粗呢布衣服,然后朝他们的头儿询问。 哈里森身上穿了件丝棉混纺的中高档衣物,据说产自曼彻斯特——这是一个因纺织业而兴起的村镇,产品多输出到海外殖民地,号称此时英格兰最大的“村庄”——不过他的手下们则穿着差了不少档次的粗呢布衣服,一看就是廉价货色。 “不,它们产自约克郡的西莱丁地区。当地有一些呢绒包买商,他们买下农民手里的呢布后再运到伦敦销售。”哈里森言简意赅地回答道。他觉得这位异教徒使节很怪,一边看起来冷得够呛,一边却又兴致勃勃地满大街地瞎逛,并且还东问问、西看看,不时还拿出纸笔记录,真是个奇怪的人。有这时间,去酒馆里喝两杯多舒服啊,何必在外面乱晃荡呢? 听到哈里森嘴里冒出“西莱丁”这个单词后,莫三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因为他对此时英国方兴未艾的农村手工业还是有所耳闻的,他后世留学英国时恰好专门阅读过此类书籍。 简单来说,为了规避手工行会(行会极度封闭、排外,规定了苛刻的开业资格。造成了实际上只有该行会成员的儿子、女婿才能加入)的束缚,大量呢绒商人将生产转移到了农村,以规避城市行会高额的租税、工资。在这一方面,农村的优势简直太大了,首先这里靠近原料产区,羊毛极为便宜;其次很多地方水力资源丰富。这意味着可以使用水力机械漂洗、印染,大大降低了人工成本;最后,农民们一般视农闲时纺纱织布的行为为增加收入的副业,这给呢绒商人们压低工资创造了条件。 总而言之,将生产活动转移到了水力、交通条件都不错的农村,这大大降低了呢绒的生产成本,从此使得英国呢绒在价格上极具竞争力,渐渐占领了德意志、北欧和中欧地区很多市场,一大批商人因此而富有了起来。 与此相对的是,被手工行会牢牢把持着的城市,因为坚持生产高标准、高品质的呢绒(因为城市劳动力价格高,只能生产利润较丰厚的上等货),他们的销售对象只能定位为城乡富户,故市场较小,远不如逐渐兴起的乡村手工业,这使得很多城市的发展陷入了停滞。 城市的发展陷入停滞了,但定位为生产大量廉价低档呢绒的乡村却获得了快速发展,再加上航海盛行带来的世界经济体系(彼时仅限于欧洲及各国海外殖民地)的形成,受千百万低收入劳苦大众喜欢的廉价呢布便拥有了巨大的市场,使得这项工业的发展在16世纪末、17世纪初时几乎达到了阶段性顶峰——在那个年代,英国几乎有一半的农业人口在从事乡村手工业,其中相当部分是呢绒行业的。 “伦敦近郊有生产呢绒的乡村吗?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看看。”莫三突然兴起了到这些呢绒产地去看一眼的念头,因为他真的很忧虑,忧虑在英国平静的表面下逐渐酝酿着的工业萌芽。想想看,数百万价格极为低廉的劳动力(英国乡村手工业是男女老少齐上阵,一般在家里工作,号称“农舍经济”)所带来的东西是极为可怕的,可怕到莫三害怕他们摧毁东岸共和国引以为傲的纺织业。 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农舍经济这个被马克思称为“原始工业化”的东西,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便会逐渐摧毁农本经济,然后使得农民们成为全职工人,到商人指定的地点搞集中生产,这会大大提高生产效率,降低劳动成本。现在已经有些地方是这么做的了,伯克郡就有很多这样的大呢绒生产商,马默斯伯里的一位商人甚至租下了一座修道院,然后在修道院的“每个角落里都放满了织机”,雇佣大批工人进行集中生产。 以前这种集中生产的模式大多存在于采煤、冶铁、煮盐等投资较大的工业门类,其他甚至包括伯明翰的“黑乡铁工业区”(制造步枪、金属纽扣、金属农具、刀具等)在内的都是乡村农舍经济,因此在呢绒等轻工行业出现这种大型集中工厂,充分说明了英国的乡村农舍经济正在商品市场的催化下快速进阶——他们现在比东岸所缺的,大概就是一种较合理的企业管理制度以及工业科技了,这真是令人感到危急呢。 “先生,伦敦的近郊并没有生产呢绒的地方。”哈里森的话很快打断了莫三的思考,只听他说道:“呢绒制造业一般集中在约克郡、格洛斯特郡、萨福克郡、伯克郡等地,伦敦的商人都知道。先生,如果您想置办一套衣服的话,我建议您不要去我前面说的这些地方,因为这里都是些低等货色,并不符合先生您高贵绅士的身份。您还是去考文垂或曼彻斯特看一看,这些地方有一些丝织工场,常年生产各种混纺绸布,另外,莱斯特城的针织品也相当不错,如果您想买的话,一定能够买到符合您身份的纺织品的。您可以将买回来的各种高档布匹送到圣吉尔斯教区以及大圣马丁教区,这里有一些专门为体面人服务的裁缝,他们的手艺非常精湛,一定会令您满意的。” “很好,哈里森,我记住你的话了。接下来一阵子,我想我会抽空去以上这些地方看看的,因为我对此非常感兴趣。”莫三转身朝哈里森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个年轻的护卫头头看起来非常精干,而且对商事也有所了解,果然不愧是跟莫里斯汤普森这种人混的,简直没一个人是简单的。就是不知道汤普森这帮影响着英国实际走向的商人们,会不会允许自己深入到英国社会的基层去考察一番呢?应该不至于留难吧,因为我可以以商业合作的名义来进行这种变相的间谍活动,这帮商人们此时也不至于就拿我怎么样。 想到这里,莫三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接下来又有事可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伦敦与英国(三) 莫三这些天来一直在思考,即英国和荷兰这两个国家到底哪个对于东岸的威胁更大? 老实说,在来英国之前,他虽然从后世的记忆中得知英国的种种霸气侧漏的情况,但在参观了荷兰省、泽兰省、弗里斯兰省等多个省份后,他一度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荷兰这么一个金融业、工商业都如此发达、且船队规模亦极为庞大的国家,真的会被人口不过是荷兰三倍的英格兰给搞垮吗?这听起来似乎挺不可思议的。 不过在来到伦敦这十来天后,他终于相信后世史书上说的东西的正确性了,事实上荷兰在与英国的长期竞争中失败是必然的,即便没有第三次英荷战争中法国从地面入侵荷兰本土的事情发生,在残酷的长期拉锯中,最先倒下的一定是荷兰,而不是有着广阔腹地且工农业都很发达的英国。 以转口贸易为主的荷兰人,没有顺应历史潮流大力发展工业,这便是其失败的根源!更何况荷兰的人工成本太高,即便发展工业了,一旦其失去商业霸权上的垄断——比如第一次英荷战争后也向英国打开国门的北欧市场——也会完全竞争不过英国人,原本被其占据着的市场也一定会被英国人慢慢蚕食掉,这是符合市场经济规律的。 看看繁荣的伦敦市场吧,农产品、工业品、奢侈品在此汇集,而这些商品里面除了部分从印度进口的奢侈品外,大部分都是英国自产的。比如供应伦敦的谷物来自肯特郡(每年伦敦所需的两万多夸特小麦75来自此地);牛奶、黄油、肉类、禽蛋来自东盎格利亚地区的其他郡县;鱼来自海上;呢绒来自西部;煤炭、金属、矿产来自西南部。 与之相比,荷兰人的一切几乎都来自国外,肉来自日德兰半岛、谷物来自波罗的海、盐来自葡萄牙和法国、鱼来自别人家的近海、就连莱顿发达的呢绒工业其原料也来自西班牙和奥斯曼帝国,这个国家看起来不生产任何东西,但却插手了北海、地中海和波罗的海的所有商业,甚至大部分行业还被他们垄断了,这自然是犯了众怒。别看此刻只有英国跳出来向他们挑战,可其他国家其实都在暗中叫好呢,可以预见的是。一旦荷兰在此次战争中失败,其深远的影响足以动摇荷兰的根基。 当然了,动摇、瓦解荷兰根基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战后荷兰的经济还在继续增长。还未达到顶峰。但毋庸置疑的是,战后荷兰的商业、经济、工业的增长率确实是下降了,因为很多原本被荷兰一手垄断了商业的国家同时也向英国打开了大门。比如瑞典,这个国家在英荷战争之前几乎就是可怜的荷兰经济殖民地,但在战后。早就对荷兰商人一手遮天很是不满的这个国家立刻与英国人取得了联系,然后借助英国势力大涨的机会将部分荷兰商人排挤出了该国,至于空出来的市场嘛,自然是由英国商人填补了。 英国人自己生产商品,然后自己卖给别人,自然比荷兰人从别人那里买商品然后转卖更赚钱了,因为生产这道工序的利润也留在了英国,故英国的经济在战后获得飞速发展也就不那么令人感到奇怪了。工业资本家和商业资本家的结合,自然比单纯的商业资本家更给力了。 “嘿嘿,按照正常状态发展下去。荷兰的没落只是时间问题,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我们所能做的,大概就是延缓这个过程,让荷兰资本能够在各个市场上多抵抗一段时间罢了,以免这些市场迅速沦陷在英国相对廉价的商品之下。”莫三长吁了一口气,理清了这个思绪的他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 千百万英国廉价工人就如同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东岸人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去。现在蒸汽机的技术已经泄露到了里斯本,从这里扩散到荷兰、英格兰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东岸人可以优哉游哉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啊。 什么?你认为英国人还没做好进入工业社会的准备?或许是吧,因为蒸汽机最初的理论17实际末就已经有人提出了,可真正实用却还要到近百年以后,如今东岸人虽说让这项技术提前几十年面世。可说不定17实际以内欧洲人仍然没法大规模使用蒸汽动力进行工业生产。 这个理论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可问题是,你东岸人都已经将蒸汽机大规模实用化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欧洲人会无动于衷么?不,他们会比历史上更快地适应、利用这种划时代的新事物,而不是如同历史上那样麻木不仁地不甚重视。 再者。以莫三这几日逛伦敦周边农村的情形看来,对于进入工业社会的其他要素的准备方面,英国人也已经在有意无意中开展了很多年了。比如廉价、充足的劳动力资源,就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以及历史上了解的有限资料看来,对英国工业至关重要的圈地运动事实上已经开始了很多个年头了——伦敦近郊大概是最先开始的那一批了,据莫三观察,周围地区的村庄被大量消灭,大批农民失去生产和生活资料,然后不断迁徙、流浪,有的变成了农业工人,开始了集约化的农业生产,更多的则涌入了工业领域,充当乡村制造业或城市服务业的廉价劳动力。 其实根据历史上记载,早在15世纪20年代,英国农村每年迁移的人口就占到了总农业人口的15(大部分从一个乡村迁移到另一个乡村,少部分从乡村迁移到城市);而到了17世纪,这个比例就已经缓慢上升到了30,有的村庄在10年内,其居民变动率竟然达到了50,令人咋舌不已。究其原因,大概还是在于英国土地贵族的先天稀少及后天厮杀导致的势力大减,农民没有被充分束缚在土地上,这才是英国乡村资本主义手工业的日渐兴盛的最主要因素——英国真的是特殊的。 圈地运动始于15世纪,但最初仅仅是少数人的行为。1455-1607年,只有50万英亩的农地被圈占。只占当时英国农用地总面积的3;但是在1600-1699年间,英国资产阶级商人和开明贵族,加起来一共圈占了占英国此时总农用地面积(约3000万英亩)24的土地,可见圈地运动在17世纪的英国是呈加速趋势的。这得益于英国迅猛发展的商品经济和资本主义工场。 圈地运动制造了大量的赤贫阶层,因为合并圈占后的土地上,无论是种植谷物还是放牧羊群(大部分用来牧羊),都只需要大约以前五分之一的人手,被赶出自己土地的农民们四处流浪。最后落入了工场主们的手里,开始为他们日以继夜地生产各类商品。 兰开夏郡的纺织业和采煤业、伯明翰的黑乡铁工业区、威尔士一带的铅锡矿开采等等,因为这些人口的涌入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英国的工业水平也在此时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此外,很多涌入城市的失地农民们进入了皮革加工、建筑、玻璃、造纸、造船、烟草、海产品加工、榨糖、金属加工等行业,为这些行业提供了充足的人手。而其中的皮革、建筑、造纸、造船、金属加工与毛纺织一起,号称此时英国的六大支柱产业,这些产业此刻正在商业资本和工业资本的双重滋润下,获得高速发展。 “工业革命首先发生在英国,这真的不是偶然的。”想到这里。莫三叹了口气,暗自寻思:“以前仅仅是看书本上写的东西,触动还不是很大,甚至有些不以为意。可此番到了英国走马观花地看了这么一遭,却发现真的时不我待啊!英国再这么发展下去,等资本、科技和制度都齐备后,发生工业革命是必然的事情,而不是像后世有些人认为工业革命发生在英国是偶然事件。如果英国工业革命是偶然的,那那些劳动力被大量束缚在土地上的封建国家岂不是可能性更低?更何况现在被我们国家这么一搞,蝴蝶效应之下。英国资产阶级只会比历史上更早做好进入工业社会的准备,这可真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情呢。” “必须想办法遏制英国,最好是在英国人茫然不知的情况下遏制他们,该怎么办才好呢?”莫三开始了琢磨。 从市场方面遏制?具体措施呢?暗地里给荷兰输血。让他们更有本钱与英国人争夺市场,减少英国工业资本家获得的利润?可问题是,体量大到荷兰这个级别时,小小的东岸又怎么输得起血呢,荷兰人又会领情么? 那么就从制度方面遏制?这恐怕需要英国重回查理一世时代,可现在议会中大量充斥着资产阶级分子。保守贵族几乎被一扫而空,这个恐怕比给荷兰输血还要难啊! 想来想去,莫三始终不得要领,因为他悲哀地发现,以东岸现有的实力,想要遏制英国资本主义的发展,真的有些力不从心,这让他的心里充满了挫败感,明白了什么是历史大势,什么是人力有时尽。 “不管怎样,再难也要做下去。”莫三暗暗下定了决心,打算回去就给执委会写密信,要求本土提前制定出一整套遏制英国的方案。必须对这个国家采取点什么措施了,因为他们显然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是离东岸人最近的存在,必须打压。 而就在莫三下了这个决心的时候,不远处的泰晤士河码头上,又有大批船只入港,其中一些很显然是被俘获的满载商品的荷兰运输船,它们的吃水很深,在英国海军舰只的护送下缓缓停靠在了码头栈桥边,这引起了码头周围民众们的大声欢呼。虽然这些荷兰运输船包括上面的商品,最终将会在拍卖会上被那帮体面的大商人们以一个惊人的低价拍走(所得款项用于支付海军军费),几乎和他们没太多的关系,但这并妨碍他们此刻自豪感的爆棚——英国佬的心性,也是很骄傲的呢。 莫三见状只叹息了一声,然后便裹紧大衣,回自己租住的旅馆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伦敦与英国(四) “现在很多早期的城镇都衰败了,相反农村却获得了极大的发展。当然了,伦敦是例外,这座欧洲最大的城市是不会衰败的。”莫里斯汤普森坐在莫三的对面,用略带自夸的口吻说道:“很多年前,当呢绒等产业向农村转移,许多城镇开始陷入衰败之时,伦敦却因为其能够持续吸引到外来移民的进入而愈发繁荣,这就是伦敦的魅力。” “英格兰只有一个头,但硕大无朋。”莫三揶揄地说了一句。他所说的这句话既是外人对伦敦的评价,同时也是伦敦人自夸的话语,因为伦敦有40万人口,但英格兰第二大城市诺里奇只有2-3万人口,第三大城市布里斯托尔更是只有一万多人口,完全无法和巨型城市伦敦相比。 英格兰的精华,几乎尽集于此!虽然这些年来伦敦的物价日渐上涨——当然这有西欧价格革命的影响因素在内,但也不无人口迅速增加的因素——在过去的200年内,伦敦的谷物价格上涨了8倍、农副产品涨了66倍、工业品涨了31倍、12种一般消费品生活支出比150年前整体涨了9倍,但伦敦人的工资却只涨了区区三倍! 这样倒挂的收入及物价涨幅,却没能阻止英国人奔入城市的进程,也没能阻止英国在缓慢地进行工业化、城市化。重商主义思潮的泛滥,使得财富在伦敦及其近郊四处流动,东印度公司、黎凡特公司、东地公司、西非公司等贸易和殖民公司,给众多因乡绅圈占土地而一无所有的人提供了大量的工作机会——在1575-1630年这半个多世纪的时间内,先后有90多家特许贸易公司在伦敦成立,共吸引了6336名投资者,总资产达800万镑。 这是个惊人的数字,而也正是如此巨大的资本聚集于此,才使得伦敦有了别具一格的吸引力:最多的财富、最好的商品、最高端的人才、最好的基础设施,无一不是其他城市难望其项背的,甚至也是欧洲大陆上大部分城市所难以企及的。 此刻莫三和汤普森二人刚坐着马车从城外回来。汤普森很坦诚地带着莫三逛了一把伦敦近郊,对于莫三提出的问题也尽量回答,看起来似乎对莫三四处打问的行为毫不介意。此时听闻莫三说了一句外人形容伦敦在英国地位的俗语,汤普森立刻笑了起来:“伦敦聚集着大部分的财富。这就是伦敦最大的魅力所在。现在英格兰每年的进口贸易总额超过了300万镑,其中大部分都是在伦敦产生的,无论是英格兰自产的工业品,还是东印度、黎凡特公司再出口的商品,都要经过伦敦海关的许可。再出口所获得的退税也必须在伦敦领取。所以,你看到了,泰晤士河两岸一直是如此地繁忙,即便是在战争期间也没有丝毫停歇。懦弱无能的荷兰人,根本无法与英格兰海军抗衡。” 莫三闻言笑了笑。此时的英国正处在早期重商主义向晚期重商主义过渡的时代,除其余几个小港口微不足道的商品输出额外,大部分的进出口贸易还是要经由伦敦的。特别是在《航海条例》被严格执行的当下,即便是弗吉尼亚殖民地要向新英格兰出口烟草,都要先将商品运到伦敦,缴纳关税后再运到马萨诸塞。除此之外别无他途,这种变态、畸形的贸易政策,无疑是伦敦繁荣兴旺的主要原因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晚期重商主义(又称重工主义)虽然同样注重积累财富、注重外贸顺差、注重贵金属留在自己国内,但比起早期重商主义来说,其更注重发展手工工场以出口获取利润,所谓以“人为财富”为主,而这显然也是其重工主义绰号的由来,现在的英格兰,很明显就在从早期向晚期过渡。比起欧洲大陆上的许多国家的早期重商主义,要领先上一筹。 两者同样以留住贵金属为核心,同样实行地方保护主义、严格的行会准入制度以及关税壁垒,但一者只注重贵金属的积累。另外一者却更注重出口本国工业品以积累贵金属,两者在境界上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一如现在的荷兰与英国。现在英国下议院权势日升,其议员数量占议会的比例也在不断上升——根据伦敦广为流传的公开资料,下议院中资产阶级、开明贵族及新兴乡绅的人数已经占到了三分之二以上,其中大部分是手工工场主。或者即便是批发商,也多半是以批发英国自产商品为主,因此英国的工业资本此时在议会中的影响力已经足够强了,这对东岸人来说又是个不幸的消息。 “说真的,你们为什么要与荷兰合作?就是为了能向他们出口些商品吗?”沉默了半晌,汤普森先生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似乎他是秉承了某些人的集体意志而来的,只听他说道:“或许荷兰人向你们承诺打开部分封闭的市场很有诱惑力,但我们同样能够提供。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弗吉尼亚、新英格兰,我们甚至能帮你们说项重新进入波兰,一些曾经向你们封闭的意大利邦国市场我们也愿意与你们共享。” “哦?”一听对方的条件如此优厚,就连莫三也不由得为之动容了,因为这个市场的容量可是相当不小的,消费者的购买意愿和购买力也不是很低,对于提升东岸国内的工业生产规模和工业技术至关重要。可以说,如果英国人真的敞开这些市场——至少是共享——给东岸人的话,那么足以让东岸国内大部分企业都赚得盆满钵满,使得他们有充足的资金扩大生产规模、更新工业技术,完成工业体系的进一步升级。 “你们有什么条件么?”在欧洲混了这么多年了,莫三深知这帮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有足够的好处别想他们让渡自己的利益出来,因此他立刻试探着发问了。 “当然有了。首先一条就是需要你们在开普敦外海拦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另外如果可能的话,可以适当援助巴西的葡萄牙人,同时封闭荷属巴西的外援通道,让荷兰西印度公司灰溜溜地滚出美洲大陆。”汤普森先生好整以暇地说道,“这样一来,荷兰人的日子就很难过了。当然了,你们同样不能向荷兰出口物资,必须要让荷兰屈服。” 听汤普森这么一说,莫三顿时感到一阵头疼,这个条件几乎是东岸人所完全无法接受的。如果说以前莫三还会稍稍考虑一下的话,那么在英格兰考察了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莫三潜意识里对英国的忌惮是越来越强——这么一个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且控制着上千万人口的国家,无论如何都是值得东岸人警惕的,因为她最有潜力超越东岸,不得不防。因此,现在莫三是注定无法接受对方抛来的橄榄枝了。 “这是要让我国正式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么?”莫三直接问道。 “可以这么说。”汤普森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确认道:“虽然贵国海军的实力很是一般,但胜在地理位置优越,如果你们的主力舰队尽出的话,的确能够给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造成很大的麻烦,这可比布莱克将军费尽心力地在苏格兰外海捕捉他们要方便多了,也更出其不意。你们只需要站在我们一边,然后向荷兰宣战,便可以领取自己应得的奖励,怎么样,不考虑一下吗?” “这太冒险了,我们做不到,也不符合我们的国家利益,真的很抱歉。”莫三立刻断然说道。开什么玩笑?让我们向荷兰宣战,这不是作死吗?以后还要不要在欧洲卖东西了?荷兰人可以从市场、汇率、政治等多方面影响东岸商品的销售,脑残也不是这么玩的。 似是早已预料到了莫三的想法似的,汤普森丝毫不感到意外。因此只见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贵国在这次战争中选择了荷兰,那么这必然会伤害到英格兰的感情。尤其对于我们这些商人来说,贵国的态度是非常令人失望的。” “我国一贯严守中立,并无意在某一方站队。如果贵国愿意进口我国的商品,那么我们必然也不会吝啬。”莫三解释道。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解释多多少少有些苍白无力,但这个态度还是要表一下的。 “英格兰的发展日新月异,远不是荷兰能比的,贵国会后悔自己今日的选择的。”说完这句话,马车差不多也到地头了,莫三戴上皮帽,出了马车,然后看着一言不发的汤普森乘车离去,他感觉到自己在英格兰也没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因为这里的主人已经很明显地表达了某种态度。 那么还是回伊斯坦布尔吧,莫三转身走进了旅馆,打算近期就动身离开。(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天涯海角(一) 1652年11月23日,蒙虎坐在一辆满载物资的马车上,摇摇晃晃地朝前方行去。 开春后的土地异常泥泞,融化的残雪、解冻的泥地,无一不在折磨着旅行者的耐心。天空还不时飘下一些小雨来,这让赶路的众人更是感受到了一丝丝刺骨的寒冷——这不,一壶河中大曲在众人手里转了个圈,很快就见底了。 这里是界湖(法尼亚诺湖,意为火地岛北部平原和南部山地间的分界线)湖畔,蒙虎等人所在的马队穿行在湖畔的山间小路上,一行共有六辆马车、十四匹驮马以及数量好几倍的羊驼驼队。这支队伍装载了大量的补给物资,从山毛榉堡出发,搭乘小船在东南角海岸边登陆,然后穿越山间小路往山后堡(后世乌斯怀亚)而去,打算给那里送一批补给物资,同时也带一些当地的商品回来。 作为整个火地岛的核心城市,山毛榉堡不但人口众多、工农业相对较为发达,同时也是整个地区的物资集散地。南铁公司前往山后堡的船只间隔期很长,而且时间也不固定,因此该地日常的补给很多时候要靠这种原始的驮马运输队来完成。蒙虎作为在农业部和南铁公司领双份薪水的探险专家,此番跟随一直驼队前往山后堡,可是肩负着考察沿途风土人情和资源矿产的重任呢。 道路两侧的山上植被覆盖率很高,有些是低矮的灌木丛,有些则是高大的乔木。与智利南部一带以针叶林为主的森林不同,这里还有相当数量的阔叶林,树下的荒草、树枝上的地衣也很多,这给东岸人引进来的库页岛驯鹿、驼鹿、北美野牛、挪威麝牛提供了丰富的食物,同时也让它们的族群快速繁衍了起来。 当然了,除开这些禁止打猎的动物外,火地岛上数量繁多的骆马、狐狸、胡狼可没有被列入保护动物的范围内,这不。蒙虎他们的车队一路上就汇集了十几个出外打猎的鄂伦春、达斡尔猎户。他们都是从黑水地区移民至此的,遵照东岸人的吩咐或聚居、或散居在交通线的附近,作为东岸人控制火地岛的“哥萨克”。 他们野外生存能力较强、吃苦耐劳的程度也很高、打猎技艺更是非常精熟,火地岛上诸如奥纳人之类的原住民根本不是他们的竞争对手。生活范围开始渐渐向深山老林里退却。当然了,也有部分原住民被东岸道教的教士们“感化”,然后主动迁出来设立村寨聚居,并接受东岸人的统治——但蒙虎等人一直都怀疑这些人之所以愿意迁居出山,其实是因为跟着东岸人混能吃饱饭吧? 中午的时候。众人在路边停了下来,然后支开几个简易帐篷供人避雨,大部分人则开始打水做饭、照料牲畜。随行的猎人有的已经离去了——离去前他们用猎物的皮毛从车队手里换取了一些商品——有的则和车队一起搭伙吃午饭。 午饭的彩色还算不错,新鲜的烤骆马肉、西湖县出产的咸火腿、干奶酪、咸鱼、蔬菜罐头、鲸肉罐头以及一些水果罐头。一些猎人从附近的白毛榉树上采摘了一些木花(树皮被啄木鸟破坏后长出的菌类物质,较鲜美),然后就着随身带来的牛肉干什么的,一行人热热闹闹地煮了一大锅汤。 “现在生活在山里的人处境如何?”蒙虎夹了一块骆马肉放进嘴里,使劲嚼了嚼,然后问道。骆马肉的味道不是很好吃,即便用了很多香料调制。但依然让蒙虎吃得直皱眉头——过惯了好日子,现在确实是有点吃不下这些“粗陋”食物了。 “日子还过得去。”鄂伦春猎人一边飞快地往自己嘴里塞着骆马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们三五户住在一起,奥纳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哼,那帮连衣服都没得穿(历史上火地岛上的一些原住民即便在冬天都没衣服穿,抗寒能力极为变态)的土人,如何能和我大东岸国抗衡?现在去他们的村里收皮子,也没人敢不交了,就像小绵羊一样温顺。”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有些奥纳人还是不太买东岸人的账的,甚至还发生过两名达斡尔猎人被杀事件。当然后来这个部落的下场也很惨,被南铁公司出动的护路队并数百名从远近区域闻讯赶来的山丹猎人们一起剿灭。至此之后,东岸人在岛上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即便是不愿意接受东岸统治的土人,也只会往深山老林里躲,不敢再正面对抗了。 “对原住民的态度还是过苛了。”蒙虎的圣母情节再次发作,“岛上现在总共也才不到两万原住民,因为和我们接触而被疾病夺取了生命的、被我们抢了草场牧场林子而饿死的、被驱赶杀戮而死的,加起来怕不是有两三千人了。剩下的人里面。还有两三千人生活在我们的治下,火地岛的原住民,看起来早晚会消亡掉啊……” 鄂伦春猎人自动过滤了蒙虎的这段话,只专心低头吃菜。他才不管这位蒙老爷怎么说呢,反正上次来他们那里视察的徐老爷(徐刚,南铁公司护路队队长)明确说过,不服管教的土人尽管往死里打,不要怕,南铁公司是大家的坚强后盾。他们这些山丹人几乎每个男丁都是民兵,平时也是归护路队管的,因此也只听护路队的命令,至于蒙老爷说要善待土人,这话听听就可以了,大可阳奉阴违、不必理会。 蒙虎看到鄂伦春猎人不以为然的态度,就知道了他们心里的想法,顿时叹了口气,也不言语了。南铁公司现在下辖人口激增,截止上个月,随着南太平洋航线又新运来了一群人,总人口已经突破了42万,原有已开发的土地承载能力严重不足,因此只能向外部扩展领地——这领地部分是往智利南部延伸,部分往火地岛上的土人们索取。 据蒙虎私下里了解,山后堡目前虽然建立未久、人口也只有区区千余,但南铁公司已经下定决心在其附近范围内再设立三个新的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拉帕塔亚地区(pataia,位于罗卡冰川湖南端)的山后左堡、后世智利纳瓦里诺港附近的山后前堡、后世地球最南端的城市威廉姆斯港附近的山后右堡。每个新定居点初定人口为一千人,三个点共分去了三千,给南铁公司解决了相当大的麻烦。 目前这三个定居点的建设已经正式纳入了南铁公司1653年度的工作计划之中,前期建设所需的材料也已经在阿劳坎港和兴南港分别装船,相信近期就会开往位于狭长的比格尔海峡内的各个定居点,然后开展建设行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1653年开始,数千名远东移民就将分批前来此地定居,将这片此前不为人知的天涯海角之地从沉睡中唤醒,从此纳入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统治序列之内。 对了,由南铁公司总裁莫大帅提议,该公司还打算斥资在山后堡以西设立一个大型的牧场。牧场的模式参照后世设立于此的哈伯顿牧场,即在比格尔海峡西段两侧大片的无人小岛上,放养各种牲畜(主要是牛和羊)。这些几乎完全天然的牧场在夏秋季节完全不需要人管理,牛羊自由生长、繁衍,顶多冬天的时候需要有专人给它们送来秋天储存下来的干草罢了,可以说是成本极低。 现在这个牧场计划已经进入了具体实施的阶段,除引进了北美野牛、驼鹿、驯鹿、麝牛的小岛外,其他岛上都已经养了一些绵羊、山羊和肉牛,并委托当地的护林员看守照料。相信等过几年后,这些原本长满了荒草的无人小岛,就能够为南铁公司源源不断地产出利润了——谁说这些气候严酷、贫瘠荒凉的小岛就没用处了?那只是你不会经营而已! 简单的路边午餐很快就结束了,众人又小憩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在蒙虎的招呼下,收拾器具再度上路。他们必须尽快赶到山后堡,因为随行的包裹里有许多当地人订购的北方种子公司出产的各类蔬菜、农作物种子,必须在一个月内交到当地定居者的手里。而若是因为路上耽搁而误了期限的话,以当地较短的植物生长期来看,这一年差不多就算是毁了,大家还只能继续吃南铁公司的救济面粉,这显然不利于公司对当地的持续开拓。 1652年12月10日,在与潮湿、泥泞的道路做了半个多月的斗争后,蒙虎一行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带着大量的补给品以及满身的疲累,抵达了如今已初具规模的山后堡。而早就对他们望眼欲穿的山后堡千余定居者们,立刻欢呼着将他们迎进了乡政府的大院内——他娘滴,与世隔绝的日子太难过了,大家也需要来自外界的消息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天涯海角(二) “最新一期的《东岸评论》、《新天地》和《民生》,何乡长,你订的杂质在此了。”蒙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几本杂志,塞到了胡子还没长齐的年轻兵团堡毕业生手里,说道:“年轻人爱思考总是好事情,好好干吧。哦,对了,行李箱里还有攒了几个月的《南铁周报》,一会一并拿给你。” “谢谢蒙特派员。”学兵乡长欣喜地收起了杂志。在山后堡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生活物资的保障都不是那么充足,更别提精神方面的追求了,这次要不是运输物资的车队过来,这些杂志恐怕还得延后几个月才能送达他的手中。 “呵呵。”蒙虎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鼓励道:“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需要学兵团发挥先锋模范作用。东岸的伟大事业,主要就是靠你们年轻人了!” 此时已经是晌午了,吃饱了饭的随从们此刻三三两两地靠坐在码头边的长椅上聊天扯淡。平缓如镜的乌斯怀亚湾内,蔚蓝的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是如此之美丽。而波光粼粼的海湾后方,则是大片连绵的山脉,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耐寒森林,山毛榉、林仙树、野樱桃、桦树比比皆是;山下绿草如茵,红色、紫色、黄色的花朵点缀其间,让人如临仙境;而山后堡,就建在山脚下这片绿草如茵的沿海平原上。 “天高云淡、海风乍起,火地岛的夏天景色果是迷人。”蒙虎眯着眼睛看向远方,驴友属性开始发作,嘴里也念念有词了起来:“巍峨的雪山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整个海湾就像一个群山环绕的湖泊,不行,我得把这个美景画下来……” 学兵乡长无奈地看着陷入沉思之中的蒙特派员,踌躇了一会后,便悄然离开了此地,他还有一大堆的活儿要处理呢。这次车队运过来很多东西。蔬菜种籽,玉米、黑麦、大麦种子、新培育出的甜菜种籽等等,反正山后堡这里地广人稀,可劲儿种就是了。虽然平原面积不是很大。但山坡上种种菜却不是什么大问题,至少能给偶尔前来补给的南海渔业公司渔船或外国捕鲸船提供方便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气候阴冷的山后堡,种植小麦这种作物注定是没有收获的,一如在此时的中国东北地区一样。因此。黑麦和大麦就成了主要的种植谷物,毕竟它们更能耐低温、生长周期也更短。玉米、土豆也与之类似,生长期短、产量却不低、还耐贫瘠,差不多可以作为整个地区的主粮来种植了。这次南铁公司向北方种子公司订购了很多最新的耐寒玉米种子,就是基于这个思路,毕竟山后堡的粮食最好要能够自给,南铁公司是家企业,不能盈利的业务,从长远来看对公司财务是个损坏。 当然了,说山后堡拖累南铁公司财务。这只是个戏言,当不得真。别的不说,光定居点附近数量极为庞大的海豹、企鹅,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据南铁公司和山后堡乡政府的统计,东岸人开拓山后堡一年,领取猎杀海兽牌照的猎人们陆陆续续交上来2019张高级皮毛,其中大部分是海豹皮;另外,散居在附近山里的山丹人还帮助乡政府从土人那里征收到了各类海兽皮毛452张、黄腿狐狸皮84张、骆马皮620张。 以上这两项统计加起来,各类皮子总数量已经超过3100张了,总价值超过了3万元。已经足以弥补南铁公司相当部分的财政投入了。而且这还只是大家没来得及好好安顿下来的第一年,相信等到1653年,山后堡年产皮货数量可能会达到6000张以上,且其中高价值的海獭皮、海狗皮的数量会有一个很大程度的上升。 估计等山后堡正常发展起来以后。从外界进口最多的物资可能就是布匹、烈酒、面粉、盐等生活必需品,纯碱、机器零部件、渔网、金属器具等生产资料;出口则主要以大麦、皮革、优质油脂、鱼油、木材、海产品为主,经济体系勉勉强强能够自给。 在山后堡休息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12月11日)一大早,蒙虎又带了几个年轻学生充当的随从及两名向导,带着一些包裹和驮马。顺着山后堡北方的山间小路,考察起了莽莽丛林。这里的山坡上本来是长着一些树木的,但看起来已经被山下的东岸拓荒者们砍伐掉了,地面上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树桩和大片茂密的青草。 “南铁公司和国营东方宾馆打算在此合资建设一个大型宾馆,作为国内达官贵人们的避暑旅游胜地。如今看来,这些山坡就非常合适,地质结构看起来非常稳固,周围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度假宾馆建在这里,一定很契合那些大人物的心思。嘿嘿,瞧,推开窗户就可闻到清新的空气,耳边萦绕着清脆的鸟叫,不远处是平静如画的海湾,远方青黛色的群山在雾霭的缭绕下也显得非常圣洁、美丽。哦,对了,山顶那终年不化的积雪更是能为此等美景再加上几分,看,多么合适的度假胜地啊。”蒙虎用夸张的语气开玩笑地说道。 “等到傍晚,落日湾(乌斯怀亚湾,乌斯怀亚在当地土人的语言里是有看日落的海湾的意思,故得名)内的晚霞也是一大美景,白雪皑皑的山峰在晚霞的映照下,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平静的水面上,归来的渔舟带来了渔民们满足的笑声。呵呵,是不是有点渔舟唱晚、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感觉?”蒙虎随口问道。他的学生则面面相觑,特别是几个立窝尼亚裔的学生,似乎是很难理解这么高深的汉语。蒙虎见了哈哈一笑,也不以为忤,拄着手杖率先往山里去了。 山间的小路崎岖难行,学生们抢在前面,拿着开山刀将长得极为茂密的灌木丛一一劈开,看起来累得够呛。蒙虎虽然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但身体素质却仍相当不错,一路上兴致勃勃的,他们在乡间挑选、记录着最适合人畜及车辆行走的通道,无意识地沿着后世泛美公路(在阿根廷境内是3号公路)的路线行走着,准备从东北方向为山后堡勘探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蒙虎手上有一份模糊的后世3号公路的位置图,但还不够精确。不过这没关系,两名奥纳人向导对本地还算熟门熟路。这两个天尊的信徒带着蒙虎等人沿着平坦的山间谷地,一路向北,只走了几天时间就抵达了一条东西向的小河边。小河两岸全是茂密的森林和平坦的河谷地,蒙虎等人从高处观察,其宽度大约有几公里,并且东西绵延出去好远,就好似夹在群山间的一个盆地走廊一样。 山间谷地的气候很温暖,又有河流的滋润,如果广布移民的话,应该很有发展潜力。蒙虎叹了口气,在地图空白处标注下了这段话,同时一边写还在一边叹气:南铁公司那帮利欲熏心的莽夫,估计又会从大明搞个三五千人过来,把这片山谷填满才会满意吧?这里的牧草非常肥美、这里的河流非常清澈、这里的森林一望无际,这里的冬天也不太冷(一般在零下10-20度左右),病菌的活跃程度更是不如北方,说起来还真是一个养人的好地方呢。 “后世的阿根廷人真是废物,空有这么广阔的领土,开发程度却低得可怜。就连举世闻名的潘帕斯草原,那土质那么肥沃,又是难得的降雨丰富的湿润草原,一帮败家子却只知道放牧,从没兴起过将其开发成潘帕斯大平原、潘帕斯粮仓的念头,真是暴殄天物啊!”蒙虎看着这条空气清新的长条状走廊,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兴起了这个奇怪的念头:“难不成自己和那帮军国主义分子处久了,不自然地也沾染起了种族优越论?” 抛下了脑海里冒出的奇怪念头,蒙虎等人沿着河畔的草地,穿过丛林、越过沼泽,最后又想办法渡过了这条被他们命名为绿河的小溪流,花费了足足五六天的时间,这才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一处隘口。向导连说带比划地告诉蒙虎等人,从这个隘口向北,沿着山间谷地行走一天,然后转向东北,会出现两个一左一右的湖泊——蒙虎估摸着是冰川湖——穿过这两个湖泊间的低地很快就能抵达界湖(法尼亚诺湖)畔的平原森林地带了。 路程到了这里就已经不需要向导了,众人届时只需沿着湖畔东行,然后一路向北,沿着火地岛东部、北部的大平原行走,就可以直抵海边了。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蒙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随从拿出事先讲好的报酬付给两位向导,自己则在一边紧张地记录着路线及沿途考察日记。 如果在这两个点之间修一条高等级的公路的话,那么很显然将大大提高整个火地岛的开发效率,毕竟落日海峡(比格尔海峡)外海风高浪急,船只进出既危险又麻烦,如果能有一条地上公路通往外界的话,那也多了一份保障不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天涯海角(三) 1653年1月1日,阿劳坎港。 刚刚荣升南铁公司护路队总队长没几个月的徐刚,刚刚指挥着一群士兵将上百具阿劳坎人的尸体运到郊外一片乱葬岗上公开焚化。这些死者都是在最近一场突袭阿劳坎人的流行病中死亡的,具体死因不明——也没人打算彻底搞清楚——反正东岸这边没几个得病的,阿劳坎人死得再多又有谁在乎呢? 更别说,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有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念头,那就是这些得病的阿劳坎人都是曾经与新来的移民密切接触过的一群人——或者是他们的家人——那么他们很快发病,然后死亡,这其中的原因似乎不难找出,只是没人愿意说出来罢了。甚至于,如果再从某些比较阴暗的角度来思考的话,东岸人未必不愿意看到与他们比邻而居的阿劳坎人大量病死的情况,因为那意味着南锥地区更多的生存空间将被东岸人占据。 话说如今阿劳坎人已经越来越多地参与到东岸的经济活动中去了,比如黑山煤矿的矿工、阿劳坎港码头的力工、城区建设的建筑工等等,无一处不活跃着这些阿劳坎人的身影。他们为了获取东岸出售的各类生产、生活必需品而辛苦工作着,毕竟他们不像自己的头人们有那么广阔的土地及繁多的牛羊可以拿来与东岸人进行交换,以维持自己相对优渥的生活。他们不行,他们只能通过出卖自己的身体健康和劳动力,以换取微薄的薪酬来改善自己及家人的生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发生在阿劳坎尼亚王国的这种经济殖民的状况,在远东的浙江和山东却很难见到。当地的明人百姓们还是更愿意购买廉价的乡村土布——或者就干脆自己纺纱织布——供自己使用,特别是那些人丁众多的家庭,他们纺纱织布过程中所耗费的劳动力是完全不计入成本的,因此东岸漂洋过海远道运来(运费为每吨15-20元,如果算上保险费可能更高)的布匹在他们那里根本卖不出去,只能转而卖给文明层次和生产力都颇为低下的山丹人了。 这样一种情况也充分地向东岸人说明了。在没有很强商业传统的国家,居民的购买意愿一般都是比较低的。他们的小农属性使得每个人都更愿意自给自足,而不是到市场上解决自己的需求,再加上令人低得发指的劳动力成本。以及本乡本土极低的物流成本——这一点极为关键,清末的小农经济被洋货打垮,与其说是成本因素,不如说是国货在运输过程中因为税卡、厘金的大肆盘剥而导致成本飙升,要知道洋货可是没人来征收这些苛捐杂税的——这一切都使得东岸商品在山东步履维艰。在浙江更是很难打开市场,只能以后徐徐引导、慢慢想办法解决了。 “阿劳坎人这一年来已经陆陆续续病死一千二百多人了,这在阿劳坎尼亚王国之中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一些早年跟随老维森特打天下的游击队员们公然指责,是公司运来的明国移民给他们带来了神的诅咒,因此要求我们不要再往智利南部一带移民。好在小维森特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是依靠谁活着,因此暂时压下了这股反对的噪音。不过,总队长,我觉得随着外来移民的越来越多,事态迟早会继续恶化。早晚有一天小维森特会压不住的。”刚刚安排完手下的南铁公司医疗部门负责人忧心地说道。 “压不住他会向咱们求救的,一个两三万人的傀儡国家,有什么可怕的。说句不中听的话,小维森特的这个狗屁小朝廷能聚拢到这么多阿劳坎人,很大程度上还靠了我们在帮他们搜集呢。”徐刚用带着洁白手套的右手在鼻前挥了挥,似乎那边焚烧尸体的异味让他很不好受,只听他继续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了,我们现在往他的国家里塞了那么多东岸侨民,这些人帮他伐木、帮他种地、帮他牧羊放牛、帮他制造商品、甚至还给他上税,他们创造的价值是那些傻逼兮兮的阿劳坎人能比的吗?” “另外。莫总裁早就向他许诺了,只要依南铁公司的命令行事,公司就一定会保障他们的利益。现在他和一些心腹部将、官员们的孩子在东岸留学就是一个很好的信号,青岛商业清算银行的秘密账户里也给他们存下了足够的钱。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退路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就是放心大胆地干,为南铁和东岸争取利益。”徐刚说道。 医生负责人点了点头,心知徐刚说的是实话。随着参与南太平洋航线的移民船越来越多,如今进入南锥地区的明人移民也是越来越多,如何安置这些人几乎快成了南铁公司的心病。阿劳坎尼亚王国地域广阔。几乎囊括了后世智利南部第十一、十二两个大区,足以安置很多认了。因此,南铁公司便分批往阿劳坎尼亚王国境内塞了约六七人,占到了如今该王国境内常住人口的20,且还在呈逐年递增之势。 这个现状自然引起了阿劳坎尼亚王国境内一些有识之士的不满,特备是在东岸移民带来了大量致命疾病的情况下,这些人认为远东明国的移民早晚会在他们这个王国境内占据人口优势,然后将他们这个阿劳坎人的国度彻底洗成东岸人的国度。 不能不说他们这个说法有一定道理,但那又如何?这个国家的中上层(最初跟着老维森特打游击的数百名追随者)已经被东岸严重渗透,很多人甚至皈依了道教,很多人在麦哲伦情报站里被东岸人发展成间谍,而更多的人则被南铁公司用利益收买,再加上他们稀少的人口和虚弱得如风中残烛般的国力,简直就是没有任何反对之力,只能像个提线木偶般任东岸人驱使,然后举着个“阿劳坎人自由家园”的招牌,间接影响西班牙人控制区的阿劳坎原住民。而这,似乎也是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了。 处理完患病死者,两人干脆聊起了本地的发展问题。 “现在每日里从北边回来的船只是越来越多了,大量的秘鲁小麦、干果、蔗糖、可可、木材涌入了本港。尤其是那些小麦,南铁面粉厂投产的那条生产线现在算是开足马力了,简直就是日以继夜地在进行生产啊。上次我遇到莫总裁,他就和我说从本土订购的12架工业风车就快到港了,接下来就是安装调试,到时候现有的面粉产能会暴增50,短时间差不多是够应付了,这可是很来钱的生意哦,很多之前不敢投资的人现在都后悔不迭。”徐刚抬眼看了看远处燃起的熊熊烈火,随意闲聊道。 “现在与秘鲁的走私贸易是越来越红火了,这不知道养活了国内多少家企业和多少工人。反正就阿劳坎港和兴南港两座城市内大量的商铺、仓库、车行而言,走私贸易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没有这项沟通两地数百万人的大产业,他们通通都得失业回家种黑麦去,哪能像现在这么吃香喝辣啊。唉,我那小子才18岁,当初让他去学医还不乐意,非得去倒腾进出口贸易,如今人是够辛苦了,钱却没挣几个,还不如在医院里厮混呢。”已经快四十岁的中年医生唏嘘地说道:“上个月咱科里一名医生通过一台组合显微镜(镜片手工打制)发现了疑似能够令海水养殖的鳟鱼、鲑鱼致病的病菌,轰动了整个系统。南铁医学院、大鱼河医疗专科、自然科学研究院纷纷派人过来进行交流,卫生部更是给他批了三千元的研究经费,此外还额外发了五百元奖金,可谓是名利双收啊。” 中年医生说的这事徐刚也有所耳闻,因为这事实在是太出名了,南铁公司刚刚打算在鲑鱼群岛(后世乔恩斯群岛,因此地鲑科鱼类众多而得名)大肆进行人工网箱养殖鳟鱼和鲑鱼,这名医生就发现了能对这两种鱼造成威胁的病菌,不能不说是立了大功。因为这很显然能够令南铁公司及时制定对策,对患病的鲑鱼(一般是败血病)进行隔离,对每个网箱内的鱼(一期打算养殖智利本地资源极为丰富的鳟鱼)的健康状况和排泄物进行监测,以对鱼的状况做到大体上心中有数,减少因疾病造成的损失。 鳟鱼、鲑鱼对于水质的要求极为变态,而且只喜欢冷水水域,南铁公司好不容易才在南部的岛群中找到大片天然的绝佳养殖水域,可不想因为疾病给自己造成不应有的损失。因此他们对人工养殖会产生的鱼类疾病非常关心,随后也给那名医生批了两千元奖金,支持他继续研究下去,而这很显然令不少人羡慕嫉妒恨了。 “哈哈,现在还不晚,发现了病菌才只是个开头,接下来研究这种病菌的机理以及制定对付这种病菌的策略,也是你们医务工作者获取名利的大好机会啊。努力吧,这里面起码能出不下三个专利,有点志气的人都该去争一争。”徐刚拍了拍中年医生的肩膀,用鼓励的语气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天涯海角(四) 随着“砰”的一声脆响,一头翼展达25米的庞然大物从天空栽了下来。莫茗将做工精良且装饰着宝石、象牙等饰品的火枪交给随从,然后兴致勃勃地前去查看自己的猎物。 这是一头巨大的安第斯兀鹰,翼展25米,从喙到尾端足有12米,平时以自然死亡的原驼为食,有时候也会吃一些美洲狮吃剩下的牛羊尸体。莫茗射杀的这头便是,当时他和护路队的一些年轻军官们正在出游——顺便捕杀一只经常袭击居民牛羊的美洲狮——结果就遇到了这只正在啃噬死亡黑牛的兀鹰,结果被莫茗一枪射杀。 值得一提的是,莫茗在较远的距离上一枪击中这只兀鹰,倒不是因为他的枪法或者运气好,而是他使用的乃是土豪级别的玩具——一支做工精良的线膛枪,就连其专用的金属子弹也是纯手工打磨的,其精度之高完全体现了工匠们精湛的手艺。 这种枪已经在欧洲的贵族们之间流传了一百多年了,路易十四的父亲以前打猎时使用的就是这种线膛枪,其铜质子弹是工匠们手工打制的、枪管也是由经验丰富的工匠用机器拉制的,造价——主要是子弹的造价——极为高昂,因此也只在贵族之间流行(打猎的时候可以显示自己枪法“高明”)。 至于说造价低廉的次一等的线膛枪,比如使用米尼弹的步枪,因为陆军的强烈反对而被禁止普及。目前只由北方兵工厂秘密制造了十余枝,外加部分弹药,由宪兵队军官亲自押运送往库页岛,交由精挑细选出来的“猎兵”秘密使用,以评估性能。每一枝枪、每一颗子弹都有编号,宪兵队全程监督,严防任何一颗子弹流传到外界去,因为这种极易仿制的技术一旦泄露(事实上欧洲人只要捡到一颗子弹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出去,对目前以火炮为主要作战方式的东岸陆军将是灭顶之灾。 因为到了那时候。步枪无论是精准度还是射程方面都将超过火炮,士兵也不用再排成密集的队形来遭受火炮的蹂躏,战法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对于以大量高精度、高射程、轻便火炮为主的东岸陆军来说。无疑是很难接受的。因此他们在与自然科学研究院和两家军工企业扯皮三年之久后,才终于首肯小批量制造了一些送到远东战场去评估性能。 “小徐,猎物也送你了,呵呵。”莫茗只看了一眼兀鹰便失去了兴趣,然后朝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徐向东说道。 徐向东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陆军军服。腰悬军刀,手握短管马枪,此刻闻言顿时连连告谢,然后喜滋滋地去背猎物了。几名护路队的士兵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准备去打下手,这个刚满21岁的年轻人的父亲是骑兵创始人之一徐宇少校,定远军校骑兵科毕业的他已在沙城堡训练了三年民兵,上个月刚刚被莫茗任命为了南铁公司护路队的一名中队长,可谓是前程似锦,在穿二代中算是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他的老子徐宇也是个长袖善舞之辈。大儿子徐向东送到了南铁公司护路队这种准军事组织内任职,小儿子被送到了兵团堡学习;两个女儿目前都已和人定亲,一个准备嫁给骑兵系统中他看好的一位青年军官,另一位则和航海学校教务处副主任、最先投靠东岸人的海军人才于连的儿子结亲,不但将老地盘骑兵系统给罩住了,还将人脉关系进一步延伸到了海军。 话说大家至今已经穿越整整22年零三个月了,大部分人的子女都已成年,因此儿女们的婚姻问题开始渐渐浮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在这件事上,陆、海军系统穿越众军官们的行动趋向惊人地一致,他们大量联姻本时空的人才。儿子娶老部下的女儿、女儿嫁给新冒出头的青年军官的例子屡见不鲜,似乎体现了他们的某种价值取向;而穿越众文官们相比较而言就要保守多了,他们多自己内部通婚,即便有些与本时空人才联姻的。也不占多数,与军部系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总裁,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出发日落前就来不及赶到中途堡了。”刘建国羡慕地看了一眼徐向东,然后用问询的语气朝莫茗说道。刘建国目前是南铁公司工程部的技术员,身为南非开拓队队长刘昂长子的他前阵子也才刚刚结婚。妻子是南非骑兵连连长列昂尼德的女儿——一位具有乌克兰血统的美女。 “那就走吧。”莫茗点了点头,然后朝秘书吩咐了两句,便率先打马出发了。从这里到中途堡还有十多公里,差不多在日落前就能赶到。而刘建国口中的中途堡是一个刚刚设立没多久的定居点,人口只有区区七八百人,从一个铁路器材和建筑材料的存放地发展而来,位于后世贝亚维斯塔以西的el zurdo小村附近,恰好处在沙城堡和青泥洼堡的中间,故名中途堡。 莫茗等人在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赶到了这里,其时城外铁路修筑工地上的工人们尚未回返,圆木和夯土筑造的围墙内,留守的一两百名清军俘虏正在做饭兼打扫卫生。此刻看到南铁公司的总裁莫茗等人驾到,一名前清军佐领便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寨门,然后用讨好的眼神看着诸人。 莫茗也不理他,在将马鞭递给身后的秘书后,便很随意地说道:“你们工程部要抓紧时间了,现在就中途堡到自新堡之间还有断断续续百多公里铁路没修通,极大影响了南锥铁路的运输效率。看来回去后我要召开相关人等开会了,上次你们工程部的钱部长还跟我说今年年底之前没法竣工,要拖到明年上等年。嘿嘿,一条南锥铁路修了足足四年零五个月了,竟然还要我再等一年多,简直不像话。” 刘建国闻言讪讪而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钱部长是他的顶头上司,平时对他也挺照顾,不料却因为修路进程的缓慢而使得公司总裁对其不满,看来有机会的话得和部长大人好好聊聊了,让他再想想办法,务必在今年年内就把这条铁路全线贯通,不然莫总裁发起怒来怕是会乌纱不保,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中途堡位于兴南河及其支流的交汇处,水草丰美、树木茂盛,是南巴塔哥尼亚地区难得的绿洲了。而南铁公司在这里设立定居点,固然是出于方便火车停靠加水加煤、维修保养的目的,但对这里相对较好的农业条件也不无心动,因此两方面的因素共同作用之下,才最终促成了这个定居点的设立。 城外的火车站已经修建完毕,但预期中的跨过兴南河支流的铁路桥却才刚刚起了个头,亟等本土交通部派出的工程队来协助建设——目前只有他们掌握了修建铁路桥的技术。紧挨着火车站的是一片巨大的仓储区,存放了大量的铁轨、建筑材料、煤炭以及其他一些东西;而在仓库以西,紧挨着河流的地方,则有一个正在建设中的人工水库,这是定居点将来的生活及农业灌溉用水来源,这会修水库的工人们仍在奋战,看样子要到天黑以后才会收工回来吃饭休息了。 火车站内还有一个小小的电报收发室。有线电报这玩意目前也在南铁附属地上实验很久了,可以说是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下一步就是正式投入商业运营。据南铁公司新设立的通讯部工作人员向莫茗汇报,有线电报的架设工作今年(1653年)上半年就能全部结束,器材也将在两个月内全部到位并调试完毕,收发报人员的培训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预计在下半年八月底之前,南锥铁路沿线的有线电报系统可正式投入商业运营。而有线电报一旦在南锥地区投入商业运营获得成功,那么紧随其后的就是在本土全面铺开运营,这对提升东岸全国的通讯效率极为关键,社会节奏也将被大大带快,其意义不可低估。 “兴南公路通了,有线电报快通了,铁路也是早晚的事……”莫茗看着远方地平线上最后一抹晚霞,喃喃说道:“南铁的发展,从现在开始,必将一日千里啊。兴南港和阿劳坎港两个现代化的码头、山毛榉堡伐木基地二期项目、毛纺织厂的建立、山后堡海豹炼油厂的建立、太平洋造船厂的筹建、黑山煤矿的扩产、鲑鱼群岛渔业养殖计划的推进、列斯科岛煤矿的勘探和海岛牧场的建立,还有兴南港筹建一家机器面粉厂,8架50马力的工业风车也已经下了订单……嘿嘿,随着太平洋航线送来的人越来越多,再给我五年时间,南铁附属地的模样会变得你们都认不出来的。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多的人口、这么大的产业、这么富饶的资源,6-8个县的底子就打下来了!哼哼,若是换了别人,他能做到我这种地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局外人 1653年1月20日,青岛港,晴。 几艘从累西腓前来的荷兰帆船静静地停靠港口内,他们从那里带来了大量东岸海军造舰所需的巴西苏木,以及棉花、可可、干果等热带特产,这些东西都是东岸共和国进口零关税目录上的,对于来自巴西的商人来说,一直是很不错的生意。 至于回程的货物么,自然很多了,既有酒类、布匹、黄油、面粉、火腿、干酪等生活必需品,同时也有农具、刀具、机械零件等生产资料。如今英荷已经陷入了全面战争之中,荷兰本土自身都还饱受物资短缺之苦呢,当然没有多余的力气往新大陆运物资,因此荷兰海外殖民地的安危就全凭自己了——当然本土也不是一点力气没出,他们出面请求东岸往累西腓、开普敦、荷属西印度群岛等海外殖民地(如果可能的话,新荷兰的补给任务也可承揽下来)运输补给品,以维持那里的正常运转,此事已经获得了东岸政府的首肯,这让大力投资西印度公司的泽兰省商人们如释重负。 这些来自泽兰省的投资者们如今真的是陷入了极端的困境之中,与葡萄牙人旷日持久的战争几乎耗干了公司的财力,以至于几年前他们不得不接受东印度公司150万盾的注资,否则很可能将无法维持包括西非、巴西、西印度群岛及新荷兰在内辽阔的殖民地的正常运转。 不过如今看来情况依旧不是很令人乐观,猖狂的英国军舰和武装商船时不时地在加勒比海出没,虽然它们的数量不多,但集结起来打落单的荷兰商船还是一打一个准,令人恶心得不行。到了最后,竟然还有一些西班牙、法国和葡萄牙的私掠船浑水摸鱼跟了进来,伺机袭击那些满载烟草和蔗糖等高价值物品的荷兰商船,让西印度公司损失颇大。 为了应付这种恶劣的局面,荷兰西印度公司不得不收缩战线,将不多的战舰组织起来。护航毫无保护的运输船前往欧洲,然后汇入由本土海军组织的大护航船队,返回阿姆斯特丹。不过这样一来,往各殖民据点之间的运送物资补给的船只可就没人护航了。这显然是个很大的麻烦,因为巴西的葡萄牙舰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好在还有东岸人! 他们竟然冒着得罪葡萄牙和英格兰的双重风险,顶住压力承诺往这些荷兰殖民地运输补给,同时会派出海军军舰护航——显然到东岸来购买物资的荷兰商船在返航时可以一道跟着搭顺风车,再也不虞半途被人截杀。 如今青岛港内的这几艘荷兰船只就是如此。他们一边在港内采购物资,一边等待东岸护航舰只的到来。而在他们旁边,还有几艘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分别是两艘冷藏船(装满了肉鱼,足有近四百吨)、四艘笛型运输船(满载建筑材料、豆饼、面粉、高粱等商品)、一艘大飞剪货船(满载各类军资)。这几艘船上的货物总价值超过了125万元,而目的地则是累西腓及荷属西印度群岛。这些物资加上荷兰人自己采购的,相信足以让荷属巴西、西印度和新荷兰等地短期内物资充盈了。 “英荷大战爆发,我东岸国内的大小企业却是出口自增,利润暴涨啊!”站在气势宏伟的博览会馆三层某间装饰豪华的办公室内,执委会委员、贸易部部长许信手里端着杯清茶。透过窗户看向了停泊在海湾内的许多船只。 正坐在藤椅上抽着烟斗的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周申沃,一听这话便赞同道:“我们和英荷鬼畜的竞争,说白了还是经济体系的竞争,至于说政治、军事上的交锋,其实都是为了经济利益而服务的。归根到底我们和他们竞争的,其实是对资源的支配权,我们的老百姓要过好生活,那就要消耗更多的资源,而我们消耗得多了,别人消耗得自然就少了。这就是根本矛盾的所在。好在现在欧洲人有些傻逼,被早期重商主义思想洗脑,以为贵金属才是真正的财富,可他们哪知道对资源的支配权才是真正的财富啊。你手里攒了一堆贵金属。但资源却控制在我们手里,你花不出去,那这钱就只能在你国内内爆,拉高你社会运行的成本,对我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呵呵,这个论调也是执委会诸位委员们的一致意见。大家都说了。这次支援荷兰人,其实已经大大地得罪了英国佬和葡萄牙佬了,那么干脆得罪到底!西印度公司现在不是在累西腓一带支撑得很辛苦嘛,那好,咱就玩一把大的,给他们枪、给他们炮,坚定他们的决心让他们与葡萄牙人干到底!”许信轻嗅了一下茶叶的清香,嘴里却说着金铁交鸣的杀伐之语。 话说这几年荷兰人在巴西的颓势有点明显,从西班牙手里独立后的葡萄牙人非常生猛,在巴西东北部与荷兰人打起了旷日持久的战争,几乎榨干了荷兰西印度公司的财力。而偏偏这家破公司摊子又铺得太大,非洲、北美、加勒比海、南美都有地盘,耗费非常多,因此在与葡萄牙人的长期拉锯中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在几次战役失败后他们便退守到了城市,广阔的内陆腹地则丢给了葡萄牙人。 历史上在一年后,荷兰人便会签署条约将荷属巴西割让给葡萄牙。不过在几个月后结束与英国人的战争时,荷兰人又反悔了,他们从本土派兵来到巴西,然后又用舰队威胁里斯本,结果已经陷入与西班牙战争之中的葡萄牙人被迫屈服,又将荷属巴西吐了出来,给了荷兰人,整个过程颇富戏剧性。不过荷兰人终究还是没能彻底占住这块地盘,因为在几年后他们的脑残领导人德维特议长还是决定将荷属巴西卖给葡萄牙,并正式签署了《海牙条约》。 葡萄牙一统巴西,这自然不符合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东岸人的利益,因此诸位中央委员们觉得很有必要给葡萄牙添点堵、给荷兰人打打气,这次那艘满载军资的大飞剪货船就是往累西腓去的。而更奇葩的是,这些价值数万元的军资还是东岸人预先“赊”给荷兰西印度公司的,荷兰人将在今后数年内有一定数量的蔗糖、可可、船材、棉花等特产来还账。 此项赊账业务是通过一家新成立的“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来操作的,该行行长由周申沃亲自兼任,专司负责向荷兰西印度公司贷款——第一笔贷款显然就是此番价值37万元的军火援助——以支持他们把与葡萄牙人的战争打下去。 “荷兰人也舍不得让出荷属巴西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们很难放弃在那里的利益。别的不说,就累西腓一座城市,我听说现在已经有了超过120家制糖作坊了,荷兰人投入了这么多,会心甘情愿让给葡萄牙吗?显然不可能!”周申沃抽了口烟,摇了摇头说道:“而且荷兰人的企业与我国企业不存在太多的竞争,相反却还颇有合作之处。以前大家不了解、不来往,自然合作得不够,现在嘛,机会不是来了吗?我看大家合作的空间很大嘛!” 周申沃说的其实也是许信想说的,那就是东岸共和国的企业与英国、法国竞争不小,但与荷兰这种以转口贸易为主的国家来说,竞争着实不大。更别提他们殖民地的那些企业了,西印度公司、东印度公司,又有哪家是正儿八经的制造业企业了?所以说,东岸与荷兰的企业之间,其实互补是大于竞争的,完全可以做到求同存异,共同发展、共同进步。 “对了,阿姆斯特丹的荷兰人派了艘快船于前些日子抵达了东方港。随船而来的还有一名莫三的助手,他携带了莫三的密信,内容大致就是荷兰人同意将图莱尔商站及其附属土地、财产作价五十万盾卖给我们了,另外还有与荷兰之间达成的一揽子采购协议。执委会的诸位委员们对莫三的努力表示非常赞赏,因此很爽快地批准了这份密约。同时,大伙也在讨论,该怎么调配船只运力向阿姆斯特丹运送各类商品,海军部也被刘主席问询了,刘主席迫切地想知道海军要不要派主力舰护航前往荷兰,英格兰人敢不敢于向我国宣战?海军部长陆铭向刘主席做了保证,英国人绝对不敢宣战……”许信喝了一口茶,神色轻松地朝周申沃说道。 “英国佬凭什么向我们宣战?我们现在可是局外人,难不成他们脑残到要把我们这个局外人也拉下水吗?那样他们的东印度公司还不立马嗝屁了?第一、第二舰队主力倾巢而出的话,东印度公司来往印度之间的船只可以说是有来无回啊!再者,若是我们的舰队北上新荷兰,并以西印度公司的新阿姆斯特丹为基地打击近在咫尺的新英格兰和弗吉尼亚殖民地,英国佬分身乏术之下还不要跳脚啊,呵呵,他们不敢的。”周申沃吐了个烟圈,笑着说道:“搞不好英国佬现在也得向我们进口物资呢,我们的东西物美价廉,战争期间英国佬没理由不买的,除非他们铁了心要发展自己的工业,就像后世的沙俄一样,宁愿每年多亏损六千万金卢布也要坚持用本国工业品……”(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企业与竞争(一) 邵元义已经有一阵子没来西湖证券/债券交易市场了。但今天刚一来,这里热闹的景况差点吓坏了他:啥时候开始这里这么热闹了?大群认识不认识的、常出现和不常出现的人,都在这里谈笑风生、聊天扯淡,偶尔有人在不经意间达成了某项协议,然后便拱手告辞,心满意足地离去;但更多的人仍旧坐在一起,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喝着进口的上好宁波茶,极为耐心地在商谈着什么。 不过邵元义也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可不就是来谈融资的商人和放贷者么?至不济其中有几个投资债券和股票的济宁帮商人,但最近上头不是说要打压食利者阶层么?他们怎么还在外面蹦跶得这么欢?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暂时不去想了!邵元义摇了摇头,熟门熟路地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与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时的一群人会了面。对方也是老熟人了,常年经营水上运输生意的人,听说这次打算在债券市场上筹一笔钱,用于维持公司运转,数额大概在两千五百元左右。 两三千元的债券销售,对邵元义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了,因为这意味着他要把手头几乎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借给人家,从风险投资的角度来说非常不明智。但考虑到这个业务是熟人介绍的,也有海军部某位高级军官做担保,抹不开情面之下邵元义还是答应了:总额两千五百元的五年期记名债券,年息5,今天来就是与人到西湖债券市场登记备案,做一下最后的手续。 通过西北垦殖银行将钱还划拨到位后,双方也没有过多客套就握手道别,而这也正符合邵元义的心思。他现在对别的事都没太大的兴趣,脑海里一门心思地想着最近自己老丈人透露来的消息:那就是别学那些济宁帮的“食利者”们扰乱市场秩序,赚自己该赚的钱,尽量把资金投到实业方面,实在不行的话就投资铁路建设债券(收益也就比通胀高一些)。千万别学那帮济宁人拉帮结派,用高利贷盘剥急需资金的实业家。 邵元义其实对那帮济宁人的所作所为也早有耳闻了,他们放贷的利率一般都在10-20之间,高得吓人。而且步调出奇地一致。一帮人以同乡的名义建立了攻守同盟,在西湖市场这个刚刚有了雏形的民间资本市场上呼风唤雨,好不威风,让急需资金的实业家们痛恨不已。不过这些济宁人的理由却也很充分,那就是无论以前的大明还是现在的欧洲。私人借款的利息都不低,10以上是正常水平,因此他们的行为也很正当。 不过不管他们的理由多充分,中央恐怕都不会再容忍这些人胡搞了,欺行霸市、操纵市场、不正当竞争之类的罪名随时会栽到他们头上,下场不言而喻。邵元义估摸着,当初那帮整天坐在大户室里的济宁商人搞不好就要栽进去几个,摇旗呐喊的也免不了被罚款警告,想想当初自己被这些人排挤的惨状,真是大快人心哪。 自己的老丈人说得对。有钱就要走正道,把钱投到实业上不是比操纵市场更有价值吗?说实话,如今的这东岸国做生意的环境真的是不错,不但百姓富足、国势蒸蒸日上,这政府、朝廷对开厂办作坊的投资者的关爱呵护那也不是假的。各大国有银行但凡有点额度,都会不吝贷款,实在不行的话再去西湖债券市场上向私人募集资金,也总能搂回来个仨瓜俩枣的,经商环境空前得好。 邵元义不是没见识的人,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聊得来的外国商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从他们嘴里叙述的旧大陆经商环境就能了解一二了。在这个年代的欧洲,除了阿姆斯特丹市场外,说实话还没有一座城市有像东岸共和国的西湖债券交易市场这类的融资场所——即便是在素有商业传统的热那亚、威尼斯。这种方便快捷的私人融资市场也很难见到,这很显然阻碍了欧洲各国工商业的迅猛发展。 最近县里面组织一些乡间富户、企业主之类的人开会,会上就有来自兵团堡的资深讲师说道,东岸国与欧洲国家之间的竞争,除了国家战略层面的事情外,其他的大多要靠各国的企业来展开。毕竟抢占市场、争夺利润主要还是企业自己的事情,故竞争也主要集中在这个层面。 基于这个思想,东岸共和国政府不断调整、优化自己的政策,调动一切资源给企业提供便利——特别是那些依靠出口、能为国家带来好处的企业——以使他们与欧洲的同行展开激烈残酷的竞争,而在这些政策中,金融政策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众所周知,在这个年代的欧洲,除开“奇葩”的商贸中心阿姆斯特丹以外,各主要国家都秉持着重商主义思想,视贵金属为命根子。一旦在对外贸易中获得盈利,那些流入的白银恨不得立刻送到铸币所去铸成金银币储存起来,而这很显然限制了金银的流通。再加上货币信用机制不发达,故欧洲很多国家市面上的资本供给往往就等于货币供给,这就造成了一个很令人蛋疼的情况,那就是企业流动资本的短缺——当然欧洲人早已习惯了这点。 不过这在东岸却不是什么问题,东岸的贵金属管理总局极其重视市场上的货币供给量,经常和梅机关统计处合作,调查市场的流动性状况,一旦出现异常就会通过各种金融工具进行调控,以使市场的流动性始终保持充足,稳定金融市场,造福广大人民和企业。 除此之外,就不得不提到在政府诱导下民间资本聚集而成的西湖债券交易市场了。因为任何有志于创业的个人,以及需要资金扩大生产的企业主们——哪怕他只是一个规模很小的作坊式企业的主人——只要有合适的担保物,另外再通过政府的备案批准,那么就可以在这个市场上公开发行债券或出售股份,以获取急需的资金。 邵元义长期在这个市场上行走,这些年他已经见过太多依靠出售股份换取资金而在残酷的竞争中生存下来的企业(特别是竞争最激烈的机器制粉业),要知道东岸的很多商品可都是靠那些无论固定资本还是流动资本都非常小的企业生产出来的,这些小企业的生存状况对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也至关重要,而恰恰是一个健康有序的西湖融资市场给了他们生存及发展壮大的土壤。 而欧洲此时有这种融资非常方便快捷的市场么?很遗憾,没有!除了阿姆斯特丹外,欧洲的大部分融资行为均发生在相互合作多年的朋友之间,靠的是世代累积下来的信用,封闭性非常强,这造成了资金的极大浪费,社会资源也没有被充分调动起来发展工商业,这显然会导致国家的竞争力下降。 说真的,东岸政府的执政者们果是人杰!本朝目前正在运转的政治和经济体系几乎就是为了发展工商业而量身定做的,远不是旧大陆那些在磕磕绊绊中摸索前进的落后国家可比的,当然更不是大明这种封建国家可以望其项背的。想到这里,邵元义顿时觉得这东岸国果是天命所属,不然焉会涌现出如此之多的治国经世之才? 再加上国内如今兴起了好几所培养商事人才的学校,很多财务、管理、经济之类的课程颇有令人耳目一新之感。邵元义以前曾经掌握过大明商铺的记账方法,同时也下力气钻研过在欧洲流行的“意大利会计法”(复式簿记法),可他发现这些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知识在政府于企业间推行的所谓“现代财务管理制度”面前,完完全全就是渣啊,根本不值一提! 无论是大明还是欧洲,与东岸国之间的差距真是全方位的。这种差距不仅体现在技术上,更多的其实体现在老爷们常说的“体制”上,即他们的体制是否真的适合工商业发展,是否“束缚了生产力的进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还有就是人的观念问题,旧有“封建残余”(如行会制度)的阻碍,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问题,都在阻碍着大明、欧洲等旧大陆国家的进步。 “果然一张白纸好作画!”邵元义现在不由得对大老爷们曾经说过的这话击节赞叹了。试想如果是在大明,你要推行理想的制度,首先就要和无数的旧势力和旧观念做斗争,很多时候不得不妥协,而这就导致了改革不彻底,留下了封建残余。 等到曾经锐意进取的、有威望的领导者故去,如果新上台的领导人限于眼光、见识或者手腕上的不足,改革往往就可能半途而废甚至还开倒车,那样国家的进步自然也就很有限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企业与竞争(二) 1653年2月2日,大兴港。 夏季的东岸大草原一直是比较干燥的,这从城外水库陡降的水位就能看得出来。不过好在这里离乌江不远,河汊纵横、湖泊遍地,东岸人改造地形后修建了不止一个小型水库,因此无论是农业灌溉还是工农业用水,基本都没受到影响。 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西北重镇,大兴港经过几年时间的发展,以及执委会、乌江地区行署的重点投资,不但人口缓慢增加到了3600余人(包括周边乡村),就连商业也渐渐繁荣了起来——当然这是相对而言的。 “边鄙荒野之地,不过数年便兴盛如斯,这东岸国朝廷倒也几分真本事,也难怪能在大明势如破竹……”已经瘦了足足十斤的孙诚仁端坐在大兴港城内的“孙春阳南货铺”内,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今天就要启程返回大明了,不过不是一去不返,而是回去后与家族商讨在东岸这边几家门店的经营事宜,同时也向股东们(主要是黑水方面的军政大员)做一次汇报,以便将一些事情彻底敲定下来。除此之外,他也打算趁这次机会从家里再带两个后生来这边帮忙,自己的家人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也一并接过来,以后干脆就在东岸这边安家了。 孙诚仁从去年3月初来到东岸,至今已在东岸住了整整十个月。之所以耽搁这么久,除了开店事务繁杂以外,更多的原因还是为了招募到足够的能够进行远洋航行的水手。去年年中的时候,孙诚仁花费三万元的天价拍下了四艘海军低价处理的“脏船”,其土豪的尽头一时成了盐城港居民们街头巷尾的谈资。在此之后,他又花费六七千元的资金将三艘船进行了一番彻底的大修改造,船上的装具也都更换了新的,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保管这些船的原主站在旁边都认不出来。 不过买船、养船容易——只要有钱就可以——这开船的人手可就很难凑齐了。要知道,这可是在水手奇缺的东岸共和国,而不是随时有大量水手处于待业状态的阿姆斯特丹或热那亚,想要凑齐四条船七八十名水手可不太容易。不得已之下,孙诚仁打着邵树德、魏博秋、茅德胜等远东军政人物的招牌,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这边挖两个墙脚、那边重金招募两个,然后还通过劳工经纪人门德斯从欧洲拐了一些苦哈哈的苏格兰人,这才将将凑齐了四条船所需的最低水手数目下限,勉强宣布可以开了。 他这次返程,四条船自然是不能空着的,除开一条船受东岸陆军部委托运了整整一船军火外,另外三条船都满载了大明不常见的奢侈品:比如南非的象牙制品、新华夏的宝石、须鲸港出产的龙涎香、东岸的一些稀有木材、部分高级染色绸布等估摸着能在大明卖得动的商品。不过以这些商品的数量,很显然填不满空着的三艘船的船舱,因此孙诚仁又接受了往澳洲输送一百多名兵团堡学兵以及一千名瓜拉尼人的任务,算是结好一把移民部。 办完这些事情后,孙诚仁就打算暂时回大明了,归期就定在几天后。临走之前的这几天,孙诚仁还抽空去拜访了一下这大半年来给了他很大帮助的“霍干部”,然后又走访了几个本地“衙门”,最后将目前还空荡荡的铺子托付给一名相熟的商人照看,这才放下心来静等归期——按照计划,他明天就将搭乘一艘返回的蒸汽小火轮抵达青岛港,然后乘坐定期班轮前往盐城港,再从那里启程南下绕过合恩角,最后顺着秘鲁寒流、南赤道暖流(处于东南信风带内)一路返回宁波,整个航程大概需要一百天以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这东岸国同时亦极重商事,商人地位亦远非大明可比,真是令人称羡啊!”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移居东岸了,可这孙诚仁的潜意识里却似乎根本没把自己当做是东岸人,只听他继续自言自语道:“为了发展商事就在全国铺开修路,靡费朝廷库银巨万,还专授良家子以商事学问,这真真是……” 说到这里,孙诚仁不由得摇了摇头,若不是他已经商多年,对商人本身一无太多偏见,恐怕也得如同那帮老夫子们大叹一声斯文扫地、世风日下了。 孙诚仁所说的这种思想观念上的差异确实客观地存在于大明与东岸之间。甚至于,这种差异还存在于旧大陆国家与东岸之间——这绝不是开玩笑,事实上欧洲很多国家的主流社会舆论对工商业的鄙视程度虽不如大明,却也是实打实的,这多多少少阻碍了工商业在这些国家的发展。 比如西班牙、葡萄牙和法国,这几个国家说难听点处在封建社会一点不夸张,其陈腐的观念和僵化的意识形态,彻彻底底地阻碍了这些国家企业和经济的正常发展,进而阻止了她们往资本主义社会进行过渡。就拿法国来说,虽然这个国家的精英阶层开始在上层人物(黎塞留、马扎然等人)的强力推动下,渐渐关注起了工业企业,但这个过程仍然太过于缓慢了,且也不占多数。 如今法兰西最多出现的情况是:每一个成功的商人都会迅速离开竞争激烈、风险巨大的工商业领域,然后投资贵族头衔(此时法国的贵族头衔是可以买的,但就和清朝的捐官一样,颇受鄙视,也无啥实权),进而给自己和自己的子孙获得一个官职;同时他们还大力投资能给他们带来持续稳定租金收入的土地,算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后路。 这种情况在法国愈演愈烈,以至于大部分法国人都将经商视为跃升社会阶层的一个跳板,一旦达到目的,就千方百计洗脱自己商人的身份,然后试图混入上流社会阶层。他们的子孙一般也极少子承父业,大多进入公共机关,担任一些官职,依靠祖上留下来的丰厚遗产当起了地方上的乡绅,再也没有当一个企业家的能力和觉悟。 法国社会的有识之士曾经对此表达过不安,他们中有的人曾经说道:荷兰商人的孩子大多数会子承父业,并且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相关知识,他们是如此之强大以至于控制了我们国家大部分的商业,我们的商人无法与他们竞争,他们看起来总是一副新手的模样,几乎代代如此。 甚至于在商人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都比较高的英国,这种鄙视工商业的思想也有着不小的市场。重商主义代表人物、东印度公司著名商人托马斯孟曾经说过:“我们最富有的商人突然消失了。他们的儿子放弃了财富,嘲笑他父亲的职业,设想着成为更荣誉的绅士(虽然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后如何茫然无知地挥霍他的财产,最后却仍是步其父亲的后尘去做一个勤勉的商人经营一家靠谱的企业,以保持和提高他的财富……” 这种令孟非常忧虑的情况几乎成了很多杰出的英国商人的宿命,他们的子孙往往会放弃工商业,放弃掉父亲经营了大半辈子的企业,然后在妄想挤入上流社会中碰得头破血流。这就导致了英国缺少那种能够和荷兰竞争的优质企业,国家的商业主权一度被荷兰人所把持,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可以说,在如今的欧洲,除了荷兰共和国以外,其他所有国家的大多数商人,在获得成功后都倾向于将所得的财富投入到非商业事务中(一般是土地),以追求地位和声望的回报。也只有在荷兰这种地狭人多的地方,商人挣了钱以后无从投资于土地,故而只能继续投资于工业或商业,久而久之之下就形成了荷兰社会独特的商业氛围——在荷兰这个商人和技工之国,商业得到了最高程度的尊重,社会允许商人成为上流人物,商人的声望、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均非常高,与其他国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种独特的社会氛围,显然也为荷兰造成了一大批声名赫赫的企业,如:德海尔商行、特里普商行、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萨尔丹造船厂等等。这些历史悠久、规模庞大的企业,在欧洲各地竞争力都极为强劲,为荷兰击败了无数对手,带回了数不清的利润。 万幸的是,东岸共和国在穿越众们持续二十年的“调教”下,整体社会舆论并无对工商业有什么明显的歧视,甚至很多人为了挣钱还会勇于去创业,这从西湖债券交易市场的火爆程度就能够看得出来,整个社会的创业冲动非常强。 这或许和东岸移民以明国底层人士为主(大多数是农民,外加少数手艺人和底层读书人)有关,他们没有地方士绅那么顽固坚持旧思想,再加上远渡重洋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从身理到心理上都更容易接受改造,因此减少了旧思想、旧制度的束缚,让东岸得以轻装上阵,获得极为快速的发展——而这一切,如果是在大明,显然是完全做不到的,单一个改造整个社会的思想就非几十年、上百年不见功效,且成功率也不是很高。 一张白纸好作画,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而确实是有其独特道理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企业与竞争(三) “国会从不是大公无私的,对企业和企业家的‘关爱’也是不平等的。当年艾维里恩家族为陛下专门生产武器,在行业里一度呈垄断之势,这虽然带动了萨里郡的发展,可却是以其他地区的武器制造业全面衰退为主的……”库艾特船长一走进青岛港码头的某间酒馆内,熟悉的大嗓门就传入了耳中。 英国客商约翰希尔先生似乎是喝多了,只见他涨红着脸,一边大口喝着啤酒,一边朝自己的同伴说道:“有些人简直就是‘院外活动家’(意即专门游说国会),一年到头什么事也不干,专门去收买议员,通过对自己有利的法令,通过损坏其他商人的利益来养活他自己的企业;还有,征收摊派军费或其他什么狗屎费用的时候,这帮家伙又能推则推,丝毫不看看自己赚了多少,而别人又赚了多少,上帝应该惩罚他们……” 兴许是这些话在英国说有些不太合适,因此此刻到了东岸,希尔先生借着酒劲,便一股脑儿地朝自己得同伴倾诉了起来。而他的同伴似乎也是跑东岸生意的老熟人了,在弗吉尼亚和新英格兰均有大笔投资的乔治汉普顿先生。 汉普顿先生似乎对希尔的话也颇有感触,只听他点了点头,附和道:“我们承担的摊派费用实在是太多了,且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用在非生产用途上的,有的是给克伦威尔的军队发饷、有的是为了收拾在苏格兰和爱尔兰的残局、有的是用在与荷兰人的战争上,哦,我真是受够了,去年一年我被征收了整整1280镑额外的费用。我们的国家现在快和西班牙一样了,被狂热的‘君主’所操控,深陷战争泥潭,而我们所有人都在其中挣扎……” “将那两位先生的餐费记我账上,另外再给我拿份价格公报来。”向侍者点了一瓶马德拉甜酒后,库艾特先生遥指了指正坐在窗边激烈交谈着的希尔和汉普顿,说道。 侍者心领神会,然后很快就给库艾特先生拿来了价格公报和甜酒。 库艾特从兜里小心地取出了一副眼镜戴上,然后拿起公报看了起来。这份价格公报是在东岸国内颇受喜爱的《生意人报》的副刊,每五天出一期,基本囊括了附近市面上各类大大小小的商品的售价,对于商人们而言极具参考意义,因为这为他们节省了大量宝贵的时间——当然也节省了很多不必要的经济损失。 值得一提的是,《价格公报》在出版了这么长时间后,最近又开始了改版,即在保留原有价格信息的情况下,进一步增加了一些常用外币与东岸银元之间的汇率,有时候也会公布一些对东岸商人来说较为重要的产经新闻——往往都是简略的第一手即时消息,至于更深入的报道则安排在《生意人报》正刊上。 这些产经新闻有的没什么大用,有的在有心人眼里却是不得了的商机。比如本期登载的关于新库尔兰的消息就让库艾特船长比较重视,上面说道雅各布大公又从国内运了1500名拉脱维亚移民来到新库尔兰殖民地,然后他们还向东岸订购了大批开荒器具、药品和军火,似乎是打算进一步扩大其现有地盘。而扩大地盘,势必就要和那些黑人土著们产生冲突,这其间会不会产生大量奴隶、对东岸出口量与日俱增的新库尔兰烟草是否会减少,都是一个未知数。 “消息不够啊!”库艾特船长翻来覆去地读了读那不过区区几行、干巴巴的关于新库尔兰的报道,苦恼地想着。就凭这么几句话,显然无法让人下定最后的决心——如果你这么做了,那只能说明你是个赌徒,而不是稳健的商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等你打探清楚了所有情况,那说不定那时已经有更多的人知道了,生意还有没有搞头就很难说了,而这显然也正是库艾特船长难以抉择的真正原因,任何消息都是有时效性的啊! “算了,回头给阿莱克斯说一下,让他多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如果属实的话,说不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呢。如今国内基建项目仍然很多,对于这些掳来的黑人奴隶需求量很大,值得留意。”老于商事的库艾特船长将《价格公报》翻了个面,继续阅读起了其他内容:“唔,最近三个月以来,青岛市场上的很多商品的价格呈缓慢上升之势啊。五香鲸肉、牛羊肉、火腿、奶酪、黄油乃至面粉的价格,都上升了5-10不等——不过这几年国家非常太平,也没什么大的灾祸,物资供应的保障应该不成问题,现在也就是因为需求量短时间内暴增而引起的正常涨价而已,等后面各厂、作坊开始扩大生产规模后,价格应该可以平抑下来,这些东西工业化生产以后对人力的需求也不是很大,扩产应当不成问题……” “先生,谢谢你的款待。”正思索间,却见约翰希尔和乔治汉普顿二人端着硕大的啤酒杯走了过来,朝库艾特致谢道。 “没什么,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库艾特船长放下手里的公报,端起右手边的马德拉甜酒,示意道:“干杯,为了可爱的银币。” “为了可爱的银币。”二人哈哈大笑,将手里的雪山啤酒一饮而尽。 “说真的,在英格兰,可见不到各派如此和谐地共处,你懂我的意思。说起来,或许这也是东岸的一个优势吧?”希尔和汉普顿二人显然还没有结束他们之间的谈话,走到库艾特身边之后仍在继续说着。 “是的,该死的犹太教徒、天主教徒很少与我们进行合作,他们对我们成见很深,只愿与自己这个小圈子内的合作伙伴进行贸易,这真是糟透了。”汉普顿附和着说道,“其实在荷兰、法国也差不多,天主教徒、胡格诺教徒、犹太人、归正宗、路德宗等等,就如同我国的教友会信徒与其他教徒一样,彼此之间成见很深,社会就如同被人用一把尖刀人为割裂了,这很显然阻碍了商业的有序发展。相反,你再看看东岸人建立的一个统一的全国市场,没有割裂、没有隔阂、没有地方保护主义、没有差别税收,全国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市场,这真是商人们梦寐以求的理想市场……” 库艾特船长闻言轻叹了一口气,这两个英国佬没在东岸长住,又怎么能够理解东岸共和国的天主教徒、新教徒们的压抑和苦楚呢?在这个国家,道教、佛教等东方传统宗教是“一等公民”,有国家层面的资金、政策、宣传等方面支持,发展速度一日千里;反观基督教的发展就不尽如人意了,去年一年宗教事务处才批下了总计31283元的拨款,这点钱能干什么?而没有钱又怎么能推广宗教? 不过这些破事就不用对这两个英国佬说了,库艾特船长喝了口酒,向二人微微一笑,没发表评论。不过他们二人后面说的建立全国统一市场倒也是实话,因为东岸常年进行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执委会对全国各地强有力的掌控,东岸共和国全国数十个乡镇已经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统一市场,统一税率、统一法律、统一政策,这对东岸工商业的发展确实也是至关重要的,在这一点上,这两个英国人倒也有几分眼力。 而形成统一市场,最重要的一点无疑就是在基础设施领域大力投资——这其实是跟政府的财力息息相关的。如今东岸各定居点的码头、车站、货场等物流设施的建设非常完善,各等级公路、运河、铁路的建设、维护、保养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君不见如今东岸最大的企业就是建筑材料公司么?这家公司生产出来的砖石、水泥、石灰、砂子几乎有一大半是用在道路上的,全国民众一有空闲就被征发起来修建道路(无偿,每个成年男丁每年15天),“要致富、先修路”这句话可不仅仅是说着玩的,而是有着其现实考虑在内。 说句不夸张的话,东岸现在的道路等基础设施已经超过了大部分欧洲国家,道路网的四通八达、铁路等新式长途运输方式的推广、运河系统的持续完善,加上一张白纸好作画的新国家、新体制,这些都让东岸在建国一开始就形成了一个全国统一市场。而随着这个市场体量的越来越大,东岸大大小小的企业必将在这个市场的滋养下日渐强大,然后以此为后盾,参与国际竞争, 为东岸共和国攫取到更多的利益。 国家之间的竞争,说到底是以企业之间的竞争来完成最终一环的。对生产规模和企业壮大最主要的限制,既是生产成本和投资,有时候又是高昂的销售成本,即令人头疼的交通条件——而东岸似乎不存在这种问题;再加上全国统一的市场、唯一的法律、稳定的货币政策、规范的商业行为和道德,以及稳定的国内局势(荷兰、英格兰在欧洲的成功证明了稳定的局势对经济的极端重要性),东岸的企业想要不发展壮大都难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章 日渐加深的隔阂(一) 初秋的雅库伊河沐浴在乳白色的月光下。 南岸是高大的芦苇丛以及茂密的森林,北岸则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许多房屋——大部分都是砖石材质的——傅雷少尉站在船头,迎着晚上清凉的河风,分外享受着这一切:本地的印第安人在东岸陆军以及圣保罗旗队的努力下(其实主要是巴西捕奴者的功劳),基本已经销声匿迹。 他们不是在捕奴队的袭击下损失了大量的人口,就是在随之而来的疾病与饥饿的侵袭下二次损失了更多的人口,没有一个部落能在这种双重打击之下坚持下来,于是,他们选择了退却——部分退往东岸人尚没有精力涉足的茂密森林,但大部分向西开始了长途跋涉,准备迁往对他们相对友好的西班牙人控制区。 东岸政府的上层对这些圣保罗捕奴旗队其实也是非常赞赏的,因为他们帮东岸人清理了大片领地,大大扩展了实际控制区,功劳非常之大。而为了酬谢这些圣保罗旗队,政务院不但决定给予他们一定的财政和物资补助(总额不超过5万元),同时还打算和他们续签一份待遇更加优厚的雇佣合同,以使他们更加卖力地为东岸人服务。 只可惜执委会的这个梦想很快就破灭了。兴许是对于两个月前东岸政府向荷兰西印度公司赊销了大量军火极为不满——虽然东岸人这些年已经不止一次向荷属巴西出口各类军资了,但这一次葡萄牙人的反应显然最大——目前正活跃在东、葡交界处的多支捕奴旗队受到了上面传来的巨大压力,开始拒绝与东岸人继续合作。 截止今日(1653年3月15日),已经有2支圣保罗捕奴旗队在未通知东岸人的情况下返回了巴西,另有3支明确表示合同在今年年中到期后将不再续约;现在还在东岸境内继续清剿瓜拉尼人且还未明确表态的,就剩暂驻在蛟河堡郊外的康西卡奥所部了。这支旗队前阵子刚刚阶段性结束了南边太平堡一带丘区的清剿事宜,然后就被东岸人调来了西边,继续沿着雅库伊河清理土著,以填补一些旗队离开后的空缺。 只不过前几天蛟河这边的国家开拓总局官员传话过来,说是康西卡奥队长也打算不再续约,返回巴西了——他们的合同4月底就到期。康西卡奥队长的这个表态无疑让政务院的一干官员们极为失望,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两千余名精擅捕奴的好手,这对扩大东岸人的实际控制区颇为不利。因此,执委会很快就在政务院的请求下,委托宪兵队派人前去与康西卡奥队长接触,尽最后一次努力,说服这些人继续留在东岸境内清剿土著。 宪兵队收到上头的命令,蒲廷蒲司令不敢怠慢,立刻责成北鸭子湖地区宪兵队分部派人前往接触。而分部在接到命令后,又委派了一直充当捕奴旗队联络人的傅雷少尉出马,火速乘船赶往蛟河堡,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而傅雷少尉乘坐的这艘内河小汽船现在已经非常接近蛟河堡的码头了。 对了,蛟河堡是东岸人于上个月新设立的一个定居点,以原来的一个军事哨所为基础发展了起来。之所以叫“蛟河堡”,主要还是因为这个定居点位于蛟河河畔的缘故,而蛟河(即雅库伊河)的由来,则源自于年初东岸移民在附近河里发现了一条体型巨大的蟒蛇,那些来自大明的愚夫愚妇们误以为是蛟龙,故得名。在国家开拓总局接手这里的拓荒事务后,由于交通方便,开拓总局方面往这里输送了大量的建筑物资,同时就近利用瓜拉尼人俘虏开挖沟渠、平整土地、修建寨墙,很快就让这里大变了模样。 在本月初选送来了二百余名新生代东岸青年后,半个月前又往这输送了一千名明人移民以及三百名立窝尼亚人,让这个新定居点的人气一下子就旺了起来。而在选派的二十名兵团堡毕业生及十余名退伍老兵充任的基层干部就位后,这个定居点的一切现在都已走上了正轨,他们甚至还抓紧时间清理地上的石子和灌木丛,打算再过阵子就种一茬越冬小麦——不管产量低,至少明年夏天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进项。此外,他们还打算种一些白菜、萝卜、大青菜等冬季蔬菜,以保障本地的蔬菜供应。 蛟河堡码头上新砌了一排砖房,橘黄色的灯光从玻璃窗户内透射出来,在水面上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光晕——只可惜今晚的月色太过明亮,这道光晕此刻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傅雷少尉乘坐的平底小火轮劈开银白色的如镜水面,驶入了正对平房的一处码头泊位,一名披着衣服、睡眼惺忪的码头官员提着灯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四名手持步枪的民兵,在检查了傅雷少尉递过来的信件后,他们便不再过问,返身回值班室休息去了——宪兵队的事情,大家还是少插手为妙。 “不要耽搁,立刻进城去找乡长。”傅雷少尉朝自己的手下吩咐着,然后提着灯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几名全副武装的宪兵紧随其后,大伙一言不发,穿过树影斑驳的夯土街道,朝乡政府而去。 乡长很快就被从床上喊了起来,这个四十来岁一脸疲倦的退伍老兵看了看来找他的宪兵,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这才坐在了一把靠墙的椅子上,打着哈欠问道:“来找康西卡奥的?”作为参加过东岸共和国几乎每一次战争的老资格退伍军人,眼前这些黑皮宪兵还不被他放在眼里,这是属于他们这些老一辈丘八的特有骄傲,一般人学不来的,也没这个底气。 “是,康西卡奥放出风声,打算合同结束后就返回巴西,蒲司令受执委会委托,准备对康西卡奥进行最后一次劝说,如有必要,可大幅度提高雇佣金。”傅雷少尉简洁地回答道。眼前的这个乡长资历很老,与陆军系统内很多大佬认识,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少尉能得罪的,因此他说话的态度还算客气。 “没戏的,康西卡奥铁了心要返回巴西。听说那边的葡萄牙官员很愤怒,施加了很大压力,这几个圣保罗捕奴旗队虽说平时都有些桀骜不驯的,不过此刻都顶不住了,打算纷纷返回巴西。我也知道康西卡奥的活儿干得很漂亮,清理的区域也是最大的,对瓜拉尼人杀伤最大的也是他,但他已经决定返回了,这是他前几天亲口对我说的,时间就在下个月月底,合同完结的时候。”乡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大家都倒了一杯大麦茶,然后又拿了一块干果扔进嘴里嚼了嚼,说道:“虽说我们以前也卖过好几次军火给荷兰西印度公司了,但这次不同,葡萄牙人自觉胜利在望,结果被我们在背后摆了这么一道,愤怒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因此他们决定召回圣保罗捕奴旗队,同时断绝热拉尔山脉的边境贸易,以做抗议。说实话,康西卡奥等几个旗队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他们都打算合同结束后再返回巴西,前面那些个一声不响就走了的旗队才是真操蛋……” 中年乡长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意思就是葡萄牙人这次被东岸政府明显倾向荷兰的态度给惹恼了,决定全面断绝与东岸之间的各种联系。这些圣保罗旗队的人在巴西也都是有家人和亲戚朋友的,这时候自然顶不住巴西殖民当局的召回令,于是纷纷受命返回。这个时候去劝说人家回心转意,无异于对牛弹琴。而说到最后,这个乡长似乎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隐晦暗示陆军部应该想想办法了,在北鸭子湖地区进行局部动员,以防止这些圣保罗捕奴旗队反戈一击——虽然可能性不大。 傅雷少尉等人被乡长的话有些震到了。这些圣保罗捕奴旗队规模不大不小,少的几百人、多的两三千人,几支加起来万把人还是凑得出来的。常年捕捉印第安奴隶的他们也有一定的战斗能力,虽说武器很差(大部分都是冷兵器)、战斗意志也很可疑(大部分捕奴队员都是印第安人),但多多少少也是一些麻烦。 要知道,东岸共和国在北鸭子湖地区的陆军驻军并不多,仅仅只在平安县保安乡有一个正规连队——本来平安乡也有一个连的,但在几年前的裁军行动中被裁撤,故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正规步兵连——这么点陆军部队面对圣保罗捕奴旗队,自然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因此为了防范于未然,执委会、陆军部应当适时在全地区进行局部动员,加强民兵的军事训练,以应对可能发生的危机。 但这么做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葡萄牙人不是聋子瞎子,东岸在北鸭子湖地区进行了军事动员,仅仅一山之隔的他们多多少少也会有所觉察,这显然会加重两国之间的危机。关于这一点,执委会在做决策时不能不考虑。(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一章 日渐加深的隔阂(二) 弗雷少尉与康西卡奥队长之间的谈话最终还是没能取得任何进展,这令他很是失望。不过在失望之余,他确实是认真考虑起了蛟河堡乡长所说的话,即小心葡萄牙人在边境制造一些事端。 3月25日,傅雷少尉在回平安县述职后又很快被派遣到了该县最北边的保安乡,与梅机关的特务一起,对一些滞留在当地的葡萄牙籍商人进行调查。这些商人都是为了钱什么都不在乎的狂徒,其中很多人甚至在巴西那边还有案底,在巴西殖民当局下令关闭了热拉尔山脉的边境互市贸易之后,这些人仍然在利用一些山间小路走私各类日用品到东岸来,可谓是大胆至极。 从经济角度来说,东岸人其实是很欢迎这种边境贸易继续存在下去的,毕竟这么多年下来热拉尔山脉间的葡萄牙人已经形成了一整套针对东岸市场的商品产业链。这条产业链上下游人口众多,技术也还不错,生产出的商品质量算得上是中上,且都以东岸较为短缺且无法机器大工业生产的日用小商品居多,另外还有一些巴西特产的加工出口(如蜜饯糖果等等),在东岸的销路非常不错——且东岸人对这种贸易也较为依赖,据设在保安乡的边境贸易市场统计,1652年全年双方进出口的总额已达33万余元,规模相当不小了。 可谁成想如今局势风云突变,因为东岸的外交政策越来越明朗化、越来越倾向于荷兰人,葡萄牙王国巴西殖民当局失望之下,难得雄起了一回,下令中断了双方之间的边境贸易,并将东岸人的一系列举措向里斯本进行汇报,请求本土最终裁决是否采取下一步行动;而在里斯本有最新指示传达过来之前,巴西殖民当局将依据自己的判断做出其认为合理的决策。 当然了,在这个到处是冒险者和不法之徒的新大陆,因为经济利益受损而不满巴西殖民当局命令的葡萄牙商人比比皆是,甚至就连热拉尔山脉间那些因边境贸易而兴起的诸多城镇的居民也大为不满,于是双方中的一些人便自然而然地勾连了起来,继续向境内进行走私贸易——一种单方面的走私贸易,即他们不在葡萄牙海关处登记上税(毕竟是走私的嘛),不过在进入东岸境内后却老老实实地到保安乡海关处登记交税。 傅雷少尉此番来到保安乡就是为了协助调查一些可疑的葡萄牙商人,如今东岸与巴西殖民当局之间的关系可算不得融洽,虽说这些商人里面的大部分都是为了钱而来的,但难保里面不混有一些间谍,必须进行仔细的监视与调查——平安县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第一大工业基地,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细致的调查在陆军少校朱亮抵达保安乡之间暂时告了一段落,前来的葡萄牙商人看起来都很正常,没人探头探脑四处打探消息,也没人去不该去的地方“溜达”,总之看起来都很正常,就是纯粹的商人而已。 “圣保罗旗队返回巴西后,我们在蛟河流域的武装力量出现真空,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据我得到的消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我国北方领土上的印第安原住民之间就开始流行起了多种疾病,死亡者众多,这可比我们费尽心力钻老林子陪他们玩捉迷藏要效果好多了。在这一点上,毋庸讳言,康西卡奥是立了大功的,不过这种事情诸位对外一概不能承认,也不能出现在任何文字性质的总结、记录上,这点务必要牢记。”在保安乡的陆军军营会议室内,朱亮少校在军事会议上如是说道。 “另外,虽然形势较好,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随着圣保罗旗队的撤离,现有的沿着蛟河流域大踏步西进的行动必须暂缓,蛟河堡以西原则上不再设立新的定居点,现有的分配到北鸭子湖地区的移民暂以充实老定居点为主,一切等军部上层和执委会那边有了明确的说法再说。”朱亮继续说道,“而在此之前,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加强戒备、提高警惕,随时防备敌人的突袭。” “朱司令,我们要防备哪方面的敌人?”北鸭子湖地区警备司令部的一名参谋举手问话。 “既要防备内部的敌人——印第安人,也要防备外部的敌人——葡萄牙人,但总体来看是防备外部敌人,即防备葡萄牙人狗急跳墙,那些圣保罗捕奴旗队突然越境对我们反戈一击,那样乐子可就大了。当然了,这个可能性目前看来不是很大,那些旗队的底细想必在座诸位都很清楚,战力稀松平常且以士气低落的印第安奴兵为主,武器装备也都停留在五十年前,他们未必有那个胆子来捋我们的虎须。不过万事还是防着点好,这些人偷渡潜越给我们制造小麻烦的本事还是有的。”朱亮右手拿着根马鞭,一边挥舞一边口沫横飞地说道。 “司令,需要将各乡镇的武装部长、各村民兵主任召集起来开会么?需不需要对他们先进行一次思想动员,以便将来进行局部军事动员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有参谋又问了起来,民兵现在是东岸人最可靠的军事力量,他们一旦被动员,也就意味着局势恶化到了一定程度了。 “可以!”朱亮点头首肯,“其实军部在这两天就会有命令过来,下令平安县黎明镇、桔树乡、柳树营乡三个乡的民兵加强训练,将集体会操的频率提高到每月两次;平安乡、煤河乡、保安乡暂时不动,不过这几个乡的武装部长、民兵主任要多加检查武器库、物资库,看看战备物资是否充足,不要等真用到的时候却又抓瞎。真到了那份上,可是要军法从事的,这可不是开玩笑!” “明白了!”无论是警备司令部的军官们,还是情报系统的特务,此刻都异口同声地答道。他们心里清楚,这次的动员程度极其轻微,看起来似乎和当前的局势不是很严重有关。这让大伙儿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略微有些失落,军人么,可都不是盼望着打仗的么?因为只有战争,才能让大伙儿升官发财、才能让腰包鼓起来,可惜葡萄牙人不给机会啊! 他们的陆军主力此刻应当是在巴西东北部与荷兰西印度公司拉锯吧?听说49年的时候葡萄牙人在某次战役中取得了重大胜利,严重削弱了荷兰西印度公司在巴西的武装力量,现在他们正在痛打落水狗,打算趁胜将荷兰人一举赶下海,这会他们应该没空来理东岸人吧?毕竟脑残也不是这么玩的,两面作战巴西人还承受不起! “另外!”这个时候朱亮突然拿马鞭敲了敲桌子,提高声音说道:“诸位也可以在这阵子多物色一些军事技能较为出色的青年民兵,人数越多越好。军部这阵子正在和执委会扯皮呢,巴西局势紧张,平安县作为工业重镇其防御力量颇显不足,因此军部有意扩大平安县的卫戍力量,将目前驻守于此的陆军第2连改编为陆军第2营,兵员缺额在平安县就地募集,以后陆军第2营的兵源补充地也就定为平安县了……” 如果说朱亮前面讲的军事动员在众人心头只引起了一点小波澜的话,那么他后面这段话可就在众人心间引起滔天巨浪了。什么?自从四五年前惨遭裁军后就一蹶不振的陆军也要雄起了?居然要连改营了,有这好事?政务院的那帮白衬衫们会同意?一直和文官勾结在一起的海军也会同意?简直像活在梦中一样不现实啊! 北鸭子湖地区警备司令部的一干年轻参谋们立刻兴奋了,他们纷纷向朱亮打听此次连改营的事情,经朱亮一番细致的解说后,最终终于弄清楚了其中的关窍。 话说陆军这些年来的日子真的有些难过,第二次东西战争后被大砍军费的执委会裁撤了很多部队,12个步兵连被裁撤了5个、6个骑兵连也只剩下了3个、炮兵连同样保留了3个,此外辎重兵连也被削减兵额、工程兵连更是只被保留了一个加强排,这些兵力再加上陆军部直属及一些司令部的警卫、参谋勤杂人员,总兵力被压缩到了可怜的2980人。 这么“袖珍”的陆军自然不是那帮军国主义分子们能够接受的,因此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和执委会吵、和海军吵,为的就是扩大陆军的现有规模。只可惜执委会认定东岸的陆上军事压力不大,且还有精锐的近卫学兵团及大量炮灰民兵可资利用,因此一直不同意扩大陆军规模,这让陆军部的怨气越来越重。 这次与葡萄牙人的关系骤然紧张,无疑让陆军部中的许多人看到了希望。于是他们开始四处串联,向执委会施压,同时在联合参谋本部里与海军大打口水仗,上蹿下跳就是希望扩大陆军规模——连改营试点就是他们此次提出的方案,即把驻守在首都和平安县的两个步兵连改编为步兵营,该营将下辖4个步兵连、1个炮兵连、1个骑兵连、1个辎重兵连和1个工程兵排,加上警卫及勤杂人员的话总兵力约在1450人上下,具备很强的独立作战能力。 这个方案的提出,自然是给本届执委会的诸位委员们出了一个难题,他们中很多人出身文官,天然反对扩大军部的力量,但说实话陆军被文官及海军联手压了将近五年时间,其情绪也要照顾,否则若是再被他们私下里搞点事情出来,执委会怕是不好收场。 因此,这次由陆军部强力主导的连改营事件,朱亮少校估计最终还是会和稀泥处理。即:执委会多半会打个折扣,只同意新组建一个步兵营,同时这个步兵营里的配属技术兵种如炮兵、骑兵、辎重兵、工程兵等,多数还要将现有的部队整建制抽调过来完成编组,故此次连改营,陆军部真正赚到的其实只有三个新增步兵连及一些勤杂人员,将陆军总兵力少少增加了750人左右而已,离一帮军国主义分子们最初的预想目标,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距离。 陆军真正想要恢复以前的荣光,还任重而道远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二章 日渐加深的隔阂(三) 1653年3月31日,罗洽县。 利群和朱衡朱老爷正坐在院子里惬意地下着围棋,旁边的茶几上泡着一壶清茶——这是朱老爷的最爱——清茶旁边则是一杯咖啡,这是利群这个土匪出身的家伙的饮料。可怜他一辈子也没喝过什么上好茶叶,结果到了东岸有钱后却又疯狂迷恋上了咖啡这种新事物,令朱老爷颇为鄙视。 “我说你这绿茶有什么好喝的?”利群棋艺不精,眼看一条大龙不保,心烦意乱地开始吐槽朱老爷:“俺老利就喝不惯这些苦不拉几的茶叶,即便喝,也得放下不少糖去去苦味,不然打死我也喝不下。” 朱衡朱老爷何许人也,自然不会被利群的盘外招所干扰,只见他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茶水,悠悠说道:“喝茶放糖那是色目夷人的坏习惯,你堂堂汉家男儿,竟然也学得如此胡风夷俗,真真是让祖宗蒙羞啊。不过,我听说最近蔗糖大涨价,巴西那边已经断了互市贸易,以后想吃点糖都不容易了吧?” 利群闻言一呆,现在东岸共和国超过70的蔗糖是从巴西进口的,剩下的则由荷属巴西及秘鲁进口,巴西人若真是断绝了互市贸易,这糖的来源确实是个问题。要知道,荷兰人的大部分糖都是运回欧洲赚钱的,能匀一些给东岸已经很不容易了,而秘鲁那边蔗糖种植园产量有限、且大部分用于本地消费,东岸人以后必将处于长期缺糖状态。 事实上不光是糖没了,来自巴西的棉花、烟草、优质船材、可可、干果、蜜饯果子等商品这会都断了供应。尤其是棉花和船材两项最要命,东岸纺织业所需的海量棉花本土只能自给三分之一,剩下的还需从巴西、加勒比海、佛罗里达等地进口。在新华夏岛的棉花种植才刚刚起步的当下,东岸人必须尽快调整进口渠道,条件合适的话可以尝试从秘鲁进口(那边有小规模的棉花种植),以填补巴西贸易断绝后的空缺。 至于说船材就更困难了,要知道东岸海军的迷信程度之强绝对是令人发指的,他们只喜欢用陈年阴干的巴西苏木造主力舰,而这些很显然都得从巴西进口,如今自然也是一并没了。海军部手里或许还有点库存,但一旦用起来可就是坐吃山空了,这点也必须想办法解决。 所以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东岸和巴西经贸往来这么多年,互相之间的依赖程度已经相当不浅了。贸贸然断绝贸易,双方短时间内确实都有些不适应。 “吃不了糖,没意思,不下了。”利群耍赖般地将棋盘一推,站起身来舒了个懒腰,然后端起杯咖啡说道:“我家那经营可可粉的小店岂不是也要关张了?娘的,没有了糖,谁还来买可可粉吃?” “趁早关张了事。”朱老爷慢条斯理地将棋子一粒一粒收好,然后说道:“我早就说了干什么事都要专心!在新华夏经营种植园不是挺好?你那剑麻种植园每年多的不说,三五百元的利润还是有的,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之中,这种好事到哪里找去?若是当初听我的劝,把左近因病死绝了的那家人的种植园也给盘下,如今你也可以舒舒服服地赚钱了。可惜啊,你竟然把钱投到开店卖可可粉上面去,怎么说你好呢?” “唉,我不是嫌新华夏那个破岛子太热,住着不爽利么?”利群郁闷地说道:“再者,我也不像朱老爷你,儿子都成年好几个了,新华夏那边的摊子一旦铺大了,保不齐我就得把家都搬过去,常年盯着,那就没意思了,老利我不喜欢那里一年到头潮湿闷热的天气。现在这样就挺好,和人合股开种植园,有兄弟们帮着照应,我去那干个一年回来还能休息个一年半载,不错了。咱罗洽县可是个好地方,这山、这水、这土养人着呢,我就是懒得挪窝。” 利群提到的朱老爷家里如今确实是人丁兴旺,他这么多年来先后生了6个孩子,其中活下来了4个,算是超过全国平均水准了。这四个孩子中如今三个已经成年,长子算是他培养的接班人,目前在新华夏岛自己种植园内历练;次子前阵子拿了朱老爷给的一笔钱,算是分家另过了,报名去乌江地区的新定居点垦荒——他曾经跟自己的意大利老丈人学过石匠手艺,到了乌江那里还能分三十亩地,小日子肯定不会过得太差就是了。 朱老爷的三儿子才刚刚成年,不愿意这个儿子也背井离乡的朱衡已经打听到了罗洽镇最近要在乡下的公地(未分配的土地,属国有资产,事实上东岸大部分的土地都是公地)里划一批出来,供本镇新增人口(主要是成年的新一代青年)分配,于是他也给自己儿子报名了,冀希望能在那个新建的村子里分到三十亩地。 不得不说,中国人对土地的渴望真是无比执着的,像朱老爷这种所谓的“城市户口”本来是没有土地的,他们获取土地的唯一途径就是报名去新定居点垦荒。想当年东岸工农业收入倒挂的时候(农民收入超过城市居民收入),很多城市居民就主动报名去边境拓荒,为的就是分得一份属于自己的土地。当然这些年城市居民的收入增长较快,而农民收入长期停滞不前,使得这种争相当农民的行为被有所抑制——当然这更多地和政务院的政策有关,毕竟报名去边疆垦荒的老居民(有利于以老带新,同化新来者)的名额也不是无限的。 朱老爷虽然给自己的儿子报名了,但他可不敢保证自己的三儿子就一定会留在罗洽镇。无他,报名的人多,而政府却只拿出了少少的一点土地来供分配,谁能分得到就得看抽签的运气了。不过分不到土地的人也别气馁,因为他们还可以报名到新建定居点去定居,在分得属于自己的土地的同时,也可以顺便带着帮助同化那些新来的外国移民。 “不过,朱老爷,你说朝廷是不是真会跟弗朗机人开战?”利群终究还是念念不忘自家的小生意,只听他说道:“我听人说,这弗朗机国在泰西还和日斯巴弥亚国厮杀不休,在新大陆又和荷兰红毛打得不亦乐乎,你说他们还敢和朝廷开战么?他们有这胆子么?真真是好大胆,居然说断绝贸易就断绝贸易了,好大胆……” 说到最后,利群又有些气愤了:这弗朗机人好不晓事,以往和自己做可可粉批发生意的人也都是不讲信用的奸商!自己刚刚接了好几份可可粉的订单,你居然就敢断绝贸易了!知不知道俺老利要赔很多违约金啊?更别提还有信用上的损失了!唉,真是流年不利! “你那点小生意算个屁!”朱衡朱老爷收拾好棋盘,然后只见他站起身,面朝东北方向拱了拱手,说道:“我看朝廷刘主席都比你着急,国中那些纺织厂可都等米下锅呢,巴西人不卖棉花了,短时间内让我们去哪买?佛州(佛罗里达)么,仓促之间又怎么可能买得到!况且巴西和佛州到罗洽港的运费也是千差万别,航路的长短和危险程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让国中那些纺织厂花大价钱去佛州和泰西诸夷抢棉花,还不如让他们去死!哼哼,你看着吧,好戏还在后面呢,朝廷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俺老利这次光违约金就要赔上百块,还得搭上一张老脸,这以后咋混呢。唉,确实,当初要是听你劝就好了,在新华夏多盘下一座剑麻种植园,保不齐这会也发了。可惜啊,一念之差,竟至于斯!”利群长吁短叹了起来,“狗日的还有平安县那帮人,他们中的不少在棉河两岸圈地搞起了棉花种植园,这次岂不是要大发特发?上次听说萨卡拉瓦土人袭击棉河港时我还笑他们白白砸钱打水漂玩呢,转眼间只见土人就被打垮了,他们种植园里的棉花也上市销售了,唉,真是好命啊!俺老利咋这么命苦呢?” “嚎个屁丧呢?”朱老爷喝了口清茶,指点着利群道:“我听说秘鲁那边也是有人种可可的,南铁那边也许就进口了一些也说不定呢?我看你不如坐船南下看看,看看通过南铁的渠道能不能搞一些可可回来,如果行的话岂不是皆大欢喜,比你在这哭天抢地要强多了。” “另外啊,本老爷最近读《三国》,颇有些心得。”朱衡手捋胡须,略有些自得地说道:“在这南方新大陆,咱东岸国便如那曹魏,实力、心气都稳坐第一;那日斯巴弥亚和弗朗机便如同蜀汉和孙吴,两者既和我东岸有隙,互相之间亦有龌蹉。两者合兵共抗我东岸之时,或还能一较长短,可如今看来,却是不大可能了。我东岸国只需耐下心来,徐徐图之,便可各个击破,一统这南方新大陆。” “唔,那这荷兰红毛该做何解?”利群问道。 朱老爷闻言一阵语塞,良久后才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姑且算那孙吴国中的山越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三章 日渐加深的隔阂(四) 利群乘坐信使班轮公司的船只南下兴南港去了。 而在他走后,一支规模不小的海军舰队悄然驶进了略有些空荡的罗洽港——这是海军第一舰队的部分舰只。与她们一同驶进罗洽港的,还有两艘于南非河中港改装过的“俘虏船”,这两艘船已被南铁公司买下,成了该公司拥有的第七艘和第八艘船只,接下来她们将在罗洽港装运大量物资,然后南下山后堡,给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建设的山后地区运送补给和物资。 经历了长达三年多时间的偷偷摸摸的私掠行动后,海军如今可谓是财大气粗,通过拍卖船只和货物共计获得了超过250万元的现金——这部分是可以使用的,因为这些钱的来源大部来自国内,使用的话并不会在东岸共和国这个“小池子”内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 这些钱里面,除开上缴执委会的一半及允诺分给出战官兵们的份额外,海军部手头仍剩下了超过75万元的资金可自由支配。于是,在报经执委会批准后,他们拿出15万元补贴南铁公司,资助他们加快建设兴南港战列舰专用码头及附属炮台;另拿出10万元给西部锻压厂和铁岭特钢,资助他们加快研发大吨位水压机及钢铁轧制设备;最后他们还拿出了5万元给自然科学研究院船舶设计所,资助他们研发多种船型。 去掉撒出去的这30万现金后,海军部手头仍握有45万元的巨额资金。至于这些钱的用途嘛,现在看来已经很明朗了,镇海造船厂已经接到了海军部发来的20万元的三层甲板战列舰“执委会”号的订单,该厂现在已经开始了紧张的前期筹备工作,开工建造已是箭在弦上。当然了,“执委会”号的建造资金显然要不了20万元,之所以海军部通过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账户划来了20万元的钱,其实有补贴镇海造船厂前期投入的研发经费的意思在内——反正海军部现在不差钱,乐得当散财童子,四处结个善缘。 此外,海军部还在大鱼河海军造船厂下单建造了2艘风帆护卫炮舰、在现代特种船舶厂下单订购了8艘内河浅水炮艇及一艘医疗船,这一下子又撒出去了10万余元;剩下的十多万元么,海军司令陆铭打算在靖江港、盐城港两地各新建一处海防炮台,然后再修缮下海军部的大楼,差不多就这样了。 而除了这些拍卖船只及货物所得外,海军其实还在这三年间缴获了大量外国金银币,折合成东岸银元大约也有五十余万元了,但这笔钱暂时还无法动用。因为其数目太过庞大,又是凭空多出来的(与挖金矿其实别无二致),一旦流入市场,必将对目前正健康有序发展着的东岸实体经济造成严重的干扰,故只能暂先运往乌江地区的石浦造币厂(石浦水库附近新开设的造币厂,利用当地丰富的水力资源)融铸成东岸银元,封存在西北垦殖银行的金库内。至于说士兵们应该拿到手的这部分分成,则只能等两年后了,两年后他们将凭借此次发下的存单到西北垦殖银行连本带息领取这笔奖金。 不过,短时间内,海军可能将无法再继续干这种好事了。其一是因为他们这三年间虽然转战加勒比海、北美东南沿海、几内亚湾、巴西近海、南非沿海等地,但频繁的私掠活动依然引起了欧洲各国的注意,毕竟被他们击沉、俘获的二三十艘船只可是实打实的,欧洲人早就已经怀疑这事与东岸人有关了,只不过目前没有切实证据罢了。 其二,经过这几年来的努力开拓,东岸人已经在秘鲁总督区培养了一大批西班牙买办,这些人通过与东岸的走私贸易大发其财,其势力和影响力在秘鲁也是越来越强——相对应的,东岸商品的份额也是越来越大——这个时候,外国商品已经很难动摇东岸人在此地的优势地位了,除非他们供应的是东岸无法生产的商品。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短期内似已再无必要打击欧洲国家前往秘鲁的走私船只。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那就是执委会接下来可能要用到海军了,因此才想办法分批召回了游荡在外海的第一舰队船只。至于说哪里要用到他们,执委会也已经和海军部说得很清楚了:巴西。 因为现在事情已经有点棘手了!巴西殖民当局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悍然祭起了经济制裁的大棒,断绝了东葡间的往来贸易,这令东岸人有点难受。那些和人民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蔗糖、热带水果、蜜饯干果、羽毛、可可、咖啡、烟草以及包括银铜器、绣花针、鱼钩、纽扣、烛台之类的小商品就不说了,东岸进口自巴西的最大两宗商品棉花和船材的断绝,还是让执委会诸公们显得格外心烦意乱。 船材好解决,西班牙的中美洲地区一样有巴西苏木(只不过数量远不如巴西这么多),通过秘鲁的买办们购买一些应该不成问题,大不了多花点钱罢了,但棉花却有些难办了! 众所周知,现在欧洲很多国家都开始发展棉纺织业了,如荷兰、英国、法国、威尼斯、瑞典、西班牙(主要集中在南尼德兰)等。在这些国家种,荷、英、法三国的规模应该是最大的,也是得到官方系统支持的,比如荷兰的“纺织城”莱顿市在毛纺织外也兴建了一些棉纺织工场,比如英国曼彻斯特的棉麻、丝麻、丝绵混纺工业区——这个工业区生产的棉布甚至与英国东印度公司贩卖回来的印度棉布展开了激烈竞争,比如法国巴黎由私人出资、政府支持的棉纺织工场等等。 西欧的棉纺织工业的兴起,极大压缩了东岸人获取原材料的来源。比如以前由东岸人独享的佛罗里达棉花市场,现在渐渐也被一些欧洲商人挤了进来;再比如加勒比海岛屿上的一些棉花种植园,向东岸出口的棉花份额也在日益减少。 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东岸近些年来开始大力进口巴西棉花——而巴西的棉花种植园这些年同样也获得了高速发展,巴西的人口也比历史同期增加了不少——以弥补自产棉花质量和数量方面的不足。 东岸国内不是没有人对这种状况感到担忧,因此前几年当有人在新华夏岛西部沿海盆地发现了适宜种植棉花的大片土地后,东岸政府也顺应民意下大力气进行了开发,打算以此逐步减少对外国棉花的进口需求,提高棉花这种重要的工业原料的自给率。只可惜目前时日尚短,受限于人力短缺及默纳伯王国土著的袭击,棉河流域的棉花种植园产棉规模还很有限,东岸依然不得不大力进口外国棉花。 可如今葡萄牙人竟然开始制裁我们了,竟然全面中断两国间的贸易往来了,这岂有此理!我们绝不接受葡萄牙人这种违背自由贸易原则的霸道行为!而在这个时候,海军作为体现国家意志的最强有力的工具,就要随时做好上场的准备了。毕竟,很多时候靠嘴皮子是说服不了别人的,你得用适当的方式在适当的时候向人施加压力,这才可能会取得比较理想的结果。 当然了,作为一贯施行双重标准的“流氓国家”东岸共和国,他们是看不到自己最先是如何赤裸裸无视巴西殖民当局的利益、与荷兰西印度公司勾结在一起的,他们只看到葡萄牙人实在可恶,竟然搞经济制裁,这绝逼要赝惩!葡萄牙人要怪就怪自己太弱,又陷入了与西班牙、荷兰两国间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在这个时候,你的诉求、你的利益,自然会被许多人选择性无视了。这无关正义,只是实力使然耳!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葡萄牙人不迅速摆脱战争泥潭,大力改革国内政治、经济和宗教政策,鼓励发展工商业提高国家实力的话,类似的被打脸行为还将接二连三地上演,葡萄牙人要么忍要么滚,没第三条路可走。毕竟,在如今的东岸,随着莫三发回来的一系列关于英荷战争的第一手资料,执委会内部倾向于联荷制英的人越来越多。在这样一种思路下,葡萄牙这个国家注定会成为大国间交易的筹码,这一点不令人感到奇怪。 君不见在欧洲,葡萄牙现在也只是一个可怜的交易筹码而已。这个国家自从1637年爆发了反抗西班牙王国的起义(最终于1640年独立)以来,就陷入了与西班牙王国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葡萄牙人原本天真地以为,自己在与以西班牙为首的哈布斯堡王室集团交战,那么肯定就能自然而然地加入以法国为首的反哈布斯堡集团,可现实是葡萄牙人被大大地打脸了!因为英、荷、法等国一致认为,葡萄牙的实力是无足轻重的,并不能为战争胜利添加多少筹码,可他们却占有了与地位不相称的过多财富,因此将葡萄牙人当做敌人也许更划算一些,于是葡萄牙人就悲剧了。 这个事实再一次向人们证明了什么叫弱国无外交,尤其在面对一帮强盗的时候,你的弱小和财富便是原罪,这是世间颠扑不破的真理! 1653年4月1日,大批东岸战舰补给完毕后驶入了镇海港海军基地,等待执委会和军部下达的进一步指示。(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四章 日渐加深的隔阂(五) 执委会主席刘为民的精力已大不如前。 还有几年就步入花甲之年的他感觉现在每一天都过得身心俱疲,日渐繁重的政务工作、如履薄冰的外交事务、千头万绪的移民归化、无尽的文武官员扯皮,这些无一不在牵扯着他有限的精力,让他几乎每一天都睡不好觉。 “好在还有大半年就好卸任了,很多人都说贪权恋栈是人的本能,去他娘的吧,我怎么就觉得这是负担。年底就改选了,终于可以丢掉这副千钧重担,我担了这么久,也该交给年富力强的后生了。”刘为民站在罗洽火车站二层特别包间内,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思绪万千。 他是真的厌倦了过去十年的生活了,非常厌倦。中学教师出身的他能当上国家主席,本来就是各方势力妥协的缘故,因为大家都知道老刘的绝技,那就是和稀泥——换个高雅点的说法就是善于弥合各方分歧、修复各方关系。 但老刘真的不喜欢和稀泥,过去十年人代会、执委会上无数的纷争已经耗干了他的精力,他是真的不想再干下去了。正如他在今年年初的全体大会上说的,他对大家建立的这个国家无比热爱,他在过去十年内也付出了许多牺牲,他请求大家原谅他犯下的过失、希望大家能宽恕他曾经做出的错误决策,恳求大家就像支持他一样继续支持下一届执委会的工作,但他真的够了,只想安安静静地干完剩下大半年的任期,然后到南铁附属地去养老。 收拾完心情,刘为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然后坐到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拿起秘书递过来的材料,略略翻看了起来。这些材料他之前已经看过一遍了,将的都是自所谓的“光复战争”(葡萄牙独立战争)以来葡萄牙王国在国际上所进行的一系列外交活动。 从1637年开始的葡萄牙光复战争说白了依靠的不是贵族,而是在西班牙统治下不堪压榨的葡萄牙人民,他们的爱国热情被彻底激发出来,通过自己的浴血奋战将西班牙统治者赶出了葡萄牙。 进攻埃瓦什附近的圣卢西亚要塞的西班牙军官曾经记述过:“葡萄牙士兵力量虚弱,也不机警,但反抗精神十分顽强,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意呼喊‘菲利普国王万岁’的口号,所以被全部处死。” “这些叛逆者是如此顽固,除一名老年妇女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要求怜悯或者呼喊菲利普国王万岁,所以我们决定将他们全部砍头。” 而在葡萄牙人民浴血奋战的时候,葡萄牙的贵族又在干什么呢?他们“耍两面派,一方面应付若奥国王(若奥四世,布拉干萨王朝第一任国王),同时也在乞求菲利普国王的谅解,他们脚踏两只船,左右逢源”;“有的人还暗通西班牙人,他们使运送关键补给的船只误点,让船工逃亡,故意使船队受挫”;“很多人克扣军饷,不给粮草,使士兵们在紧要关头不能投入战斗。” 就是如此劣迹斑斑的葡萄牙贵族,居然也在战后堂而皇之地窃取了起义的胜利果实,不得不说是葡萄牙人民的悲哀——同时也是东岸人的幸事,与其和充满爱国热情、精明强干的共和分子打交道,还不如和这些堪称国家寄生虫的贵族们扯皮呢。 让我们来看看这些窃取胜利果实的贵族们主政后,在外交方面的“杰出”成绩吧:1641年初,葡萄牙就向罗马、法国、荷兰、英国、丹麦和瑞士派出了使节。前往罗马的使节不用说的,在哈布斯堡王室的首领、西班牙国王同意葡萄牙独立之前,教皇不会接见任何来自葡萄牙的特使;而与英国的外交同样很失败,在这个被葡萄牙人视为救星的国度中,葡萄牙使节未能与英国结成军事同盟,只获取了英国不在欧洲范围内对葡萄牙本土进行攻击的承诺。 而为了获取英国人的这个承诺,初生的葡萄牙政权也出卖了一大堆权益,如:英国商人可自由地在葡萄牙海外领地内经商,并享有葡萄牙人同等的权利(1642年协定);而在英格兰共和国成立后,克伦威尔借口葡萄牙庇护英国王党分子的舰队(这些舰队驻扎在特茹河口附近,并以此为基地袭击英国军舰)而派兵上门,又狠狠敲了一笔好处,大体上包括葡萄牙降低进口自英国的商品关税等等,初生的葡萄牙王国颜面尽失。 葡萄牙对法国的外交更是充满屈辱:葡萄牙要求加入法国领导的对抗哈布斯堡王室的多国集团,但被无情地拒绝了;然后葡萄牙人退而求其次提出,如果西班牙不愿同葡萄牙和解,那么法国也不同西班牙和解,这一条法国更是没有理睬;甚至在三十年战争结束的时候,葡萄牙要求在和平谈判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要求都被拒绝了,他们被排除在《威斯特法利亚条约》之外,甚至法国都不允许葡萄牙直接同西班牙谈判(因为他们可能会把葡萄牙的利益与西班牙进行交换),可谓是屈辱至极。 另外他们在荷兰的外交也充满了挫败,丹麦、瑞士等国又影响力有限,所以葡萄牙王国竟然在欧洲混到了处处是敌的地步,并且还未和西班牙结束战争状态,同时又与荷兰在美洲、非洲、亚洲争夺着殖民地,真是有够奇葩的。 “一个破落户国家而已……”刘为民很快翻完了材料,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养神。秘书小心地走了过来,收走刘为民看的材料,然后又递上了一份国家情报总局最新送来的报告。 清脆的皮鞋声在门外响起,秘书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与门外人交谈了一小会后,便将他引了进来。 刘为民睁开眼睛,将放在他面前的报告递给了走进来的联合参谋本部总参谋长、海军部长陆铭上校,说道:“最新的关于葡萄牙、巴西的情报,你看看吧,看完再说说自己的看法。” 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除窗外依稀传来的海浪波涛声外,就只有沙沙的翻阅材料的声音了。陆铭看得很快,他只花了十多分钟就看完了这份由国家情报总局提交的报告,在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只听他说道:“这些传闻估计都是真的。上面记述的英国人提出的条件,很符合英国资产阶级政府一贯的风格。开放巴西、非洲和东方领地的市场给英国,将英国商品的税率降低到23,需要外租船只的时候只能租借英国船只,呵呵,满满的英国味是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的。” 陆铭自动忽略了“允许英国商人在葡萄牙领地内进行自己的宗教活动”这一条,因为成长于后世的他是无法理解西班牙、葡萄牙这两个国家在宗教问题上的顽固的。事实上正是这一条最令葡萄牙政府感到为难,所以迟迟没有答应英国佬的要求,以至于1654年克伦威尔派舰队开到了特茹河口,逼迫葡萄牙人接受了被称为1654年协定的这些要求(1642年协定的补充)。 “英国佬现在很嚣张啊。”陆铭拿着材料说道,“他们加大了在塞维利亚市场的出货量——通过寻找‘西班牙亲戚’的方式,就这还不满足,居然还想把手伸到巴西来,真是岂有此理,视我们如无物么?我们是否应该找人递下话,秘鲁和巴西市场是我们的,外人若要进入,必须得到我们的同意?” “有些人极度自负,自我意识极强,在遭受到痛彻心扉的打击之前是不会理睬你的。很不幸,克伦威尔似乎就是这样的人。”刘为民皱着眉头,缓缓地说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们得海军实力也不见得就能压住英国,且先让他们嚣张一会吧。联荷制英虽然是国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东岸共和国现在就要站到对抗英国的第一线前台上,那是荷兰人的专属舞台,不是我们的。我们最妥当的处理方式,还是多使用经济手段对抗英国人对巴西和秘鲁市场的入侵,然后埋头发展,多移民、多种地、多生孩子、多提高工业水平、多增强军事力量,等待时机成熟再出头。放心,时间是站在我们一边的,就英国那束缚生产力的现行体制、糟糕的工业技术、缺乏基本教育的国民和尚不是很充裕的资本,怎么和我们斗?他们唯一所恃的,大概就是海量的灰色牲口罢了。” “那这次海军的任务是……”陆铭有些迟疑地问道。执委会花费几个月的时间陆续召回了大批海军舰船回来,难道是为了给大伙放假吗?显然不是啊,肯定是有军事行动,只是这军事行动的度该怎么把握,陆铭还不是很清楚。上一次执委会开会的时候也没商量个所以然出来,而最近他又南下视察海军基地建设,不在首都,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派遣主力舰队北上巴西沿海,向他们施压,拦截进出巴西的各国商船。”刘为民看着陆铭,坚定地说道:“顺便护航商船往荷属巴西运输物资,葡萄牙海军驻巴西的那些小破船一般来说是不敢阻挠你们的。但你们也需要把握好度,尽量避免直接交火,即便交火了也要控制烈度,不能让其上升为全面战争。记住,执委会现在不想开战,国家现阶段也不需要战争,这次仅仅是向葡萄牙人断绝贸易的行为进行示威而已。” “另外,海军调拨一艘快船出来,陪同外交部的特使携带执委会最新指示前往欧洲,交给莫三。”刘为民想了想,又解释道:“大家的意思是让莫三最近抽空去一趟里斯本,想办法与葡萄牙人进行谈判。这次断绝两国贸易,很显然是巴西殖民当局的应激行为,里斯本多半还不知情。以搜集的情报上显示的那帮葡萄牙贵族懦弱的秉性来看,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样子。巴西方面再强硬,也得听里斯本的,如果能通过在欧洲的谈判解决此次贸易危机,那么可省事不少。当然了,巴西方面的那帮土生白人也未必有多强硬,大家都是生意人,撕破脸的事情平时都不多见,这次估计也是急了,头脑一发昏就下令断绝了贸易。不过当他们看到窗外到处都是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的军舰时,相信头脑会冷静一些的。” “我明白了,我会向第一舰队的李毅他们说清楚的。”陆铭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五章 危机与斡旋(一) 1653年4月15日,累西腓外海,天高云淡。 已经步入仲秋的巴西东北部地区依然炎热无比,李仁军拿起毛巾擦了擦汗,郁闷无比地叹了口气。话说他一个四十来岁的退役军官(退役时加了一级,以少校军衔退役),在军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身家也不菲(在远东干过几年的军官就没有穷的),结果却仍要被执委会剥削一把,飘扬出海来到累西腓这种陌生的城市,和一干陌生的荷兰红毛扯皮,还有比这更扯淡的事情吗? 不过李仁军素来有点小聪明,把家安在南非的他前阵子从盐城港拍下了两艘俘虏船,稍事整饬一番后便从本土装满商品运到南非出售,小赚一笔;不过这还不算完,很快这厮又在河中港向黑八旗部落大量采购了许多花生、高粱、芝麻、大豆、腌肉等农产品,然后顺着本格拉寒流向北,直抵拉脱维亚人设立的新库尔兰殖民地。 满满两船农副产品在雅各布港卖了个好价钱!这个以烟草、伐木为支柱产业的库尔兰公国殖民地的经济体系非常畸形,因为他们几乎所有的上好土地都种上了烟草,自身却连粮食都不能自给,只能从东岸人的南非河中县进口。而除了进口食品外,他们还从东岸进口刀具、农具、药品、布匹、酒类、武器等各式各样的商品,以维持他们这个殖民地的运转,听起来几乎就是东岸人的经济殖民地。 而这个殖民地的总督看起来也非常有自知之明,他清楚地知道新库尔兰殖民地的生存靠的是谁,因此对于东岸人的各种要求也是竭尽全力地去满足。比如南非方面传话过来让他们搜集热带大木,他们二话不说就带上伐木工具和武器弹药进了森林,一边与刚果黑人原住民周旋,一边挑选粗壮的原木运到海边然后出口至东岸——当然东岸人给的对价也很合理,保证他们不会吃亏就是了。 前阵子南非方面又派员来到雅各布港,询问这些拉脱维亚人是否可以尝试种植甘蔗或棉花,这些人经过慎重考虑后决定尝试开辟一些甘蔗种植园,为此他们打算南下刚果河口(后世莫安达附近),兴建新库尔兰殖民地的第二座城市“骑士团要塞”——以纪念曾经活跃在立窝尼亚地区的宝剑骑士团——并开展武装殖民。 骑士团要塞建立起来后,整个新库尔兰地区的人口将达到四千余人,其中白人(包括拉脱维亚移民及德意志雇佣军)约占四成,其余均是黑人附庸,发展速度之快是极为惊人的,这得益于他们较充足的资金——每年出口至东岸的商品(大木、烟草、黑人奴隶)总额就将近三十万元了,有力支持了这个殖民地的建设。 从雅各布港再次收购了小四百名刚果黑人奴隶后,李仁军强打精神随船来到了累西腓——荷属巴西的首府城市,一座以制糖业为生的城市。当然了,此时荷属巴西(其实只包括累西腓、奥林达等沿海城镇,内陆地区在葡萄牙人控制下)又有哪座城市不是以制糖为生呢?荷兰人因为西印度公司的力量过于分散而在面对葡萄牙人时节节败退,可他们放弃了谷物种植园、放弃了棉花种植园、放弃了烟草种植园,从内陆一路退守沿海一线狼狈不堪,却从未放弃那些甘蔗种植园,沿海城市内的榨糖工场也一直在坚持运转着,生产出了大量蔗糖运到荷兰的精炼厂进行再加工,利润非常惊人。 既然是以种植甘蔗榨糖为主要经济活动的地区,那么其对奴隶的需求量自然也是极大的了。特别是在与葡萄牙人三天两头开战的当口,原有的奴隶趁着监管有所放松而大量逃亡,于是荷兰人急需补充新奴隶——这便是李仁军带着数百名刚果黑人来到这里的原因所在了。 “比克尔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特使李仁军。”李仁军摘下了头上的礼帽,弯腰向科内利斯比克尔致敬。 在大热天依旧穿着厚实的正装的科内利斯同时脱帽回礼,然后便毫不见外地挽住李仁军的胳膊,用熟络的语气说道:“我已经来到累西腓一个多月了,上帝,我发誓这是我所经历的最远的一次航海冒险,在这之前我只去过新阿姆斯特丹。那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地方,盛产优质皮毛和坚实的圆木,渔业资源也很丰富。哦,是的,我很喜欢那里,为此我说服了我的哥哥们一起投资西印度公司的股票……” “那你可亏大了。”李仁军心里面吐槽了一句,嘴上却说道:“西印度公司是一家很有潜力的企业,也是一家负责任的企业。我国企业界对贵公司的前景也非常看好,甚至很多人还有投资的冲动。” “西印度公司是一家开放的企业,对于我们认可的朋友来说,投资完全不是问题。贵国的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刚刚以贷款的形式投资了11万盾(37万元军资),我国的东印度公司之前也才刚刚注资150万盾,西印度公司的财务状况非常健康。”科内利斯与李仁军上了一辆精致的马车——似乎是梅林县南方车辆厂生产的呢——然后径直朝城内驶去。 “西印度公司财务状况的好坏对于稳定巴西东北部局势来说非常关键,它是和平的保正、是安宁的象征。我国政府对贵公司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巴西东北部的和平、消弭地区间的战火所做的努力表示赞赏,如果可能的话,我国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还可以提供第二笔免息贷款。”李仁军坐在科内利斯对面,用不是很熟练的西班牙语说道。 “贵国的热情真是——令人惊叹。”想了半天,科内利斯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上赶着送钱上门的东岸人,最后只能用惊叹这个词来形容。不过作为西印度公司的重要股东之一,科内利斯对于东岸人打的小算盘倒也不是不清楚,无非就是不希望看到葡萄牙人把巴西开发最久、人口最多、最富饶、最精华的东北部也收入囊中罢了。不过这对荷兰西印度公司来说不是坏事,在葡萄牙人这个共同的敌人倒下之前,双方的合作基础就一直存在着。 不过科内利斯不知道的是,东岸人既不希望看到葡萄牙一统巴西,也不希望看到荷兰人在这里大肆扩展地盘,同时更不希望葡萄牙被削弱得太厉害,以至于英法西等国蜂拥而至南美,将巴西变成列强的公共殖民地。所以,如何在这其中把握好度,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这需要敏锐的洞察力、高超的外交技巧以及强有力的军事吓阻实力,三者缺一不可。 东岸人赊销了大笔军火给西印度公司就是基于这种考虑,现在葡萄牙人在巴西势力大盛,西印度公司若是不追加投入的话(事实上该公司股东间就是否追加巴西方面的投资分歧颇大),是很难抵敌步步紧逼的葡萄牙人的。 东岸人的那笔37万元的实物贷款说实话来得恰到好处,因为它给强烈主张保住荷属巴西得科内利斯等人强有力的鼓舞,使得他们得以更容易地说服那些动摇的中间派,共同出资与葡萄牙人死磕。事实上荷兰人也舍不得放弃荷属巴西,历史上在军事失败、累西腓等地被迫投降后,1654年刚刚结束与英国之间战争的荷兰舰队立刻就开到了里斯本外海,同时组织了一大批雇佣兵渡海在巴西登陆,与葡萄牙人全面开战。当时尚未与西班牙结束战争的葡萄牙坚持不住,又把攻占的荷属巴西土地交还了回去,双方这才和好。 由此可见,西印度公司内部其实也挺矛盾的,一方面现在本土被英国人打得惨兮兮,无余力来支援巴西殖民地;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想再拿出真金白银来填巴西这个巨坑了,这些年在这里花的钱还少么?但一次次军事上的挫败使得他们再也不敢轻易投资,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不过如果东岸人愿意插手帮忙的话,这事情的性质就又不一样了!毕竟他们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能在两次战争中轻易击败西班牙王国的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可以轻易调集大量的物资、动员起数量可观的军队、出动足以打破葡萄牙人封锁的舰队,这对葡萄牙人的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和这些相比,他们那个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提供的援助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还有什么比一支有着主场优势的强大舰队更让葡萄牙人感到恐惧吗? “贵国除物资方面以外,还能提供额外的帮助吗?”科内利斯沉默了一小会后,突然又问道:“我的意思是能否提供人员方面的帮助?你知道的,我们之前屡遭葡萄牙人封锁,物资、人员转运不是很顺畅,再加上董事会对是否追加投资也很犹豫,因此现在累西腓等地能够作战的军人数量严重不足。关于这一点,贵国能否提供帮助?”(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六章 危机与斡旋(二) “我们除物资军火外,还能为荷兰人提供别的帮助吗?我是指人员方面,我感觉光武器还是不够,荷兰人吃亏在人数太少,不一定顶得住。”圣维森特东岸商站内,外交界元老高摩轻声询问着一名陆军军官。 “联合参谋本部已经做出了预案,尽量挤出一些有战斗经验的人手支援累西腓方面。计有南非八旗新军一千人、新华夏岛屿八旗五百人、图莱尔商站的德意志雇佣兵一百余人,此外雅各布港的拉脱维亚人在我们多番施压之后也勉强同意调集四百名火枪手待命,共两千人。当然,这些部队目前尚未来得及集结,而且是否送抵累西腓支援荷兰人作战也要视情况而定。”年轻的陆军参谋孙武回答道。他已经从定远陆军军官学校步兵科毕业两年了,是个穿二代,目前在联合参谋本部内出任二等参谋一职。 “很好。”多年后重返圣维森特的高摩轻轻点了点头。他看着房间内熟悉的摆设、熟悉的装饰,感慨良多。犹记得十五年前,当时还是意气风发的他与白斯文二人一起,在圣维森特待了很久,为的是与英国人进行谈判,结束一场双方都不想继续的战争。 “老了啊。”高摩坐回了座位上,有些伤感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当年作为文官系的翘楚人物,他、白斯文、王德等人为了与英国人结束战争而伤透了脑筋,为此王德甚至还遭到了陆军军国主义分子的枪击,白斯文也因为被人讥讽得了“软骨病”而黯然调离岗位,在史志办坐了多年的冷板凳后才得以寻机复起。 他高摩倒是因为特殊的才能(会多国语言、较了解历史)而没受到太多的冲击,但毫无疑问十五年前圣维森特经历的一幕幕仍然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英国人咄咄逼人的嘴脸、国内巨大的压力混合在一起,让他在那段艰难的时光里都没能睡几个好觉。 “不过这次看起来有些不同,心境、形势都调了个个。当年虽然不能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至少我们是急于结束战争的一方,心情也比较焦虑、急躁。”高摩心里默默思忖着,“没想到十五年后,各方实力此消彼长,我华夏东岸共和国竟然已一跃成为地区首要强国,尤其是数十艘装备精良的海军战舰,更是大大增加了我们的话语权。在巨舰大炮的威慑下,葡萄牙人就跟吓坏了的鹌鹑似的,这感觉真是令人感到迷醉呢……” “也罢,这次到圣维森特,我们也就装一回流氓、装一回恶人,仗势欺人一把,谁让你葡萄牙不识相非要夺回被荷兰人占去的土地呢?”高摩下意识地整理了下着装,然后朝自己的秘书示意,让他把“客人”请进来。 客人早已等候多时了!他们分别是东岸人的老朋友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巴西糖业大亨若奥费尔南德斯维埃拉(此君在历史上短暂投靠过荷兰人,现在葡萄牙军队在巴西的大金主)、死心塌地跟着葡萄牙人干的印第安首领费利佩卡马劳以及他们的随从——至于葡属巴西殖民当局的总督安东尼奥特莱斯达席尔瓦则碍于面子未出现,或者他正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在调集军队。 这十余人涌进来后,立刻将不大的房间装得严严实实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坐。”高摩状似随意地指了指房间两侧的几排长椅,说道:“既然诸位的心情比较急切,那么我就长话短说了。首先,我是带着和平来的,关于这一点,诸位不必起疑,华夏东岸共和国也不愿意看到富饶美丽的巴西陷入常年的战火之中。因此,我们想为荷、葡两国消弭战火,让这片大地重归安宁。” 高摩是用汉语说的这段话。虽然他会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穿越后又自学了葡萄牙语、荷兰语和意大利语,但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外交特使,他尽可以使用本国语言,而让自己的秘书充当翻译。 高摩说完后,葡萄牙一方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这尼玛明显是拉偏架的节奏啊!这次东岸人提议在圣维森特召开“和平会议”,葡萄牙人本来是不打算理会的——你屡次三番支援荷兰人,我们再不表示点什么岂不是死人了——不过在海防要塞的军官们惊慌失措报告东岸人的舰队在巴西外海巡弋后,葡萄牙人立刻坐不住了。 席尔瓦总督当时就派了殖民地舰队的船只出海去找东岸人交涉,无奈这帮流氓的态度极为倨傲,说什么他们正在搜捕一艘海盗船,巴西沿海很多准备进出港的船只都在他们的蛮横检查、拦截之下各回各港,交通一时为之断绝。甚至于,一艘从里斯本满载军火开来的船只还在东岸海军的挟持下开往了镇海港,你说这不是扯淡是什么?合着就许你东岸的船只满载军火开往荷兰人的地盘,就不许葡萄牙往巴西运军火,还说是为了什么和平,这话说出去有人信么?双重标准无疑! 只是,葡萄牙人又能做什么呢?殖民地舰队孱弱的势力甚至不足以封锁荷兰西印度公司进出累西腓的船只,更别说正面对抗强大的东岸舰队了。或许,如今只有等待本土的主力舰队开过来再说了?听说若奥国王陛下这几年大力整顿军务,在西班牙边境修建要塞、在面向大洋的港口修建炮台,并向全体臣民征税重建海军,那么这次本土大概能够派遣相当数量的战舰来到巴西。 这些战舰的实力毋庸置疑是极为强大的,如果没有该死的东岸人插手的话,也许我们单凭这些战舰就能封锁住伯南布哥将军区的对外交通,然后陆地上再加强攻势,双管齐下之下定能迫使荷兰人投降——那些都是来殖民地发财的生意人,他们是没胆子和人玩命的。 但现在东岸人横插一杠,这事情就复杂了。他们说他们要为巴西“带来和平”?上帝,还有比他们更无耻的人吗?当初荷兰西印度公司攻占了巴西大约一半土地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要求和平?现在荷兰人处于下风的时候说要带来和平,这不是拉偏架又是什么? “是的,我们就是要为巴西带来和平,一个战火连绵的巴西不符合东岸共和国的利益!”高摩看到葡萄牙人不说话,顿时加重了语气说道:“你们也看到了,已经持续十年之久的战火让这片盛产染料、木材、蔗糖的膏腴之地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整个巴西的蔗糖产量现在甚至还不到120万阿罗瓦(不到18万吨),比得上巴巴多斯岛吗?比得上牙买加岛吗(1676年,牙买加输出了72万吨糖,产量极为惊人)?要知道,巴西的条件可比上述这些地区出众多了,但却被愚蠢的战争所毁了!” “维埃拉先生,您是蔗糖行业的专家,您出口到英国的蔗糖为每磅6便士(英国市场上售价一般为12-14便士,由此可见糖在此时的欧洲,仍然带有一些奢侈品的味道),一年少生产1吨就是55英镑的损失,少生产一万吨就是55万英镑(约合170万东岸银元)的损失,这笔账您应该很清楚。我们都知道,巴西最精华的蔗糖生产地就在伯南布哥将军区,但你们与荷兰人之间多年反复拉锯的战争,已经彻底毁掉了这片富饶的土地,是时候结束这场愚蠢的战争了。”高摩从经济角度循循善诱道。 从本质上来讲,葡萄牙人与荷兰人都是生意人。也是葡萄牙人的封建属性稍强一些,对土地的渴望也比荷兰人更强一些,但本质上并没有差别,仅仅是程度差异罢了。你别看现在这个若奥维埃拉摆明车马支持巴西殖民当局,不但出钱出物,甚至他还把自己庄园内的大量黑人、印第安人武装起来与荷兰佬作战,但要知道在1645年之前,这个家伙还是荷兰统治者的座上宾呢。 要不是当时荷兰人作死调走了颇有能力的莫里斯总督(西印度公司嫌他太能花钱),而换了一些愚蠢的官员过来(莫里斯的接任者被称为“经商的能手,政治方面的低能儿”),并且强制在荷占区推行荷兰法律和荷兰语的教育,并且要分割一些大庄园主的土地给新来的荷兰“布尔”,维埃拉可能到现在还在跪舔荷兰人呢。 但荷兰人动了他的奶酪,他就立刻翻脸了,资本家或地主的真面目本就如此!是不是很有一种大明的即视感?要不是“我大清”居然向士绅收税,江南还会有那么多的反清暴动或起义吗?说难听点,这些起义里面出于民族情感的只占少数,大部分其实还是武装抗税暴动而已!本来高呼“我大清王师”的江南士绅们,在看到居然要他们交税以后,这尼玛还不反了?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因此高摩此番从经济角度晓以大义,希望葡萄牙人多多少少能听点进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七章 危机与斡旋(三) “我们占领了伯南布哥,巴西所有的甘蔗种植园,以及城市里的榨糖作坊就都掌握在我们手里了,我们可以借此摆脱荷兰人的控制,赚取更多的利润。更何况我们现在在战场上形势占优,如果我们封锁了累西腓沿海,荷兰人就无法获取足够的补给,那么我们迟早会在战场上取得突破,赢得所有的一切。”糖业大亨维埃拉突然反驳道,“借你们东岸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赢家通吃一切,不是么?” 若奥费尔南德斯维埃拉的话引起了葡萄牙人的一片附和,这让高摩心中冷冷一笑。这伙葡萄牙人果然是被接连不断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了,竟然想彻底将荷兰人赶出巴西,进而独霸这片辽阔的土地。 这也难怪,谁让荷兰西印度公司这些年来摊子越铺越大呢,大得他们现在既无精力也无财力更无人力来维护巴西的一切。要知道,他们鼎盛时期可是占有了巴西一半的地盘呢,可自从葡萄牙人从西班牙手下独立后,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先是荷兰人自己开始削减经费作死,接着是侵占葡萄牙移民的土地给荷兰国内来的移民,然后是强制推行荷兰化教育、排斥天主教、增加捐税等一系列令早期葡萄牙移民分外反感的事情,这一切都使得荷占区的葡萄牙人动起了重归若奥国王麾下的念头。 而在一场削弱了荷兰人势力的流行疾病爆发之后,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付诸于行动:若奥费尔南德斯维埃拉这个世居累西腓的糖业大亨开始与葡萄牙当局联络,并组织起了武装暴动,以推翻荷兰人的统治。 在起义爆发后,懦弱的巴西殖民当局先是好生观望了很久,在确认荷兰入侵者已被此起彼伏的武装暴动搞得精疲力竭后,他们才在本土的授意下开始直接介入这场战场,他们给起义军派遣军事教官、输送武器弹药,最后更是组织了一批从欧洲调来的小规模军队直接参战——但与荷兰人作战的主力一直都是驯服的印第安人和黑人武装。 战斗打到了今天,荷兰人的地盘越来越少,现在更是只有伯南布哥将军辖区的这一小块沿海土地了,其余大部分均已被葡萄牙人占领。不过这最后一小块区域却也不是那么好啃的,首先是荷兰人收缩了防线,得以将有限的兵力调回集中防守;其次他们也在附近修建了大量坚固的防御设施,这不是葡萄牙人短期内得以克复的(在增加了大量东岸火炮后,这些防御设施的威力可谓是更上一层楼);最后他们的海上外援尚未彻底断绝,历史上葡萄牙人是靠着从本土开来的舰队击败荷兰人,封锁住整个伯南布哥将军辖区沿海,然后又陆上攻击了几个月之久,这才迫使失去信心的荷兰人投降。 可现在荷兰人已经将东岸运抵的大量火炮安放到位,各种物资也在东岸船只的运送下保持充足,守军士兵的士气和信心也比历史同期要强上了很多,葡萄牙人要想短期内打垮荷兰军队并收复伯南布哥,状似可能性不大。 “不会有赢家出现了,累西腓、奥林达城外的荷兰军队已严阵以待,他们的补给充足、士气旺盛,不是任何人能轻易击败的。”高摩斟酌了下言辞,最终还是决定给这伙葡萄牙人一些狠的,以免他们还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另外,我国政府已经决定,将派遣部分海军舰只进入累西腓海湾内,维持当地的安全秩序,保护我国商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高摩这话一出口就在葡萄牙人这里引起了骚动,布兰科阿尔梅达欲站出来说些什么,但被愤怒的维埃拉阻止了。东岸人如今摆明了是想拉偏架,你又能如何呢?谁不知道东岸共和国在累西腓一直只有三五名商人而已,财产更是乏善可陈,但人家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要把军舰开进累西腓协助荷兰人助守,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以累西腓当地的地理环境,一旦这种装备了大量长管火炮的战舰开进来,那么陆上攻势就变得困难许多了。 不过东岸人这么做还算是好的了。在这个年代的欧洲,由于葡萄牙衰弱的国力,荷兰人、西班牙人、英国人要打脸就打脸,连理由都懒得找,也不担心葡萄牙人事后挟私报复,可谓是嚣张得很。这东岸人看起来似乎还要那么一点脸面,竟然会找个保护侨民的烂借口,只不过强盗他再绅士也还是个强盗,这一点永远变不了,东岸人是铁了心要介入巴西局势,那么葡萄牙人该怎么应对就得好好想想了——别的不谈,总该先把在巴西外海晃悠的东岸军舰“请走”吧? 如今本土的主力舰队尚未抵达,巴西殖民当局手头的舰队实力不足以挑战东岸人在本地的海上霸权,想到打破东岸海军以查走私、抓海盗为名实行的军事封锁,恐怕更多地得在外交层面上来努力。不然的话,巴西沿海很多城镇无法接收来自旧大陆的物资和移民,城镇生产的特产商品(木材、染料、烟草、可可、棉花、皮革、蔗糖等等)也无法运回旧大陆变现,整个葡属巴西的经济体系运转就会出现一些问题,这是嗜钱如命的各位商人、庄园主们所无法承受的。 “贵国政府就不考虑若奥国王陛下的感受么?老实说,这些年的经贸往来,已经在我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记得在最初我们困难的时刻,还是贵方无私地向我们出售了大量价廉物美的火枪、盔甲和大炮,是使得我们得以顶住了荷兰西印度公司凶猛的攻势,并在站稳脚跟后逐步反击,收复了大片失地。我们本来是可以一直做朋友做下去的,但是现在你们的行为是在背叛朋友,请停止这种伤害朋友的行为吧……”见到高摩已经放出了狠话,布兰科在和维埃拉眼神交流后站了出来,从另一个角度打起了感情牌,似乎想以这种方式说服东岸人不要搀和到这场战争中来。 “我国政府有我们自己的考虑。”高摩回了一句,底气充足的他再无十五年前那副“缺钙病症”(陆军语),说起话来也是硬邦邦的:“再者,自从贵方无缘无故地停止了巴西、东岸两地间的贸易后,友谊便已经走到了尽头。在此我无意争论双方之间谁对谁错,我只想说,我国海军将会长期在附近查扣走私、缉捕海盗,至于何时结束,这取决于巴西与东岸之间的正常贸易何时恢复。” 高摩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真是太没水平了,尼玛原本想找点冠冕堂皇的词来装点下门面的,没想到最后还是以这种威胁意味很浓的话语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稍显有些掉价。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葡萄牙人现在应该是清楚东岸舰队封锁其沿海的意图了,至于他们如何应对,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东岸虽然被断了船材和棉花很是有些难受,但这并不是不可克服的,东岸自己产的棉花加上新华夏出口的部分,已经占到了年棉花需求总量的四成,再加上佛罗里达、佐治亚、西印度群岛所产(只能高价抢购)的棉花和部分库存,差不多也能顶过去一段时间了,而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有一百种办法逼迫葡萄牙人就范。 虽然已经进入了深秋,但房间内很多葡萄牙人的额头依然微微见汗,房内的气氛也稍显有些凝重。葡萄牙人非常愤怒,他们很想指责东岸人拉偏架偏袒荷兰人,又想说他们狂妄无边、竟然肆无忌惮地封锁一个有着无上荣光的帝国的殖民地,但千言万语冲到喉咙口后,又都被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好不憋屈! 形势比人强啊!这东岸舰队一来,旧大陆的移民进不来、旧大陆的各种物资(包括至关重要的武器弹药)进不来,而新大陆的各种价值连城的特产也运不出去。甚至于,一些粮食不能自给的城镇还可能会陷入饥荒之中(因为陆上开发程度低、交通条件差,故多依赖海运),这些无疑都极大地动摇了葡萄牙人的信心和意志。 “要不,还是等从里斯本开来的主力舰队抵达后再做计较吧?现在先让东岸人一步,让他们把该死的军舰撤了,先全面恢复了巴西的对外交通再说,不然这长期封锁下去,早晚会出大问题。”已经有人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做了,富可敌国的糖业大亨维埃拉就是其中之一。 高摩舒服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葡萄牙人。他感觉这些葡萄牙人被东岸海军决绝的行动吓坏了,他们原本只是想断绝贸易做为抗议的,可谁想到东岸人的反应这么剧烈,这一下子就让他们骑马难下了。不过现在是他们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是暂时和解,还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全面对抗?决定似乎不难做出。(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八章 危机与斡旋(四) 1653年4月,就在东岸本土迎来了繁忙的秋收工作的时候,从圣维森特到伯南布哥将军区的巴西沿海上,经常可见两三艘一起组成编队的东岸战舰。偶尔还有一些满载货物的商船,这是为荷属巴西提供补给的东岸船只,他们返程的时候往往还能拉点蔗糖、木材、干果之类的商品回来。就这样,在葡萄牙人愤恨及不甘的眼神中,东岸人堂而皇之地干涉起了家门口的这场武装冲突。 欺负弱小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即便是素有“缺钙症状”的高摩,在国家综合实力不断提高的今天,面对葡萄牙这种西欧最落后的国家时,心理优势还是相当明显的。特别是在和对方达成暂时“谅解”,两国间贸易重开以后,这种优越感更是达到了顶峰。 “葡萄牙这个西欧抵制罗马人的最后一块地方、最后一个被并入西哥特人帝国的国家、最后一个采用基督教历法的国家、最后一个采用与其他地区一致的贵族头衔的国家,是注定要被历史所淘汰的。”高摩手握谅解备忘录,看着转身离去的布兰科、维埃拉等人,心里感慨万千地想道。 而此刻正快步离开东岸驻圣维森特商站的葡萄牙人,也正气氛凝重地商谈着什么。 “事态的发展教育我们、告诉我们,现在最有效的办法是让若奥陛下去迎合和适应这个‘流氓国家’,容忍他们的欺诈、两面派和其他一些恶劣行为,因为这很显然将使我们避免陷入灭顶之灾。”布兰科脸色复杂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之前东岸人只不过短暂地离开了圣维森特,这个地方的贸易就受到了不轻的损害,很多商人因资金周转不利而转为了贫困。另外海关的税收也降低了不少,总之贸易断绝对我们的影响也相当不轻,毕竟东岸是一个有着四十万人口的市场,而且这个市场的居民们购买力普遍较强。” “国王陛下是该转变战略重心了。”维埃拉重重哼了一声,抱怨了起来:“我们国家只有一百多万人口,但从好望角到远东的日本,在这连绵5000里格的广大区域内,我们几乎是想抓住一切东西,不愿让任何东西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这很糟糕,真的很糟糕!我们没有计算自己的能力,我们被丰厚的利润遮住了眼睛,我们被不断传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其实,以我们国家的国力和人口,这种征服是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的。现在我们的海外殖民地受到了英国人、荷兰人强有力的挑战,甚至有些时候一些法国海盗也会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却对此无能为力,因为我们控制的地盘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 “陛下应该将全部精力转到巴西来!”一直在旁边沉默着没有说话的费利佩卡马劳突然来了一句。卡马劳是一个印第安中型部落的酋长,有葡萄牙血统,他的部落从上到下都是被葡萄牙人“成功驯养”的,整日里为了葡萄牙的利益东征西讨。在与荷兰人争夺巴西东北部的战争中,他们与恩里克迪亚士率领的黑人武装同是葡萄牙军队的中坚之一,几次战役都立下了赫赫功劳,因此成功跻身为葡属巴西统治阶级的一员。 “没错,若奥陛下应该竭尽全力建设他的‘大西洋帝国’,而不是什么‘印度洋帝国’!”维埃拉难得地附和了句卡马劳这个在他看来血统低劣的家伙一句,只听他说道:“在亚洲,我们需要放弃多少就应该放弃多少,然后将所有力量都收缩到东非沿海一带。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东非海岸也应该舍弃,以腾出人力、物力、财力和军力全力保障我们的大西洋帝国。在这个庞大的殖民帝国内,我们应以巴西为建设中心,罗安达、本格拉和其他一些西非殖民地作为从属。这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我们现在正与荷兰、东岸这两个流氓国家为邻,这样我们的和平也就岌岌可危了,这两个国家都有很强的扩张,对此不得不加以警惕。” “没有了巴西,我们就失去了宝贵的蔗糖、棉花、烟草、可可来源,没有了造船用的木材,缺少可爱的染料,我们将变得一无所有。除此之外,从距离上来看,我们在亚洲的努力一直都是困难重重、代价高昂、得不偿失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放弃该死的锡兰、东印度群岛和马拉巴尔海岸,将他们交给正进攻我们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我们撤离!就像当初撤离马六甲城一样,我们不要了,一切都送给荷兰!要知道,荷兰也只有不到180万人口,他们占有的地盘越大,控制的航线越多,他们的精力就越分散,就越没法和我们在巴西竞争!” 维埃拉不经意间的抱怨恰恰说出了葡萄牙这个国家未来发展思路的精髓,那就是放弃一些力所不能及的地盘,确立自己的核心利益在哪,然后进行重点经营。当然了,从17世纪60年代开始,葡萄牙王国的贵族们做的更加彻底:他们傍上了英国人的大腿,不但将国王阿方索六世的姐姐嫁给了英国国王查理二世,还全面给予英国商人在葡萄牙的种种特权,吸引了大量英国新教徒的投资(后来新组建的巴西总公司就有大量新教徒资本),这种抱大腿行为说实话是极为成功的,因为它是葡萄牙得以保留大量殖民地一直到后世20世纪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老实说,葡萄牙的贵族中不是没有战略眼光的人才,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们已经在做一些改变了。比如在葡萄牙光复后,以前途经马尼拉的贸易网顿时断裂,葡萄牙人不得不自己独立承担东方贸易网络的重建。而在经过几年时间的恢复性发展后,目前萨尔瓦多湾内已经开始停泊大量来自亚洲的葡萄牙商船了,这些商船从亚洲带来了纺织品、丝绸、瓷器、香料、宝石等各种商品。 这些商品以往在巴西没什么市场,但近些年随着巴西经济的发展和人口的增多,很多奢侈品也有了市场。另外,这些商船的水手们自己走私携带而来的大量印度棉纺织品还与东岸纺织品形成了一定程度的竞争,因为巴西很多黑人、印第安人奴隶身上穿着的都是这种粗陋的廉价印度纺织品。 再加上葡萄牙政府暂时放弃了让各殖民地船只直航里斯本的要求——以前他们要求前往各殖民地的船只返航时必须直航里斯本,不得在中途任意港口停靠,为的就是不使国家损失关税收入,但现在这条法律已经名存实亡了——澳门、果阿、索法拉、莫桑比克岛、罗安达、本格拉、巴西等殖民地开往本土的船只,已经被允许临时在巴西萨尔瓦多湾停靠了。 这条法令推行也没多久,但事实上促进了巴西经济的繁荣,很多有识之士已经从一些小细节上看到了这种迹象。维埃拉就是其中之一,从非洲过来的船只满载象牙、皮革、木材、珠宝以及被葡属巴西视为重要财产的黑人奴隶,从亚洲过来的船只满载奢侈品和印度纺织品,从巴西其他地方汇集来的船只装满了巴西各地的特产,这些无疑促进了巴西经济整体的繁荣,对于维埃拉这种扎根本地的糖业大亨家族来说无疑是喜闻乐见的。 另外,给予英国的超国民待遇也吸引了相当英国商人的到来,这无疑为巴西蔗糖的销路又打开了一个渠道。总而言之,随着葡萄牙政府有意无意地政策转变,巴西正在逐渐走上发展的快车道——或许在目前阶段来看,这种政策转变还稍显有些慢(因为转变一个国家的国策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再加上葡萄牙落后的体制,历史上他们足足花了20-30年时间来进行改变),但巴西无疑已经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巴西现在实力还很弱,而东岸人又这么强势,这使得我们更需要小心翼翼地来应付此类事件。看看吧,东岸人是如此之狂妄,以至于他们想用战舰来填满这片海水,阻断我们的贸易线,使我们财穷力竭。”维埃拉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海面上仍在缓缓游弋着的东岸炮舰,说道:“我们不能让他们如意,我们要努力发展巴西经济,迁移更多的人口来到巴西,修建起我们的要塞和堡垒、建立起能为我们带来安全保障的舰队,这一点至关重要!” “回去吧,去萨尔瓦多找席尔瓦总督,我们是该好好谈一谈巴西的未来了。这片富饶的土地必须得到国王陛下最大程度的重视,以及最大程度的投资,否则,类似今日的耻辱仍将在以后的日子里反复上演,这一点我确信无疑。”维埃拉最后说道,“这次总督阁下在东岸人的炮舰之下被迫重开贸易,这种屈从于异教徒事情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九章 危机与斡旋(五) “没能完全完成任务。”从一艘海军联络船甲板上下到码头上后,高摩用轻松愉快的语气向前来迎接他的执委会主席刘为民说道:“我们迫使葡萄牙人重开了贸易,但去无法彻底禁绝他们与荷兰西印度公司之间的战争。不过这看起来问题不大,海军留了两艘护卫舰及四艘浅水炮艇在那边,再加上荷兰人还接收了我们援助的大量火炮,看起来守住累西腓、奥林达、福塔莱萨一线问题不大……” “你的谈判简报我们也看了,执委会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原则上同意派遣首批五百名南非八旗新军前往累西腓。另外,雅各布港也将派出四百名拉脱维亚火枪手登船前往荷属巴西,这部分人的雇佣合同总计48万元,将作为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提供的第二笔无息贷款贷给荷兰人,我们的诚意不可谓不足。而且通过这次的事件,荷兰人想必也更能体会到一个位于南方新大陆的区域强国盟友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这才是我们忙活这么多的真正意义所在,帮助西印度公司,只不过是附带而已。”刘为民一语道破了东岸人的最终意图,这在高摩听来也很有触动,看起来联荷制英的国策已经是越来越深入人心了,就是不知道荷兰人看不看得上华夏东岸共和国,愿不愿意与他们这些异教徒交好甚至结盟——不过就目前的状况看起来,情况似乎还可以。 “这次的行动,可是我国政府第一次公开干涉发生在家门口的国际间武装冲突啊,意义非同凡响。尤其是对于我国国际地位的提高,正面影响难以估量,荷兰人会更加看重我们,双方之间的合作会愈发深入。也许再过一些年头,荷兰人在更深刻地认识我国的力量后,会更加愿意接纳我们加入他们现有的国际贸易体系也说不定;或者说至少,他们也会在重大国际事务上更多地征求我们的意见。”高摩这些天也想了很多,他清楚地知道这次的事件对东岸、葡萄牙、荷兰西印度公司这几家的影响有多大,尤其是东岸悍然出动大批军舰,干涉了一场发生在两个老牌殖民国家之间的战争,其意义极为深远。 他们二人所在位置正是首都东方县的码头,在商用码头区内,数艘650吨级的南海运输公司笛型运输船正在装货,货物以精制袋装面粉、黄油、干酪、火腿等食品为主;而在这几艘船旁边还有两艘已经满载货物的冷藏船,其中一艘满载鳕鱼,一艘则混载了鲸肉、海豹肉、骆马肉、牛肉等新鲜肉制品,这两艘船分别从须鲸港和盐城港直接开来,货物都没下船,在东方港海关交了出口关税后就地停泊在码头内,等待一起出发的其余几艘商船以及海军护航的两艘风帆炮舰。 高摩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批前往荷兰的船队了,反正自从《旅馆密约》被执委会批准后,工商部、农业部、交通部等单位就立刻开始了紧急行动,筹集完大批名单上的物资,挤出了宝贵的运力,派出了得力的护航舰只,全力以赴地给荷兰输血——当然说输血有些过分了,毕竟荷兰人是以比市面还高一些的价格来购买这些商品,不过考虑到现在正处于敏感的战争时期,有能力这么做的国家并不多,所以荷兰人真的应该感谢一下华夏东岸共和国了。 特里普商行订购的水力机械、金属冶炼器具,萨尔丹造船厂订购的工业风车零部件和水力锯,东印度公司订购的火枪大炮(以前很多是英国伯明翰地区提供),阿姆斯特丹众粮食批发商订购的食品,普通商人订购的高档纺织品及皮具等等一系列的商品,几乎涵盖了东岸目前所有的工业生产领域。 说实话,当初工商部的官员们在看到荷兰人求购的商品名录时,才第一次知道这个年代的世界上就已经有了这么多种类的商品、同时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东岸人能够生产的商品数量是多么地稀少(而在这些商品中进行工业化大生产的商品又只有一部分)。有了这种认识后,大家对于挤进目前由荷兰人主导的国家贸易秩序又多了几分渴望——那几乎是一个由黄金铺就的璀璨市场——同时大家更是坚定了移民移民再移民、发展发展再发展的决心,坚持培育市场、普及教育、推进东岸工业化进程一百年不动摇! “出口旺盛,工农业从业者都喜笑颜开,尤其是一些从事食品加工行业的私营作坊主们,第一次能赚外国人钱,各个都很兴奋哪。不过要我说,喜中有忧,今年国内货币存量可能又会创新纪录了,通货膨胀率会继续上行,用工成本、生产成本都会增加,这对经济运行可不见得是好事。”刘为民见高摩盯着那些即将离港的商船,笑着说道:“不过政务院会统筹规划的,这点还不用我们操心,一些会在社会上产生大量流通货币的大型基建项目进度会放缓一些,海军抢回来的现金、铁岭金矿出产的金银都会暂时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内,视情况再投放市场,不能把国内的经济给搞坏了。” “发展毕竟是好事!一个高速发展中的经济体,怎么可能不是高通胀呢?只要存在出口盈余,那么国内市场上的货币存量就只会越来越多,即便我们已经大力进口了,但估计全社会货币存量突破1500万也就在不远的将来了。”高摩随口排解道,“再说了,制造业高速发展、农业开始商品化,这说明我们的经济越来越有活力。说难听点,即便今后有人想倒行逆施,我们这个经济体恐怕也很难再回到农业封建时代了。当然如果在大明就很难说了,保守势力、封建势力实在太强,若是哪个领导人脑残被洗脑了——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搞不好社会就会开历史倒车。” “好了,不扯那些没用的事了,这次从圣维森特回来,感觉如何?”刘为民问道。 “感觉葡萄牙人只是暂时忍让,但控制整个巴西也是他们的基本国策,与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战争将是长期化的事情。荷兰人有没有那个决心坚持下去,就很难说了,因为就现今的局势看来,西印度公司的摊子铺得太大,对耗费巨资长期陷入战争泥潭有抵触心理,所以巴西未来的局势还很难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高摩如实回答着,“另外,我觉得葡萄牙人经此番我海军堵门事件,应该会有一些触动了,接下来他们可能会调整政策,大力发展海军并充实巴西殖民地的实力,以期能够在将来与我们抗衡。” “你认为葡萄牙人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只能结合一些我所掌握的信息来做些推断。我觉得在他们这个封建色彩还很浓厚的国家里,大概会有人想着恢复当初刚发现巴西时的‘古制’。即给予一些商人或领主以贸易特权,然后将一定面积的土地租赁给他们,这种制度要求承租人必须在合同有效期内于巴西领土上建造和维持一座或多座要塞。”高摩回应道,“历史上第一位巴西土地承租人是费尔南德洛罗尼亚,他以每年四千杜卡特(约合一万东岸银元)的租金租了十年,在那片土地上,他自筹资金,派遣人员和船只在巴西开展殖民活动,据说每年往葡萄牙输出超过2万担昂贵的巴西苏木。另外,按照合同,他还有义务每年派出6艘船去发现至少300里格的未知区域,条件是国王禁止从印度或其他地方开采与巴西苏木类似的木材。” “听起来有些意思,但承租人也不一定就能盈利吧?葡萄牙人后来为何不再进行这种殖民尝试了呢?”刘为民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出言问道。 “确实不能保证盈利。”高摩点了点头,说道:“即便给予承租人垄断特权,亏损的风险还是相当大的,一场疾病或土著的袭击都可能会让承租人赔到倾家荡产。不过,公允地说,这种条件对商人或贵族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如果经营得法,以巴西富饶的程度,盈利的面还是占了多数。葡萄牙王室后来主要还是害怕给当地土生白人做大,再加上承租人给的租金低得可怜却还要给予他们种种优惠或特权(利润的大头让私人占有了,国王收入有限,但整个巴西理论上却都是国王的私人财产),赚头实在不大,于是王室便慢慢废弃了这种殖民方式。然后将这些被开发出来的土地与早期的殖民将军区合并,由王室派遣总督直接管辖,取代以前那种带有浓厚中世纪色彩的封地模式。” “唔……”刘为民思忖良久,然后说道:“还是要辛苦你一下,尽快将你的这些看法形成文字,然后递交给执委会,我们会召开专项会议进行讨论。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会相对平静了,葡萄牙人的本土舰队还要几个月才能开过来吧?呵呵,我们终于也能暂时喘一口气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新官上任(一) 在肃杀的寒冬来临前,梁向俭乘坐“库页之鹰”号抵达了黑水港码头。与他一同抵达的,还有数百名从长江一线俘获的清军降兵,其中约有数十人是所谓的“真满洲官兵”——这些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归宿就是黑水监狱了,而他们的身份也是苦役犯,按照魏博秋的话来说就是“用自己的双手建设黑水县,以救赎所犯的罪孽”。 梁向俭虽然对魏博秋这个人很不感冒,但在对待清军俘虏这事上面,二人的态度却是高度的一致,而这也就注定了这些人的悲惨命运。梁向俭作为执委会新任命的黑水县县长、黑水地区委员会常任委员,今天甫一抵任,也不去官署休息休息,便直奔城外的建设工地,视察县城的建设工作。 城外紧邻城墙不远的便是静静流淌着的黑水河(亚历山德罗夫卡河),河面在下游这段已经很宽阔了,大约从十几米到几十米不等。河两岸到处是沼泽湿地,潮湿阴冷,泥泞难行,由于沼泽提供了充足的养分,河两岸遍布冷杉、针叶林、落叶松、赤杨、白桦、柳树,长势非常之好——在这个一到冬春季节就刮大风的地方,这些树林还起着削弱风势的作用。 很多树木倒卧在沼泽地里——有些是自然腐朽倒下的、有些则是被狂风吹倒的——倒下的树木上长满了苔藓和木耳,树根处到处都是草墩子,偶尔还会有驼鹿、驯鹿等动物过来啃吃苔藓、地衣,不过它们非常警醒,一旦看见人类靠近,就会立刻撒腿逃跑。 今天的天气不错,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原本笼罩着黑水河谷的薄雾悄然散去,使得这片被人称作“朦胧、幽僻”的广袤谷地的全貌完整地展现在了梁向俭的面前。 这是一片多么——唔,奇特——的谷地啊,被两侧群山挤压的谷地在黑水河畔形成了一大片可怜的狭长状洼地。洼地里超过一半面积是泥淖沼泽,除了在冬季结冰的时候,平时根本无法通行车辆,甚至就连行人和牲畜走起来都格外费力——这不是开玩笑,至今黑水县已经陆续有12人不慎淹死在这片谷地里的沼泽中了,夏秋季节可没人愿意走这条通道。 黑水县城外的沼泽地里,此时正有许多苦役犯在忙活着。他们拿着铁制工具,在泥潭中艰难行走着,为排干沼泽里的水而进行着艰苦的劳动——随着黑水县人口的增多,现在到了向更远处要地的时候了,县城西边是海滨,土壤质地也不适合耕种,两侧是连绵的群山,那么想要更多的适宜耕种的土地就只能朝着黑水河更上游想办法了。 但依此地原始蛮荒的自然环境来看,如果不清理森林、排干沼泽积水的话,根本就无法利用这片沉寂了千万年的土地。这些土地无疑是肥沃的,但首先需要你去修建大量的基础设施,如水库、沟渠等,不然你就只能干瞪眼。而这种开发行动显而易见是极为繁重的活儿,动员本地居民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恐怕得靠苦役犯来干。 梁向俭此刻见到的这些苦役犯,就是这么一群被疲累、泥淖、秋雨、疾病和监工的皮鞭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可怜人。他们中超过一半是清军俘虏,剩下的有的是敌对山丹部落的土人、有的是被掳来的朝鲜人、有的是犯事的罪犯、还有许多是来自明国的地主士绅,他们接受着身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摧残,通过燃烧自己生命的方式被迫进行着艰苦的开发工作。 愤怒、委屈、恐惧、无奈、思乡等情绪在心头翻滚,背上的鞭痕在冷水浸泡下火辣辣地疼,手脚上的镣铐重愈千斤,这样的情况,即便是素有野猪皮绰号的八旗兵也受不了,更别提那些来自江南的叛乱地主士绅们那瘦弱的身板了——很多人就此一命呜呼,也有一些人不堪受辱而上吊自杀,但更多的人选择了苟延残喘,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记得东岸本土的著名圣母蒙虎曾经依据自己的所闻,写了一篇描述黑水苦役营的文章——《黑暗营地》——深入描述了黑水苦役营里苦役犯们的悲惨遭遇,他还着重提了那些“政治犯”(即伪清将官及里通鞑子的士绅)们人权遭剥夺的悲惨境地,希望唤起人们的同情,改善他们的待遇。这篇文章就发表在本土出版的一些杂志刊物上,据说影响不小,然而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黑水苦役营至今依旧存在着,里面的苦役犯们依然日复一日地在进行着机械的劳动,直到其刑满释放为止。 梁向俭对这些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同情心,他只知道大批从鞑子治下被解救出来的百姓即将来到黑水县,以本县现有的开发程度来说,土地储备已经颇为不足,因此急需向外扩展地盘。而这第一项工作,就是清理树林和灌木丛、排干沼泽积水,然后修建起小水利设施——如果还有空余时间的话,最好再疏浚一下黑水河上游的航道,以确保船只能够溯河而上。 他此番来到黑水地区上任,甚至还兼任了地区常委(执委会对黑水地区组织机构进行改革,实行民主集中制,梁向俭以黑水地区首县县长的身份进了常委班子,从今以后黑水地区一般事务和军事行动仍由邵树德一言而决,重大事务则上常委会讨论,当然邵树德对这些事务仍然拥有否决权),自然不能空手而来。这不,他不但带了四艘本土很常见的72吨级内河小汽船(装在大船上运输而来),还带了这种船所用的蒸汽推进系统8套,今后可在黑水造船厂造完船壳后就地组装,这就又多出来了8艘内河小汽船。 这加起来总共12艘72吨级内河小汽船,对于河流纵横的库页岛无疑是极为关键的。特别是在堪称工业中心的黑水河流域,这种吃水较浅的内河船只完全可以溯流而上,将大量人员和物资运到东岸人想去的任何地方,这对于深入控制黑水县的内陆腹地来说,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 掠过了这些可怜人正在奋战着的工地,梁向俭在前任实际主持工作的副县长强森(强森本人将调任登州福山县代理县长,这同样是一座由东岸直辖的县份,非仆从军管辖)的陪同下,又参观了城外的砖窑厂、石灰厂和水泥厂。这些厂的规模不大,雇佣的工人也较少,但依然是黑水地区屈指可数的工业设施了,同时也为本地区的建设提供了海量的廉价材料。 而除了这些建筑材料企业,其他的工厂设施就更不行了。原本紧靠着城墙的伐木场如今已经向城外延伸了十公里之远——因为库页岛的泰加林并不如何茂密,树木比起温暖地区的森林来说略显稀疏,再加上近些年各种建设、战争甚至家具用的都是黑水县出口的林木,因此该县的森林线已经从城郊向外退却很远了。 想要将林木从深山老林里拖出来运到河畔,然后顺水漂到设于河畔的木材加工厂,其难度还是相当不小的。尤其是从伐木营地拖到河畔这一段,冬季气候寒冷的时候很多苦役犯拖着拖着就冻死在了半途。这显然是本县官员们所无法接受的事情,因为即便在他们眼中苦役犯都是消耗品,可在人力资源并不丰富的黑水县,这种代价也显得过于高昂了一些。 木材通过黑水河运到下游(冬季通过重型雪橇)的木材加工厂后,由该厂的木材烘干窑进行热烘干,然后用水力锯床、刨床等进行加工,加工完的成材再通过小船运到港口存放。加工产生的废料(主要是锯末、边角料等)被运到了紧邻的一家磨坊内,这家磨坊是去年(1652年)下半年新设立的,是一家采用蒸汽动力的制粉作坊(以黑麦、燕麦、大麦为原料)——两台蒸汽机驱动四台磨粉机,以锯末为燃料(这意味着成本低廉),日产面粉25吨,已经足够供应几万人的口粮了,利润相当不错。 “城里还有一座制铁工坊,有105名正式工人及若干学徒,六座锻铁炉,外加本土淘汰下来的、型号不一的四台小马力蒸汽机驱动的锻锤,以本土运来的钢、铁等金属为原料进行加工。目前能够生产一些简单的金属农具、五金工具,也能对一些粗笨的机器零部件进行简单修理,另外也能锻造板甲上面的部分结构,平时活还是挺多的,就是比较杂。”强森向着面无表情的梁向俭进行介绍,黑水县的家底还是比较薄,但就这样已经算是远东东岸控制区里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地区了,由此也可见工业化进程之艰难。 “家底确实是单薄了些啊。”听到这里,梁向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随即他意识到这样不妥,于是又改为安慰起强森及其他一些随员:“不过一步步来吧,黑水县才发展几年啊?有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说明诸位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下一步我们就是要在此基础上更上一层楼,为人民创造更大的福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新官上任(二) “县长,这是今年上半年从国内运来的工业风车,标配60马力,一共4座,可同时切割24块船板,效率极高。”陪伴梁向俭走到码头边的黑水造船厂之后,一干本县官员们终于是露出了些许轻松的表情,因为这座造船厂堪称是本县最大的工业设施了,拥有第一位的投资、数量最多的工人以及最好的机器设备——这不,黑水开拓队刚刚用大量茶叶、生丝从本土换回了不少工业机器。 诚然,这些机器都是本土淘汰的二手货,属于本土工业化早期时使用的过渡设备,无论是技术还是设计理念方面都算不得多先进,甚至其中很多机器压根就不是造船行业使用的,但黑水造船厂依旧毫不犹豫地买来了。毕竟,在执委会压制黑水地区工业基础的大环境下,若不是本土很多工厂开始逐步更新机器设备,黑水地区哪来这个机会捡便宜? 而且,黑水开拓队为了获得这些普遍只有五六成新的落后设备也花费了巨大的代价。首先,即便是出售这些本将回炉重炼的机器设备,东岸本土各企业单位也是要价不菲的,而且还不收黑水地区富余的金银——因为他们认为这些金银到了东岸本土会拉高国内通货膨胀,扰乱正常经济秩序——只收生丝、茶叶、瓷器、药材等能够降低本土通货膨胀程度(可以藉此回收民众手头的货币)的商品,由此可见获取这些报废设备的难度之高了。 “像工业风车这样的一手设备也能获取到,只能说邵队长、魏副司令二人还有几分薄面,还算支持黑水地区的发展。只是这里面很多零件城里的制铁工坊无法自产吧?我看精度要求还是不低的,而且本地也无法炼钢,甚至连优质铁都无法生产,这总是个问题啊。”梁向俭看着已经安装到位的工业风车及外部墙体(砖石砌造),随口问道。 强森等本县官员闻言一阵尴尬。确实,黑水县的制铁工坊一直都是以本土运来的钢铁为原材料进行二次生产,他们别说炼钢了,铁水的质量都很一般(当然这个质量已经超过此时东亚其他国家的水平了),正儿八经的机床也没几台,能加工零部件的高精度机床更是一台没有。魏博秋之前甚至还询问过北方兵工厂,能否将淘汰的机床——哪怕是脚踏机床——出售给黑水开拓队,结果人家宁愿回炉炼铁也不愿让那些设备流到这里来,令魏博秋恼火无比。 “梁县长,这个是实情。城里的制铁工坊现阶段只能加工一些粗笨的零部件,外加简单修理农具、兵器、铠甲什么的,他们甚至连钻枪管的镗床都没有,实在寒碜得很。而且人才也很匮乏,不瞒您说,制铁工坊里的很多人要么是‘无师自通’的土专家,要么是水平也就那样的本土学徒工出身的工人,他们的技能一般般,掌握的知识也有很多谬误,眼界更是不能和本土的人才相比,就这种条件,发展工业,一个字,难!”强森实话实话道。 “慢慢来吧。”梁向俭对本土限制殖民地工业发展的态度一清二楚,因此只能如此说道:“大不了我卖点老脸,从本土隔三差五地淘换一些二手设备回来。今天淘换几个杂型号的蒸汽机,明天搞几个破锻锤回来,后天再倒腾一套小型二手冲压设备,慢慢攒,家底总会丰富起来的。虽然这些设备我们甚至连大修都做不到,但这种代表着工业文明的东西出现在远东、出现在黑水,已经是历史性的突破了。所以我们不要急,要慢慢来,第一步就是培养人才和工人,同时更进一步丰富本地的人口,这才是关键。” 看完了造船厂后,梁向俭和众人回城吃了顿午饭——午饭还算比较丰盛,黑麦、土豆等本地农作物为主食,佐以南边大泊县进口来的海菜、螃蟹、咸鱼,庙街县买来的牛羊肉,就着南非产的河中大曲,大伙儿围坐在食堂的大火盆周围,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吃完饭后,新官上任的梁向俭又不辞辛苦,带着一群人向东视察煤矿去了。 煤矿的生产依然是以苦役犯为主,辅以少量朝鲜和阿依努矿工,技术落后、设备老化,人才更是匮乏,因此日产煤只有百吨左右——这产量甚至还不如两年前,让梁向俭诧异不已。不过本地官员很快就给出了答案,那就是相当一部分煤矿工人被发配到了南边的定居点杜厄乡去了,因为那里同样发现了大型露天煤矿,煤炭质地甚至比黑水煤矿的还要好很多。 “杜厄煤矿的煤质地相当好。”强森向梁向俭解释道,“黑水煤矿的煤质地已经相当不错了,至少比澳洲的煤要强不止一个档次,但其中依然还有相当多的杂质、矸石什么的。不过杜厄乡的煤就不一样了,它们的质地相当优良!而且,县长您去那边看看就知道了,杜厄乡的煤田离海很近,就在那边黑黢黢的山谷里,很多煤层甚至暴露在外面。要不是有个赫哲人无意中说起那边的事,恐怕我们还不知道呢。” “哦?那里的煤炭质地这么好?那么交通条件呢?我听你说那个煤田离海很近。”梁向俭突然感起了兴趣,于是问道。 “是离海很近没错,但遗憾的是那里不是个好港口。”说到这里,强森也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道:“那里的海岸基本都是笔直陡峭的高地,而且以石头、砂砾居多,上面寸草不生,土地极为贫瘠。沿海只有一小块地方地势较低,可以建港口,可遗憾的是那里是一片浅滩,水很浅,大船根本没法进去,只能通航吃水浅的小船或驳船。当然了,即便是小船和驳船,也得趁着海水涨潮的好时机才能开进去,不然一样要搁浅。而且如果你在那耽搁过久,错过了海水退潮的时间,那么你就不得不继续待在那里一整天,等待下一次涨潮,非常之不方便。” “另外那里的土地也很贫瘠,即便是森林覆盖下的土地,也是以劣质黑土居多,真是糟透了。这样的土地,甚至就连牧草的长势都不怎么样,我们目前在那设立了一个草场,但出产的劣质牧草根本无法养活那些矿上要用到的牲畜。天尊在上,那里的荒凉与贫瘠你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上次我带队送一百名苦役犯去那里挖煤,那帮家伙甚至一看到那陡峭荒凉的海岸线就直掉眼泪。”另一名官员也在旁边插嘴道,很显然大家都对杜厄乡那个鬼地方没什么好感。 “杜厄乡太穷了。”众人一边陪着梁向俭朝煤矿走去,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您看县城这边还有人种黑麦呢,但那里根本长不起来,当地为数不多的居民只能种植土豆这种耐贫瘠的作物,另外平时去矿上打打工,勉强维持生活罢了。不过那里的煤炭质地确实是真的好,现在海军和移民船也挑了,非得用杜厄煤矿出的煤,黑水煤已经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了。因此这次我们又往那送了一百名苦役犯,以增加矿上的产量,这其中有将近一半是本土流放过来的英格兰、荷兰、葡萄牙等国的间谍,我们一定会好生‘照顾’他们的……” 前往煤矿的道路有些泥泞,路一侧有三三两两的民居,其中有些是砖石结构的,有些则是木结构的。房前堆着垛好的草堆、柴禾堆,其中草堆是为牲畜过冬准备的,柴禾则是居民们的燃料。草堆旁边是带着篱笆的菜园子,里面种着白菜、胡萝卜等蔬菜,此时差不多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了,这些菜对于本地居民们渡过漫长的冬季来说较为重要。 其实在此时的黑水县,县城里的民居和城外民居一般来说别无二致,都是带着菜园子、树林子的居所,整个县城说起来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农村,只不过以前被莫大帅下令用城墙人为围起来了而已。 这样的城市在本土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是不合格的,可在荒僻落后的黑水地区,这座城市已经是吊炸天般的存在了,甚至被人戏称为黑水地区的“扬州”、“苏州”、“巴黎”,让初来乍到的梁向俭很是无语。 黑水煤矿依然是以苦役犯为主要劳动力,他们的工作热情也就那样。梁向俭随意进去了一间20人合住的囚室,结果立刻被里面的味道给熏了出来:尿液的氨水味、人的汗酸味、挂在屋檐下的咸鱼的腥味,以及四处乱窜的臭虫,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改善下苦役犯们的生活条件和卫生状况,再施行一些奖惩措施提高他们的劳动积极性。”脸色仍然很苍白的梁向俭站在空空荡荡的囚室外面,朝跟在他身后的官员们说道:“苦役犯们麻木、了无生气,就和行尸走肉一般,这如何能提高劳动效率?” 看着一帮或者唯唯诺诺、或者不以为然的官员们,梁向俭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黑水县的发展,任重道远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新官上任(三) 1653年的隆冬直到二月中下旬才过去,而也只是在这个时候,虾夷地钏路港的港湾内才具备了通航的条件——虽然此刻港湾内依然漂浮着大量肉眼可见的浮冰,但这在经常跑这条航线的老水手们眼里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小心点就可以了。 “公司财务状况不佳,创纪录地连续亏损了五年,去年更是整整亏损了40万元,同样创了单一年份亏损记录。”日本公司总经理、魏博秋的学生陈硕站在钏路港外刚刚修建的灯塔上,满是惆怅地想着。 日本公司自从五年前成立并获得殖民开发虾夷地岛的特权以来,说实话成绩还是不小的。别的不说,单就令钏路港附近约五千余名来自青州府的明人能够扎下根来,就是一件莫大的功德——他们的人数虽然比不上松前藩的领民数量,但人家殖民多少年了,才有了这么点家底,东岸人五年时间能出如此成绩,已经足以自傲了。 此外,去年秋收后,日本公司还迁移了部分原本安置在钏路港的居民(二千人),杂以近千名朝鲜、阿依努苦役犯,向东出发直抵一个被阿依努人称作“厚岸”的地方,建起了一个新的定居点——按照黑水开拓队最新的指示,任何一个城镇人口一旦突破六千,就必须想办法向外分流人丁新建定居点,以减少本地人口密度,规避疾病的“惩罚”。 两个定居点八千多人丁、一座初具模样的港口、一个产量稳步提升的煤矿、四处伐木营地、一个木材加工厂、一个海产品加工厂、一个蜂窝煤工坊、一个驯鹿养殖基地,这便是东岸日本公司如今全部的家当了——听起来成绩斐然,但当你了解到这家公司已经连续亏损数年、不但花光了注册资本金且还另外背上了超过六十万元的债务后,你可能就会释然了,原来这些东西都是钱堆出来的啊。 “虽然大部分债务都是长期债务,短期内公司的现金流尚不至于枯竭,但老是这么坐吃山空下去,总也不是个办法。”长吁短叹了一会,陈硕已经有了今后两年内经营的思路:“今明两年怕是不能再新进移民了,虽然这些移居到虾夷地的人本质上都是公司的员工,长期来看能给公司创造不菲的价值,但短期来说财政负担太大,还是先停一停吧。唉,去年向济州岛、庙街县买了那么多牲畜,然后又是组织人手种牧草,还要买新来移民的口粮、建房的建筑材料,还向黑水造船厂订购了6艘渔船、向本土订购了大批渔具;另外老师还走公司账上向本土淘来了几台蒸汽木工机床,这又花费了几万元,呸,设计那么烂、热效率那么低的老式机床,居然也好意思卖出这样的天价,真是不要脸,还有吓死人的海运费、安装调试费、人员培训费及配套零部件费用,奶奶个熊,几万块钱就这么没了……” “现在挣点钱怎么这么难呢?”海面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陈硕裹紧了身上的海豹皮衣,走到灯塔背风处给自己点了个烟斗,一边抽一边想道:“听说新来的常委梁向俭和老师不是很对付啊,去年第一次常委会上就明确反对老师提出的介入日本局势的提案。呸,一个排名最后一位的常委也这么嚣张,现在这世道怎么了?还有,这厮还截胡了老师看中的几套老式蒸汽机和二手机床,全给他撸到黑水县用起来了,听说他们还订购了几套工业风车,唉,真是好命啊,以后公司又多了个竞争对手,日子愈发难过了啊。” 陈硕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梁向俭自去年下半年以黑水地区常委身份就任黑水县县长以来,动作颇大,不但大力整顿移民、归化山丹原住民,同时也开始更新黑水县原本略显落后的工业设备,并着重注意培养技术人才,这令日本公司上下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要知道,这两家的业务其实是存在着很大的竞争关系的,比如木材加工、比如煤炭行业,另外陈硕准备大力发展的近海捕鱼业(依托千岛群岛渔场)也和黑水县存在着一定的竞争关系——当然了,这片海域上目前年捕鱼量最大的仍然是大泊县——也许只有条件得天独厚的畜牧业,才是黑水县所无法比拟的了吧? 每次想到这里,陈硕就感到无比烦闷。现在日本公司才刚刚起步,万事都很艰难,说难听点,要不是有着黑水开拓队大笔照顾性质的订单维持着的话,恐怕这家公司早就破产清算了——实在找不到挣钱的路子啊! 咸鱼嘛面临着激烈竞争,卖不大动;木材嘛,难道你的木材还比库页岛的高级不成;煤炭嘛,说起来黑水县更有理由闹,因为邵树德的偏袒,黑水开拓队辖区内大量充斥着钏路煤,黑水煤除船用燃煤外只能在附近地区销售,憋屈得很。这么数了一圈下来,嘿,日本公司能赚钱的地方还真是不多啊! 其实呢,这说起来也不怪陈硕等人经营无方,这多多少少也和黑水地区的大环境有关。无他,这仍是一个军管区,又面临着严峻的外部军事压力,经济活动不甚活跃也就很正常了。再加上明人居民不爱花钱(生活必需品喜欢自己生产)的习惯,以及公司产品较为单一,这商品自然就卖不动了。现在公司每年出售的大量标准木板、咸鱼、煤炭、蜂窝煤及少量牛羊肉都是靠军队的大量订单维持着,民间销路始终未能彻底打开,不过相信随着登州、宁波等地生产的逐渐恢复,日本公司的经营状况应该会在接下来数年内逐步好转——只不过好转到什么程度就只有天知道了。 要知道,现在黑水开拓队除打仗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改造登莱、宁波等地的社会结构(黑水地区的文明本就比较原始,没有太多历史的羁绊,相当于一张白纸,因此改造起来反倒比较快),这种改造首先建立在东岸人在当地绝对的军事优势(以外来军队甚至是异族军队为基本盘,这种军队镇压起以士绅为主的明人保守势力来毫不手软)的基础上。 其次,便是趁着大乱方歇后社会秩序大为松动、束缚农民的地主士绅力量被极度削弱的大好机会,通过加强与外界的经贸联系、推行经济统制政策,让宁波、登莱等地经济体系的殖民地特征日益显现,最后达到彻底破除当地传统的旧势力,建立新秩序的目的——而新秩序不建立,经济发展就是一句空谈,那不过又是一次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的轮回罢了;同样的,黑水县、钏路港等地刚具雏形的工业萌芽就会胎死腹中,毕竟没有市场光靠政府长期投资维持显然是很不靠谱的。 所以,陈硕等人现在是真心盼望着登莱、宁波等地的社会改造趋于成功了。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不是很乐观,毕竟这种沉淀了两千年的小农经济体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破除的。即便它现在已经被极度削弱了,保守势力的代表地主士绅们很多也被东岸人以里通鞑清的理由送进了黑水苦役营进行劳动改造,但当地的思想和社会风气仍然较为保守,民众们花钱的也不是很强烈,真真是让人愁白了头发——你总不能拿刀枪去逼着他们买一堆自己不想买的商品吧?西班牙人倒是干过这事,比如强行卖裤袜、眼镜给印第安人,但东岸人可拉不下脸来做这么无耻的事。 更何况,东岸人推行的种种新思想、新政策、新举措在当地人的眼里,根本就是“倒行逆施”之举!且在有心人的暗中煽动之下,民间现在对东岸的看法越来越趋于负面——尤其在宁波府——整个社会就像一个高压锅一样,一旦压制他们的锅盖(强有力的军队)被撤除,那么整个社会立刻就会起大动荡。 而也正是看到这样的情况,邵树德等人才彻底断了改造全中国的念头,那根本不是一两代人能完成的事情——而一两代人后,天知道继位者被士绅给洗脑成啥样了——大家还是想办法勉力维持、镇压住登莱和宁波现在的局面吧。如果干部、资金和宣传人员(大部分得靠本土支援)充足的话,再加上军队强制推行各种政策(这个时候异族军队就要比明人军队可靠多了),估计十年二十年内这两地的社会风气和思想会起一个良性的变化——如果东岸人培养的新既得利益阶层的示范作用比较给力的话——但在这种改造完成之前,可想而知黑水地区的工业发展将会没什么大的起色,除非你能找到另外一个市场。 “难不成真要执行老师的那个计划,来弥补公司未来数年的财政亏空?”想来想去不得其法的陈硕,猛抽了一口烟,烦躁地想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胆大妄为的想法(一) “呜”的一声汽笛长鸣,“阿穆尔河”号内河浅水炮舰缓缓开进了崇明沙码头内,然后放下了铁锚。岸上一群清军俘虏充当的码头力工带着镣铐慢慢走了过来,他们在监工的监督下,费劲地从炮艇上卸下一些物资——物资主要是火药、熟铁炮弹,以及一批修理完毕的铠甲、刀枪,崇明沙上目前有一个小小的军需库,这些物事就都将临时存放在这里,以便随取随用。 话说自从去年(1652年)九月份刘海洋下令结束长江之役后,至今已历五月之久。这五个月的时间内,张名振、郑氏所部兵马大部已撤了回去,只留下了少许人手驻留在崇明沙一线(主要是水师),与东岸人一起共同守卫着这个长江口的桥头堡阵地。 大顺刘国昌麾下的兵马本就寄居在东岸人檐下,自然没什么撤不撤的说法,他们目前已返回鄞县屯戍。不过在去年东岸人攻打至池州府、宁国府一线的时候,曾经派了几艘海军炮艇逆流而上,载着千余名刘国昌部精兵航行至湖北顺军地盘,在令其归建支援湖北大战的同时,又从顺军那里接来了一千五六百名士兵——人家大顺是真把东岸人这里当做了人才培养基地来用了。 另外,南明新泰侯郝尚久部倒也没急着撤走,他们在宁国府兼并了一些抗清义军武装后,人数已暴增至4000多人(其中最初跟着郝尚久从潮州北上的人只占四成了),但战斗力却有所下降。好在最近也没什么大战,他们得以屯驻在崇明沙这一片,一边弹压地方、一边训练士卒,力争将战斗力提高一些。 所以,在东岸陆海军主力已撤走的情况下,目前崇明沙这一片的防务就全靠郝尚久部撑着了,他们是崇明守御千户所城最主要的武装力量,一旦清军来袭,他们必须确保自己能够坚持15-30天时间,等到东岸大军前来救援。 哦,对了,岛上除了郝尚久这一路四千余兵外,还有两名“我大清”的降将统帅着的数百人马,分别是原崇明守御千户常春率领的340余人和把总华本德率领的270余兵。此二人在去年盟军打来时阵前归降,加上后来态度较好,因此免于了去苦役营报到的差事,被刘海洋编练成了天佑军、天助军两部(这名字纯粹是为了恶心清廷),充作治安部队。 战斗结束后,关于天佑军、天助军的去留问题,邵树德、刘海洋、魏博秋等人曾经有个一番交流,最后考虑到魏博秋魏副司令挂名的日本公司经营虾夷地,手头不能没有一点武装力量,因此便把这支600人出头的降兵交给了他,由他带去北方,守卫钏路港、厚岸港等地的安全——虽然他们的战斗力很可疑,但至少比泥腿子要强一些。 前几日一等参谋儒尼奥尔中尉已在原梅机关骨干、现宪兵队少尉李卡多的陪同下,乘坐海军炮艇抵达崇明沙,向常春、华本德二人宣读了黑水保安司令部的调令,今天他们就将分乘多艘小船,在海军炮艇的护航下,离开崇明沙前往定海港,并在那里更换军装、武器后,再乘坐大船经胶州堡中转前往钏路港。 常春、华本德二人是降将,他们手下的兵也是降兵,再加上黄衣军去年纵横长江半年,毙伤俘清军16万余人的光辉战绩,这两人压根就兴不起半分反抗的念头,乖乖接受了保安司令部的调令,然后到一个他们一无所知的地方去当戍卒。 说实话,常春、华本德二人也许不了解情况,但儒尼奥尔和李卡多二人却对他们的“待遇”感到些许惊讶:因为这两支部队——哦,对了,今后会合并为一支,番号是魏副司令亲自争取来的,名曰第一独立守备大队,大队长常春、副大队长华本德——不但将在定海港换上东岸制式的土黄色军服,同时也将把手头持有的这些烂兵器扔掉,统一换装三米长矛、铠甲(少部分人还会配发火枪);而且据传言,今后他们的待遇将向挺身队看齐,即长矛手每人每月二元五角军饷、火枪手月饷三元,包吃住。 这样的待遇可是大部分仆从军部队都无法达到了。就说东岸人控制下的这十个师三万多人的仆从军,待遇最好的陈之龙、杜冲、董学礼所部,步兵月饷普遍只有15-2两银子(明末边军标准)、数量很少的马兵月饷也只有6两银子(但得自己负责草料钱),且这钱还不包括伙食费、服装费等杂费,实际拿到手的钱还得在这基础上打七折。 不过好在这些仆从军官兵们每月可以以“补贴价”(相当于市价的一半)从烟台军需处申购一定数量的食品(包括米面、盐油酱醋、肉食、烟草、酒类等,由部队驻地的孙春阳南货铺代为出售,这也是东岸人间接影响仆从军的一个手段),这对很多有家庭负担的士兵们来说是帮了大忙了;再加上时不时出战分得的战利品,逢年过节由东岸人赏赐下的布匹、鱼肉和杂粮,仆从军士兵们的生活还是明显超出驻地百姓的。 但他们这待遇和挺身队一比可就不够看了,人家一个普通步兵月饷25元,这可是实打实地拿到手的,不带一点折扣。各种福利、奖金更是比这些仆从军士兵们为多,毕竟给仆从军发钱的是他们自己的师长,军饷也是在驻地筹措(驻地一般来说是一个县),而给挺身队发钱的则是黑水保安司令部,两者的财政能力本就不一样。 第一独立守备大队上下610多人能争取到这个待遇(日本公司将补贴约三分之一的军饷),委实是相当不容易的,这显示出了魏副司令高超的手段。李卡多虽然是魏博秋的学生兼心腹,但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清楚老师为何对这些在他看来军事技能一塌糊涂的“烂部队”这么好,难道是自己眼拙,看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别的特殊技能? 这些人当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他们事实上就是很烂的部队——在清军绿营中都属于二三线——无奈魏博秋魏副司令对于掌握一支武装力量已经快想疯了,因此这次厚着脸皮请求邵树德将这支部队交给他统帅。兴许是邵树德对这么一支治安部队也不是很在意,或许他对魏博秋的观感尚可,因此最终还是同意了将这支部队重新整编后交给魏博秋使用——主要用来维护日本公司拓荒地区的安全,再直白一点,就是防备松前家的。 他们这些人稀烂的战力,自然不能和披荆斩棘开拓虾夷地的松前家放对,因此提高他们的战斗力和士气就成了当务之急。为此,魏博秋不惜下令日本公司负担他们相当部分的军饷以争取到一个正式番号,同时也想办法给他们换了装,然后又从库页岛、庙街等地招揽了一些退伍官兵过来整训这些人,总之就是用一切办法让他们提高战斗力,因为说不定魏副司令很快就要用到他们了。 至于说魏副司令在哪里要用到他们,这若是说出来足以吓很多人一跳:魏副司令打主意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日本!是的,就是日本,魏副司令依据自己掌握的知识以及这几年来不断搜集的情报、传闻,现在已经确定了日本沿海一些地区防御力量极其薄弱,正适合东岸人搞一次迅猛快捷的突袭。 比如,魏副司令就打听到日本沿海的种子岛极易攻取。这个小小的岛屿上有约不到四千日本居民,分为熊毛、馭謨两郡(馭謨郡小一些,只有500人左右),手工业极为发达——当地大部分人如同英格兰的农村一样,在农事之余从事手工业制造,故工业基础非常之好。而除了这些半农半工的业余手工业者之外,岛上大约还有500-1000名专业手工匠人,从事的主要是火绳枪制造及其相关产业,这在这个年代已经算得上是高技术含量的“重工业”了,因为他们在制造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到金属冶炼、铸造、锻造、加工、热处理等多种工艺,要使用很多机器或工具、要加工很多零部件,技术、组织和纪律要求还是相当不低的,而这也正是让魏博秋极为垂涎的地方。 作为一个私下里立志要发展远东工业的人,魏博秋做梦都想拥有一批熟练的技术工人,而种子岛上的这批日本火绳枪制造者他已觊觎多时了,他倒不是想把他们掳来造枪,而是想把这些非常熟悉机械加工、制造的工匠改造成其他行业的产业工人——这根本不费什么事——这对于工业基础堪称一穷二白的黑水地区来说是一笔极为庞大的财富,若是靠自己培养,没个十年以上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还不如直接开抢呢。 只是这么一个可能会破坏两国邦交的行动,想要说服邵树德还是很有难度的,而这也正是魏副司令想掌握一支自己能指挥得动的部队的最主要原因——当然了,要想去日本抢人,靠常春、华本德那些歪瓜裂枣短时间内肯定是不成的,他现在还是需要想办法说服邵树德,不然这事就只能作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胆大妄为的想法(二) “荷兰人的船只走了。”年轻的秘书彭远志走进了位于芝罘岛的官署内,轻声朝邵树德说道。 这里是远东地区东岸人的心脏——开拓队队部、黑水保安司令部、北方战区司令部等机构所在地——大片砖石修砌的东方式建筑矗立在荒凉贫瘠的芝罘岛上,雕檐画栋、楼阁亭台,一看就是造价不菲。 邵树德年纪大了,再不适应待在阴暗潮湿的烟台要塞地下指挥室内,因此便斥巨资在芝罘岛上修建起了一片新的办公区域——这也就是在天高皇帝远的远东,要是在本土,根本没可能“浪费公款”修建如此气派的办公场所——现在烟台地区除要塞守备司令部外,其余机构都已经搬出了逼仄狭窄的棱堡,进驻了宽敞明亮的新办公区。 “这些欧洲国家,本土是一个政策,海外殖民地又是一个政策,搞得我们都有些无所适从了。”穿着呢子大衣的邵树德坐在一张蒙着熊皮的靠椅上,丢下了刚才一直拿在手里看的小册子,状似不平地说道:“在欧洲,荷兰与我们的关系不断改善,但在这远东地区,荷兰东印度公司却对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真是岂有此理;而我们在欧洲,与葡萄牙的关系一直很冷淡,双方也没什么来往,甚至出于强烈的天主教情绪,葡萄牙人还比较敌视我们,可在亚洲倒好了,他们从澳门巴巴地跑来定海、烟台,要与我们改善关系、开展贸易,这真是……没法说了!” 邵树德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今年荷兰人看在定海港出售给他们的少量生丝、茶叶的份上,终于在口头上同意了断绝与清廷之间的贸易。不过邵树德等人对此仍存有疑惑,不确定荷兰人是否会认真执行,好在如今福建、浙南外海基本已被郑氏控制,浙北外海又是东岸海军的活动范围,借荷兰人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过来搞鬼。 长山列岛一片的海域如今更是东岸人重点巡查的对象,估计荷兰人也不会再来触这个眉头。剩下的就只有江北沿海了,但那里也不时有东岸船只路过,荷兰人若不想搞出严重的外交事件,恐怕还是收敛点的好——现在东岸每年也开始出售一些生丝和茶叶给他们了,若是再不知道好歹,恐怕强大的“加的斯岩石”号就要开上门去理论了。 不过虽说荷兰人口头服软了,但邵树德等人内心深处依然对他们充满了不信任感,就像荷兰人也从不信任东岸人一样。即便这次荷兰东印度公司特地派了船只来到东岸人的领地,并带来了大米、香料、名贵木材、珊瑚珍珠、宝石、铅、锡、铁、硫磺等东岸人需要的商品,但这改变不了邵树德根深蒂固的看法,他依然觉得这些两面三刀的荷兰人极其危险,如果有必要的话最好还是鼓动郑氏出兵夺下台湾——只是如今人家在福建玩得正嗨,恐怕不太乐意去台湾这种瘴疠之地。 而与荷兰人想必,葡萄牙人就要“可爱”许多了。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形势比较恶劣,从1641年起,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亚洲水面上的力量与日俱增,他们从东非沿海到远东的日本,与葡萄牙人展开了全方位的竞争。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失去了关键的日本贸易,葡萄牙人的资金实力远逊于荷兰,荷兰人每年从日本运出大约价值1500万弗罗林的条金(弗罗林金币最初含35克黄金,到了17世纪50年,每弗罗林的含金量约为28-29克,因此即便按照最保守的算法,这笔钱仍然超过了2000万东岸银元),到了近些年,虽然日本输出金银的数量有所减缓,但荷兰人每年运出1300万弗罗林仍然不成问题。 这笔数额巨大的资金离葡萄牙人远去,然后进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腰包,你说怎么可能不影响亚洲水面上双方力量对比的平衡?近些年荷兰人将葡萄牙人从东印度群岛赶走,然后又攻占了马六甲和葡属印度马拉巴尔、科罗曼德尔海岸,接着还占了半个锡兰岛,葡萄牙人经营一个多世纪的地盘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这如何让他们不怒?而这也是他们在听说东岸人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不睦后,巴巴地赶上门来的缘故——话说他们与荷兰人之间的停战协议刚刚于1652年结束,锡兰岛和部分印度海岸即将重燃战火。 邵树德对葡萄牙人的诉求其实也很清楚,那就是双方联起手来赶走荷兰东印度公司,然后再坐下来慢慢分割利益。只可惜这个目标实在太大,也不够现实,再加上东岸人在远东的主要利益就是移民,其他的包括经济利益在内的一切东西若有必要的话都可以舍弃,因此邵树德实在不欲答应葡萄牙人的这个要求。 东岸人在大明沿海与荷兰人搞摩擦甚至打低烈度海战是一回事,荷兰人甚至都未必会认真对待,但如果真和葡萄牙人联手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大打出手,那问题可就严重了,荷兰人在东印度群岛有七八艘大型专业战舰及几十艘武装商船,这股力量绝对不可小视,报复起来的话刘海洋手头那七艘专业战舰可未必能扛得住——到了那时,难不成要停了移民业务,然后将所有移民运输船都装上火炮武装起来吗?那不是扯淡么! 所以,对于从澳门那边赶来的“客人”,邵树德只能说声抱歉了,做生意没问题,但结盟与荷兰作战还是免了吧,这不符合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 “都是利益使然。”听到邵树德的抱怨,彭远志麻利地将他随意扔掉的小册子拿回来放好,然后又给邵树德倒了杯茶,说道:“葡萄牙人想在远东和我们交好这不难理解,毕竟他们现在日子不好过。荷兰人都是些贪小便宜的蠢货,他们未必对我们有多大的敌意,只不过是习惯性地倨傲罢了,感觉要不是我们控制了宁波府并恢复了正常生产,得以出口部分生丝和茶叶给他们,他们还未必愿意搭理我们呢,其实这都很正常。” “算了,只要他们不触及我们的底线,那就不要管他,当然生意照做,他们运来的很多商品也都是我们急需的,价格又便宜,傻子才不买呢。”邵树德喝了杯奉化产的山茶,说道:“说说魏博秋那是怎么回事吧?我记得他派来的代表还私下里找过你呢,什么情况?” “是这样……”彭远志清了清嗓子,娓娓说道:“魏副司令想去日本沿海发财了!他说前年年底到去年年初,日本的一个浪人首领由比正雪在江户发生叛乱(因为东岸人的蝴蝶因素,叛乱挪到了年底),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幕府将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定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政变。而由于这些叛乱分子在起事过程中打出了纪伊藩主德川赖宣等人的旗号,此人受到幕府猜忌,目前被软禁在江户城内,领地上多名家臣和武士首领被勒令切腹,很多中坚武士也被解散,现在纪伊藩大概正处于最虚弱的阶段,所以……” “说重点,打这个地方有什么好处?”邵树德摆了摆手,有些烦躁地问道。他年纪大了,分外地不想节外生枝,就想一切保持现状即可,可偏偏他手下这帮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事都能给你整出点事来,魏博秋此君便是如此。去年那场绑架德川赖宣的行动才刚料理干净首尾,现在居然又想搞这纪伊藩,他到底对这个藩有多大的仇啊? “魏副司令说,这个藩是幕府著名的火枪产地,产业工人极多,技术也较为精湛,且难得的是大多集中在一起生产,便于抓捕和控制。而且他说这个藩现在群龙无首,根本凑不出多少人来,有几百武士领着几千战斗力低下的农兵了不起了,况且突袭之下能不能集结起来也是个问题呢。所以魏副司令认为我们大可以集结兵员和船只,到纪伊藩近海择机登陆,洗劫一番后再将那些手工匠人掳走,这可是一笔无法估量的财富。” “哼,老魏也是利欲熏心!”邵树德喝了一口茶,点评道:“老惦记着日本、朝鲜这些破地。整天结交松前藩上下一干倭人,变着法儿想把自己那小儿子过继给人家家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唉,老魏这人平时看着精明,可你看他这点追求,真他娘滴不现实!想在远东发展工业,更想当朝鲜王、日本王,哼哼,我倒要看看他有生之年能不能做到。” “司令,那这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彭远志轻声询问道。 “看看情况再说吧。”邵树德摆了摆手,说道:“马上移民运输季就要结束了,船只做完维护保养后差不多也就空了出来,但下一步船只和兵员用在哪处,还得再看看。搞不好清廷最近就要展开大的攻势,南方战区可能要用船,再等等看,等形势明朗了再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胆大妄为的想法(三) 开春后的大明局势确实再次“动”了起来。 之所以说“动”,那是和去年年底的“静”相对应的。去年南方战区司令刘海洋率领总计四万水陆大军,从崇明沙开始,沿着长江一路西进,苏州府、常州府、镇江府、应天府、池州福、宁国府、太平府的沿江城镇处处示警,包括镇江在内的多座城镇惨遭盟军“点名”,不但钱粮货物损失无算,就连人口都被掠取了不少——现在钱粮已经瓜分完毕,人口也被集中到了济州岛、利尻岛、库页岛的集体农场,他们将在那里进行集体劳作、调养身体,然后分批运回东岸本土。 这次声势浩大的长江之役虽然只毙伤俘清军约16万人(此为东岸人统计数字,其实远远不止,清军在酷暑之下被东岸人千里调动,非战斗减员也相当厉害),但却极大地打击了清廷的威信,沿江各城镇在盟军兵锋所指之下竟然都全无抵抗之力,再加上鲁王所部随手进行的统战工作,江南的形势竟然再一次沸腾了起来:清廷让人看到了其虚弱之处,很多人原本以为这大清铁桶一般的天下,如今看来却是纸糊的,这人心可就一下子活络起来了,以后也许东岸人就不用打太多硬仗了,这便是搅乱敌方人心的好处。 清廷不是明廷那种执行能力低下的稀烂朝廷,相反,他们有一帮还算靠谱的掌舵人,另外新朝初立的他们执行力也非同一般,一旦看到苗头不对立刻就会给出相应的对策。这不,在看到江南人心思动之后,从江西西进至宁国府的耿仲明、沈志祥二人也没急着西返,而是开始在东岸人袭击过的各府整肃治安、弹压地方,好一番折腾后才算稳定下了局面,而这个时候已经是开过年来的三月份了。 而耿仲明所率的江西清军主力陷在南直隶,他的老对手——已经虎踞赣西十七县的郭升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手下已迅速膨胀七万余人(其中一半人战斗力较强)的部队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压制的。为此,清军不得不放缓了湖北战场的攻势,抽调了大批人马进入江西,将已经攻入南昌府的郭升部死死压了回去。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叹一下明军未能进行行之有效的协同作战。从广西赶至赣南的一帮南明遗老们门户之见太重,在发兵北上抚州府的途中小挫一场后,便直接停了下来,让清军得以从容调整部署,四面围攻郭升所部。可叹王得仁那厮空有十万军,却被区区三万多绿营挡住而无法从侧翼发起攻势,减轻郭升面临的压力。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清军这一次却是被东岸人的长江战役调动了起来,原本在湖北战场呈高歌猛进态势的清军之攻势也开始日渐迟缓:在将顺军主力压缩至长江一线之后,便攻击有些乏力了,毕竟他们拢共只有十四五万人马(这还包括去年收编的部分临阵投降的大顺部伍呢),在抽调数万较为能战的兵马东进江西后,面对大顺左右二营加起来十五六万兵,却也有些心虚。 特别是那些八旗大爷们最近也打了不少仗,林林总总的伤亡加起来也超过了两千,再加上水土不服生病的,总数更是直逼三千,这让清廷颇有些受不了。绿营死得再多也不会有人心疼,汉军旗也不过是高级炮灰而已,但满蒙八旗是“国本”,损失的每一个人都很难补充——最近黄衣贼在黑龙江一带大闹不休,我大清几乎已经失去了对江北、江东地区的控制权,招兵也就成了一句空话。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宝贵的满蒙八旗还是少动用得好,难不成以后专门去大漠招蒙古人? 清、顺双方的主力部队都有些疲累而放缓了攻势,但偏师却从未停止过哪怕一天的厮杀。比如屯兵武昌府西部的大顺前营高一功部七八万人,就一直和以孔有德、尚可喜为首的武昌方面清军鏖战不休,目前双方的战线是犬牙交错,死伤都极为惊人,以至于坐镇巴陵县(即岳阳城,此为大顺后勤转运基地,经营多年,有完备的要塞群)的李过都准备将中营部分人马派过去支援他们。至于还掌握在他手头的后营精锐四万余人,这是李过的总预备队,其中老兵比例极高,暂时还不到动用的时候,因为这可是一件能够在关键时刻改变战局的王牌。 不过在攻势放缓的年末年初这段时间里,清廷也不是没有动作。作为大后方的河南给位于湖北前线的清军转运来了大批器械、甲具、牲畜,同时还送来了两万名补充兵员——崇祯十五年开始李自成在河南大力恢复农业生产的举措终于在清军入关后结出了硕果,经过十年时间的恢复,河南这个人口大省从一度只有800万人口恢复到了过千万,农业生产也相当不错。由此也可看出清廷的治政能力是完爆大明,小冰河期最严重的阶段是在清初而不是明末,清廷通过恢复地方秩序都能熬过来,明朝却不能,确实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不亡也没天理了。 而在大批粮秣军资和补充兵员送抵前线后,清廷在三月初再度恢复了沉寂已久的攻势,他们连续发起数次进攻,都取得了胜利,然后将顺军右营大部驱赶到了长江南岸,北岸只余一个加固重建过的荆州城还在大顺手里;另外,湖北西部的郧阳府也控制在大顺左营刘芳亮部的手中,他们利用复杂的地形与清军反复周旋,使其无法攻克这里,进而与四川的清军连成一片。 不过清军的攻势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下一阶段面对长江两岸顺军修筑的大量城寨,恐怕就得辛苦地一个一个啃过去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清军的伤亡必然也会剧增,以他们不是很多的兵力,即便满蒙八旗再善战,面对这种乌龟壳也是很为难的。也许,他们更该期待的是西面的四川战场取得突破,不然除非增加援兵,湖广战场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取得大的进展了。 至于四川如今的局势,东岸人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里大概还在厮杀着,张献忠等人虽然处于下风,但依旧在进行着顽强的抵抗。而屯兵川陕鄂三省交界处的大顺贺珍所部也不时从商洛山中杀出,到清军后方袭扰一番,大大延缓了清军攻势的同时,也扩大了大顺武装集团在这里的影响力。 局势发展到了1653年的今天,清廷恐怕也该调整战略部署了,因为现在情况已经有所变化,虽然他们仍然占了极大的优势,但兵锋已钝,以往那种高歌猛进、摧枯拉朽般攻占全国的时机已不复存在。下一步他们应该做的,就是军事、政治两方面出手,坚持高举维护地主士绅利益的大旗,团结全国各地的土豪劣绅,然后依靠他们的力量,用少量满蒙八旗督促大量绿营炮灰,稳扎稳打,一步步统一全国。 而他们的这种打法,自然也是东岸人喜闻乐见的。无他,因为这样就等于清廷承认了无法短时间内迅速统一全国,自然也就给了东岸人上下其手的机会,未来局势发展成什么样,大家走着瞧,搞不好就成了宋金、宋元对峙之局了。 而基于这样一种战略考量,邵树德自然没法一口答应魏博秋出船、出人去搞日本了。因为他担心江南、湖广和四川战场今年会出现什么变故,到时候需要东岸人上阵策应的当口却发现船只已被大量占用,那岂不是傻眼了?再说了,日本那可是一个有着两千万人口和统一政权的封建王国,军队也还没来得及腐化,数量也相当不小,没有重大利益去招惹他们干嘛?当然了,邵树德也承认种子岛、纪伊藩两地能撸回来的那几千熟练工人,是一笔连东岸本土都会为之垂涎的巨大财富,但是不是现在就出兵他还无法下这个决心。 更何况,东北方向的常开胜也一直申请在今年开春航道化冻后,集中兵力搞一次深入扫荡满清宁古塔辖区的军事行动;驻守莱州府的茅德胜也在询问,既然山东半岛短期无大规模的战事,是否可以点齐兵马杀到朝鲜去,教教他们怎么做人——竟然应清廷之邀出兵东北对抗我大东岸,朝鲜人是活腻了吗? 面对各方递交上来的求战申请,邵树德也是非常头疼,以至于考虑了很长时间都无法做出最终决定。一直到4月8日,1652-53年度的移民运输季刚刚结束、各大船只纷纷开进船厂进行例行维护保养的时候,从东岸本土驶来的“大溪地”号全蒸汽动力船给邵树德带来了一封来自执委会的信件,这才让他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明确了下一步的行动方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团乱麻(一) 从伦敦返回奥斯曼帝国后,莫三最近就一直在士麦那进行着休养。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也不如以往,自然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终日奔波劳累,渐渐培养、提携年轻人,然后让年轻人顶到前面去,才是他这种奔五年龄的人该做的事情。 比如莫三现在就着重培养两人,一个是外交界元老高摩的儿子高文刚,现正跟在莫三身边学习,莫三打算近距离观察、教导他两年,然后便尝试让他打理一个商站,待积累完一定的经验后便可以考虑让其单独负责一个方面的事务了。 另外一个是海军出身的穿越众,37岁的李晴,此人穿越前是一名初中生,acg宅,在内务部干了十年文书工作后经本人强烈要求加入了海军,结果还不到一年就被海军“退货”——实在不是这块料。在转到海军部里任参谋厮混了多年后,这厮最近从海军内以上尉军衔退役,然后便被发配到士麦那,跟随莫三跑腿帮忙。 莫三对怎么安排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穿越众也很头疼,毕竟人家再不着调,那也是穿越客,是“自己人”,不能轻忽、更不能怠慢。于是,想来想去,莫三还是决定挽救一下这个家伙,对他进行一番外交事务方面的培养,顺便再把一些简单的活计交给他去办。比如,原本负责卡法女奴贸易的马德,最近要去荷兰海牙任华夏东岸共和国常驻外交使节(以后可能升格为大使),这边的事务一时没人接手,莫三想了想便将其交给了据说酷爱金发女郎的李晴,看看这小子到底堪不堪造就。 结果还算令莫三满意,李晴这个“年轻人”与亚速海商会之间交接顺利,卡法商站的运营虽不能说多出色,但至少没出纰漏,结交当地奥斯曼官员及左近鞑靼贵人的事情也进行得有条不紊,工作方面算得上是基本合格了——如果你忽略他刚上任没几个月就监守自盗搞大了两个女奴肚子这种事情的话。 大东岸的外交事务后继有人,莫三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专心待在士麦那当起了乌龟。这不是原因的,如今的奥斯曼帝国心脏伊斯坦布尔上空,正笼罩着又一场政变的风暴,大维齐塔恩霍库艾哈迈德(近些年来奥斯曼换宰相换得真是勤啊,平均每任大维齐只能干一两年,多的也不过两三年而已)、宫廷大太监苏莱曼阿加、苏丹生母图尔罕、军队势力、素孚众望的王子苏莱曼以及地方上桀骜不驯的塞拉里叛军首领,正欲联手在伊斯坦布尔掀起一场决定帝国未来走向的争斗。 这种时候,莫三觉得自己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反正以奥斯曼帝国和华夏东岸共和国利益纠缠的程度,无论谁上台都会交好东岸,特别是在达达尼尔海峡还被威尼斯舰队封锁着的情况下,这种联系就更加紧密了。 不过,作为东岸共和国驻奥斯曼帝国的全权特使,莫三即便躲到了士麦那,他的清闲依然无法维持多久。2月1日,已经从大维齐职位上黯然去职的前加尼沙里军团首脑人物卡拉穆拉德找上了门来。莫三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上门来给奥斯曼帝国陆军购买装备的呢,结果人家一开口就吓了莫三一大跳。 “您是说,您现在已经是海军上将了?”莫三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穆拉德阿加——哦,不,现在或许应该叫卡拉穆拉德帕夏了,尊贵的奥斯曼帝国海军帕夏! “这真是太疯狂了!”莫三说道,“从天下闻名的加尼沙里军团转而到海军任职,这种转变也实在太大了,让人难以置信。” “但这是事实,莫,我的朋友。”卡拉穆拉德帕夏端起一杯咖啡,喝了口后,说道:“我现在的任务是打破威尼斯人对达达尼尔海峡的封锁,这很重要,莫,我要寻求你们的帮助。现在埃及、叙利亚与伊斯坦布尔之间的海上交通已经完全断绝,鲁米利地区去年也粮食歉收,现在情况不是很乐观,饥饿的士兵们随时会起来暴动,他们有这个传统。另外,锡瓦斯地区还盘踞着大量塞拉里叛军,而更糟糕的是,这些叛军在宫廷中还有后台,奥斯曼帝国现在已经进入了危急时刻。” “真是一团乱麻。”莫三摇了摇头评价道,“所以您急需打破威尼斯人对达达尼尔海峡的封锁,得以让埃及和叙利亚的小麦运进伊斯坦布尔,同时也可以将大量士兵和物资经亚历山大运进克里特岛,支持在前线作战的大军?” “是的,我需要更多的军舰、火炮!”卡拉穆拉德帕夏直言不讳地说道,“我们当初向贵国订购的多艘军舰,战至今日就只有‘巴耶济德’号还健在了。不过驾驶她的水手们却是一群懦夫,他们宁愿躲在海防炮台的庇护下,也不敢出海去与威尼斯人战斗。我现在刚掌海军没多久,这些蛀虫早晚要清理,当然了,在此之前,我需要向贵国订购多艘军舰,以增强我国海军的实力。这事后面哈桑会来和你们详细商谈的,请你们务必帮忙,真主的子民会永远记得这份友谊。” “我会为此尽力与本土进行沟通的。”莫三不敢一口应承,因此只是含糊应承道:“风帆护卫炮舰和快速巡航舰没有问题,战列舰可能有些麻烦,但我会尽力争取。另外,士麦那的我国商站内刚好也有50余门海军长管炮存放多时了,你们现在就可以提货。” “很好,这下我放心多了!”卡拉穆拉德帕夏高兴地拍了拍莫三的肩膀,说道:“之前帝国在北非的封臣——如阿尔及尔总督等人——凑了一些军舰,打算以此重新整合我国海军,然后与威尼斯人决一死战,彻底解除达达尼尔海峡的封锁。在此之前,也许我对此战能否胜利还有些疑问,但现在我觉得把握大多了。” 莫三也配合地笑了笑。他不知道历史上这支由北非海盗勤王舰队组成的奥斯曼帝国海军,是否曾击败威尼斯人从而解除达达尼尔海峡的封锁,但既然这些火炮能穆拉德帕夏增强胜利信心,莫三自然乐得全卖掉了。 不过话说奥斯曼帝国的海军现在也是够悲剧的,近些年几乎每一次与威尼斯人的战斗都会吃上不小的亏。也不知道到底是船和战术的原因呢,还是人员素质的原因,或许是兼而有之吧,总之他们现在在海战中的交换比相当吃亏,威尼斯人往往只需付出较小的代价就能取得不错的战果——而这显然也解释了从东岸买回的“巴耶济德”号战列舰为什么缩在港口当了存在舰队,原来是失去信心了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可能要你们帮忙……”说到这里,一贯快人快语的卡拉穆拉德帕夏也有些踌躇了,只听他用略带乞求的语气说道:“你也知道,自从穆罕默德苏丹重新掌权后,加尼沙里军团和西帕希军团的日子就难过了很多。现在宫廷中更是传出了要对军队进行清洗的风声,这令很多将士们感到了恐慌,所以……” 莫三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穆拉德帕夏继续往下说。他在奥斯曼帝国也住了这么多年了,对于这个国家残酷的游戏规则一清二楚。加尼沙里军团因为对抗威尼斯人不力,而被迫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军事管制,从而让穆罕默德苏丹得以提前亲政。而苏丹既然亲政了,那么他们这些之前飞扬跋扈的兵痞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穆拉德帕夏、贝克塔什司令官等德高望重的军中将领也许没事,但他们麾下大批中低级将领和士兵却注定要遭到伴随苏丹亲政后崛起的政治势力的清洗,而等待他们的下场也很简单,也是奥斯曼帝国一贯的简单粗暴的风格:死亡(当然有些底层士兵也会被贬为奴隶)。 了解奥斯曼帝国内情的莫三现在也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穆拉德帕夏莫不是请求东岸容留部分加尼沙里军团的官兵,以免他们遭到新贵们残酷的清洗? 果然,只见穆拉德帕夏在沉默半晌后,缓缓地说出了他想说的话:“我请求你们接纳部分即将被迫害的近卫军系统的军官,允许他们携带家人流亡你们国家。这些人都是从小经德米舍梅制征来的基督徒(当然现在已经皈依了伊斯兰),战斗技能娴熟、经验丰富、意志顽强,我曾经带过他们很多年,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遭到别人的迫害……你放心,首尾我都会料理干净的,有些人只是希望他们离开那个位置而已,并不一定真的需要置他们于死地,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不良的影响。” “如果……”莫三略微思索了半晌后,决定卖加尼沙里军团一个面子,只听他说道:“如果他们愿意去东岸及海外殖民地定居的话,那么我们当然欢迎了。” 作为一个“老奥斯曼”,莫三当然清楚加尼沙里军团以及所谓的德米舍梅阶级在奥斯曼帝国的势力是如何地根深蒂固,想将近卫军的势力连根拔起?还早得很呢!因此他决定在这个时刻帮军队一把,算是作为自己的一笔政治和感情投资吧。 更何况,这些军官(或许还有不少士兵)都是极为难得的军事人才,从小就学习如何打仗的他们也许就军事思想而言算不得多先进,但其个人技能和组织纪律性却是没得说的,都非常不错。这些人到了东岸共和国,只要分散安置(以免他们抱团聚居,形成一个不好同化的穆斯林社区),然后发挥他们的余热打打土人——比如新华夏岛上的萨卡拉瓦人、麦利那人等等,那是再方便不过了,因此,莫三几乎没有太多的犹豫就出言答应了。 而事实上莫三想的也没错,在不久后,严格打压、限制加尼沙里军团的现任大维齐塔恩霍库艾哈迈德帕夏就会被卷入“苏莱曼王子(穆罕默德苏丹的兄弟)阴谋篡位”的事件中,从而惨遭处决。在这次事件中,听说加尼沙里军团关键时刻出动稳定了局势,为反对大维齐的势力最终得胜发挥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莫三的这笔政治投资,注定会获得极为丰厚的补偿。(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团乱麻(二) 4月的南俄大平原上的寒风依然冷冽如刀。 莫三乘坐一艘黑海班轮公司的笛型船,缓缓驶入了卡法港,然后便在商站护卫的陪伴下,直奔城外的一处营地。这个营地的占地面积广阔,由来头很大的亚速海建设,后期又被迫吸收了一些犹太奴隶贩子的资本(这些人同样来头很大),将整个营地建设成了一个能容纳八千人以上的大型奴隶市场。 而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个奴隶市场几乎就是专为东岸人开设的,因为这个专营女性奴隶的市场里的“商品”绝大部分都被东岸人买走了。东岸人前来欧洲贸易的船只,返程时拉走的货物除少量牲畜、金属矿物和奢侈品外,大部分都是女奴,前些年购买顶峰时甚至年购买量达到了上万人,近些年其数量虽有些回落,但仍维持在每年七千人以上,极为惊人。 为了将这些女奴顺利运回东岸本土,东岸共和国海军第一舰队不但常年派了2-3艘护卫舰护航,同时也在士麦那等地租用了大量法国运输船,帮助运输女奴前往东岸本土。当然了,法国船不光会运女人,这几年他们也在帮助东岸人运输大量男人(波兰战俘),其路线一般是经白海抵达奥斯曼帝国的亚历山大港,然后由马穆鲁克看押运送至苏伊士港,再出售给东岸人。这项产业的规模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现在越来越多的奥斯曼贵人们参与了进来,大家都决心将这项奥斯曼的“独门生意”发扬光大、做大做强。 不过随着近些年国际局势的变化,波兰战俘的数量越来越少,最后几近于无。而与之相反的是,女奴的数量却越来越多,以至于其价格从80元/人一路缓慢下跌到了65-70元,让前来选购的东岸卡法商站负责人李晴是欣喜异常。 出现这种情况的最主要因素,其实还是与赫梅利尼茨基相关。这个家伙在镇压完毕国内反对他的哥萨克之后,又以摩尔达维亚公国曾经站在波兰一边对付他们为由,率领7万名士兵,与鞑靼人一起,悍然攻入其国,并占领了其首都,迫使其屈服(卢普尔大公将自己女儿嫁给了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 不过虽然解决了曾暗中与波兰勾结的摩尔达维亚公国的侧翼威胁,但新的麻烦也随之而来——从1650年下半年到现在,哥萨克酋长国、克里米亚汗国的军队一直陷在摩尔达维亚公国,与进攻该国的特兰西瓦尼亚、瓦拉几亚公国的军队交战。战乱嘛,肯定会产生大量的奴隶(主要是掳掠的摩尔达维亚少女,另有少量各国战俘),而奴隶最终的流向,自然直指位于卡法城郊的这座庞大的奴隶市场了。 在这个市场内,东岸商站的工作人员挨个会见前来出售奴隶的哥萨克团长、鞑靼贵人以及奥斯曼官员,与他们讨论女奴的“品相”、年龄、健康状况,最后再商定一个价格,将之一股脑儿买下。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在购买女奴时使用贵金属的时候并不多,多数时候还是以货物抵充——比如大家都很喜欢的武器军资,比如烈酒布匹,比如金属工具、染色皮具,比如药品等等,都是草原上的硬通货,总的来说是一项对双方都很有益的交易,东岸人获得了人口,他们获得了生活物资和战争物资,双方皆大欢喜。 “这些年来,草原上对我国军资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去年,国内的兵工厂甚至接受了哥萨克与鞑靼人订制其特有武器的任务,所获颇丰,哥萨克与鞑靼人也比较满意。尤其是哥萨克,1651年他们在波兰15万大军的威压下作战不利,损失了大量军资和人员,赫梅利尼茨基志在重整各哥萨克团,对我国优质武器的需求量极大。甚至于,就连那些俄国人在看到哥萨克的颓势后,都为他们担保,要求我们先把武器赊给哥萨克使用,货款随后再付。不得不说,战争是军火贩子最好的朋友,呵呵,现在眼看俄国人也要亲自下场了,卡法商站的库存一定要大大增加,不然我怕不够他们消耗啊。”正在挑选女奴的李晴一看顶头上司莫三来了,立刻出来迎接道。 “去年我听说那帮哥萨克在巴托格战役中取得完胜,三万波兰军队被歼灭,可为什么没有人来卖这些战俘?”莫三看着广阔的市场内到处是出售女奴的商人,于是便问了李晴。 “因为……”李晴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因为哥萨克没有要俘虏,三万波兰士兵全部死了,很多是投降后被处决的——为的是报复先前立陶宛大公在基辅古城屠城的行为。” “他们之间的战事并没有结束,相反,波兰人正在整军经武,打算一雪前耻,彻底打垮赫梅利尼茨基武装集团,重新控制整个第聂伯河流域。”李晴又接着补充道,“现在乌克兰人的形势比较险恶,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之前有过几次被波兰人重金贿赂而背弃哥萨克的前科,这次保不齐他们的老毛病又会犯了,哥萨克将单独面对波兰军队。而哥萨克内部矛盾也很尖锐,很多哥萨克不满赫梅利尼茨基,向东迁移到了靠近俄罗斯人的边境蛮荒地带,接受俄罗斯人的援助和影响,他们被称做斯洛波达哥萨克,而其土地也被称为斯洛波达乌克兰(大致位于今乌克兰哈尔科夫一带),整个哥萨克酋长国已经陷入了事实上的分裂之中,赫梅利尼茨基对此应付主要责任,谁让他老想在几个大国之间左右逢源呢?现在可好,奥斯曼苏丹对其不喜,波兰国王对此很是敌视,沙皇也在冷冷地看着他,他现在很不妙啊。” 东岸人虽然对历史细节的掌握程度有限,但俄国为了控制乌克兰(或许也有雪耻斯摩棱斯克战争战败耻辱的意思),悍然向波兰宣战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俄国人到底出动了多少而已。不过依俄国一贯的秉性,不带个十几万军队都不好意思出门打仗,这里面可就有大利润可图了——怪不得阿斯特拉罕方面的鲍里索夫最近频频来到卡法城,向东岸求购各类军资武器呢! 另外阿尔汉格尔商站的郑勇去年也写信过来,说俄国人在进行疯狂的战争准备,开战的矛头毫无疑问已经指向波兰,因此他希望莫三统一汇总下此时几乎同时进行着的克里特战争、波乌战争、摩尔达维亚五国混战(特兰西瓦尼亚、摩尔达维亚、瓦拉几亚、乌克兰、克里米亚),以及未来即将爆发的波俄战争,估算一下这些战争的规模以及军资武器的消耗力度,以便让国内两大兵工厂做到心中有数,知道该生产多少东西出来。 莫三当时对郑勇写过来的信呵呵一笑,没说什么,因为只有他知道东岸人的武器根本不愁卖不出去:前阵子当他写信给新华夏的史钦杰,请求他从新华港的物资库内协调一批军资出售给奥斯曼人的时候,史钦杰只给了一部分,然后解释波斯人最近加大了武器的采购力度,因为莫卧儿王朝的苏丹奥朗则布在最近三年内两次攻打波斯人控制的坎大哈,且看样子今年还要集结大军再来攻打一次,这武器军资的消耗简直就是海量——因为这两家的战争规模一般来说都不小。 17世纪的世界真是太美好了,到处都是军火贩子的生意场,东欧平原、中亚山区、巴西甚至北美——最近荷兰西印度公司正与瑞典人在特拉华一带激战,同时英国新英格兰地区的殖民地军队也开始进攻新阿姆斯特丹,荷兰人忙得很——这些都是东岸军资的重要销售地。频繁爆发的战争使得大鱼河兵工厂、北方兵工厂两家企业开足马力进行生产,同时还将厂办技校的学生提前毕业,以扩大生产规模,竭力供应各处战争消耗。 “军火的利润率虽然不是很高,但胜在需求量大,利润总额还是相当可观的。不过这些贸易得来的钱都给我想办法就地花掉,最好都换成奴隶运回本土。奴隶必须以女奴为主,以便抹平国内的男女数量差异,另外有军事经验的男性奴隶也可以酌情购买一些,新华夏地区的开拓需要很多这样的‘消耗品’,不过数量一定要严格控制。毕竟我们在新华夏殖民地的人也不是很多,消化不了太多新增人口。”莫三仔细叮嘱着李晴,怕他不明白这里面的一些关窍。 东岸本土的执委会对于欧洲各商站运回大量贵金属一贯是深恶痛绝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要贵金属干嘛?要钱的话我不会自己挖金矿啊?贵金属只有变成物资才能发挥其效用,否则就是一堆死物——也只有愚蠢的重商主义者才会那么喜欢贵金属——对于国民经济的好处不大,而在众多物资中,奴隶采购绝对是东岸人消耗贸易盈余的最主要方式,也是最合理的方式。 “我明白的。现在瓦拉几亚、特兰西瓦尼亚联手入侵摩尔达维亚,哥萨克派兵救援,这里面肯定会产量大量战俘或女奴,我会留意市场上的动态的。”李晴说道。 “不是留意,你要主动出击!”莫三提高了声音,加重语气说道:“你不要像个算盘珠子一拨一动,有点主观能动性好不好?你要主动去和那些哥萨克团长、鞑靼贵人们聊天、约谈,让人家按照你的意图来‘制造’奴隶,懂不?”(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团乱麻(三) 1653年4月25日,里加港内,去年入冬之前匆忙从阿尔汉格尔赶回来的郑勇,在东岸商站内迎接了一拨特殊的客人——来自瑞典的特里普商行的德海尔一行。 或许说他们来自瑞典不是很准确,因为早在第二次波兰-瑞典战争时,整个北立窝尼亚就已经被割让给瑞典了,因此,确切地说,马蒂亚斯德海尔先生从哥德堡来到里加,只不过是从一个瑞典城市行进到另一个城市而已。 而在特里普商行的人抵达里加之前没几天,郑勇刚刚结束了与库尔兰公国特使科内利斯卡隆的会谈。此君是个航海家,同时也是个学者和商人,历史上曾担任过库尔兰公国殖民地多巴哥岛的总督。此番他带着一个由十二人组成的使团抵达里加港,主要还是为了和东岸人商谈更深入的合作可能。 毋庸置疑的是,随着拉脱维亚人成功地在刚果河流域站稳脚跟,出于地理与经济的双重因素,他们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关系几乎从一开始就进入了高速发展的阶段。更别提东岸国内数量庞大的立窝尼亚裔移民了,他们中的很多人往往与库尔兰公国的居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进一步便利了双边关系的深入发展。 因此,库尔兰公国的大公雅各布勒克特非常重视东岸这个大金主——新库尔兰殖民地的烟草、热带巨木和黑人奴隶大部分都是售往东岸——此番便派了自己的宠臣前来里加港,在加深双方合作的同时,也顺便邀请对方到米陶(该国首都)或温道(dau,今文茨皮尔斯)设立商站,加深两国间的经贸联系。 郑勇对拉脱维亚人(其实该国上层多是德意志人或德意志化的拉脱维亚人,居民则以拉脱维亚人为主)的热情感到些许惊讶,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对方的好感——三年前就联系过雅各布大公的郑勇对他们非常友好,对于库尔兰公国放弃在多巴哥殖民,转而听从他的建议大举进入刚果河流域的行为表示赞赏。当然或许郑勇对库尔兰人最满意的一点还是对方销售东岸商品的伟大“战绩”,他们与普鲁士公国一起,将大量里加商站批发出去的东岸商品辗转卖进了波兰,为里加商站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对于这样一个出色二级代理商,郑勇又怎么会吝啬笑脸呢? 而对于对方提出的去温道开设商馆,郑勇原则上也表示同意。当然这首先需要莫三的批准,但郑勇不认为莫三会拒绝,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盖因这个温道在波罗的海一带也是赫赫有名的商业城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里加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不然你以为在第一次大北方战争的时候,瑞典人干嘛入侵库尔兰公国啊?还不是因为温道与里加(彼时里加是瑞典王国治下规模第二大的城市,同时也是第一大商业城市,对瑞典那可怜的财政收入干系巨大)之间存在着激烈的商业竞争啊! 因此,对于拉脱维亚人的热情邀请,郑勇非常高兴,并一口允诺。而且为了表示亲善,他还向位于温道的造船厂订购了两艘三桅帆船,用于加强欧洲东岸各商站之间的物资转运效率。不要怀疑温道有没有实力造船,事实上早在1645年的时候,位于温道这个内陆河港(位于文塔河畔,条件优良,终年不冻,且内陆腹地有面积广阔的优质森林)的造船厂就为库尔兰公国制造出了大量的远洋贸易商船,保守估计有十多艘,而这显然也是这个小国能够远航加勒比海进行殖民的先决条件——一个强有力的造船工业。 雅各布大公、最后一任立窝尼亚骑士团团长的孙子、库尔兰公国的统治者实在是太精明了、太有商业天赋了,他利用整个17世纪上半叶该国未受战争侵扰的有利时机,不断搜罗西欧国家的造船人才,大力发展造船业,因此到三十年战争结束时,该国已经拥有了很强的造船能力,能同时制造大型商船和军舰,技术比庞大的莫斯科公国、波兰立陶宛王国还要强。 而且,该国的商船队在海军舰队的护航下,将大型松木桅杆、船板、木焦油等船具出口到荷兰、英国甚至威尼斯,这种广泛的贸易行为使得温道和米陶的商人迅速暴富了起来。后来,雅各布大公还大力支持玻璃制造业和铸铁业的发展,并取得了不小的成绩——当然后者看起来似乎有荷兰资本的身影,其中主要的投资者便是德海尔家族。 这样一个“有意思的国家”,而且还对东岸抱有友好的态度,加上其大部分国民都没什么宗教信仰(上层信仰新教),自然是东岸人可以也必须大力结交的。正因为如此,郑勇对他们的态度也很亲切,不但订购了两艘船,还允诺会去温道开商站,以便降低他们转售东岸货物的成本——毕竟从里加进货的话还得给瑞典人多交一道关税。 代表特里普商行来到里加的德海尔家族一行人没和拉脱维亚人碰上面,不过他们和郑勇商谈的某个话题却涉及到了他们。 “瑞典人在扩军备战、囤积军事物资,虽然我们商行在瑞典投资颇多,但这个时候还是必须以荷兰利益为重,因为这本就是一体的。贵国在库尔兰、普鲁士和莫斯科公国颇有影响力,是否打算随时介入波罗的海可能出现的某些时局变化?”德海尔一见面就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这让郑勇有些惊讶,你丫到底是来搞商业的还是外交的啊? “瑞典人的目标是哪里?波兰?”郑勇疑惑道。事实上也只能是波兰了,波兰国王和瑞典国王之间的那点恩怨破事,加上瑞典控制波罗的海南岸的决心,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这两个国家之间会爆发战争。 “联省共和国不希望在波罗的海出现一个更强大的国家。”德海尔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就差明着说他们不允许瑞典控制更多地盘,因为这会助涨他们的野心,会促使他们更快地摆脱荷兰的经济奴役。 “可这和我国有什么关系?”郑勇有些不解地问道,“我国政府在波兰没有任何利益,对波兰王国的命运也不关心,要求我国与联省共和国保持立场一致,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也不符合我国的国家利益。” “瑞典人同样对库尔兰和普鲁士怀有领土野心,这会令贵国损失相当一部分商业利益。”德海尔无奈之下只能说出了打探到的秘密消息,事实上也算不得多秘密了,因为明眼人都知道瑞典早就视温道港为眼中钉了,必欲拔之而后快——他们侵略库尔兰公国,一点不奇怪。 “但这并不足以让我国政府与瑞典王国交恶,要知道这是一个很强大的国家,能够决定波罗的海命运的国家。波罗的海提供了贵国一半的贸易利润,但这里却只占我国十分之一的利润,我国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因为瑞典人可能并不会改变目前的商业秩序。”郑勇看着德海尔的脸,说道。 德海尔闻言有些沉默了,半晌后才说道:“你有你的道理,我能理解。不过,我只想取得你们的一个承诺,那就是不向瑞典王国出售任何军资,这个承诺有效期为五年,如何?” “这可不是一般的承诺。”郑勇笑了起来,“事实上基于贵我两国之间的亲密联系,我们很乐意帮助贵国,但我们能得到什么?要知道,瑞典人能轻易出动3-4万军队,这是一笔不小的生意。” “只要你们信守承诺,五年后,不管情况如何,我国将放开勃兰登堡-普鲁士公国的市场,贵国商人在这里将享有与荷兰商人同等的权力。”德海尔似乎是早就想好了怎么说,于是出言道。 勃兰登堡-普鲁士公国此时还是荷兰的经济殖民地,荷兰人一直看得很紧,他们愿意对东岸开放,确实也说明了一些诚意。只不过,这是否就值得东岸人拒绝向瑞典出口军资了也值得商榷——虽然瑞典的军火市场从来也轮不到东岸人。 再者,荷兰人说放开勃兰登堡-普鲁士的市场,其实也有点玩花招的意思。盖因霍亨索伦家族虽然继承了普鲁士公国的王位,但这个公国目前是波兰的附属国,从未独立过,霍亨索伦家族也只是名义上是这里的主人而已。更何况这个公国现在就已经是东岸人的市场了,荷兰人的这个承诺,水分太多。 “你说的有点意思,但我还需要和莫三特使再商议一下。”郑勇决定施展拖字诀,末了他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局势真的很严峻吗?瑞典人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开战?” “特里普商行的工坊接到了很多订单,多是枪炮制造、铠甲锻造、火药配置之类的业务,所以你以为呢?”德海尔不答反问道。 郑勇静静思索着,然后苦笑了下:“或许我该提前做些准备了。” 这一刻他想到了库尔兰公国的雅各布大公。(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团乱麻(四) 1653年5月10日,6艘650吨级的笛型运输船、2艘300吨级的冷藏船在两艘风帆护卫炮舰的护航下,小心地停靠在须德海外的泰瑟尔岛一侧。在缴纳入港关税后,船队在荷兰人的指引下缓缓驶进了阿姆斯特丹码头。 这个昔日常年停泊着2000艘以上船只的大港口如今真的是略显破败了,莫烈鳗环视四周,约莫只看到了不到一千艘各型船只,这令他很是感慨:战争期间,荷兰的商业竟然萎缩到了这种程度,真是可怜可叹。要知道,以前这个港口控制了全欧洲绝大部分的粮食、盐、咸鱼、船具、奶制品的贸易,其他各类商品一般也都得到此地汇集,以寻求买主;此外,阿姆斯特丹还拥有欧洲金融中心、造船中心、最大的二手船基地等一连串的头衔,可以说,在战前,这座有着15-20万人口的城市是处在辉煌的顶峰的。 但如今这一切都成为过去了!荷兰海军始终无法打破英国人的拦截,海量的荷兰船只被掳走,大量物资要么沉入海底、要么进了伦敦英国人的仓库,贸易大受影响,经济一落千丈,人民生活水平日益下滑,整个城市甚至整个国家都充斥着强烈的不安全感。 可想而知,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当莫烈鳗带着的10艘船驶入阿姆斯特丹时,荷兰人是多么地高兴了。精制面粉、黄油、干酪、火腿、葡萄酒、冷冻鱼肉、大豆等食品被分门别类地储放在船舱内,荷兰人迫不及待地用滑轮吊杆及畜力起重机将这些食品小心翼翼地吊到码头上,然后一一送入仓库储存起来。 被英国人封锁的这一年间,阿姆斯特丹虽不至于饿殍遍野,但物价飞涨,普通人食不果腹的情况却比比皆是。去看看曾经货物塞到爆的阿姆斯特丹的货栈吧,以往一旦有船只靠岸,商品会第一时间被人买下,然后花四五天时间卸货——当然销售没这么快,不过荷兰人会将货物放在码头仓储货栈内,然后慢慢发售,而这也造就了阿姆斯特丹永远有充足货物出售的名声。 阿姆斯特丹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汇集、储存、销售全世界的货物,一个超大型的物流仓库、“一个全年都在进行着的交易会”,庞大的货物流、现金流、人流在该市的码头上进进出出,这给荷兰带来了难以计数的财富。 但现在很多货栈内的存货都见底了,旧的货物即便涨了好几次价仍然被人抢购一空,新的货物补充却又断断续续的,让人发愁得很。东岸人这10艘船携带了4500吨各类食品,虽然远不足以满足阿姆斯特丹的日常消耗,但简省点用花销个一个月还是有可能的;而在两个多月过后,还将有另一批运输船队抵达泽兰省的弗利辛恩港,这次的船队规模更加庞大,计有9艘笛型船、2艘冷藏船以及4艘风帆护卫炮舰(炮舰吨位为400吨,也可利用富余的船舱运输货物),估计能运输至少6500吨各类物资(其中部分是食品,部分为订购的其余商品)。 这两批船队的抵达,对于荷兰、泽兰二省的日常消耗、工业生产的意义不能说很重大,但也绝对不可小视。尤其是第一批抵达阿姆斯特丹的食品运输船队,直接为他们提供了种类丰富的商品,足以供他们维持一个月,这对于该市渡过战争期间的物资难关非常之重要,荷兰人理应对此感激不尽。 抵达港口后第二天,莫烈鳗海军少尉便得到了刚从海牙赶来的马德的接见。马德也刚刚从卡法城来荷兰没多久,担任华夏东岸共和国驻荷兰第一任外交特使的他最近着实有些忙,不但要拜访荷兰政府的高层,还要拜访荷兰省、泽兰省议会的议员们;另外一些比较重要的城市如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弗利辛恩、莱顿、霍伦、恩克赫伊曾的市议会也要去拜访一下,这些议员都是影响力巨大的商人,作为还肩负着商业推广重任的外交特使,马德根本不敢怠慢,因此最近简直是忙得团团转。 除此之外,他还要负责筹办阿姆斯特丹商站的开办事宜,要不是莫三从各个商站抽调人手支援了他一把的话,他根本是兼顾不过来的。这个商站就设于阿姆斯特丹的码头上,马德直接花钱租下了一小块地方,这里有现成的起重机、现成的仓库,就连装卸工人都很齐备。价格也不是很高,因为现在阿姆斯特丹商业不景气,很多仓库空了出来,这些货栈的控制者们不得不大幅度调低租金,再加上马德一口气租了十年,这租金也就更廉价了。 “阿姆斯特丹的商站大概一个月后就能用了,不然你们也不用这么麻烦。”穿着一身醒目中山装的马德握了握莫烈鳗的手,然后看着这个穿二代海军少尉,笑着说道:“年轻一代都成长起来了,我很高兴。你爸还在罗洽兵团堡教书吧?” “是的,他喜欢安静,目前还在那里带小孩,偶尔会过问一下家里的各类投资,不过平时都是我母亲在管。”莫烈鳗中规中矩地回答道,末了又补充一句:“托英荷战争的福,最近国内工商业的景气度大幅度上升,商品进出口的速度大大加快,我听朋友说罗洽港、东方港、青岛港的关税收入每个月都在快速上涨,这真是好极了。我家投资的一些小作坊、贸易公司也趁着这股东风小赚一笔,真要感谢英国人了,嘿嘿。” “这话你也就只能在我面前说说。”马德哈哈一笑,然后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国内工业、农业、商业确实都景气了,但荷兰人可就不景气了,呵呵。不过英国人现在确实也很景气,不知道他们俘虏了多少荷兰商船,据我打听可能已经有600-1000艘了,虽然这其中大部分船都是吨位不大的近海运输船,但毕竟几百艘的数量摆在那呢,不算船价的话,光货物价值可能就已达几百万元了。当然了,他们如果就这么点成绩的话,可能还不够弥补战争经费的支持,但这又如何呢?凡事要看长远,他们打破了荷兰人的经济压迫,获得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市场,最重要的是还削弱了直接竞争对手荷兰的实力和威信,这么算起来还是赚的,而且是大赚特赚啊。” “荷兰跌倒,大家吃饱嘛,哈哈,这是最近流传在我们海军中的调笑之语。”莫烈鳗也笑着回应道,“上次我听在第二舰队服役的发小说,荷兰人已经正式交割图莱尔商站了,商站主馆及附属建筑、大约数公顷的农田、一千多只羊、六百多头牛、不到两百名雇员(大部分是德意志雇佣兵)以及部分库存商品,折价五十万盾卖给了新华夏开拓队,新华夏那边现在已经分派移民前去定居种植棉花了。说起来,这次荷兰人被坑得不浅啊,不得不割肉,不过据说他们坚持不肯卖福尔摩沙岛及开普敦殖民地,呵呵,估计还没被英国人打痛。” “以后少扯这些。”马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执委会制定的国策就是联荷制英,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密切与荷兰的关系。以前没这条件,现在好不容易通过英荷战争与他们搭上了线,并且还小露了一把脸,这不趁热打铁继续加深双边关系还等什么?要知道荷兰人强在销售网络,而我们强在生产能力,当年与热那亚人的合作就是典范,而荷兰则是一个超大号的热那亚,这种合作对我国工农业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支持荷兰、抑制英国,是接下来的长期国策,以后还是少说两句吧。” 莫烈鳗闻言受教地点了点头,满足了一下好为人师的马德的教育,这令马德非常高兴:“最近我在海牙面见了德维特议长,提到加强两国间银行业务往来的事宜,德维特议长原则上同意了,不过我还得去和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单独谈判。这场谈判估计不会轻松,荷兰佬一向傲慢,特别是在他们强势无比的金融领域,想要让他们承认我国的西北垦殖银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商业清算银行和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的各种商业票据,估计不花点代价是很难的了。唔,不谈了,先去吃饭吧,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谈得下来的事情,就像我们邀请荷兰人去青岛港开设商站一样,不经过来来回回几个月到一年的谈判,这类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有任何头绪的。” 说完,马德便和莫烈鳗乘上从东岸本土带来的专用马车,直接朝阿姆斯特丹市区而去。虽然现在整座城市的物资供应都很短缺,但有钱人的消费却从来都是得到优先满足的。比如那些高级一点的餐馆,不管外面的战争打成什么样,其厨房里永远存放着充足的各类食材,且永远不担心没有生意可做。在阿姆斯特丹的普通人挣扎在物价飞涨、食物匮乏的窘境下的时候,高档餐馆里永远都有衣冠楚楚的人在大嚼大吃——这就是阿姆斯特丹,资本主义的心脏,有钱人的天堂。(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西南(一) 六月的东岸已经进入了初冬时节。 前进农场(后世乌拉圭佛罗里达省巴勒莫村附近)内,一群来自西西里岛筑路工人们正在小憩。而在与他们一路之隔的对面、火车站建设工地的旁边,一个砖砌的土灶内正燃着通红的炉膛火,土灶上有个大铁锅,锅内炖着羊汤。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小吃摊。头发略有些发白的明人摊主此刻正神情专注地拿着大木勺在铁锅里搅着什么,他旁边还有两个不到七八岁的小孩,一个蹲坐在草地上拣着大白菜,一个则在使着吃奶的劲拉着小小的木制风箱,让炉膛内的火烧得更旺。 正在小憩的意大利人闻着羊肉汤的香味,一个个都有些咽口水。天可怜见,早上五点钟就起来上工地了,当时天还麻麻黑呢,这会足足干了两个小时体力活的他们都有些吃不住劲,有的人坐在地上假寐以抵御饥饿,有的人则眼巴巴地看着小吃摊等待吃饭的时间到来。 早饭的质量一般来说还算可以,至少比他们在意大利老家那会强多了:两个硕大的牛肉包子(牛肉在东岸是最便宜的一种肉类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和一块死面饼——当然这只供这支筑路队里的工头和少数老资格工人享用,毕竟小吃摊无法同时给太多人服务——这样的营养供应使得这些意大利筑路工人们有充足的体力平整地基、铺设铁轨,为西南铁路的建设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 是的,没错,这里就是西南铁路的建设工地——一条由多家热那亚商行投资建设的铁路。该铁路全长超过400公里,造价初步估算超过3500万银行里拉(其实多半远远不止),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又一条动脉级别的铁路,而且这条铁路经下伊河县向南,然后斜插入西大荒地区,横穿而过后直抵乌江之畔的靖江港,意义极为重大。 目前这条铁路是由新成立的“草原铁路公司”(东岸国家铁道总局和热那亚财团各占一半股份,公司运营则由国家铁道总局管理,热那亚人只能坐享分红)负责修建,而铁路建设的资金来源则由热那亚人提供,而且他们还负责从旧大陆招募劳工。也就是说,这条铁路东岸人只提供一些技术支持,另外顶多租用一些工程机械帮助他们提高工作效率,其他部分则全由热那亚人负责,即他们自行在旧大陆招募劳工,自行运输到东岸,自行向铁岭特钢厂和西部锻压厂订购铁路器材,自行制定修筑计划,反正一切靠他们自己。 当然了,东岸人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他们将修建一条连通伊河两岸的铁路桥(目前在建),这条铁路桥修通后,整个西南铁路将与西北铁路连通起来,价值大大增加;此外,东岸政府回购的西南铁路下宁线(40公里)、靖江港已经修建的部分码头将与这座铁路桥一起打包置入草原铁路公司,作为该公司的资产。总的来说,双方各取所需,热那亚人解决了资金过剩的问题,东岸人白捡了半条铁路,可谓是皆大欢喜。 西南铁路开建一年多来,目前已经修通了从宁津乡到光荣农场这一段五十多公里的路段,故该铁路的通车路段已经达到了九十多公里,大荒农场、灌木农场、光荣农场生产的海量大豆、小麦,养殖的大量肉牛均可以通过铁路线运输到下伊河港装船,然后再运到东部沿海地区,此中成本大大降低,收益率有所提高,自然会使得大家开拓内陆荒地建设大农场的热情更加高涨。 再加上英荷战争爆发所迎来的出口景气周期,东岸共和国政府干脆继续往规划好的西南铁路沿线移民设立定居点,同时鼓励私人资本前往铁路沿线承租农场,进一步开发周边地区,以充分利用好这条逐步延伸的铁路线。而这样的政策,必然会使得西南铁路沿线逐渐繁荣起来,并最终实际控制在东岸人手里。 比如前阵子刚刚正式成立的桃园县就是如此。作为西南铁路沿线第一个县级行政单位,该县下辖桃园镇(原桃园乡),大荒乡、灌木乡、光荣乡这三个以拓荒农场为基础发展起来的乡镇,以及一个新设立的堡——梨堡(位于后世皮拉拉哈小村附近,因该地种植了北方植物园培养的大量梨树而得名)。整个桃园县一镇、三乡、一堡五个乡级行政单位,总人口数量还不到九千人,算是现在全国人口最少的县级行政单位了。 该县地处后世乌拉圭南部的水果种植区,其土壤条件特别适合桃树、梨树等果树的生长,东岸人同样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因此在该县大力推广桃、梨、李、葡萄、苹果、橘子等水果的种植。农业部也打算在桃园镇设立一个植物园,专门负责培养、改良果树品种,顺便指导当地农户的种植,力争将水果种植业发展成该地的经济支柱——特别是在铁路连通的当下,这些水果完全来得及快速运输到东部沿海及西北工业区,那里有着海量的消费人群。 而与桃园县不同的是,新近设立的前进农场就是以农业种植为主,更准确地说,这个新设立的国营农场以大豆和牧草种植为主。大豆这种作物既能肥田,同时收益也很可观——巴西、秘鲁等地的种植园主们非常喜欢这种能肥田的东西,东岸国内也将其与鸟粪、鲸骨粉并列为三大土化肥,价格并不低,故一般农田也用不起,多数出口到国外的甘蔗、烟草种植园;牧草虽然不如大豆经济效益高,但前进农场自身也设了一个牲畜栏,养了很多绵羊,这些绵羊的饲料主要就来自地里种植的牧草了。 因此,准确地说,前进农场是以农牧业混合为主,出产大豆、羊肉、羊毛等多种产品,好好经营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盈利并维持下去的。目前这个农场共有三百多人,几乎全是门德斯这个劳工经纪人从苏格兰、爱尔兰等地弄来的,他们将在这座农场内工作五年,五年后即可有权申请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籍,然后赎买土地成家立业。 而除了这三百多外来劳务工外,这座新建农场内还居住着几百名来自西西里岛的意大利籍筑路工人,此刻正坐在草地上等待开饭的这些人便是了。他们穿着破旧、肮脏、廉价的麻布衣服,胡子拉碴,看起来也很疲累,似乎早起以后两个小时的劳动已经将他们的精气神耗干了一样。很多人定定地看着小吃摊,也不言语,有的人则抽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廉价烟;草地上还有些露水,但他们毫不介意地躺坐在上面,抓紧一切时间舒缓下劳动带来的疲劳。 这些人都是热那亚财团想办法从欧洲搞来的筑路工人,在此时的意大利,人口过剩已经成了一个比较严重的社会问题。差劲的农业设施、连续几年风不调雨不顺的气候以及贵族们的横征暴敛,已经逼得中南部很多地区的农民们要靠种植玉米这种高产作物才能维持下去了,不然根本不够所有人吃的。基于这样一种情况,从人口过剩最严重的那不勒斯、西西里岛招募劳工就成了一点很简单的事情——当然了,你在招募的时候得使用一些欺骗的小手段,将东岸吹得天花乱坠,这样在招募人员的时候将更有效率。 这些人由热那亚人招募而来,工资也是由热那亚财团发放,劳动工具、日常消耗的食品则就近购置。比如这个开在前进农场火车站旁边的小吃摊便是专门给这些人提供饮食的,当然农场也提供饭食,只是特别难吃,还很粗陋,除了相对廉价外几乎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故这支意大利筑路队的工头们将底下人安排到农场去吃“猪食”,自己则到这个小吃摊上来买吃的,毕竟这个小吃摊除了做的东西好吃之外,还额外出售一些酒类,这深得他们的欢心。 小吃摊的男主人是一名退伍军人,因年纪过大而从挺身队退役后,孑然一身的他漂洋过海来到了东岸,最后被安置在前进农场周边。由于他退伍军人的背景,加之年纪也不小,因此负责移民的国家开拓总局便准许他在火车站旁边搞了个小吃摊,专门给这些筑路工人们做饭以赚些辛苦钱。 当然了,这个小吃摊其实还是很赚钱的,每天的纯利都在一元上下,年收入有三百多元,放在东岸也是绝对的高收入了。目前这个明人移民专门在这做吃食,两个小孩也不上学,就在身边帮忙;至于他那个膀大腰圆的斯拉夫婆娘,除照料家里农地外,还负责收羊杀羊,干起活来绝对是一把好手。 时间便在这一家三口的忙碌中很快过去了,随着朝阳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几名工头站起身来用西西里方言开始招呼众人起身去吃早饭。而在把这些人驱走后,这几个工头和另外十余名老资格工人一起坐到了小吃摊上,一边喝着羊肉汤,一边用西西里方言谈笑风生地交谈了起来。 金色的阳光洒在路基上,一些被马拉轨道车车轮磨得光滑的铁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西南(二) “工程机械不够啊!那些机器租赁公司都干嘛去了?”彭志成骑在马背上,看着前进农场外铁路线上辛苦挖掘着排水沟的意大利工人,顿时发问道。他是全国铁路督办,负责巡视、督察全国铁路的建设,西南铁路虽然由热那亚人承担主要修建任务,但他和他的巡视组仍然会时不时地跑过来督促、检查一番。 他眼前的这些铁路工人卖力是够卖力了,但效率确实不怎么高,几百号人呢,一上午才挖这么点水沟,照这速度下去,铁路何时能通车到前进农场啊。虽说这个农场初建未久,无论是人口还是产量都不甚大,但铁路建设的效率不高,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西北铁路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阶段,租用了很多机器;另外政务院从年初就制定了‘1653年水利大会战’计划,很多机械同样被租用到了各县乡的河道、水库建设工地上了,我们多方联系,却连一台蒸汽犁都没请来,工程机械确实是太紧张了。”很快便有草原铁路公司的人上前汇报。这个人其实很想说财大气粗的前进农场里就有两台蒸汽犁在工作呢,可一想到这个农场是国家开拓总局重点投资的项目,他们也在抓紧时间整饬土地以待开春后进行播种,因此很明智地就没有多话。 早些年或许还有很多人没意识到蒸汽设备的好处,可在如今的东岸,蒸汽机的应用已经相当广泛了:水利建设工地、码头、轮船、工厂、铁路等等一切场所,只有你造不出来的,没有他们想不出来的。这些大大小小的蒸汽设备的应用范围越来越广,给全社会的生产力带来极为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大家一致同意可以用“生产力革命”来称呼它了。 你看,在极为偏僻的前进农场这种地方,都常备了两台蒸汽犁用来犁田、挖沟,使用成本也不高,燃料以就地收集的柴草为主,偶尔烧一点劣质煤。也许最大的成本就是维护保养的成本了:更换损坏的零部件、日常使用的石蜡(润滑作用,高级一点的会使用鲸油、海豹油)什么的,但和数十倍提高的工作效率相比,这点维护成本根本算不了什么。 穿越众花了十几年时间,终于让整个社会都习惯甚至欣喜于机器设备的大规模应用,接下来只要严把教育关,不让封建思想等旧观念回流,那么整个社会就可以称做进入了“第一次工业革命了”。这是一项极为艰难的事业,也是一项了不起的创举,如果是在大明,基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进入工业革命阶段,而一旦你耽搁的时间长了,那些士绅们会很快把你的继承人洗脑成他们的人,然后一切回归原状,封建士绅完爆工业资本家。 不过呢,穿越众治下的这个经济体系也不是没有问题,其最突出的矛盾便是人力资源的短缺。人力资源不足,那就大规模应用机器,但问题是现在机器产量都有些不足,这就需要政府着意引导了,调整生产结构,重视市场需求,让东岸这个半市场半计划的经济体系更加灵活,发挥出更大的效用。 “大丰农机厂、第一重型机械厂的产能还是不足啊,现在市场需求这么旺盛,他们的产能却限于原材料供应和技术工人的双重制约而无法有效释放;而他们上游的平安钢铁厂、铁岭特钢厂又限于煤铁产量、物流运输的瓶颈而无法快速增产……”彭志成拨转马头,一边靠近铁路建设工地,一边说道:“说到底还是人力资源、教育资源的双重不足,人多了初级原材料产出加大,教育上去了技术工人增多。唉,看看平安煤矿、长山铁矿、铁岭煤铁基地已经奴役了那么多奴隶、又雇佣了那么多外来劳务工,那些人都快被榨出骨髓了,但产量就是跟不上需求啊;再看看各大企业办的职业学校,在校生人数的培养也远远不足,这工业化果然不是一蹴而就的。” “以后这些人——”彭志成说到这里,突然用马鞭指着前方正闷头干活的意大利劳务工们,说道:“都不能放他们回去!好不容易来到了东岸,经过长期劳作又有了一定的组织性、纪律性,有的脑瓜子灵活的还学了点工程技术的底子,也算是人才了。这样的人才、这样的劳工队伍,怎么能放他们再回到西西里岛那个毫无希望的地方呢?华夏东岸共和国才是最适合他们的舞台,他们也只有留在东岸才能实践自己的价值,五年后统一给他们办国籍,一个都不许放回去,大不了给热那亚人一点补偿罢了。” “这方面国家开拓总局、移民部其实总有预案了,原则上五年后他们将继续留在东岸,并加入东岸国籍。因为他们修筑了几年时间的铁路,见识了这么多的工程机械、学习了这么多的工程技术知识,也有幸耳闻目睹了东岸国内的种种事务,放他们回去确实不是很合适。当然了,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开拓总局也会想办法把他们的直系亲属都接来东岸,个别才智突出的,还允许他们把亲戚朋友也接来,以稍稍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跟随彭志成前来的一名国家开拓总局的官员说道,“热那亚人至今已经移了两批计两千三百余名意大利劳务工来此修筑铁路了,为此他们甚至包了十余条海船,花费了近四十万里拉的运费。而可以预见的是,他们在今后几年内还将陆续运送更多的筑路工人来到这里,这总运费可能要一两百万银行里拉,这成本——呵呵,反正比起几千万里拉的铁路总投资来说就无所谓了。当然了,他们包租的这些海船回程时能拉一些货物回欧洲,现在法国、西班牙、葡萄牙大战不休,英荷海战如火如荼,波罗的海的形势也一触即发,运东岸货回欧洲,亏不了本,这多多少少能补贴一下他们的支出。” 彭志成闻言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些穿着破旧肮脏的衣服、拿着金属工具辛苦劳作着的人们。毫无疑问,这些人是吃苦耐劳的,或许不如此时的明人,但绝对比后世的中国人要勤劳许多,也更能忍受一些痛苦与灾难,可能这和他们在老家时相对困苦的生活有关,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此时的意大利工业衰落、商业凋敝,偏偏人口又在大幅度增长,速度比欧洲其他地方都快,这自然使得他们的生活水平大幅度降低。特别是西西里、那不勒斯这些生活在西班牙人统治下的地区,居民们摊上了一位穷兵黩武、横征暴敛的君主,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许多人不但税收负担沉重,很多时候更是要上战场,简直不让人活。 或许荷兰的人口大幅度增长就和许多意大利人过不下去有关吧。从16世纪末开始,大量意大利商人、工匠移民联合省、南尼德兰,他们去的时候往往会从老家带去一大帮子助手,这个移民潮是如此之庞大以至于17世纪20年代时阿姆斯特丹三分之一的人口都是外国人或外国人后裔——其中相当部分是意大利人——可奇葩的是,意大利外流了这么多人口,其仍然是地中海一带人口密度数一数二的地区,简直让人无语。 “今年还有不到七个月的时间,西南铁路通车到前进农场这一段当无问题,另外可能还有余力平整一下前进农场到即将设立的胜利农场(位于后世乌拉圭平塔多小村附近)之间的路段,为下一步全面开工预先做好准备。”彭志成看了一会那些正辛勤劳作着的劳务工们,突然转头朝自己的秘书说道:“你明天就去和草原铁路公司的人交涉一下,让他们务必盯着热那亚人,别让他们偷懒——当然他们也不会故意这样,毕竟这是他们自己在掏钱修路,时间拖得越长这成本就越高,相信他们自己会掂量清楚的,但你还是去和他们点一下为好。” “我明白了。”秘书点头应允,道:“按照热那亚人提交给我们的计划,两个月后还将有一批千余名来自那不勒斯的劳务工将在靖江港登陆,然后从那一侧开始平整路基、铺设铁轨,这样西南铁路的建设进度也将大大加快。他们都是生意人,对成本非常敏感,这个时候其实比我们自己人还急,恨不得一天工期都不耽误。” “哼,怕是尝到点甜头了,觉得这生意确实有利可图,至少比他们国内吸纳了最多闲置资金的年金收益率要高,听说那个年收益率近几年从12跌到了1,连通货膨胀都跑不赢,还不如来投资铁路呢。最近桃园县设立,政务院批了一大笔城市基础设施建设资金,另外胜利农场、前进农场的建设也要耗费不少钱,这其中无论人员、补给品、建筑材料还是劳动工具,都得从已经通车的这九十多公里铁路运输,热那亚人不是傻子,怕是看到了铁路运输的盈利前景。”彭志成点评道,“不过这样也好,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他们赚钱,我们白捡铁路,两不亏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西南(三) 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片鱼肚白。 田星擦了擦帽檐下的露水,然后摘下腰间的酒壶,痛快地喝了几口河中大曲,这才隐隐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六月底的东岸已经非常寒冷了,尤其是在夜间行走的时候,冷风吹起时,那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再加上凌晨时分骤起的薄雾,那刺骨的冷意几乎能浸透到人的骨髓里,让你避无可避。 “这天气可真邪性。”田星看了看渐渐转薄的雾气,悻悻地抱怨了句。他虽是穿二代出身,可谓是嘴里含着金汤匙的“太子党”,但却很少有像白斯文的儿子那种人的娇骄之气。今年不过22岁的他已经在国家情报总局工作快五年了,目前也积功升任了一名股长,在一众太子党的“走势”当中算是中规中矩。 虽然田星本人平时较为低调,但能吃苦耐劳、工作也较为扎实的他却深受“中央老干部”汤圆的喜爱,其顶头上司、乌江地区警备司令廖逍遥对其观感也很是不错,这就给他日后的发展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而也正因为如此,其人低调之下却也仍在整个乌江地区有意无意吸引了一些人的靠拢——大家都是聪明人,特别是这些一无所有却又有着向上爬的野心的小角色们,深知提前押注的重要性。 “股长,已经到冯格庄了。”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回过头来,朝正在喝酒驱寒的田星汇报了句:“村子里那帮鸟货,连个哨兵都没布,这要是敌人杀过来,保管把他们一锅端。” 田星闻言走到一个小土丘上,就着东方微露的晨曦,看到了一个掩映在薄雾中的小村。那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红砖青瓦、围墙菜园,典型的东岸特色。离此最近的一家院子里早起的农妇已经在喂猪了,睡眼惺忪的小孩坐在墙角,有一下没一下地铡着草料,看起来家里还养着牛羊等牲畜,多半就栓在后面菜园子里。 一只大公鸡不知怎地飞到了鸡窝顶上,威武地踱着步子,时不时地停下来仰天高歌,催促还在贪睡的农人们快快起床,新的一天已经到来。鸡窝下几只母鸡带着一群还未完全长大的小鸡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找食,一只土黄色的大狗趴在地上,无聊地晃着尾巴。 “好一个宁静安逸的小村子。”田星暗暗叹了口气,“这明人还真是随遇而安的秉性。附近的查鲁亚人才刚刚被消灭几个月时间,他们就安逸懒散成这个样子了。这村头的一家看起来有老有小的,应该是从东部迁居来的老国民,他们的警惕性都这样了,就别提村子里大部分新来的明国移民了,估计一个个都当这是安乐窝了。” 话说今年年初的时候,乌江地区调集大量民兵,再加上雇佣的少许高乔骑兵,于附近地区发起了一次大规模的清理行动,毁灭了一个可能是东岸地区最后一个成规模的查鲁亚人部落。为了这事,蒙虎这厮还在杂志上发表了《最后一个查鲁亚人》的纪念文章,文中的圣母味浓郁得让田星这种新一代东岸人都闻之欲呕。 作为常年在乌江地区走动的情报官员,田星清楚地知道这个名为冯格庄的定居点(位于后世乌拉圭pololo小村附近)设立没多久——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当时移民部往这里送来了七八百名来自山东莱阳县的移民,然后又从东部沿海地区迁移了二三十户老国民,然后将其打散混居,便最终形成了这个新定居点。 不过你可别被这个定居点名字里带着的“庄”字给迷惑了,这里虽然确实也像个大村庄,可在乌江地区行署的地图上,这儿可是正儿八经的乡级定居点,名曰“冯格庄乡”。国家开拓总局早些时候已经提前在这里建设好了一些居舍,新移民到来后,西北垦殖银行立刻与他们签订了房屋购买的按揭贷款合同,然后这些明人移民便高高兴兴地住了进去。 这些移民的到来其实也和西南铁路的修建有关。众所周知,热那亚人将陆续投入数千万里拉的巨资在东岸修建这条全长超过400公里的动脉级铁路,而其终点便设在乌江之滨、离拉普拉塔河也很近的靖江港。作为当初签署协议时的条款,东岸人给予了热那亚方靖江港码头三十年的专营权,前提是热那亚人继续投入资金和人力将靖江港码头续建完毕,同时也要清理一下附近的航道,以免大型海船航行时不幸搁浅。 因此,热那亚人后来便陆续派了五六百名西西里人来到靖江港,甩开膀子建设起了码头,至于建设所需的海量物资嘛,正好东岸建筑材料公司在靖江港开设了分厂,砖头、水泥、石灰、砂石可以供应相当一部分,这码头的修建成本倒是便宜下来了一大截。 而在本月(6月),热那亚方面提前派人到靖江港向国家铁道总局的人知会,下个月很可能将有一艘满载那不勒斯劳务工的船只抵达靖江港,然后开始全力修建西南铁路靖江镇——新地乡这一段不到20公里的线路。而在修完这段后(预计将不是很慢),铁路线将继续向内陆地区延伸,而其下一站便是这个冯格庄乡了,故此番国家开拓总局在这里设立新定居点,并且还移了近千移民过来,为的就是日后充分利用上这条铁路干线。 “政府倒是把这个铁路沿线的城镇看得很重要,还让我们亲自去乌江对岸的河间地区采买了一大堆河间奴回来,为的就是修建这里的配套城建设施。但这里的居民却一个个安逸得不像话,哪有我大东岸志士们该有的奋发之气?”一名随从也看着这座雾霭里的宁静小镇,歪嘴道:“想当年国家初建的时候,我们村子里无论大人小孩那叫一个警惕!大人持火枪,我们小孩也拿着弹弓、菜刀,那些瓜拉尼人像土鸡瓦狗一样,根本不够看!哼哼,哪像这里,一股安逸颓废的模样,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这个年轻的随从此番跟随田星一起去了河间地区,买回来了大约三百多名河间奴。话说如今河间地区的克兰迪奴隶也是越来越不好买了,盖因那里的部落兼并战争已近尾声,再也无法产生数量巨大的战俘;另外,随着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区势力的逐渐恢复,这些克兰迪部落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随着他们生存空间被逐步压缩,部落间的战争也开始日渐减少,毕竟谁都不是傻子,在西班牙殖民者步步紧逼的情况下再作死内斗不休,那可能真的要玩完了。 而也正是这样,此番田星等人只买回了区区三百多名河间奴,远远少于预期,这令大伙都有些意外,看来西班牙人确实给这些原住民们带来了极为沉重的压力。田星甚至都在考虑着,这边事了结后,他是不是向顶头上司、外勤科科长写一份报告,建议以半卖半送的方式给予亲近东岸的克兰迪部落以武装援助(一般都是从南部迁移过来的,第二次东西战争中曾与西班牙人为敌),援助的物资种类不应当受限,武器、军资甚至马匹都可以提供,只要他们能给西班牙人制造足够的麻烦就可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克兰迪人既不熟悉现代战争,也没有经受过火器的全面训练,看样子还有必要再给他们派一些军事教官啊,不然搞不好就给西班牙人当了运输队长。另外,也得想办法嘱咐这些一向与东岸交好的部落要注意方式方法,尽量避免与西班牙人正面交锋,而是充分利用森林、沼泽以及草原上长得比人还高的蓟丛做掩护,与西班牙人展开游击战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同时再给敌人以重大杀伤。 西班牙人现在已经大力扩建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罗萨里奥、圣菲三处要塞,并正式组建三个步兵团(1个白人绅士团、2个梅斯蒂索人团,每团1200-1300人)、一个高乔骑兵营,兵力已经相当雄厚了,克兰迪人如果不注意战斗的方式方法,很可能会遭遇惨败的厄运。另外,国家情报总局也通过种种渠道获悉,西班牙人还在科尔多瓦一带续建两个克兰迪人步兵团,并日夜加以操练,打算时间成熟便开到东部来,一边镇压陆陆续续暴动的克兰迪部落,一边威慑东岸人。 而除了增兵外,西班牙人也在巴拉那河沿线迁移了很多旧大陆移民过来,其中以西班牙人、意大利人居多,偶尔也有一些流放至此的加泰罗尼亚人。白人定居者的日渐增多,对于这些军事要塞的存在至关重要,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彻底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站稳了脚跟。 “回去后不但要写报告请求援助克兰迪人,同时还要请乌江地区警备司令部整顿地方民兵,今后万一开战,民兵也是一股极为重要的武装力量,万万不可轻忽了。”和手下一起向定居点走去时,田星暗暗下定了决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西南(四) “这次西南铁路的建设,使用的是最新出产的轧制铁轨,无论是质量还是产量都比以前提高了很多,当然了,成本下降得更多,总的来说这是一项比较重大的工业进步。”田星一进村子,耳边就响起了一个高亢的男声。 他斜眼望去,只见是西北特钢厂技术科副科长皮埃尔——作为一名合格的情报人员,加之又是常年在附近区域活动的,田星对这些重要人物的长相还是记得很清楚的。皮埃尔、胡老三二人是该厂技术科的两大干将,是东岸唯一一位堪称冶金行内人的马甲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是该厂厂长沈刚所倚重的对象。刚才听皮埃尔这口气,似乎他是往冯格庄乡送新式铁轨来的? “以往我们使用的铁轨,都是直接铸造出来的,其质量多不尽如人意,不过也差不多将将够用了。但这几年来,我们一直没有停下技术研发的脚步,我们厂技术科一直和自然科学研究院冶金所的人在合作开发钢铁轧制工艺,不过受限于技术和材料的因素,结果很不理想。后来,我们改变思路,不贪多求全,先从最简单、最原始、最基础的做起,最后终于搞出了一台——嗯,两辊的——轧机……”看起来似乎比较喜欢吹嘘的皮埃尔说到这里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话说两辊的那也好意思叫轧机? 虽说不能和现代轧钢厂粗轧、精轧总共14个大轧制力的轧辊相比,但你这两根轧辊的轧机确实也太原始了一些。而且这轧辊的设计也很成问题,只有支撑辊,什么立辊、弯辊、串辊一概没有,既无法在轧制过程中调节轧制力,也无法在生产过程中调节轧辊间隙,简直简陋到不能再简陋了!换言之,这套轧制设备只能轧制固定型号的构件,若要轧制新型号的产品,对不起,先停下来对设备进行大修,更换多个大小部件,然后再进行调试生产,这个过程费时费力,非常麻烦。 当然了,这种所谓的“费时费力”也是相对而言的。也许在加工铁轨这种低质量要求的产品时还不太明显,可在加工铁路桥梁所用的预制件时可就显示出其优越性了。毕竟其设备虽然简陋,但加工效率比起西部锻压厂的蒸汽锻锤还是强上一些的,前提是加工对象是固定型号、固定尺寸的构件。 铁岭特钢厂轧钢车间曾经与西部锻压厂联合做过实验,在同样的时间内生产同样型号的铁制桥梁部件,结果铁岭厂生产了30吨,西部厂却只生产了2吨,效率相差实在太大。而且铁岭厂出产的产品良品率高,达到了七成以上,西部厂的良品率却只有五六成;也许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西部厂的大部分所谓“废品”再拿到机加工车间去打磨一番后都能成为合格品,而铁岭厂出产的大部分废品那就真的是废品了,只能拿去回炉重炼。 不过这和相差15倍的生产效率比起来,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再好好想办法改进辊道输送系统、喂料系统,再将加热炉的炉温好好控制一下的话——这个就只能凭感觉了,毕竟穿越众缺少珀铑合金热电偶这种现代炉温检测设备,无法测量这么高的温度——相信良品率还会进一步提高,这无疑意味着经济效益。 这种钢铁轧制设备研制成功后,工厂所需工人进一步减少,以往东岸大量出口欧洲的铁条、钢条的产量却成十倍增加,相应的,这成本自然降低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程度。不过东岸人暂时却不准备对钢条或铁条降价,反正他们的这些产品比欧洲同类的质量好,价格也略低一些,在市场上的竞争力本就极强。新技术大量应用后,可以适当加大出口量,但价格却不能降,这正是享受黑科技带来的超额利润的阶段,怎么能为了抢市场就盲目降价呢?况且你降价也没大用,现在的市场壁垒这么严重,再降价也抢不了别国的市场,那又何苦呢? 再说了,你现在就祭出这些黑科技制造出的产品,并且还大幅度提价抢欧洲人的钱,那不是刺激人家是什么?现在欧洲已经出现了一些技术革新的苗头了,比如1650年在冶铁方面出现的圆形炉腔、炉膛,历史上本来没怎么受重视,工匠们仍然墨守方形的炉膛来收集熔化的金属,直到几十年后才尝试着做出改变。可在东岸人的蝴蝶效应之下,荷兰人现在已经开始大规模在瑞典的冶铁工坊里推广这种技术了,因为它明显可以加快金属熔炼速度、节约燃料,这自然增加了生铁的产量。 欧洲的技术进步自然不仅仅限于此,荷兰人对齿轮渐开线的研究成果扩散到了临近的英国、法国、德意志地区,欧洲很多畜力、风力或水力机械上开始大量应用这些新技术,生产效率大大增加;荷兰省莱顿市最新出产的织布机已经离东岸早期的技术相差不远了,这些高效率的机器目前大量应用在莱顿、加莱、曼彻斯特、西莱丁和威尼斯的纺织工场里,有效降低了欧洲纺织业的成本,目前他们的瓶颈主要是卡在纺纱机上,这是阻止他们的纺织业进入飞跃式发展通道的关键——在获悉了这种情况下,东岸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进一步加强了对纺织技术的监管,尽一切可能阻止欧洲人得到这些技术。 欧洲人在其他一些小技术上的进步也有目共睹,就不一一赘述了,总而言之,他们不是傻瓜,不会只看着东岸的技术狂飙猛进而无动于衷。事实上这种促进作用是相互的,你进步了,别人也没在睡大觉,他们也在猛然惊醒后进行着吃力的追赶。虽然很多时候这种追赶仅仅是某些商人无意识的举措,但这毕竟是一种追赶,值得东岸人警惕。 田星当然不知道这些技术背后的弯弯绕,他只知道现在这西南铁路用上的是最新技术生产的铁轨,质量比以前好,价格也比以前略低,热那亚人算是赚到了!他瞟了一眼那些堆在遮雨棚下的铁轨,这些铁轨只有一小部分是西部锻压厂生产的,大部分都产自铁岭特钢厂轧钢车间——因为上面都挂着标签。 不过除铁轨外,大部分小构件还是西部厂生产的,他们那里的中小型蒸汽锤很多。比如田星就恰好知道有一个六吨重的锻锤,靠蒸汽机驱动上升,锤砧装在一个超过四吨的铸铁基座内(取代了以往固定在地面上的木质基座)。用这种蒸汽锤加工起一些非标准构件来说非常方便,因为你只需调整下锤砧就可以了,每分钟能击打数十次,生产效率还算马马虎虎。前阵子田星还隐约听人说西部厂要设计、生产更大的锻锤,专门加工船肋条——以前是没这方面的需求,所以还将就着用小锻锤,但以后可就说不清了。 不过呢,这事也不能过于乐观,盖因现在木材也是相当之便宜,而船只吨位又不是很大,这铁肋在中小吨位船只上的竞争力其实是不行的,也就造大船需要一次成型的肋条时可能会起点作用。但那样问题也就来了,你可能需要更大的锻锤来锻打龙骨,这个技术要求可就更大了,难不成需要上马几百吨甚至上千吨的水压机?这在短时间内可能么? 摇了摇头,不再管这些技术上的破事,田星将酒壶收好,然后带着队伍进入了冯格庄乡。他手下有上百名临时协调来帮忙的内务部警察,他们将三百多戴着手铐脚镣的克兰迪人驱赶到乡政府前的大晒场上。 晒场上原来有一群鸡正在散步,看到远远来了一群人,它们便一哄而散,留下了许多鸡毛和满地鸡屎。内务部警察们踢打着不老实的河间奴,费了好大劲最后才让他们都蹲在了地上。田星来回巡视了一番,然后又让手下交叉点了一下人头,最后才朝快步向他走来的一名退伍老兵道:“李乡长,352名河间奴都在这里了,你派人接收一下。” 退伍老兵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地区行署和县里面也都已经和我谈起过,说近期会有一批奴隶到来。”说完,他便让自己的两个手下去清点人数。 “李乡长,这次送人过来,地区行署汤专员还让我帮忙带了些话。他说西南铁路干系重大,你们最好近期就要紧张起来,该修的砂土公路要尽快修好,这事关铁路器材的运输效率;该囤积的物资也要尽快准备完善;另外,计划开垦的土地面积有没有达标?开春后可就要播种了,这事不能打一点马虎眼。”田星完整复述着地区行署专员汤圆的话。 “李乡长”闻言呵呵笑了两下,然后摘下帽子,挠了挠头说道:“请代转汤专员放心,误不了事,开春后就种一茬玉米,到时候就算来了几千意大利蛮子,也饿不着他们。”(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山间行(一) 邵元义小心地行走在雨后的丘陵小路上,道路狭窄、崎岖,同时也很湿滑,他们师徒三人牵着一头骡子,艰难地向前方赶着路。 小路右侧是茂密的森林,左侧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卡马匡河,道路的情况很糟糕,或者说这条路从来就没有修缮过,它只不过是众多人脚踩出来的一条山路而已;河流的情况同样也很令人烦闷,附近的河段弯弯曲曲,水势平缓,河水从上游携带下来的海量泥沙便渐渐淤积在了此处,因此其水深很成问题。每逢冬春枯水期,河流中心便会露出大片浅滩,给航行带来极大的困难,因此若不对其予以疏浚的话,下游的蒸汽小火轮怕是只能在夏秋季节溯河而上了,这对上游地带的开发显然很不利。 前方的山路渐渐开阔了起来——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的——似乎已经快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了。看得出来,路边很多空地原本都是森林,但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个树坑或根桩了,或许是此地的拓荒移民们做的。 果然,行不到十分钟,邵元义便远远看到路边竖着个木牌,上书“罗汉界”仨字——这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了,一个新近设立没多久的定居点——罗汉乡,位于后世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的佩德拉斯河与卡马匡河交界处,因该地密布的罗汉松树林而得名。 罗汉乡有居民1200余人,其中约700人来自大明浙江象山县、300人来自乌克兰(女奴),另外还有200余名来自东部沿海县份家庭的次子、次女们。这些东岸新生代们在老家无法分到地,也不愿进工厂做工,因此便报名移居了新定居点拓荒,以便能分得赖以存身的三十亩耕地——更何况在丘陵山区,每个人还能额外分得二十亩草地、坡地或林地,吸引力还是蛮大的。 河岸边的巨型芦苇丛里传出来了几声狗叫,然后邵元义便看到四名全副武装的民兵持枪走了出来。在看到邵元义等人“文明人”的打扮后,这些看起来还很稚嫩的年轻人便将枪口低了下去,随后他们仔细检查了一番邵元义等人的证件与介绍信,在看到他们是医务人员后,几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喜意,他们一边派人回去通报乡里,一边欢天喜地地上前帮邵元义等人牵马的牵马、拿行李的拿行李,殷勤得不得了。 定居点很快就到了,邵元义从身处的垭口望去,入眼就是一大片依着山麓平地修建的房屋,河流、田地、树林交错其间,看起来有很多个村子的样子。房屋群中最气派的一栋三层小楼,大概就是乡里各政府部门办公的场所,同时也充做物资库、武器库、监狱等设施。 整个建筑群被不规则的丘陵与河道的走势给切割得乱七八糟的,河边有两间木质房屋,里面机器声大作,门口还堆着一大滩黑乎乎的煤炭,似乎那是一个蒸汽提水站;提水站后面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有个高高的哨塔,哨塔顶部有两名持枪民兵站岗,两匹马栓在哨塔下的一棵小树上,二十几只养安静地吃着草。 一行人抵达乡政府后,留守的一名副乡长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了下来,然后拿出茶叶罐,给众人倒了些茶叶沫,冲泡开后便端了过来。邵元义看得有些无语,合着这个乡穷得叮当响啊!不过想想也是,新设立不过几个月的定居点么,能给你寻点茶叶沫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想咋滴?要知道,这茶叶在东岸本土可也不是很便宜,著名的白岩山茶其售价是2元/斤,如果转口销售到外国的话,那么还得再加100的关税,即要卖到4元/斤。可即便是如此,热拉尔山脉那边还是经常有葡萄牙商人跑来搜罗东岸茶叶,以便转卖到欧洲去赚上一笔(现在欧洲饮茶的地方不多,主要集中在荷兰及周边),由此可见其价值。 因此,副乡长此时给大家倒的散碎茶叶沫,别看不起眼,可也绝对不廉价,只不过邵元义这个“土豪”平时喝惯了宋朝贡品“雪窦曲豪”(产自奉化县),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而已。你看,他的两个徒弟不就神情略有些意外地喝着这茶吗? “这个定居点设立不到半年时间,我也是那时从部队退役后调来这里上任的,嘿嘿,芝麻般的小官,搁俺们大明那会,连流官都算不上,也就是个吏员。”年约三十五六的副乡长谈性很浓,只听他说道:“唉,上次俺去地区行署开办的乡村官员进修班学习,同班的好多兄弟都是部队里出来的,大伙儿都一个劲地叹气,现在乡里村里实在是太苦了。有条件的地方还好些,多多少少有点收入,当地乡政府的财力有保障,一些工作倒也能推行得下去。可像俺们罗汉乡这种穷地方、还是新设立的,那是真困难。” 副乡长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再收起,只听他说道:“国家开拓总局拨下来的那点钱,既要搞建设,又要维持乡里各部门的运转,实在是入不敷出。虽说每个成年男丁每年都要服15天的无偿徭役,可问题是这也不够啊,很多时候还是得花钱雇人搞建设。乡里设的中心小学有十几个教师,外加办学经费,这每年就要扣去三千多元,各村小学目前还无力建设(新定居点其实也无必要建设村小学),但一个两个的兼职教师的经费也得发下去。也就是说,乡里现在每年最大的一笔支出就是教育经费,其次是建设经费、医疗经费,最后是人员经费,财政入不敷出是常事,可俺们这里也没法向农民收公粮,所以难哪……” 话说华夏东岸共和国现在的税制越来越完善,前些年试点推广的一些杂税由于稽查、征收成本太高,已被人代会立法废止,然后改为对城市居民征收个人所得税(国营企业以实际发放工资为准按比例征收,私营企业职工按固定数额征收,为每人每月三角五分钱);同时人代会还通过了对农村居民征收公粮的提案——其实从一开始就征收了,只不过这次按地区差异微调了各县乡的税率。不过按照执委会规定,新定居点前三年是免税的,国家开拓总局给予各新建定居点以粮食补助和资金补助,只不过这些钱粮在建设大潮中,铁定是不够用的,而这也正是这个副乡长发牢骚的原因所在。 邵元义等人不是官员,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关心,不过此刻碍于情面,只能一边喝茶一边接受着这位副乡长的语言轰炸了。还好他们没等多久,出外检查几个偏远村子土地开垦工作的乡长骑马赶了回来,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一名兵团堡学兵出身的副乡长以及一名国家开拓总局的副科长。 “邵医生,你是远近闻名的医术大家,这次县里派你们来给大伙儿讲解防病知识,我刘某人真是感激不尽。多余的话也不说了,以后邵医生若是在罗汉乡有什么疑难之事,只要我刘某人在这一天,就尽管来找我。”这个四十来岁的乡长出身胶东山匪,是最早跟随莫大帅的一批人了,因伤退伍后移民至东岸,历任村民兵主任、乡武装部长、副乡长,而今终于爬上了乡长的宝座,算得上是升迁极速了。 虽然邵元义在牧草岭乡乃至整个西湖县都算是数得上的富豪,可医生出身的他现在仍然要三不五时地出诊、带徒弟以及进行疾控宣传,说实话还是挺忙的。虽然他的财产已经足够支撑他整日安坐于家而不工作,但在人才极度紧缺的东岸共和国,事实上是不可能也不容许出现这种人才浪费的现象的。特别是邵元义平时还多有放贷业务,经常要和政府部门打交道,一个好好的医生去做食利阶层,这是一些人所难以接受的,故此,他现在更多的时间仍是放在他的医学本职工作上。 比如这次他受西湖县卫生局所托,带着两个徒弟来到最偏远的罗汉乡,就是为了给这儿的新移民们进行一些医学科普工作,以使他们对疾病有一个粗浅的认识,这多多少少能降低一点疾病发病率。 罗汉乡是新设立不过半年的乡镇,目前各类人才奇缺,很多人都是身兼多职(其实更大的原因是本地的“吃饭财政”养不起太多的脱产人员),因此此番被安排前来听邵元义讲课的多是来自东部沿海省份的新生代移民。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至少完成了小学教育,算是东岸国内的知识分子阶层了,因此由他们来学习此类知识,完事后乡里再给他们发点经费打发他们各自回村去宣传,这事情差不多就办妥了。 邵元义对此也无异议,因此双方一合计之后便将时间定在了两天后——这是为了方便散布在各村的人都有时间安排手头事情,然后集中到乡政府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山间行(二) “今天我想说的是,关于营养类疾病的防治。”乡政府的大院里,众人搭起了一个茅棚,里面挤挤挨挨的坐了二十几个人,都是来自下面各村的卫生员(兼职)。邵元义手里拿着个小本本,站在最前面,直接对着大伙开讲。 此时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冬雨,茅棚顶上有些地方还漏着水,但大伙儿并不介意,一边享受着不用干活的下雨天的惬意,一边听着邵元义的课——就当听故事了,很多人想着。 “我们都知道,玉米这种新大陆作物耐贫瘠、耐旱、高产,是很多新设立的定居点垦荒时排在前两位的粮食作物选择。诚然,玉米有着种种优点,而北方种植公司在培育、筛选高产玉米种子一途上又建树颇多,故现在越来越多的新建定居点选择在头两年种植玉米这种农作物进行过渡,但不得不说的是,玉米在带给我们足以果腹的食物的时候,也在不经意间给很多人带来了病痛。”邵元义对着众人侃侃而谈,只听他用不急不缓的声音说道:“玉米红斑病(即糙皮病,死亡率70)就是最大的杀手。” “我们都知道,玉米红斑病一般多发于新设立的各个定居点,拉肚子、红疹、呆傻是主要症状,患病的人十个要死七个,十分可怖。前些年朝廷还不曾警觉,但随着近些年新定居点玉米种植面积逐步扩大,得这病死的人越来越多,这才让朝廷、让卫生部衙门警觉了起来,后经仔细分辨,乃是——那啥,维生素皮皮(维生素pp)缺乏引起的。说来不怕大家笑,我也不清楚这维生素皮皮是何方神圣,大伙只要清楚,没这小东西大伙儿就都要得那红斑病,这可不是开玩笑,是血的教训。” “新设立的定居点,大伙儿干活又累又苦,平时也只能嚼果点玉米;再加上道路遥远、地处偏僻,同时经费也很经常,大伙也难得吃到肉,这就更进一步加重了这种疾病的爆发。说实话,在这一点上,卫生部衙门确实是大意了,以至于糙皮病在多处爆发后才重视了起来,可这时已经死了不少人了。”邵元义说到这里,声音略显低沉:“死者已矣,我们不好再说什么,但朝廷已经决心在全国根治这种疾病,而治病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多吃橙子、柚子、草莓、柠檬、甜瓜、菠萝等水果。我来的时候在你们这山脚下发现了大片的野生蜜橙林,这很好,多吃这东西也能防玉米红斑病,罗汉乡的老少爷们算是有福了,以后可以敞开了吃玉米了。” 玉米中并非不含维生素pp,只是因为其以化合态的形式存在,分子键无法被打开,而食用以上这些水果的话便恰好能打开此种分子键,使得玉米中的维生素pp能够被人体有效吸收,这样自然便不会再得那糙皮病了。 现在玉米糙皮病在巴西、北美南部以及欧洲的意大利——秘鲁、新西班牙的印第安人模模糊糊知道该如何预防这种疾病(即食水果),但却从未被欧洲人知晓——肆虐得非常严重,死了相当多的人。东岸这边情况稍微好些,但也不容乐观,盖因新定居点的居民(尤其是新来的明国移民)在头两三年内的生活是极为艰苦的——或者说他们即便有钱也不愿意乱花——经常一日三餐以玉米糊口,然后把省下来的前用来赎买土地,但这往往酿成了不小的悲剧。 以前东岸新定居点甚少有人种玉米,这问题还不突出,但随着北方种子公司接连培育出多种高产玉米种子,几乎大部分新建定居点都改种玉米这种既能拿来吃也能用作饲料的农作物时,情况变一下子严重了起来,而这显然引起了卫生部的重视。 卫生部的人不是吃干饭的,在医生们碰头研究便实地调查后,终于得出了他们罹患玉米红斑病的结论,因此立刻便在全国推广起了治疗方法,邵元义此行便是受县卫生局委托来罗汉乡等几个新建定居点做疾控科普的。 接下来邵元义又讲了其他一些营养类疾病,如贫血症、佝偻病、舞蹈病、脚气病(坏血病除外,此病的防治不做公开宣传)的防治,同时也着重提出了加强儿童营养摄入的要求,因为根据卫生部的成功经验:经济越发达、生活条件越好、营养摄入越充分的地区(如东部沿海等老城区),当地儿童罹患各类疾病——尤其是营养疾病——的几率越低,死亡率便也越低。因此,为了减少儿童居高不下的非正常死亡率,各地政府机关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提高儿童的营养水平。 邵树德的这个要求自然引起了旁边的乡政府官员们的叹气。这种上级政府提要求,但却没明确提出是否会下发经费的事情是他们最头疼的,特别是他们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托管乡镇,西湖县也不愿意在随时会脱离他们管辖的乡镇身上花费太多的投入,因为这不值得。 没有上级财政拨下来的经费,单凭他们这个游走在破产边缘的新设乡镇,怕是很难有效推行下去的。可他们也知道,现在中央财政也不宽裕,也缺钱——这里的钱自然不是指金银了,事实上陆军第一监狱内存放着大量金条,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市场上其实缺少的是充足的实物物资而已,本来就100个大饼,你花100元来也是买这么多,你多投点金银进入市场1000元了还是只能买这么多,还无端制造了通货膨胀,给经济带来灾难,殊为不智。 罗汉乡的很多乡干部都是从大明过来的,他们也清楚儿童营养不良会造成多大的灾难——在大明的时候,儿童因病大量死亡是司空见惯之事,即便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也未必能活下来多少;欧洲的情况也大差不离,数量多得吓人的儿童挣扎在死亡线上,然后以各种各样的疾病死去。 在17世纪,人类还是相当脆弱的!罗汉乡的官员们本来已经认命了这一事实,可谁成想这大东岸朝廷居然想逆天行事,想通过各种手段降低儿童死亡率,让更多的娃娃脱离病魔的侵害,得以健康地活到成年——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会再轻易被疾病打倒了——这简直颠覆了他们前三十年的人生观。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朝廷真的是为了大伙儿着想的,这毋庸置疑。在秘鲁地区的儿童被疾病征收什一税(当地儿童每年约有十分之一病死,即便是相对富裕的西班牙儿童也逃不过这一魔咒,因此被称为“儿童什一税”)的时候,东岸共和国的儿童死亡率被维持在一个相对较低的程度上——还是在东岸这么一个东西方病毒荟萃之地——不得不说是政府应对得力、各类疾控措施有效发挥了效用了,不然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程度。 邵元义的授课在傍晚时分终于结束了,然后他又和罗汉乡乡政府的官员们进行了一番交谈。他觉得现在罗汉乡因为是新设立,儿童数量较少(往往都是随父母从别处迁来),故乡政府完全有可能挤出一些经费到卡马匡河下游的红星农场甚至牧草岭乡,采购一些奶制品、肉制品,然后以专项补贴的形式发放到少数儿童手中,以尽量确保他们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而等到本乡居民们渐渐安顿下来并成家立业后,本地的土地开垦差不多也该结出硕果了,那时居民们的手头应该也不是太拮据了,饲养的家禽家畜应该也可以出栏一部分了,这时候迎来大规模的婴儿潮,乡政府和居民们应该不至于无应对之力——前提是要向居民们做宣传,不要不舍得花钱,该丰富营养就得丰富营养,有小毛小病千万不要拖延、不要隐瞒,要尽快向村里卫生员汇报,然后由卫生员将情况报至乡一级,经综合分析后作出应对判断。 罗汉乡政府的官员们在慎重考虑后有限度地接受了邵元义的建议,他们表示乡政府会竭尽全力有限保障教育经费、医疗经费等重大项目,然后有余力的情况下再搞基础设施建设,比如疏浚河道——这一条很关键,因为交通便利后,本地的资源和特产才能运到外界去出售,以提高本地居民收入。事实上罗汉乡的土质非常适合蜜橙的种植,后世也是巴西最著名的蜜橙产地之一,本地数量庞大的野生林便是明证,有这种优势特产,自然是要好好发掘了,而第一步便是从打通与外界的通道做起。 前来听课的各村兼职卫生员连夜散去回村后,乡政府的官员们本打算请邵元义师徒三人到对面的小饭店内吃顿酒席,但考虑到财政紧张(其实更多的原因是乡政府已经在小饭店内挂了太多账),众人还是在食堂内凑合了一顿,没喝酒,就吃点便饭,倒也其乐融融。 而在忙完罗汉乡这里的事务后,邵元义也终于可以暂松一口气,回家歇息一阵子了,顺便再处理一下借贷业务,生活还是相当美好的。至于说西湖县北边新建的几个托管乡镇,如南山堡(cerrrande dul,意为南方的山)、南哨堡(sente dul,意为南方的军事哨所)、凯旋堡(barao do triunfo,因在此击败瓜拉尼人班师而得名)、东受降堡(唐菲利西亚努,因一个瓜拉尼部落在此投降而得名)、中受降堡(foles,因一个瓜拉尼部落在此投降而得名),还是过完年后再去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税收与财政(一) 邵元义龇牙咧嘴地从一辆破旧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刚刚乘坐的这两马车挤嘛挤得要死,空气也污浊不堪,而更令人崩溃的是,车上的黄铜减震弹簧明明已经没什么弹性了,可车老板竟然硬是没去更换!这不,让一车人的屁股都颠肿了,着实让人火大。 “本县财政于全国来说也还算宽裕,可这乡镇公路也不知道好好修一修。”邵元义看着雪化后泥泞的地面,嘴里也开喷了:“不知道我们每年交的税金去哪里了,乡政府居然连养护路面的钱都没有,真是岂有此理。” 在发泄了一通牧草岭乡通往县城西湖镇的砂土公路一阵后,邵元义裹了裹衣服,悻悻地朝家里走去。至于他的行李和那匹骡子,则由俩徒弟带去还给乡政府了,眼下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归心似箭的邵元义打算先行赶回家过年,等过了年后再去县里卫生局进行述职。 在泥泞的村道(泥土路)上行走了十来分钟后,邵元义穿过青翠欲滴的麦田,闪身进了自己家门。回到家里自然是一番惬意,茶泡上、烟点上,三个小儿女过来一阵痴缠,最后邵元义是一身疲惫地躺在了躺椅上。 “亲爱的,村里大前天过来收过税了。”妻子娜塔西娅一边帮邵元义捶着略有些酸胀的小腿,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唔,快过年了,现在才把税收上去,开过年来村长去乡里开会时怕是要吃挂落。”邵元义闭着眼睛假寐,幽幽说道。 立国也二十年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税收制度改革可谓一直是在摸索中前进。从最初某些人想当然地提出的税种征收遇到困难后,这些年财政部也一直在研究如何改进税收制度、降低征收成本,以便征收更多的税上来填补各级政府财政的空缺。 于是经过不断地摸索、实践和改进,东岸的税收制度几经改易,最终形成了现今以动产税、不动产税、个人所得税、消费税、营业税、契税、关税为主的七大税种。在这些税种里面,最好征收的莫过于契税和关税了,契税的主要征收对象是土地和房屋使用权的转让、关税则是对进出口货物计征的税收。在这两种税里面,契税的税率统一定为3,关税则不一,从免征到25不等,甚至一些与东岸存在严重竞争性质的商品,还要征收50-200不等的惩罚性关税。 除了这两种税收外,营业税、消费税、个人所得税的征收就比较麻烦了。好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现阶段经济的主要成分是国营经济,这给计征税收减少了很大的工作量,因此财政部的征税员们在多番折腾之下总还能大致收一些上来,不至于差得太离谱。在这些税中,营业税税率为5;个人所得税按收入划分,月收入10元以内的按5征收,10元以上的按10征收;至于消费税嘛,则依照不同商品设定不同的税率,但很显然,现阶段被税务部门纳入消费税征收范围的商品并不是很多,今后可能会扩大计征商品范围,可就目前来说,消费税在东岸的税收中只能算个小不点。 如果说营业税、消费税和个人所得税的征收比较“麻烦”的话,那么动产税和不动产税这两个东岸税收的支柱简直就是“超级大麻烦”了。东岸的税务部门对全国各乡镇、各村、每个家庭的财产状况可谓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因为若需摸排清楚实际状况,这可能需要雇佣上万名征税官员花大量时间挨家挨户调查,实际征税成本高到没边,还不如不征。 没办法之下,最后财政部只能通过政务院给各乡各村发文,让他们自己商定一个数额——当然这个数额肯定需要各级部门之间反复讨价还价——然后由各村依据实际情况按户计征,最后统一上交到乡里、县里。这种情况肯定会漏征大量的税金,但已经是性价比最高的方式了,以村为单位征收的好处是当地村长一般较为清楚村里各家大致的财务状况,然后将应交税额摊派下去的时候也能做到大差不离。 其实像这种征收固定额度税金的情况,在营业税、消费税上面也比较普遍。因为征税人员的紧缺,故只能与各家企业协商一个固定的数字出来,这样是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方式,虽然同样会漏征大量的税金,但也只能这样了——征税在这个年代可谓是世界性难题,东岸的征税效率差不多已经排在全世界的前列了,你还想咋样? 刚才娜塔西娅嘴里提到的收税收的就是动产税和不动产税了,邵元义家是大户,在摊派的时候自然要缴得比别人多得多了。娜塔西娅虽然万分不舍,但总算知道分寸,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被邻居们嫌弃,于是一脸肉痛地交了30元的税。 邵元义听了后也没说什么,算是认可了这个摊派额度,不过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吐槽一下乡政府对税收的利用程度:“也不知道这些税都用哪去了,县里每年起码能征到十多万元的税,咱牧草岭乡就算不受县里待见,一两万元的拨款还是有的。再加上中央财政拨下来的钱,乡里每年起码有十三四万元以上的活钱可以用,可他们竟然连去县里的那条砂土路都修不好,这钱他娘滴到底用哪去了?下次去县里,我非得和人说道说道……” 话说东岸的征税一般是按东岸历来征收的,这体现在公历上,便要跨年了。比如东岸历1652年度的税收的计征日期便是公历1652年7月-1653年7月,而在公历1653年7月以后的小半年里,则是政务院依据收上来的税制定公历1654财年的政府预算。 当然了,政府预算如果单靠税收是完全撑不起来的。比如1654财年东岸共和国全年预算很可能将达到480万元之巨,但这里面税收只能提供约140万元,国营企业利润提供约290万元,海军提供私掠收入约30万元,另外20万元靠发行国库券解决。 由此可见,国内税收只能弥补财政预算四分之一的额度,大部分预算需要靠国营企业上缴的利润来解决,这就是东岸共和国超常规发展的结果。如果按照正常情形,那每年应该只做100多万元的预算,然后大家慢吞吞地种地发展,最后的结局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政府也没钱做一些布局全球的事情。 但现在不同了,担当出口主力的国营企业堪称是“敛财机器”,将本应被私人资本家赚去的利润(如果私有企业占经济主体的话)都拢到了政府手里,这使得中央的财政能力极为强大,得以维持一个相对精锐的陆海军、得以在国内大搞基建、得以满地图大修铁路、得以通过贷款干涉外国局势、得以全国普及小学教育(教育一直是吞金的无底洞)、得以跨越式发展…… “我们县每年都能征收到十多万元的税金,如果推到全国,那征个130-150万元的税也不是不可能。”邵元义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喝了口清茶后,思索着说道:“我去年听县尊大人说,1637年中央刚开始征税的时候,一年连十万元都征不到,当时可谓是人人逃税、个个不交!结果这收了十六年下来,税种从一个两个变成了七个,税金总额也从不到10万元增加到了一百多万,这相当于全国每个人交了三块多钱啊!这么多税交上去,连个路都修不好,我看牧草岭乡政府也别混了,丢人!” 娜塔西娅听到邵元义对那砂土公路一直怨念极深,顿时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既然对乡里用钱不放心,那上次县尊打算提拔你做副乡长,你怎么又百般不情愿了?” 邵元义闻言一窒,心想自己上次不是假清高嘛,想玩个三顾茅庐的把戏。可谁成想县尊大人是个实诚人,请了他一次见不答应就算了,让邵元义是悔之不及。此刻听到自己妻子又提起这茬,顿时有些不耐烦了,只听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个妇道人家懂啥,当了副乡长可就没现在这么自在了,想做点生意都会被人说三道四的,忒不自由,我还不愿意干呢。算了,和你说这些有啥用,赶紧做饭去,我饿了。” 将自己老婆打发去厨房后,邵元义又缓缓坐到了躺椅上,一边抽着烟斗吞云吐雾,一边想着别的事:“自己投资不少的牧草岭肉制品厂现在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咸肉、火腿甚至远销到了西北边的蛟河堡。这么红火的生意肯定瞒不了乡里那几个税务稽查员,看来明年这代征的消费税的额度不太可能再停留在四百元了,估计得往上涨一涨,五六百元甚至七八百元都有可能。” “唉,还是当年不交税的日子舒坦啊!”邵元义略有些向往地呢喃道。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罢了,作为明人出身的他非常清楚不交税的恶果,大明是怎么完蛋的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税收与财政(二) 钱浩一大早就走进了办公室。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大粮仓”西湖县的父母官、同时又兼任着南鸭子湖地区常委的他,现在是真的太忙了,他要处理工业、金融、农业、军事等各方面的一箩筐事务,几乎从早到晚都要扑在办公桌上忙活着。 对了,钱浩去年从平安县县长的位置上调到了西湖县任县长(平安县县长由从远东回归的退役陆军军官杨明阳接任),虽然给他升了半级,兼任了地委常委,但在很多人眼里,这个邵树德派系的中坚官员此番得失如何还真不好说呢。毕竟平安县的重要性在全国是首屈一指的,贸然从一个工业县县长的位置上调任一个农业县的县长,这其中的落差还是相当不小的。 而更令钱浩不爽的是,也许上面那帮人闲得蛋疼了,居然在去年又给他们下面这些地方官员找了些“乐子”,那就是所谓的认真督促新税制的推广与宣传,同时确保七大税种囊括的各类税收都能如数收缴上来,以补充中央和地方两级财政。 可问题是,那些税在钱浩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好收的!为何?一则如今东岸还没有独立的税务部门,所有的税务稽查员都是隶属于财政部的,而基层的征税员大部分又都是兼职的,他们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这征起税来的效率可想而知;二则老百姓天然是不愿意缴税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隐瞒自己的财产和收入,以便逃税,实在逃不过去的话也尽量少交一点。而如果想要摸排清楚每家每户的家产与收入的话,这又是一项极为浩大的工程,执委会也许要单独成立一个税务部门,雇佣几千甚至上万人,花费数年时间进行调查,可这成本高昂得令人难以忍受,故一点也不现实。 我们只要看看去年税收的数据就知道了。在全年1914万元的总税金中,动产税和不动产税这两个主力税种,去年分别征收到了432万元、724万元,占到了六成,不愧其主力税种之名。但这两个税种在征收过程中也遇到了很大的问题,首先是老百姓的不配合。不动产税还好说,毕竟全国人民现在的不动产数量都差不多,除少数人之外,也没谁比别人多一处宅子什么的,这为不动产的估值与征税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但拖欠着不交的人仍然不是少数。 可动产税的征收就很麻烦了。毕竟你没法去全方位监控每个居民的财产收入情况,因此最后只能依据地区差异商定税金额度,然后让各村自己摊派——这似乎是成本最低的征税方式,当然其中也有着巨大的舞弊空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欧洲此时的财产税征收,都是将征税权进行公开拍卖,然后由包税人自己想办法去征收,而这个“想办法征收”的过程嘛,自然是很不和谐了。与这种拍卖征税权的方式相比,东岸人这种由各地反复商讨定下的税金额度,虽然也不可能完全和谐,但比起欧洲那种粗暴的方式来说要“温柔”多了。 当然了,你征税方式再温柔,对于老百姓来说都是一样的,反正都是要从他们口袋里掏钱,因此不情不愿、隐瞒漏报、撒泼耍赖是难免的,因此这最后征到的432万元的动产税其实是远低于财政部最初的预期的(至少打了个六折)。而更令财政部崩溃的是,这432万元里面,真正入账的只有29万元左右,剩下的142万元则处于拖欠状态,拖欠的民户们其实不是没钱缴纳这笔税收,只是处于种种原因(比如对村干部摊派到自己头上的额度不满等等)赖着不交而已。至于何时缴纳,恐怕要等到他们与村里解决了这些麻烦之后才有可能了——当然如果乡里采取强制措施的话很快就能征收上来。 “动产税、不动产税的征收,长期来看,真的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钱浩放下了手里的资料,自言自语道:“也好在咱东岸共和国的百姓们普遍比较富足,征税的抵触心理降低了不少。这要是搁在税收负担极为沉重的欧洲,还不定闹出什么事情呢!不过话说咱东岸人还真是富庶,仅仅七个税种理论上就能征小二百万元的税,真是不错呢。” 话说这次征收的1914万的总税金里,除不动产税、动产税外,还有契税约05万元、营业税117万元、消费税198万元(这也是一个漏缴极为严重的税种)、个人所得税218万元以及约22万元出头的关税——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广大农民上缴的公粮,不过因为不是实物税收便暂时没计算进税收内。 “老百姓还是明事理的,知道以前的低税收甚至不收税不是政府常态、是不会持久的,因此这次从整体看来,为期一年的1652-1653征税年度过得还算平稳。当然或许这和他们在旧大陆时习惯了较为沉重的税收负担有关,那些横征暴敛的君主们创造了很多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税种,收税的过程也是简单粗暴,这些他们都能忍,没道理来了东岸就没法忍了。而只要一开始忍了,后面习惯了现在的税收,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这些税种就能一直贯彻下去。”钱浩自顾自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一边享受着肺叶被烟气浸透的快感,一边想道:“小二百万的税,依照上个月(7月)最新的全国人口数字397万人(明人约占46,混血新生代东岸人占205)来计算,平均一人缴纳了不到五元钱的税收。当然如果再算上九万多非国民的数字的话,平均一人就是四元多钱的税。比起此时欧洲税负较轻的英国(平均每人20-30先令,约4-6元)来说,这个税收并不算高,更何况东岸人的平均收入远超英国,这就更不是个事了……” 当然了,以上这1914万元的总税金其实只是理论上的,而在实际征收过程中,由于种种因素,最后在年关之前只收上来了140-150万元,剩下的钱基本上都拖欠着——其中动产税和不动产税是拖欠大户——令人颇为无奈。 “既然不动产税是征税主力,那么就应该在全国范围内做好不动产登记制度。”钱浩想着:“这事在后世的天朝想要推行下去那是千难万难,而且我可以百分之一百确认,在此时的大明也是万万推行不下去的。欧洲也是一个鸟样,英国的财政大臣原来就是逃税大户,千方百计隐匿自己的财产,这还怎么估算他们的不动产价值?好在咱们华夏东岸共和国是新大陆移民国家、是一片白纸,且现阶段除少数人外,大家的也就一套宅子、三十亩地而已,好计算得很。不过这不动产登记制度的推广确实宜早不宜迟,越迟阻力越大,必须趁着现在国家制度初建的阶段就定下来,不然以后绝对是个大麻烦,毕竟中国人是讲究财不露白的。” “欧洲人知道后一定会很羡慕我们,嘿嘿。”钱浩又抽了口烟,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他们肯定想不明白,一个四五十万人口的国家,税基怎么会如此之广、税金总额又怎么会如此之高的。他们几乎将大部分的税种都拍卖了出去,就是因为明白政府收不上来这些税,因此只能将征税权拍卖给地方贵族、大商人甚至黑社会,让他们去想办法。咱们这去年收上来了140多万的税,能力完爆他们了,要知道这部分钱直接取自民间,也是可以直接用在国家建设上的,是最优质的资金来源,不用担心像挖金矿那样获得的金银无法直接用在国内。这么说来,以后还真要把征税这件事当做县政府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来对待了。” 钱浩有这种想法其实很正常,因为明眼人都知道,这无论是对地方财政还是中央财政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特别是钱浩还隐约听在首都的朋友们谈到,如今中央正在讨论把一些不易征收的税种交给地方,即这些税由地方来负责征收,收到的钱也计入地方财政,这对地方来说应该很具吸引力。 想到这里,钱浩便摇铃喊来了自己的秘书,然后向他说道:“明天我要召开各部门会议,部门一把手必须到场,实在无法赶到的也要专门请假。这次会议很重要,将要重点研究下一阶段的工作,其中新税制的推广和普及是重中之重。今年本县的完税额度不是很理想,这和大伙儿的懈怠与不重视有一定的关系,因此我想给大家敲敲警钟,让他们知道完不成缴税额度有什么后果。另外,配合中央政策精神,在全县范围内开展不动产登记制度,这事也必须抓紧,大家不得推诿和懈怠。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下午就找人去一个个部门通知,让他们明天务必到场。另外,各乡镇、自然村的主官们后天也要逐步通知到,最近我想搞一个扩大会议,向大家专门强调下税收的重要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税收与财政(三) 1653年8月15日,平安县保安乡。 随着与巴西殖民当局之间贸易危机的结束,原本断绝的双方贸易在短期内迅速得以恢复,大批葡萄牙商人携带着大量货物重返保安乡边贸市场,这使得该市场的贸易额迅速攀升——仅8月15日一天,入境海关就收取了超过一百元的关税,当班的两名海关关员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在家族经理人席尔瓦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了如今已经修建完毕的边贸市场——说是“修建”好的边贸市场,其实也仅仅是政府选了块土壤贫瘠、无法耕种的烂地,然后用篱笆一圈,便形成了一个所谓的边贸市场。 在这个市场内,各自的店铺都是自己想办法修建的,就如同毛林城的走私贸易市场一样。阔气点的商铺——就如同阿尔梅达家族的商铺——向东岸购买建筑材料后,雇佣工人自己修建;寒酸点的商铺自己买点木材盖个木屋;当然还有更穷的,那就是那些搭了个棚子甚至露天交易的商家。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商人们,携带着巴西的各类商品,在边境向保安乡海关缴纳关税后,顺着平整的柏油马路一路向南,进入了位于保安河(锡诺斯河)东岸的这家市场内,然后与前来购买商品的东岸商人们讨价还价。 市场外面一河之隔的地方就是灰色的原野,这些年来,随着保安乡人口的逐渐增多,土地开发程度也有所加深,现在是到了向保安河西岸前进的时候了。布兰科透过低矮的篱笆墙,望向西岸,只见那里至少平整出来了一平方里格的土地。对东岸极为熟悉的布兰科估计,这些土地在开春后都会种上大豆或牧草,要么就是玉米,总之这些刚开发没多久的土地很快就会为东岸人提供人畜赖以生存的粮食。 西岸农田更远处有一些火头在明灭不定地燃烧着,看样子那是开荒的农民在清理土地——有价值的树木被砍光后,现在土地上只余下了木桩、灌木丛和荒草,这些农民们似乎觉得费尽心力地去地里刨树根、割荒草、砍灌木比较费事,因此干脆放了一把火将其烧了。布兰科觉得他们真是大胆,居然不怕这些野火蔓延到不远处的森林内。 保安河岸边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置了一个提水站,提水站旁边的小木屋内一根烟囱高高竖起——布兰科知道,那是东岸人设置的蒸汽提水站。旱灾有时候是真的会毁掉田地里的庄稼的,无论在巴西的种植园内还是东岸的开阔农田里,这种灾害一旦大面积爆发,那么缺乏必要的灌溉设施的土地就将面临歉收或者绝收。 保安乡的土地虽然较为肥沃,总是给予农民们辛勤的劳动以丰厚的奖赏,但偶尔爆发的旱灾也会攫取农民们的劳动果实。而旱灾一般还会诱发蝗灾,这就更是令人感到恐惧的事了,一旦大范围爆发,就往往意味着粮食绝收——这些年巴西东北部也爆发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是靠从尚未爆发蝗灾的东岸进口粮食渡过难关。 “市场内的这家店铺开张后,家族在这里就有两家店铺了。”布兰科看着静静流淌着的保安河说道,河岸边的寒风中一簇簇的枯黄的荒草在随风摇摆,几只不知道从哪钻来的山羊正低头啃吃着枯草,现在是冬天了,家里牲畜多的农户们准备的过冬干草可能不是很够,因此会把部分羊群放出来让它们自己找吃的。 “以后城里的那家店铺专门收购轻便一些的东岸商品,然后从陆路带回巴西出售。至于出关的关税,你可以来这个市场办理,东岸人不是在这里也设了个海关嘛,关税就在这里缴纳吧,还方便一些。”布兰科缓缓说道,“这里开设的店铺规模小一些,就主营出口业务吧。宝石、羽毛、干果、手工制品等小玩意,东岸的需求并不小,比较好卖。况且我们有了个固定铺面,竞争力也要超过那些露天交易的小商贩。” “我明白了,先生。”席尔瓦谦恭地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上个星期东岸海关的关员跑来店铺找我,说他们目前兼职税务员,要求我们统一到乡政府那里办理营业执照,同时缴纳营业税。他们说有规定,店铺面积超过一定范围的要缴纳每年五百元的固定营业税,您看?” “缴了吧。”布兰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事其实他也有所耳闻,上个月的时候,几位在南方青岛港开设店铺的葡萄牙商人返回圣维森特时,与布兰科谈了很多见闻,其中就有关于营业税的事情。也就是说,以后外国商人自己运商品到东岸销售的话,不但入港的时候要在海关缴纳关税,如果自己有店铺的,还得缴纳营业税——幸好风传很久的企业所得税还没影,不然这些人还得再缴一波税。 关税是见货就抽,按照商品分类各自的税率也不尽相同。东岸人对此项税收是如此之上心,以至于他们海关关员们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这上面;而和人员较多的海关相比,从属于财政部的税务官员们的数量就要少得多了——且其中还有相当部分人员是兼职的——因此他们对于很多税收的征收实在有心无力。 像保安乡边贸市场这里,仅有的两名海关关员和数名征税员们,实在没精力调查多达三四十家的店铺以及数量更多的个体商贩们的经营状况,因此最后为成本计,还是来了个一刀切,即个体商贩统一缴纳每年一百元的营业税、中小型店铺(按面积来)缴纳每年二百五十元的营业税、大型店铺则需缴纳每年五百元的营业税。收税标准三年一调整,1653年7月-1654年7月是第一个征税年度,预计全年可征收营业税超18万元,如果再算上北边山里的入境海关为边贸市场代收的关税的话,这个市场明年将为东岸财政部带来超过五万元的税金,已经相当不错了。 布兰科不是不学无术的人,事实上他自小接受了严格的贵族教育,掌握了相当多的知识。而在与东岸人接触的这二十年来,他也一直在加强学习,故他对东岸人这几年来一直勉力推进的所谓税制改革也相当关注,对于他们如今出台的七大税种——尤其是关系到他们店铺日常经营的营业税、消费税——进行了一番深入的研究,然后又对比了下如今在这方面几乎还一片空白的巴西,不由得再次无声叹了口气:就连收税都比巴西收得“科学”,双方之间的差距再次拉大了呢,巴西以后到底该怎么如何与东岸竞争? 想想如今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的葡荷殖民地战争,再想想因为与西班牙人纠缠不绝而日益下降的母国国际地位,布兰科第一次感受到了前途的灰暗,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万般的沮丧与无奈。东岸异教徒如此欺辱我的祖国,我竟然还要强装着笑脸与他们做生意,还要忍受他们一项又一项的税收抽血,这日子到底哪天才能到头? 光荣的葡萄牙王国在新兴的华夏东岸共和国面前,显示出了从技术、经济、制度到军事上的全面不适应,已经日益显露出暮气的航海先驱如果不进行一场有效的改革的话,很可能将在东岸异教徒国家缓慢放血的竞争方式之下日益衰弱,最后被他们轻松地一脚踹翻在地,成为东岸人崛起的垫脚石。 作为一个爱国的葡萄牙商人兼贵族,布兰科是绝不希望看到这种场景出现的,他对东岸人有着比一般人更多的警惕。 “来自本土的舰队已经抵达圣维森特港了,目前正在做着船只养护。这次可是大场面了,足足二十五艘战舰和武装商船,如果再算上正在萨尔瓦多湾休整几艘远洋武装商船及巴西本地舰队的话,这次能够征调来战斗的船只数量将达到史无前例的四十艘。”布兰科抬头看向铅灰色阴沉沉的天空,暗自想道:“这些船里面大部分都是最近十年若奥国王花费巨资重建的,以往要是有这么多舰只云集巴西,早就把西印度公司的荷兰人赶跑然后重新夺回整个巴西了。可如今巴西外海竟然还有着大量东岸海军舰只在活动,这事情可就麻烦多了,我们的小伙子们真的能够冲破异教徒的重重阻挠吗?” 毋庸置疑,葡萄牙王国海军无论从战斗技术还是士气上来说,在欧洲都毫不逊色。尤其是其赖以成名的精湛的海上射击技术,曾经一度让英国人都感到害怕。可随着葡萄牙的海军精锐在唐斯海战中遭到重创,近些年新近培养的海军官兵们的素质如何尚是个问号,那么就凭这么一群人和船,就能够挑战薄有名声的东岸海军吗? 关于这一点,即便是相对乐观的布兰科,也不敢打包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吓阻(一) 罗洽港内,天高云淡,一片宁静。 一群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鼠海豚冲进了港湾内,在吨位最大的一艘1200吨级大飞剪货船的船艏处嬉戏玩闹了起来。这艘满载丝绸、印花布、染色布、高级皮具、茶叶以及大量武器弹药的船只上的水手们纷纷兴奋地互相转告,很显然,鼠海豚的到来必然会给大家带来好运,而这也意味着他们这趟前往联合省的旅途的安全。 说真的,这趟东岸人在原计划的两批船队(11万吨运输吨位)的基础上,再次咬牙挤出了三艘笛型运输船、一艘大飞剪货船、一艘冷藏船合计约3450吨的运力,装运了此刻正遭封锁的联省共和国所急需的大量物资,组队前往阿姆斯特丹,确实是蛮拼的。他们甚至还嘱咐海军减少不必要的物资,以腾出空间尽量多装一些机器零部件、优质海豹油和钢条——这些都是荷兰工业运转所不可或缺的关键性物资。 加上海军的部分货舱后,此番前往欧洲的船只将再度给荷兰输送约3700吨的物资,加上前两回,今年东岸人差不多给荷兰输血了147万吨的各类物资,几乎抵得上尼德兰七省一年从非波罗的海、北海区域(这些地区勿需经过被英国海军封锁的多佛尔海峡)输入物资总量的3-5了,这个支持力度绝对没的话说。 这样满满的“基情”,荷兰人到底该怎么报答呢?难道不应该是狠狠地揍一顿英国佬吗?当然了,以上只是东岸人美好的幻想,虽然贸易部、交通部通力合作,不遗余力地组织大批船只往荷兰运送了大量物资,稍稍缓解了一下他们的困难,但你要指望那帮整天盯着利润、生意当饭吃的商人们有和英国海盗死磕到底的勇气,那你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英国与荷兰的谈和是必然的,而东岸人别指望荷兰会顶住压力与英国打到天荒地老,抓紧机会加深与荷兰的联系,多攫取一些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才是真的!至于说别的什么东西,对不起,东岸现在的身板还太小,实力也不够强,还无法起到什么大的作用。 下午一点整,吃过午饭的水手们告别家人,在三艘海军第一舰队护卫炮舰的护航下,依次驶出了罗洽港码头,然后顺着乍起的东南风,在海上完成列队编组后,缓缓驶向了北方。它们此时是贴着海岸行驶的,而第一站目的地就是至今仍控制在荷兰西印度公司手里的累西腓港。他们将在那里稍作停留,然后便寻机横穿大西洋,抵达西非附近的几内亚湾,接下来顺着近地西南风一路向北,进入到北非、伊比利亚半岛外海,这个时候离最终目的地阿姆斯特丹也就不远了。 1653年8月22日,这支由8艘舰船组成的编队缓缓驶入了气氛凝重的累西腓港,然后便下锚休整。这个时候,港湾内还停泊着包括一艘运煤船、两艘护卫炮舰、八艘内河浅水炮舰在内的多艘东岸船只,看得出来葡萄牙人仍未死心,双方之间的战斗在最近几个月以来一直没有停止,相反可能还呈愈演愈烈之势。 看到这样的情况,任何一个稍有些头脑的人恐怕都明白了葡萄牙人的决心,同时他们更明白若是没有东岸人的帮助,荷兰西印度公司现在的日子将会多么地难过——搞不好他们就要考虑投降事宜了,毕竟大家都是来发财的,面对疯了一般玩命的葡萄牙人,实在没必要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 仍在伯南布哥地区逗留的西印度公司董事科内利斯比克尔对于如今的局势忧心忡忡,虽然在东岸人的插手之下,荷兰西印度公司最近稳住了陆上阵线,但对面的葡萄牙人并未有丝毫退却之意,他们从旧大陆雇佣了很多瑞士士兵,然后又从伯明翰订购了大量火枪、大炮,打定主意与荷兰人死磕了。 以科内利斯为首的荷兰西印度公司管理层,倒不是对他们能不能守住公司在巴西的最后一块地盘——同时也是最精华的一块地盘,因为盛产蔗糖——而感到担心,事实上在东岸共和国强力介入此事后,荷兰人已经确定无误地可以稳住战线了。如今他们所担忧的,无非就是公司陷入与葡萄牙人之间旷日持久的大战是否值得的问题,西印度公司近些年来已经很是吃过这方面的亏了,常年累月的战争吞噬了大量的金钱,使得西印度公司的财务状况始终得不到改善,最后不得不接受东印度公司的注资来暂时摆脱困难。 可问题是东印度公司不是什么慈善家,事实上他们都是精明的商人,他们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西印度公司陷入战争泥潭而导致公司资金紧张。如果说现阶段的战争规模还能够让他们忍受的话,那么今后一旦战争规模持续升级,那么那帮来自荷兰省的商人恐怕就要大放厥词了,而这显然正是以泽兰省商人为主的西印度公司管理层所担忧的。 不过呢,在接受了东岸人两笔总计85万元的实物贷款后,荷兰西印度公司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了。他们只能相信东岸人的实力,相信他们能够有效吓阻住来自葡萄牙的海上攻击,维持住荷属巴西海上运输的畅通,不然海陆夹攻之下他们是必然不能在此久守的。 这支前往阿姆斯特丹的船队驶入港口时遇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情况,这个港口现在物资短缺、人心惶惶,他们甚至无法为东岸人提供必要新鲜蔬菜、肉食的补给,除了新鲜淡水外,他们啥都没有——唔,或许有一点热带水果。 无奈之下,带队的海军军官请求荷兰技师们对全部8艘舰队进行下简单的保养,但这竟然也遇到了些困难,他们既缺乏木焦油(刷船身之用)、也没有足够的船板,他们甚至连修补用的铁钉都不是很充足,这让东岸人大感无奈。荷兰造船技师尴尬地向他们解释,因为这里的秩序目前尚很混乱,因此除蔗糖生产能维持正常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被搞砸了。目前公司正在与东岸政府商讨第三笔贷款——这次是有息贷款,年利率4——且基本已经达成了一致,东岸的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将往累西腓发送一批机器零部件(恢复累西腓损坏的水力、风力机械),及绳索、石蜡、锚链、铁钉、焦油、蒙皮、帆布等船具,以恢复这里的修船厂,这笔贷款总金额约25万元,使得一年内东岸人对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援助达到了11万元之巨,而这很显然将令葡萄牙人更加不安与愤怒。 码头附近新盖了一座军营,门口站着几名欧洲面孔的士兵,东岸人只是稍稍打听了一下,便明白了这是被外交部以半诱骗半强迫的态度送来巴西的拉脱维亚火枪手,总计约400人。拉脱维亚人的新库尔兰殖民地这些年来是越来越仰赖东岸人的提携了,从药品、食品到普通日用消费品,从生产资料和生活用具,几乎每样都要从东岸进口,况且他们还大量出口东岸烟草、热带巨木以及刚果奴隶,因此这次被东岸人点名(当然也花钱了)出人去累西腓作战,他们再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了。 他们这四百人来到累西腓后,与对面的葡萄牙人打过几仗,表现还不错。目前就屯驻在累西腓城内,由东岸陆军部派遣的两名参谋充当事实上的指挥官,他们的自由度也比较高,荷兰人若是逼他们上前去充当炮灰他们是可以拒绝的,因此这些人目前基本上就成了要塞守军,依托着大炮、城墙与葡萄牙军队进行着烈度不大的战斗。 而除了这支来自新库尔兰的火枪手之外,东岸外交部前阵子还高调宣布很快就将有来自南非河中县的五百名黑八旗新军乘船抵达累西腓、福塔莱萨一线,以志愿者身份加入荷兰一方,协助他们稳固战线。而除此之外,据说新华夏岛方面也将有数百名志愿者在“踊跃报名”,期待加入荷属巴西一方。 以上这些消息自然很快就被巴西殖民当局侦悉,葡萄牙人很清楚这是东岸政府在对他们进行吓阻。前阵子东岸人出动战舰迫使巴西殖民当局重开贸易,并且令他们放弃了封锁荷属巴西海上交通线的企图后,陆上的战事却在葡萄牙人的坚持下始终没有停止。对于此事,东岸外交部也不好强令这些葡萄牙人再做让步,因此便通过种种途径帮荷兰人搜罗了一帮虾兵蟹将,指望葡萄牙人知难而退。 吓阻的结果如何目前还看不出来,但葡萄牙人的攻势受挫却也是事实,这就足够了!你当葡萄牙人纠集上万人(其中大部分是印第安人和黑人士兵)围攻荷属巴西不要钱么?海了去了!只不过目前有维埃拉等糖业大亨帮忙兜底而已,若是战争久拖不绝,别说荷兰西印度公司吃不消,成本比他们低的葡萄牙人也很难受啊,到最后多半这场战事就不了了之了。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当8月27日东岸人的船队离开累西腓时,葡萄牙人的陆上攻势已经明显减弱了,看样子在几天内就将完全停止,东岸人的吓阻行动似乎起了那么一点作用。(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吓阻(二) 1653年8月30日,晴。 炎热的累西腓港内,李仁军略显郁闷地看了眼房顶破了的大洞。这个破洞不小,是一枚从城外远处飞来的空心炮弹造成的,看样子葡萄牙人虽然不得不暂停攻势撤退回后方休整,但临走前他们显然不想把当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运来的炮弹再费老鼻子劲运回去,于是乎,这些炮弹现在都被免费“送”给了荷兰人,让荷兰人战后不得不再花笔钱修缮下房屋。 不过房屋被葡萄牙人的炮弹打坏只是一个小插曲,其实李仁军今天还是挺高兴的。因为他家的两艘船只时隔五个半月再度满载各类商品开进了累西腓,与它们一同到来的,还有另外几艘东岸私人商船。它们在海军战舰的护航下,穿过葡萄牙战舰经常出没的海域,堂而皇之地给荷属巴西运来了大量关键的物资。 而在这五个多月的时间内,已经从陆军中退役的李仁军也一直待在累西腓城内,充当东岸共和国政府的编外外交官员,与同样来此巡视的荷兰西印度公司董事科内利斯比克尔言谈甚欢。荷兰人太清楚东岸这个新大陆国家对荷属巴西的重要性了,如今这个为七省联盟源源不断地提供烟草、染料与蔗糖的富饶殖民地,要不是东岸人一直力挺并为他们运来了赖以生存的武器弹药、生活必需品、工业零件甚至战斗人员的话,荷兰人的士气或许将降低到一个极为可怕的程度。科内利斯甚至怀疑,若不是东岸海军舰只不断驱离试图攻击累西腓的葡萄牙战舰的话,这座城市很可能坚持不到今年年底就会陷落。 所以,感谢东岸人吧,是他们在关键时刻出动战舰吓阻了葡萄牙人,不然如今的荷属巴西很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我听说,这次贵国的船队抵达累西腓,在萨尔瓦多湾外海遇到了葡萄牙海军的无理拦截?”与李仁军一起站在破洞下方的科内利斯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房顶,然后强装镇定地问道。该死的,他现在特别想回到自己那座不惜工本修建的坚固官署内,可李仁军看起来短时间内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因此他只能陪他站在这间刚刚遭遇炮弹袭击的房屋内聊天扯淡。 “不,这不准确。”李仁军终于转过头来,不再看着那个破洞,只听他缓缓说道:“依据我刚刚得到的消息,葡萄牙人虽然大批舰船云集萨尔瓦多湾,但他们却未敢主动挑衅我大东岸海军。事实上当时仅有几艘葡萄牙武装商船试探性地要求检查我方运输船,但被随行护航的我炮舰开炮警告了,因此他们最终又退回了萨尔瓦多湾,短时间内看起来似乎是不敢生事的。” 李仁军说这话时的语气颇有些自傲。葡萄牙海军主力舰队抵达巴西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无论是荷兰人还是东岸人都知晓这一事实。但东岸共和国海军部的参谋们在仔细分析敌我力量对比,同时派遣快速战舰于巴西近海反复侦查之后,认为葡萄牙人即便倾巢而出,其海军力量也无法稳压拥有6艘战列舰、大批风帆护卫炮舰的东岸第一舰队,因此执委会大可不必对此感到忧心,生意该做的照做、拉偏架的继续拉,无视葡萄牙人即可。 甚至于,海军部一些年轻激进的军官还主张将第三舰队的部分舰船也调回镇海港海军基地,然后汇集两个舰队的精华主力,一起出航北上寻找葡萄牙舰队的主力迫其决战,争取一战打垮其十多年积攒下来的海军舰船,使得南大西洋这片海域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东岸人的海上存在。 当然了,他们如此激进的想法很快就被海军部长陆铭给摁了下来,因为这实在太过于骇人听闻了,且执委会那帮习惯于四平八稳的官僚们也是决计不会同意的。不过这事也给陆铭提了个醒,于是他很快就给第一舰队下令,除开必要的护航船只外,所有海军舰只都到镇海港集结,巡逻时也必须以编队形式巡逻,避免落单时为敌所乘,毕竟人虽无伤虎之意,虎却有谋人之心,不得不防。 就这样,随着葡、东两国大批海军舰队云集在一片不大的海域范围内,巴西南部近海的局势空前紧张了起来。东岸不顾葡萄牙人三番两次的请求或警告,继续我行我素地往南非开普敦、荷属巴西甚至部分西印度群岛运输物资,当然他们“最恶劣”的行为还是公然出兵增援累西腓、福塔莱萨一线,为荷兰西印度公司站台。 双方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张是不争的事实,于是终于酿成了刚才李仁军所说的“海上炮击”事件。总共六艘大小不一的东岸商船(皆为海军拍卖的脏船),满载货物,在两艘400吨级的风帆护卫炮舰的护航下,一路沿着巴西近海北上,态度极其嚣张。 结果似乎有一些葡萄牙人实在无法忍受东岸人的态度,于是在靠近萨尔瓦多湾的外海海面,五艘葡萄牙武装商船拦住了这支小小的东岸舰船编队,然后派出交通艇前来交涉,大言不惭地要求检查船只所载货物,就如同当初东岸人在巴西近海所在的那样——当时他们的目的是迫使巴西殖民当局重开贸易。 但东岸海军的暴烈反应令葡萄牙人感到震惊。两艘“马岛”级护卫舰一左一右开了过来,然后直接向当头的一艘葡萄牙武装商船开了四五炮——当然没有命中。据李仁军从海军军官那里得到消息,当时葡萄牙人有那么一瞬间都打算拼命了,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压了下来,让开通道后任由东岸船队继续北上。 或许是那五艘葡萄牙武装商船加起来的吨位也不过900多吨,或许是东岸护卫舰不弱的战斗力让他们感到忌惮,或许是他们也被上级叮嘱不得擅自开战,因此这场海上摩擦最后以不了了之收场。 普通人或许仅仅认为这是一次正常的海上摩擦,但李仁军却感觉这也是一次极好的对葡萄牙人底线的试探。毕竟他们从欧洲开来的一整支舰队也够吓人的(平均吨位200吨左右),他们到底做的什么打算外人一无所知,故此次海上炮击事件是极好的战略试探,他有助于让东岸的决策部门了解到对方的底线。 当然结果现在很清楚了,葡萄牙人没有与东岸海军展开决战的勇气,或者说他们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还没有做好爆发全面海战的准备,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退缩了。虽然场面看起来比较令人感到憋屈,但对葡萄牙海军来说却是正确的选择,要知道即便他们丧心病狂地征用巴西及临时停泊在萨尔瓦多湾的民船,其舰船总数量也不会超过40艘,吨位更是只有七万吨左右,其中大多数都不是专业战舰。 但他们的对手呢?东岸人的第一舰队光专业战舰的总吨位就能够轻易达到三万余吨,如果再加上大量的后勤辅助舰队的话,吨位上四万吨毫无压力,更别提他们还有其他一些战斗舰队(比如现在已在巴西、秘鲁广为人知的第三舰队),战舰总吨位直逼四万五千吨,这是一个令葡萄牙人喘不过气来的数据,因此他们自然而然地退缩了。 当然还有令人无法忽视的陆上战争的可能,东岸人能够轻易武装大量民兵(训练比欧洲许多国家的常备军还勤)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一旦出动大舰队护航1万名以上、训练有素的民兵在圣维森特、萨尔瓦多附近登陆,葡萄牙人将无能为力,根本无法阻止这支规模庞大的火器军队,只能任由一座座殖民地村镇或城市被东岸人占据。或许坚贞不屈的葡萄牙人民最终会通过游击战赶走东岸人,但已经被破坏的城市、农场、村落以及工场很可能就将无法复原了,那这又何苦呢? 因此,综合考量之下,葡萄牙人的行为是符合逻辑的。他们的大舰队从里斯本开来时并不清楚东岸人已经坚决地介入了这场战争,现在知道了,却也没胆将这支汇集了若奥陛下心血的精华舰队葬送于此,那样的话本土的海防怎么办?其他殖民地一旦出事如何维持?贸易线的畅通又如何保证?而且,一旦战争长期化,他们的人员、弹药、火炮、枪械、药品、帆布等各类物资的供应如何保证?这也是指挥官不得不多加考量的事情。 “比克尔先生……”李仁军略略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说道:“请恕我直言,我国海军的果断行为成功吓阻了葡萄牙人可能存在的任何盲动。但我不认为他们会放弃对贵国的攻击行为,战场或许不在巴西,但非洲还是很有可能的,这一点请您务必注意。” 科内利斯很快明白了李仁军的话,荷兰西印度公司这些年和巴西纠缠甚深,双方在非洲西海岸北至几内亚湾、南至开普敦的辽阔海域内大打出手,很多殖民据点多次易手,比如葡萄牙人在刚果的一些贸易站和军事哨所便是如此。如今葡萄牙的大舰队开来此处,自然不会劳而无功地直接返回里斯本,搞不好他们就会装载人员前往西非,攻击西印度公司的据点,这对荷兰人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该怎么办呢?”科内利斯心里想道,“西非海岸也是西印度公司的经营范围,而且这事也没法再麻烦东岸人,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本土出动舰队直捣里斯本了吧,但现在的情况允许么?” 科内利斯比克尔,这位年轻的西印度公司董事迷茫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赐之地(四) 马万鹏刚刚住进了原荷兰人的图莱尔商站内。 自从这里被荷兰东印度公司以五十万盾的价格整体出售给东岸人之后,马万鹏就迫不及待地搬进了这里居住。按照这厮的话来说就是,前荷兰殖民官员居住的别墅——一座带有强烈哥特式风格的石质建筑——“逼格高”、“生活设施齐全”、“比原来那东岸要塞式的住宅住着舒适”。 “哦,金色的城市,你是多么幸运啊。那就是你,所有的水路、所有的街道,还有那东西方的货栈和仓库……”穿着短袖汗衫的马万鹏坐在花园餐厅里,一边品尝着美味的早餐,一边听他的秘书吟诵着一本诗集。 这是一本前荷兰官员遗留在此的康斯坦丁惠更斯诗集,1625年版,保存得还算不错。马万鹏的秘书是兵团堡出身,学习了将近十年的拉丁语,因此能够较为熟练地阅读这本诗集。另外,这位惠更斯先生的职业和他差不多,此时是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的秘书,而他的父亲以前也是奥兰治家族沉默者威廉的秘书,可谓满门都是铁杆的奥兰治派。 “这是惠更斯先生赞美阿姆斯特丹的诗歌,事实上这位外交官出身的奥兰治派中坚官员还写过很多赞美荷兰城镇和乡村的优美诗歌,比如他赞美过哈勒姆的艺术生活,称赞过霍伦的渔夫和奶酪,当然他更多赞美过战争时期坚贞不屈的荷兰军民以及关于归正宗的宗教事务。”秘书阅读完一篇诗歌后,又轻声朝马万鹏解释道。 马万鹏使劲咽下了一枚鸡蛋,生生将到了嘴边的“什么烂诗歌”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他对这首诗确实无力吐槽——好吧,或许是自己无法理解荷兰文化,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首诗的看法。就如同画室、耳房里的那些雕塑、油画一样,真是烂透了!有时间得从大明搜罗点唐伯虎的画装点下门面,画室里那些荷兰官员送给他的油画实在是太烂了,比如那什么弗朗索瓦范克尼伯根(knibbergen)画的《海牙风景》系列,比如扬范霍延(jan vaoyen)的风景画,再比如扬波尔切利斯(porcellis)创作的《须德海》等一系列的海景绘画什么的,都是马万鹏这厮难以欣赏的。 “算了,不听这些诗歌了。”马万鹏接过波斯侍女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挂在天空的毒辣太阳,叹了口气,说道:“狗日的凉季都这么热,还让不让人活了?可惜啊,今日还是不得闲,小刘,准备马车,和我一起去看看水库建设工地。” 秘书小刘收起诗集,点头应是,然后便小步快跑出去准备马车和卫兵了。 自从荷兰人出售图莱尔商站后,接新华夏开拓队的命令,马万鹏已将其与原本的老棉河港合并成了新的棉河港,并将统治机构也搬到了南岸荷兰人的商站内。而在今年上半年的时候,随着新一波大明移民的到来,以棉花种植业为中心的棉河港顿时迎来了大发展阶段。 1月15日,一批六百名来自镇江府的移民(长江之役时掳掠而来)被安置到了棉河南岸。马万鹏对这些“镇江老乡”非常上心,将靠近河岸便的肥沃冲积平原分给了他们:一人三十亩耕地外加二十亩草场,待遇可谓是优厚至极。 2月10日,马万鹏再度截下了一批五百余名来自南直隶池州府的移民,同样将其安置到了棉河港南岸。这些人将和上一批六百镇江移民一起,在唯一的一台蒸汽犁的帮助下,开挖沟渠,修建人工水库。离河较远的地方土壤较为贫瘠,因此马万鹏打算学兴南港的南铁公司,采用洪水漫灌的方式,在原本贫瘠的土地上覆盖一层富含有机质的淤泥,这样多搞几次后,很容易就能开辟出大片农田。而这些农田将作为旱作农业来对待,以种植花生、玉米、豆科作物为主。 3月1日,马万鹏收到了一份大礼,足足一千名被李成栋当做猪仔卖给东岸人的清军俘虏。当然了,这些所谓的俘虏里面其实大部分都是潮州府当地的普通百姓而已,仅有的数百“真俘虏”也都是当地的地主团练武装,在李成栋的大军击退清福建提督赵国祚、收复潮州府时,被一股脑儿抓做猪仔卖了过来,以换取济州岛工坊出产的优质武器。 因为这一千人全都是男丁,且具有一定的战斗力,故被马万鹏派发了少许简陋的武器,然后令其向南走了不到三十公里,抵达了位于后世圣奥古斯丁小镇附近区域,然后就地屯戍、建寨立堡。这里紧邻浑河——即乌尼拉希河,因河水中携带大量泥沙而得名——水源丰富,沿海也有成片的西部明亮森林及低矮灌木丛,环境比起遭到大规模破坏的后世要强上许多,如果进行有序开发的话,可以成为一个相对宜居的新城镇。 对了,这个新城镇现在名字叫潮阳堡,因居民多来自此地而得名。未来这里将以棉花种植和旱作农业为主,与棉河港那边几乎一模一样。而等到将来越来越多的大明移民涌入此地后,北起棉河、南至浑河的这大片土地,就将成为新华夏岛上最重要的棉花种植区,必将创造极大的经济消息,使得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棉花自给率再上一个新台阶。 新来的人口极大地充实了棉河流域相对空旷的土地,随着一间间新房屋修建完毕、一块块新土地被开拓出来,棉河港这个由马万鹏亲自监督开拓出来的新领地,就这样一点一点繁荣了起来。 此时马万鹏乘坐的马车就在烈日的暴晒之下,沿着一条尘土飞扬的土路向前行驶着,马车前后还跟着八名骑马的士兵,他们是被调来充作马万鹏的警卫的。原本图莱尔商站内还有一百多德意志雇佣兵的,在荷兰人出售商站及附属殖民地后,这些人的合同也被东岸人买断,转而开始为新华夏开拓队效力。 不过马万鹏不是很信得过这帮苦哈哈的德国佬,于是在给他们分了些地以拉拢人心后,又一股脑儿地将他们编入了肖白图征讨萨卡拉瓦土人的部队,从此开始了与土人钻山沟捉迷藏的生涯,战后究竟有多少人能活下来也委实难说。 马车很快停在了一片有树荫遮挡的路边。这里已经是领地的边缘地带了,左边是枯水期安静的棉河,右边则是大片的旷野和有些起伏的丘陵。旷野上很干燥,除了荒草和灌木丛之外,就只有漫天飞扬的尘土了,和南非内陆地区一模一样,典型的半干旱草原地带。 草原上徜徉着许多驼峰牛,这同样是荷兰人遗留下来的财产,目前剩余总数约有一千多头,就这样放牧在棉河——浑河之间的广阔沿海区域内。马万鹏接手这里后基本保留了荷兰人的这个牧场原貌,就连其放牧的原班人马都留了下来,此时他在路边见到的几个人就是这些牧场员工中的少数。 “到现在还没学会官话?”马万鹏拿着草帽扇着风,听着拗口的福建话在耳边轰鸣,略有些烦躁地问道。眼前的这些晒得黑漆漆的福建人都是原荷兰人治下的牧场员工,平日里负责放牧、挤奶、照料牲畜、制作奶酪、鞣制皮革、腌制牛肉,偶尔也需要跟在那些德意志雇佣兵屁股后面去捕奴——当然他们只是后勤人员——地位非常低下,也就比一些土人奴隶高级一些罢了。 这些被巴达维亚高等法院流放至此的可怜人,基本都是早期的福建移民的后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只会说福建方言和东南亚土语,偶有几个聪明伶俐的会说些结结巴巴的荷兰语——这多半是入了教的基督徒——总之他们就是不会说东岸的官话,交流起来相当费劲。马万鹏甚至不得不通过会荷兰语的手下与他们进行辗转交流,不然根本就没法对话了,令人郁闷无比。 “司令,这些福建佬笨得很,怎么教都教不会。”一名浙江籍的军官上前说道。他家祖上曾经是海商,后被福建海盗在海上劫杀,家道就此中落,因此他非常痛恨这些福建佬——虽然他们都是移民东南亚不知多少代的福建人后裔了。 “甭给我说废话!”马万鹏斜了一眼这个手下,敲打道:“咱大东岸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你要是下次再说这些屁话,就赶紧给我滚回家种棉花,别再在守备队里干了!说吧,上次让你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什么头绪。”军官有些沮丧地说道:“这些人在东印度群岛也都是些下层人,不然也不会被无端发配至此了。他们对葡萄牙人一无所知,对荷兰人的事情也了解得有限,对哪些地方能航行、哪些岛屿能靠岸、哪些港湾能避风、哪些城市能获得补给根本是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颠三倒四地叙说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如何如何,但你一旦问起他们到底住哪里,他们就又答不上来了。” “这样啊……”马万鹏有些失望,看来从这些人嘴里套取一些东印度群岛的信息是很难了呢。东岸人要想获取那片陌生海域的关键信息,看来还得从别处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只能派探险船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天赐之地(五) 郭子离乘坐着“自由贸易”号战列舰驶近了棉河港外海。因为此地尚未修建起供大型战舰进出港的专用码头,因此“自由贸易”号只能远远地在外海下锚碇泊,然后通过小船来回驳运物资与人员,比较麻烦。 “自由贸易”号当然不是独自前来棉河港的,事实上与其一同前来的,还有第二舰队的其他几艘舰只,计有风帆护卫炮舰2艘、快速巡航舰3艘、武装运输舰1艘,总共7艘专业战舰,已经是第二舰队几乎全部的舰艇了(家里还有1艘快速联络船、1艘小型训练舰)。 这几艘舰船乘着凉季的东南风,先从新华港顺流南下,分别于归化岛、塔城港短暂逗留,然后绕过新华夏岛南端的法国殖民地,顺着东南风一路向北,抵达了棉河港。他们将在这里停留较长一段时间,因为棉河港的马万鹏向史钦杰报告,最近棉河港外海屡有外国船只出现,所为何事尚不得知。 史钦杰离任在即,因此万分不愿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于是他立刻与第二舰队司令郭子离少校商议(第二舰队不归其管辖),请求对方率舰队环岛巡视一圈,然后驻留在棉河港一带重点巡查,驱离或捕获任何可疑的外国船只,确保棉河港这个要地的安全。这里既和土人有交集,隔海相望的地方又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敏感得很。而且,考虑到最近东岸共和国与葡萄牙王国之间日趋紧张的关系,对于在这里实力不弱的葡萄牙人,必须分外小心、严加警惕——特别是严防他们与岛南端的法国人勾结起来坏事。 前几天郭子离带着几艘舰船南下巡视了一番,并在南部马哈法利高原近海登陆,与当地的原住民巴拉人互换了礼物,建立了初级的联系。巴拉人是这个岛上最干旱地区(马哈法利高原)的原住民,目前建立了松散的巴拉王国(其实是部落联盟),文明水平较低,但性情较为凶悍,无论是与东边的法国人还是北边的萨卡拉瓦人,关系都非常不睦,而这无疑是东、巴双方建立友好联盟的基础。 话说自从1651年底出兵征讨萨卡拉瓦人以来,肖白图这厮“靡费巨万粮饷”、“死伤两千兵丁”(马万鹏向史钦杰打小报告之语),却始终未能彻底平定默纳伯王国。虽然他们极大地杀伤了这个王国的有生力量,掠取了大量物资(驼峰牛超六千五百头、羊一万三千余只、皮革三万余张),并且还占领了这个土著王国的宫廷——位于后世贝扎哈一带,可却始终不能结束战争,不能让萨卡拉瓦人认怂服输。 而既然这个默纳伯王国不认输,那么东岸人就始终必须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军力,陪这个土人王国在丘陵里、草原上、森林边玩捉迷藏的游戏,至今累计伤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两千——其中波兰士兵约占四分之一,其余皆为岛屿八旗。而伤亡人数中,正面战斗导致的伤亡还不到一半,剩下的一半多基本都是死于各种疾病或者干脆就是疲累而死,令人颇感无奈。 目前肖白图这个战争狂带着主力部队约两千人(波兰、德意志士兵约七百余人,余皆岛屿八旗土兵),屯驻于平蛮堡(即原位于贝扎哈的土人王宫,被攻克后取名平蛮堡)一线,准备对这个地区实施长期占领。除此之外,为了保障后方运输的畅通,肖白图还令一千人(清军俘虏五百人,另有五百岛屿八旗土兵)在通古布里一带立寨设立转运兵站,并将此地命名为大胜寨,以纪念一年多前他率军于此地大破默纳伯王国大军、歼敌三四千人的胜利。 不过肖白图这种对土人不顾现实、穷追猛打的态度也令马万鹏颇为不悦。无他,一是物资消耗甚大,二是人力消耗甚大——且这一点才是关键,本来东非运输公司从奥斯曼帝国辗转运来了不少波兰战俘,这可都是上好的劳动力,结果却因为前线战事不断而被迫输送了很多人过去打仗,这无疑是影响了生产。 要知道,棉河——浑河流域之间的棉田开辟面积、棉花总产量可是他马万鹏政绩考核的重要依据之一,你都把人弄去打仗搞运输了,国营棉花农场自然就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干活了,这不是阻碍马司令“进步”么?于是,马万鹏现在对肖白图也从一开始的支持态度,转为了不支持。可不支持又怎么办呢?挑起战争很容易,但结束战争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肖白图前后杀伤了超过八千萨卡拉瓦军民,更是占领了他们的王廷,起获了大量金银珠宝、牛羊牲畜,同时还将默纳伯王国一些未及逃走的头人妻女交给下属兵丁淫乐,这双方已经是结下了极深的仇怨了。 更何况萨卡拉瓦人是出了名的记仇,你如此折辱对方,对方不和你玩命才怪呢,而这显然才是战事迁延至今的重要原因之一。如今观之,若想彻底结束这场已经断断续续进行了很久的战争,还是得彻底打残对方,除此之外别无他途。于是,你最近就可以看到,东岸人明显加强了与马哈法利高原上的巴拉人、大庆盆地的零散萨卡拉瓦部落民(他们也经常被默纳伯王国征讨)以及东部的麦利那人的联系。 尤其是那些与萨卡拉瓦人是世仇的麦利那人,他们一有机会就会不遗余力地对其展开打击。虽然近几十年来由于默纳伯王国战力暴涨(有大量火绳枪兵),麦利那人屡战屡败,势力完全缩回了中央高地上,但他们却始终没有与默纳伯王国议和,双方之间小规模的冲突(主要是默纳伯王国去中央高地打草谷)几十年来一直没有间断。可以说,其实他们远比东岸人更加痛恨萨卡拉瓦人。 于是,在东岸人与默纳伯王国的战争爆发大半年后,中央高地上的麦利那人终于按捺不住动手了。他们虽然一开始没与东岸人取得联系,因此协同作战的效果不是很好,但这仍然让本就应付得极为艰苦的默纳伯王国彻底垮塌了,老国王与两个儿子各带一支部民,分散到了广阔的土地上,与敌人展开了时断时续的厮杀。 一开始他们的敌人仅仅限于东岸人和麦利那人,但很快南部马哈法利高原上的巴拉人也加入了战团,他们与萨卡拉瓦人有世仇,因此与东岸人简直是一拍即合,很快就从南边越过浑河(乌尼拉希河),向默纳伯王国发起了攻击。而为了支援他们的行动,由肖白图做主、马万鹏批准,赠送了一批冷兵器给他们,以便使其能够更好地打击萨卡拉瓦人。战斗持续到今年后,麦利那人也与东岸人取得了联系,双方相约共同出兵压缩萨卡拉瓦人的活动空间,清剿其有生力量,以便彻底解决这个双方共同的心腹大患。 老实说,默纳伯王国无论是上层人物的眼界还是下层军民的战斗力,在新华夏岛都是相当不俗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历史上于区区几十年内一统整个岛屿西半部,甚至要不是因为内战,他们还会占领岛屿东北部。更别提他们还多次打退西方殖民者的进攻,歼灭了阿拉伯人在岛上的残余势力,麦利那人的成就与他们一比,除了种田出色以外,在军事与战争方面简直就没法提。 当然他们的弱点也相当明显,那就是经济实力的不足。特别是现在这个国家刚刚处于崛起的初级阶段,又是以游牧和游耕为主要生活方式,经营多年的王廷(同时也是他们控制区内最肥沃富饶的农业地带,旱作农业较为发达)被万恶的东岸人攻陷后,他们的实力就此一落千丈了。 肖白图非常明白这点,于是他坚决主张对着萨卡拉瓦人穷追猛打,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对手现在有多么虚弱。每次出击都能看到萨卡拉瓦的牲畜越来越少,每次出击也都能看到他们的人丁越来越少,这样虚弱的敌人不一鼓作气打垮,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等他们缓过一口气来么? 不过呢,肖白图的如意算盘最近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挫折。因为他们发现,萨卡拉瓦土人手里的火器居然不是越打越少,其数量从一开始的数百枝竟然提升到了千余枝,这简直可怖可畏!情况反应到马万鹏那里后,他也感觉这事不能怠慢,于是派出快船通知了新华港的史钦杰,而这便是第二舰队近期加大巡逻力度的原因所在——他们怀疑葡萄牙人或法国人介入了新华夏岛西部的这场四方大混战之中。 葡萄牙人的嫌疑或许少一些,但法国人的嫌疑绝对很大,因为他们和英国人是与默纳伯王国经济联系最密切的两个欧洲国家了。英国商人最近销声匿迹了,但法国佬在这座大岛上可是有着多凡堡和圣路易镇两个殖民据点的,嫌疑不要太大! 于是,郭子离便带着第二舰队主力来到棉河港一带了,他打算给敢于来此地与土人进行交易的法国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天赐之地(六) 新华港内,细雨连绵。 “即便是旱季,这里每个月也有至少一个星期在下雨。”史钦杰穿着一件洗得略有些发白的蓝色衬衫,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口,眺望着新华夏湾内迷蒙的海景,很是感慨地说道:“在这里待了十来年,以前一直抱怨这里潮湿闷热、蚊子多、疾病多什么的,没想到就要离开了,却分外舍不得。” 史钦杰最近接到了执委会的任免通知书,即执委会拟免去史钦杰新华夏开拓队队长、新华夏保安司令的职务,同时任命马万鹏为新华夏开拓队代理队长。至于说这个大岛今后是由马万鹏扶正正式掌舵,还是由本土另行派员接替开拓队队长之职,则暂时还没有定论。但无论如何,史钦杰将在近期离开新华夏岛返回本土。 至于说史钦杰的未来,则很可能是进入执委会担任一名中央执行委员,即俗称的九大长老之一(下一届执委会拟将11名委员削减为9人)。本土最近很多穿越众小团体看好他,大家一致认为这些“外镇节度使”有丰富的治政经验,进入执委会的话一定能有效提高目前中央政府“拙劣”的治政水平,因此史钦杰很可能将在年底的人代会上被选进执委会。 正在史钦杰办公室内汇报工作的凯尔闻言同样一阵沉默。他早就已经把全家都搬来新华港居住了,作为有志扎根于此的新兴家族,他对史钦杰这个相对宽仁厚道的上司还是很敬重的,因此对其离开也感到有些遗憾。他现在特害怕本土派一个好大喜功的货色过来,要知道整个新华夏岛只有48万东岸军民,比起至少150万的各路原住民来说,真的是微不足道的。现在大家该做的应该是深固根本、埋头发展,可若是新来的长官是个战争狂,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就很难说了,对整个新华夏岛来说也难言好事。 “我主政此地十来年,自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史钦杰双手撑在乌木制作的窗台上,任由海风将雨丝带进屋内,只听他说道:“随着今年棉花的收获,新华夏岛与本土的贸易总额将历史性地突破一百万元,这样的成绩单,拿出去也不难见人吧?” 史钦杰是农业部出身,对于如何种地自然有一番心得。他来到新华夏岛十多年,与本地恶劣的自然环境斗、与凶悍狡诈的各路土人斗、再与葡萄牙荷兰法国等西方殖民者斗,虽然政策举措不能说没有失误,但至少大的方向是没什么问题的。 另外,他的性格虽稍显犹豫、懦弱,风格也不够强势,但好在他知人善任,愿意听取下属意见、愿意放权给会做事的人;再加上他本就是农业系统出身、前中央委员金科拉的死党,对于以种植园经济为主的新华夏地区还是驾轻就熟的,因此其主政这个大岛十数年,成绩基本可以用合格二字来形容——不算特别出色,但至少也在平均水平以上。 史钦杰此人除在农业上颇有建树之外,他对于贯彻中央意图也比较坚决,比如在他的大力支持下,新华造船厂利用得天独厚的优势(原料丰富),目前已经发展成了拥有两个专用船台、一个通用船台的中型造船厂,拥有技术员、熟练工、学徒工总计约四百余人。在他们的努力下,虽然屡被抽调船只(有的被抽去远东,有的被抽回本土),但东非运输公司的船队规模仍然稳步壮大,目前该公司旗下共有16艘运输船——清一色的650吨级笛型船——总吨位达104万吨,在西南印度洋这片海域算是首屈一指了。 而也正是这支吨位不小的远洋运输船队的存在,新华夏岛的潜力才被彻底发挥了出来。比如,他们从苏伊士港辗转运来了大批波兰、德意志战俘,这些都有力地充实了岛上各处的人力,有的(德意志战俘)甚至还被远调至远东,支援了当地的抗清战争;再比如他们利用这些运输船,将修建于新华港的大型物资储备库里的各类商品分门别类售往奥斯曼、波斯、阿曼等国,年获利数十万元——当然了,这些国家的牲畜、生丝、女奴、果品(如椰枣)、毛毯、宝石、香水等商品也由这些运输船运回了新华夏乃至东岸本土,极大丰富了国内的商品市场。 尤其是波斯萨法维王朝,这个国家近些年与东岸的贸易额的提升幅度是惊人的,从最初的不到十万元提升到了去年(1652年)的43万元,且今年的数据还要在去年的规模上再上一个新台阶——据统计,今年东岸共和国光生丝就从波斯进口了约600担(波斯人已将东岸的生丝进口配额提升到了1000担每年,仅次于英国),这就是38万多元的贸易额了。如果再算上出口至波斯的少许金属器具、染色皮具、肥皂、高级印花布以及大量军资的话,今年东、波两国的贸易额突破五十万元不成问题,甚至如果他们与印度人的战争烈度加大的话,贸易总额突破六十万也不是奢望。 波斯,已经逐渐成长为了一个令东岸人无法忽视的市场! 当然了,以新华夏岛作为跳板向波斯、阿曼以及奥斯曼帝国的亚非部分展开贸易固然可喜,但对本土来说,新华夏岛最重要的部分永远是其能够提供的海量资源——都是本土急缺的。比如木材,别看本土的森林采伐量与日俱增,但偌大一个南锥地带竟然找不到一根能与新华夏岛媲美的优质大木,当今东岸的护卫炮舰和远洋商船基本都是用新华夏木材所造便是明证;再比如用途极其广泛的剑麻,农业、工业、渔业、海军基本都要用到;再比如棉花、可可、咖啡、橡胶、优质精煤、特有的海产品、热带干果以及刚刚开始大规模种植的胡椒、香草,这个与东岸本土贸易额已经超过一百万元的大岛现在堪称是东岸共和国最重要的海外殖民地,是王冠上最耀眼的宝石!东岸可以丢失澳洲,可以丢失南非,但绝对无法承受失去新华夏岛的严重后果。 “算了,都是要走的人了,再发这些牢骚也不太合适了。”史钦杰自失地一笑,然后看了看有些尴尬的凯尔,温和地说道:“但在走之前,我还有几件事情要办一下,算是作为我的收官之作吧。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贯彻执委会的意图,将新华夏开拓队下辖诸乡镇的财税给厘清了,尤其是几个较为成熟的定居点,如新华镇、西乡、龙虾港、塔城港、归化港等地,财政部厘定的七大税种的征收工作要坚决落实。好征收的税,如契税、关税、个人所得税、营业税、消费税要坚决征收上来,不好征收的动产税、不动产税也要尽量征收上来,不能再拖拖拉拉不当回事了。至于棉河地区、大庆盆地诸新老定居点嘛,由于开发时间过短、条件不是很好,再加上战争可能造成的影响,暂时免税,但当地居民的不动产登记工作要全面展开,这事越早开展阻力越小,唔,好吧,这是马万鹏的事,不是你的活。你只要负责新华港及其周边即可,塔城那边我会找魏克多谈话的……” “除了这件事外,第二重要的就是医疗科普和疾病防治了,这在热带地区无论多重视都不为过的。”史钦杰似是在对凯尔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各个定居点的下水、排污设施,目前就新华港做到了,西乡正在改造中,归化港和塔城港才列入改造计划,其他地方更是连计划都没有。唉,好多事情要做啊,而且这些事比在棉河那个地方和土人打仗重要多了,我们现在在岛上的人口还不到土人的三十分之一,要想将来在岛上占到多数比例人口甚至灭绝土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第一步就是改善卫生设施,加强疾病防控与宣传,减少我们婴幼儿的死亡率。打仗那些事情,真心不算什么。” “呵呵,第三件事就是我刚才说到的打仗了。消灭萨卡拉瓦土人是首要任务,而再下一步的目标则是驱逐其他西方强国在岛上的殖民据点,现在荷兰人被我们弄走了,但法国人还杵在那里,接下来就要针对他们想办法。这个岛必须是由我大东岸所独占的,这一点绝对没得商量,唉,可惜时间不够,我真想在离任前解决这两件事情啊,可惜啊可惜。”史钦杰用力捶了下书桌,略显懊恼地说道。 可想而知,当几乎把新华夏岛看做自己孩子的史钦杰入主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机关后,肯定会调动各种资源,促成执委会加大对这里的投入,以使这个世界第四大岛屿成为国家经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新华夏岛的未来,一定是极为光明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朝鲜(一) “时间不多了啊。”邵树德放下信纸,神色复杂地说道。这是执委会主席刘为民写给他的私信,信中大意是关于邵树德的去留问题将在1654年新一届执委会班子上台之后讨论决定,而在此之前,邵树德仍将继续留任黑水地区,掌控全局。 虽然不用立时便走,但邵树德估计,自己待在远东时间至迟不会晚于1655年,也就是说,他顶多继续在这里执政两年左右,远东新的掌舵人一到,他便将去职回国。而在他之前,已在远东服役多年的杨明阳、张旭东、李文长等人已陆续回国,新的接替人选也已抵达山东,执委会对远东地区军政官员轮换的决心是相当之大的。邵树德估计,下一个遭到轮换的可能就是南方战区司令、黑水临时特遣舰队总指挥刘海洋了,而至于他名义上的副手魏博秋,由于此人是戴罪前来远东,属于发配性质,估计还要再待一些年头。 而正因为时间不多了,因此邵树德此时分外不愿意再发动一场在自己任期内无法结束的战争,比如对于日本沿海地区的攻击行动——这种很可能无法在短期内完结的战事,还是等远东地区新任领导人到位后再说吧。 不过现在不动日本,不代表他们不动别的地方,应陆军总指挥茅德胜的请求,邵树德现在对于动一动朝鲜分外感兴趣。至于说借口嘛,那都是现成的,你朝鲜派火枪手加入清军战斗序列,与我大东岸于黑龙江流域厮杀,这便是大罪、可以兴师问罪的大罪! 当然了,任何一场军事行动都要有利益,无论是短期利益还是长期利益,也无论是政治利益还是经济利益,都必须要有利益,否则这仗不如不打。打朝鲜的利益是现成的,其一是政治利益,通过对朝鲜的军事打击,可以进一步削弱这个本就不大看得起清朝的国家与“我大清”之间的离心离德;其二是经济利益,这个也是这两年来釜山的著名“朝奸”金吾圭不断调查、搜集后得来的情报。 根据金吾圭的报告,自从结束与后金的战争之后,朝鲜近些年来的经济发展有所起色。比如根据朝鲜公开的资料,全国耕地数量已经接近恢复1592年战争之前的状态了,目前约有130余万结(朝鲜土地单位),除去免税田、陈田(即荒田)及当年蠲免钱粮的灾田,平均纳税地约在70万结左右,生产秩序比起崩溃般的壬辰战争和1636年后金入侵时要好上百倍了,人丁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 人口和田地开垦数增加后,朝鲜的农业技术也在稳步提升。比如15世纪就出现的移秧法从1650年开始在朝鲜多个道府进行了推广,无论是稻米的产量还是质量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毋庸置疑,朝鲜农民是极为勤劳的,其农业技术也是极为高超的(后世能在东北地区栽种的抗寒稻种便是朝鲜王国农民培育的),因此朝鲜的粮食生产近些年也得到了稳步恢复,甚至于,一些因为“大同法”推行而缺少银子的地区还通过种种秘密渠道出口稻米到釜山,从东岸人手里换取银子。 这种粮食交易的规模目前已经达到了每年一万二千余石,且还有持续增加的可能,这对东岸人的粮食储备是一个极大的福音。原本他们在占有宁波府、并稳定发展了数年后,粮食缺口已经大为缓解,现在有了朝鲜粮食补充,就更是安枕无忧了。至于说买粮的些许银子,那算个屁啊,大泊县的金库里有的是!如果没有的话,信不信我去澳洲挖金矿挖给你? 而更妙的是,在孝宗李淏继位后(1649年),由领议政金堉(相当于宰相)强力推行的“大同法”日渐成为朝鲜各道的主流税收方式。大同法一改过去征收粮米、正布(布匹尺寸,以5升棉35尺为1匹)、木炭、农产品等实物的弊端较多的税收方式,定下了每结地统一征收10-16斗稻米(因为各郡土地结数大小不一)的新税制。而如果没有足量稻米缴税的话,亦可缴钱。这种新税制的推行无疑极大活跃了商品经济,将大量稻米推向了市场,同时也使得一大批手工业者和商人被解放了出来,可以从事各种工业活动,以繁荣市场。 这样一种局面的形成,自然是为东岸人所欣喜的,因为他们手头有巨量的银子没处花,拿去变现换来粮食是最好不过的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由于朝鲜内部保守势力的存在,使得这种私下里的粮食贸易的规模一直无法有效扩大,甚至在某些特殊时刻,朝鲜官僚们还会下令禁绝这种贸易,这令釜山的金吾圭一直十分恼火:明明朝鲜的粮食生产已经被调动起来了,可你居然禁绝贸易,这如何能忍? 而除了粮食生产外,在壬辰战争中由日本传入朝鲜的烟草、辣椒、南瓜的种植也在这几十年间发展较快。尤其是烟草,1630年代,朝鲜烟就开始大量传入沈阳,后金政权中吸烟者的比例极高,以至于在1638年黄台吉一度下令禁止吸烟,以减少银钱的外流,同时下令朝鲜禁止烟草输出。 朝鲜禁止烟草输出后,但却没有禁止种植,因为朝鲜人里吸烟的比例也相当不少。于是乎,烟草的种植迅速在全罗道、忠清道、江原道、京畿道等地普及了开来,在供自身消耗的同时,也在继续偷偷摸摸输入到中国境内,以赚取银钱。 辣椒、南瓜、西红柿(由中国传入,朝鲜人称之为“南蛮柿”)在传入朝鲜后也获得了迅速的发展,目前种植面积也颇为不少。邵树德私下里以为,这些农产品都是东岸人所急需的,同时也可以用来平衡未来可能出现的贸易顺差,不过这首先需要东岸政府对朝鲜有一个较强的影响力和威慑力,不然怕是很难做到全面贸易的程度。 当然了,朝鲜用来平衡贸易逆差的最好商品还是山参。这种朝鲜传统的出口商品一直是他们的吸金大户,野生老山参的售价从数百两银子起步,上不封顶,简直和抢钱没什么两样。或许有人会说,随着朝鲜人口日渐增多(小冰河时期人口居然还在渐渐增加……),“火田”(即原本的荒野)开辟面积的不断加大,野生老山参应该越来越少才是,但朝鲜的生意怎么还越做越红火呢? 答案就在人工培育。朝鲜人其实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人工栽培山参了,在传统的山参产地如江原道、咸镜道之外,朝鲜人于京畿道的开城地区大量培育人工山参,然后再加工蒸造成红参,大量输入中国。在1620年代以后,开城已经成为了朝鲜人参的主要产地,每年贸易额之巨大,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老实说,金吾圭发给烟台方面的这份报告让邵树德对朝鲜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以前他一直以为这个有着数百万人口的封建国家是个一潭死水、极为穷困的国家,因为他们当初连赎回江华岛的尾款一时都凑不齐。但现在他认为自己的认识可能存在些许偏差,朝鲜普通农户固然是贫穷的,政府财政可能也的确不是很宽裕,但以大北小北两班、西人党、南人党为主的贵族统治阶级却一点都不穷,他们在战争或天灾中不断侵吞农户土地——以前朝鲜140万结土地中,不纳税的仅有20万结,现今130万结土地中,不纳税的几达60万结——使得自己的财富不断聚集。 这些人,可都是上好的肥猪呢!邵树德哼哼两声,他看中的当然不是这些人的银钱,而是他们手里握有的农产品、牲畜甚至是劳动力。这些东西与其留在这些猪狗一般的地主士绅手里发霉变烂(史实,和明朝士绅一样,他们宁可粮食烂掉也不拿出来赈济饥民,以至于朝鲜境内“明火贼”等饥民武装始终不绝),还不如拿来孝敬我大东岸了,那样我们还能想办法从“我大清”境内掳来更多的人口进行安置。 所以说,打朝鲜既有政治利益,同时也有绝大的经济利益,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要知道,面对纸糊般的朝鲜军队,东岸人并不需要投入大量兵力,也不需要深入朝鲜腹地,他们只需打破几个郡县、歼灭部分朝鲜正规军,那么那个懦弱的孝宗皇帝很快就会派人来求和了——这几乎是一定的。 而到了那时候,再与朝鲜商谈进一步深化贸易之类的事情,阻力也就不会那么大了。他们可是很现实的,挨了打就会涨记性,这一点实在太可爱了。 邵树德想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点谱,于是他立刻拿出纸笔,一挥而就写完了一封信,然后摇铃喊来了自己的秘书,嘱咐他即刻派人将这封信送到此刻正待在招远县的陆军前敌总指挥茅德胜少校手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朝鲜(二) 一队轻骑驰过尘土飞扬的官道,路边几个扛着锄头的农户面面相觑,然后竟然不约而同地叹起了气来:“这东朝大兵怕是又要出征了。” 此地是福山县,整个登州府不多的被东岸人直接管辖的县份,另外几个分别是文登县、莱阳县、栖霞县、海阳县(大嵩卫改县)和荣成县(成山卫改县),如果再算上烟台的话,辖区总人口已经突破了三十五万人,而其中人口最多的就当属拥有七万余人的福山县。 福山县早在1650年的时候,就已经年产小麦11万吨、大豆五千吨、苜蓿十万吨,农业是登州六县(仅指掌握在东岸人手里的六个县)发展得最好的。这其实得益于黑水开拓队政府的重点帮扶政策,他们将济州岛牧场上的牛羊通过西北垦殖银行低息贷给福山县的农户(总数约有十余万头),然后趁着地主士绅势力被各路人马一扫而空的有利态势,对全县实施军管,丈量土地、按人头分地,然后大力推广三茬轮作制度,该县的农业一下子便发展了起来,令人喜不自胜。 而在福山县取得成功后(当时该县只有四五万居民),邵树德又把目标瞄上了当时拥有五六万人口的文登县。他利用伤退老兵、本土送来的上千兵团堡学兵以及少许抗清军政学院培养出来的干部,在挺身队官兵们的配合下,在文登县开始复制之前做过的一切。 总的来看,文登县的土改开展一年半时间以来,由于地主士绅势力几乎不存在,本县人丁也很稀少(其中一部分甚至还是外来户),改革的阻力那是相当之小,因此几乎所有成年人都分到了地,且还有大量剩余的荒地作为“公地”被放在一边休耕,以便将来人口多了以后再拿出来分配。 文登县的农户有了可以传家的私人土地后,劳动积极性被极大地调动了起来,再加上邵树德想尽一切办法给他们四处筹措牛羊等牲畜(通过西北垦殖银行贷款的形式发到农户手中),因此东岸人的统治在该县迅速确立了起来。东岸干部们下乡再也不用担心像在宁波府那里会被人打闷棍,相反一旦有行迹可疑的外地人来到县里,还会经常有人跑到官府告密顺便领赏,从上到下不敢说经营得铁桶一般,但统治基础确实是相当稳固了。 比如眼下这几个扛着锄头的福山县农户,虽然对于可能到来的战争有些惴惴不安,但说到底他们还是不希望东朝战败的,因为天知道一旦鞑子占领了这里,这些已经被发到众人手里的土地怎么算?是被原主人的后裔收回去呢,还是干脆就被满洲大爷给圈了,这无论哪一条都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他们自从分到地后就起早贪黑精心侍弄,比照料自己婆娘还上心,这要是被人再收回去,估计没人能够接受,不说别的,家里嗷嗷待哺的小儿可就没法养活了。 “这次应该又是莱州府那里出事了吧?”有人猜测道,“莱州府那边的鞑子自从两年多前于胶州堡下惨败后(有宣传队宣传各种胜仗),就再也没有兴起过大兵,眼下这队军爷应该是去烟台给邵督师报信的,茅大帅那里搞不好已经开战了。” “俺小舅子在登州城董总镇(董学礼)麾下吃粮,前些时日听说已经全军动员,大头兵都一日三餐吃起来了,馒头咸菜管够,冷不丁地还能嚼吃点咸鱼干肉,说是东朝老爷赏赐下来的。”一个满脸皱纹的农户忧虑地说道,“大伙儿都传,怕是要动兵了,不然董老抠平日才舍不得要弟兄们吃那么好呢,这是要催大伙儿上阵厮杀啊。” “看来是真的要打了!”几个农户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 “看来是真的要打了!”与那帮臆测战争即将到来的农户们间隔数十里的烟台港码头上,从宁波府匆忙赶来的黄仪看着码头上盔甲明亮的仆从军官兵后,立刻下了自己的判断。 码头军营内正在进行日常操演的是前些时日从南方战区轮调过来的新建陆军第三师,师长孙守正,总兵力约2500人。这支部队无论是兵额还是素质都是十个仆从师里面较差的,故此番调来参加很可能会爆发的征朝之战,就有那么一丝锤炼他们的意思了。 专司黑水地区贸易、商业工作的黄仪没在码头上多做耽搁,很快他便在大群随从们的簇拥下,穿过一条宽阔的石子路,进入了芝罘岛的黑水保安司令部大楼内——下午有一个重要会议,事关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他黄仪也必须参加。 芝罘岛最近几日明显忙碌了起来,司令部的诸位参谋们不断跑进跑出,联络各支部队、检查各类库存、发放各类补给,忙得不可开交。养马岛、崆峒岛上的火药配置工坊和武器制作工坊内,数百名工人也开始了加班加点,竭尽全力开始生产各类军资;而在位于芝罘岛西侧新建的大沽夹河码头边,一家规模中等的机器面粉厂也开始了全力工作,福山县征来的小麦被小船顺着河道运到了码头边,然后由从东岸本土淘汰下来的水力磨坊磨制成面粉和麸皮,统一装袋后再运至烟台港,由保安司令部造册登记。 种种迹象都表明,战争已经迫在眉睫,而矛头很可能将指向朝鲜。 黄仪中午在保安司令部机关食堂吃饭的时候,也碰上了从黑水县赶来开会的常委梁向俭。梁向俭这个大嘴巴毫不避讳地向黄仪说道战争马上就要开打,为此他们黑水、大泊、庙街三县还送来了一千五百名山丹士兵,这些人战斗力不错,也会骑马,应该能在此次征朝之役中发挥极大的作用。 另外,他还特地向黄仪透露,此番出征的总兵力很可能将在1-15万人之间,以仆从军为主,东岸主力基本不动。因为邵树德认为,光靠那些仆从师已经足够教军力孱弱的朝鲜做人了,实在没必要将战斗力较强的精锐部队也调去,徒让清廷滋生一些不应该有的想法。 闻听此言的黄仪默默点了点头,三两下扒完饭后,他便和梁向俭一起,在下午一点整之前,赶到了保安司令部的会议室内,接下来便是正式召开会议了。 下午的常委会召开得非常顺利,与会的魏博秋、茅德胜、梁向俭(刘海洋请假)对于进攻朝鲜的议案并无原则上的异议。除了魏博秋对发动此战的时机表示出了些许疑问之外,众人均表示支持发动一场小规模的对朝赝惩行动,并从中攫取一些政治、经济利益。黄仪和汤萌旭二人(常开胜和接替杨明阳的蓝果上尉请假未至)虽然不是常委,但也列席了会议,不过他们只有建议权而没有表决权,且也没有提出什么疑义,故调集三个仆从师、少许东岸直属部队(1万多人)进攻朝鲜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接下来便是司令部作战科的参谋们制定并完善计划。 其实按照组织原则,对于这类军事行动,拥有全权的邵树德还是可以一言而决的,不过考虑到自己毫无信心的军事能力,他觉得还是多听听众人的建议比较好。而在一下午的会议过后,与会几人原则上同意了征朝的决议,于是乎,邵树德便批准了这份由茅德胜呈递的作战申请,即:调集仆从军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总计105万战兵,外加从南方调回的挺身队第五大队2000人、库页岛遣来的山丹士兵1500人、黑八旗重步一个营,并约1万名军夫,全军合计将近25万人。 从这些部队的组成就可以看出,邵树德压根就没敢动山东的各路人马主力,毕竟这些人主要还是防着青州府、济南府一带的十余万清军。这些清军操练日久,战力还算是不错的,他们目前虽然分驻各要点(防备猬集在前线时被东岸大军从侧后登陆掐断补给线),但若获悉东岸主力原调,他们花费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能轻松集结起来,然后进犯登莱,这显然是邵树德不愿意看到的,故他只抽调了这么万余战兵,而将主力留在了山东。 不过这15万名战兵的战力却也不是盖的,至少打起朝鲜人来说还是不难——占领朝鲜或许较难,但取得几场战役的胜利,迫使朝鲜主动求和,进而答应东岸人提出的若干条件,却也是可能办到的。毕竟,现在的朝鲜王国大军,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来说,都远远比不上被后金完虐的1636年(能战的多已战死),他们的主力部队御营厅的战斗力,似乎也就那么回事。东岸人只要谨慎对待,自己不出大的纰漏,肆虐南方的全罗道、忠清道、庆尚道一带绰绰有余,而剩下的,自然就是等待朝鲜人上门求和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1653年6月16日,将近二万大军于烟台港一带集结完毕,战斗已经一触即发。(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朝鲜(三) “金会长,此是何故?贵国怎无故兴兵?”看着包围了釜山县衙的“棒棒军”,朝鲜王国釜山县令金洪范有些惊愕地问道。 金吾圭瞟了一眼这个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老对手——这些年金洪范暗地里可没少给他制造麻烦——然后冷哼了声,道:“都给我拿下,然后交给上国老爷发落。”说完,便不可一世地走了。 数十名穿着统一制服的治安军手持棍棒,在日本警察的监督下,把官署内的朝鲜人通通抓获,官仓、房舍也都贴上了封条后派人值守,静等上国老爷们来清点。 而在金吾圭率领城内的日本警察及棒棒军突袭朝鲜官署时,由五百名日本警察及釜山守备队(员额同样为500人,多山丹人和日本浪人)混合编组而成的部队,已在军官的指挥下跨过洛东江,不宣而战偷袭了庆尚道都护府辖下的金海县。这个据说驻有“精兵强将”的朝鲜小县内原有驻军二千余人,结果被一战击溃,朝鲜将领、西人党元老、御营厅大将元斗杓的侄子死于乱军之中。 而在这支部队发动后,已经先期从济州府抵达釜山县的新建陆军第一师四千官兵,也沿着洛东江向北进发,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击溃几支猝不及防的朝鲜地方军,毙伤俘三千余人,攻克县城两座,基本解决了李朝设置在釜山西、北两个方向的包围圈——当然了,李朝并不敢把主力部队设置在紧邻釜山的地区,怕的就是被一击打穿,故庆尚道对抗东岸的主力分布在庆州府(府使、道观察使官署所在地)、尚州牧(牧使、兵马使官署所在地)以及重要城市晋州牧,兵力不多不少,约有三四万人。 第一师师长翟从谔在发现朝鲜军的不堪一击之后,一度想率领麾下四千人马轻兵疾进,直奔庆尚道的核心庆州府而去,最后在随军的东岸参谋的反对下,不得不顿兵,等待后续主力人马的到来。 6月25日,在汉拿山牧场领取了马匹、甲具、兵器的1500名山丹士兵随船在釜山登陆。这支彪悍的部队一边熟悉胯下那些马政淘汰下来的混血马的习性,一边在东岸参谋的催促下,向北增援新军第一师翟从谔部,并临时接受翟师长的指挥。 6月28日,“亲征”朝鲜的邵树德率主力大军一部抵达釜山港,当天下午,新军第三师孙守正部2500人(战力相对较弱)向西渡过洛东江,与屯驻于此的千余“釜山兵”(以日本警察和守备队浪人为主)汇合。他们的任务是在此构筑营寨,以劣势兵力抵挡住晋州方向可能杀来的朝鲜军,拱卫釜山县的侧翼。 第二日,邵树德在休息了一晚后,不顾舟船劳顿,亲率新军第二师秦尚行部四千人、黑八旗重步兵第4营七百余人、挺身队第五大队两千余人并炮兵、勤杂人员将近七千人北上,支援在获得军令后继续进发的翟从谔部。而上万名登莱持矛军夫则坐镇釜山港,竭力往前线转运各类物资,而除了他们之外,釜山城内的守御力量只剩下了五百名日本警察及同样数量的朝鲜“棒棒军”。 而就在邵树德率领主力北上之后的两天,7月1日,魏博秋、梁向俭这两个互相看不大顺眼的家伙先后乘船赶到了咸镜道的元山津。魏博秋这厮带着独立第一守备大队六百多人从钏路港赶来,梁向俭则带着少许黑水民兵押运着一批军资而来——主力在南边的庆尚道已经和朝鲜人开打,元山津这个被东岸人经营多年的商埠搞不好会遭到敌人进攻,故急需一些兵力增援。 元山津本是一小渔村,地形逼仄、面积不大,故东岸人在修建了一系列要塞式的商馆后,只需屯驻少量士兵,便足够防守。他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判断朝鲜人究竟何时打来,以便及时结束贸易——现在正是药材收购旺季,东岸本土对朝鲜药材的需求量极大,能多做一天生意便多赚一天。 不过,现在来到元山津的梁向俭、魏博秋二人的心思,显然并没有放在药材的收购上,他们关注的焦点,显然在于别的方面。 “老梁,能不能匀一些机器给我?钏路港那边要上几个项目,农产品深加工的,市场基本都是针对周边地区的,怎么样?现在本土发来的设备,基本都被你给拢下了,我这搞一台杂号蒸汽机都很难啊。”魏博秋坐在商馆外的一座凉亭下,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魏副司令,不是我老梁不给面子,委实是抽不出来啊。县里面现在任务也很吃紧,项目也不少。本土淘汰下来的设备,能有几台流到远东已经不错了,我们都不够用呢,实在抽不出来给你们。”梁向俭素来大大咧咧的,因此说的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再说了,这些可都是国有资产,在远东地区的价值更高,给日本公司这种公私合营的企业怕是不靠谱吧?魏副司令,还是请您多担待点吧。” “呵呵。”魏博秋闻言喝了口茶,然后便闭口不再提此事。他心里明白,对付梁向俭这种混不吝,好话说尽是没用的,事情还得着落到邵树德头上。实在不行的话,他还能想办法联系本土,托托关系、走走后门,总能淘换几台二手设备过来,这可比看梁向俭的臭脸要舒服多了。难不成离了你梁屠户,我还只能吃带毛猪了不成? 梁向俭与魏博秋话不投机,便没再多谈。在商馆军营内(商馆内有两百名士兵护卫安全)简单吃过午饭后,下午他便在几名黑水县警察的护卫下,到附近的乡市里转了转。所谓“乡市”,是近些年出现在朝鲜南三道(庆尚道、全罗道、忠清道)的一种贸易集市的形式。这种突破了以前朝鲜死气沉沉的小农经济体制的新事物的出现,其实和“大同法”推行后朝鲜王国商品经济大发展的因素是分不开的。 当然了,在元山津这种地方出现乡市,其实多半和其向东岸开埠有关——即便朝鲜王国的保守官吏们百般阻止治下百姓与东岸人展开贸易,但在利润的驱使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禁得住?毫不夸张地说,东岸人每年从元山津商埠买走价值二十万元以上的各类药材,同时也向这里出售一些价廉物美的商品,朝鲜人短期内或许能抵挡,但时间长了鬼才经受得住金钱的腐蚀呢,必定是从上到下都被拉下水。 梁向俭在商埠内随便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而随他一同前来的东岸商站负责人则拿着个钱箱子,将市场上的朝鲜商人出售的药材、牛角、牛筋、生铁、铅块等传统商品一股脑订下,然后又叫来了多辆大车,将普通朝鲜农户售卖的木炭、鸡鸭、野味、蜂蜜、熏肉等商品通通买下——南边已经正式引燃战火了,本地的朝鲜官府虽然近些年已被银子给喂饱,但说不定哪天就会顶不住压力关闭这个市场,现在还是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吧。 值得一提的是,东岸商站的人员用来支付的货币既有大泊造币厂铸造的银币,也有仿造朝鲜铸造的假钱(1651年朝鲜推出的常平通宝,1两银子约合400钱)。在1592年万历援朝之役时明军大量使用银子在朝鲜境内采购物资后,朝鲜人便迅速接受了银子这种一般等价物的流通——铜钱也不例外,1633年时朝鲜甚至官方铸造了不少万历通宝(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崇祯通宝……),后废除,直到1651年,朝鲜议政府下令铸造常平通宝作为官方货币,以正式取代布匹、粮食等“原始货币”。 获悉朝鲜人铸造了大量铜钱后,因为贸易而掌握了大量铜的东岸人可谓是惊喜莫名,于是乎,大泊造币厂自铸造日本假钱后,又开始小批量铸造朝鲜假钱,并投入朝鲜市场牟利。而由于这种假钱质量比真的还好,故非常受朝鲜人的欢迎,与制作精美、成色足的东岸银币一起,成了附近地区市场上的硬通货。甚至曾经有朝鲜商人说,从元山津流入的假钱他在黄海道都见到过,由此可见其流传之广。 在市场上转了一圈后,梁向俭便回了商站,然后从这里载运了一批物资,匆忙登船返回了黑水港,而魏博秋则带着他的部队继续留守此地。 1653年7月10日,随着战争的深入进行,元山津贸易市场被朝鲜人禁绝。随后,咸镜道兵马使具胜(西人党元老具宏的族侄)亲率远近搜刮而来的五千余人抵达元山津商站外围,在休整了两日后,这支朝鲜军队向坚固的要塞式商站发起了试探性进攻。此时商站内大约有两百名原守军、百余名黑水县民兵以及魏博秋带来的六百多士兵,总计约千余人,另有火枪四百杆、大炮十门、盔甲刀枪箭矢若干,他们依托商站坚固的城墙,应该足够这支不明情况的朝鲜军喝一壶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朝鲜(四) 蔡华泽的部队在兴海郡近海登陆已经数日了。 今天是1653年7月15日,东岸共和国与朝鲜王国正式开战后的第22天。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由邵树德亲自指挥(其实他只负责压阵与签署命令,具体战役战术的制定由司令部作战科的参谋们完成)的主力部队一路攻破东莱、梁山等郡县,毙伤俘朝鲜庆尚左道兵马节度使辖下地方军六七千人(击溃的更多),然后挟大胜之势直逼府城;此外,由新军第三师师长孙守正率领的偏师3500余人不战而克了熊川、昌原二县,目前他们已经全军进驻了昌原,打算在此迎击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从晋州方向可能杀来的部队。 可以说,随着东岸这两三万大军(含军夫在内)展开了雷霆般的攻势,现在朝鲜王国整个庆尚道都被打懵了。邵树德率领的主力部队在庆州附近围点打援,几乎将大半个庆尚道的兵马消耗得为之一空,而随着蔡华泽率领的2500人登陆后的快速推进,空虚的兴海、永川二郡相继失陷,整个庆州府朝鲜官吏的一条退路也即将不保。 庆尚一道至此糜烂矣! “粮豆、草料、牲畜、皮子、药材是重点目标,所有物资必须仔细清点,不得有任何遗漏或瞒报,违令者斩!”蔡华泽骑在一匹抢来的骡子上,意气风发地下令。附近地区是低矮的山间平原,属于庆州府的腹地,向称富庶,这给了蔡华泽麾下这帮流贼出身的军官们以极大的“发挥空间”。 这帮老流贼带着在山东、浙江招募的“新流贼”,有组织地持械攻入乡间朝鲜大户家中,拖牛牵马、抢金掠银,粮食、布帛就更不用说了,就连那漂亮的女人,也被这伙军纪不佳的仆从军掠取了数百。当地朝鲜人是敢怒不敢言,偶有几个奋起反抗的,也被大批量装备火器、战技娴熟的蔡华泽部消灭。 而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近些年朝鲜地主贵族们疯狂的压迫,遍布各道的“明火贼”(初为饥民起事,现已变质为强盗山匪)数量是有增无减。在庆州府东北的这片沿海平原上,便有那么千余“明火贼”节操尽丧地投奔了蔡华泽——或许是为了掩饰降于异族的耻辱感吧,这伙人洋洋自得地宣称投奔的是上国天兵。 蔡华泽对这伙投奔而来的朝奸自然是喜出望外,于是,他拿出来从朝鲜大户那里抢来的部分钱粮布帛,大手一挥赏赐给了他们,然后又给这伙人封了个很有喜感的名字:义从军——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在随军的东岸参谋许可之下才做的。蔡华泽这厮阴有异志,中营出身的他和刘国昌、刘世俊这些大顺左营的上司们关系一直不睦。在宁波那会,就三天两头朝东岸人这里跑,大肆献着殷勤,似乎随时准备“脱顺入东”,故他对东岸人一贯比较恭顺,对前来监军的东岸参谋的命令基本都能遵守,这就比较难得了。 义从军的首领名叫全奉洙,从北边的江原道流窜过来的,本已被官军围剿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现遇到了上国天兵,立刻神气活现地充当起了带路党。 “大人,下官(此人被蔡华泽临时任命为义从军指挥使)前几日探听到,左道兵马使金贼率领六千人入援庆州府,结果半途被天兵击溃,死伤颇众,兵马使金老贼当场伏诛。”贼眉鼠眼的全奉洙凑到蔡华泽面前,一边牵马一边讨好地说道:“下官在江原道、庆尚道纵横多年(其实是被追剿得四处流窜),对这金老贼是恨之入骨。今见老贼伏诛,下官喜不自胜,愿为将军前驱,扫荡左近残敌。” 听到一名朝鲜军夫出身的中士翻译过来的话,蔡华泽立刻高兴地命令其打先锋,然后打算扩大占领区,更多地截断庆尚道与江原道之间的联系,而作为熟悉地理的全奉洙,自然要在这个计划中占据重要一环了,蔡华泽还指望他们不断招降纳叛,搜罗更多的伪军过来呢。 7月20日,已经在附近肆虐数日的蔡华泽部遇到了大批从庆州府方向逃来的溃兵。已经增加到近两千人的义从军与蔡华泽部主力一起,对这股溃兵进行截击,结果朝鲜军大溃、降者数千人,其中更是有不少北逃的庆州官宦之家。这些携带着金银细软和大量女眷小儿的队伍根本跑不快,除少数逃进山里外,余下的几乎全数被俘,其情其景简直惨不忍睹;而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蔡华泽才从奔袭过来的部分山丹骑兵的口中,得知邵树德此时已率军进入庆州府这座庆尚道首府城市。庆尚道——至少是左道,其兵力占据了本道四分之三——差不多是真的完了,从官僚机构到武装部队,从民间大户到升斗小民,一个个都处在惶惶不安之中。 朝鲜人简直如猪羊一般,一击即溃!蔡华泽既有些兴奋又有些伤感,兴奋的是战斗异常顺利,伤感的是这令他想起了崇祯年间清兵数次入关之战,当时的鞑子,怕也是这样想的吧? 7月25日,邵树德率军北上,于永川郡汇合了在侧翼登陆的蔡华泽部,然后以朝鲜义从军全奉洙部二千三百余人为先锋,一日而克河阳县,旋又攻克庆山县,这两战几乎都没费什么事,朝鲜人的混乱程度比预期还要可怕。 7月29日,邵树德率二万余众进抵星州,这次敌军的抵抗甚为激烈,义从军冲了三次都没能拿下,最后还得有赖东岸人的大炮轰城,这才攻破了这座庆尚道有数的大城,毙伤俘朝鲜军二千余人。 击破星州后,挡在尚州前面的,就只有漆谷县一个障碍了,庆尚道全境沦陷在即。而值此危亡时刻,惊慌失措的李朝上下也终于结束了朝堂争吵,做出了反应:孝宗李淏拜西人党元老、前御营厅大将元斗杓为帅,率御营大军一万五千、京畿道利川等都护府军五千,合计二万人,浩浩荡荡离开了汉城府,打算先在忠清道汇集各路兵马后,再徐徐杀向庆尚道,争取击退突袭而至的“黄衣贼”。 时间进入八月,因天气暑热,东岸大军遭受了开战以来最大的伤亡,在攻克漆谷县进抵尚州城下的短短数日间,因中暑和疫病而倒下的士兵几达三百人,不得已之下,邵树德下令全军休整两日,并派出骑兵四处搜罗朝鲜郎中,给军营内的患病官兵医治。与此同时,也顺便派出军夫们外出打草谷,现在已经深入到庆尚道的西北部了,再从釜山或兴海转运粮草过来颇不现实。行军打仗所需的补给,还是得学1636年的黄台吉,因粮于敌!当年那厮在相对贫穷平安道、黄海道都能搜罗到一定的粮食,东岸人没道理在相对富庶的庆尚道还搞得没饭吃,难道我大东岸官兵的刀没有鞑子快么? 8月4日,军势稍振的东岸大军开始围攻尚州城。此役朝鲜人抵抗较为激烈,义从军全奉洙部损失超过三分之一、蔡华泽部火枪兵在与朝鲜鸟铳手的对射中也多有死伤。最后一锤定音的还是仆从军第一师翟从谔部,该部在大炮轰破城墙后,不顾死伤破城而入,在付出了两百余人的重大伤亡后,终于突进了城内,并经小半夜的激战后控制了整座城市。 而这个时候,朝鲜著名“勇将”、曾于1636年突袭清军并斩首六级而归的老帅元斗杓率领的御营大军还在忠清道的清州府一带磨蹭,以汇集各处的地方军队,这厮看来是不汇集完大军不敢过来了。 8月9日,在尚州附近搜罗到大量粮豆、火药(朝鲜军中火器较多,因其白刃格斗能力极差)的东岸大军开始举兵西向,邵树德只在城内留了千余名持矛军夫,主力大军二万多人几乎全军西向,直指忠清道的报恩郡。关于此次进兵,邵树德一开始还担心深入敌人腹地过远,不愿再冒险西进,不过在参谋们极力劝说之后,他还是勉强振作了起来,下令全军开拔,进入忠清道——当时曾经苦谏的蔡华泽说得好:这朝鲜军简直是稀烂一般的货色,大部分兵丁都是临时抓来的农奴,不堪一击,当年黄台吉带着二万人(还包含大量辅兵)就能从辽东边境直接杀到汉城府,深入敌后近千里,我大东岸官兵岂能落于人后? 8月15日,感觉到事态不妙的元斗杓率领刚刚汇集到三万余人的军队离开了清州府,向报恩郡进发——他不敢再耽搁下去了,这黄衣贼打到哪抢到哪,简直和蝗虫一般,再这么放任下去他估计会被人弹劾到死,故其开始极力催促各部东进。至此,两军之间的主力会战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朝鲜(五) 1653年8月20日,南风猎猎、旌旗飞舞。 元斗杓艰难地爬上一处高坡,拿出从荷兰进口的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黄衣贼的军阵。这黄衣贼也忒是大胆,占据了报恩郡,却又不踞城而守,而是将主力部队都排了出来,打算来一次堂堂正正的野战。 老实说,元斗杓对此战没有信心,一丝信心也无。这股黄衣贼人数众多、极是凶悍,像极了十七年前的鞑子。当年黄台吉带着二万多清兵,迭破平安道、黄海道诸路兵马,然后杀奔至京畿道,整个朝鲜上下居然没有一支能够抵抗的部队,甚至那些人竟然连守城都做不到。 当其时也,黄台吉先派少许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截断了朝鲜君臣避往江华岛的道路,然后率领主力部队包围了拥有优势兵力的朝鲜军,朝鲜仁祖又是封官许愿,又是打气助威,但仍是屡战屡败,终被围困在南汉山城。而等到孔有德率领的火炮部队抵达前线后,自知再无幸理的这帮人立刻可耻地跪了,签下了丧权辱国的条约。清军撤兵时,朝鲜仁祖甚至跪送十里才返,丢尽了颜面,整个朝鲜上下至此一蹶不振。 那一仗,不但打掉了朝鲜人的胆气,同时也将他们最后一丝相对能战的部队也折腾干净了。以至于孝宗(曾经清廷当人质多年)即位后,召集众臣商议北伐“胡虏”,许多朝臣皆苦苦劝谏,最终打消了孝宗的招祸之举,转而更加卖力地跪舔起了清廷。 元斗杓是两朝元老了,1636年后金入侵时就是御营大将,老于军旅的他十分清楚朝鲜军的弊病。此刻他带着的这支三万余人的大军里,真正称得上职业军队的只有御营出身的一万五千人——这是1636年后重建的御营部队,之前能战的都已战死——其他人马都是临时征发的地方军,战斗力不堪一击。让这样一支部队去和打了多年仗的黄衣贼对阵,也难怪元老大人没信心了。 风中传来了沉闷的鼓声,穿着土黄色咔叽布军服的黄衣贼鱼贯出城,然后在空旷的原野上列阵:旌旗飞舞、军阵森严、兵甲闪耀、丛枪如林——不管黄衣贼在朝鲜军纪多么败坏,但就眼前观之,阵列而战时他们确确实实把朝鲜军给比了下去,这可是十年间历经多次大战养出来的气势,一般人学不来的。 “老大人,军士们没上过阵,有些惊慌。”御营厅大将金龙焕带着亲兵绕阵一圈后,立刻面如土色地向元斗杓汇报:“京畿道、忠清道的府军将士有些不安,下官已带人弹压下去,只是……” 元斗杓闻言瞪了一眼金龙焕这个子侄辈将领,似乎在责怪他身为大将,却未战先怯,恁地堕了全军士气。要不是他乃西人党党魁、议政府领议政金堉的侄子的话,元老大人指不定就要斩了他以定军心了,只是现在么,唉,罢了,还是先想办法对付眼前这事吧。 “呼!呼!”几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从对面飞了过来,这似乎是黄衣贼在试射火炮!其中两发炮弹如有神助地落在了京畿道利川都护府府军的阵中,引起了一阵喧哗,这让元斗杓看了更是皱眉。 “朴燕呢?为什么不反击?”元斗杓问道。 “朴将军在炮队营地呢,我们的炮射程不够,打不到黄衣贼军阵。”金龙焕如实回答。 元斗杓沉默了。朴燕是朝鲜军中通晓火炮的第一人,荷兰水手出身,本名weltevree。多年前与两名同伴一起漂来朝鲜,后被训练都监聘用,一直在朝鲜教授西洋大炮的制法和用法。他与1631年去过北京并带回了新式大炮、火药、望远镜、自鸣钟、地图、天文学书籍、西洋风俗记以及欧洲神学书籍的郑斗源,算是朝鲜国内不多的西学人才了,混得倒也不错。 两人说话这会,东岸人那里已经打过来了二十几发空心铁球,虽说大部分都偏了,但仍有少数砸进了朝鲜军阵中,而这往往也引起了极大的喧哗和混乱——朝鲜军,果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 “果然是一群土鸡瓦狗!”被挺身队官兵团团围护着的邵树德放下了望远镜,笑着评论道:“儒尼奥尔中尉,现在你开始指挥。” “是。”黑水保安司令部作战科科长、高级参谋、陆军中尉儒尼奥尔大声应是,然后便带着自己的科员们与传令兵一起,赶赴了前面最适合指挥的阵地,开始认真发号施令了起来。 已经设置好的火炮阵地上,二三十门从6磅、8磅、12磅火炮开始了凶猛的射击。这是东岸军队作战典型的套路,以火炮开场,依托其高度轻便带来的机动性,以及超远的射程和相对较快的射速,对敌军排列整齐的密集阵型进行打击。 这种战法一般人很难招架,因为没有任何花巧,就是堂堂正正摆明车马欺负你!朝鲜人现在就是这么郁闷,撤退已然不可能——以他们的素质,那只会闹出让敌人笑掉大牙的大崩溃——那么就只有前进了,只要捱过那段难熬的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炮击期,就能与黄衣贼交上手了,那时候他们大炮的作用将大大降低。 于是,无论是邵树德还是前敌总指挥儒尼奥尔,都看见了黑压压的朝鲜军阵开始向这边蠕动。冲在最前面的大概是郡府兵,因为其服色有些杂乱、兵甲也不是很齐全(朝鲜政府到底是有多穷啊……),大致分为数个方阵,每阵二千到三千不等,应该是根据其来源地划分的。这些方阵后方矗立着三个约五千人的大阵,这应该就是朝鲜军的御营人马了,御营大阵左右有一些零散的骑兵,数量不多,只有三四百骑的样子,看起来是在知道黄衣贼有马队之后临时凑的。 烟台养马岛工坊配出来的空心铁球不断落到朝鲜军阵的上方,且随着距离的越发拉近,这准头也是越来越高了,几乎每一发炮弹都会打死打伤七八人,这一轮下来朝鲜军就要伤亡一两百,而东岸人的射速几乎在一分钟一到两发的样子,这么打下来…… “让扎格拉斯基率骑兵出击!记住,敌阵若不动,就兜个圈子返回;敌阵若发生混乱,就直接切进去,加剧他们的混乱!他是老骑兵了,知道该怎么做!”儒尼奥尔中尉对朝鲜军队这么快就产生动摇甚是惊讶,在他看来即便清国弱一点的绿营都不至于如此,这朝鲜人果是不堪战。 扎格拉斯基是当年第一批被招募到山东的波兰老兵,这么多年的战斗已经证明了他对大东岸的忠诚,故已被邵树德晋升为陆军少尉。这次赝惩朝鲜的行动,邵树德便让他带了一帮骑兵联队里的老兵,指挥这一千五百骑兵。 一千五百名骑着混血战马、甲具齐备、武器精良的骑兵,在战场上的威势可不是一般地大。只见他们排成松散的阵型,由战场左翼(东岸骑兵一般都部署在军阵左翼)斜斜切向最靠近他们的一个朝鲜军阵。这支军阵似乎是忠清道的郡府兵,之前已经被东岸炮弹打得有些慌乱,此刻见到大队骑兵以不可阻挡之势冲来,很多人顿时慌了神,本能地开始向后方退却——他们的这个行为很显然将这部分的阵型搞得一团糟,因为很多人被挤压在了一起,有些人跌倒在地然后被人踩踏,这更加剧了混乱。 混乱的阵型还将一队赶过来的朝鲜弓手给挡住了,这令带队的军官暴跳如雷。东岸骑兵很快便杀了过来,最先的数十骑靠近后直接将短管骑枪内装好的弹丸射了出去,然后便快速拨转马头向外侧兜了个弧线远去了。 他们的射击使得更多的朝鲜郡府兵开始逃窜,其中很多脸有菜色、衣带补丁、兵甲不全的人最为慌乱,他们将挤过来准备驱赶东岸骑兵的郡府弓手大部冲散,然后大喊大叫地向中间挤了过去。 “就是这时候了!”位列骑兵集群中央的扎格拉斯基竖起带有认旗的铁矛,然后带着骑兵部队朝这支已陷入混乱之中的朝鲜军阵狠狠地撞了过去。 既没有阻拦骑兵的带刺铁丝网或长矛阵,也没有快速发射的火枪或散弹炮,扎格拉斯基的骑兵就如同一把尖刀捅入了柔软的腹部一般,没遇到任何像样的阻挡,他们的冲击势头只稍稍一滞,便瞬间冲破了这支有两千余兵的朝鲜军阵。而冲破这一阵后,他没有停留,很快在弟兄们的簇拥下,从马腹下的鞍袋中抽出马刀(骑枪已在之前的破阵冲锋中丢弃),驱赶着哭喊着的朝鲜溃兵,朝第二个由郡府兵组成的军阵杀去。 朝鲜人此刻迎来最为凶险的阶段,一旦任由这伙装备精良的东岸骑兵马踏联营、横冲直撞,很快就会引起诸营的连锁反应,那么到了那时候,即便是想不败也难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朝鲜(六) 面对凶猛的东岸骑兵的冲击,这个时候,如果朝鲜军中有经验丰富的大将,或者基层军官作战意志顽强且有丰富的对抗骑兵的经验的话,其实还是有可能迅速调整布局,舍弃已经处于混乱之中的部伍,保住剩下的部队不被卷入混乱,并逐渐扭转被动局面的。 只可惜他们全国的正规军不过数万人,且多集中于汉城府的御营或北方边境一带,忠清道、京畿道的郡府兵,其实更多是临时征召的农民——1592年日本入侵时便是如此,当时全朝鲜上下只有两万多兵,故初期被日军武装游行般迅速占领了大半领土——指望他们反败为胜,那真是想多了。 于是,第二个军阵也很快被击破了!而此时,扎格拉斯基抽空扭头看了一眼己方本阵那边,新建陆军第一师、第二师八千精锐步兵也已经开始了行动,军号手奏起了欢快的《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他们伴着欢快激昂的乐曲声,步伐整齐地朝前方行来。那森严的军阵、如林的长矛、雪亮的铠甲,无一不让战场上的朝鲜军为之侧目:此战危矣! 在冲破第三个朝鲜郡府兵军阵后,扎格拉斯基带着骑兵部队从间隙内杀了出来,然后徐徐退往后方——刚才冲了这一会,一千五百骑人马俱疲,需要休整一会才能继续上阵。而在回到左翼出发阵地后,扎格拉斯基和麾下军官粗粗检点了一下,发现只少了百余骑,大概是陷在阵中了。还有便是刚才最后撤退时,遭到朝鲜军后方的七八门火炮打击,那一波从侧翼打来的炮弹又准又狠,一下子让他损失了二十余骑。 朝鲜人的骑兵这时也开始了骚扰,但他们不但骑术拙劣,就连数量也太过稀少,只稍一靠近东岸人的军阵,便被早就见怪不怪的火枪手或弓手们迅速驱离。这些朝鲜骑兵徘徊好一会,竟是始终无法建功,最后被扎格拉斯基带着休整完毕的马队再度追上去击溃。 “大局已定!”即便是不太懂战阵厮杀的邵树德,此刻也发现今天这场战斗的胜利天平,已经极大地向己方这一侧倾斜了。没有指挥任务的他,此刻甚至有时间思考起了此战后该如何与李朝上下谈判——唔,首先要求他们彻底断绝与清国的关系;其次要全面放开市场,好吧,至少要放开几个道的市场;第三,他们每年上供给清廷的几百斤老山参、三万斤铁料、大量绢绸及其他一些贡品,都可以断了,转交给我们就行了嘛;第四,铸币权应交由我们来负责,毕竟我们在这方面更专业;第五,明确釜山、元山津、济州岛的地位问题,这几处是永久割让还是租借,必须好好商讨一下…… 而就在邵树德遐想间,充当攻坚主力的新军第一师、第二师七八千人已经杀到了正处于混乱中的朝鲜郡府兵阵前。三个被骑兵击破的军阵八千多溃兵也动摇了其他州府的郡府兵,再加上此时东岸人两个师的主力压了上来,朝鲜人终于开始了不可抑制的崩溃。在这个时候,朝鲜老帅元斗杓即便是派上后阵的御营大军,也已经无法彻底挽回局面了,他们今天,败局已定——至少这些充当前阵的郡府兵是没救了! 蔡华泽的两千多火器部队,以及全奉洙的一千多义从军也从右侧压了过去,这成了压倒朝鲜郡府兵的最后一根稻草——京畿道利川都护府的三千余兵瞬间炸营,失去理智的溃兵丢盔弃甲,直奔本阵后方,朝御营大阵冲去。东岸大军好整以暇地跟在后面,驱赶着这些溃兵冲击御营本阵,而休整了一轮的骑兵此时也从左翼开始再次提速,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元斗杓的本阵,只要其一露出破绽,如狼似虎的东岸骑兵便会冲上去,狠狠地撕咬对方。 “挺身队第五大队出动,猎兵排前出,搜索重要目标自由射击!”儒尼奥尔中尉从容不迫地下令,指挥一场数万人规模的会战,这令他感到万分地享受。特别是他的对手还是弱鸡的朝鲜人,或许这是我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儒尼奥尔中尉想道。 战斗在一步步地按照东岸人的剧本演下去,朝鲜大将金龙焕率数千人前出,意欲阻挡溃兵,但他很快被淹没在了失去理智的溃退人潮中。元斗杓见此惨状,斩断了心底最后一丝犹豫,开始严令各部转向撤退,以免被黄衣贼今天全歼于此。 只可惜战斗中撤退从来就是最高级的军事艺术之一,就凭这些疏于训练的朝鲜军队,显然无法完成这种高难度的事情。于是乎,匆忙中组织的撤退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场溃退,特别是在他们的大将金龙焕被前出的东岸猎兵用米尼弹射杀后,这场溃退很快就陷入了彻底的无序之中,无论是将还是兵,此刻都失去了斗志,像是两脚羊一般任凭东岸人驱赶、屠戮,三万大军就此土崩瓦解。 战斗最终于两个小时后结束了,东岸大军除护卫邵树德的黑八旗重步兵外,其余部队全数出动,不为别的,就为追亡逐北,然后把跑得到处都是的朝鲜两脚羊给俘虏起来。老实说,这并不是一项特别轻松的活计,因为朝鲜人熟悉地理,且扔掉了大部分装备,故转进起来速度极快。因此,到傍晚收兵的时候,前线来报,全军上下大约只俘获了不到万名朝鲜溃兵,而且据他们估算,跑掉的朝鲜溃兵数量当也不下万人,因为遗留在战场上的朝鲜军尸体其实只有区区六七千具(其中包含许多伤兵,但很快就将变为“尸体”了),接近一半的参战朝鲜军士跑掉了,这令东岸人颇为惊诧——狗日的转进得也太快了。 但不管怎样,即便这些朝鲜军士跑掉了一半,但就短时间内来说,这些部队已经从建制上消失了,接下来摆在东岸人面前的,其实是一路坦途。要知道,李朝孝宗即位后,重建的御营(原御营已在后金入侵的战斗中损失殆尽)规模不过区区两万余人,这会让元斗杓断送了大半于报恩郡,汉城上下若是得知消息,不知道会哭成啥样呢。 报恩郡之战结束后,东岸大军未做过多停留,8月24日,已经扩充至近三千人的义从军全奉洙部进入了空无一人的清州府;随后大军继续前进,于接下来数日内分别攻克了人心惶惶的天安郡、全义县、牙山县、新昌县等地,报恩郡之战后本有相当数量的朝鲜溃军逃至此地,但一闻黄衣贼杀至,这些惊弓之鸟们或降或逃,竟无一人敢于停下来抵抗,这让邵树德更是坚定了狠宰李朝一刀的决心。 主力部队抵达牙山、新昌这些牙山湾周边的郡县后,立刻派出轻骑与釜山方面联系,让其迅速派遣船只倒牙山湾来,载运俘虏、战利品,顺便运一批补给品过来,补充一下因连日大战而有些见底的军资储备。 从牙山湾向北,那就已经是朝鲜核心的京畿道了。邵树德下令义从军全奉洙部、顺军蔡华泽部,在扎格拉斯基骑兵部队的配合下,于8月30日经轻微战斗后占领了平泽县,做出向北出击,进逼京畿道的态势,这引起了当面少许朝鲜郡府兵的大范围恐慌——报恩郡大战,老帅元斗杓的三万大军一日间土崩瓦解,消息传至忠清道、京畿道后,李朝地方官府无不战战兢兢,闻风而逃的军队也不在少数,由此可见忠清全道差不多也玩完了,若是东岸人愿意,当可轻易攻取。 当然了,邵树德短时间内无意攻取忠清道——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胃口占领这些地方,毕竟击败朝鲜人容易,但长期占领就不那么简单了。想当年日本进入朝鲜时,一开始也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朝鲜军几无一合之敌,但一旦日本分兵占领地方,就立刻发现自己掉入了泥淖之中,四处皆敌,苦不堪言。 拥有二十余万陆军的日本侵略军都不敢轻言占领朝鲜全境,只有两万多人马的邵树德自然更不敢夸这海口了。务实一点的话,学当年的黄台吉,捞到好处就闪人,这才是正确的做法。而邵树德此时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他带着主力部队在牙山湾一带休整——连日征战弟兄们确实也很是疲劳——顺便与众人商议一下接下来议和时向朝鲜人索要的条件。 在他们的猜测中,此时汉城的李朝君臣应当早就收到了报恩郡之战元斗杓三万大军惨败的消息,在发现御营人马都遭受如此惨败之后,李朝上下应该会明白,光靠汉城那留守的六千御营步兵、一千骑兵,怕是已经无法抵挡黄衣贼的凌厉攻势了。在这个时候,任何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应该明白,议和已经是李朝上下最好的选择。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9月2日,混乱的李朝朝廷终于做出了反应:经孝宗苦苦哀求,闲居在家的西人党名士、儒学大家宋时烈终于答应了出面主持议和,并于第二天就慨然出京,在数十名随从的伴随下,向牙山县而去。 这场战事,终究到了尾声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南太平洋(一) “火地岛”号全蒸汽动力船只再度令人沮丧地抛锚在金山港内,因为船上的蒸汽动力推进系统又坏了,船长不得不下令在此停留几天,以便将船只修理完毕。 于兴国是这艘船的三副,同时他也是最早投靠东岸人的航海学校资深讲师于连的儿子,小名弗朗索瓦,大号于兴国,航海学校毕业后便直接到这艘船上实习,至今已历两年,刚刚被提拔成三副不久。 由于预计船只完全修复还要好几天的时间,于是船长很通情达理地给大家放了假,这使得众人可以在金山港内再玩几天,于兴国也不例外。 但真当于兴国这个富二代带着鼓鼓的钱袋跳下甲板,进到城区时,他却望着寒酸凌乱的街道茫然了——在这么一个鬼地方,真的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入眼所见,到处是低矮——好吧,但谈不上破旧——的房屋;街道还算平整,但地面上黑一堆白一堆的“补丁”看得让人直皱眉头;街道上的人也不是很多,店铺倒是不少,但伙计们都有些无精打采的,看得出来生意不怎么样。 于兴国叹了口气,感觉有些意兴阑珊,第一次来澳洲,没想到这里却是这么一副破落样。听人说安副队长驻节的西澳孤山港发展要好一些,但估计也好得有限,因为很明显,无论是本土的中央政府还是黑水开拓队,都没有把澳洲作为重点来进行各种布局。在他们眼里,澳洲就是一个移民中转站和船舶修理厂而已,再也没其他的用途。 当然了,即便上级部门不投资,澳洲如果单凭自己的努力,其实也不至于发展这么缓慢。因为他们每年都会截留部分体弱或由于晕船、疾病等原因而滞留下来的人口,如果这么看来,澳洲只要人手充足了,早晚也能发展起来。但事情坏就坏在南太平洋航线的开通,随着这条环形航线(阿劳坎港—加拉帕戈斯群岛—大溪地—金山港—阿劳坎港)的日渐成熟,南铁公司获得了大量的东方移民,而这些移民最大的来源地其实就是澳洲。 也就是说,其实南铁公司是在抽澳洲的血,将本应滞留、定居于澳洲的移民,大批量运到南巴塔哥尼亚和智利南部地区开拓。这样一来,澳洲的人口这些年来的增长速度就异常缓慢了下来,再加上来自五湖四海的移民所带来的超高的疾病爆发率,澳洲——尤其是金山港这个最大的移民中转站——的人口没下降就很不错了。想要像前些年那样持续增加,显然是没可能的了,而这无疑断送了澳洲的发展未来。 于兴国将手头叮当作响的钱袋托了托,暗暗叹了口气,然后跑去大街上的一些店铺,一气买了好多罐宁波茶叶、绸布。这些商品的价格比东岸本土便宜了太多,因此他很是买了一些打算回去当礼物。 而在他逛街买礼物的同时,“火地岛”号的采购经理也在澳洲采买一些物资,比如新鲜肉食和奶制品(这都是供开头几天吃的)、活体禽畜、咸肉什么的;当然啤酒也不能少,因为这是一种难得的能保持较长时间新鲜的饮料,对于远洋航行的水手们来说简直是必不可少的;另外就是一些本地栽种的水果,由于“火地岛”号在返程回阿劳坎港的时候会顺道携带大量移民,故水果这种能够补充大量维生素的食物也必不可少。 由于此时已经是八月末、九月初,太阳直射点尚在北半球,再加上从金山港至阿劳坎港这一段航程的纬度也着实不低,所以一路上的健康可能不需要太过担心,疾病的爆发力应该会比夏季小上一些。不过虽说如此,但大家还是觉得尽量将事前准备做得更周详一些比较好,因为每一个外来移民对国家来说都是较为宝贵的,路上能少损失一个便是一个。 在城内逛了两天后,于兴国无奈之下便返回了船上。而在这时,4艘参与南太平洋环形移民航线的运输船顺着东澳大利亚暖流驶抵了金山港,准备在这里装满移民后(至少3500人),再从南纬40度海域一路向东,直抵阿劳坎港。 “火地岛”号的船长见状,便主动要求与对方一起编队航行,移民舰队的负责人、“马鲛鱼”号护卫舰代理舰长、海军少尉刘伏波对此当然是欣然同意,于是双方便约定好了9月3日一起离港出发,结伴返回南巴塔哥尼亚。 “现在南铁附属地发展得很好,皮革、捕鱼、畜牧、面粉、木材、煤炭等产业发展较为迅速。当然了,南铁附属地最发达同时也是利润最丰厚的行业一直是转口贸易行业,智利的商品在本土很好卖,本土的商品在智利的销路同样也不差。”刘伏波笑嘻嘻地说道,“虽然起步比澳洲两个城市晚,但发展速度要快多了,毕竟那里靠近文明社会,无论是技术还是资金都很容易获取。” 刘伏波的解释也许从一个侧面揭示了南铁附属地和澳洲发展差异的原因。一个是资金、技术和人才,另一个是市场,两者缺一不可,而执委会似乎也看到了这点,他们看到了澳洲远离任何一个上点档次的文明中心、看到了澳洲在远离本土外发展的艰难,因此果断将发展重点转向了南巴塔哥尼亚——因为这里离本土近在咫尺,将来是毫无疑问的核心领土,因此抽取澳洲的人口来发展这里就一点都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1653年9月3日,由这五艘舰船组成的移民船队依次拔锚离开了金山湾,向新西兰驶去。加上“火地岛”号上所载的七百多移民,整支船队共载运了4200多人,大部来自江南池州、宁国、镇江诸府。临行前,几艘船的船舱内满载了各类物资,于兴国作为“火地岛”号的三副,他奉命仔细检查了船上每一名乘客的健康状况,有疾病的立刻转移到岸上,以确保航行途中不会爆发传染病;每个人的被褥也经过了一番检查,他特别没收了一些臭气熏天且爬满臭虫的被褥,然后将其扔进海里——事实上出发时澳洲方面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大小不一的干净被褥,只不过很多人舍不得用而已。 9月10日,船队抵达了新西兰南岛南端,船队指挥官刘伏波少尉原本打算让每艘船只都靠岸汲取一下新鲜的淡水。只不过他们的运气比较糟糕,海上的天气变化太快,刚才还晴朗着呢,一眨眼却又狂风大作、巨浪滔天,船只在海浪的颠簸中艰难维持着平衡。在这种情况下,靠岸取水就成了一句空话,因此抛锚的信号旗很快便被撤下,全舰队在护航的“马鲛鱼”号的带领下,调整帆桁、捕捉风向,依次离开了这片天气恶劣的海域,继续向东航行。 接下来的日子里天气依旧很恶劣,大风大浪是家常便饭,这让移民们大面积晕船,很多人即便服用了生理盐水后依旧吐个不停,最后往往捱不过去倒毙在船舱内,水手们几乎每天都要往海里扔很多尸体。 整艘船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湿漉漉的。就拿“火地岛”号来说,于兴国身上的橡胶雨衣几乎就没什么摘下来的时候,咸腥的海水时不时劈头盖脸地打在甲板上,水手们一度看不清前方的航路。船舷两边的排水孔已经全数打开,抽水机也在一刻不停地抽取着积水,但船舱里仍然到处都很潮湿,很多人的被褥被打湿了,在寒冷的夜晚,他们只能和衣睡在湿漉漉的地板上,那日子别提多难熬了,大批人为此得了病,一度让水手和军官们惊慌失措。 而就在大伙儿被冰冷刺骨的潮湿环境弄得神经快崩溃的时候,9月26日,领航的“马鲛鱼”号护卫舰上的瞭望手报告发现了陆地——其实他只不过是看到了一座顶部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峰而已。舰长刘伏波在测算纬度后,确信那是智利沿海的安第斯山余脉,因此他立刻下令将发现陆地的消息报告给其他船只,这引起了大家的热烈欢呼。 9月28日,在看着山峰又航行了两天半时间之后,这支船队才终于看到了陆地的轮廓,那应该是阿劳坎港西侧一连串的破碎岛群的边缘。而由于风向的突然变化,整支船队在靠近近海后,又不得已集体抛锚等待了两天,这才捕捉到了微弱的西南风,开始小心翼翼地穿过曲折狭窄的海峡,向内陆地区驶去。 当然了,作为全蒸汽动力船只的“火地岛”号,则不用和他们那些风帆船只一样在外海过夜等待。在与刘伏波等人打过招呼后,“火地岛”号满载来自东方的信件、货物和人员,在一个充满星光的夜晚,顺着水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矗立着的明亮灯塔(有些危险航段还有抛锚的灯塔船指示航道),悄然驶进了正处于黎明前宁静之中的阿劳坎港码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南太平洋(二) “火地岛”号全蒸汽动力船只被拖进了阿劳坎港的专用船坞内进行维护。 这艘总输出功率达到了390马力的船只,说句实话,至今还不能完全让人放心。使用者们一方面吐槽其实际功率往往达不到设计的高度,一方面对其超高的故障率心有余悸——想想看,万一船只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海上坏掉了,那么维修就是一件很麻烦且很危险的事情——总而言之,虽然这款船已经先后造了两艘出来,但其改进余地仍然非常之大,用户对其诟病也甚多,因此该款船型的设计厂家(现代特种船舶厂)一直无法对其定型以批量生产,只能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吸取用户意见进行改进。 船只被拖走后,于兴国婉言谢绝了弟兄们一起去酒馆喝一杯的美意,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逛了起来,就如同当初他在金山港所做的那样。 此时天光尚未大亮,但街道上已经有三三两两早起的人在忙活了。于兴国从一个小吃摊上买了两个昂贵的猪肉大葱馅包子(猪肉在东岸的售价远超牛羊肉),一边狼吞虎咽着这种船上很难享受的“美味”,一边贪婪地享受着脚踩坚实陆地的满足感。 几个挑着扁担的农夫与于兴国擦肩而过,这些早起的菜农们用见怪不怪的目光看着这些水手,然后匆忙远去。码头上有两艘船只上午就要离港了,他们必须在太阳升起前把这些越冬蔬菜送到指定地点,不然可就赚不着钱了。 迎面走来了一辆臭气熏天的马车,于兴国赶忙避让到一边,他知道,这是承包了某条街道公共厕所粪便清理的人。他们一般都是乡下的农户,通过竞标的方式获得某些公共厕所和附属排污管道的清理权,为了避免臭气扰民,他们一般都是半夜过后前来清理,然后在凌晨前用马车装走运到城外农田里。 “阿劳坎港,和兴南港一起,作为南铁附属地两大首府城镇,就发展程度而言,确实已经超过国内相当多的定居点了。”于兴国吃完包子,有些留恋地回味了一下唇齿间的肉香,砸吧砸吧了嘴,说道:“国内那么多城镇,现在还不是在排着队等待中央专项资金好改造自己旧有的城市排污设施,南铁公司真是不错,至少兴南港和阿劳坎港在兴建的时候就已经考虑了这个问题,并且预留了专项资金。” 当然了,在阿劳坎港,南铁公司并未为阿劳坎尼亚王国的那半个城区进行改造,他们可没这种国际主义精神。在被“野蛮人”控制的那半个城区,脏乱差仍然是主流,与一河之隔的东岸控制区简直没法比。 又在街道上闲逛了一会后,于兴国又慢吞吞地来到了码头上,此时这里已经站满了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南铁护路队士兵,看起来似乎是三个排的规模。这些士兵们被临时召集起来,主要还是为了维护码头秩序,因为待会就会有许多明人移民下船,保不齐会有一些人情绪激动做出歇斯底里的行为,故还是需要他们临时前来压阵。 新来的移民都要先在码头边的大型移民营地里渡过至少半个月的检疫隔离期,顺便再学一些东岸的“规矩”。于兴国注意到,他们船上的一个小孩移民也在队列里,他的母亲在中途因病死而被扔进了大海,当时这个小孩几乎也要跟着跳下海去,还是于兴国把他摁在了甲板上。现在又看见了这个瘦小的身影,于兴国只能祝福他以后的生活一帆风顺了。 又一艘蒸汽机帆船鸣放着汽笛,缓缓开进了阿劳坎港。这个时候码头力工们已经开始上班了,他们在随船的南铁公司雇员的指挥下,从船上卸下来一箱箱的货物。于兴国眼尖,发现很多外包装上都用硕大的毛笔字写着“小麦”、“稻谷”等字样,看样子又是从毛林城那边拉过来的秘鲁粮食了。 即便不是南铁附属地的正式居民,但经常往来这里的于兴国依旧知道,自从两年前那个名叫劳尔布拉沃的半岛人前来阿劳坎港,与莫总裁商定了关于秘鲁粮食的进口关税后,这些种植于利马南方的谷物就开始隔三差五地用海船运来了这里。为此,南铁公司甚至在这里设立了蒸汽制粉线,利用来自秘鲁的廉价粮食进行深加工,除供应本地居民消耗外,还小批量地出口东岸本土。 他们的这种行为自然激起了本土工商界的极大愤慨(南铁附属地和本土之间关税为零),即便是背景深厚的南铁公司也扛不住这种压力,于是,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据说南铁公司已经悄然停止了往本土出口机制面粉的“倾销”行为。 而停止出口机制面粉,却并不代表南铁公司的其他商品也不受欢迎。比如那铺天盖地的竹荚鱼、鳟鱼、鲑鱼等海产品(均捕获于智利沿海),就极受本土欢迎,现在南铁公司的捕鱼队每年的渔业产量已经突破了四千吨,有力丰富了国内的海产品供给;再比如海狗皮、海豹皮、海狮皮等优质皮革,海豹油等高级润滑油,同样是在本土非常紧俏的商品,罗洽皮革厂几乎每年都要进口1-2万张“南铁皮”,经加工后出口欧洲牟利。 另外还有来自秘鲁的蔗糖,于兴国曾经隐隐约约听人说南铁公司打算在阿劳坎港附近设立一家榨糖厂,专门加工秘鲁运来的粗制蔗糖,然后返销本土。这无疑又是一项利润极为丰厚的项目,且对于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大有裨益——阴暗点说的话,今后东岸共和国万一真与葡萄牙人开战了,那么秘鲁蔗糖也能作为一个很好的替代品,免得巴西人以为离了他们东岸人就只能吃咸的了。 粮食、热带原木、蔗糖、烟草、可可、棉花、铅锡硫磺等秘鲁特产,目前南铁公司每年的进口额已经超过了130万元,而诸如金属器具、肥料、建筑材料、布匹、药物、高级面粉、酒类、油脂、皮具等东岸商品向秘鲁的出口额,每年更是高达150万元以上。南铁公司从中经手,不知道要赚多少钱,于兴国约莫估计,这个数字应当不会下于60万元,而且相信在南锥两洋铁路彻底通车的时候,两地间的进出口总额还将继续迎来爆发式的增长。毕竟,东岸人经营秘鲁走私贸易,才不过区区四五年时间,这个市场还远未到饱和的时候。 “母亲位于海地的棉花种植园,若不是有着老关系照拂着的话,恐怕也是很难和秘鲁棉花、巴西棉花竞争的。”于兴国的思维还是极为发散的,他很快从日渐繁荣的秘鲁走私贸易上面联想到了自己家族位于海地法兰西角内陆的庄园。 他的母亲马蒂尔德近些年几乎一直待在东方港郊外的园子里隐居,海地那边的事情一直是法国那边的亲戚在代为照管,比如他的舅舅朱利安就经常前往加勒比,然后顺便关照下自家的棉花种植园的事情。只不过看来种植棉花出口东岸如今也不是一项好生意了,来自秘鲁、巴西、佛罗里达的竞争足以摧毁一切,再加上东岸人自己在新华夏岛西部大面积开辟的棉田,今后这项生意注定会日渐萧条,家族真的应该早作打算了,改种甘蔗或可可不就挺好么? “秘鲁看来是越来越没法逃脱自己沦为东岸经济殖民地的厄运了。”于兴国从口袋里摸出个烟斗,然后往里面塞了点利马出产的上等烟丝,点完火后狠狠抽了一口,默默想道:“几百万人口的市场、各类资源极其丰富的宝地,几乎你能想象到的一切奢侈品他们都能提供,富饶程度简直让人难以想象。这可不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未来百年的‘超级大奶源’么,通过密如蛛网的渠道,将自己的养分输送到东岸,在滋养了东岸的同时,也耗尽了自己的未来,还能有比秘鲁人更可怜的存在吗?” “家族也该早作打算,海地的种植园以后不能当做主要生意来经营了。那个地方离东岸本土太远,出点事也鞭长莫及,同时又很缺乏劳动力,种植园的效率始终很低下。每年投入大笔资金改善的基础设施,都不能有效发挥作用。今后必须把生意重心转到东岸本土来了,我看南铁就很不错,这次休假回家,必须和母亲好好说道说道。”从小生长在东岸的于兴国对于海地这个似乎远在天边的热带岛屿兴致缺缺,与土生土长的法裔出身的父母不同,东岸的一切总是更能吸引于兴国的目光。 “现在我们的船只几乎每年都要为南铁附属地带来大量的移民,这些可都是宝贵的劳动力。海地就算发展一百年也不可能达到南铁现在的移民速度,看看就知道了,海地的种植园里缺人缺得要死,南铁这里人口多到爆,甚至为此已经开始在智利南部开始殖民了,这简直没法比。”于兴国深吸了一口气,打定主意等年底休假回家时就说服母亲往南铁投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南太平洋(三) 南铁附属地最近的移民确实多了很多,以至于南铁公司已经开始绞尽脑汁地为他们安排新的定居点。至于这些新的定居点在哪,反正南锥铁路沿线因为地理环境的因素,似乎潜力较为有限,已经无法再行安排过多的移民。那么,这就只能向别的地方想办了,而南铁公司选定的突破口是智利,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智利南部的奇洛埃岛。 早在1651年年中的时候,由王大力、徐刚等人组织的探险队就已经对奇洛埃岛进行了一次较为粗略的旅行探险——在那个时候,这个岛上已经建立起了观海港这么一个东岸定居点,同时还有密山伐木场这么一个勉强被认为是定居点的地方。 在那之后的两年间,农业部、交通部、地质矿产部和南铁公司,又多次组织人手对奇洛埃岛进行探险,然后还结合阿劳坎人掌握的一些信息,算是对这个岛有了一个粗略的印象。从这时候起,南铁公司对奇洛埃岛的兴趣越来越大,而恰好随着南太平洋航线的日益成熟,南铁接受的移民数量也越来越大,这就要求他们要迅速对外拓展新的宜居地,以尽可能安置这些远道而来的明国移民。 据不完全统计,截止1653年9月底,南铁公司辖下人口已经达到了惊人的57万人,已经是草创不过五年的该公司能够管理或容纳的极限了。在此之后,南铁公司不得不第一次向本土打商量,让渡部分人力回本土——本土对此自然是欣然笑纳了,当然他们也不是白拿人口,而是另外以政府补贴的形式返还了相当数量的食品、农具、工程机械以及淘汰的早期明轮小汽船,以支持南铁公司继续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圈地殖民。 对了,南铁公司虽然今年预计仍将亏损(创纪录的六连亏),但其在青岛金融市场上公开出售的40股份的销售仍然在稳步推行,目前据悉已经销售出去了279的股权,收集到的资金已经用于了南铁附属地的建设。而在南锥铁路全线贯通后。预计销售状况还会再上一个新台阶,剩下的百分之十几的股权很可能将在短时间内销售一空。 而资金的大量筹集,自然使得南铁公司的各项建设得以稳步推行下去了。比如兴南港和阿劳坎港这两个计划投资超过三百万元的现代化港口,目前已经可以确定不再需要十年时间来完工了。人力的充裕极大降低了用工成本,再加上已经进行商业化运营的部分码头,这两座码头的续建已经不再成为南铁公司的大包袱,使得该公司得以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南锥两洋铁路的建设中去。 “两洋铁路今年怕是无法完工。”南铁公司技术部的刘建国穿着一件高级皮衣,一边走路一边朝他身侧的一名年轻军官说道。在靠近码头的时候他遇上了于兴国。一番寒暄后他又与徐向东跑向了码头边的移民检疫营地:“莫总裁明年年初很可能就将调回本土担任陆军部长,大伙儿原本还想将南铁通车当做给总裁大人的临别献礼呢,如今看来是做不到了啊。南锥铁路起码要到明年四五月份才能彻底完工,真是太遗憾了。” “莫总裁走了又不代表对咱们南铁撒手不管了,咱们这么大的基业在这里,是谁也无法忽视的。总裁大人去了中央任职,对陆军、对我们南铁都只有好处没坏处,再说了,下一任总裁不就是你爸么?他和莫大帅关系那么好,思路也都趋向一致。怕个毛!”徐向东大大咧咧地说道,然后只听他话锋一转,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不过这事确实对你难说是好是坏啊,你爹当上了南铁总裁,你小子为了避嫌就得灰溜溜地从工程部滚蛋了,哈哈,去你的观海港当野人吧,听说在那里拓荒的人,很多人的脚都烂掉了,你爸对你可真够狠的。” 话说南铁总裁莫茗前往陆军部担任部长的事情差不多已是板上钉钉了。因为陆军部的特殊性以及圈子的封闭性。部长人选就那么来来回回几个人,莫茗想要当部长,大概没人能竞争。如今唯一不确定的,大概就是莫总裁能不能击败海军派系的人。当上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俗称“军部总参谋长”,是执委会九名委员之一)一职了。 莫茗离任后,南铁公司总裁的继任人选也已经浮出水面,那就是莫总裁的挚友、陆军部高级参谋刘昂,且已得到了陆军部的批准。此君同时也是结社组织国家力量同盟会的中坚分子,基本上可以代表莫茗的意志。因此已经可以确认他在1654年初将继任南铁公司第二任总裁了(按照公司章程,南铁总裁必须由陆军部指定的现役武官担任),南铁这家大型康采恩企业从此将进入“刘时代”。 而即将走马上任的刘昂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他那位在工程部工作了数年之久的长子给发配到了条件极为艰苦的奇洛埃岛,说是协助新移民展开垦殖工作,但在很多人看来,去那里完全就是受罪。虽然可能升官是快点,但对刘建国他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穿二代来说,完全没必要。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刘建国也有些郁闷,只见他不快地翻身下马,然后牵着坐骑朝营地口走去。今天将在这里接收一批人员,人数大概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其中一千人是明国移民,另五百人半是立窝尼亚移民、半是本土购来的乌克兰女奴,这些已经渡过了十五天隔离检疫期的人,将被集体装船运到观海港、密山伐木场一带,然后在那里展开拓荒行动。 当然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数十名兵团堡的学兵干部,以及在东岸本土招募的总计143名东岸新生代(一般都是老国民的次子或次女)。这总计一千六百多人就将乘坐于兴国所在的那艘全蒸汽动力船,虽然那艘船只有1300吨的排水量,但从阿劳坎港到观海港的距离并不遥远,大家挤个几天也就到了。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么一小会儿,码头内有三艘原本停泊在角落里的蒸汽小火轮也开始了热机,年轻的实习水手带着口罩,用铲子将黑山煤矿出产的燃煤一下下铲进炉膛,很快便将锅炉里的水加热了起来。这三艘船都是本土内河运输公司淘汰下来的早期72吨级明轮船(尾明轮、腰明轮都有,蒸汽机型号也不甚统一,较为芜杂,故已被交通部下令淘汰),半卖半送给南铁公司后,又在这里发挥起了余热,充当起了内河或近海的运输任务。 此番“火地岛”号塞满一千六百多移民后,基本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再载运物资了,故移民前期需要的海量物资,少部分由观海港提供,大部分还是靠后方转运——此时这三艘旧明轮船承担的便是这么一项任务,他们的船舱内将满载建筑材料、食品、武器弹药、农具等拓荒必备物资。而在三天后,还将有另外几艘小火轮从这里启航,中途经停庆丰、蒙氏两港,给当地居民送一批物资后,再跨海前往观海港,将一些牲畜和种子送到那里,以便开过年来那边可以顺利进行春播。 刘建国的最新职务是密山乡代理乡长——当然这并不是国家职务,而是南铁公司的职务——他的主要任务是将眼前这一千六百多新移民,与密山伐木场早就存在着的一千多移民(其中超过一半是波兰伐木工)捏合起来,形成一个稳固的殖民拓荒据点。 这并不是一项轻松的任务,恶劣的环境、突然爆发的疾病以及西班牙人可能有的诘难,都将对他们在当地站稳脚跟造成很大的困扰。于是,如何排除这些干扰,在当地扎下根来,还是非常考验刘建国及协助他的一干兵团堡年轻学兵们的。干得好,那自然一切都好,若是干得不好,那么刘建国的未来可能就会蒙上一层阴影——即便他老爹未来很可能是南铁的总裁,但还是要考虑到官僚阶层的集体意志和看法,对他儿子的照顾还是相当有限的,否则这工作也就没法顺利开展了。 移民的集中工作进行得较为缓慢,在观海港调来的部分警察和民兵的帮助下,他们花费了小半天的时间,才将这些拖家带口、背负着包裹(南铁公司发下来的干粮、饮水、衣物等)的人给集中了起来。唱名点完人头后,这些人又在警察、民兵们的呵斥下,排成长列,从码头上缓缓走上了“火地岛”号的甲板。 “火地岛”号已经在阿劳坎港维护了好几天,出航前的一切准备都已经就绪,此时锅炉已经生起了火,食水蔬菜也都已经采购完毕,就等出发了。在将这一千六百多移民送至观海港后,他们将在那里补充一批新鲜淡水和蔬菜,然后顺着秘鲁寒流北上,直抵加拉帕戈斯群岛,开启在南太平洋的下一个循环。(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南太平洋(四) 海上出人意料地起了大雾,这让“火地岛”号的船长立刻下令减速,如果要不是领航的那艘腰明轮小汽船仍在往前带路的话,搞不好谨慎的船长就要下令抛锚停航了,毕竟在这个寒冷的时节船只一旦触礁就将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不过好在他们已经过了瓜福口海峡(瓜福岛与蒙氏港之间的水道),离奇洛埃岛南端已是不远,再加上带路的明轮船船长对这片海域熟得不能再熟,因此整支船队最终仍然决定继续前行。 10月4日,大雾终于散去。立在“火地岛”号前甲板上的刘建国看到了远方一座不知名火山山口喷发出的大股浓烟,这令他有些忧心。那是一座完全被积雪覆盖的山峰,约有两千多米高,景色壮观而美丽,但却足以令人揪心——智利拥有着世界上仅次于印尼的第二大火山群,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此时船队驶入了科尔科瓦海湾的南段,迎面一艘蒸汽捕鲸船与众人擦肩而过,这艘船上挂着正在晾晒的大块鲸皮,看样子他们前些时日在这条平静的海湾内捕获了一条个头不小的蓝鲸。南铁公司近些年逐渐搞起的捕鲸事业,看起来发展得还不错。 当晚,船队驶抵观海港外海,并于此抛锚过夜。第二天,海面上突然起了非常大的风,天空也有些阴云密布的,似乎要下雪,这令大家都有些无奈。奇洛埃岛附近就这样,如果能有连续一个星期的晴天那么你就该烧高香了,因为这实在太难得了。这里就像英国,纬度不低,气温不高,降水不少,着实有些恼人。 几艘小火轮勇敢地穿过波涛汹涌的海区,然后一头钻入了位于左观海岛与中观海岛之间的海峡——左观海岛、中观海岛、右观海岛,分别是克利翁小城外海的凯林岛(is cail)等三岛,农业条件不错——然后驶进了风平浪静的港湾内。 “火地岛”号上的众人看见后。也忙不迭地跟在他们后面,同时汽笛大鸣,以防水道转角处有不明情况的渔船闯出来。就这样,在半个小时后。“火地岛”号全蒸汽动力船只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停靠在了观海港唯一一个深水码头区。至此,船上的诸人也终于可以下船来透一口气了。 岛上的居民们此时正在手忙脚乱地收着晾在户外的咸鱼——难得之前有几天阳光灿烂的晴朗日子,不抓紧晾晒鱼干可惜了——已在此定居两年的第一批拓荒居民们此刻基本都已经站住了脚,他们以种植小麦、土豆等农作物为生。同时也饲养着不少牛、羊、猪甚至马匹。而在农闲时分,许多人也会出海打渔然后回来腌制、晾晒,作为自己过冬的食物储备之一;有时候也会出售给外人,以换取一些现金收入,其日子倒也过得还算不错——至少这些原在大明一文不名的卫所军士们觉得现在的日子似处于天堂之中,这就足够了。 刘建国决定在码头边一个简陋的茶棚下歇歇脚,与此同时,“火地岛”号上的移民也正在民兵和警察的组织下,挨个从甲板下到码头上。他们非常安静、温和,目光也没有什么不满或桀骜。就这样在警察和民兵的护卫下,跑到了指定的地点——一片枯黄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同时打开自己的包裹,从中取出干粮和饮水食用了起来。警察们已经向其透露,观海港并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他们未来的家园在密山乡,需要从观海港一路向北徒步数十公里才能抵达,因此许多人都在抓紧时间进食,以给自己补充体力。 这条路当年就是刘建国、王大力、徐刚三人领衔的探险队走过并标注的——当然了,在他们之前。其实这条道路早就被给伐木场送补给的观海港居民们趟出来了——现在时隔两年,经过两个定居点三四千名居民的共同努力,现在这里已经粗粗兴建起了一条简易的砂土路,已经可以通行马队或骡帮了。这对于两地间的交流来说至关重要。 观海港的城区不大,至今还没有围墙。居民们散居其间,家家户户的门前屋后都种着菜,几个脏兮兮的小孩正在地上搓着光秃秃的驴粪蛋,并相互玩闹着;大人们看到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就低着头避到一边,在他们认知中。这都是衙门里办事的人,有些欧洲移民甚至会谦恭地弯下腰脱帽敬礼。 乡政府就设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此时似乎正在召开一场会议,事关本地开春后的水利设施修建,乡政府的官员们拼了几张大桌子,然后都围坐在一起商讨工作,桌子外面是一圈低矮的篱笆,居民们如果有兴趣,也可以过来旁听——这都是即将上任的南铁新总裁刘昂的要求。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拓荒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彼此信任,咱们南铁公司在敌人的虎口内夺食,更是需要团结所有人的力量,因此我们的政策都是很明白的,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对人说的。今后一般事务就在乡政府前的大院里商讨,居民们可以站在外面旁听,也可以派代表提出自己的意见(当然乡政府有权决定是否接受他们的意见)!想要人家放下自己家里的农活,转而出工去修路、修屋、修水库、挖水渠,那么就首先要取信于人,不然怎么能说服大家呢?” “老爹也是糊涂了,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且又对官府有着天然畏惧心理的移民,怎么可能有兴趣来管你们说些啥?他们顶多远远地瞄上一眼,就当看戏了,靠近了断断是没有胆子的,可能他们还怕被站岗的警察给锁拿了呢。”刘建国一边喝着粗茶,一边看向乡政府院前,只见那圈用树枝扎成的篱笆外面,此刻只有三三两两的新生代东岸人在听着,其他人或许有工作要做,或许没兴趣,总之外面是冷清地很。 冷眼看了一会,茶也喝完了,充饥的点心(杂粮饼子)也吃了两块了,刘建国从兜里摸出五角银币,将两个桌子的账都结了,然后也不要茶棚老板再找剩下的钱了,只见他豪气地一挥手,大声道:“准备出发!” 长长的队伍很快再度出发了。按照事先的约定,观海乡政府给他们提供了一百头骡马(南铁从秘鲁人那里购买)及相应的驭手,骡马上面满载各类物资,算是供给他们前期拓荒之用。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也许有人会说前往密山乡为何不用马车,实在是那里的路况太糟糕了,马车根本无法通行,也就只有这些驮兽和人能够走一走了,由此可见当地的艰难。 刘建国等人很快就领教了这条在密林和沼泽里开辟的道路的艰难了,火山岩分解后形成的土壤确实非常肥沃,这条简易砂土道路开辟不过一年的时间,原本清理干净的路面及附近区域就再度长满了杂草和灌木。一些被大风刮倒的枯树就这样横卧在路上,每次都不得不派人清理,这极大阻碍了众人前进的速度。 有的路段甚至还被积水给浸没了,出发的队伍里大部分人都没有雨鞋,因此不得不赤脚从冰冷刺骨的积水中趟过。而在这样反复数次之后,刘建国不得不下令大伙儿用携带的少量工具将被积水漫过的路面填平,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行程肯定就将被大量耽搁了,不知道随身携带的干粮够不够他们坚持到密山乡的。 10月10日,这支长长的队伍在历经千辛万苦,且队伍里五分之一的人不同程度病累无法行走之后,才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密山伐木场——当然现在改叫密山乡了。看着这个同样简陋得无以复加的定居点,浑身湿漉漉且冻得上下牙齿直打颤的刘建国差一点就哭了出来,尼玛这真是太不容易了,可算到了目的地了,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驱一驱身上的寒气,然后再想其他的。 “多烧点热水,大家都冻坏了。”在将证件和介绍信给留守于此的兵团堡学兵检查后,刘建国一边搓着自己长着冻疮的双手,一边说道。 “我明白了,刘副乡长,我这就去安排。这里别的不多,就是柴火多,烧起水来很方便。”年轻的兵团堡干部敬了个礼,然后便匆匆离去了。 远处响起了刺耳的锯木声,还有哗啦啦的水声,刘建国知道,那一定是木材加工厂在切割木材。在密山乡这个以伐木起家的地方,除了这个规模极小的木材加工厂以外(专供本地消耗),大部分原木还是放排到东面的望海乡(后世奇洛埃岛盖伦小镇)的。因为只有那里才有港口,可通行大船,密山乡附近虽然森林资源丰富,无奈淤塞水浅,不宜建良港,故只能放排到望海港。 大桶的热水很快便送了上来,这让刘建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带来的一千六百多移民因为疾病而倒下去大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南太平洋(五) 一艘从毛林河流域开过来的船直接停靠在了望海港码头上。 一群正在码头边空地上苦逼地点火烧荒的农民们一见,立刻叹了口气,然后在工头的带领下,将始终未能引燃野火的火把扔在地上,跑去了码头上——在百废俱兴的望海港,目前尚没有专职的码头工人,所有人都是兼职的,比如这群正在码头附近放火烧荒的人就是居住在附近的拓荒农民,偶尔在有船只过来的时候,也会客串一把码头力工。 甲板上的莱州籍船长嫌这群人来得慢了一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大意是“立窝尼亚懒骨头”、“蠢白猪”之类的,让这群已经粗通汉语的北欧移民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的,好不屈辱。不过再是屈辱也得受着,君不见,这艘船是装着大批补给来的么?望海乡这个去年设立的定居点,目前就连粮食还未能自给,几乎啥都缺,生存全仰仗南铁公司海上运输补给,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怎么敢与给他们送来救命补给的船长起冲突? “秘鲁玉米、秘鲁稻米、秘鲁小麦、秘鲁腌肉——唔,这腌竹荚鱼应该是自产的,还有鲸肉干——这蔬菜肯定也是秘鲁产的,哟,还有点干果,多半是利马郊外的果园里产的吧。”不知道从哪里转过来的副乡长兼港务局局长看着从船上卸下来的货物,笑眯眯地说道。这位“榆园军”出身的乡干部今年三十六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一年前被南铁公司民政科招募,然后就派遣到了望海乡主持拓荒殖民工作,据了解其人还算胜任这个职务。 “哈哈,孩儿们,将这些吃食都搬回仓库收起来。这两天天不好,过阵子再拿出来晒一晒。”副乡长用他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身边几个力工,笑着说道:“说起来,还是这秘鲁人养活了我们呢。不然我们哪有力气在这开荒。唉,跑到人家家里,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临了还从人家家里往自家倒腾物件(木材、优质毛皮)。这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秘鲁人真是‘好客’呢。” 这位副乡长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也不算错。因为南铁公司最近一两年来,越来越发现秘鲁粮食的廉价,因此开始逐步加大对秘鲁食品的采购。特别是在奇洛埃岛、鲑鱼群岛(乔恩斯群岛)这些地方,从本土采购粮食不但价格高昂。且路途也相对危险遥远,还不如就近向秘鲁的“买办”们采购呢,反正他们会将粮食准备得妥妥帖帖,然后运到毛林城进行交易的。 烟草、干果以及少量腌肉也一样,富庶的秘鲁地区能够提供大量这种商品,而这显然也是南铁公司用来平衡双方贸易的重要手段。此外,素来是牲畜重要繁殖地的利马、库斯科等地,也能向南铁公司提供海量的驴、骡、猪、牛、羊等牲畜,这同样为东岸人在智利南部偷偷摸摸的开拓行为“立下了汗马功劳”。 至于说这位副乡长嘴里的“往自己家里倒腾物件”,其实主要指的是奇洛埃岛的特产——高品质的皮毛。这在西班牙殖民时代就已经闻名于世了,只不过在这里的白人殖民者被阿劳坎人杀光殖民地就此废弃后,西班牙人就只能转而向东岸求购海豹皮、海狮皮了。至于说岛上著名的黄腿狐狸、智利猞猁的毛皮,目前每年稀少的产量则被东岸国内的贵人们包揽了,几乎没有流到国外去的,当然了,本地还有为数不少的海狮、海豹以及企鹅,这可都是能够抓来剥皮并熬制高级润滑油,只不过目前鉴于本地不多的人口,还没有开展此项业务而已。 可以说。利用阿劳坎人之手将这座大岛上原本的巴斯克人杀光——这意味这偷偷占取时无丝毫阻力;再利用毛林城蓬勃兴起的走私贸易就近采购大量物资——这意味着低廉的殖民拓荒成本,南铁公司大概只需要数年时间,就能在这座富饶的大岛上建立起5-10个定居点,管理着1-2万移民。这已经足以让西班牙人或者阿劳坎人重回这座岛屿的希望落空,以后这里,大概就是东岸人的了。 船上的水手呆呆地看着这座简陋到极点的码头,他们刚从相对繁华的新兴贸易城镇毛林城赶来,一时间对这里的荒凉贫穷感到极不适应。你看,小小的码头外围便是长得密不透风、阴郁黑暗的森林。偶有一些被清理出来的林地,上面却还残留着大量树根、灌木和杂草,简直就是个蛮荒之地;码头通往后方的土路坑坑洼洼,还极为松软、潮湿,水手们估计,将来这条路若是不能改造为柏油公路的话,这座码头的前途也是极其有限。 临海的一些平地上长着大量的野生马铃薯,这在奇洛埃岛上随处可见,因为这里及南方的鲑鱼群岛本就是这个星球上马铃薯的发源地,拥有极为丰富的马铃薯基因资源,对于农业研究来说,价值极大。不过就望海港的居民们看来,这些野生马铃薯只不过是天尊赐予他们的财富而已,定期割薯藤拿来喂猪是极好,至于说做什么研究,啥,那关我啥事? 天尊对这座岛上居民们的馈赠远不止此。本地的居民们虽然到这里没多久,但聪慧如斯的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如何更有效率地攫取自然资源,比如他们在浅水的海边设下了许多树枝搭成的简易篱笆,每当海水退潮的时候,很多不及撤离的鱼虾便被篱笆挡了下来,其中不乏鲑鱼等大型鱼类。 另外,曲折的海岸线上到处都能找到硕大的贝类,这都是可以食用的,后世时还是这座岛上智利人的传统美食呢,这会自然都被东岸移民们享用了。富足的环境给了移民们良好的基础,而勤劳质朴的本性又驱使着他们在这座岛上进行深入开发,并占据越来越多的土地——这座岛,毫无疑问已经不再属于西班牙人了! “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或船只来到定居点附近打探?”送补给前来的船长拿出纸笔,例行向本地居民们询问起了消息,这些最终都是要汇总到南铁公司去的。 “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过来。”副乡长打着包票说道,“这座岛上的巴斯克人早就死得干干净净了,阿劳坎人后来也被西班牙人杀了个干净,现在这座岛上,西班牙人应该是一个都没了,他们自从上次战争结束后就彻底放弃了这片殖民地。至于说土人么,我不敢保证一个都没有,因为或许在我们尚未探索到的密林深处还有些许小聚落,但人数应当已经十分可怜了,不会影响我们控制这个新家园的努力。至于说船只,铁蛋,你过来说下,看见没有。” “铁蛋”是望海乡的一名警察,此时正在旁边看热闹呢,冷不丁被副乡长一喊,立刻便小跑了过来,说道:“这几个月来我天天蹲在瞭望塔上看海,除了鲸鱼外,我还真没看见海面上有什么东西。就算有,也都是咱们的船,且都来靠港停留了,外国船只是一艘也无。” 老练的船长并不为警察略显夸张的话语所动,他一字一句不厌其烦地询问着警察这些日子来观察的细节,然后一一记录下来,显得非常尽职。末了,他又善意地提醒了下这里的开拓者们:“虽然你们很乐观,但我还是要说,最好小心点。现在毛林城的走私贸易越来越繁荣,自然而然地,越来越多的西班牙船只开始南下于此。虽然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闲到继续驾船南下,但小心点总是没错的,万一哪天西班牙人突然想要重启对奇洛埃岛的殖民计划,那么保不齐就会与本公司发生冲突,而这个时候,你们往往是第一个受害的。”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要说,若是这西班牙人打过来,恐怕第一个遭殃的不是我们,而是更北边的老张吧?他们那个定居点几个月前才刚刚设立,目前寨子还没立起来,码头建设也一塌糊涂,民兵训练更是不成,一旦开战,多半是没啥好下场的。”副乡长对于船长的警告有些不以为然,同时也顺带吐槽起了在更北方殖民拓荒的同僚。 “穷奇堡那边是危险了点,人不多,寨子也不坚固,更兼与西班牙人传统的殖民中心圣卡洛斯湾的卡斯特罗港相去不远,万一西班牙人重新殖民这座岛屿,那么他们发现穷奇堡也是早晚的事情。”船长叹了口气,算是认同了副乡长的说法,不过这似乎是南铁公司上层该考虑的事情,他们即便再是担心也于事无补,只能把自己的建议递交上去了事。 对了,穷奇堡位于后世奇洛埃岛的琼奇小镇,是一座临海的小定居点,位于沿海地势平缓的低矮丘陵或平地上,土壤较为肥沃。目前南铁公司在这安排了约七八百名拓荒者——大部来自宁波府慈溪县、少许是刚刚获得东岸国籍的来自意大利帕尔马的劳务工——进行先期开发,相信后续还会迁移大量移民过来,以便彻底占据这块地方。 南铁公司,对智利南部的渗透,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商事(一) “南铁公司,现在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青岛博览会馆的某间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拍着桌子怒道:“天天来我们金融市场上打秋风,他们也不数数,今年我们已经帮他们安排发行了几次债券了,居然还不知足,还想发行,也不看看财务成本多大,真是乱来!” 海大富将被强全胜拍飞到地上的文件捡了起来,表情有些讪讪。话说自己的恩主强全胜最近风闻会连任第二届中央执委——甚至还有小道消息流传他要被文官系统推出来竞选国家主席——因此这脾气着实是大了不少,海大富刚受人所托把南铁公司发行新一批十年期五万元债券(年息4)的申请递上去,就被强全胜给骂了个灰头土脸。 这次惨了,碍于人情把这份申请递了上去,结果却在老上级心里减了分,亏大了,亏大了啊!海大富的心里在滴血。 “事情要分两面看嘛,南铁的功劳其实还是很大的。尤其他们这次发行的五万元债券,听说是为了采购更多的船只、培训更多的水手,以加强秘鲁走私贸易的规模。另外,他们还打算在火地岛上的几个定居点之间安装电报系统,那里比较麻烦,由于蓄电池质量不过关,冬季电池电压会大幅度降低,因此还要修建供暖设施,耗费比较大,发行债券筹集资金,也是没办法了。”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行长周申沃坐在一旁,突然笑着开解道。 周申沃的这话让强全胜脸色稍霁,作为东岸事实上的财神爷,强全胜对于能给财政部带来收入的企业或个人都非常有好感。这个南铁公司虽然缴纳的税金数量一般,利润更是一毛钱也无,但人家间接带动了国内经济的发展啊。只要数数有多少物资通过南铁公司流到了智利就知道了,国内收益的企业和个人简直数不胜数,这些企业每年上缴给国家的税收乃至利润可是相当不少呢,因此这也是强全胜每年捏着鼻子批准给南铁部分补贴(包括实物补贴和现金补贴)的原因所在——人家确实能创造财富。 君不见,南铁公司在海军停止加勒比海私掠行动后。仍旧凭借自己高超的手段和影响力,继续扩大着东岸商品的势力范围。他们将与自己交好的西班牙商人都拧成了一股绳,然后银弹开路,不断地将秘鲁殖民地的各位官员们拉下水。结成了利益共同体。而今四五年过去了,这股买办势力在秘鲁当地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已经不是可以轻易等闲视之的了。再加上由于南铁公司大量采购初级产品而兴起的种植园产业,这些种植园的主人往往都是当地的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势力根深蒂固。从半岛空降来此的殖民地中高级官员们若是想动手,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至于说由南铁卖出去的东岸货如今畅销到了什么程度呢?无法准确形容,且也不局限于秘鲁本地,只能举例来说明。比如远在新西班牙总督区的特立尼达岛,最近其市场上多了很多产自东岸的各色棉布,同样的,毛林城上次就出售了一些质地较高的珍珠给南铁公司,而这些珍珠的原产地则在玛格丽塔群岛——这同样属于新西班牙总督区;今年上半年,南铁公司就向靖江造纸厂订购了数量很大的纸张,而这些纸张的最终流向地。据说是伊斯帕尼奥拉岛;而更夸张的是,据很多人透露,随着东方明国战火的愈演愈烈,丝绸、瓷器、茶叶的出口量锐减(甚至一度几近于无),富裕的墨西哥城的贵族和商人们再也无法买到足够的漂亮绸布,因此他们开始向东岸人订货,这让罗洽纺织厂笑歪了嘴,他们自己生产的绸、绢出口量大增,利润也节节攀升…… 诸如此类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在这个时候。即便是对南铁公司再有偏见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由他们一手主导的秘鲁走私贸易确实对国家经济与工业贡献很大。没有南铁公司,东岸共和国的进出口贸易大概要萎缩至少三分之一吧。 “再说了,南铁公司现在不是也在向国内输出人口吗?”周申沃继续循循善诱。“莫总裁现在总算是认识到就凭他那一穷二白的破地,是养不活每年大几千、上万的明国移民了,他所能做的,除了扩大地盘偷偷殖民外(但这需要海量的金钱),也就只能把这些人‘送’到本土来了。也只有本土,才有充足的底气来消化吸收这些远东移民。所以说嘛。南铁公司的作用还是积极方面要更多一些,也值得我们努力帮扶一把。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南铁发行的这些债券也不会跟别的项目抢钱。强部长你又不是不知道,热那亚人现在一直在我国寻找投资机会,他们上次甚至都把罗洽纺织厂的分红存进拉普拉塔银行了,就是为了随时在青岛市场上抢购各大企业发行的债券。南铁公司发行的五万元债券,那都是不愁归还的优质债券,让热那亚人知道了,保管第一时间买了去。” 强全胜闻言沉吟了下,略略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周申沃的说法。热那亚人真是东岸人的好朋友,在东岸国内的投资额可谓浩大至极,而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所谓的投资里,现金只占一部分,另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以各类物资、人员或劳动折算的,这显然更对东岸人的胃口。 此外,热那亚人的投资也带来了大量的市场和技术,比如次第向东岸人打开的大西班牙市场(西班牙、南尼德兰、那不勒斯、帕尔马、西西里岛及莱茵河部分地区),以及正在渐渐向东岸人敞开的摩洛哥市场(此市场热那亚人涉足颇深,较有影响力),这对于东岸工业品的推广无疑是极为重要的。当然了,热那亚人还带来了东岸人缺乏的一些工业品或食品的制造技术,比如罗洽纺织厂那数百名从旧大陆招募来的技术工人,很多都有一手绝活或者浸淫某个行当多年,对于提高东岸工人阶层的水平很有帮助。 “这样吧……”强全胜再度从海大富手里接过了那份申请报告,看了一会后,沉闷地说道:“这次五万块的债券就给他发了,但下不为例。南铁要想再来青岛市场上圈钱,起码要等1655年元旦以后,不然别人还要不要过活了?农业部还想发行水利建设债券呢,南铁这笔债一发,等于是挤占了别人的额度,这事可一不可再,就这样吧!” 说完,强全胜在这份申请报告上写下了自己的意见,然后交给海大富去走流程办理。 海大富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这份报告,然后向强全胜、周申沃二人行了个礼,便匆忙转身出去了。 在看着海大富将房门关紧后,强全胜转回目光,看向周申沃,说道:“最近拉普拉塔的一些西班牙商人建议重开科洛尼亚贸易市场(即现东岸商城港),以加强两地间的贸易联系,这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这事我也知道,最近已经有人找到我说项了。”周申沃谨慎地说道,“战争结束这几年来,西班牙人也意识到了拉普拉塔的空虚,因此他们那位国王一面往这里大力移民,一面往这流放大量的加泰罗尼亚人、那不勒斯人以及信奉新教的南尼德兰人、德意志人,其决心还是相当之大的。不过目前看来由于资金的短缺,这项工作开展得不是很顺利,但饶是如此,现在整个拉普拉塔(不含巴拉圭)地区,白人数量再次达到了两万多人,且还在继续增长之中,再加上西班牙人整军经武、编练了一些军队,这引起了很多人的忧虑,尤其以陆军为甚,他们是极力反对重开科洛尼亚贸易市场的。” 陆军反对的理由很现实,那就是如果这个市场重新开放的话,那么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拓荒、定居的成本将大大降低,因为他们可以从东岸人这里购买到大量廉价的生活用品和生产资料,这对于早就将整个拉普拉塔视作自己盘中餐的东岸人来说显然无法接受。当然有人会说即便商城港不再开放,那么拉普拉塔的西班牙人依然可以经毛林城的贸易市场迂回购买到大量物资。是,他们确实可以这样!只不过那样一来,海量的物资千里转运,又要翻越安第斯山、又没有像样的公路(意味着只能靠骡帮)、距离还远,其物流成本就很吓人了,与商城港的意义完全没法比。 “最近很多人也找到了我,一个个理由都很充分,都想着重新开放这个市场好赚大钱。”强全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脸,说道:“甚至政府内部的很多人也因为利益牵扯其中而屁股不正,这事情难办啊。算了,在此多说无益,明天陪我去一下商城港吧,去看看那边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商事(二) 商城港已经沉寂很多年了。 自从第二次东西战争爆发的那年起,随着最主要的客商西班牙商人的撤离,这里便注定开不下去了。而在战争结束之后,或许是对这里已经失去了信心,离开的西班牙人大多再也没有返回,他们通过种种渠道低价变卖了在这里的馆舍,然后便销声匿迹了,即便是当年红极一时的罗德里格斯家族也是如此——当然他们家族并没有从与东岸的贸易中退出,他们家族如今已经转战青岛港,并在那里开设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商馆,堂而皇之地搞起了进出口贸易,据说生意还不错。 但无论如何,曾经喧嚣一时的商城港是彻底繁华不再了。 强全胜和周申沃坐在宽敞的敞篷马车内,在警卫的护送下,从码头一路朝城市内而去。码头的建设显得有些凌乱,既有当年西班牙、葡萄牙客商们自己修建加固的木质码头,也有东岸人早期修的砖木混合结构码头,当然近些年本地的官员们也多次组织人手对这类码头进行了修缮、扩建,并大量使用了钢条、水泥等建筑材料。因此,商城港的码头活脱脱就是一部东岸的技术进步史,这让强全胜看了颇有些感慨。 从码头到城区是一条宽阔的砂土公路,看起来有些坑洼。很多路面有修补的痕迹,看得出来本地乡镇府的财政可能一直不是很宽裕,始终无钱采购在东岸较贵的沥青来改造公路,只能将这条商城港繁荣时期(当时还叫科洛尼亚)修建的公路缝缝补补将就着用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来,难道不是么? 城区内的建筑也有些斑驳,它们普遍修建于十几二十年前。强全胜放眼望去,只见大多数房屋外墙上刷的水泥或石灰都有开裂的痕迹,但这似乎无碍使用。当然了,肯给房屋刷石灰和水泥的毕竟是少数人,大多数人的居所墙壁就这样裸露在外。红砖、青砖交相辉映,墙脚、花坛边的野花灿烂怒放,在这个缺乏美感的城市里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独特的韵味。 “这里的水果树真多。”周申沃看着街道两边,无论是民居还是商铺。抑或又是什么部门机关,其院子里基本都栽种着许多果树。其中有桃树、橘子树、梨树、枇杷树居多,早就听说这些地方的水果特别甘甜,如今看来还真是名副其实了。 街道两边偶有一些石质建筑,却都是典型的欧洲风格。你从墙壁上雕刻着的充满宗教风格的简易浮雕就能看得出来。这都是当年财大气粗的拉普拉塔商人们修建的,当时这里还是东、西两国共管,西班牙商人不管是出于投资、享受还是狡兔三窟的想法,总之很多人投入巨资在此修建了大量私人别墅,其风格各异、争奇斗妍,住着也挺舒适。现今这些别墅都三文不值两文的卖给了东岸人,当年在这常年居住的西班牙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死在了战争或者克兰迪人暴动之中?随便啦,又有谁关心呢! 街道边的行人不少,商业也还算可以。强全胜早就听人说。商城港在东岸境内都算是一个大定居点,已经事实上超过了六千人的红线,达六千六百人之多,其中欧洲人的比例相当之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概是东岸境内最高的。因为当年商业繁荣时期,各国商人们都从旧大陆带来了很多仆役,其中以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居多,这些人在战争期间被东岸人控制,战后也大多选择了加入东岸国籍,并没有返回拉普拉塔。再加上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从旧大陆接来了亲朋好友,这些地方的人口一下子就起来了,且大街上到处是欧洲人。 商城港从商埠回归农业乡镇后,居民的人均收入大幅度降低。很多人都经受了这个痛苦的转变过程。好在随着商业活跃度的降低,本地的物价也随之跌落了下来,因此大家的生活水平倒也不至于下降得太厉害。如今的商城港,正如东岸国内绝大部分的农业乡镇一样,老百姓们能吃饱穿暖,但毫无疑问是相对“贫穷”的。因为他们缺乏足够的赚取现金的渠道——特别是在如今农产品不是很景气的阶段——所谓“无工不富”,正是如今东岸共和国广大农村的真实写照。 乡政府很快就到了。这座坚固漂亮的建筑始建于贸易繁荣时期,掩映在一片漂亮的树丛内,乡政府的院子内放置了大片的葡萄架,可以想象,当葡萄成熟的季节,这里应当是一块夏日乘凉的好去处。 乡政府的官员们大部分都在办公室内,此刻听闻中央大员的到来,一个个都很振奋——或许他们已经从别的渠道听说了某些事情,比如商城港重新开埠。强全胜知道他们中的许多人在贸易繁荣时期就于此任职,当时他们应当都是科洛尼亚城东岸方代表处的成员。东岸完全占领这里后,他们中的一些人返回首都贸易部任职,但大部分中低层代表都留了下来,并就地转职成商城乡政府的官员。 “乡里现在太困难了。”乡长一上来就叫起了苦,“六千多人的大乡,白皮——嗯,意大利裔和西班牙裔——居民又这么多,实在不好管啊。这几年这里风调雨顺,也没病没灾的,很多人家娃娃是生了一个又一个,这乡里的负担实在太重了。语言夜校、普及小学教育这两项每年就要花掉乡里经费的大部分,上次要不是教育部看我们可怜拨了一点经费过来,我们乡里恐怕连唯一的那所两年制初中都建不起来,那样娃娃们上完五年小学可就只能回家种地去了,我们这些父母官又于心何忍呢?另外还有医疗经费,各村兼职村医的培训;农村水利设施的修建、现有灌溉干渠的维护、新增提水站的建设;更别提旧城区排污设施的改造,这更是一笔巨款。也就铁道总局有点良心,先期替我们把有线电报给拉了起来,目前已经通到了靖江县,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我们这里平时也没人收发电报,你看那电报员整天闲得多慌……” 强全胜的头又隐隐做痛了起来。说实话,他和其他一些首都“大干部”们现在真的是怕下乡了,每次一下乡就必然面临着基层官员们普遍的叫苦行为。特别是在十多年前于全国范围内开始普及的货币化政策(即基层官员们再也无法驱使老百姓在每年15天的徭役期外干这干那,除非他们支付报酬),失去了无偿驱使辖区内百姓干活的权力后,乡政府的能量大大降低,经费也随之短缺了起来,这在全国几乎是司空见惯之事,即便是那些素称富庶的县份也是一样。因为中央把财政大权收走,然后在全国范围内统一调配使用,所谓全国一盘棋是也,因此即便是富庶地区的乡政府,也不见得比商城乡这里宽裕太多,大家都很难哪! “强部长,我听说这次中央要在商城港重新开埠,大家听了都很振奋。我们还在合计着,等过阵子就托人联系当年在这做生意的那些拉普拉塔和巴西商人,再把商城港的进出口贸易做起来,那样我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有官员立刻叫了起来。这些人多半都是老兵出身,当年和穿越众一起扛过枪的,感情自是不一样,因此大家的关系都比较随和,什么话也都敢往外说。 “这是谁在谣传……”强全胜听了顿时满头黑线。这事在执委会还没定论呢,咋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强委员,听说商城开埠后这里就要通火车了是吧?大家以后也能坐火车出远门了呢?”有些官员憧憬了起来。 “上次开拓总局的人来北面丈量土地了,说是要在内陆腹地新建几个乡镇,以后这几个乡镇就是为咱们服务的。嗯,替咱们种地,咱们就搞进出口贸易。” “我有个战友在陆军部,他上次和我说陆军部有意在咱们这设立一个营的番号,以后咱们这里就能有很多人当兵吃皇粮去了。” …… 商城乡政府的干部们非常热情,几乎是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向强全胜和周申沃二人,让他们狼狈不堪,根本无从回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面对这样的窘境,二人也不敢再多待了,在象征性地参观了商城乡及附属的一个陆军部军马场之后,二人赶紧乘船离开了这里,然后于10月13日这一天抵达了青岛港,总算是摆脱了之前的那种尴尬的状态。 而在这个时候,强全胜的秘书也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拉普拉塔银行的洛佩斯先生求见。正准备返回首都东方港的强全胜闻言,顿时决定将归程推迟两天,打算先见一见这个洛佩斯再说,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商事(三) “洛佩斯先生,一向可好?”强全胜看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拉普拉塔银行行长说道。 洛佩斯先生是这家合资银行的掌舵人,迄今已经四五年时间了。出身于威尼斯里亚托广场银行的他知识丰富、经验充足,是一位合格的银行经理人,打理拉普拉塔银行这几年来,表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优异”,这得益于圣乔治商行在欧洲代理各类东岸商品的火热形势。 强全胜心里隐隐知道对方这次是所为何来,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想听听这位精明的银行家会怎么说。 “是的,我的身体很好,上帝还不想让这么早就去侍奉他。”洛佩斯先生气势十足地说道,“但我的事业现在却遇到了很大的挫折,无与伦比的拉普拉塔银行在经营上陷入了困境,很多商人已经注销了在我们银行的账户,然后把钱提走,存入了隔壁的商业清算银行的新开账户呢,因为南铁公司目前只接受这家银行的商业票据。” “呵呵,但拉普拉塔银行的困境毕竟只是暂时的。据我所知,她的业务量在这些年其实是与日俱增的,因为大西班牙市场的开发日渐深入、摩洛哥的商业开拓也崭露头角,当然圣乔治商行在意大利和奥地利所做的努力也不可忽视。您看,这么繁荣的贸易,给贵行在佛罗伦萨、巴塞罗那、巴勒莫以及因斯布鲁克这四地的分支机构带来了海量的现金流,这意味着大量的利益,不是么?”强全胜顺着洛佩斯的话反问道。 “但增长的速度大大降低了。”洛佩斯瞪着一双浑浊的大眼,说道:“好吧,其实你也知道,我的言外之意并不在于银行业绩本身,我是热那亚人,同时也是圣乔治商行/银行的经理人,我在管理好拉普拉塔银行的同时,还要对圣乔治商行青岛分行的业绩量大幅度下滑承担责任。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强全胜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圣乔治商行青岛分行存在的主要功能,就是从东岸大量进口各类商品,然后输出到各个市场销售,而这些市场中很重要的一个便是秘鲁市场。很显然。由于南铁公司近几年间的异军突起,毛林城的走私贸易额一年比一年大,前来与南铁签订购销合同的西班牙“买办”的规模也一日胜过一日,这无疑令其他瞄准这个广阔市场的商人们的收益开始逐年下滑。 在以前,辽阔的新西班牙、秘鲁总督区由于政策方面的限制。每年只能在宝船队到来的时候才能购买到产自旧大陆的各类商品,且主要集中在巴拿马、维拉克鲁斯一带进行交易。当然了,与宝船队代表的“正规贸易”不同的是,由英国、荷兰、法国、热那亚、丹麦甚至西班牙自己人一手推动形成的加勒比海“走私贸易”的规模更大,其贸易额甚至是宝船队“正规贸易”的十倍,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这个庞大的走私网络由外国船长、本地商人和殖民地官员共同组成,交易地点集中在巴拿马、新格拉纳达(委内瑞拉)一带的偏僻小港口,本地商人(其中有很多是在当地投资种植园多年的热那亚商人)与外国船长直接交易,殖民地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方各取所需。生意做得飞起。 但在东岸人介入之后一切都变了。先是东岸海军在加勒比海“不道德的”私掠行动严重打击了走私商人们的货源,然后南铁公司与智利中北部及利马的西班牙人(其中热那亚商人很少)达成了走私贸易协议,并开始向他们大量供货。不出意外地,这些货物很快就充塞满了整个智利市场,然后慢慢向周围地区扩散。而在这些西班牙人从东岸订购的相当数量船只到货后(他们自己也造了一部分),运输效率大大增加的“西班牙买办”们很快将走私商品输出到了更远的地方,这使得毛林城的贸易额开始了快速增长。 也就是说,一开始也许还看不大出来,但在这样的贸易持续了四年多时间之后,整个秘鲁总督区的贸易中心已经开始渐渐由巴拿马、新格拉纳达开始向毛林城转移。并且呈越来越加速的趋势。而如果从运输线来看的话,那就是秘鲁总督区的贸易线开始从大西洋的加勒比海转移到了大陆西岸的太平洋,而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大洋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东岸人和西班牙人的后花园。这里没有大西洋狂暴的恶劣天气。也没有多如牛毛的海盗,更没有犬牙交错的各国势力,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 而随着东岸人的着力培养,现在以智利和部分利马商人为主的买办团体也日渐成熟,已经渐渐成了一股很庞大的势力。相信假以时日,这个以土生白人为主的买办团体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强大。 直至控制整个秘鲁总督区的商业,将那些他们早就看不惯的半岛商人、犹太商人及热那亚商人逐出去。 现在洛佩斯——更准确地说是圣乔治商行——已经看到了这个苗头,因为他们经加勒比海出口至秘鲁的商品减少了。原因也并不难查找,他们在东岸混了这么多年,对于南铁公司开展的走私贸易这么一件几乎算是半公开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因此他们很快委托洛佩斯找上了门来。 此刻面对热那亚人的抱怨或者说诘难,强全胜其实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回答了,因为执委会对此早有说法。因此只见他故作沉吟了会,便说道:“对于贵方的困难,我们也是看在眼里,且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而鉴于贵方与我国之间一贯的良好关系,我方可以考虑让圣乔治商行获得其他方面的一些补偿。” “其他方面的补偿?比如呢?”洛佩斯浑浊的眼珠一转,立刻追问道。其实他现在也很清楚,东岸人是不大可能让以圣乔治商行为首的热那亚商人加入南铁公司的行列,向秘鲁进行走私贸易的。因为听说那家强势的企业整个控制了麦哲伦海峡,将南锥地区完全视作自己的势力范围,完全不容许别人插手——以前还偶尔能听说法国、英国、荷兰的海盗船穿越麦哲伦海峡进入东南太平洋打劫呢,但自从东岸人来到这里以后,这些海盗顿时都绝迹了,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贵方在我国境内投资甚多,当然知道我国政府一贯的政策,那么我建议贵方可以投资新华夏岛。这同样是一座富饶的热带岛屿,面积很大、物产丰富、人民温顺,且环境也还算不错,贵方完全可以选择将投资释放到这个地方来。信我的没错,将来贵方的收益一定很大。”强全胜向热那亚人抛出了投资新华夏岛的计划。 这个计划也是最近执委会才刚刚同意的,他们或许是对这个热带岛屿的开发进度非常不满,或许对热那亚人有所歉疚,或许是看上了热那亚人极强的资源调配能力,因此现在开始鼓动热那亚人投资新华夏岛。至于投资的方式嘛,自然是仿西南铁路的旧例了,即热那亚人出人、出物外加少量资金,然后在东岸人的配合下至新华夏岛进行开发,获得的收益与东岸人按事先约定的比例进行分配。这样的好处一是提高了这座热带岛屿的产出,二是充实了当地的人口(热那亚资本带来的拓荒者基本上等于是送给东岸人的了),三是给东岸的工业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总之好处是极多的。 洛佩斯不意强全胜竟然给出了这样的建议,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显然正在迅速判断着此中的得与失。 强全胜见状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说道:“另外,贵方完全可以展开‘自救’嘛。据我所知,以圣乔治商行为代表的热那亚资本,无论是在哈瓦那、维拉克鲁斯、贝略还是利马,都有着很充裕的资本以及大量专业的商业人员,你们完全可以将重心转移到南边的智利来。我在此可以大胆承诺,只要你们在毛林城设立商馆,我方可以给予对方一定程度内的商品优先购买权,你们完全可以从这里进口到大量物资,然后运到我方尚未大量占领的新西班牙总督区出售,我知道你们在那里有着很深厚的人脉关系以及经营上百年的商业网络,这对你们来说并不困难,别人也完全无法在此事上与你们竞争,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实话实说,强全胜给出的这个建议还算中肯。热那亚人从资助哥伦布航海(阿拉贡的伊莎贝拉赞助哥伦布的钱便是热那亚银行家所出)的那天起,就跟在航海家的身后来到了新大陆展开贸易,至今已经上百年了。 而有了这百余年时间的经营,他们无论是在新西班牙总督区还是秘鲁总督区,政治人脉和商业网络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因此东岸人建议他们也加入这场游戏,并将走私贸易扩大到比秘鲁人口更多、开发程度更好的新西班牙,对于热那亚人和东岸人,其实是双赢的,如今就看他们怎么接招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商事(四) 在青岛港耽搁了数日后,10月18日,强全胜返回了首都东方港。而就在紧接着的第二天,拉普拉塔银行行长洛佩斯、热那亚驻东岸全权商务代表西里古联袂来访,不想再搀和这事的强全胜干脆将他们介绍给了中央委员、主官外交和贸易事务的许信。 许信对于热那亚人的到访丝毫不感到意外,事实上他都觉得热那亚人太能忍,来找他找得太晚了,因为显而易见的事实是热那亚商人在秘鲁总督区渐趋边缘化,利益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侵犯,他们现在才来找东岸人交涉,显然这耐心是相当不错的。 当然许信对于如何对付热那亚人也早已经有了预案,因为这本就是执委会诸公们的一致意见,只不过此刻借由他与热那亚人敲定而已——其实很简单,意思也和强全胜之前和热那亚说的大同小异,那就是鼓动热那亚人到东岸加深投资,在消化过剩资本的同时,同时得到了能够长远获取收益的项目,此外更是帮东岸共和国加深了国土开发程度,正所谓一举三得,绝对的共赢互利。 要知道,自从1627年热那亚资本大举退出西班牙信贷市场以来,他们就已经手握巨量资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这年头竞争是如此地激烈,几乎每一个国家每一座城市都已经被瓜分完毕。想要给自己堪称天量的过剩资本寻找宣泄口,必须要另辟蹊径不可——如今机会不断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显然就是这么一个价值洼地。 也许热那亚人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远洋航行能力不足了吧。不过仔细想想,这方面的问题其实也不大,一方面他们可以雇佣其他国家的商船,另外一方面,其实热那亚人航海技术也是相当不错的,毕竟他们曾经也是航海先驱呢。 早在13世纪的时候,热那亚人就已经控制了西地中海的贸易,并定期在布鲁日、伦敦、摩洛哥和意大利之间做着贸易。为他们积累了第一桶金。1291年的时候,维瓦尔迪兄弟第一次航海到了几内亚湾,为的是去寻找糖、黄金和龙血(树脂)。 热那亚人也是第一批到达亚速尔群岛的人,早在1351年的一份热那亚航海图上就已经标注了亚速尔群岛的4个小岛。1370年标注了7个,1385年则标注了8个,由此可见他们远在葡萄牙人之前就多次远航这里;1339年,热那亚人抵达加那利群岛并绘制地图,兰萨洛特以自己的名字为其中一个岛命名。这是欧洲人第一次抵达这里。 后来,马德拉岛的蔗糖销售基本也是热那亚商人一手遮天,活跃在布鲁日和里斯本的商人大部分都是热那亚人。再后来,为西班牙远航新大陆的哥伦布就是热那亚人,就连他远航的资金都是热那亚银行家提供给伊莎贝拉女王的,另外为英国寻找西北航线的卡波特也是热那亚出生的。总之,在14-16世纪,热那亚的航海技术一直在欧洲处于领先状态,只不过后来由于与威尼斯的争霸以及本土多次被外敌入侵,导致这个国家的航海奇迹宣布终止。而在此之后,伊比利亚半岛的水手们接过了热那亚人的旗帜,开始了对远洋的探索。 而在新的贸易航线被葡萄牙人开辟后,地中海贸易顿时一落千丈,热那亚的实业经济也大为萧条,由此导致这个国家的资本越来越多地转向了信贷领域,并最终完全“去实业化”,成了一个令人瞩目的高利贷国家。在这之后,给西班牙国王放贷、经营新大陆特产的转口贸易成了热那亚人的经济支柱,并一直维持到了1627年。 原本历史上的热那亚可能就这样一直碌碌无为下去。然后就此沉沦,一如她数百年的老冤家威尼斯一样。但在这个时空,热那亚人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那就是对东岸进行投资。他们现在就像是80年代的日本。手里的支票本厚得不像话,但怀璧其罪,大祸离之不远。 这样一个国家,资本雄厚、航海技术也还算凑合,在欧洲人脉关系也不算差,但却处于衰落的边缘。正适合与东岸共和国进行全方位的合作。 当然了,东岸人对热那亚手里的金钱不感兴趣,他们真正感兴趣的,是热那亚人可以利用这些钱在欧洲搜罗移民、招募工匠、雇佣军人、采购物资,然后远航到海外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前期是他们自己乐意。可别小看这种能力,同样的钱在东岸手里,就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也只有在欧洲根深蒂固的热那亚人可以轻松自如地完成上述工作,东岸人一没人脉关系,二还是异教徒,根本干不了这些事。 而也正是这种能力,使得热那亚人被东岸上层所看重,然后出于安抚他们的心思,打算引导他们到东岸的海外殖民地去投资,以加快那里的开发进度。反正那些地方都处在东岸人控制之下,热那亚人还翻不了大浪,他们充其量攫取一些经济利益罢了,但开发好的土地、庄园、城镇、港口当然也包括人口,将来都是要被东岸人笑纳的——热那亚人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但这事只要你情我愿,你赚钱我赚地,大家各取所需而已,谈不上谁赚谁赔。 “洛佩斯先生,西里古先生,早上好。”推开窗户让新鲜空气透进来的许信看着他们二人,笑道:“你们二人一起来访,想必是已经有想法了?” 洛佩斯与西里古对视了一眼,然后由西里古出面说道:“我们对于贵国提出的到新华夏岛进行开发的事情有点兴趣,也看过贵国提供给我们的初步投资方案,但我们对此仍有些疑虑,希望尊贵的部长阁下能够为我们解答一番。” “当然,请说。”许信手虚抬了一下,示意他们开口。 “贵国指出可以允许我国政府或商人在新华夏岛经营所有行业,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可以投资包括煤炭开采、伐木、榨糖、捕鱼以及造船等在内的行业?”西里古问道。 “我们是不会胡乱许诺的,记住,西里古,这是给热那亚朋友的承诺,别人可没这种好事。比如种植园我们许给了你们三十年的经营权,换做西班牙人,我们三天也不会许给他们。”许信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么我们同样可以在上面开辟胡椒等香料种植园?并且也允许我们将商品运回欧洲进行销售吗?”西里古继续问道。 “当然,只要你们照章纳税,那么我想没有谁会阻止你们这种正常的商业行为。”许信说道。 西里古和洛佩斯对视了一下,双方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满意,要知道这样一座大型的热带岛屿可不多见,然后只听西里古继续发问道:“贵国提供安全方面的保护吗?我听说那里的土人很凶悍,而且法国人也都是些海盗出身的渣滓,品行不看地很。” “你们开辟的土地从法理上来说都是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土地,因此我们当然会承诺给予你们必要的军事保护,以免正常的生产秩序不受阻碍。这是由我们忠勇的陆军以及强大的海军第二舰队做背书的,您和您的政府完全可以信任。另外,鉴于你们是我们东岸人民的老朋友,因此我们还庄重承诺,若是贵方投资新华夏失败,那么我国政府将会对这些失败项目进行回购,如何,这条件够优厚了吧?”许信微笑着说道。 东岸人这样的条件就已经很有诚意了,热那亚人大体上比较满意。他们在罗洽港与东岸人合办的一些工厂已经运转多年,收益还算不错,其中尤以丝绸制品为主的罗洽纺织厂最为出名,其今年分红可能有大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里拉,这已经绝对不可小视了。另外,针织花边厂、葡萄酒厂、奶酪火腿制作工坊的生意也马马虎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些在热那亚很可能都将渐渐倒闭的企业来到东岸后大部获得了新生,令热那亚投资者们大为振奋。最近几年内,他们已经从旧大陆相继迁移了一千多名熟练工人来到东岸,今后看样子还将继续扩大投资规模,继续从意大利倒腾工人过来,为东岸的工业发展添砖加瓦。 而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成功的先例摆在面前,才给了热那亚人对于投资新华夏岛的充分兴趣。如果他们一旦认定其中有大利可图的话,那么他们毫无疑问将会自己组织船只、人手,然后浩浩荡荡杀到这个位于印度洋的热带岛屿,在东岸殖民地政府的管理下进行投资。要知道,他们可都是财大气粗的货色,根本不怕前期的巨额投入,只要这个项目最终能为他们带来收益就行——其实想想就明白了,他们连年收益12的项目都趋之若鹜,那么还会在乎投资回报周期长吗?显然不会了! 10月21日,热那亚人从罗洽港发出了一艘购自东岸的联络快船,向旧大陆驶去,西里古和洛佩斯二人显然有重大事项要和本土商议。(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棉花的探求(一) 1653年11月1日,小雨。 宽阔的“纺织路”1号罗洽纺织厂的大院内,许多运输工人们正在把一捆捆的布料往马车上装。他们都是码头港务局下辖的工人,承担着附近几条街区的多家工厂原料和成品的运输,也算是罗洽镇这个以丝绸混纺、针织花边、呢织品、皮革加工等轻工业为主的新兴工业区的重要组成部分了。 罗洽港的码头几经扩建,目前深水泊位众多,可同时容纳超过50艘大船,货物年吞吐量达6万吨,几乎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最重要的港口了。而且这个港口连通着有“黄金铁路”之称的罗梅线,这条由中央铁路公司运营的复线铁路年收益超过69万元,沟通了东岸共和国最繁华的东部沿海地区三县八万五千余人口。 而在前阵子西北铁路最终完工后,目前其铁路建设大军已经开始转战罗洽县和青岛县,打算在这两地间修建一条铁路,将其沟通起来——至于说从梅洛乡北上进入鸭子湖地区的铁路,暂时还不可行,盖因湖西丘陵地区水网密布、丘陵众多、森林遍地、地形也较为复杂,修建起来成本极为高昂,国家铁道总局根本承担不起,故只能暂时搁置了。 对了,回过头来再说罗洽港。这个港口城市除了通铁路外,还有通往各乡各村的高等级砂土公路、煤渣公路(有些路段甚至还是造价高昂的柏油路),交通极为方便,毕竟现在民间老百姓有了点钱,梅林县的南方车辆厂出产的各型马车大行其道,几乎成了民间跑运输的个体户的标配装备。此外,罗洽县沾了离首都近的光,目前已经与东方县、梅林县之间通了有线电报,通讯效率也大大加强。 可以说,罗洽县在近些年以轻工业崛起,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她的区位优势和交通、通讯条件都相当不错,并且彻底融入了以东方县为首的首都经济圈之中——这可是一个有着八万五千人口且消费能力相当不错的经济圈。 “上个月,平安县那边又迁了一批纺织工人过来,这已经是第三批了。”罗洽镇政府办公室内。一位年轻的秘书正向县长韩纲汇报着工作进度。他刚刚提到的平安县的纺织工人指的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岸第一搂金机器:平安织造厂。这家厂其实早就筹划着搬迁事宜了,因为他们身处最北边的平安县,当初出于安全的因素将工厂设在那里,但如今时过境迁,似已无必要再将厂子设在这等偏远的地方。因为这会平白无故地占用运力。因此本着这种思想,在由纺织工业总局报经政务院批准后,该厂在最近一年内正式开启了搬迁事宜。 当然了,搬迁也不是一天就能完成了,这是一个逐步和缓慢的过程,预计将在今年年内完成,总计花费十个月以上的时间。而他们搬迁的目的地自然就是罗洽港了,这里有东岸全国唯一的大宗货物交易中心,是棉花的最大进口港,同时在港区内还设有一家轧棉厂用来加工籽棉。是为平安织造厂的上游企业。 而在下游,同样有针织花边、印染等近些年逐步发展起来的企业,同时最近一年内该地也吸聚了一些由私人投资的小作坊企业,生产的产品和平安织造厂成品车间的某些生产线故意错开(主要生产机织袜、围巾、毛巾等),以免造成惨烈的竞争。而在这些小作坊企业靠过来后,罗洽镇的“纺织路”可就真的名副其实了,现在这条路上坐落着的十几家大小企业囊括了上下游,能生产包括白棉布、印花布、染色布、牛仔布、绢纺绸、丝绸、呢绒等多种基础布料,同时也能利用这些布料再加工出小到诸如袜子、围巾、毛巾、披风、罩袍等小件,大到被面、窗帘、裹尸布等大件之类的形形色色的纺织品。且其中绝大部分实现了机器生产,人均效率远超欧洲。 平安织造厂搬迁到罗洽港后,也将改名为国营第一织造厂,使用的机器也将是经过改良后的新机器。效率比起以往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当然更重要的是机器的可靠性也大幅度提高。该厂在本月底将有最后一批工人和家属搬迁过来,在熟悉机器后,明年(1654年)1月份开始该厂就能满负荷生产,继续坐稳东岸国内棉纺业头号托拉斯企业的宝座。 至于说东岸国内另外一家纺织企业大鱼河机器织造厂(东岸公司占股65、纺织工业总局占股35),由于该厂生产规模不大,且主要以呢绒和混纺布为主。暂时还不打算搬迁,仍旧留在首都地区组织生产。 “平安织造厂搬迁完成后遗留下的设备很多,嗯,都是些不怎么样的旧设备,很多零部件的使用寿命也快到了。技术因为是初代的,因此也算不得先进,甚至一些机器还是木头做的呢,非常落后。”秘书继续小声汇报着,“纺织工业总局陶局长的意思是就地销毁,木头机器都劈了当柴火烧掉,铁制零部件回炉重炼,因为都没啥价值。不过政务院目前还在犹豫,因为据说有人想把这批淘汰的旧设备想办法卖到南铁或远东黑水地区去,以支援当地的发展。但这同时也遭到了极多人的反对,因为他们都不想看到殖民地工业的发展壮大。当然他们认为南铁勉强可以接收这批设备,因为南铁附属地早晚也是我国正式国土,机器到了这里算不得外流,但黑水地区估计多半是没戏了……” “海外殖民地还折腾个屁的工业。”韩纲放下手头的鹅毛笔,不屑地说道:“不过南铁附属地是介于殖民地和正式国土之间的怪胎,设备到了这里不会在本土激起很大的反对声音。而且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别的不行,发展畜牧业的条件是第一流的,那么当地的绵羊毛、骆马毛、羊驼毛的资源一定是极为丰富的,这就有了发展呢绒业的基础。平安厂淘汰下来的设备虽然是棉纺织设备,但南铁可以加工改造,实在不行还可以再订购部分设备嘛,这样发展起毛纺业也就不成问题了,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势必要出现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了啊。” “对了,这个月棉花进出口的数据有没有,拿来我看看。”韩纲突然想到自己还没看到这个月的棉花数据,因此立刻说道。别忘了,他身上还兼着罗洽大宗贸易中心主任的职务呢,而棉花显然是这个贸易中心里极为重要的一种进口货物。 数据报表很快被送到了韩纲手里,只见他仔细看了看,然后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以往几乎每个月都有顺着巴西洋流及侧风南下的船只,这些船满载巴西种植园出产的棉花,在罗洽港停靠卸货,其数量最多时一度占到了我国进口棉花总量的半壁江山。近些年其比重虽有些下降,但占比也只是下降到了三分之一左右,依然是我国棉花极为重要的来源。但你看看这份数据,和上个月、上上个月有什么区别,三个月内只来了五条船,运来的还尽是陈棉花。他妈的,巴西人玩阴的,明面上是重开了贸易,但为何来卖棉花的人这么少?难不成都卖给英国佬和法国佬了,真是可恶至极!” 秘书对这个问题也无法回答,本土虽然近些年的棉花种植面积并未缩小,但随着需求量的不断上升,其自给率反而从三分之一跌到了20,令人哭笑不得。不过幸好新华夏岛西部棉河流域的种植园陆陆续续出产了一批棉花,然后被迅速出口到了本土,这多多少少弥补了一部分缺口,再加上海地、佛罗里达的稳定供应,东岸的棉花缺口虽然不小,但也没大到可怕的程度——从某种角度来说,棉花的相对紧缺其实还刺激了东岸国内纺织部门不断研究新技术,力图降低生产过程中的损耗,提高棉花的利用率,并且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看来巴西人内心深处依然对我国仇怨颇深啊,从棉花这事上已经可以看得出来了,哼哼,早晚会整治他们的。”韩纲端起茶杯,喝了口清香的雪窦曲毫,然后说道:“巴西人不来就不来吧,我们现在从新华夏进、从海地进、从佛罗里达进、从秘鲁也能进,再加上自产一部分(质量不是很好),也能勉强支应下去了,就是这供应体系比较脆弱而已。” “看来还是得坚持多渠道进口,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一定要扩大棉花的进口来源。这数来数去,暂时还真只有北美南部那些地方了。佛罗里达短时间内的潜力已经被我们压榨干净了,那么其邻近地区呢?那里可也是传统棉花种植区呢,应该也能收购到一些应应急吧,那样我们的风险可就要小多了。”韩纲最后悠然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棉花的探求(二) 就在罗洽县县长韩纲寻思着应该扩大棉花来源地的前几天,曾经因为多次远洋航行而立功升职的吉文中尉也悄然踩在了北美大陆的土地上。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海面上,几名被挑选出来的干练军官则留守落了锚的“探索”号探险船,以防出现任何不测的状况。 “探索”号是一艘老资格的探险船了,曾经完成过环球航行,可谓声名赫赫。这艘船标准排水量1250吨,双轴双桨170马力推进,四桅(横帆+纵帆),设计航速10节,最高航速13-14节。该船标配船员24人、炮手32人,不过此番因为是承担秘密任务来到北美,故船上还多了4名外交官员、6名贸易官员、10名情报官员以及42名(正好两个排)全副武装的内务部警察,因此该船共载有118人。 与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2名西班牙小商人。这两个家伙世居佛罗里达,与东岸人有着相当密切的贸易联系,此番被带队的吉文中尉重金诱惑(每人一千比索的报酬,并许诺事成后优先购买他们转卖的干果、棉花或烟草,有效期20年),偷偷潜到东岸人的这艘船上,然后随船来到了后世莫比尔港的这片所在。 此时这里名义上是莫比尔印第安人的土地,但实际上一片荒芜,莫比尔人只在打猎或采集食物的时候才会来到这里,其他时间就任其荒芜着,一如其千万年来的那样。据西班牙商人之一的佩德罗讲,他曾经去过莫比尔人的部落,那是在内陆地区,人口不多不少,大概有几千人的样子,分了许多个小村子,以定居为生。男人们平日外出狩猎、捕鱼,同时也肩负与别的部落征战保卫村庄的重任,而女人则在村子里种植玉米和蔬菜。小孩外出采集果实,分工相当明确,是典型的印第安农耕定居民族。 实话实说,北美东南部的印第安人在此时还算是较为幸运的。比如这里的莫比尔人、内陆地区的瓜莱人、切罗基人、克里克人、乔克托人、纳齐兹人等等(民族成分相当复杂),他们此时除少数勇敢的欧洲商人以外,接触得最多的就当属在佛罗里达建立殖民地的西班牙人了。或许是一个总督一个政策的原因,除了最初的德索托探险队对土人不是很友好以外,后来的特里斯坦德鲁纳、胡安帕多等殖民头子对印第安人采取的都是友好的态度。即他们主动与这些生活在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印第安人结盟并友好相处,然后展开了一系列的贸易行为,双方都获益不少——当然了,在贸易过程中,西班牙人不可避免地将天花也传给了印第安人,然后印第安人又通过自己内部的贸易网络传给了更多的印第安人,于是本地的人口数量在此之前经历过一次锐减,现在才慢慢恢复了一些。 佩德罗与另外一位叫费尔南德斯的商人就曾经与这些居住在莫比尔河下游一带的土人做过生意,向他们出售铁器、玻璃珠子以及一些其他商品,而他们从印第安人手里换取的。则是毛皮和少量粮食。欧洲商人的到来对印第安人社会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像莫比尔人这种农耕民族还好些,转型商业并没有太过致命的影响;但对于一些以游牧、半游牧的部落来说,这种转变就比较困难了,因为商业贸易很显然极大压缩了他们捕鱼、打猎的时间,从而导致他们食物匮乏,不得不二度通过商业手段从别的部落那里获得食物——当然他们有时候也会出兵劫掠别的部落。 不过不管怎样,白人殖民者的到来(主要是西班牙人)给北美东南部的印第安人聚落带来了深刻的变革,同时也使他们第一次认识到了外面的世界,他们从此与世界经济在某种程度上有了一定的联系。特别是在这些与西属佛罗里达靠得很近的印第安部族。已经很深刻地卷入了他们的经济体系之中,比如东岸人大力进口的棉花、烟叶,莫比尔人就已经开始小规模种植了,并有一些实力不是很强的西班牙或意大利小商人前来收购——至于说佛罗里达的大商人们。他们才懒得向土人收购这些玩意呢,除了毛皮他们一概不感兴趣。什么?你说收购棉花和烟草出口东岸?对不起,他们自己的种植园里一大堆呢,与其收购这些玩意,西班牙大种植园主们更喜欢去收购这些“土人奴隶”到自己的种植园里来干活。 佩德罗与费尔南德斯二人便是这种小商人,他们本钱不多。因此经常沿着当年西班牙探险队的旧路深入印第安人各部族展开贸易,以赚取一些辛苦钱。除了这个莫比尔人部落后,他们还和后世新奥尔良一带的乔克托人部落相熟,另外在处于更内陆地区的纳齐兹人那里也能说得上那么一点话,总之关系还是蛮硬的——至少不会被印第安人无缘无故地攻击。 此时吉文等人分乘多艘小艇上了岸。上岸的除了外交、商业官员外,还有8名情报官员(另外2人为文职分析人员,暂时留守船上),此外42名战斗人员也悉数上岸,他们将装备和补给都放在随船带来的十几匹驮马上,再算上两名西班牙商人,一行总共63人缓缓走向了佩德罗记忆中的莫比尔人村落——他上一次来此地已经是两年前了。 “我们这次前来北美大陆,任务很繁重,但最重要的还是做好与印第安人的交好工作。该花钱的时候花钱,该大方的时候大方,一定要取得印第安人的信任。”前进的路上,吉文中尉用汉语与自己的副手副官艾希托少尉(原埃斯波西托上士)聊了起来,只听他说道:“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去欺骗对方,事实上部里(海军部)也没给我们这样的指令,我们这次的任务很轻松,那就是交好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这次船舱里的带的那么多货物,与其说是与印第安人进行交易的,倒不如说是半卖半送给他们的。” 艾希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半晌后他又忍不住地说道:“但我还是很费解,我们为什么要对这些印第安人这么好,就因为他们离我们离得够远,与我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吗?而且出发前外交部的人还特别向我们叮嘱,说要结好印第安人,并伺机向他们传播文明社会的知识,帮助他们尽快开化。还说什么,如果可能的话,邀请他们部落的显贵来东岸参观甚至学习,这真是扯淡,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凭什么?” “不要随便非议上峰的政策,这对你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好处。”吉文看了眼艾希托,隐晦地进行了提醒,不过随即他也说道:“不过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看起来本土的大官们对于北美大陆的印第安人抱有很大的善意——唔,更准确地说,是报以很大的期望——这真是难以理解。难不成,执委会想在这里也搞一块殖民地吗?” 说到这里,吉、艾二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又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这都是什么地方啊?野外到处是荒芜的草地和森林,偶尔也有一些蚊虫孳生、积水遍地的沼泽,总之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这里的气候很适宜,积温比起冷到人骨子里的北部要好上太多,但就总体来说,不花大力气改造是不成的,无他,疾病爆发的几率太高。 怪不得西班牙人也不愿意来这里呢,敢情是一个佛罗里达就够他们受的了,实在没精力再开辟别的殖民地啊!但问题就来了,近在咫尺的西班牙人都没精力来开辟殖民地,难不成远在南锥的东岸人就有实力在此开辟殖民地吗?这可能性也不是很大,而且执委会最近貌似也无此类机会,那这就很令人费解了。 不过,前来这里当“好人”总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吉文等人领衔的这支具备使团性质的东岸贸易队伍,接下来在印第安人那里获得一定程度的欢迎,约莫已经是大概率事件了。毕竟莫比尔人并不是什么没开化的野人,他们与一海之隔的乔克托人一样,乐意与外来者接触并展开合作,必要也可以结成军事联盟,因此他们分得清什么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而什么又是坏事。东岸人带着诚意而来,想必会得到他们的欢迎。 而他们预测的也没错,当天下午这支显眼的队伍很快就遇到了外出狩猎的莫比尔人。粗通他们语言的佩德罗、费尔南德斯二人立刻上前去交涉,莫比尔人果然对他们比较熟悉,因此在踌躇了一会后,最终还是接受了佩德罗二人的解释,答应带这支奇怪的队伍进入他们部落的领地——当然不是核心村落了,那里有着大量的老弱妇孺,他们也怕这支装备精良的队伍会惹出什么事端,故只答应在一个外围小村内进行商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棉花的探求(三) 印第安人派出了一个由二十多人组成的使团,与远道而来的东岸人进行会谈。 会谈其实进行得既顺利也不顺利。说它顺利呢,那是因为东岸人带来的一些精美的商品很显然获得了莫比尔人的喜爱,特别是在听说此类商品是无偿赠送的之后,这些人就更是开心了——当然他们中也有很多人不好意思,因此便将自己认为紧要的东西如“神的护身符”之类的饰品送给了东岸人,双方显得相当友好。 而说它进行得不顺利呢,那主要还是怪佩德罗、费尔南德斯这两个二把刀的翻译。吉文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俩在莫比尔人的部落其实面子并不是很好使,他们的土语也相当糟糕,因此东岸人与莫比尔人之间的交流进行得非常费力,双方不得不连蒙带猜,到最后仍然只是弄懂了一部分意思。 莫比尔人对于吉文提出的采购棉花和烟草的事情没有会错意,事实上这两种经济作物该部落也是近些年才开始种植的——使用战俘奴隶作为劳动力——且规模也较小,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与东岸人达成合作协议。而除了这两种商品之外,在前来的路上,作为海军现役军官,吉文中尉发现了野外存在着的大片大片的天然橡树林,这令他像是发现了金矿一般兴奋——这可是能用造船的橡树啊,印第安人这里居然这么多,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这绝对是一个可以大规模交易的商品。 棉花、烟草和木材(这大概是短期内唯一现实的商品)的贸易谈妥后,接下来吉文试探性地提出留下少许人员于此(并设立联络办公室,顺便学习语言),莫比尔人也爽快无比地答应了,只不过他们也有条件,那就是要求东岸人尽可能多地供应他们生活日用品——尤其是铁器。 关于这一点,吉文自然不会拂了他们的意思,因为在来之前,上级本来就考虑到了这些低等文明最喜欢的商品。其中之一便是各类铁器:目前“探索”号的船舱里就放着斧子、拉锯、铁锹、铁镐、铁钎、钳子、刀具等各种铁器(先不管莫比尔人会不会用这些玩意),此外还有一些更劲爆的“铁器”,比如三百枝火枪、一百套胸甲、五百把军刀和配套的弹药。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面这些武器才是执委会诸公更想送给印第安人的,为的就是提高他们的军事实力和战斗力,使得某个被东岸挑中的幸运部落能够有较强的实力抵御外敌甚至兼并他人。反正东岸人对北美大陆也没什么领土野心——至少在可预见的不短年头内没有,盖因南锥地区100年都开发不完——那么武装这些印第安人,提高他们的军事技战术。教会他们现代文明的知识,使得他们加速开化,对东岸共和国来说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毕竟这里和东岸本土八竿子也打不着,印第安人强大了,该头疼的恐怕就是东部沿海地区的西班牙人和英国人了,东岸人乐得隔岸观火。 这些贸易方面的东西谈起来不算很费劲,但接下来吉文船长等人试图教导莫比尔人其他方面的知识时,就显得很麻烦了。比如他们试图教会莫比尔人如何简单地提高粮食产量,就说了半天也搞不明白。当然吉文中尉也明白这种事情急不来,只要有东岸人留在这里。那么早晚能够让这些印第安人的农业技术有所进步,进而可以产出更多粮食养活更多的人口,那么他们自然也就有更多的本钱和欧洲殖民者(主要是英国人,西班牙人野心不大)对抗了。 除此之外,让印第安人警醒欧洲人的病毒武器也被证明是对牛弹琴。佩德罗二人一边脸色苍白、神思不属地结结巴巴翻译,一边不停地在额头擦汗,或许他们真的被东岸人的话语给吓到了。此时的莫比尔人(或者说绝大多数印第安人)虽然已经因为天花等疾病而经历了人口的快速下降期,但他们其实至今仍不明白族人大量死亡的原因,只可惜受限于语言不通及其他原因,他没法很好地让莫比尔人了解这一点。这就只能以后慢慢想办法了。 最后,吉文船长等人更是正式邀请莫比尔人到东岸共和国进行考察、访问甚至学习,他们可以派遣部分人员到东岸境内学习部分文明知识,然后学成归来引导这个尚处于半蒙昧状态的部落走向文明。如果有可能的话。逐步完善部落的体制,然后加以改造,最终完成向古代国家的转变,这对于他们有效对抗欧洲殖民者还是相当关键的。毕竟,武器技术的进步只是一方面,政权组织形式的进步甚至更为重要——南非的卡玛部落都能派遣所谓的王族去荷兰留学。那么莫比尔人为什么不能派员来东岸学习呢? 而关于最后这一份邀请,却意外地在莫比尔人那里获得了成功的回应。与会的疑似首领人物(佩德罗也无法准确翻译这人的地位,只能用“很大”来形容)居然听明白了吉文的意思,然后直接很爽快地接受了东岸人的邀请,这在吉文看来简直比三伏天里吃了冷藏船里刚下来的西瓜一样爽! 兴许他们派出到东岸的人在部落里并不具有多么崇高的地位,但这毕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只要这些人真的学习到足够的知识,然后将文明的种子带回印第安人中间,这就已经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突破了。他们现在有一百多年的时间来做这事,这一百多年间,不指望他们变成和东岸一样先进的“现代化”国家,但只要有所进步,并形成一些具备统一政权的国家,生产力水平得到极大提升,军事技战术也稳步前进,那么他们就足以对欧洲殖民者(主要是英国人)造成极大的麻烦了。毕竟,主场优势、先进的技战术以及北美印第安人凶悍敢战的天性,欧洲人一定会遇到大麻烦的。 “传播文明的曙光给野蛮人,真是……”即便是奉了上峰的指令来到这里,但吉文中尉等人的心里仍然泛起一阵酸涩。他虽然少年时代就来到了东岸,但说到底出身爱尔兰的他终究是一个白人,对于这些对白人殖民者将造成极大危害的不开化野蛮人,他真的也是打心底里厌恶的。不过好在他足够理智,能够区分孰轻孰重,因此仍然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外交部、海军部交给他的任务。 与莫比尔人商谈结束后,吉文又在佩德罗等人的陪同人,简单地教授印第安人如何伐树及阴干木材,同时也询问了一下他们对烟草和棉花种植的经验——当然由于语言不通的原因,双方的交流很不充分。不过据佩德罗说,以前曾经有过充满热情与使命感的西班牙传教士来到过此地传教,教授了这些印第安人如何种植庄稼、饲养牲畜,只可惜传教士很快就病死,传教行动未取得任何效果,至今这些印第安人仍然信奉一种以太阳为图腾的原始宗教,这令吉文似乎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11月11日,在莫比尔部落徘徊许久的吉文等人告辞启程。临行前,他们留给了印第安人相当数量的铁器、染色布、印花布、玻璃制品等各类商品,此外二百枝火枪、五十套胸甲、二百把军刀及配套的弹药也被珍而重之地交给了他们,至于怎么使用,自然由留守的4名东岸人教导。印第安人用来交换这些物品的东西乏善可陈,大致只有少量烟草、一些纯度可疑的狗头金、少许价值还算高昂的毛皮,以及一些补给用的新鲜肉食和玉米。不过好在东岸人对他们的财物也不是很看重,他们更看重的是未来一百年、两百年的远期利益,故双方对这次会面都极为满意。 当天下午,吉文等人带着8名莫比尔人登上“探索”号,然后朝相隔不远的后世新奥尔良一带驶去。因为据佩德罗、费尔南德斯二人所言,他们几年前去过的一个叫乔克托人的部落就生活在那一带,同样以种植玉米、土豆为生,平时也会狩猎、打渔和采集野果,只是不会种植烟草、棉花等经济作物,因此较为贫穷。但这个据说曾经是奇克索人一支的部落拥有的人丁毫无疑问超过了莫比尔部落,据佩德罗估计,大概有5000-10000人的样子,也是一股值得接触的势力,因此这便有了“探索”号转向开往这里的事情。 “我们真的要当野蛮人文明的传播者么?这真的合适么?”站在“探索”号的前甲板上,吹着入夜后更加凉爽的海风,吉文船长喃喃自语道。他们此时离岸已经不是太远了,远方黑沉沉的陆地上,几点篝火一明一灭,似乎预示着北美大陆难测的未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累西腓的教育课 1653年12月5日,大雨。 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旗的“探索”号艰难开进了荷属巴西的累西腓港。时隔多日再次来到这个巴西东北部的糖业王国(去程的时候该船曾在此短暂逗留),吉文中尉只感到一阵惊讶。 9月份途经这里的时候,当时葡萄牙人一轮凶猛的攻势刚刚结束,累西腓的诸国联军虽然守住了城市及外围阵地,但士兵们减员很大——不光有战死的,病死的更多——城内的富商和平民也惴惴不安,生怕被葡萄牙人打进来遭到惨烈的后果——这可不是开玩笑,外面的葡萄牙士兵可是以印第安人和黑人居多呢,若是荷兰人主动投降还好说,若是被人家打进来,那下场可就很难说了。 吉文中尉犹记得,当时城内一片惊慌失措,即便有远道而来的黑八旗和拉脱维亚火枪手助战,城内的不到两千名白人(荷兰人占了大半)仍然对守住这座关键的城市没有丝毫信心。想想也是,最近几年连战连败已经极大地打击了他们的信心,对面的印第安人和黑人也打出了气势,如今要想扭转颓势,非得有外人相助不可。 因为战争而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房屋、从前线退下来的烂醉如泥的雇佣兵、暗流涌动随时准备投降的葡萄牙移民,以及忧心忡忡的荷兰制糖企业主,无一不昭示着这座城市的焦虑、恐惧以及担忧。虽然有外人来助战,但居民们仍然一丝信心也无,相信若不是没有船只载他们离开的话,这些人或许早就逃散一空了。 不过在时隔三个月之后,吉文中尉就明显地感觉到这里不一样了。虽然城市内的建筑依旧有些乱七八糟,但至少码头区的榨糖作坊有很多已经再度开工了,处在城市近郊荷兰控制区的种植园也已经有黑奴在工作——吉文中尉很怀疑那些黑奴是否是李仁军从刚果贩卖而来的。 这些黑奴们无疑是悲惨的,他们被迫在灼热的阳光下,弯着腰从早到晚砍着甘蔗,还要把一抱一抱的甘蔗不断地送进碾压机;他们无论春冬都要在红通通的炉旁长时间地劳作。生活环境极端恶劣,吃的是加水煮成糊状的木薯面——或许现在有人东岸人出售来的麸皮——住的是泥筑的棚屋。据吉文了解,一般来说,在巴西及西印度的甘蔗种植园里。一个健康的黑人通常在五年内便会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然后直至死亡。不过,他们的主人却还算“仁慈”(或者他们自认为比较仁慈),因为他们一般不会让黑奴在没有忏悔以前就死去。 而就是生活在这样状态下的黑奴,荷兰人还一度想武装他们。让他们为荷兰奴隶主作战,这简直可笑至极!说难听点,此时迪亚士(黑人)率领的黑人武装之所以甘愿被葡萄牙人驱使前来作战,那是因为葡萄牙人许诺了给予他们自由和一定量的财富,而荷兰人什么都不想付出就想让黑人为他们作战,这可能么? 不过不管怎样,累西腓的黑人还要继续在苦难中挣扎下去,他们的未来注定是极为灰暗的,因为城外的葡萄牙人似乎已经退去了。他们虽然与荷兰人没有签订停战条约,但两军之间已经事实上停战了。而这意味着累西腓、奥林达、福塔莱萨一线的黑人们再度失去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落后就要挨打,这些黑人并没有犯什么错,他们自己在非洲安静地生活着,直到被人贩做奴隶,然后到新大陆来受苦受难。佩德罗,你快给我过来翻译!”吉文中尉一把揪过正在旁边闲逛的佩德罗,然后继续说道:“已经在北美东海岸初步站稳脚跟的英格兰人早晚会想荷兰人对付黑人一样奴役你们。看到了吗?这些黑人奴隶的生活完全没有未来可言,他们的健康状况多半会在五六年内就迅速恶化,然后再也干不了任何一点繁重的活计,他们从那时起就已经废人了。而奴隶主是不会养废人的。” 佩德罗听吉文中尉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立刻傻眼了。这可让他怎么翻译啊,他的土语本身也就那样,只会一些简单的会话和日常生活用语而已。想让他如此长篇大论地与印第安人交流,那真是难为他了。不过在看到吉文中尉警告的眼神后,他立刻屈服了,然后结结巴巴地用尽量简单的词汇向站在他们身旁的印第安人翻译了起来。 这些印第安人有的是莫比尔人,有的是乔克托人,甚至还有一位纳齐兹人。都是前一阵子吉文等人的“成果”。他们在莫比尔部落结束会面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新奥尔良一带的乔克托人的领地,然后与他们搭上了线——也难为佩德罗、费尔南德斯二人了,他们居然同时掌握了两个部落的语言——接下来的事情和之前在莫比尔部落时别无二致,这个有些开化的部落爽快地答应了与东岸人保持通商,同时在接受礼物(武器弹药)后也派出了人员与东岸人一起离开,准备到东岸去见识见识。当然了,吉文等人也没忘记在那里设立一个简单的办公室,然后留下了数人学习语言兼指导印第安人的日常生产。 而带着这些印第安人途经累西腓逗留补给时,吉文船长也没忘了用当地黑人的例子来警醒这些印第安人,让他们对外来的欧洲殖民者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千万不要指望和那些白人——尤其是英国清教徒——友好相处,他们最终会把你们的部落屠戮干净,然后彻底占据你们的土地。所以,即便不选择与他们对抗,也要尽量不要和他们结盟,最好连贸易都全部断绝掉,那样那些英国佬短期内就没有足够的力气来欺负你们了。 不到十位印第安“留学生”听得半懂不懂的(因为佩德罗等人的土语实在是太烂),不过他们中一些聪明的依然猜到了东岸人的意思,那就是这些外来的白人殖民者始终对他们心存恶意,所以一定要对他们保持警惕,千万不要被花言巧语骗过了。即便迫不得已要进行贸易,也可以选择我文明的大东岸共和国嘛,我们是传播文明的使者,是真心对印第安人好的,大家应该提携互助,最终实行“新大陆共荣”——啊呸,是“新大陆共赢”。 印第安人确实对这些黑人们悲惨的境遇心有戚戚,但他们对那些英国佬是否也会这样对待他们还心存疑虑。为此,吉文中尉立刻举了正在西班牙人统治下苦苦挣扎着的瓜莱人——这让佩德罗二人极为尴尬,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翻译——的下场,指出来到新大陆的很多都是人渣、冒险者和无良奸商,指望他们的品德那么还不如指望野猪会爬树,因此对外来殖民者抱以警惕是十分有必要的。 而在利用城内黑人奴隶的悲惨处境顺势给印第安人完成了一堂“现场教育课”之后,吉文中尉又去到了城里,拜访了一下东岸共和国派驻此地的联络代表,询问他是否有需要运走的货物。因为此时“探索”号的船舱已经完全空了出来,那么按照规定,他们这艘船就有义务从任意外国港口运回属于东岸共和国政府的财物,以加快物资流转速度。 联络代表对于吉文船长的到来非常高兴,因为他真的有很多商品需要运回去:大致是一些巴西苏木(已经阴干、切割好的船材)、蔗糖、干果、烟草、羽毛等等,总的来说价值还算不菲。而或许是其通风报信的原因,就在吉文等人负责装货的时候,城内的荷兰人也经过协商,将一些累西腓军政官员及大商人的家眷送上了船——他们都很清楚这场战争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待在累西腓这里,他们的家人只能一日日担惊受怕同时还易遭受疫病的侵袭,那么还不如暂时把他们先送到安宁的东岸去,等到这里局势相对明朗后再想办法接回来。 吉文船长虽然对荷兰人的这种行为非常不耻,但这件事对东岸的利益有好处,因此他仍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 1653年12月10日,在累西腓逗留的将近五天的“探索”号,在装满货物和补给品后,缓缓离开了码头,然后顺着巴西暖流南下,直奔首都东方港而去。在途中,他们遇到了如今活动越来越频繁的葡萄牙战舰——但很显然这些葡萄牙海军还不敢当场向东岸人挑战,他们似乎是在做着出海前最后的集结和训练——在与葡萄牙人互相鸣炮致敬之后,吨位达1250吨的“探索”号加速离开了这片充满着是非的海域,匆匆南下,并最终在12月底之前,悄然开进了首都东方港的海军专用码头内。 这次北上加勒比海的“外交”行动,至此终于暂时告了一段落。(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英国人在青岛(一) 1653年12月29日,青岛港。 刚刚来到这里没几天的希尔今天难得地起了一个大早,不过在船只艉楼三层的船长室内,还有人比他起得更早——来自本土的查尔斯先生已经正襟危坐地工作了许久了。 “早上好,查尔斯先生。”约翰希尔小心翼翼地将一杯清茶放在右手边的茶几上,今天天气很好,青岛湾内风平浪静的,下了首尾双锚的这艘三桅帆船稳稳地停泊在泊位上,这从放在桌面上的茶水就能看得出来。 “早上好,约翰,我已经工作一个小时了。”查尔斯抬头瞥了一眼希尔,然后继续低下头写自己的材料:“对了,约翰,谢谢你的招待,早餐很丰盛,我很喜欢。你所需要的货物都置办齐备了吗?” “大半都准备完成了,纯碱、肥皂、高级皮具、机械等等,都是国内急需的东西。”约翰希尔喝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说道。他说的这些商品,很多以前都是从地中海进口的,但由于战争的爆发,荷兰舰队在地中海占了很大的优势,英格兰的地中海贸易几乎为之断绝,故他们现在也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而新大陆的东岸共和国,恰恰就以能够廉价提供以上这些商品而闻名,故希尔船长来到了此地采购商品。 实际上,东岸国内曾经一度在讨论要不要对英国实施全面的贸易封锁,以更有力地支援荷兰人的战争,最终结果是反对贸易禁运的声音占了上风,按照某些人讥讽的话语就是“昏庸的执委会似乎还想挽救下东岸在英国佬心中的印象”,于是这才有了希尔船长巴巴地赶来青岛港市场大肆扫货——他买的都是英国暂时无法自产(或自产成本极为高昂)的地中海传统商品。 “那些‘东西’藏好了吗?”查尔斯手中的笔顿了顿,然后抬头望向了希尔船长。 希尔船长的脸色略有些紧张,只见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那里是一片碧海蓝天——然后才小声说道:“一共三大包刀头,东岸人称之为‘碳钢刀头’,都已经藏好了,很隐蔽。绝对不可能被人发觉。” “或许这件事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约翰。”查尔斯不紧不慢地说道,“但希望你能够理解,国家真得很希望这批高质量的加工工具。为此哪怕我们前后付出了超过五百镑的巨额费用也在所不惜。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在东岸已经足够买一台不算太坏的蒸汽机了,不是吗?” “是的,多亏了那些贪婪的异教徒商人。我们才能够辗转买到这类限制出口的商品,这真是太棒了。”希尔船长附和了一声,然后又补充道:“当然还有那些非常耐用的机器零部件,听说荷兰人买了很多,也很喜欢用。说真的,现在伯明翰一带很多机器都开始按照东岸标准来设计了,为的就是能够兼容他们的零件,这次买回来的这些刀头和零件,一定能够为英格兰的工业带来很大的帮助。” 查尔斯闻言点了点头。话说这次动用潜伏在东岸国内的间谍网络,然后收买几个无节操的东岸企业主。以报废的名义将一批高质量的机床刀头走私出去,英国人其实还是挺拼的。当然了,英国人更注重的不是东岸的刀头或机械零件,他们更想收集的是东岸人最新的机床设计——他们想这个都快想疯了,看起来即便是处在懵懵懂懂的工业初期的英格兰,也明白这种工业母机的极端重要性——只可惜这类设计一贯是东岸人重点把控的对象,英国人折腾了好几年,也只得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要想完整呈现出东岸蒸汽机床技术的全貌,恐怕还得继续努力。 “港口内也有一些荷兰人的船只。大概有五或六艘的样子。”希尔船长又说起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但我不认为那是从阿姆斯特丹驶来的,也许是开普敦,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巴达维亚。因为开普敦显然没有如此大的船队规模。” “开普敦是一个很大的麻烦。”查尔斯先生脸色凝重地说道,“荷兰人的船只可以随时在那补给、修理甚至避难,然后还可以伺机袭击途径附近的我国船只,这对于东方贸易非常不利。现在国内有一种呼声,那就是我们也到南非去寻找一个殖民地,作为英格兰共和国在那片关键海域的落脚地。只是这事太复杂,议会的先生们也多有顾虑,因此很难啊。不过这次等我回到伦敦后,我就会拜访几位关键的人物,一定要促成本土殖民南非,否则我们的未来必将非常被动。” “另外,东岸这个异教徒国家现在与荷兰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隐忧。”查尔斯先生的双眉此刻全都紧皱了起来,只听他说道:“正如你所说的,来自巴达维亚的船只现在都已经开始到东岸本土采购物资了,武器弹药、药品、葡萄酒、意大利干酪、帆布、船具等等一切远东无法生产的商品,恐怕荷兰人在东印度的殖民成本也将逐渐降低了,因为他们有太多的东西可以在东岸就近采购了。这很显然会对我国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的经营形成激烈的竞争啊,我们必须对此采取对策了,我看正与荷兰人在锡兰、印度和东印度群岛展开厮杀的葡萄牙人就是一个潜在的合作对象,这事我回去后也必须尽快汇报给诸位先生们。” 查尔斯说完这话就陷入了沉默,希尔船长也一直低头喝着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们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只听查尔斯先生又说道:“说点开心的事情吧,约翰,听说最近又一支船队从新英格兰出发,在东北方外海俘获了20多艘荷兰渔船?” “是的,我听说过这事。那是蒙塔古爵士率领的舰队,他们经验极为丰富,勇气也令人称道,那些荷兰捕鱼船完全无法抵抗,目前全都被扣留到了普利茅斯,船只也基本都拍卖掉了,所得款项用于支援这场战争。”约翰希尔说到这里也有些高兴了起来,只听他说道:“至今我听说我们已经捕获了总计超过一千艘荷兰船只了,上帝,这真是一笔无与伦比的财富。另外,荷兰人的舰队损失也极为惨重,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与我们交战的信心,布莱克将军每次出击都能收获一场胜利,这真是棒极了。” 希尔船长说得倒也基本属实。英荷战争打到这个份上,荷兰松散的体制和商人喜欢妥协的天性愈发使得他们快要输掉这场战争了。这事并不是无稽之谈,因为早在今年早些时候,荷兰人就已经不止一次地通过多种途径向英国人提出了结束战争的信号,但因为英国人要价太高而作罢——英国人想要与荷兰合并成一个国家,这自然触及了荷兰人的底线,因此战争只能继续无奈地打下去。 而在今年6月份的时候,兴许是荷兰渔船被大量袭击的原因——荷兰常年派往英国附近海域捕鱼的船只达1500-2000艘,有3万余船员,据英国人统计,每年带走数百万镑的收益——荷兰人再次迫不及待地提出议和。这一次英国人放弃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条件,转而与荷兰人认真谈起了条件,当然在此期间,双方之间的战争仍然继续,英国海军和私掠船几乎一起上阵,肆无忌惮地掠夺着途经多佛尔海峡及苏格兰外海的荷兰船只,收益极为丰厚。 所以说,这两年来的英格兰,其实是处于一个极为亢奋的“黄金时代”的。或许对于英国共和政府来说,战争使得国家债台高筑(目前已经负债100-200万镑),但资本家们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这其中既有提供武器的伯明翰军工制造业业主,也有提供船具和普通补给品的商人,此外更有拍下了大量廉价船只的航海资本家,总之英国的总体财富是迅速增加了(因为他们大部分的战争支出还是花在了国内,所谓肉烂在了锅里),这一点毫无疑问。 “小伙子们在战场上干得很漂亮,这一点毋庸置疑。”查尔斯先生此刻也不再写什么东西了,只听他用激昂的语气说道:“但可笑的是,我们国内竟然还有一些不学无术的家伙,整天在说些什么我们国家因为这场战争而损失惨重,财富大量流失,因为政府手头的硬币不但花了个精光,而且还欠下了很大的一笔债务,因此应当接受荷兰人的提议,迅速结束这场战场,然后恢复和平。因为只有和平,才能够为国家带来财富——当然是硬币了。哼哼,这真是谬论,荒谬至极!来,亲爱的约翰,看看我写的这些东西,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些建议,这都是我为了反驳这些谬论而写出来的,马上我就会把它们带到伦敦交给上议院的先生们,以便纠正这种错误的认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英国人在青岛(二) 约翰希尔疑惑地看了查尔斯先生一眼,然后接过了他之前正在写的稿纸,低声阅读了起来:“一些常年从事贸易的先生们认为,这场与荷兰之间已经持续了一年半时间的战争,使得英格兰的财富大量流失,因为金库里的硬币已经快花光了,国库空空如也,长此下去,英格兰将再度沦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贫穷国家。” 读到这里,约翰希尔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了,很明显,他对这些论点是持赞成态度的,或者说至少部分赞成,他耐着性子继续读下去:“我无意与他们展开争辩,因为这会浪费我宝贵的学术研究时间,但我仍然要指出,手头握有大量的硬币并不是财富的唯一特征。那么,英格兰自从这场爆发以来到底是富裕了还是贫穷了?” “我认为是富裕了。”查尔斯的手稿上写道:“首先,我们虏获到了超过一千艘大大小小的荷兰船只,而损失却微乎其微。这些船里的相当一部分或许只能用来当渔船,但仍然有大量适合远航的船只,这些船经过海军拍卖后,目前流入了人民(当然这里的‘人民’显然并不是指底层民众)手中,航运业的本钱空前充足,这对于未来我国贸易的持续发展极为有利。再者,当掌握在商人手里的船队规模越来越大时,对海军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因为当未来一旦再度爆发海战,那么我们将比现在更加容易地召集水手,因为船员数量明显增加了;另外,造船业和相关产业的发展将使得我们配置新的舰船时成本降低,这对于扩大海军和商船队的规模大有裨益。如此说来,谁还能够无视这场战争给我们带来的好处?” “毫无疑问,庞大的商船队和强大的海军也是一种财富,一种实实在在的财富。而除了这些财富外,大量的荷兰商船所载物资被我们截获,然后通过拍卖再度进入了市场。这同样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而因为荷兰商品未能及时运出或沉没于海上,导致我国商品出口大增,这更是实打实的财富。”约翰希尔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为什么有人会无视这两年间国内大量增加的大型建筑物、人民家里日益增多的金银餐具?我们的人民现在日益享受。银质的餐具,高档木材制作的家具,雕像和绘画装饰的房屋,精美的服饰——海关数据作证,即便由于荷兰人封锁地中海。我国去年一年仍从意大利进口了价值62万镑的丝织物——以及很多人佩戴着的来自印度的宝石。这难道不是实打实的财富吗?难道只有硬币才是某些先生们嘴里唯一的财富吗?请恕我无法理解。” “因为旷日持久的战争,海军消耗很大,去年一年,英格兰的人民共缴纳了165万1702镑的税收,此外还有数量也相当庞大的协助金(此税金起源于中世纪,最初是封臣在国家遭难时向主君缴纳的‘赞助款’,后扩散至所有贵族和商人阶层,在共和政府时期,仍然免不了要缴纳这种钱),即便是这样沉重的税负。仍然未能使人民的生活陷入极端困难的境地,很多人仍然安居乐业,国内人口也在缓慢增加——这可从‘灶税’中估算出来——国内的土地价格没有上涨,利息也维持在6的低水平,这难道不说明市场上硬币充足、民间财富远未枯竭吗?”约翰希尔的额头上渗出了些许汗水,只听他继续读道:“想想以前,每一次战争都会造成政府财政的极大困难,人民的生活也会变得困苦不堪,进而造成严重的社会动荡。但到了现在,自从与荷兰的贸易战争爆发以后。海军英勇奋战,取得了极大的战果;英格兰的人民也依靠自己的勤劳和贸易的智慧,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生活甚至比战争前还要惬意一些。更何况。我国与荷兰不同,战争所消耗的巨量物资以及需要雇佣的人员,大多在英格兰境内筹集完毕,这等于是把大量硬币留在了国内,还促进了经济的繁荣,与荷兰需要在国外大把花钱截然不同……” 读到这里。约翰希尔船长似乎是明白了一些查尔斯先生的意思,只听他说道:“先生,您作为政府的特使,我本是无权质疑的,但我还是很想问,您是在鼓吹要把这场战争坚决打下去吗?或者说,您认为不应该接受荷兰人和平谈判的提议,然后将荷兰彻底打败,以获取最大利益吗?” “与荷兰迟早是要和谈的,但不是现在。”查尔斯先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希尔面前,看着他说道:“国内有些愚蠢的重商主义者简直不可理喻,他们只认可硬币是唯一的财富,因此睁着眼睛说瞎话,认为这场战争使英格兰更加贫穷了。而事实恰好相反,英格兰从这场战争中获得的收益超过支出,硬币确实是财富,扩大的舰队却也是财富,而海量的物资和日趋提高的工业技术就更是财富了。很多人就是不明白这一点,他们以为阿姆斯特丹的财富在于金库里数不清的硬币,殊不知,阿姆斯特丹这座城市本身及其人民所拥有的知识和能力,才是她最重要的财富源泉。政府现在背负的一百万镑的债务很多吗?我看一点都不多,我们还有足够的财富支持我们把这场战争打下去,直到我们攫取最大的利益。” “这就是我在东岸考察这么久以来,所得到的感触。”查尔斯先生将手稿从希尔手里收回,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我们的有些陈腐观念该革新了,在这一点上,东岸异教徒无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现在甚至都已经有些欣赏他们了,他们将大量金钱耗费在看似无用的教育上——上帝,他们甚至在努力使一个农夫的孩子也能上学,虽然他们目前尚未完全做到这点;他们还将大量金钱用在革新工业技术上,他们的纺织机器已经很先进了,但这些年仍然在不断投入资金改进设计和制造工艺;他们的地理位置使得他们毫无维持一支庞大舰队的必要,但他们依然这么做了,即便每年耗费数十万镑的资金进行频繁的训练也在所不惜;他们还在全国范围内修建公路、运河、港口、铁路,即便这些投资中相当部分都是亏本的;他们还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农业革命——请允许我使用革命这个词——一片片荒芜的土地被开垦起来,粮食产量稳定增长;他们更是在想尽一切办法增加人口,因为他们意识到这是国家强盛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亲爱的约翰,请把我这份手稿带回伦敦,交给汤普森先生,希望议会的议员们能够对此有所触动。”查尔斯将手稿放进一个购自东岸的厚信封内,然后交到希尔的手上,郑重其事地说道:“国家应该有所警醒了,东岸这个异教徒国家的发展潜力极为惊人,如果没有外力打断的话,他们要不了多久——或许是五十年,或许是一百年——就能发展起来,然后成为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海上强权国家。关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国家必须对此做出对策。以前这个国家在旧大陆声名不显,但当笼罩在她头上的神秘面纱被揭掉后,一定会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特别是在这个国家还对我们国家抱有强烈敌意的时候——这一点我能够感受得出来——我们就更加要警惕了,免得将来陷入被动得局面而手足无措。” “好吧,我尊重您的意见。但我要先回一趟新英格兰,大概在明年年中的时候前往伦敦,您知道的,现在罗伯特塞奇威克先生正在筹划进攻新尼德兰(即包括新阿姆斯特丹在内的荷兰北美殖民地,属西印度公司管辖),事务非常繁杂,我得亲自回去处理一趟,不然很多事情都没法办的。在这之后,我会携带一整船的新英格兰特产抵达伦敦,到那时,包括碳钢刀头和信件在内的物品都会完整无损地送到它们的主人手里,除非我的船只在半途沉没。感谢您的信任,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一定会尽心竭力办好这事的!”约翰希尔船长严肃地说道。查尔斯先生的话激起了他的爱国热情,他决定为了国家(也为了自己的未来)办好这事,绝不容许任何闪失。 “谢谢您,约翰。”查尔斯先生赞许地说道,“我还会在这里待上一阵子,直到东岸人的商品交易博览会结束,然后才会乘船离开。在此期间,我会充分利用时间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国家的,她太令我着迷了。而且,对于英格兰未来的发展也很有启示意义,不是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英国人在青岛(三) 1654年1月1日,东岸元旦节。 来自英格兰的查尔斯先生信步走进了青岛港码头区的一间酒馆内,然后点了一大杯他最近喜欢上的雪山啤酒。雪山啤酒据说产自南铁附属地,用大麦酿成,风味独特,即便是在西湖啤酒抢先占领了大半市场的当下,雪山啤酒依旧能顽强地占据一席之地,由此可见其特殊之处。 至于南铁附属地在哪,查尔斯最近倒也打听了出来——这在东岸虽然不是人人都知道,但至少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原来就是西班牙人在上次战争之中割让给东岸的土地,其范围大致是南锥铁路向两侧延伸各一里格的距离,或许东岸人就是在那里种的大麦。 当然了,查尔斯先生得到的消息有些错误,因为这些大麦很显然是产自火地岛——当地的气候只能种植大麦、燕麦、黑麦之类的短生长期谷物——但这就不为人所道了。哪怕是东岸共和国的公民,只要没去南铁实地考察过,那么他多半也不太清楚南铁公司那帮胆大妄为的家伙们到底圈了多大的地。 来自圣维森特的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坐到了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瓶马德拉甜酒的他朝查尔斯笑了笑,没说什么。他们二人结识已经有一阵子了,因为对东岸人共同的警惕心理,布兰科与查尔斯最近成了好朋友,经常一同探讨新大陆的局势。 “本土的阿方索舰队已经离去了。”布兰科的话有些没头没脑的,但查尔斯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原本还指望葡萄牙人脑子发热和东岸海军干一架呢,但看起来他们没这么傻,知道要保存“有用之身”做更有价值的事情,比如攻夺荷兰人位于非洲西海岸的据点。 说实话,查尔斯对葡萄牙人这么怂还是挺失望的,但他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只见他举起了酒杯,用英语说道:“那么,祝阿方索元帅获得好运。” “谢谢。”布兰科和查尔斯碰了下杯。 老实说,查尔斯挺看不起这帮葡萄牙人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小国从上到下都和他们的邻国西班牙差不多,是一个畸形的、日暮西山的国家。因为地理大发现的红利,巨量的货币财富涌入葡萄牙。这个人口不过一百五六十万的国家的人民仰赖充足的货币,而忽视自身技艺的提高,也不怎么劳动,更不爱制造工业品,久而久之就变得懒散了起来。 而更可怕的是。当这样一种状态持久之后,懒散居然成了他们这个民族性格的一部分,这着实令人惊讶无比。要知道,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并不是天生懒散的,在驱逐摩尔人的战争年代,伊比利亚半岛上的人民虔诚、坚韧、勤劳、耐战,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依靠自己的耕战体系把异教徒驱逐出去了。但好日子这才过了多久?一百多年吧,伊比利亚半岛的人就懒散成这样了,其堕落速度之快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查尔斯曾经甚至坚持认为,西班牙和葡萄牙这两个正处于衰落之中的国家。基本没有可能再度崛起了,除非他们彻底革新自己的政治、社会和思想体系,但这无疑很难——说句题外话,处于旧大陆的伊比利亚半岛都无法革新自己落后的体制,远在东方的大明就更难以靠自己的努力走出泥潭了——因为他们这两个拉丁国家,按照后世日本间谍宗方小太郎形容中国的话来说就是,他们不但贵族腐败,更是“全民腐败”,“社会风气江河日下,人心腐败到了极点”。靠自上而下的改良显然是不能振作了,必须来一场震撼人心的自下而上的革命,但这又何其艰难也。 如果把人民比做国家的胃的话,一旦这个胃虚弱不堪。那么即便这个人吃再多的食物和补品那也只是经过而已,根本不能被吸收然后变成营养传递给身体,只能任由其排泄出去。伊比利亚半岛的这两个伪土豪国家就是如此,他们根本无法生产任何东西,大量金银进入他们国家后根本留不住,它们就像是那匆匆过客。很快就离开去到了更精明的工业国家那里。 简而言之,工商业才是“消化食物”(分配财富)、为国家提供“营养”的唯一途径。如果这个国家没有一定的工业规模,那么过度的金银往往是有害的。毕竟,维持身体健康靠的是良好的消化能力,而不是贸然吃进大量食物。 葡萄牙这个国家根本没有像样的工业能力,人口也只有一百多万,因此这就是查尔斯断定他们没有希望的原因所在。荷兰虽然人口也不多,但人家的实业好歹还是有那么两下子的,比如造船、纺织、制糖、捕鱼、木材加工以及投资在瑞典的冶金产业,同时他们的海上运输业更是发达无比,因此荷兰有能力消化大量的金银,但葡萄牙没有。 “最近累西腓的情况如何?”虽然对葡萄牙比较不屑,但作为一个合格的间谍(明面上身份是商人),查尔斯先生一直不放弃任何能够打探消息的机会。 “糟透了。”布兰科摇了摇头,简略地答道:“东岸人介入了战争,他们帮忙召集了起码一千五百名经验丰富的士兵,同时还运来了大量的补给品和武器弹药,荷兰人的士气重新振作,战局呈胶着态势。维埃拉先生认为良机已失,短期内已经不再可能攻取这些地区了,而一旦等到荷兰人腾出手来,形势只会更加恶化,因此还不如现在就停战。席尔瓦总督对此持审慎的赞同,因此我们与荷兰人很有默契地停战了,我们后撤,荷兰人收拾残局,双方都在重新进行着谋划。”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舰队前出非洲的原因?”查尔斯摇了摇头,他还指望葡萄牙人在巴西发狠玩命呢,那样说不定荷兰人还要分出一部分舰队来帮忙,此外也能给正在新尼德兰地区活动的英国军队制造机会。毕竟累西腓一带可是荷兰最重要的蔗糖产地,没了这些地方,阿姆斯特丹的那些榨糖作坊们还不得关门啊!但可惜啊,东岸人介入了战事,使得葡萄牙乃至英国上下都极为失望。该死的东岸异教徒! “荷兰西印度公司夺占了我国在西非的多个据点和贸易站,使得我国的黑奴贸易大受影响,因此必须重新夺回这些据点。阿方索元帅的舰队实力强大,不是荷兰西印度公司能够比拟的,因此席尔瓦总督下令他们搭载陆军士兵去夺回那些据点。”布兰科还真是老实,基本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当然了,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都能打探得到,查尔斯这种身份的人,布兰科不认为他会不清楚,顶多晚知道一会罢了。 “席尔瓦总督就没有针对东岸人的计划吗?他们悍然干涉贵国的内政,这种恶劣行为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磨蹭了半天,查尔斯终于还是说到了重点,只见他看着布兰科,用极为诚挚的语气说道:“请不要误会,我在东岸也待了不短时间了,在这段时间内,我最大的感触就是这个国家的崛起态势相当明显。而且,很不幸的是,他们对贵我两国的态度都很不友好,似乎抱有一种骨子里的敌意。如果说我国离得稍远一些问题还不大的话,但我想贵国的巴西殖民地与东岸近在咫尺,这恐怕就不妙得很了。” 查尔斯虽然语含挑唆,但他说得也是实情。布兰科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茬,而是转移话题道:“西班牙人怎么看?听说最近你们和西班牙人的关系不错,商贸往来很频繁,那么就没有听取一下西班牙人的想法吗?毕竟他们才是首当其冲呢,东岸人的第一目标,永远也只是他们。” “很遗憾,西班牙从上到下就是一群蠢货。”查尔斯先生毫不留情面地批评道,“他们弄不明白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更无法有效管理自己的国家和财富,他们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这个国家上到贵族,下到普通官员,都在挖国家的墙脚,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是的,没错,我指的就是最近兴起来的秘鲁走私贸易。这在东岸并不是秘密,至少青岛港就有很多商人在谈论这一切。西班牙,真实烂透了!” 查尔斯先生有理由这么愤怒,因为他曾经派人通过秘密渠道联络过那个常驻东方港的布拉沃男爵,但这个人似乎也被牵扯进了走私贸易之中,因此并未给予查尔斯任何积极的回应,这令他非常失望。 “不要指望西班牙人。”查尔斯说道,“要想遏制东岸异教徒在新大陆的野心,还是得靠贵我两国。荷兰已经下水太深了,加之又是贵我两国共同的敌人,因此完全不可靠。阿尔梅达先生,我毫不隐瞒我国政府对富饶新大陆的野心,我国商人们非常渴望能在新大陆找到一块能种植甘蔗的土地,另外我们也对南非充满着兴趣——当然这一切都绕不开东岸人,因为他们似乎把自己当做了新大陆天然的领导者。我想,贵我两国在遏制东岸异教徒这件事上面,一定有着很多的共同话题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优先收购权 布兰科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尤其是当他站在青岛港笔直宽阔的码头栈桥边的时候,酒后的他此刻思维显得特别混乱。这倒不是因为他不胜酒力,主要还是那个英国人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的缘故。 无可否认的是,在现在的旧大陆,英格兰与葡萄牙的关系相当不睦,为此克伦威尔已经派遣过舰队封锁葡国海岸了,理由就是他们庇护逃亡的王党分子。同时,英国的共和政府也和西班牙的关系处得不错,这更是加重了葡萄牙人的不安和疑虑。 因此,在这样一种外交形势下,查尔斯这个家伙话里话外隐隐提出英、葡两国应联合起来——至少海外殖民地应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邪恶”的异教徒东岸人,维护大家共同的利益,这就令布兰科感到有些奇怪了。因此出于谨慎,布兰科并没有对他的话作出任何正面的回应,同时也不认为英国佬的这话里安着什么好心。 当然了,或许英国人确实对东岸抱有警惕之心,毕竟这个国家最近一直在与荷兰眉来眼去,这多半触怒了英国人,但这并不是葡萄牙搀和进来的理由。虽然查尔斯有一点说得没错,那就是东岸对巴西也有野心,这次公然干涉葡荷战争便是明证,但这又如何?若奥陛下在与西班牙王国交战之时,仍然苦心孤诣地攒出了一批舰队,这是葡萄牙王国宝贵的力量,可不能轻掷在任何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之中,否则虚弱的他们可能将无法保卫自己的利益,只会便宜了那些隔岸观火的无耻强盗。 所以,鼓动英国人出头挑战东岸流氓的南海霸权没有问题,甚至他们还会给予一些方便和援助,但若要葡萄牙人捋起袖子自己上,对不起,他们暂时还没这个勇气——因为战败的后果实在是灾难性的。 “尊贵的安东尼奥特莱斯达席尔瓦总督会怎么考虑这件事呢?”布兰科心绪繁乱,虽然他没对查尔斯的话给予正面回应。但他仍打算把这件事汇报给席尔瓦总督,让他去决定该如何做,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大。 海鸟在桅杆上空盘旋,一艘艘悬挂着不同国家旗帜(主要来自荷兰和汉萨同盟)的商船在港口内进进出出。显得忙碌异常。布兰科看了此情此景,已是无话可说,只能长叹一声,这东岸终究是越来越繁华了啊。 “西印度公司的船只还是在1623到1636这13年间添购的,总共达220艘之多。而在那些年间。公司为了扩大在新大陆和非洲的地盘,于阿姆斯特丹筹集了大笔款项,军人和水手的薪水、武器弹药、补给品、船只花费了我们太多的金钱。你能相信吗,在这13年间,我们光支付人员薪水就花了1800万弗罗林(约合2400万元),真是荒唐透顶。”不远处传来了有人用西班牙语说出的声音,而且内容也很令布兰科心跳。 “要知道,西印度公司的注册资本只有660万弗罗林,13年间我们却花了那么多钱,董事们要是再不把来自拿骚的锡根拿下就奇怪了。”那个声音还在喋喋不休。旁边似乎还有人在附和。 “那么,比克尔先生,现在巴西的局势已经稳定。我听说在北美的新尼德兰,贵公司的处境仍然不是很妙。去年,英国人从康涅狄格进军长岛,一度威胁到新阿姆斯特丹。今年他们的实力进一步得到了增强,很可能再次对新尼德兰发动攻势,特别是你们还在和特拉华的瑞典人交战的时候。我听说他们的统率塞奇威克先生是一位好战分子,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进攻这里的。要知道,他们眼馋新阿姆斯特丹很久了。”另一个中年声音响起。他的西班牙语听起来很糟,很多时候不得不借助翻译的辅助才能把意思表达完整。 “公司的力量太分散了,将近三百艘船只(其中大部分是小船),却分布在新尼德兰、西印度群岛、几内亚湾、巴西和西南非洲海岸的广大区域内。而且其中大部分都在航行途中,这无疑使得我们处在一个很大的劣势内。我们的敌人只要稍微集中下船只,就能轻易地封锁我们的港口、压制我们的贸易,使得我们陷入极大的困境之中。”被称做“比克尔”先生的男人说道,“想想吧,葡萄牙人只用了几十艘船就能封锁累西腓——要不是贵国帮忙的话。他们肯定已经得逞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声音越来越近,布兰科抬眼望去,只见一行十余人从拐角处走来,领头的赫然便是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东岸“贵族”李仁军。李仁军见到他似乎也有些意外,因此他立刻制止了科内利斯比克尔的继续发言,然后笑着和布兰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过去。 “科内利斯,刚才那位先生就是在巴西小有名气的布兰科阿尔梅达呢,据说他经常出入席尔瓦总督的府邸,拥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李仁军轻声向科内利斯做着介绍。 此番西印度公司的科内利斯比克尔乘船来到东岸,主要是做一次回访,顺便感谢一下前阵子东岸对他们的帮助。此刻他闻言也只是略略有些惊讶,随即便满不在乎地说道:“只要我们摆脱了英国人的纠缠,对付葡萄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前提是我们资金充足。之前十年间对巴西战斗的失败,只不过是董事会极大削减了预算的原因罢了,我们大部分的士兵都被解散了。要知道,1639年我们派了35艘船、3780名水手、3500名士兵和1170门火炮;1643年我们又派了42艘船和4000名士兵的增援部队,葡萄牙人当时的攻势被我们一扫而空,当然这些行动也耗尽了董事们的耐心和财富,以至于战斗不得不削减军队和船只数量,这真是太遗憾了。” 李仁军敷衍地笑了笑,他对荷兰人的这些陈年烂账没兴趣——当然他也为西印度公司强大的爆发力而惊讶,人家玩命的时候原来也是能爆兵的——他此刻更对北美大陆上的新尼德兰感兴趣。 “科内利斯,说真的,你们得好好重视一下新尼德兰了,尤其是新阿姆斯特丹,那是个好地方,英国人觊觎很久了,可绝对不能任他们夺去。”李仁军组织了下语言,然后试探着说道:“贵公司到底对新尼德兰是一个什么看法?定位是什么样的?” “那是个很好的涉足北美大陆的据点,可以和印第安人进行贸易——利润很高——同时也能用来殖民。现在那片土地上,我们修建起了大片的农田、水渠、风车和房屋,当然还有很多伐木场和葡萄园,我们同时还在附近捕鱼。是的,我同意那是个好地方,但世界上这样的好地方多了去了,怎么,贵国对新尼德兰感兴趣?哈哈,我们是不会出售的,至少暂时不会。”科内利斯比克尔笑着说道,“因为那里还是我们在北美进行贸易的重要中转站,没人会放弃那里的。” “但你们的力量不如邻近的新英格兰地区的英国佬。”李仁军提醒道,“他们可以轻易组织起一支数千人的武装,但你们不行,因为你们陷入了多线作战之中,和印第安人的关系也不是很和睦。相信我,科内利斯,英国人值得警惕,他们一直对新尼德兰虎视眈眈,你们若是总这么漫不经心的,早晚会吃大亏的。放弃西非的那些据点吧,重点经营新尼德兰和巴西,会有很大收获的。西非那些据点占用了你们大量的人员、物资和金钱,但你们又得到了什么?仅仅是一些黑奴、橡胶而已,完全不值当的。” 科内利斯闻言沉默不语。非洲的利润对西印度公司来说也相当重要,同样在1623到1636年,西印度公司从非洲一共获得了超过1200万弗罗林的利润(都是以黄金的形式获取),更别提还有象牙、黑奴等商品了,西印度公司是真的无法舍弃这里,当然这就不必对李仁军这个外人说了。所以,李仁军想要荷兰人收缩战线、集中精力发展新大陆的企图,在此刻注定是不会奏效的了。 此时众人已经来到了一座漂亮的两层小楼前。这是国营东方宾馆公司在这里新开设的一家分号,专门接待往来的各国外交使节以及一些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科内利斯作为西印度公司的代表,自然是有资格入住这里了。 “科内利斯,说起来可能有些冒昧,但你要确信我们对贵公司、贵国毫无恶意,甚至可以说我们在现阶段有着许多的共同利益。”李仁军沉默了半天,最后终于抛出了正题:“如果贵公司迫于无奈之下要出售累西腓和新尼德兰,那么我请求给予我国政府以优先收购权。如果你们答应,那么我将代表我国外交部,郑重承诺若是贵国在开普敦的殖民地遭到敌方攻击,我们将给予全力协助,如何?” “这……这真是令人感到惊讶。”科内利斯有些无奈地看着李仁军,问道:“这是贵国政府的意思吗?我想我没有权力就这个问题向您给出回复,但我可以汇报给公司上层及海牙的三级议会,这将由那些大人物们来定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未雨绸缪(一) 而就在李仁军与代表西印度公司前来的科内利斯“扯着淡”的时候,在北方首都的执委会行政大楼内,在去年年底召开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被光荣选举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三届执委会主席的强全胜正在与他最看重的战友、分管贸易和外交事务的许信商讨着接下来的外交工作。 许信其实原本也要退了,但由于最有可能接替他位置的莫三一时半会还无法从欧洲脱身,故只能由他继续坚持一阵子,等到处理完手头事务的莫三返回本土再说。到了那时候,强全胜会提议临时召开全体大会,将莫三增选为新一届中央委员,而许信这个退役元老么,大概会去新成立的蛟河地区担任专员,主持再度重启的蛟河流域开发计划,以发挥下余热。 不过在去职之前,许信却还得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特别是在如今这个极为敏感的时间段,如何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为东岸共和国谋取最大的利益,可是很考验他许某人的智慧和能力呢。 “英国和西班牙的关系也就好了那么几年,从去年开始,很多信息表明,两国之间的关系又再度恶化了。问题有好多,比如冰岛、斯匹茨卑尔根群岛的渔业纠纷,比如两国在宗教事务上的争端,比如两国在美洲殖民地的摩擦,再比如两国政体间的不对眼等等。”许信翻了翻手里的信件——都是莫三从欧洲寄回——以及一些国家情报总局的分析,说道:“你别说,英国在这几年还真是个香饽饽呢。西班牙人为了收复被法国占领的失地而拉拢英国,而法国为了阻止英、西结盟也开始与英国结好,特别是他们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砸下了重金,使得这两年英国的态度不断地向法国佬这边倾斜,这可急坏了西班牙人了。” 许信的话倒不是虚言,事实上自从三十年战争结束之后,西班牙人一直在试图结好英国,但所得有限。且在法国佬开出筹码(主要是贸易让步)之后,看到巨额利益的英国人果断冷淡了和西班牙人的关系,迅速向法国靠拢。西班牙人,有在欧洲被孤立的危险! “西班牙人的特使劳尔布拉沃男爵是个什么意思?最近他频频要求拜访我。到底想做什么?从我们这里捞取好处?”强全胜到底以前是搞金融工作的,对外交上的事务还不是很熟悉,因此免不了要垂询许信。 好在许信也是老外交了,因此立刻向强全胜回答道:“差不多吧。西班牙与法国人打到现在,可谓是财穷力竭。如果没有外力相助,他们很可能会最终败于法国之手。毕竟,两国之间的国力实在相差太大了,法国两千多万人,工商业相对发达;西班牙才四百万(即便加上意大利、莱茵河和低地的飞地领土,其欧洲部分的总人口也不过才将将八百万而已),工商业极度萎缩,若不是法国内乱,这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较量。要知道,西班牙人的财政现在很困难。他们怕是很难坚持下去了。” “那么,西班牙人所求的到底是什么?他们现在和英国不对付,和法国、葡萄牙处于战争之中,与荷兰人也极为冷淡,奥地利亲戚也无力援助他们。妈的,西班牙人怎么做外交的,咋混到这种地步?咳,好吧,说正题,他们想要什么?居然把主意打到我们这个曾经的敌国头上了。这西班牙人胆子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他们做没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强全胜给自己点了个烟斗,吞云吐雾了起来——弗吉尼亚上等烟丝,还是以前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他们所求的很简单,那就是大笔的援助。当然了,这援助不是钱,是物资。事实上现在西班牙人已经不要钱了,他们要的是能迅速转化为国力的海量物资,比如军火、药品、粮食等一系列的工农商品。这可不就是我们所擅长的么。而且,他们提出的数额可着实不低呢,大概要价值2000万元的各类商品,胃口不是一般地大。”许信嘿嘿笑着说道。 “2000万,我们要生产几年?”强全胜一时为之失笑,“那么他们准备拿出什么东西来交换呢?想要我们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为他们打工,且还要冒着得罪英法两国的风险,他们准备拿出什么条件来满足我们?” “钱他们肯定是出不起的了。”许信说道,“我看那布拉沃男爵的意思,大概是他们也就只有土地能拿得出手了。” “土地?”强全胜来了兴趣,只见他扯出一副手绘南美地图,饶有兴致地问道:“他们准备卖哪里?” “不是卖,是抵押,西班牙人对土地也很执着的,虽然他们更加看重欧洲的领土。”许信有些无奈地说道:“布拉沃男爵昨天下午和我说,他们打算将南纬45度以南的领土抵押给我们,然后借款2000万元,用于支持他们和葡萄牙、法兰西的战争,同时也兼恢复国内的经济秩序。毕竟加泰罗尼亚继承战争才刚刚结束,西班牙人急需富庶的阿拉贡回归原状,而这显然离不了大笔资金的投入。” 话说自从法国于1635年正式对西班牙宣战后,大权独揽的首相加斯帕尔德古兹曼(奥利瓦雷斯伯公爵)要求加泰罗尼亚地区向卡斯蒂利亚提供兵员和物资,但加泰罗尼亚人一次次拒绝了他的要求。 比如1637年,西班牙准备在此部署15万名士兵进攻法国南部的朗格多克省区,但因加泰罗尼亚人拒绝提供其中的6000人而搁浅。在这之后的数年内,阿拉贡屡次拒绝提供驻扎于此的卡斯蒂利亚军队的补给和薪饷,再加上外国雇佣军恶劣的军纪(在阿拉贡烧杀抢掠),双方之间的矛盾空前激化,并最终酿成了1640年的武装起义。 而在他们起义并邀请法军进入阿拉贡后,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法国军队占领了其北部,并同样在此烧杀抢掠,这让阿拉贡人大失所望,结果事情就一直拖到了现在。1652年,境内爆发了大规模瘟疫的阿拉贡人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于是他们向腓力四世请求和解,获得了有限度自治的许可,然后加泰罗尼亚地区终于暂时恢复了和平。 而在此期间,1647-1652年,安达卢西亚也爆发了武装暴乱,此暴乱虽然被镇压下去,但原本富饶的安达卢西亚经济趋向于崩溃却是不争的事实。当地秩序混乱、农业歉收、面包涨价、人民不满,总之一切都糟糕到了极点。 此外,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和西西里,也爆发了反对西班牙人统治的贵族起义,但先后被镇压了下去。可毫无疑问的是,这些暴乱或起义虽然被及时镇压,但矛盾并没有被彻底纾解,而只是被暂时掩盖了下去而已,迟早有一天会以更剧烈的方式爆发出来——当然在此之前,腓力四世陛下也可以通过种种手段补救并消弭矛盾,但这肯定需要大量的金钱和物资。 金钱先不去说它,西班牙开支浩大、债台高筑,单说这物资嘛,荷兰人以前有但现在没有,东岸人则一直有,而这便是他们找上了许信的重要原因之一。 “让他们滚!南纬45度以南,他们一根毛也没有,仅有的几个殖民据点也已废弃多年。就这片荒芜之地就想给2000万元巨款做抵押物,说实话,我认为不值!”强全胜一听西班牙人居然异想天开地想用南纬45度以南的烂地换2000万元的物资,立刻笑了,合着这是把我们当傻瓜呢? “这个条件继续谈。”强全胜抽了一口烟,指示许信道:“西班牙人来找我们,肯定已经是不堪重负了。他们在欧洲混得那么差,国内经济又趋向于崩溃,西、北两个方向的边境还在同时打仗,身上更是背着似乎永远也还不清的巨额债务,他们的选择余地已经很小了。继续谈,继续逼迫他们,说不定,2000万可以变1000万,南纬45度可以变40度,这都说不准的,继续谈!我们不着急!” “他们即便是想要2000万的物资,我们恐怕也是给不起啊。”许信自嘲地说道,“我们一年的生产总值才多少啊,西班牙人大嘴一开就要2000万,这简直扯淡。再说了,我们还要往其他地区出口大量物资,肯定不能全留给西班牙人,不然这市场也就没法继续维持下去了。得,我还是得回去和布拉沃那个老小子继续扯淡,争取把条件再优化一下,付出再降低一些。” “嗯。”强全胜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随即,他又从抽屉里抽出了另一份文件,略略翻了翻后,递给许信道:“这是国家情报总局几位高级分析员写出的报告汇编,主要讲的是英荷战争期间,我方在新大陆应采取的积极对策。题目范围比较大,里面的思路也天马行空,但也有一些闪光点,你先看一下,看完了再和我说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未雨绸缪(二) 许信在午饭前才匆匆看完了这份报告汇编,和强全胜一起在隔壁饭厅内享受了一顿美味的主席套餐后,两人又回到了书房,一边喝茶一边商谈。 “去年,弗吉尼亚的英国人已经在卡罗莱纳(当然现在还不叫这个名字,这只是穿越众的习惯称呼)试探性地建立了据点。”强全胜的秘书给二人各上了一杯宁波府出产的宋朝贡茶,然后快步走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带上了房门。 “这里原本是西班牙人的传教区,但英国人毫无心理负担地下手了,真是嚣张啊,摆明了不把麻烦缠身的西班牙人放眼里。”强全胜接着说道,“或许是这次战争给英国人带来了不应有的膨胀感,他们现在攻击性很强,俨然一副新锐崛起、和老牌殖民国家叫板的架势。他们那些新近走上政治舞台的资产阶级,也是个个狂傲得没边,自信心都强成那啥了。哼哼,我们必须早做谋划啊。” “是这样没错。”许信思忖着说道,“而且我们必须结合自身的国家利益来考虑这一点,英荷战争、西法战争、西葡战争,以及马上可能爆发的英西战争,都是我们能够扩大影响力的机会。如果运气不错的话——就像这次西班牙人找我们借款——我们还是能够趁乱大捞一笔的,这就是机遇和国运啊。像巴塔哥尼亚地区,以往我们也许要通过战争才能夺取,但现在可能不必了,只要花点钱就可以。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特别是我国现在在国际上越来越惹眼,战争手段能不动用最好不要动用,否则祸福难测,我们这样的异教徒国家,以前还能遮掩,现在这体型越来越大,怕是很难再遮掩下去了哇。” “这份报告汇编我看完了。说实话,有些还是比较中肯的,有些则过于激进,不够稳重。说起来。这几位高级分析员的行事风格定也是不一样的。”许信也轻啜了口茶,说道:“联荷制英是我们的基本国策,我们资源有限,一切行动最好都要围绕这个原则来展开。比如我们与密西西比河畔的印第安人展开通商,传授他们文明的知识。以使他们有更大的能力抵御英法殖民者;比如我们将大量商品运到荷兰销售,这既扩大了我们的远洋船队规模,同时也销售出去了大量商品,更是给予了荷兰人一定的援助——虽然我们的商品供应量只占荷兰缺口的5多一些……” 话说随着英荷战争的深入进行,承担海运主力的国营南海运输公司的船队规模日益扩大,目前该公司已经拥有了52艘笛型运输船、2艘运煤船和8艘冷藏船,总吨位达到了386万吨,已经全面超越了1650年下半年时创造的运力巅峰——当时该公司拥有42艘笛型船,后随着业务量下降便将其中6艘以注资的形式编入了东非运输公司——这便是战争带来的红利。 当然了,东岸人没有亲自下场参战——也没这实力参战——收获自然不如英国多了。他们至今已经虏获了1000多艘荷兰船只,有力补充了自己的航运吨位。另外,他们更是抢夺了大量的荷兰市场,使得自己商品的出口额开始上升,英国经济在战争年代居然开始了逆势上升,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不过他们政府的负债倒真的是越来越高了,但这又有谁在乎呢,反正政府的债务有全民承担,赚的钱自然是私人资本家自己的利润了。 “援助荷兰、开化印第安人,都是惠而不费的事情。既给英国人添了堵,自己还赚得了大量的利润(出口至荷兰的商品收入以及未来与印第安人可能的贸易收入),这种事自然是大可做得。但像这份报告汇编里写的,亲自下场当海盗。截杀英国航行在印度洋、南大西洋和加勒比海的船只,我觉得就有些过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海盗这种事早晚会泄露出去,英国人到时候自然会报复。我们前往波罗的海、莫斯科和地中海那么多船只,难道以后都要护航吗?有些人或许会说英国人不一定有证据,是。我们是可以手脚做得干净,然后保证英国人得不到证据,但问题是人家需要证据吗?”许信吐了口气,指了指报告汇编里的某些页,评论道:“这么激进的行动,我希望执委会不要批准。前两年海军组织船只前往加勒比海打击欧洲各国走私船只,就已经闹得影响很坏了,我当时对此是持反对意见的,只可惜国内大多数人都被秘鲁贸易的巨额利润给遮蔽了双眼,上至某些中央委员、下至因为出口大增收入上涨的普通工人,一个个都对秘鲁走私贸易赞不绝口。哼,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当年日本的独走怎么来的?还不是财阀和军阀沆瀣一气,将国家变为他们的私人玩物?” 强全胜闻言有些尴尬,这个下属说话还是太冲了,一点都不婉转。 “里面关于英葡接近的论述如何?”强全胜转移话题问道。作为穿越者,虽然不是很熟悉历史,但还是有人知道葡萄牙独立后将公主嫁给了英国复辟上台的国王,从此之后葡萄牙坚持抱英国大腿三百年不动摇,全部市场向英国人开放、英国商人在葡国及其殖民地获得完整的权利,可在葡萄牙全境及殖民地开办工厂,一如葡萄牙本国公民一样。而也就是这样优厚的条件,才使得英国没打其海外殖民地的主意,毕竟当时英国人一度还想抢阿根廷呢,难道他们就不会抢巴西么?实在是没必要罢了,已经是他们的经济殖民地了,就无所谓主权在谁手里了,对资本家们来说区别不大。 “随着英法两国的迅速走近,英葡有合流的可能,但还得再观望。”许信皱着眉头说道,“原本按理来说,葡萄牙在和西班牙交战,是英法天然的盟友。但欧洲人强盗习性不改,葡萄牙过于孱弱就是原罪,他们都觉得把葡萄牙当路人甚至敌人更划算一些,因为可以抢劫他们的财富嘛。但现在形势有所变化,我们默默支持了荷兰,如果再同时支援西班牙的话,英国说不定会在克伦威尔的共和政府期间就与葡萄牙人展开和解,前提是葡萄牙人放弃庇护王党分子的陆军和舰队,当然这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写这份报告的人说得不错,我也很赞同,那就是葡萄牙和英国之间虽然有和解的冲动,但相互之间过往的芥蒂很深,就算和解也需要时间,与其担心两国联盟,倒还不如认真推演下他们海外殖民地方面默契联合的可能,毕竟这两个国家的政府中下层及民间的关系一向还算可以的。” 许信说的基本是事实。葡萄牙和英国之前的关系一向尚可,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王室倒台后,依然庇护了大量王党陆军和舰队了。随着英国越来越认识到东岸这个搅屎棍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搞不好他们民间先私下里联合起来了,比如他们的殖民公司与葡萄牙海外殖民地的联合——他们在远东面对着荷兰这个共同的敌人,在新大陆同样有西班牙、荷兰、东岸这样的敌对势力,那么联合起来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就看他们所共同面临的外部压力大小了。 二人随即就着这个问题谈了很多,一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交谈。强全胜原本主持的是金融工作,视野有一定的局限,在和许信这个老外交聊了聊看法后,心里已经大致有了谱,于是只听他说道:“这样吧,与荷兰的合同要继续履行,物资供应不能断。另外西班牙人既然已经找上门来,那么说明这件事还是有得谈的,毕竟他们国内经济几乎崩溃,农业连年歉收、社会动乱加剧、人民生活日益艰难,统治者也必须拿出点甜头来安抚民众了,不然他怎么收复失地?所以说呢,我们必须要未雨绸缪,把事情做的前头,对于西班牙人可能大量进口的物资要逐步扩大产能,远洋航运的船队也要继续扩大,总之这也是一次好机会,既能扩大我们领土也能扩大工农业规模,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关于这事情,我会和工商部谈的。陶晨曦新任总理一职,也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我们争取在接下来的五年任期内,将国家领土进一步扩大、人口进一步增加、工农业产值和规模持续五连增,让欧洲白皮佬们再也不敢小觑我们。努力吧,老许,三十年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我们的战略机遇期仍未彻底结束,现在不努力,以后徒伤悲啊。”强全胜最后用力总结道,他是真想站好最后一班岗,然后将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个大伙儿共同的事业带上一个崭新的高度,于惨淡经营之中竭尽全力、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无愧于子孙后代。(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未雨绸缪(三) 1654年1月11日,晴,两艘船只同时驶进了东方港商务专用码头内,然后下了锚,等待港务局派员登记检查后便组织卸货。 两艘船都是东岸常见的650吨级笛型运输船,但却很明显来自不同的地方。左边的一艘船,应该隶属于移民部,船上装满了从南非转运而来的五百多明国移民;而另外一艘船则是来自南海运输公司的商船,船上装了少部分从欧洲进口的物资,另外还运了三百名来自摩尔达维亚的女奴——当然是亚速海商会出品的了。 两艘船停泊的位置靠得很近,以至于船上的移民都能彼此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眉目。尤其是那些从远方浮海而来的明人移民,他们用惊奇的眼神看着那些正在军官组织下依次下船的斯拉夫女人,嘴里还在小声地交流着。或许就连他们也知道,自己乘坐的这艘船上,男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些,和女人基本是2:1的比例,那么或许那些斯拉夫女奴,将来还得嫁给他们中的许多人呢。 不过他们显然是想错了,在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光棍数量可着实不少呢,这些女奴基本是来填以前的那些坑的,暂时还轮不到他们。毕竟,谁叫执委会的诸位委员们太过心急,从远东引来的多是能立刻创造巨大价值的男人呢?现在移民中男女比例大概是2:1,其实已经算是好的了,要知道在五六年前,那比例还要更夸张,基本在3:1左右,因此便造成了国内巨大的女性缺口——当时主要是靠从欧洲引入女奴来解决,但随着远东移民的数量越来越多,限于运力、资金、货源以及其他一些方面因素的影响,欧洲女奴的数量越来越无法满足缺口,没办法之下,执委会只能下令放弃一些眼前利益。调整远东移民的性别比例,现在是2:1,接下来可能会调整至3:2甚至1:1。 代理佛罗伦萨商站站长的康丁站在乱糟糟的码头上,举目四望。在略略辨别了下方向后,便径直坐上了一辆马车,朝城内走去。他的目的地是设于城内的贸易部,此番他奉驻欧全权特使莫三的委托,携带一些合同、密约、协议及报告之类的文本。返回国内,顺便将一些欧洲搜集来的情报报给国家情报总局知晓。 贸易部很快就到了,康丁从怀里摸出介绍信和工作证件,然后在警卫狐疑的目光下,一同来到了某间办公室。办公室内坐着一位年轻官员,黑色的卷发,但眉目间却又依稀是东方人的特征,康丁看了看他桌上的铭牌:贸易部欧洲司经济调查科白玉堂(股长)。 “原来是白股长,幸会。我是佛罗伦萨商站站长康丁,在莫三莫特使下面干活。这次回来本土,是有一些重要文件要交给贸易部经济调查科,麻烦你们了。”康丁看着这个可称英俊的年轻人,一边思忖着他是哪位老大的子侄,一边客气地说道。 “康站长客气了。”白玉堂站起身来,与康丁握了握手,然后接过他手里的文件,也不看,就熟练地装进了一个大信封内,准备接下来交到司里去。 “莫特使还有什么叮嘱的吗?”白玉堂又多问了一句。 “莫特使说该叮嘱的内容都在文件里了。请中央仔细研究。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的话,那就是莫特使很担心英国,这个国家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他们的土地贵族天然就比较少。经过内战之后就更少了。贸易的发展和进口的增长,侵蚀了很多手工行会的经济信条和垄断地位,一定要特别小心,这个国家具备着崛起的先天条件。当然了——”说到这里,康丁笑了一下,道:“他们目前还没有完全摆脱落后的行会体制的限制。工业企业仍然只能在这个框框内运营,虽然很多人在试图突破这个体系——比如农村手工业的场外生产就是——但由于保守势力仍然很强大,短时间看不到这种可能。但是——我还是要说但是——一定要注意英国人,他们的工业体制已经走在了欧洲的前列,如果欧洲会有国家崛起的话,那么英国肯定会是第一个,而不是荷兰,这一点我万分确信。” “谢谢你的忠告,我会如实汇报给上级的。”白玉堂说道。作为东岸“著名”元老白斯文的长子,白玉堂工作已经好几年了,目前已经在贸易部内升到了股长的位置,也算是二代中的领跑者之一了。 离开贸易部后,康丁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陆军部。此番他携带了很多有郑勇签订的军购合同,这些可都是要留一份在陆军部内存档的,比如莫斯科公国订购的武器军资、由荷兰商人介绍的勃兰登堡——普鲁士(普鲁士尚在波兰控制之下,尚未完全独立)的三千枝步枪采购、由特里普及德海尔家族代理的波兰王国军购(托荷兰人的福,这是东岸人近几年来第一次打进波兰市场),以及东岸人自己卖出去的一笔价值4万余元的军火,买家则是库尔兰公国。 从这些采购合同就能够看得出来,波罗的海沿岸的各个国家之间,怕不是在酝酿着一场规模惊人的战争。这场战争究竟何时打响,又从哪里打响,众人都不敢确定,但有一点肯定的是,这很可能是一场多方参与、规模超过20万人(或许接近30万)的大会战。就目前的战争准备来看,勃兰登堡、瑞典、波兰、库尔兰、莫斯科甚至丹麦、波美拉尼亚等都要被卷入其中,无数人在辽阔的北欧、东欧平原上展开厮杀,场面一定极为宏大,而这,无疑意味着数不尽的生意——既包括工业品交易,也包括人口贸易。 “呵呵,好大的场面。”陆军部的一位二等参谋接待了康丁康站长,这个明显是从野战部队退下来的胡子拉碴的官员拿起合同就大笑,一边笑一边招呼自己的同袍过来看:“前阵子从欧洲返航的船只刚送来了乌克兰人、鞑靼人的军购订单,我们还说黑海那边几个国家都要卷入大战了呢,没想到这北边的场面也丝毫不逊色啊,啧啧,搞不好就是几十万人的战争,别搞得比三十年战争的规模还要庞大啊。” “部里刚说要派出一支陆军参观团到南俄平原观战,这北边要是打起来,那就得组织第二支战地参观团了啊。唔,定远军校那帮子学生兵有福了,刚毕业就赶上这种大场面,这对以后的军事生涯好处多多。要不是我年纪大了不愿意动弹,也想漂洋过海去莫斯科,跟在他们那位沙皇身后去见见大规模会战的场面呢,听说沙皇出征每次都带着十几万大军,这在新大陆很难见到哦。”另一位年纪稍大的军官走过来看了看,随即也搭腔道。 康丁站在那里呵呵赔笑,心想战争才好啊,打得越狠对武器军资的需求越大,战后恢复生产时需要的物资和金钱也就越多,对于荷兰、东岸这种在波罗的海地区无领土野心、只想做生意的商业国家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相信等这些文件一一递交上去之后,执委会一定会责成相关单位立刻未雨绸缪地制定出相应的计划,以最大程度地攫取其中的利益。什么?你问这所谓的“利益”是什么?很多啦,金钱、人口、市场、物资都是,甚至就连加强了东岸在该地区的影响力都能算是一种利益。更别提,此番东岸应荷兰的要求并未出售军资给瑞典王国,战后荷兰人也将开放勃兰登堡——普鲁士的市场(包括波美拉尼亚)给东岸——这市场其实都是小事,与荷兰进一步加深了关系,这才是执委会诸公更愿意看到的。 离开陆军部后,康丁又在一名热心军官的引导下,来到了外交部,将库尔兰公国往东岸派遣大使的请求递交了上去。话说这个国家的元首雅各布大公在得到郑勇的提醒后,觉得波罗的海确实战云密布,因此立刻着手转移重要资产。比如位于温道的造船厂里很多技师及其家属,就被他用船送往了新库尔兰殖民地,当然温道还有更多的技师并不愿意离开,这就没办法了。此外,一些重要的工厂如冶铁作坊、铁器加工厂、玻璃制造厂等,也将开始逐步搬迁,目的地都是新库尔兰——库尔兰公国实在是太弱小了,无论是瑞典、波兰还是莫斯科,都能轻易地把他们踩在脚下,若是到时候战场就设在库尔兰公国境内,那就更是凄惨无比了。 总而言之,雅各布大公一面往海外殖民地转移资产和人员,一面开始大量号召国内的人民去殖民地拓荒,并许诺无偿分配土地,这无疑吸引了很多一无所有的人。甚至就连波兰的一些农奴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在千方百计地前往温道,打算乘船前往新库尔兰碰碰运气。 因此,雅各布大公选在这个时候请求与东岸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无疑是为了接下来的战争而未雨绸缪的。毕竟,一旦库尔兰公国被哪支过路的军队给“顺手”灭了,雅各布大公仓皇出逃之后,其全部希望可就都寄托在海外的殖民地上了,这个时候不巴结东岸人,还什么时候巴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朝鲜的未来(一) 儒尼奥尔整了整衣装,然后在治安队精锐斥候的护卫下,神采奕奕地来到了谈判会场。而在牙山湾畔的会场内,以西人党元老宋时烈为首的朝鲜使团十余人已经入座了,在见到被全副武装甲士护卫着的儒尼奥尔中尉走入会场后,他们有些不安地骚动了一下,随即便在宋时烈的一声冷哼中安静了下来。 “朝鲜国特使团诸君安好,我乃华夏东岸共和国陆军中尉儒尼奥尔,奉黑水保安司令邵树德阁下的委托,代表敝国政府与朝鲜国展开议和谈判。这是我的全权证书,请贵使验看。”儒尼奥尔一挥手,他身后一名士兵便将装在木头盒子里的一封证书递交了过去,证书上刻着黑书开拓队的印章及邵树德本人的签名。 正值壮年的宋时烈起身接过证书看了看,没有说什么。或许是战败的阴影使得他的心情比较沉重,又或者置身贼军营帐之内,也没什么好看的,因此很快就将证书交还给了儒尼奥尔。与它一同交过来的,还有一封朝鲜方面的特使身份证明,儒尼奥尔命金吾圭上来验看,发现无问题后便请宋时烈等人入座,打算正式开始谈判。 而在正式开始之前,一身戎装的儒尼奥尔用白话向朝鲜人正告:“值此和谈开始之际,我希望双方都能坦诚磋商所有问题,尽量不要拘泥于细枝末节以及与议和关系不大的主题,否则只会妨碍谈判的进度。我华夏东岸共和国愿尽一切努力,以期达成和议。” 朝鲜人显然对儒尼奥尔如此咄咄逼人的气势有些不适应,但考虑到如今自己的处境,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呢?于是,便应允了东岸人的此项要求。 “很好,那么这是我方拟定的议和条件,望贵方仔细研究后给予书面答复。”说罢,又一名士兵递交过去了一份用信封装着的条件文本,厚厚的一摞。让宋时烈等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同时,他们更是有些不安,毫无拖泥带水的做派、直截了当的风格,这可和他们之前脑补的谈判方式有些不同啊。 在宋时烈等饱读诗书的士子眼里。这谈判不应该是引经据典、舌战群儒么?他们原本还打算用圣人的微言大义好好痛斥一番自称前宋遗民的黄衣贼呢,听说他们的首领邵树德曾任过类似枢密使的职务,那应该也是位学贯古今的鸿儒了,可如今是什么情况?一群荷枪持弹的丘八,咄咄逼人地直接谈条件。这……真真是有辱斯文! 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沙场惨败、丧师失地,朝鲜王国还能有别的选择么?再说这么多年伏低做小下来,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宋时烈默不作声地接过文本,仔细审阅了起来,不过没过一会儿,他之前强装出的镇定很快就被打破了,身体竟然出现了不可抑制地颤抖,不知道是气愤和恐惧,这让众人都有些惊异。 “甲、朝鲜王国承认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庆尚道、咸镜道拥有政治、军事和经济上的特殊利益,东岸在此二地进行粮食统购、伐木、矿业生产等多种活动时。朝鲜王国不得阻碍或干涉。东岸之合法商人在两道开设商馆,朝鲜政府亦不得阻挠,同时亦不得征收不合理之税费。” “乙、朝鲜王国应在规定时间内全部撤出其驻庆尚道的军队。” “丙、若朝鲜保证革新和改善行政,东岸可将其现已占领朝鲜领土交还之。” “丁、济州岛及境内朝鲜王国领有的财产、企业均让与东岸;釜山、东莱、熊川三县及元山津的领土领水租让权,应授予东岸,租期100年,租费见附表。” “戊、东岸有在庆尚道内铺设铁路的权力,同时该铁路的经营权应由东岸共和国政府或商人领有,华夏东岸共和国保证此铁路仅限于以工商业为目的。” “己、朝鲜王国赔偿东岸战费。其实际之数额、交款之时限及付款之方法,由两国协商决定之。” “庚、凡在战斗中被东岸扣留的朝鲜船只、查封的朝鲜官民财产。应作为合法之战利品继续由东岸保有。” “辛、朝鲜王国必须限制其海军的规模,战船型制、数量、吨位、火力均应做严格限制,具体详见附表。” “壬、朝鲜王国应允许东岸居民在其领海、港湾河川有充分之捕鱼权。” “癸、朝鲜王国须断绝与清国之一切外交联系,同时应与华夏东岸共和国建立友好合作关系。” 整整十大条件。宋时烈反反复复看了许久,最后才目光无神地递给了其余人等观看。 “东朝议和条款之苛刻,委实罕见,敝国朝廷上下料难答应,不知贵使可否做些修改?否则老夫也无法于其间奔走转圜。”宋时烈向儒尼奥尔拱了拱手,叹息着说道。 “不知哪些条款至贵使难以自决?”儒尼奥尔问道。 “除第三、第五两条可答应之外。余皆不可接受。”宋时烈有些心虚地说道。 “呵呵。”儒尼奥尔中尉冷笑了起来,随即抽身而起,说道:“贵使不必急着回答我,不妨先派人将议和条款副本抄送汉阳城,由贵国君臣廷议决定,如何?” “可。”宋时烈点头应允,随即想到这是他们西人党背的锅,可不能轻忽了,于是又忍不住说道:“贵使若稍稍放宽些条件,老夫还算有几分薄面,必能说得敝朝上下支持贵国在庆尚道的行动。” 儒尼奥尔此时已经转身欲走,闻言冷淡地说道:“不必了。只要宋特使在两国会谈期间支持我,同意我方提出的合理条款,那么我就感到非常满足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跟在他身后的数十名甲士也列队转身离去,其精悍之气息令朝鲜使团上下默然无语。 尤其是金吾圭这个著名“朝奸”,在儒尼奥尔离去后,不知何故这厮没有立刻跟着离开,而是走到宋时烈面前,不阴不阳地说道:“宋老夫子,可不要认为儒尼奥尔中尉是好脾气,事实上当兵的没几个好脾气。若是贵国上下短时间内无法抉择的话,可千万要小心了,因为这东朝大军之中很多人可是不希望议和的,他们还想着打进京畿道去快活快活呢。所以,若是议和久拖不决的话,未必不会出现一些新情况。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没错,东朝大兵船已驶至左近,随时可装运大军在江华岛一带登陆,诸位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心情大爽的金吾圭大步离开了会场,追随儒尼奥尔一行人而去。而在座的以宋时烈为首的朝鲜使团一行,则陷入了更深沉的悲哀与惶恐之中。兵甲不利,徒让他们这些圣人门徒出来受辱,真是斯文扫地啊! 给朝鲜人递交完条件后,儒尼奥尔中尉很快便来到了邵树德临时居住的宅院内,仔细向他汇报了方才的情形,连细节也无有遗漏。听完后邵树德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朝鲜人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任谁乍一看到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也都会受不了的,更别提这些饱读圣贤书的人了,虽然他们节操很低,但很多时候也是很注重面子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朝鲜人毕竟在报恩郡之战中兵败如山倒,就连御营精锐都损失了一半,这仗确实没法再打下去了,否则他们的损失可能还会更大。而既然无法继续打下去,那么议和就成了必然,东岸人提出的条件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得答应。不然的话,难不成真要看着东朝黄衣兵浩浩荡荡杀进这汉阳城不成? “稍微多点耐心就成了,李朝暗弱,无法持久,早晚必会答应我方提出的条件,只不过具体条款有所商榷罢了,无碍大局。”邵树德说道,“现在可虑之事,倒不在朝鲜了,而在明国。我已得到消息,吴三桂等人在近万满蒙汉八旗的协助下,于半年前大破张献忠部,割占川中大部。目前张部残军已退往重庆一带,士气低落、粮械两缺、困顿已极,顺军倒还算晓事,退居郧阳府的刘芳亮部虽然同样很困难,但还是接济了部分粮饷给张部。如今看来,湖广的战局在僵持这么久之后,又要出现大的变局了,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和谈必须尽快结束,我们的有生力量不能长久陷在此地,这不值得,也很危险。”邵树德断然说道,“部队须尽快撤出朝鲜战场。当然了,在撤退之前,我们也可以给予朝鲜人更大的压力,以帮助他们尽快做出符合我们利益的抉择。要知道,李朝这些人,效率那可是相当低的,特别是在牵涉到朝堂党争的情况下,议和拖个一年半载都不奇怪。儒尼奥尔中尉,这事就交给你来督促了,议和的进度一定要进一步加快,我们没什么时间了。” “遵命,司令官,我会督促的。”儒尼奥尔中尉“啪”地一个立正,大声回答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朝鲜的未来(二) 1653年9月10日,牙山湾,小雨。 新昌县县衙内,东、朝双方代表展开了第二次和平谈判。也许是接受了朝廷的最新指示,宋时烈等人此番务实了许多,双方就东岸人提出的“十大条件”进行了逐条商议,除上次就无异议的第三、五两条外,宋时烈再次代表朝鲜王国政府一口气同意了第七、八、九三条,即朝鲜人放弃要求东岸归还战利品(包括虏获的朝鲜官员眷属和财帛等私人财产),同时给予东岸人在其近海和内河捕鱼的权力,另外就其海军规模的限制问题,朝鲜人事实上已经没什么像样的海军了,这一条其实很无谓的。 十大条件已经谈拢了一半,这令东朝双方代表之间的气氛有了少许活跃。东岸人高兴是因为很快就可以结束战争返回山东休整,而朝鲜人松了一口气是因为东岸人许诺将召回近日从平泽县北上的全奉洙、蔡华泽二部数千人。 至于剩下的五条条款,东岸和朝鲜双方逐条进行了商议。双方分歧最大的显然在第四条和第六条,其中就第四条来说,东岸人要求明确已被其占领近十年之久的济州岛的地位问题(他们明确要求割让),同时要求在上一次《江华岛条约》的基础上,扩大釜山租界的范围,即把紧邻着的东莱、熊川二县统一置入租界范围,由东岸人行使主权。 朝鲜人对于济州岛的丢失虽然痛彻心扉,但也早有心理准备,这本是他们从元朝手里夺来的土地,如今丢给了“宋人”,只能说是天意。但如今东岸人竟然还想扩大釜山的租界范围,将东莱、熊川这两个有着数万人口的县城囊括进去,这可就是踩了朝鲜人的尾巴了,他们必定要极力反对。 “宋特使,老实说,此番我方归还已占领的庆尚道、忠清道的土地给贵国。我国后方是群情激奋的。你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国民们非常惋惜,他们惋惜我国忠勇的陆军在可以占据这些朝鲜领土时竟然不予占领,他们认为我国在这场谈判中失去了一次扩大领土的极好机会。因此我们这些议和谈判代表们其实也是蒙受了巨大的压力的。”儒尼奥尔中尉说道,“所以,保留釜山、元山两处租借地,同时将东莱、熊川二县纳入租借地范围,是我国的最低要求。贵使若不能答应。则和平永远无法确保。” “贵国趁着我国国力衰弱之时强占这些土地,是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宋时烈嗫嚅着说道。他说这话时很没底气,但又不得不说,毕竟割让土地给异族的罪名,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下来的。 “既如此,贵使请便吧。”儒尼奥尔再次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势,道:“请恕我多嘴,若是贵国无法满足我国在土地方面的要求,我不能保证还能约束住满腹怨气的陆军官兵们。他们若是在忠清道、庆尚道‘自由行动’,我们是无法及时予以制止的。关于这一点,请贵使充分谅解。” 听着儒尼奥尔如此“流氓”的话语,饱读诗书的宋时烈竟久久无语,良久后才叹息一声,嘱咐一位随从飞骑前往京城,将谈判纪要报与满朝文武得知,这罪名,不能由他一个人来扛! 9月16日,就在新编陆军第一师翟从谔部四千余人前往全罗道“自由行动”之时。从汉阳城昼夜兼程赶来的使者给宋时烈带来了朝廷的最新指示。 “儒将军,请从速约束贵军。我带来了敝国政府的最新意见,关于济州岛和租借的处置意见。”在匆忙召开的第三次议和谈判上,宋时烈一上来就正告儒尼奥尔。 “关于济州岛的地位问题。敝国上下一致同意永久割让予贵国,岛上一切我国官民领有之财产均做同样处理。元山津一切照旧,熊川、东莱二县亦可置入新的租界范围,前提是贵方允许当地居民自由迁徙,同时承认当地我国居民享有财产处置权。至于租期和租费,会后我等详细商谈。”宋时烈略显悲哀地说道。“至于贵方提出得我国兵马撤出庆尚道,此亦无有问题。然我听说贵国设有警察一职,故贵国应允许我国在庆尚道成立警察部队,以震慑奸细、扫荡蟊贼,如何?” “另,关于庆尚道和咸镜道的地位问题,我国政府已原则上同意贵国在此享有特权。贵国商人亦可由贵国管辖,然经商须照章纳税,商税我国可放弃,关税必须征收,税率定为三十税一,贵使以为如何?”宋时烈又问道。 宋时烈此语标志着朝鲜人再次做了让步,同意了第一、二、四这三大条件,向实质性达成和平又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儒尼奥尔听到这几条(尤其是第一条,显然这才是东岸人最看重的利益)被答应时也比较满意,因为这意味着东岸的商业触角渐渐楔入了朝鲜王国这个封闭的“隐士国度”,从此将获得令人满意的丰厚利润。 “那么,宋特使,关于战费赔偿的问题,贵国可有章程?”儒尼奥尔开始问起了最后两条尚未达成协议的条款。 “贵使见谅,敝国财政拮据已有多年,恐无法骤然筹措许多银钱。经敝国上下廷议,决定给予贵方稻米二十万石、银十万两、金五千两、铁料三万斤、山参五十斤、良马百匹、蜂蜜百桶,聊做战费赔偿。”宋时烈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地说道,心里自然是充满了十足的挫败感和屈辱感。 儒尼奥尔其实早就料到朝鲜政府一时赔不出太多的银钱,好在东岸人在远东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因此对于朝鲜人以物资为主、金钱为辅的赔偿方案也比较满意。不过满意归满意,这价钱还是要讲一讲的,因此儒尼奥尔等人又和朝鲜棒子就赔偿数额开始侃价,最后终于在一个双方都认可的数字上定了下来:稻米二十五万石、银十万两、金五千两、铁料五万斤、山参百斤(自然不能是开城地区人工培育的货色)、良马三百匹、蜂蜜百桶。 以上赔偿除稻米和铁料外,均需在一年内筹集完毕,然后送至元山津交由东岸人验收交讫;至于稻米和铁料,允许朝鲜人分三年还清,但需计息,年息5,所有稻米和铁料均运至釜山港交割。而在朝鲜人完成所有战费赔偿之前,东岸将临时占据庆州府,以做担保。 宋时烈等人当然对东岸人占据庆州府做担保极不情愿,因为这事关脸面——虽然朝鲜王国在此战后着实已无甚脸面了——故他们一力请求以元山津、釜山两地的关税做担保,无论如何要把军纪不咋样的黄衣军给“请”出去。不过这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来回扯皮两天后,最后朝鲜人允诺下立刻支付十万石稻米和三万斤铁料(这铁料本是要支付给清廷的)的条件,在邵树德的首肯下,东岸人才勉强放弃了继续占据庆州府这一条。反正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朝鲜人弱鸡得很,他要是敢不还款,直接大军灭了丫的! 谈完了棘手的战费赔偿问题,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就只有一条——关于朝鲜断绝与清廷一切外交关系的问题了。说实话,这若是在去年,对朝鲜人来说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可在被这么一场战争狠狠打脸后,朝鲜人现在现实多了。特别是在前阵子战事紧急之时,朝鲜上下曾经接连派出多批使者恳求清廷出兵援助,奈何清廷也麻烦缠身,兼之东北不靖、地方遥远、路途艰难,兵力也不是很充足(都入关了),因此便婉拒了朝鲜人的请求,这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极大不满。找靠山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刻有人保自己么,如今大清这个靠山看起来也不怎么可靠,那么他们自然就会起一些异样的心思了。 “短时间内断绝与清廷关系似无可能,请贵使见谅。”宋时烈用满是疲惫的语气说道:“清国皆豺狼虎豹之辈,稍不如意,便发大兵征剿,我等亦想脱离此胡虏久矣。敝国国主曾留质清廷多年,即位之初便整军经武,意欲北伐胡虏。此番若有东朝做保,我辈当脱离苦海矣,然这需要时间,万望贵使谅解。” 儒尼奥尔中尉今天谈判前便得到了邵树德在某些方面的授意,因此在闻听宋时烈的请求后,故作沉吟了半天,最后还是应允了下来。不过他也提出了条件,全面而细致地向东岸通报他们所知的一切清国内情,若是清廷征兵与东岸交战,则需拒绝之,并从速将之报与东岸使者,勿得拖延。对于这些条件,朝鲜人自然是无有不允了,故双方皆大欢喜。至此,东岸与朝鲜之间这场还算高效的议和谈判,也差不多进入到了尾声阶段。(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朝鲜的未来(三) 1654年9月20日,牙山湾外海。 “加的斯岩石”号重型战舰的舰桥内,谈判期间一直未曾露面的邵树德笑眯眯地拿起一方小印,在和约文本上轻轻盖了下去。而在此之前,东岸谈判代表儒尼奥尔、朝鲜谈判代表宋时烈都已经在上面签过字了,现在就等把这些和约文本送到汉阳城,交由朝鲜孝宗用印后就能正式生效。 出征的陆军部队已经开始陆续撤退。最先撤走的是走陆路的全奉洙、蔡华泽两部,全奉洙这个著名朝奸如今在庆尚道和忠清道是人尽皆知,名声简直臭不可闻。不过其人倒是满不在乎,一门心思巴结东岸人,麾下部队也扩充到了三千六百余人,算是在此次战争中发迹了。 蔡华泽部虽然理论上属于顺军体系,但此人中营出身,与左营的刘国昌、刘世俊等人矛盾颇深,加之常年跟随东岸人作战,其间也勤走动、勤拍马屁,现在已经隐隐自成一系。顺军的刘国昌曾经在非公开场合暗示蔡华泽在大顺已无任何前途,而老蔡也甚是光棍,直接请求把自己的部队(2500余人)就地整编为挺身队第六大队,从此加入我大东岸的阵营。 邵树德综合考虑之下,没有许可这个请求,但也允诺将其特殊对待(上月已正式授予其独立旅的番号),将来会给予他们一块地盘,一如那些鲁系军头(仆从师)们的待遇。不过蔡华泽这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对在大明拥兵割据没太大的兴趣,对前途也不甚看好,居然请求邵树德将其部成建制调往新大陆,哪怕是为王前驱也无所谓。 邵树德对其“志向”颇为惊讶,但也表示尊重其想法,然后叮嘱参谋们将其安排进今年下半年开始的移民计划内。其实,本来邵树德一度想将这支成建制的部队调往新西兰或北美这种蛮荒之地的,然后给其许个“招讨使”、“经略史”之类的搞笑名头,让其和野人厮杀。最后至于是当大总统还是大皇帝随他好了,也不枉大伙相识一场(更重要的是蔡华泽前后送了很多名贵字画、珠宝玉器给邵某人),为此当时蔡华泽的部队一度开始在忠清道强抢民女(其中很多还是朝鲜官宦人家小姐),为的就是万一到了什么蛮荒之地能使这个团体繁衍下去。结果现在邵树德改变了主意。那么就只能去东岸本土混了,反正也不差就是了——唔,至于那些被强抢的民女么,请参照议和条款第七条。 “诸位,和平了。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啊。从此,贵我两国就成兄弟之邦了。”邵树德放下印章,扫视了舰桥内一圈,笑眯眯地说道。儒尼奥尔等人起劲地鼓起了掌来,随后有侍从端来了一些河中大曲,东岸军官们纷纷笑着取用。 朝鲜人尴尬地站在船舱内,他们显然不认为这个和平有什么可庆祝的,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耻辱。但此时此刻,这些人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否则便是不识大体。好在他们要么是久历宦海的官油子。要么是饱读诗书的读书种子,节操和脸皮自然是过关的,因此倒也没什么不适应,一会就神色自若地和东岸人攀谈了起来。 出面盖完章后,邵树德懒得再和这帮人虚以逶迤,便在随从的护卫下,回到了三楼的船长室内小憩。忙完这里他就要返回烟台了,部署在莱州西部的清军最近动作频频,似欲东进。不过好在登莱之地尚有几支东岸仆从师,挺身队主力也部署在登莱边境。清军一时还不敢大举东进,只能派小规模的武装渗透、侦查。 只可惜他们也侦查不到什么东西了,由于东岸人在登莱兵力稀少,控制区域有限。因此在1653年年中开始,就分批将莱州残存的数十万百姓大部迁移到了登州,少数则安置到了有仆从军驻守的城市。这个迁移的过程自然不会是温情脉脉的,不过在仆从军士兵(多是外省籍或西三府)刀枪的威逼下,这些百姓还是不得不屈从了——不过好在登州有足够的土地给他们分,时间长了大伙倒也能想通。什么?你说想不通的人怎么办?呵呵。很简单,邵总司令已经把他们集中了起来,打算找个时间送到宁波府,与当地反东岸的士绅、清军俘虏一道编组成一个个师、团,发配往殖民地开拓,以后是死是活就各安天命吧。 不过清军向莱州渗透,却也不能不管不顾。目前东岸屯驻在登莱的兵力,自保有余而进取不足,时间长了保不齐清军脑子发热就大举东进了,那样多少也是个麻烦事。而更麻烦的是,一旦清军发现在莱州可以“自由活动”了,那么他们很可能就会在当地修筑堡垒、储备粮食、屯驻兵马,与其在青、莱交界处的大营连成一片。 要知道,清军不敢进登州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害怕当主力杀过去时,被东岸人在后方登陆断了粮道,那样可就要全军崩溃了。不过若是让他们在青州至莱州一线修筑起了大量的坞堡作为兵站,并在其中储存大量军资和粮食的话,那么清军的活动半径就将大大增强——现在的数百里登莱无人区,搞不好就要被清军修起一溜兵站——这无疑是东岸人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陷在朝鲜的三师一旅一万多战兵,必须尽快撤回山东,以便给清军可能越境修筑寨堡的小股部队以狠狠的打击。 “一俟和约批准,蔡华泽、全奉洙二部即从星州走陆路撤回釜山,顺便路上再监督一下朝鲜人在庆尚道残军的撤离情况。”邵树德叮嘱起了自己的秘书彭远志,只听他说道:“放心,我军在朝鲜一往无前、战无不胜,他们已经破胆,不敢再反复了。即便我军主力撤走,有全奉洙、釜山守备队及日本警察部队的弹压,庆尚道可保无虞。元山津朝鲜人在我军堡垒下撞得头破血流,现在也是领教到厉害了,他们不敢造次的。报恩郡之战,可保二十年之和平,对于这一点,我深具信心!” “当然了,战事结束后,我们可不能忘了攫取此战最大的一份利益,那就是朝鲜这个数百万人国家的财富。”邵树德站起身来,遥望着窗外海天一色的美景,笑着说道:“自从壬辰战争结束以来,朝鲜经济恢复较快,即便中途惨遭满清蹂躏,人口、经济很快就又恢复了(满清肆虐了平安道、黄海道、京畿道和江原道一小部分,都不是什么太富庶的地方)。这样一大块肥肉,我们可要抓紧了,这个可就要做好详细计划了。小彭,你不但是我的秘书,同时也是民政处的人,这事你要主动参与进去。经营朝鲜,山东、黑水两地都要参与进来,朝鲜的冶铁基础不错,多尔衮当年定下每年进贡三万斤铁料,这对他们来说其实不是什么大数目,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充分挖掘朝鲜人的潜能,让他们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原材料和初级产品,然后将我们的商品再销售给他们,赚取工业剪刀差利润。这事一定要办好,我知道不是很容易,但要尝试着开始做,我们有的是耐心,五年十年不成,那就十年二十年。朝鲜保守势力太顽固,那就想办法解决他们,然后培植屈从于我们的工商业买办阶层。相信有我们数万无敌大军作保,用五十年时间让朝鲜初步转化为我们的经济殖民地,还是有那么一丝成功可能的,当然我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另外,朝鲜的粮食也是一大重要资源。如今随着南方宁波府政策的逐步转变,当地蚕桑业、制茶叶、晒盐业、竹器加工等行业获得极大发展,很多农业人口被迫加入到了这个体系当中,以后粮食生产可能就没想象中那么多了,我甚至很怀疑经过我们整饬并推广了玉米土豆的登莱粮食产量都会逐步赶上他们。这样一来,朝鲜的粮食就很重要了,他对于我们在黑水地区的开拓有着极大的意义。那些苦寒之地,土地是够肥沃了,可在耐寒的水稻和小麦种子被培育出来之前,靠种黑麦燕麦大麦什么的,能支撑我们连续不断的大规模军事行动?”邵树德继续说道,“我们扩大釜山租界的范围,并且在庆尚道取得经济特权,不就是为了能够肆意掠夺朝鲜的资源么?至于怎么掠夺朝鲜的这些粮食资源,可就需要你们拿出一个章程了,嘿嘿,让那些朝鲜土财主心甘情愿卖粮食给你们,可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就看你们如何做了,可别让我失望哦。” “总之,庆尚道的粮食、咸镜道的铁、鱼、木材、山货、药材、毛皮,要牢牢把握在手里。另外邻近的江原道、全罗道,也都可以想办法进行经济渗透……”邵树德不厌其烦地叮嘱道,说到最后,他又有些自嘲了:“呵呵,这其实应该是新任的开拓队队长的任务了,我就不多说了。朝鲜的未来,定位基本就是我们的经济殖民地了。当然了,或许下一个接替我位置的人像魏博秋一样,对朝鲜有领土野心,那就是他的事了。我管不了那么多,老了,也倦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渐渐滋生的野心(一) “什么?”梁向俭有些无奈地放下了碗筷,一边剔牙一边说道:“魏博秋狗运倒是不错,中箭负伤居然没事,现在又活蹦乱跳了,真是让人扫兴。” 这里是阿穆尔河出海口的庙街县,地广人稀、县域广阔,设县两年来,人口勉强增加到了7700余人,在阿穆尔河一带已经是了不得的繁华之所了。这里聚集了阿穆尔河下游的各类“精英”:有皮匠、有裁缝(缝制鱼皮出身)、有猎人、有郎中、有驯马人、有养蜂人、有采参客,当然更有淘金客。总之这里汇集了一切美好的东西,生活也远较附近方圆数百里内其他地区要舒适得多,各类生活用品也较为丰富,农业产出更是比较可观,加之又是河港同时还是海港,东岸人又着力开发,发展不起来才叫人奇怪呢! 梁向俭此番前来这里,为的就是押运一批粮草过来,毕竟常开胜率领的东岸军队这一年多来一直在伯力寨一带修砌城墙、开辟荒地、疏浚河道、建设炮台,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这时间长了,物资的消耗自然不是一个小数目,而这些物资嘛,光靠当地的山丹人自然是不足支持的了,其大部分供应还是要靠后方的黑水、大泊二县,甚至有些粮食还要从山东起运,并不容易。不过好在东岸人有方便廉价的水运优势,这一点是只能走陆路的清廷所无法比拟的,同时这也意味着清廷无法在黑龙江一带聚集大量的兵力——因为后勤物资方面的短板。 雄心勃勃的常开胜也正是看穿了清廷在这一点上劣势,因此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不断出动大队人马扫荡依附满清博格德汗的部落,同时又施以小恩小惠将一些墙头草部落吸引过来,然后安置到阿穆尔河更下游的己方控制区内,并最终消化控制。 常开胜乐观地预计,在明年开过春后,阿穆尔河两岸将再也没有任何一家敢于明面上依附满清的部落。这些部落在苦寒之地艰难图存,最是现实不过的。既然博格德汗无法保护他们,那么便投了“黄衣汗”又如何?这样至少大家都能活下去。 而在1654年春末夏初,常开胜还将率领已经整训年余的部队沿河大举南下,建立寨堡。屯驻守兵,一点点蚕食满清的控制区、一点点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反正以满清驻宁古塔的沙尔虎达部那稀少的兵力,肯定是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的,至于说从南方调兵,则可能性不大。更别提开春冰雪融化后烂得一逼的北满大地了。那片蛮荒之地上令人蛋疼的交通条件,足以让任何一支后勤运输部队望而生畏。反观东岸人,黑龙江、乌苏里江、松花江是他们天然的运输通道,水运那极高的运输效率,足以让常开胜的部队机动性大增,同时也能靠堆物资堆死清军,两者之间简直没法比,清军面临着战略和战术层面的双重劣势。 而前方准备打仗,后方自然不能拖后腿出问题了。由于庙街县的县长王世传还带着黑龙江保安团(已扩充至二千人)在前方屯驻,防备清军的异动——虽然可能性已经不大了——那么后方的县政自然是疏于管理了。虽然也有一些佐贰官员在处理日常事务,但邵树德还是不太放心,因此就让梁向俭临时代管一阵子庙街县的县务,别让这里出什么岔子。 因此,梁向俭在7月份从元山津返回黑水港后,只待了短短一个多月,处理了一下积压的事务,然后便筹集了一批物资(主要是军火、粮食和建筑材料),乘船来到了相较黑水港来说很是寒酸的庙街港。 运送货物前来的船只基本都是中型渔船(150吨级,如今已经增加到了45艘。隶属于新成立的黑水渔业公司),另外还有4艘本土“补贴”的捕鲸船(临时客串一把货船)。这些船只此刻都下锚停泊在烟波浩渺的阿穆尔河河面上,依次等待靠岸卸货。船长们无聊而又焦急地站在船头闲聊,聊的内容多半是10月份从千岛群岛近海南下虾夷地的秋刀鱼渔汛。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一年中的大事件,大伙儿的工资、提成以及所谓的年终奖够不够高,可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 梁向俭在县政府里吃完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餐后,本来心满意足的他被突然得到的来自元山津的消息给弄得心烦意乱。于是乎,下午去山里打猎的兴致也没了,考虑到出发时日已经不短。再等半个月阿穆尔河下游的河面上就将出现一些细碎的浮冰——虽然不碍航行,但总不是个事——于是梁大常委便打算先行乘坐“库页之鹰”蒸汽机帆船返回黑水港,主持入冬前的一系列工作。 “库页之鹰”号停泊在庙街港最好的一段码头泊位上,此时桅杆顶上的旗帜正被西风吹得呼啦啦做响。遵照梁向俭的命令,船长已经在顶桅上升起了醒目的起航旗,船只锅炉也已经生火增温,水手们不急不缓地在甲板上忙碌着,做好出航前的最后一点准备工作。 风越来越大,河口处宽阔的河面在大风的吹拂下卷起了墨绿色的波涛,其起伏之势虽然不如外海,但也相差不大了。一些划着桦皮舟的山丹人一边啃吃着熏大马哈鱼脊肉,一边大声向船上的水手们兜售着商品,他们的商品多是本地特产,也深受水手们欢迎,比如几张优质毛皮、比如一把金砂、比如一些制造兴奋剂的原料(即鹿茸,山丹人认为东岸人买这些回去是为了制作兴奋剂)等等。梁向俭看着甚是有趣,不过考虑到时间不早了,而且河面上风也越来越大,再不走可能会有危险,于是只能让水手们将这些土人驱走了事。 起航的汽笛声终于大声鸣放了起来,“库页之鹰”号在最后装载了一批牲畜后,开始缓缓转向,离开了码头泊位,朝阿穆尔河中心航道驶去。由于河面上风太大,船长将帆桁大幅度转动,只利用了侧风航行,这使得船只的速度维持在一个不快不慢的程度上,这对于穿行浅滩暗礁密布的阿穆尔河河口至关重要。 “魏博秋这厮竟然在元山津还收编了七百余朝鲜降兵,尼玛连棒子这种稀烂货色都收编,老魏也真是急眼了。”梁向俭坐在船长室内,拍打着桌面上的一封信纸,自言自语道:“七百多人加上原本六百多清军降兵,要是再给他招募一些日本浪人或山丹人,邵树德给的独立第一守备大队的番号就满员了。有了这些人,魏博秋这厮还不在虾夷地闹翻天啊?松前藩估计会被他敲打敲打,日本沿海不知道老魏会不会去呢?估计还不敢,一是手下军队战力太烂,二嘛这种重要事情暂时他还不敢造次的。不过老子得盯着他,可不能让他钻了空子损害国家利益。” 而在想到魏博秋手下兵力再度膨胀的时候,梁向俭却陡然发现自己手里竟然只有一支约两百人的黑水民兵队伍——至于黑水守备队嘛,他还无权管辖——这比起魏副司令来,果然是差了一筹。这么一想,梁向俭顿时浑身不自在了起来,打算一回到黑水就着手扩大县民兵队伍,增强手头的实力。烟台的邵总司令不是在号召各县“多多建立预备役部队,为正规军提供优质兵源”嘛,咱老梁就这么办了,就以震慑、清理周边不服管教的山丹土人为理由,扩编黑水保安团的兵额,省得将来魏博秋有异心时无力钳制。嗯,博格丹这个阿尔巴尼亚人来黑水也有些年头了,能力不错,又和奥斯曼人打过多年仗,经验丰富,由他来整训民兵队伍,应当会很不错。 当然了,兵源的来源其实很多,比如这两年来黑龙江战区司令常开胜就在伯力寨一带俘获了大量清军俘虏,其中既有满蒙八旗,也有依附于满清的土人部落民。这些人如今总数差不多已经超过三千了(其中九成以上是部落民),若是在以前,只要梁向俭愿意,分分钟就可以把他们要回来编成一股部队。只不过随着邵树德制定的政策的转变,对于这类顽固分子(满蒙八旗和部落民)也日趋严厉,现在烟台最新的指令是将这些人编成一个个师、团,然后流放到一些蛮荒之地去任其自生自灭——如果若干年后这些人没有“团灭”,那么华夏东岸共和国也不介意再度接纳他们重归文明世界,当然他们所开辟出来的土地,自然也要被国家一并笑纳了。 “哼,少了这些降兵降将,难道老子就没办法了?惹急眼了,我连俄罗斯人都招募。我们好歹是文明人,他们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啊,上次那个帕夫洛夫在庙街县里供职,不就干得很不错么。”梁向俭寻思着。现在远东地区正处在权力交接的敏感时期,各个常委们都在想尽办法扩充自己的实力,而邵树德对他们压制也隐隐有所放松,这无疑进一步刺激了某些人的野心,魏博秋如此,梁向俭也不外如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渐渐滋生的野心(二) 1653年11月1日,小雪。 博秋刚刚从大泊县乘船赶到了钏路港。今年的天气冷得特别早,果然不愧是小冰河期结束的岁月,虽然气温升高的拐点即将到来,但这同样意味着此时是整个小冰河期最冷的一段时间,气温在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探到了最底部,比起莫大帅1643年第一次来到山东的明末那会可要冷上不少。魏博秋只在大泊县待了没多久,港湾内就出现了一些细小的浮冰,这令他大为惊讶,于是没几日便乘船离开了那里,抵达钏路港——他整个冬天都将待在这里。 他乘坐的船只自然是日本公司租来的一艘笛型船了,这艘建造于新华夏岛的650吨大船在此时的远东洋面上确实是一等一的,而且确实也承担了日本公司大量重要的运输任务,为公司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而也正是如此,让魏博秋萌生了在远东自己制造大船的心思。黑水造船厂出于种种原因,至今无法建造大型商船,而在向本土申请调拨专业造船人才之事也遭到了拒绝,这让魏博秋明白,一切只能靠自己。梁向俭上任黑水县长之职后,魏博秋一度通过种种手段从黑水造船厂调了一批技师来到钏路港,然后在这里重起炉灶,建起了一座小型造船/修船厂。 不过,小船厂终究是小船厂,只能搞些渔船小打小闹一下,短时间内根本造不了大船。而要造适合航海的西式大帆船,中国境内此时又根本没有此类人才,这着实令魏博秋愁得不行。他曾经一度搜罗过一些大明的造船工匠或技师,结果发现这些人的技术委实不堪得很,稍微上点吨位的海船都不会建造,魏博秋甚至怀疑这些人还不如三宝太监时期大明的造船工匠呢。 当然了,老魏的运气说实话还是不错的。在前阵子元山津之战结束(老魏在此战中屁股中箭,菊花差点不保)后,在钏路港修养的魏博秋却意外地遇到了因为恶劣天气而误打误撞躲进钏路港避风的一艘西班牙船只。这艘载重吨位为400吨的“巴勃罗”号商船满载西班牙人求爷爷告奶奶才多方搜罗到的一些生丝和瓷器。正打算顺着黑潮航线前往新大陆的阿卡普尔科港售卖呢。 在了解到西班牙人的航线后,魏博秋立刻就明白了这艘船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马尼拉大帆船,而他们所行经的黑潮航线也是著名的贸易航线——当然此时仅有西班牙人所独享,但毫无疑问。作为穿越者的魏博秋还是知道这条航线的大体情况的。 说实话,这不是一条好航线。马尼拉大帆船贸易的船只约在每年六月份从马尼拉起航,首先乘夏秋季节盛行的西南季风北上——这个时候洋面上往往多台风等恶劣天气,船只失事率极高,敢在这个时节出航和作死也没什么大的区别了——船只顺着西南风行至大约北纬42度的海域后。在北海道以东洋面捕捉到有些微弱的西风,然后就顺着这股西风和黑潮洋流向东航行,最后在距离北美大陆约300-400公里的海域调头南下,顺着乍起的西北风和北太平洋洋流,直抵最终目的地阿卡普尔科。 西班牙商人们从1565年开始走这条航线,两年往返一次,在赚得大量收益的同时船只失事率也高得惊人。首先是从马尼拉航行到虾夷地、千岛群岛以东洋面这段路程,就经常会遇到恶劣天气,如果运气不佳搞不好船只就先沉了;而如果第一段航程因为种种原因使得抵达千岛群岛以东海域的时间延后,那么他们将不得不在深秋、初冬季节横越太平洋。这无疑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要知道,北太平洋(尤其是阿留申群岛附近海域)每年一到10月份,天气就开始变得狂暴起来,海面上的风速大得吓人,巨浪一个接着一个,狂风暴雨那都是家常便饭。在这样的海况中航行,除非你有海神庇佑,不然真的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其实诸位想一下南云忠一当年率领舰队偷袭珍珠港的时候就知道了,当时人家走的纬度还不如马尼拉大帆船这么高呢,且还是蒸汽动力。当时天气就已经恶劣得不像话,狂风暴雨完全笼罩了航线,可以想象如果是小吨位的风帆船在比这还要狂暴更多的海域内航行时是多么地无助。 其实真要算起来,真正适合横越北太平洋的。也就夏秋之交的那一个月而已——当然这也仅仅是相对而言罢了,在这一个月内,遇到恶劣天气也非常正常,全看你人品了。所以,西班牙人一般都是在九月之前尽量抵达北纬42度以北海域,然后横渡太平洋。而当10月份来临时,西伯利亚高压和阿留申低压控制了这片区域,北风开始笼罩大海,西班牙人必须拼尽全力在10月天气骤变之初就迅速南下逃离正变得越来越危险的北太平洋,最终顺利抵达阿卡普尔科。 所以说,这条航线实在是不折不扣的死亡航线,航海途中出任何一点意外都会导致水手们魂归大海,而航海过程中不出意外的可能性有多低大家都知道,故魏博秋还是对这些勇敢的西班牙航海者非常敬佩的。 不过敬佩归敬佩,擅自进入钏路港的罪责却不能免,船只和货物之前就已经被港口官员扣押,此时自不必说她。就说这些船员们,恐怕也都得留在钏路煤矿内劳动改造了,什么时候被赦免完全没个谱——不过该船所载的十多名修船技师却被魏博秋特赦,获得了有限度的自由。 这十多名技师都是东南亚汉人,来自吕宋的甲米地港。他们虽然是修船技师,但说实话技术都不赖,其中大部分人甚至还造过船,且造的还是西式大帆船——这意味着他们系统学习过如何建造盖伦船。而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艘马尼拉大帆船上,主要还是西班牙人考虑到这是死亡航线,因此每次出航都会在甲米地港(马尼拉大帆船也是于此建造)征召一些技师上船,以便在船只损坏时能够有人来修复。 当然他们现在都被如获至宝的魏博秋扣下了,这些多半已经信了洋教、对大明也无甚感情的技师们此前都已成阶下之囚,闻之自然欣喜若狂,纷纷表示愿意为魏老爷造船。虾夷地岛上木材资源丰富(当然只有一部分适合造船,东岸人造船所用木料还是挺讲究的),这些来自吕宋的技师配上从黑水造船厂弄来的工人,如果再让他们带一批学徒的话,这钏路造船厂的骨架也就搭起来了,日本公司从此就将跃上一个新的台阶。 而魏副司令这段时间的收获显然不止于此。前阵子的元山津之战结束后,打破具胜所率数千朝鲜兵马的魏博秋,在战场上就地收编了数百朝鲜残兵,然后将其与常春、华本德二人的部队混编,总兵力扩大到了一千二百人左右,番号仍旧是邵树德颁发的独立第一守备大队。不过就目前来说,这个守备大队委实水得很,魏博秋即便不甚懂军务,都明白这支部队是如何地不堪战,恐怕是和当初的榆园军是一个级别的。 “都说见贼而逃者为‘上勇’,我这第一守备大队虽然不止于此,但估计也比那些‘大清勇士’们强得有限啊。”魏博秋一次观摩第一守备大队的训练后发出了如斯感慨。这样的部队,恐怕松前家只需出个三百人,即可一举击溃,实在是太烂了。还是得练,而练的同时最好再补充一些彪悍善战的山丹人,实在不行的话,虾夷人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那些朝鲜棒棒,以后就让他们做做夫子得了,不然这仗根本没法打。 “不过过些天大概会有一些清军降兵被送过来,其中不乏出身陕甘的善战之士,如果在其中择精壮者从军,应该不是问题。”魏博秋很快想到了一个雁过拔毛的方法,那就是在本月底会有一些由海军战舰载运而来占战俘,多是南方战区俘获的清军绿营降兵(清初大部分绿营都是北方明军、顺军改编后下江南,南方明军被改编为绿营的不多),这些人总数超过了八千,被编为了四个团,打算全部发配到蛮荒之地。其中一个团(2000人)将在钏路港进行补给、休整,然后流放到择捉岛上去,为东岸人在那里开拓,这便是魏博秋的机会了。 “等将手头这支来之不易的部队整训完毕后,差不多也就能展开下一步计划了,松前藩的鬼子们,呵呵,不过是瓮中之鳖,早晚想办法调教顺服了他们。”魏博秋此时的内心是一片火热,他有耐心、有激情、有决断、有行动力,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能把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归程(一) 阿姆斯特丹最近笼罩在不安的气氛中。 刚刚掌握联省共和国大权没多久的德维特大议长的日子似乎越来越难过,由于战争带来的严重损害以及奥兰治派的强力反弹,德维特议长正在日益失去“人民”(当然指的是阔佬们)的信任——去年(1653年)夏天,荷兰多座城市爆发了叛乱,叛乱者们在有心人的煽动下纷纷表示将支持年轻的威廉三世,恢复奥兰治家族传统的荷兰执政地位。 面对如此严峻的挑战,性格有些软弱的德维特慌了神。而他的惊慌无疑更是助涨了政敌的嚣张气焰,以至于德维特议长一度在没有贴身侍卫的情况下都不敢走上大街——要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一些激进分子在奥兰治家族的指使下向德维特发出了生命威胁。死亡威胁之后紧接着的是泽兰省代表的提议:一旦奥兰治亲王成年,就任命他为联省共和国陆海军总司令,理由是这符合传统。 提案毫无悬念地在三级议会得到了通过,这是德维特掌握荷兰大政以来一次严重的挫折,而且这事也从侧面反映了议员们对德维特政府作战失利的无比愤怒——一手批准加深与东岸共和国关系的德维特大议长的执政生涯,遇到了不小的危机,危机既来自外部,同时也来自内部。 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洲的全权特使,即将卸任回国的莫三对此也深感忧虑。虽然早就从历史上得知了荷兰这个意志软弱的商业大国是什么德性,但随着荷兰与东岸利益纠缠程度的日益加深,莫三的心中便总存着一份侥幸,那就是寄希望于荷兰政府在东岸人的鼓励与支持下,坚定与英国人作战的决心,将这场战争坚定地打下去了。 但事实证明他低估了荷兰内部党争的激烈程度,荷兰海军的失败以及商船的大量被俘,都使得德维特议长蒙受了巨大的指责,这无疑给奥兰治家族扩大影响力提供了极好的机会。这个家族不但在老巢格罗宁根省等地区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德维特的行动。同时也在至关重要的荷兰省、泽兰省两地争取了很多盟友——这些盟友中的大部分之前要么是中间派,要么是支持德维特的——然后进一步削弱了三级议会的影响力。 那么,奥兰治家族的政治主张到底是哪些呢?其实很简单,也都是迎合了当前许多愤怒的荷兰商人的。即他们坚持与英国进行长期战争、索取巨额赔偿;另外还主张扩大军备,同时加强陆海军两方的实力(荷兰有充足的财力这么做),以应对荷兰来自陆地和海洋的双重威胁——奥兰治家族作为荷兰举足轻重的军事贵族,一直坚持主张将陆地上的法国列为荷兰头号敌人,至于来自海洋方面的英国的威胁。这个家族认为虽然是个大麻烦,但还远远称不上是头号大敌,因为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法兰西人! 奥兰治家族的这个理念自然与代表了贸易商人阶层的德维特的主张相悖,德维特政府一面与英国展开和谈,一面四处串联,不厌其烦地向议员们陈述奥兰治家族秉政时期荷兰商人压抑的生存环境,这一切似乎起了那么一丝效果,一些议员的立场又起了动摇。毕竟,对议员们来说。来自外部的英国威胁并不可怕,来自内部的军事贵族才是值得警惕的,他们可都记得几年前威廉二世率军偷袭阿姆斯特丹的事情呢。 面对荷兰内部的一团乱麻,莫三现在真的是忧心忡忡了。他担心共和派迫于党争压力而加速与英国人妥协,另外又担心奥兰治派万一上台后全面搁置与东岸签署的各项协议,因为他们最主要的敌人显然是法国。不过这样牵涉到了海牙高层的事情显然不是莫三这种新大陆异教徒国家的外人能插手的,荷兰何时与英国妥协,取决于他们内部的政治斗争进度,而不是他们已经遭到不小损失的海军。 据与莫三较好的一些共和派议员们私下里透露的消息看来,去年下半年的时候。英、荷两国应该是进行了一次层级较高的会谈,会谈的对象包括克伦威尔的国务委员会与德维特政府的许多官员。在这次会谈中,克伦威尔仍然坚持英国、荷兰合并成一个国家,但被三级议会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几个月后。由于荷兰人的求和,克伦威尔又指出,如果三级议会今后不再任命奥兰治-拿骚家族的任何成员担任共和国执政或陆海军总司令的职务,他们就同意展开和平谈判。这个要求无疑迎合了共和派的意思,但又极大地激怒了奥兰治派,因此三级议会目前是吵做一团。不知道何时才能有结果。 “小郑,接下来你的工作重心就要挪到这里了。”站在泰瑟尔岛的碇泊地岸边,莫三握了握郑勇的手,用鼓励的语气说道:“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联荷制英是我们的基本国策,一定要搞好与荷兰人的关系,无论是共和派还是奥兰治派,不管是政府官员还是民间豪商,都是我们结交的对象。现在我们和共和派的德维特关系尚可,但也不能与奥兰治派把关系闹僵了,我们和他们并没有本质的利益冲突,我们也无意介入荷兰内政,我们只要尽量使得每一届荷兰政府维持对我们的善意即可,至于其他的,其实都是浮云。” “马德是老同志了,但他不愿动弹,只愿待在奥斯曼帝国和那些女人鬼混,所以今后欧洲的外交、贸易及情报事务就交给你了,我也会向执委会推荐你的,我走后你暂先代理驻欧全权特使一职,把荷兰这里的单子先挑起来。奥斯曼的事务,就交给马德和李晴二人,那是一切事物都走上正轨了,难度不大;至于你原本负责的波罗的海及莫斯科的事务,我会把高文刚调过去,以后他常驻里加,施耐德常驻阿尔汉格尔,那里将由他们撑起,这对年轻人来说也是一个历练。对了,本土许部长来信里面也提到过,外交部、贸易部和情报总局今年将会新调拨数名干练人才来欧洲协助你们,以后的天下啊,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德海尔家族、特里普家族都是值得我们结交的大商业家族;范博伊宁根前途远大,家族在霍伦市也非常有根基,关系必须尽量维持着;比克尔家族年轻一辈的三兄弟与我们也搭上了那么一丝关系,这可是真大腿,要抱紧了,更何况大议长德维特已经已他们家族的伊丽莎白订了婚,在共和派失势前,可以说这个家族都是极具影响力的。”莫三继续絮絮叨叨的交代着,言语中透露着不舍。后世曾在伦敦留学过的他,一直很想去那个地方看看——按照他的话说,那就是要“报复英国那个大农村”——只可惜如今看来很难如愿了,毕竟年岁不饶人,他今年也已经四十大几了,在可以预见的不短岁月里,东岸断无能让英国低头的可能。所以啊,这个愿望恐怕只能让他的孙子重孙子来完成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我们欧洲各商站之间现在也有五六艘船只了,虽然都是二手旧船,但也能发挥很大的作用了。海牙那边要勤跑,毕竟那里是三级议会所在地,当然阿姆斯特丹这边始终是重点,荷兰人现在又批准我们购买了一部分地皮,那么也是时候将商站和仓储设施扩大了,一些紧俏的战略物资有机会就囤积起来,不要怕占用资金。”莫三说道,“西北垦殖银行除在里加已经设好的点之外,今年还要在温道和阿尔汉格尔各设一个分点。当然了,目前也只是设点而已,业务倒不那么急,可以慢慢来,毕竟现在那里很不太平,大战一触即发。” “最后,最重要的,就是紧盯荷兰、英国的议和谈判,一定不要放过任何消息,这对本土极为重要。嗯,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可以通过一些关系在阿姆斯特丹金融市场上打听下,西班牙王国的财政状况如何?他们目前炒股六成的债务是在这里借的,到底借了多少、利息几何最好都打听下,这是我的要求,本土虽然没提这事(更大的可能是信息滞后),但我认为这是一项极为重要的情报,对于我们摸清西班牙人的底细非常有利,切记切记!” “我明白了。”穿着一身旧陆军制服的郑勇用力点了点头,保证道:“我会尽快进入工作状态的,请您放心。英荷谈判、波罗的海贸易、西班牙财政、奥斯曼女奴买卖,这哪一件事我都会弄妥帖的。” “那我就放心了。”莫三最后拥抱了一把郑勇,有些伤感地看了眼桅杆林立的须德海,然后在随从及家人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上了船,他的下一站,是西属尼德兰的敦刻尔克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归程(二) 笼罩了敦刻尔克整整一晚上的薄雾已经散尽。莫三在随从的簇拥下离开了船舱,随即登上了一艘小艇,片刻后便划到了码头边,一些穿着高档意大利丝绸服饰的“贵客”们早就在那等着他了。 “莫特使,昨晚睡得还好么?”已经许久未曾见面的巴尔博亚书记官上前打招呼。 看到签署《巴拉多利德和约》的老熟人巴尔博亚脱帽向他致敬,莫三有些受宠若惊,只见他立刻紧走两步,用东岸的方式上前握住巴尔博亚的右手,笑着说道:“还不错。只不过昨晚薄雾笼罩之下还有一支舰队进出海港,这稍稍打搅了下我,当然问题不大。” 巴尔博亚闻言笑了笑,没有特别解释什么,事实上也不需要解释。事实上敦刻尔克作为西属尼德兰舰队的母港,一直就是西班牙人袭击敌对势力的桥头堡。鼎盛时期,从这里出发的西班牙军舰及南尼德兰民间私掠船,每月可捕获几十艘荷兰船只,不过自从威廉二世组织舰队封锁敦刻尔克,并给予西班牙人以沉重打击后,敦刻尔克曾经一度消停了很久,但现在,很显然他们又“复活”了。 不过他们现在的敌人很显然不是荷兰人。要知道,海牙的三级议会在战事激烈的1653年2月,一口气订购了30艘大型战舰;12月时再次订购了一批,且还通过了一项决议,即除非得到三级议会的批准,否则任何人不得出售战舰到外国。这种种措施极大地加强了荷兰专业的海军战舰实力,莫三等人根据公开的情报知晓,荷兰人在1654年将很可能拥有五六十艘战列舰——真实数据是荷兰人到1654年年中将拥有64艘装备40-60门火炮的准战列舰,另还有80-90艘武装帆船改造的护航战舰,不过吨位很小,火炮也多是小口径,但拿来护航是足够了。 这样的海军实力自然不是西班牙人能够比肩的,敦刻尔克的南尼德兰人对自己邻居的实力很清楚。因此还没蠢到去招惹他们。敌人既然不是荷兰人,那么其实就很好猜了。没错,那就是法国人和葡萄牙人——当然如果遇到落单的英国人,他们也不介意干一票——法国和葡萄牙是西班牙人现在的敌人。而这两个国家都有船只前往北海或更远的地方捕鱼、贸易,这自然给了敦刻尔克的西班牙人以机会,以至于这个不大的港口内几乎每时每刻都有船只在进出。 在略略寒暄一番后,莫三和巴尔博亚两人上了一辆马车,然后朝离码头不甚远的一幢别墅而去。别墅不大。看起来似乎就是城内一般的富有商人建造,在这里举行一场秘密的外交会谈,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莫特使,关于上次我向您提出的抵押南纬45度以南土地以换取贷款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事实上,我们也已经通过秘鲁总督区与贵国取得了联系,目前应当已经在进行商谈了,所以请放松,这并不是一次正式商谈,您就把它当做一次简单的闲聊就好了。喝饮料吗。产自秘鲁新格拉纳达的咖啡,味道很不错。”巴尔博亚一进入客厅就笑着向莫三说道。 “咖啡很好,谢谢了。”莫三将外衣交给跟着他的秘书,随即转向巴尔博亚说道:“新格拉纳达的富裕我也早有耳闻,那里的咖啡应当会很不错。只不过南纬45度以南可就没有这么富饶的地区了吧?据我所知,那里多的是荒芜的草原、贫瘠的沙地、湿冷的森林、恼人的连绵山脉、不断移动的冰川、寒冷的苔原以及破碎曲折的岛群,就连卑劣的野蛮人都不愿意在那里生存,巴塔哥尼人、奥纳人、特维尔切人、阿劳坎人,加起来有十万吗?这样一片连流放的罪犯都在想尽办法逃离的地区,贵国想用来抵押2000万元的巨额贷款。试问这可能吗?” 莫三当然不会认为西班牙人只是想与他“闲聊”,巴尔博亚是什么身份、他莫三又是什么身份(莫三回国后很可能将主持与西班牙人的抵押贷款谈判),这两个日理万机的人居然会在敦刻尔克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闲聊,说出去有人信么? 西班牙人的状况现在有多糟糕。莫三也是有所了解的。首先,各地此起彼伏的起义、叛乱虽然都被镇压了下去,但也极大地牵扯了西班牙人的精力,使得他们无法集中全力与法国人作战;其次,这些叛乱带来的是急剧恶化的地方治安形势、歉收的农业和地方离心主义的不断加强,这往往非常要命;第三。沉重的债务负担压得西班牙人喘不过气来,他们每年从美洲弄来那么多金银,其中的一半到三分之二都要拿去还本付息,另外由于西班牙人拙劣的商业能力,也完全无法发挥新大陆的大量特产商品的优势。这种种的一切凑到一起,就酿成了西班牙如今的困局,工农业濒临崩溃、军事上面不断失利、地方离心主义加强、财政负担极重,要是再不想办法,西班牙可能就要崩溃了。 不过,西班牙政府自从几次不堪重负破产后,如今他们再“想办法”减负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16世纪坑了与他们关系很好的德意志富格尔家族,1627年又坑了热那亚人,这些不守信用的无耻行为极大地加大了西班牙人融资的困难程度,如今他们向葡萄牙籍犹太人(又是一群不怕被坑的)、荷兰银行家们借的款年利率就超过了20,而这显然也是他们陷入债务泥潭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今或许西班牙人想到再也不能向那些犹太吸血鬼们借款了,因此他们认真考虑起了在新大陆与他们近在咫尺的东岸人。西班牙人不是傻瓜,他们当然清楚东岸人对拉普拉塔有领土野心,但殖民地领土与欧洲领土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在他们眼里,恐怕整个拉普拉塔数百万平方公里都没有弗朗什孔泰、南尼德兰、那不勒斯、西西里、帕尔马、阿尔萨斯-洛林这些“弹丸之地”来得重要。 依照1648年西班牙、东岸两国签订的《巴拉多利德和约》规定,拉普拉塔除布兰卡港和乌拉圭河以东地区外,其余土地均为西班牙王国合法领土。但问题是西班牙人既无力也无心开发拉普拉塔的大部分地区,因此便有了这番西班牙人提出以土地为抵押的借款。 对西班牙人来说,放弃一些不毛之地以保住上述欧洲领土,是很自然的事情。毕竟,拉普拉塔没给国王创造什么收益,也没太多的人口,但上述这些可就不一样了,不但人烟稠密、税基也很广,当地人也多是天主教徒,对国王的忠诚也相当不错,就价值而言远超拉普拉塔是毫无疑问的。 现在莫三将话题引向了拉普拉塔——更何况还只是南纬45度以南的拉普拉塔——到底值不值2000万元这个事情上面,巴尔博亚闻言一时也不好接话。他还没有那么无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更何况他也没去过那些地方,他对那里的印象仅限于别人对他的口述(甚至还有东岸出版的地理书籍),因此心中自然而然认为那里是极端贫瘠的,己方这两千万的要价也确实是夸张了一些。 “巴尔博亚先生,我说句实话,您可能不爱听,但别介意,因为我们这只是私下里的闲聊罢了。”莫三喝了一口仆人送上来的咖啡,嗅着那浓郁的芳香,说道:“南纬45度以南的土地,我认为是没有什么价值的。那里的土地不经改造甚至都无法种出足够的粮食,那里寒冷、干燥,野蛮人凶悍无比,海岸附近也没什么渔业资源,这足以让任何一位投资者望而却步。因此,我认为,南纬45度以南这么个没有任何商业价值的蛮荒之地,顶多只能抵押个200-300万元罢了,这还是看在土地本身价值的份上……” 巴尔博亚闻言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从两千万到两百万,这落差也太大了!不过好在他的涵养还算不错,强自忍住了痛斥莫三的冲动,大脑开始急速转动,准备措辞反驳莫三的话。而没等他说什么,莫三就示意随从们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手绘南锥地图(当然是极其简易的那种),然后用铅笔在上面画了一条虚线:南纬45度线。 “南纬45度线在这里。”莫三搁下铅笔,面无表情地说道:“全是一片不毛之地,说三百万都多了,谁会要这种地方?” 南纬45度大致在后世阿根廷圣克鲁斯省以北、丘布特省的南部,不但智利的奇洛埃岛没包括在内,就连东岸人已开发的鲑鱼群岛都有一半不在范围内,这样的土地,怎么可能值2000万?即便东岸政府再想和西班牙王国改善关系、再想照顾西班牙人(以让他们在欧洲和人厮杀),也不可能让西班牙人把这么一片荒芜之地抵押给东岸人,然后高高兴兴地拿走两千万的巨款。当我们人傻钱多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归程(三) 巴尔博亚起身走了过来,看着莫三面前的手绘地图,久久无语。 东岸人一定对当地的地形、物产、气候、土壤以及野蛮人的内情进行了一番详细的调查,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拿出这么一份地图?哼哼,这群异教徒果然是对这片土地有野心,巴尔博亚内心急速转动,嘴上说道:“据我所知,贵国的南铁公司已经在那里的部分地区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开发。他们成功开辟了大量谷物种植区,养殖了大量牛羊,并且还开始捕鱼、猎杀海兽获取皮毛,总之收益相当不错,这总不是假的吧?” “或许是这样吧,但那和我们的巨额投入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莫三用铅笔指了指地图,说道:“贵国早些年还曾经想过殖民巴塔哥尼亚地区,但最后结果如何?是的,你们在蓬塔阿雷纳斯等地的殖民行动最终以失败而告终,那里的环境对于外来者来说绝对谈不上友好。巴尔博亚先生,不要再在这里废话了,南纬45度以南,它只值三百万!如果你们想要更多的贷款,请提高抵押物的价值,比如将范围扩大到南纬40度甚至35度,如何?” 巴尔博亚的目光顺着莫三的铅笔指引往45度线以上瞟去,然后停留在了35度线附近,地图上标注的特木科、科拉尔、瓦尔迪维亚、奥索尔诺、巴里奥斯港(蒙特港)等城市名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上帝,我要是敢把南纬35度以南的土地抵押给东岸人,国王一定会认为我受到了魔鬼的蛊惑,他真的会下令将我绑在火刑柱上净化的!”巴尔博亚内心哀叹着。谁都知道南纬35度到40度之间的这片土地有多肥沃,这里有着大片的山间谷地,河流纵横、气候温和、降水适宜,早期来的半岛移民已经在此开辟了大片葡萄园、麦田,建起了一个个饲养牲畜的草场。每个去过那里的半岛人回来都对当地优美安逸的环境赞不绝口,同时也对当地文明人的好客与淳朴感到惊讶——那显然是基于非常富足的社会经济基础才会产生的礼貌——把这样一片价值千金的土地抵押给东岸人,他还没这个胆子。就连国王都不太敢这么做,因为这显然会让骄傲的贵族们大为失望。 “南纬35度以南绝无可能。”巴尔博亚斩钉截铁地说道,这真不是他能做主的。 莫三放下铅笔看着他,没有说话。似乎在责问他既然没有诚意,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客厅内陷入了难堪的沉默。西班牙人坐在椅子上,眼帘微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莫三喝着咖啡。和自己的秘书面面相觑,西班牙人还真是死心眼的,南纬35度到40度之间就真的那么难以割舍吗? 是的,那里的农业条件特别好——谷地里到处是美丽得令人窒息的葡萄园、山间到处是金黄色的麦田、丘陵山坡上是遍地的牛羊、海岸边有数不尽的竹荚鱼、河水清澈甘洌且是鳟鱼的繁殖圣地、远处地平线上的茂密森林给村庄带来了新鲜空气——但那又如何?这一切在西班牙人看来,真的比弗朗什孔泰、阿尔萨斯-洛林、那不勒斯以及南尼德兰重要吗? “是了,或许瓦尔迪维亚的金银伴生矿(附近内陆地区还有几个小型银矿)是西班牙人所难以舍弃的。”莫三心里暗暗琢磨着,“这帮愚蠢的西班牙佬还真是黑眼珠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瓦尔迪维亚等地的白银产量其实并不太高,有那么难舍弃么?还不如大大方方卖掉算了,你们还能把这钱拿去给犹太人还笔账。也能为以后减轻一些财务负担。像现在这样拖着,真的很没意思的。说句难听点的,现在再不卖,等以后两国再开战的话,说不定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现在我们愿意买,是看得起你,是在帮你,是在支援你,就这样还不情不愿的,说你点什么好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十五分钟过去了。莫三放下咖啡,示意秘书将地图卷起来,然后站起身,准备出门。 “或许可以把纬度线向北方稍微移动一些。但南纬35度肯定是不可能的。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没有任何人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连——国王也不行!”就在莫三起身准备出门的当口,巴尔博亚突然艰难地开口说道。而在他开口后,与他一起来的几位西班牙人也都瞬间“活”了起来,看得出来刚才那么一会他们也都压抑得够呛。 “那么。你们准备挪到什么地方?我先声明,即便挪到南纬35度线,两千万元的巨款也是不可能的,我没法做这主,而且这也太荒唐了!”莫三没有坐下来,而是继续站在那里,看着巴尔博亚等人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将这条线挪到南纬43度50分。”巴尔博亚也从随从那里接过一份手绘地图,然后用手指在上面比划着说道:“从这条线往南,都可以抵押给你们,为期十年,借款1600万元,如何?这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莫三没有说话,而是慢慢走近几步,看着巴尔博亚摊在手里的地图:这是一份西班牙航海家绘制的简略地图,在莫三看来,其实是相当不准确的。山脉、河流、岛群、海岸线都不是很准确,只是有一个粗略的雏形罢了。当然了,就这个年代的测绘及绘图水平来说,这其实已经算是平均水准了,只不过没法和东岸人更加精确的地图相比罢了。 43度50分的话,基本已经将鲑鱼群岛(乔恩斯群岛)囊括在内了,即瓜福口海峡南缘、南铁公司设置的蒙氏港附近。目前南铁在鲑鱼群岛设立了蒙氏港、蓝鲸港、庆丰港三个定居点,有一个捕鲸基地、一个鲑鱼试验养殖场(筹建阶段)、一个主打马铃薯培育的植物园,投资也是相当不小了。而在不远的将来,该公司还打算开发鲑鱼群岛以南、麦哲伦海峡附近的列斯科岛上的煤矿,以及周边的海岛牧场,同时也顺便展开对海兽的捕猎、发展毛皮加工业。关于这些,莫三这么多年虽然一直在欧洲,但也有所耳闻,因此现在巴尔博亚抛出了这个囊括了几乎全部鲑鱼群岛的抵押贷款方案,他还是有些动心的——不过,动心归动心,该砍的价还是一定得砍,特别是这个1600万元的贷款数额实在是太扯淡了。 “43度50分?1600万元?不不不,这不可能!”莫三讽刺地摇了摇手指,笑着说道:“巴尔博亚先生,请您摸着自己的良心向上帝起誓,您认为这么一片不毛之地就能值1600万吗?根本不可能的!四百万元,不能再多了!请您收起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四百万是不可能的!这是对我们的侮辱!这点钱只够维持我们在南尼德兰的军队最多四年的薪饷,更别提战争物资的海量消耗了!莫特使,您应该很清楚我们这笔贷款的最终用途,是的,就是战争!该死的战争!一场该死的由法国佬挑起的战争!”巴尔博亚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或许出身老卡斯蒂利亚的他对于法国意图分裂西班牙的行为异常痛恨,或许他对仍处于多线作战状况下的西班牙的前途感到担忧,因此他分外不能接受莫三给出的另外可笑的四百万元的价格。 南尼德兰正在受到法兰西的攻击,里尔、敦刻尔克等城市随时都有可能陷落。驻守在那里的数万西班牙军队此刻特别需要这笔钱,但财政困难的卡斯蒂利亚实在是有心无力,他们对国内的压榨已经达到了极致,奈何无论是伊比利亚半岛还是那不勒斯、西西里等地,都已经没有多余的油水了(西班牙人不擅经营自己的国家是出了名的),被拖欠军饷的雇佣军随时可能哗变(当年西班牙政府赖账后热那亚人就停止支付过军饷,随即乱兵“自筹军饷”洗劫了安特卫普等商业城市),卡斯蒂利亚自己的军队也有可能不稳(他们同样已经被拖欠军饷达八个月之久),这实在不是每一个老卡斯蒂利亚人愿意看到的。 而一旦失去了南尼德兰,卡斯蒂利亚人就将受到重创——无论是军事上还是心理上——有了这个例子,刚刚被平息下去的加泰罗尼亚起义难道不会死灰复燃吗?那不勒斯和西西里不会要求独立吗?弗朗什孔泰、阿尔萨斯-洛林等地区的心向腓力四世陛下的领主们一定也会极为失望进而自寻出路吧?这样的结果真是灾难性的! “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巴尔博亚先生,请您理解。”莫三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或许您应该把我的话向尊贵的菲利普国王汇报下,他会对现今的局势有一个全新的评估的。” 说完后,莫三也不待巴尔博亚回答,就松开了他的右手,随即转身离去。他的下一站目的地,是位于特茹河口的著名城市——里斯本。他受葡萄牙人之邀,将在回国的归程上顺路在此逗留几天,与葡萄牙人就两国局势进行一番深入的交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归程(四) 1654年2月25日,里斯本,晴。 说实话,在光复(1640年)不过十多年的葡萄牙王国,远没有数十年后那么堕落,毕竟他们现在还在与西班牙人交战,还有相当多的人愿意为了这个国家独立和自由而战——当然了,在仅仅数十年后,耽于安乐的葡萄牙人再次堕落了,按照后世某些葡萄牙人的形容就是:“……一代落后、怀疑、不相信自己和不信任国家的青年,他们无视国家的传统,冷嘲热讽国家的制度,抱怨国家缺这少那,但是他们并不努力为国家创造任何财富。这一代青年憎恨生育自己的土地、使用的语言和所受的教育。他们像窝在窝内的猫头鹰,整天板着面孔,满脸愠色。的确,这代青年把祖国和祖国的气概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像是被装在大木箱里由勒阿弗尔进口到葡萄牙的。” 与西班牙人和平后成长起来的一代葡萄牙青年无疑干得是不够出色的,这和他们国家海外殖民地节节丧失的大背景交相呼应:他们在远东群岛屈从于荷兰人、在印度看英国人的眼色、在非洲和新大陆也经营得步履维艰。要不是巴西实在富饶无比的话(前有红木经济周期、中有蔗糖经济周期、后有黄金钻石经济周期,葡萄牙人大赚特赚),这个国家也许老早维持不下去奢侈优裕的生活状态了。 当然了,在如今这个时空,葡萄牙王国的危机或许将比后世历史上更早一些到来——因为有了东岸共和国这个变数。毫无疑问,从地缘政治角度来分析,葡萄牙人有充分的理由警惕位于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他们随时可能越过热拉尔山脉,然后在巴西高原的南端取得立足点,进而窥视整个富饶的巴西高原,而这也是葡萄牙人最为担忧的事情。 莫三早在伊斯坦布尔的时候,就两次收到葡萄牙托人捎来的外交信件,信件是由葡萄牙国王若奥四世的机要侍从书写。内容如果刨除前面的废话的话,那么其实就是一封邀请莫三前往里斯本进行外交访问的信件。当时莫三比较繁忙,因此虽然接受了葡萄牙人的外交访问的邀请,但却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好在信使解释这份邀请长期有效。因此时至今日,当莫三卸任回国的时候,他终于决定前往里斯本与葡萄牙人一唔了。 17世纪中期的里斯本虽然远不如一百年前繁华,但港口内林立的船只桅杆依旧在向人们诉说中当年葡萄牙殖民帝国鼎盛时期的辉煌往事——当然如今一切都已时过境迁,殖民地不断缩小的葡萄牙王国在新兴国家面前再也难掩颓势、节节溃败。以至于商业大幅度萧条,再也没法和往昔繁荣时期相比。或许葡萄牙的商业要等到巴西蔗糖大幅度进入世界各地市场后,才能有那么一丝起色了吧。 莫三等人顶着人们惊奇的目光,将一封书写考究的信件递给了码头官员,并表明了身份。将信将疑的码头官员一面请他们入内休息,一面派人去王宫报信。窗外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货物集散地,一些商业掮客穿梭在人群中,不断向每个商人或船长介绍生意。在这些人里面,人数最多的显然是香料行业的从业者,其次是兜售蔗糖的中间人。另外还有一些为外国商人服务的掮客——葡萄牙需要进口大量来自其他国家的商品。 在丢失了东印度群岛的今天,葡萄牙人唯一拿得出手并且成规模的香料贸易,大概就是胡椒了(此外还有一些从荷兰控制区走私的丁香、肉桂之类的香料,但数量极少)。这些香料既有出口至国外的(事实上葡萄牙胡椒的主要出口成交场所并不在境内),也有很多是国内使用的。 莫三早就知道,伊比利亚半岛的两个国家几乎就是农业封建国家,乡村经济占了主体。每年夏初的时候,由于农村缺乏饲料,必须宰杀掉大批牛羊,而牛羊肉在用盐腌、用烟熏的时候。必须用胡椒来防腐(储存鱼也是同理)。因此,可以说,香料——尤其是相对廉价的胡椒——在此时的欧洲,几乎成了一种生活必需品。而这也是奠定香料贸易巨额利润的重要原因之一。 里斯本这座城市,就是在香料贸易繁荣时期进入了发展快车道的。当时这座城市居住着大量来自外地甚至外国的移民(当然现在也是),以至于城市周边的农村产出都无法支持他们。曾经有葡萄牙人讽刺地说道,里斯本的生肉来自英国、白菜来自比斯开湾地区,甚至他们就连鸡蛋一度都要从国外进口,这在莫三看来简直“丧心病狂”。 当然了。葡萄牙进口的最多的商品仍然是各类工业品,比如武器、服装、家具、纸张、车辆、船只、造船工具、石材、印刷品、皮革等。这些进口商品极大地冲击了葡萄牙原本就极为脆弱的民族工业,以至于到了16、17世纪,他们的工业水平和13世纪时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仍然是铁匠铺、瓦窑、土布纺织、制鞋、做马具、造船等——而更可怕的是,这些仅有的手工业生产还仅仅只能作为各大城镇需求的一种补充,需求的大部分需要从英国、法国、荷兰和德意志部分地区进口,简直令人无语。 “或许,以后要想办法将东岸商品打进葡萄牙了。现在,每年也就只有阿尔梅达家族进口一些东岸棉布运到里斯本销售,但这里大部分纺织品仍然来自意大利、荷兰和英国,东岸纺织品的份额根本不起眼。”莫三看着外面嘈杂的市场,脑子里却转起了生意经。 “尊贵的特使先生,我是路易斯德瓦斯孔塞卢斯伊索萨,来自受人尊敬的卡斯特罗麦略尔家族。您可以称呼我为路易斯,很高兴见到您。”就在莫三神游天外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礼貌声音不不远处响起。 莫三转过头去,只见是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小伙子(或许他是个贵族?),这令他微微有些不喜。葡萄牙人真是不靠谱,既然请自己前来会晤,那么也该派一个老成点的官员或贵族前来。现在倒好,居然派了一个嘴上没毛的小青年过来,难道这就是若奥四世本人的意思吗?藐视我大东岸? “很不错的小伙子。”莫三走过去与路易斯握了握手,用略带冷淡的语气问道:“那么,是你代表若奥陛下前来与我商谈吗?” “很遗憾,陛下重病卧床,无法见客。一些德高望重的宫廷大臣也在外领军作战,目前王宫内是来自西多尼亚的古斯芒王后做主,但她最近悲伤过度,显然也无法见客。所以,请您见谅,但是我想我会以我的知识和智慧,竭尽全力地与您进行一番诚恳的会谈,消除两国间的误会,改善两国关系,您愿意吗?”年轻的麦略尔家族的小伙子看着莫三的眼睛,用希冀的语气说道。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莫三的脑海中不期然地冒出了这句话,合着有点身份的贵族都出外打仗了,所以就派了这么个毛头小子来接待自己,虽然他的身份似乎不低(伯爵家族出身),但这也太小瞧人了。罢了,和葡萄牙人稍微敷衍一番,然后回国去也,以后再懒得和这帮人聒噪了。 “小伙子,我愿意和你谈谈,请坐吧。”莫三几乎把自己当做了这间码头官员办公室的主人,在邀请年轻的贵族坐下后,莫三也寻了张椅子坐好,然后开口道:“那么,路易斯,去年贵国国王曾经写了一封长信给我,信里曾经提到了一些他对巴西局势及未来地位的看法,我想知道你在这方面是否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请随意说,不用拘束。” “莫特使,请问贵国能否退出已经插手的累西腓战局?”路易斯果然年轻,他甚至连圈子都懒得绕,直截了当地询问起了莫三:“或许您还不知道我国政府对于驱逐非法进入累西腓的荷兰人的决心非常大,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但本着贵我两国多年间积累下来的关系,我们非常希望贵国不要再插手累西腓的战局,以免破坏彼此的关系。当然了,如果可能的话,我国政府甚至会考虑给予你们一定的补偿,前提是你们不再庇护和支持荷兰人。” “呵呵。”莫三闻言失笑了起来,只听他问道:“你们能给予我们什么补偿?金钱?物资?奴隶?土地?还是别的什么?要知道,我们的胃口可是相当不小的呢,可别让我失望哦,年轻的小伙子。” “我们可以将锡兰岛转让给贵国,又或者把东非海岸的一些土地置换给你们,莫特使以为这个方案如何?” “锡兰岛正在荷兰人的攻击下朝不保夕,东非海岸的土地怕是也在穆斯林无尽的侵扰之下不得安宁吧?更何况,这些土地怎么能和新大陆的巴西比呢?我们对远在天边的蛮荒之地没太多兴趣,我们只对近在咫尺的土地感兴趣。”说到这里,莫三又让随从从包里取出了自己的“神器”——一份巴西高原南端的简易地图,打算继和巴尔博亚地图开疆了一番后,再和这个年轻的贵族好好玩玩。(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归程(五) “什么,您竟然想要热拉尔山脉附近的土地?”年轻的路易斯有些吃惊,他看着莫三用粗硕的手指在一排用笔绘出的山脉后,立即发问。 “准确地说,是热拉尔山脉向北三十里格距离之内的所有土地。”莫三纠正他的话,说道:“请不要觉得吃惊,在这片土地上你们真的没有任何利益可言。累西腓一线那么富饶的土地,指望我们不要插手,那么就得有大出血的心里准备。年轻人,世上的事情可都不那么简单,别把一切想得太容易了。” “可无论是累西腓还有热拉尔山脉,都是我国的合法领土,贵国这么做,是违反道义和世间通行的法则的。”路易斯虚弱地说道。 “哦?年轻人,你真的认为热拉尔山脉也是贵国的领土?”莫三收敛了笑容,面容严肃地看向路易斯,说道:“请回去认真翻阅有关教皇子午线的一切,依照贵国与西班牙人签订的协议,热拉尔山脉确切无疑地不是贵国的合法领土,而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如果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那么按照1648年的《巴拉多利德和约》,这片山脉及其附近土地到底属于谁,我想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路易斯闻言有些语塞。他想说教皇子午线只是西班牙与葡萄牙两国关于瓜分世界的一份协议,但这并不意味着两国都真的遵守了,因为那样也太傻了。可问题是直到之前一刻自己还在振振有词地和东岸异教徒谈法理,人家莫特使可不就是拿法理来回击自己了么? 法理上葡萄牙人站不住脚,可若是谈实际呢?那就更没戏了!东岸人不是孱弱的小绵羊,按照阿尔梅达家族传回来的情报,他们可以轻易地在全国范围内动员起数万名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民兵(这些人进行实弹射击的次数甚至超过很多欧洲军队),然后像潮水一样淹没整个巴西南部。路易斯虽然对此有着些许怀疑,但他真的不敢尝试东岸人有没有这种强大的动员能力,况且那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年轻人,我看出来了,贵国尚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来与我们商讨领土归属的事情。但这没关系。我们可以等,我们一贯的政策就是‘搁置争议、求同存异’。关于热拉尔山脉归属的问题,我们当然可以暂先搁置,等以后机会合适的时候再谈。当然相对应的,我国也应尊重荷兰西印度公司在巴西的财产和已经取得的土地。对于贵国巴西殖民当局与荷兰西印度公司之间爆发的战争,我们深表遗憾,我们是真切希望双方能够坐下来磋商并最终确定这片土地的归属,而不是通过战争这种野蛮而又暴力的方式。”莫三对着路易斯这个嫩雏侃侃而谈。丝毫不觉得东岸这个国家才是最喜欢发动战争的。 路易斯直觉有些胸闷,这个现在不过十七岁的年轻人、麦略尔伯爵家族的继承者完全被莫三带动了节奏,再加上脸皮也不如多年后掌权时那么厚,因此此刻竟然呐呐无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况且无论是若奥陛下还是古斯芒王后,都没有给予他多大的权力,国王病重不能理事,王后也无心朝政,老成的贵族领兵在外,整个葡萄牙上下确实如莫三所说的。“没有做好与他商讨任何重要事务的准备”,莫三在一个不是那么恰当的时候来到了里斯本,这就注定了他的此行只能毫无收获了。 “先解决你们自己的麻烦吧,葡萄牙人。”莫三伸出右手,看着路易斯说道:“我打算很快就离开这里,很抱歉,麦略尔伯爵,没和您达成任何有益的东西,这肯定让您失望了。那么,在走之前。不准备再和我谈谈别的东西吗?比如两国间的贸易等等。要知道,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最擅长生产各类价廉物美的商品,如纺织品、皮具、钢条、金属器具、武器等等,我真心觉得你们该认真考虑一下来自东岸的工业品。而不仅仅是将目光局限在英格兰、法兰西、意大利和德意志……” “不了,谢谢。”年轻的伯爵轻轻摇了摇头,葡萄牙王国的贸易已经被各大贵族垄断了,而且他们往往和国外的供货商是多年的合作关系,想要让东岸商品打进这个略显封闭的市场,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路易斯不想惹这个麻烦。因为这毫无必要,更何况年轻气盛的他也没兴趣充当黄皮肤异教徒的买办。 “这真是太遗憾了。”莫三最终还是握了握路易斯的手,然后轻轻抽出,告别道:“希望我们能够再次见面吧,年轻的伯爵。我将在里斯本继续逗留一日,待船只补给完毕后就立刻离开,如果您在此期间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来找我。哦,对了,我们的船只没有进入内港,不需要缴纳入港关税吧?” 此番随莫三一次返回东岸本土的共七艘船只,其中四艘为南海运输公司的商船、一艘为郑勇通过德海尔家族出面雇佣的丹麦商船——由于东岸人最近在欧洲“声名鹊起”(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了),现在在欧洲是越来越难雇佣到船只了、一艘库尔兰公国的商船,另外还有一艘海军第一舰队的400吨级风帆护卫炮舰。 这七艘船只在阿姆斯特丹的外港泰瑟尔岛附近完成了集结,然后编队前往新大陆的东方港。船上载的东西很杂,有铜、铅、锡等矿物,有牲畜,有移民,有日用小百货,当然还有少许奢侈品和农产品。这些货物基本都是要运到东岸本土的,根本不可能在葡萄牙销售,因此如果再缴纳一遍入港关税的话那就实在太傻了,故莫三有此问。 “没有,不需要。”路易斯不假思索地答道,“只要不进入特茹河口就没事。外来船只可以在外港自由进出、补给、修理,无需缴纳任何关税,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入港费而已。” “很好,那么,再见了,路易斯。”说完这话,莫三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贵族,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2月27日,七艘船只依次驶出泊位,在外海完成编组后,便浩浩荡荡地驶向了加那利群岛附近。他们将在那片被西班牙人控制的岛群附近完成转向,顺着信风与洋流,驶向加勒比海南部的小安的列斯群岛海域,然后寻机在那里完成补给——当然如果情况不允许就放弃上岸,这段才二三十天的航程他们还挨得起,他们的荷兰同行甚至能连续航行六个月不下船呢,英国人也能在船上一待就是三四个月,二十多天的航程对水手们来说简直小意思,就是会苦了船上的少许移民们。 小安的列斯群岛处至今仍然是海盗较活跃的几大场所之一,故东岸的商船每一批次都必有一艘装备了24门火炮(其中有多门18磅长管重炮)的护卫炮舰护航,不然若是被那些海盗们逮住了岂不惨得很? 1654年3月25日,整支船队抵达了处于荷兰人控制下多巴哥岛,在取得关键的补给后,船队趁着好天气再度调头南下,朝下一个目的地巴西的累西腓港驶去。船队在累西腓港遇到了几艘前往奥斯曼帝国的东岸商船,莫三得悉这些商船将在西班牙佛罗里达殖民地的圣奥古斯丁停留半个月左右,以等待一艘中途前往密西西比河河口的船只,这艘船是去与印第安人进行贸易的。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莫三才首次知道了本土决意开化莫比尔人、乔克托人、纳齐兹人等印第安部族的事情,他对此持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东岸几乎没什么投入,却给英国人添了堵,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1654年5月初,船队遇到了一次突如其来的坏天气,一艘从累西腓驶出后就不停漏水的东岸商船不幸沉没。幸而其他船只在驶出海况恶劣的区域后陆续汇合,在对失踪的东岸商船搜寻数日无果后,剩下的六艘船继续组成编队,驶往了已经不是很远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近海,并最终于5月20日抵达了其首都东方港。 莫三当天就直接前往执委会行政大楼报了道,顺便见了见阔别多年的一些老朋友。众人对莫三的归来也非常高兴,目前暂时主持外交事务的许信更是戏言:马上即将进入初冬,莫三回来了,那么他正好卸任赶往蛟河地区进行开发,以便在明年开春后能够组织当地新移民们进行春耕播种。 许信既然卸任在即,那么手头上的一些工作就要逐渐移交给莫三了,比如与西班牙王国劳尔布拉沃男爵一直断断续续商谈着的土地抵押贷款协议,比如与荷兰西印度公司的一揽子合作协议,比如对库尔兰公国的低息贷款援助,以及与葡萄牙巴西殖民当局进行的一系列外交口水战,总之事情还是蛮多的,但基本都是莫三所驾轻就熟的工作,应付起来当很轻松。 5月27日,初步交割完毕手头事务的许信回家休息了几天,然后便走马上任,前往蛟河堡,担任起了新成立的蛟河地区专员的职务。(未完待续。) ps: 继续推荐书友梁向俭的同人《西望:从东岸到华夏》,书就在起点,写得很不错。 第二百八十章 沿着河流前进(一) 1654年6月6日,蛟河堡(后世南卡舒埃拉城)崭新的砖砌城墙外,新上任的地区专员许信正在督促移民们拓宽河道、修建水库、开挖沟渠。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在来年开春后大干一场了。 在连续输送了两批移民过来后,设立不过一年零四个月的蛟河堡已经拥有了两千五百名定居者,且也已有了一定量的粮食蔬菜产出——虽然数量远远抵不上消耗,但这毕竟是一个可喜的开始。 而除了他们这些移民外,新近成立的陆军第一营也被派遣到了这里整训,顺便为下一阶段沿河西进的开拓行动保驾护航。而说起这个陆军第一营,就不得不提一下目前高踞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一职、且是执委会九大“长老”之一的莫茗莫大帅了。此君在击败海军势力问鼎军部总参谋长这个全军第一人的位置后,便大刀阔斧地改造起了陆军,而第一招便是不顾海军的反对,将已经搁置了一阵子的陆军“连改营”计划继续推行了下去,即在以前陆军第二连改编为第二营的基础上,将第一、三两个步兵连也改成了步兵营,并已在军部系统内取得了共识,更是在执委会上获得了通过,这显然令海军气得不行。 不过海军气归气,有道是风水轮流转,他们已经爽了很多年了,如今也该轮到苦逼已久的陆军了,若是再刻意压制他们,岂不是要逼得陆军造反不成?于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东岸陆军编制里从未出现过的第一营和第三营,便应运而生了。 如今驻扎在蛟河堡以西地带的陆军第一营编制和第二营一模一样,全营下辖4个步兵连、1个炮兵连、1个骑兵连、1个辎重连、1个工程兵排及少许勤杂警卫人员,共1450人左右——陆军第三营比较苦逼,目前虽然下辖各连的番号都有了,但仍在镇海县休整(该县是第三营的兵源地),很多军官、士官尚未到位。器械更是无从谈起,基本就是个架子营。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主要还是军费拮据的缘故,相信在东岸经济规模更上一层楼之前。陆军第三营将很难补充起来。 满编的陆军第一营进抵蛟河堡一线后,便将于近日展开“以战代练”的行动,不断向西清剿残存的瓜拉尼部落,即:愿意迁出深山老林的就和平迁出来,然后等待时机运往南非、新华夏或澳洲定居;不愿意迁出来的嘛。则做叛逆处理,下场如何不问可知。 其实,在连续不断地打击了这么些年后——特别是疾病在这场清剿行动中“大发神威”——整个鸭子湖及以西丘陵地区的瓜拉尼原住民应该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很少的程度了,甚至从生物学意义上面来说,居住在这个辽阔的丘陵、森林地区的原住民部族,已经处于事实上的灭绝边缘了。只要东岸人继续不松懈地打击下去,他们很可能就将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就如同人类历史上无数个消失的民族一样。 与陆军第一营一起西进(更准确地说其实是打先锋)的还有三百名特殊的“民兵”。这些人里面有部分是逃亡到东岸的奥斯曼加尼沙里军团士兵,部分是被贩卖而来的波兰或摩尔达维亚战俘,另外还有少许招募来的高乔人。他们警醒精干、技能娴熟且装备精良,但组织度无疑是很低的,语言、习俗、信仰完全不同且互不信任,可以说将他们杂糅到一起作战本身就是个奇迹。 但这种组织混乱的部队也许在正规战场上是没有战斗力的,但在这种蛮荒之地与原始的印第安人打治安战,却还是勉强胜任的。尤其是那些奥斯曼加尼沙里军团的士兵,他们从小开始练习怎么打仗,战斗经验相当丰富,再加上都改宗了伊斯兰,东岸政府对他们还是相当警惕的。生怕他们闹出点什么事端。因此,干脆就借着清剿原住民的机会,将流亡到东岸本土的这一千多名官兵打乱建制,然后派往蛟河上游茂密的森林地带与印第安人作战。美其名曰“无功不能受赏”,必须立下功劳才能“授田三十亩”。 这样一来,必然会有相当多的人折损在环境复杂、蛇虫遍地、疾病流行的森林深处。而等到开拓荒地的阶段又必然会折损一批(据统计,东岸共和国在北方亚热带森林沼泽区开垦荒地的居民,第一年死亡率达到了惊人的8以上),那么剩下的奥斯曼人就不足为虑了。分散安置加互相通婚,以及若有若无的宗教压迫,几十年后他们连渣滓都剩不下来,已经彻底被本地社会消化吸收了。 “为即将出征的部队准备好各类补给品,这事不能马虎,一定要办好了。”许信第一回到地方上工作,身处机关久了,对全面而繁琐的基层政务工作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再加上身边也缺乏得力的助手,因此在最开始的这段时间内,他决定还是充分信任自己的下属,将一些事务性的工作防守交给他们办,而自己则在一旁学习顺便观察下属。 为部队提供的补给品,除少许蔬菜由本地供应外,大部分还是靠周边县乡帮忙。比如近在咫尺的夷陵县、定西县,以及南边新成立的(1654年1月1日挂牌成立)神武县——下辖神武镇、鳌山乡、乳山乡、灵山乡、南哨乡、凯旋乡、南山乡共一镇六乡,一万五千余人口,基本以农业、畜牧业和伐木业为主。 其实如果摊开地图仔细看一下的话就会清楚,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北鸭子湖地区大概是定居点、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了,平安县的工业品、定西县的建筑材料、夷陵县的农产品,以及南边新成立的神武县的木材和粮食,都已经开始出现一定程度的富余,而这显然意味着国家开拓总局已经可以就近在上述几个县采购粮食、物资及雇佣人员,支持北鸭子湖地区沿着河流持续向西进发了。而至于说为什么要沿着河流向西进发?其实原因很好理解。 由于北鸭子湖地区特殊的地理环境,在南方地区大行其道的铁路在这边的修筑成本将变得极为高昂——松软潮湿的土地、茂密的森林、起伏的丘陵地形、病菌孳生的自然环境以及当地复杂的安全形势,这些都注定了国家铁道总局在短时间内基本不太可能将主要精力投向这里。 而也正因为如此,通航性良好(即便偶有浅滩也可组织人手、船只进行疏浚)的蛟河便成了东岸人向内陆地区拓展的“铁路”。蛟河在下游段(下游由于汇合了塔夸里河,故称鸭子河),基本呈东西走势,水势丰沛、滔滔不绝;而在中上游这一段,水量没那么丰沛,但也差不多够通航吃水浅的内河小汽船了,这就为开发更上游的土地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定西、老君庙、石房店、蛟河等几个乡镇,可不都是沿着河流两岸一步步推进过来的么? 这次大军西进,第一个目的地便是在蛟河堡以西、后世雅库伊小镇附近(即雅库伊河和瓦卡卡伊河交汇处)设立据点,然后进行环境改造和移民屯恳,并最终消化占据这片地盘。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个瓜拉尼部落前些时日已经归顺了东岸人,预计西进部队将遭受不到什么成体系的抵抗,真正的战斗,大概还要由此继续向西深入数十公里后才有可能遇到吧。 “最近要组织村民去畜牧站学习如何给牲畜人工配种,这事不能马虎,他们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许信从衣兜里翻出一张小纸条,这是他记录的最近需要安排下去的工作,只听他说道:“蛟河堡按说设立的也一年多了,但至今只开垦了些荒地出来(这些荒地其实开垦得也不完全,产量很低),无论是粮食还是蔬菜产出都很小,更别提副食品了。下个星期西北垦殖银行和农业部的人会过来给大家发放牲畜,当然这不是白送的,是低息贷款,因此所有人都要去各村公所学习如何给牲畜进行人工配种。” “我们现在的副食品,至今仍靠从外界输入,西湖县的咸肉、火腿,平安县的猪肉(北方火药厂有一个规模极大的养猪车间,用以制造大粪这种战略物资),南边的奶制品、酒类,定西县的禽蛋等等,甚至还有一些从巴西输入的农产品……”许信仍旧自顾自地说道,“怎么可以这样?!这对于我们这些地区领导干部来说简直就是难堪!现状必须得到改变,三茬轮作制度要坚决推行下去,苜蓿——稻麦——大豆的轮作要坚决推广下去,这样的农业产出率才会提高,肉类等副食品的来源才会多起来。我们这种新成立的地区,先不要考虑工业什么的,先立足基础,把农业搞起来再说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沿着河流前进(二) 陈科漫步徜徉在一条丘间小路上,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群交通部的工作人员。 这些兵团堡出身的年轻人此刻正在这条人为踩出的荒草小径上测绘着,新成立的国家开拓总局蛟河分局正在规划一条新的砂土公路,即从蛟河堡前往南边野猪潭的公路——野猪潭是一个新设定居点,顾名思义,位于一个水潭旁边不远处,因水潭边曾经出现一群野猪而得名。 这个定居点位于后世卡帕内(capane)小村以西数公里处,因环境条件优越而被蛟河地区选中做为了一个定居点——首先该地是从一个瓜拉尼部落手里抢来的,农业已经打下了一定的基础;其次附近水源丰富、地形空旷,不似那些被茂密森林覆盖住的区域,这里非常适宜发展成一个城镇;最后这里地理位置优越,位于后世巴西人修建的与蛟河-鸭子河水系大致平行的铁路线附近,对于未来的交通规划非常有利。多种因素凑到一块,就使得这里成了整个蛟河地区的第三个定居点——第二个定居点是位于蛟河堡以北三十多公里处的木牌乡,目前该地尚无许多移民,只有一些在做前期工作的人,草草修建了几座房屋,然后挂了个木头牌表示在这正式落脚了,故此得名。 也就是说,新近成立的偌大一个蛟河地区,此时竟然只有蛟河、木牌和野猪潭这区区三个定居点,正式定居人口也不过三千多人,工业完全没有、商业几乎没有、农业也弱得可怜,综合看来,当真是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实力最弱的一个地区级行政单位了。而这,显然也是执委会派遣许信这么一个退役委员前来此地的原因:这里的土地不算贫瘠、资源也很丰富,气候更是没得说,不好好发展起来可惜了。再说了,将来万一与葡萄牙人交恶,东岸陆军大举北上热拉尔山脉扩展地盘。那么已经发展起来的蛟河地区、北鸭子湖地区诸多县乡就是支援此类军事行动的主要基地,有了它们,战争将变得极为简单,反之则较为困难。 “这条路的修建成本怎么样?”陈科一手拄着手杖。一边询问起了正在忙活的交通部技术员们:“一公里要不要1000元?” “即便是建筑材料就近供应,即便那些即将迁移出去的瓜拉尼部落会临时来帮忙干活,即便我们极大优化了路线使其不要过多翻山或穿越森林,这条公路的修建成本大概每公里仍要一千元以上,整条路修下来。我们估计要三万元以上。”带队的一名兵团堡学兵说道,他毕业已经好几年了,如今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干部,此番出来便带着这么一个二十余人的工作队。 “如果算上意外支出和其他一些费用的话,很可能要3万到35万元之间。说实话,这条路的修建成本还是不低的,而且将来维护成本也不小。”另一位稍年轻些的干部补充说道,“不过这条路的价值也很大,因为它轻易串联起了野猪潭和蛟河堡这两个定居点,随着两地人口日渐增多、经济的逐步发展。将来其价值会更加凸显出来。这一点,我们非常有信心。而且,将来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让开拓总局蛟河分局的那帮人再挤出点资金和人手,把蛟河堡到木牌想那段36公里的简易砂土公路也修建起来。这样,三个定居点就都连成一线了,对于本地区今后的发展非常有利。” “先辈们常说,要致富、先修路,我深以为然。每个地区要发展,交通条件的改善绝对是第一位的。看看乌江地区就知道了。因为有便捷的水运优势——那里能直接通航大海船,条件不是我们这里能比的——所以发展的速度极为惊人,再加上那里邻近重要工业区和农业区,有动脉级的铁路连接。铁公水联运做得非常好,因此当地迅速发展起来毫不令人感到意外。蛟河地区,还要多多加油啊!”陈科闻言也感叹了起来,作为农业部的新锐官员,常年走南闯北的他对东岸各个地区的情况非常了解,因此才有了上面一番话。 小路边有一小段开挖出来的泥渠。因本地降水丰富、地下水位高,因此就没像东岸大草原上那样修建防渗漏的砖砌水渠。水渠都是新开挖没几个月的,此时里面长满了枯草,但显然没有淤塞,完全可以使用。因为深秋、初冬季节连降大雨(鸭子湖流域年降水量比较平均,雨热并不同期),故水渠里已积满了雨水,一些村民散养的鸭、鹅在其间扑腾个不停,将积水搅得一片浑浊。 水渠两岸,十几只羊慢条斯理地嚼吃着枯黄的野草,其中一只比较小的,正用水汪汪的无辜眼神看着众人,似乎很奇怪这些人为何趴在路边写写画画的,难道他们也在“吃草”?一个头上戴着皮帽的羊倌斜倚在一颗长了怕不是有上千年的巨树脚下,懒洋洋地看着这群路过的“干部”们,只是在看到陈科本人的时候,这个惫懒的夯货才略略站起身作揖敬礼。 陈科认识这人,原是顺军出身的一名小军官,甘肃农民出身,明末以降杀来杀去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移民至东岸后分了地,却不好好侍弄,毕竟十年流寇生涯已经把他的心弄野了,这回一歇下来干起种地的老本行,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再没以前的自在和爽利。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在东岸这种高压社会,难不成再去拉杆子造反?别开玩笑了,他自己也知道要是这么做会被分分钟教做人,陆军、宪兵那些凶神恶煞的玩意直他么的比当年最凶狠的官军还要令人胆寒。 “听说前阵子北边出了点事,我是指夷陵县、定西县靠近热拉尔山脉的地方,有些村经常丢失牛羊,甚至还有农民被谋杀或者失踪的消息传来。你们在外面整天搞探勘、测绘,可得注意自身安全了,别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乘,毕竟国家培养你们花费不菲,你们自己也有大把美好的人生在前面。”陈科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便向这些学兵们叮嘱着:“国家情报总局的人和我聊过,他们认为这些事情与山那边的葡萄牙人脱不开干系,虽然未必是那些人亲自出手的,但必定和他们支持某些瓜拉尼部落脱不开干系。所以你们需要多多小心,那些野蛮人很凶残的,有时候或许还有一些从巴西流窜过来的印第安悍匪,一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就实在太不值了。” “那么,军部为什么不提请执委会同意出兵剿灭了这些人呢?”有人发出了疑问。 “或许是因为他们太分散了吧,出现的地点也神出鬼没的,完全没法预测,这给清剿行动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有人给出了自认合理的解释。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陈科伸手止住了学兵们的讨论,然后说道:“我们国家正在和西班牙人谈判关于巴塔哥尼亚地区的抵押贷款问题,这意味着我们随时可能获得大片的新国土,而且这也和执委会一直制定的‘先南后北’的国策相吻合,所以,短期内执委会都会把大部分精力放到南方,北方恐怕是很难兼顾到了。再说了,陆军第一营调往蛟河地区,已经是军部对北方的有力支持了,还能怎么样呢?还想怎么样呢?” “我们要想真正地在这片蛮荒之地站稳脚跟,保存住自己的有用之身,尽量消灭掉更多的敌人,那么就还是得依靠群众的力量。”陈科说道,“派往蛟河地区的很多移民,都曾经在南方地区接受过长期的军事训练,有一定的对抗流窜匪徒的经验。除此之外,一些新移民在旧大陆时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很多人是厮杀多年的军人出身,比如你们刚刚看到的羊倌先生。对,就是他,他看起来就是个土的掉渣的农民是吧?浑身还脏兮兮的臭烘烘的!可我要说的是,他在旧大陆与清军交战多年,获得过斩首七级的不俗成绩;而在加入我军之前,他还曾在顺军内服务,那段岁月他杀了多少人就很难考证了,总之肯定是多于七人的。因此,很多时候团结这些人,尽可能地发挥他们的潜能,以消灭更多的敌人,这才是我们最需要考虑的。你们中的一些人往后可能会调任地方担任基层官员,关于这一点,一定要牢记了。” “当然了,你们也不用太害怕,不要太忧虑。”陈科话锋一转,又说道:“执委会已经责成国家开拓总局、陆军部、国家情报总局和宪兵队,制定了一系列的措施,针对最近越来越频繁的边境袭击事件。蛟河地区作为首批试点,马上就会有人来指导、组织你们了,你们很快就会见识到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沿着河流前进(三) “今年前六个月以来,北鸭子湖、蛟河两个地区发生的印第安人武装袭击案件已达百起,造成我方死亡51人、受伤109人的惨剧,无论是情报总局还是宪兵司令部都蒙受了相当的压力,因为很多证据表明,这些袭击者得到了新的增援,我们判断很可能是葡萄牙人。”蛟河地区北部木牌乡乡政府院内,宪兵队的傅雷少尉正和七八名下属相对而坐,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一连串恶性事件。 “这些瓜拉尼人很明显不是附近的原住民,他们似乎是从热拉尔山脉间流窜过来的,但我们判断他们不是葡萄牙人控制下的正规印第安士兵,而是被他们驯服或间接影响的部落。另外他们很可能也提供了一些武器和物质上的援助,这使得印第安人有了流动作案的本钱。”一位明人面孔的中年宪兵猜度道,“本地的印第安部落正处于不断消亡的状态之中,根本不可能与我们作对。” “我曾经从一个依附我们的瓜拉尼部落里面听到过关于‘费利佩’这个人的传言,很多瓜拉尼野蛮人说来自巴西的费利佩带着一些亲信前来指导印第安人开展‘业务’。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我觉得应该重视起来,葡属巴西殖民当局有整整数万名印第安籍士兵,虽然他们的战斗力很烂,但装备不错、也熟悉这里的地形,对于在森林沼泽地区作战,更是颇具心得,这给了他们很大的战斗力加成。”又有人汇报道。 “交通部、开拓总局的人愤怒地找上了门来,他们指出伤亡最大的往往是外出勘探、设计和规划的工程技术人员,尤以道路施工人员和土建技术人员为多,他们一般人数较少,工作时全神贯注,极易为敌所乘。我整理了下统计资料,本月(6月)1日,第3勘探小队遇袭。亡1人、伤3人;6月5日,第1勘探小队遇袭,伤2人;6月6日,交建一局第2工程队遇袭。亡1人、伤2人;6月9日,地区交通办公室下乡规划砂土公路时遇袭,亡2人、伤1人;6月11日,蛟河堡前往野猪潭的运粮队遇袭,伤1人……”一位负责外联工作的情报人员说道。 “伤亡的人员很多都是业务骨干。培养起来耗时较长,这点殊为可惜。而且,这次印第安人的袭击,战术多样、动作灵活、一击即走、绝不恋战,看起来似乎真的不一样了。虽然袭击事件多发生在北鸭子湖地区,陆军第二营也为此焦头烂额,但我们这里也不能掉以轻心了。就像老王刚才统计的,本月以来蛟河地区也已经死亡4人、受伤9人了,这对士气的打击绝对不小。” “其实说起来,以前我们看不起那些兵团堡毕业的娃娃们。但现在看来他们的表现还成。野外遇到敌人突袭时,严格按照应急规范要领来执行,其动作一板一眼、情绪大体平稳(或偶有慌乱但也能压制住)、射击沉着准确,很多动作几乎就是教科书上的标准动作。不愧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内进行了十年训练的人哪,确实和那些毛躁慌乱的小伙子们不太一样。没有他们的沉着表现,恐怕伤亡还要更大。” …… “咳咳。”傅雷少尉清了清嗓子,制止了手下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只见他背着双手在屋内踱了一圈,然后狠狠一圈擂在桌子上,说道:“蛟河地区的许专员是中央执委出身。他前阵子托人从东部沿海地区招了一些商人来此进行投资,只可惜由于治安形势的不稳定,很多原本打算在此经营码头、商铺的人都跑了。好在现在这些瓜拉尼人尚无力对航行在蛟河河面上的船只发起攻击,不然一旦来往船只被迫减少、交通变得困难起来的话。我们所有人怕是都要吃挂落。记住,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涉及到外国敌对势力,这就注定我们不能躲在一旁看国家情报总局的笑话,因为我们也脱不开干系。” “为什么不向巴西人要个说法?难道是没有证据吗?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想办法‘弄’些证据出来。只要陆军部的长官们意志坚定,管他娘滴那帮白衬衫们怎么想。压在北边的两个营的陆军先北上端了山里的几个葡萄牙城镇据点,然后我们再在鸭子湖流域的平安、定西、夷陵、神武、西湖、中山、镇海七县动员一万多名民兵,全军北上,定能将葡萄牙人杀得片甲不留。只要搞定了这些卑鄙的葡萄牙人,剩下的那些瓜拉尼人还叫事么?反手就能灭了!”有激进的宪兵提出了异议,看起来他似乎是个很危险的大陆军主义者。 “混蛋!”傅雷少尉一把揪住这个人的衣领,然后将他狠狠掼在座位上,这才说道:“在陆军部没有明确的说法下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单独行动,否则我就灭了他。我说话算话,不要在这个敏感时刻给上级添麻烦,你们自己想作死就去死,但千万别连累到他人!” “现在首都风传西班牙人正在与我们谈南锥地区土地抵押贷款的事情,执委会此刻应该分外不想生出什么事端来,而且这也是陆军部的意思。这是大事,不可轻忽!万一因为我们的某些不恰当举动而导致西班牙人警觉、疑虑或后悔,从而使得抵押贷款的事情黄掉的话,我们可都是要承担责任的,蒲廷蒲司令的手段,我想诸位都是很清楚的。所以,这一阵子就给我安分点吧。”傅雷少尉一字一句地朝手下们说道,“当然了,安分归安分,但该做的合理工作也不能落下。对这些瓜拉尼人游击队员内情的刺探,他们的补给运输点的追踪,他们情报来源的调查,都要按部就班地展开。这次的行动,情报总局、内务部也都会配合我们展开,诸位务必要打起精神,可千万不能丢了我们陆军的脸面。” 傅雷少尉在训了自己的部下半天后,又给他们交代了一下工作,然后便宣布散会了。 散会后,他带着一名助手来到了乡政府门前的晒场上,观察起了几名乡干部在给一群新来的移民讲解本地形势。这些新移民大概有两百人的样子,都是在东岸本土出生的二代,次子次女出身的他们无法继承家业,村里限于政策的限制暂时也无法拿出“公地”来分给他们,于是这些人便在宣传机构的引导下,报名参加了西部地区的拓荒行动——而这似乎也是他们短时间内获取土地的唯一方法了。 这些人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完成了粗浅的小学教育,在文盲遍地的西部地区(多新移民)也算是难得的文化人了,且也是将来各县乡机关或企业最好的管理或技术人员来源,对于西部地区的拓荒行动至关重要。此刻乡政府的官员们在给他们讲解木牌乡本地的治安形势和自然环境,当然也是为了他们好,毕竟这些宝贵的新一代如果轻易折损在野蛮人的手里,那着实是一场悲剧。 “武装屯垦果然是文明人从野蛮人手里抢夺土地的最有效手段,且无甚副作用,真是妙极。”看着眼前的培训场景,傅雷少尉暗自寻思着:“另外虽然刚才训斥了有些蠢蠢欲动的臭小子,但老子我确实也对山那边的葡萄牙人很看不过眼啊。那个什么‘费利佩’,不会就是费利佩卡马劳本人或其亲戚吧?如果让我查实了,一定会如实汇报上去,并且强烈建议陆军部出兵越境打击葡萄牙人,让他们长长记性。陆军部应该也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吧,咱们被海军压制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寻找到发挥的机会。这次葡萄牙人这么愚蠢,竟然敢把黑手伸到热拉尔山脉南麓来,嘿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兴许他们是对我国政府支援荷兰西印度公司、插手累西腓的战局不满了吧?可那又如何?我们可以干涉你们的内政,但你们却无权干涉我们的内政,葡萄牙人一直还抱着那副老牌国家的架势,居然还没有及时调整心态,还妄想和我国在南方新大陆平起平坐,这简直笑死人!现在时机还不是非常成熟,和西班牙人的谈判正在紧要关头,若是我们在此时悍然发动一场对外战争,那么肯定会对执委会的大政方针不利。可若是等到此事过去,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兴许就是我们陆军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到时候要不要想想办法,让葡萄牙人的狗胆再大一些,再酿出一些更严重的事端来呢?这样我们进兵热拉尔山脉的理由就更充足了,即便是那帮白衬衫们和该死的海军,也没理由再阻止我们了吧?”想到这里,傅雷少尉的心底不由自主地有些激动了起来,陆军实在是被压制得够久了,他们也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沿着河流前进(四) “资本主义追求殖民地的目的,一般来说,在于通过投放资本,获取原料和商品倾销地,最大程度地攫取利润。日渐成长起来的年轻的东岸资本主义,也不能违背这一经济法则。资本主义即便过渡到其最高级的帝国主义阶段,它的这一要求也只会加强而不会有丝毫的减弱。”蛟河堡粗粗装饰过的办公室内,许信抽了一口烟,放下写了一半的稿纸。 这些稿纸堆起来已经是厚厚一摞了,内容全是许信工作这么多年以来的感悟和心得,尤其是他从事对外贸易和外交工作的这些年来,学习到了很多以前一辈子也不可能学到的东西。实践得来的东西与后世的知识渐渐融会贯通,很多以前不理解或者理解不透彻的观点与理论,现在渐渐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可以说到了这一步,许信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再不是刚穿越那会半瓶子水直晃荡的货色了。 而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血随自己一起埋进坟墓里,这一年来,许信已经开始抽空写一些东西,然后装订成册,希望以后找机会内部出版传给后人,不至于让自己的“绝学”失传。而载有许信心血的这本书籍,他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资本主义的发展与不同阶段》。穿越、经营国家、著书立说,许信的人生价值已在17世纪的这个时空得到了最高级的自我实现,也不枉活这一世了。 “专员,西里古和卢西亚诺先生到了。”秘书看许信已经不忙了,便适时地走了进来,轻声提醒道。 许信点了点头,然后将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海豹皮衣批在身上,便和秘书一起走到了外厅,准备接见下几个意大利佬。此时外厅内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都是来自意大利北部的商人家族成员或其代理人,领头的一个便是已经侨居东岸多年的热那亚老牌名门多利亚家族的代表西里古——同时他也是罗洽纺织厂、罗洽针织花边厂等合资企业的意方经理。在东岸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再加上最近他艳名远播的长女嫁给了一位穿二代,此君在东岸的人脉关系顿时上了一个新台阶,在热那亚本土的地位也更是水涨船高。 “欢迎来自热那亚、卢卡、帕尔马、曼图亚和佛罗伦萨的朋友们。你们能够漂洋过海来到新大陆,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诚意。敝国正在高速发展之中,对于在这个时候每一个前来东岸考察或投资的外国商人,我们都报以极大的热情。”许信开门见山地说道,说完后。便吩咐秘书去找服务员上茶。 茶很快就上来了,来自宁波府的白岩山茶一直是许信的最爱,在座的意大利佬们自然对这种新鲜的东方饮料很不适应,但客随主便,也只能受着了。 “许专员,很感谢您的这次邀请。对于前来蛟河地区投资,我和我的这些朋友们都有些兴趣,但我们此刻更想听一听您对这方面的见解。”西里古喝了口茶,开口问道:“我们都知道,蛟河地区面临着一些治安方面的麻烦。另外这里还是一片蛮荒之地,疾病丛生、环境险恶,这前期的投资实在是很惊人。我们当然不介意前期投入巨额资金进行环境改造,因为我们意大利人并不缺乏资金,也不在意投资回报周期的长短,我们真正在意的,是这些项目到底能不能为我们带来收益?哪怕这些收益不是很高也不要紧,我们在意的是长期、稳定的收益,按照你们东岸人的话来说就是‘细水长流’的稳定收益。” 许信闻言哈哈一笑,暗道欧洲真有意思。地中海沿岸的国家基本都是一个德性,赚了钱就想投资土地、房屋、矿产等稳定性较高的行业,而不愿意冒险一搏进入风险较高的工业领域。在这些人里面,意大利人还好。闯劲还不算差,但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居民们就很明显了,按照葡萄牙人的话来说就是“当危机来临时,每一片土地和每一棵橄榄树都将成为最后的庇护所”,这充分说明了通过航海及海外贸易赚了大钱的商人们,是如何执着于投资风险较低的土地和农业。而不是将其进一步投入工业。 葡萄牙人如此,以热那亚人为首的北意大利人也大差不离。近几个世纪以来,意大利北部的热那亚、威尼斯、卢卡、米兰、佛罗伦萨、帕尔马等地的商人频繁穿梭于欧洲各地的贸易会、展销会,赚得了大量的金钱。而赚了钱的意大利人,很多回到老家投资于土地,干起了相对安稳的买卖。不过意大利人口密度较高,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到足够的土地,因此很多意大利商人移居法兰西和奥地利,在当地购买土地进行投资,顺便再做一些转口贸易;当然也有许多意大利人移居尼德兰地区从事商业,不过这类人相对较少就是了。 投资风格趋向保守使得大量的资本“淤积”在狭窄的国内市场,以热那亚人为例,大部分人宁愿将利润投资到收益率屡创新低(很多时候收益甚至还赶不上白银 贬值的速度)政府公债或年金之中,也甚少有人愿意投资于制造业。这些年热那亚人加速将技术日渐落后、设备日渐老化、投资日渐稀少的制造企业搬迁到东岸,就已经很说明了一些问题——比起艰苦肮脏的制造业,他们更乐意玩金融。 此番许信通过多种渠道联络了一些意大利商人前来蛟河地区投资,打的就是这些热那亚人手头掌握着的海量资本(这意味着庞大的资源支配权)的主意。反正热那亚人投资风格保守,除少数人外大部分人贪图安稳,那么让他们到东岸来投资土地开发,并且给予一定的风险保障,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特别是热那亚共和国的很多著名企业及商人在东岸投资多年,获得了不菲的利润——光多利亚家族投资的罗洽纺织厂去年一年分红就高达91万银行里拉——如今他们更是投资于东岸的铁路事业,有这些先行者们做榜样,相信其他的一些意大利商人的疑虑也能消除掉大部分。如今他们唯一所担心的,就是这些投资到底能不能为他们带来收益? 要知道,东岸人的投资要求可相当不低。比如:东岸人要求外来投资者尽量不得直接使用金钱投资,因为东岸自己并不缺金银,他们缺乏的仅仅是人力及一些物质财富而已。如果外人带着一大把金银来到东岸投资,那么最终挤占的仍然是东岸国内本就有限的人力和物质财富,并没有给东岸带来任何一丝一毫的好处。但带着人丁、物资等实物前来投资(比如西南铁路模式)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这并没有挤占东岸国内的资源,却还帮东岸人办了许多事,因此相当受东岸共和国上下的欢迎。 但这无疑给外来投资者们无端增加了很多成本,毕竟在欧洲各地采购物资也是需要花费时间和金钱的(在这一点上东岸异教徒无疑远没有意大利人方便),招募破产农夫和技术工匠、雇佣有远洋航行经验的船只更是需要花费成本,这综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了。如果东岸人无法给出能够令投资者满意的方案的话,即便这些意大利人手头的资本再充裕,他们也会慎重考虑这是否值得的。 许信从政多年,经验那是何等丰富,因此对西里古的问话表示理解。他立刻让秘书在房间内挂起了一副蛟河及北鸭子湖地区大比例手绘地图,然后起身走到地图前,清了清嗓子,说道:“西里古先生刚才提到了很多,我作为执委会特派到蛟河地区的全权专员,我想说的是,蛟河地区没诸位想象中的可怕。很多事务看起来令人畏惧,但如果您一旦花心思去深入了解它,就会发现它其实不过如此罢了。另外,其实我们安排给诸位的很多投资项目其实并无对环境又太多苛刻的要求,诸位只要用心去做,断无不赚钱的道理。更何况,我国政府也给出了很多风险保障措施,比如溢价回购等等,不是么?” 其实执委会给出的吸引意大利资本的优惠措施并不止溢价回购这一条,他们还给出了一定额度的低息贷款,为的就是给资金周转有一定难度的投资者以方便。其实这说穿了,就是东岸人拿钱贷给意大利人,让他们到欧洲市场上去买东西,毕竟他们是基督徒,很多时候行事非常方便。不像东岸人,这些年来受到的限制直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买东西的价格不但奇高,很多时候更是买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真是让人愁得不行。但换成以热那亚人为首的意大利商人团体就好多了,他们是主的子民,商业网络和人脉关系更不是东岸人可比,筹集物资、招募人手速度很快,花费也远比东岸人低廉,那么还不如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办好了,然后再投资到东岸本土,简直就是一个双赢的好模式。(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沿着河流前进(五) 而执委会之所以愿意给出这样的政策优惠,一方面是许信这样的老同志的极力要求,另外就是他们对蛟河地区的“愧疚”了。毕竟,执委会下一阶段的经营重点始终还是在南方的东岸大草原上,比如乌江地区、比如两条横贯铁路的沿线,因此拨到开拓总局蛟河分局账上的资金并不多,对于开发地域辽阔的此地根本是杯水车薪,故吸引外来投资就成了必然。 许信凭借自己的手段和人脉,通过西里古辗转联系上了许多来自意大利的投资者,使得执委会有了不需投入多少资源便可收获一些殖民城镇的可能,那么获得一些政策方面的优惠也就成了必然,溢价回购、低息贷款,概莫例外。 “首先让我们来看看这些项目的具体情况吧。”许信用手指着地图,说道:“首先是热拉尔山脉南麓一系列的伐木场及森林铁路的建设项目。我打算下个月于这里(后世阿古杜小镇西南靠近蛟河处附近)建设一个叫青山乡的新定居点,而随着我国军队的不断沿河西进,开辟出来的大片领土也需要建设一系列的城镇,这对木材资源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而与蛟河地区相邻的北鸭子湖地区的建设也一日未曾停止,这些地区对木材的需求量也一直没有削减过,因此,投资伐木场绝对是有利可图的,运输木材的森林铁路也一样。” “我们事先已经多次派遣队伍进行过考察,在青山乡到木牌乡这一段热拉尔山脉南麓地段内,森林资源丰富,且以松树居多,其中很多树木已经生长了一千多年,这在欧洲很难见到。当然我并不是要求你们将这些树砍下来运到欧洲去销售,那样运输成本也太高了,而是鼓励你们投资伐木场,然后将木材就地销售到附近甚至缺乏森林资源的我国南方地区。要知道,南方地区的建设如今正如火如荼地展开着。建筑行业(包括铁路业)对木材的需求一直居高不下,如果各位能够把握住机会,未必不能在此轮建设大潮中赚取一份不菲的收益——当然前提是你们自己在旧大陆招募人手、准备好工具及各类补给品,然后前来此地租赁土地设立伐木场。” “众所周知。我国的所有森林矿产资源都属于国家,所以你们若是来投资首先需支付租金——当然,这并不是很贵,而且价格还能协商,总之不能让你们亏本就是了。当然。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在伐木场周边开设木材加工厂、木材烘干窑等企业,我们蛟河地区负责为你们把开办企业的营业执照办下来。至于运输木材的铁路嘛,七八个伐木场的各段连起来大概有六十多公里的样子,花费并不是很大——但有一点,所有铁路的修建必须是标准轨距,不能上一些乱七八在的轻便铁路,免得我们以后不好规划,这一点是必须先说清楚的。” 许信这里之所以郑重其事地提出,这段六七十公里长的森林铁路必须采用东岸标准轨距(1500毫米)。打的就是今后执委会在蛟河地区规划新铁路干线时,可以将新设铁路与这段旧有铁路联结起来,这将省下很大一笔钱。当然了,从各伐木场通往森林铁路的小运输支线(一般只有只有几公里长)是用轻轨也好、重轨也罢,一切悉听尊便,全看这些意大利人自己的意思了。 “森林铁路的起点在木牌乡,终点在青山乡,线路主体尽量贴着热拉尔山脉南麓行走,毕竟伐木场大多设立在这些地方。所有木材将在青山乡码头进行集散,因此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建设一个全新的码头——老实说。这也是一笔很好的投资项目,因为很显然,这个码头一旦建成后,其业务范围肯定将不仅仅局限在木材的运输上。随着我们对蛟河地区开发的逐渐深入。其他物资如燃料、粮食、副食品、工具、建筑材料甚至人员的运输也将进入一个高峰期,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我想诸位都是行家,一定能够有一个大概的估计,我就不多说了。” “蛟河附近这一段,河面宽度普遍在一百米以上。水量也很丰沛,而且即便是在最寒冷的冬季(此时气温很可能会降至零下几度),也没有任何结冰期。也就是说,这条河流全年都可从事航运,沿河的各类经济活动在冬季也无需停止,这一点,对于发挥码头的价值自然是极为关键的。当然,诸位有可能会担忧航行在蛟河上的船只数量是否足够,关于这一点,我请大家放宽心。前阵子,在鄙人及地区行署的牵头下,国内一些承揽鸭子河、塔夸里河和蛟河河面运输任务的私人船主联合成立了一个蛟河航务联合会的组织,目前该组织共拥有在册各型船只15艘,合计运输吨位910吨,已经初步拥有了一定的运输能力。目前,我国政府在蛟河地区的垦荒行动、基建项目甚至军事行动的相当一部分物资运输,都由这个组织承担,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而且,拥有我们国内最大规模内河运输船队的国营内河运输公司,在下个月也将派遣部分船只(15艘,运输吨位1080吨)进驻蛟河堡码头,成立蛟河地区分公司并开展运输业务,这势必将大大增加蛟河这条水道的价值,而沿河码头的收益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了,这其实是很明白的事情。” 许信一口气说了很多,在座的意大利商人们在西里古还算不错的翻译下,基本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老实说,他们对这些项目有些意动,但还没到立马决定前来投资的程度,因为他们现在仍有不少的疑虑,比如税收问题、安全环境问题、市场问题甚至宗教问题等等。这些问题不解决,就很难说服他们投入巨额资金前来蛟河地区开发。 “我想我们对于该地区的治安形势还有些疑虑。听说贵国进行野外勘探的工作队三番五次遭到野蛮人的袭击,并且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人员伤亡。如果我们从旧大陆招募大量劳工前来工作的话,恐怕也很难避免遇到这种状况,关于这一点,贵国准备如何解决?这很重要!”经过一番简短的交流后,来自卢卡的著名商人卢西亚诺出面向许信发问,而他指出的这个问题,显然也是在座诸人极为担心的。 “关于这一点,我想诸位不必太过忧虑。”许信一听就笑了,然后信心十足地说道:“现在已经入冬,农村的各项活动已经逐渐进入了停滞期。为此,上个月我就代表地区行署向中央请求调动南方各县民兵前来蛟河、北鸭子湖地区进行轮战,以对那些瓜拉尼野蛮人进行精确打击——我们已经掌握了不少情报,知道很多蛮子的藏身地点或补给点——很荣幸,这个请求目前已经得到了我国最高权力机构执委会的批准,并准备轮番调动来自南方七个县的上万民兵,趁着冬季农闲时分前来本地进行剿匪治安战。我想,治安形势不好这个顽疾,一定能在接下来几个月内得到极大改观的。” 其实许信说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在他们的计划中,还将派遣精干的外交人员前往圣萨尔瓦多,与葡属巴西殖民当局进行一番严正交涉,要求他们严格约束自己治下的印第安人,并禁止他们进入热拉尔山脉与东岸为敌,否则东岸海军第一舰队将保留自由行动的权力。除此之外,他们还批准了由陆军部拟定的一项进军计划,在该计划中,东岸共和国将首次派遣大量军事人员进入热拉尔山脉(但也仅限于此山脉,不会进入敏感的巴西高原地带),打击藏身其间的“反东岸分子”,这种破天荒的行为估计将对葡萄牙人的心理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不过此时就不必对这帮意大利人细讲了。 当然了,执委会也对陆军明说了,打击行动限时三个月,且只允许部分身份模糊的“民兵”越境袭击,完毕后立即撤退,不留一兵一卒在热拉尔山脉之间,以免引起葡萄牙人更加强烈的不安感,促使他们在欧洲提早全面倒向一些老牌国家,那样事情可能就会复杂化了。陆军对此当然不是很满意,他们甚至一度想占领与热拉尔山脉相连的部分巴西高原南端,将北方边境的实际控制线推进到乌拉圭河的上游(即乌拉圭河-佩洛塔斯河一线)——如果陆军真的这样做了,那么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北方国境线就将进抵后世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与圣卡塔琳娜州的分界线了,几乎拓土十五万平方公里以上。只不过出于种种考虑,陆军部长莫茗最终还是同意了执委会的意见,压下了陆军内部强烈的请战要求。 这个时候,还是要以稳为主,不能坏了其他方面的大事——这是执委会诸公的一致意见。(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沿着河流前进(六) 1654年6月13日,雨后天晴。 蛟河堡外,许信带着一群来自意大利的投资者们行走在乡间的泥泞小路上。下过一场雨的农田有些潮湿,但这并没有影响参观者的兴致,来自意大利的投资者们对这夺自瓜拉尼人的一望无际的农田非常感兴趣,以至于不时有人问起东岸是否允许外国人在此购买田产?在得知每个人只允许拥有三十亩土地后,这些人明显有些失望——他们都是财大气粗的商人,对区区三十亩看不大上眼也是正常的。 不过许信也给出了另一种迂回方案,即租用土地的方案。这种方案仿西大荒上的拓荒农场旧例,将一定面积的土地(通常面积很辽阔)租让给个人或企业,给予其三十年的经营权。三十年后政府可以无偿收回,因为前三十年的租金往往很低廉,当然如果政府不收回的话,土地承租者有继续租赁的优先权。 这种方法等于是绕过了政府的三十亩土地上限禁令,为经营大农场事实上提供了条件。而说到大农场农业,就不得不提起在如今的东岸国内已经大行其道的农产品商品化。随着欧洲三十年战争的结束,最近六年以来东岸农产品出口数量锐减,国内粮食开始出现滞销。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成本较为低廉的大农场农业就开始显现出其优势——当然囿于初期高额的前期投入,目前大农场出产的粮食价格也不是很低,但随着时间的逐步推移,这些大型垦荒农场必将更大程度地冲击国内农产品市场,使得那些单门独户的农民家庭受到影响。 现在国内很多地方都已经出现这种苗头了,农民们生产的农产品完全竞争不过农业资本家的产品,要不是国家储备粮库一直在执行保护性收购政策的话,农民收入的大幅度下降将成为普遍常态。而这种状况的日益凸显,也使得执委会诸公们开始思考自己以前制定的政策是否合理,即在工业吸纳不了太多人口、大部分新增移民就业需要靠农业来安置吸收的情况下。还搞这种会极大冲击普通农民的大农场农业,到底是否合适? 当然了,这是以后的事情。在东岸国内个人或团体拥有土地三十亩上限的禁令仍然有效的情况下,土地买卖也基本处于事实上的禁止状态。这就为抑制土地兼并安上了一道铁闸。至于说以后政府会否取消这条禁令,想方设法将大部分农民赶进城市,为工业化提供廉价的血汗劳工,这就很难说了。穿越众不是神,以后掌权的二代、三代们有自己的利益考量。他们如果认为取消这条禁令的好处大于弊端,那么就会取消,这是大势,不可阻挡。 “毋庸置疑,欧洲农业的商品化程度是很深的,即便是近在咫尺的巴西,其农业资本主义化的程度也远远超过我们东岸,其境内林立的大小种植园就是明证,我们东岸对此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许信走在这帮意大利阔佬或其代表的前面,随意地笑着说道:“第一步就是掠夺瓜拉尼人的土地。然后开设新型的大农场或种植园,将农民变成农业工人,这是加深农产品商品化的前提。” 西里古、卢西亚诺等意大利商人对许信的话表示理解,因为欧洲人——尤其是西欧人——确实在农业资本化这条道路上走了许久了。荷兰人航行在波罗的海、北海和地中海上的大量运粮船就是这种商品化农业的外延,在新型农业资本家的努力下(很多是由贵族转职而来),日益加深的商品化农产品促进了农村购买力的逐步提高,然后使得农民或农业工人有了交换工业制品的可能——这一点,在新大陆无数的棉花、可可、蔗糖、烟草和粮食种植园内再明显不过了。 “诸位也都看到了,蛟河地区有着面积广阔的土地,如今就是缺人耕种。我们承诺。只要你们与地区行署签署农业开发协议(有着雇佣农业工人数量、土地开发面积、水利设施修建里数等方面的详细规定),我们将竭尽全力保障你们投资的安全。要知道,蛟河地区气候温和、降水繁多,非常适合水稻这种农作物的生长与栽培。而这种谷物在东岸国内的售价历来不低,因为我们国家主要的谷物是小麦。”许信继续循循善诱道,“只要你们前来投资农业种植园,那么我国的大型国营企业国家储备粮库将承诺以协议价包购你们生产的水稻,这无疑保障了你们的收益,如何?当然了。如果你们开发完毕后发现无利可图,我国政府给出的溢价回购条款仍然有效,总之不能让你们吃亏就是了。怎么样,诚意很足吧?” “听起来很不错,但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路边的这些已开发成熟的土地就是给我们准备的吗?我看到有些农夫在地里挖沟渠,我想他们应当对这里的部分土地拥有产权,那么问题就来了,准备给我们的土地到底在哪?”卢西亚诺听完许信的话后,第一个出言发问,而他的问题自然也是很多人想知道答案的。 “当然不是了。”许信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至于说待租让给你们的土地在哪,其实很简单,沿着河流向西寻找就是了。那里森林密布、河汊纵横,大把的土地等着你们去开发呢。当然了,就我个人的建议来说,我倾向于认为你们将伐木场和农业种植园有机结合起来会更好,即每砍掉一片森林,就将那里的树根刨出来、野草和石头清理掉,然后平整土地、修建起水利灌溉设施,那里便是一片上好的农田了。相信我,那里的土壤很肥沃,只要田地护理到位,那么水稻种植园一定会获得大丰收的,这一点我非常有信心。” “更何况,你们的种植园设在那里,产出的稻米还可以经森林铁路运输至青山乡码头,然后用船运输到下游的消费市场去销售,收益会相当不错。要知道,下游的平安县是我国的工业基地,人口众多、消费能力强,一旦你们的水稻种植园初见雏形,那么很快就能转化为收益,而这些收益又能为你们接下来的深入开发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呢?”许信问道。 意大利商人们听了面面相觑,有些心动但也有些迟疑,许信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觉得有戏。也许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和蛟河行署的干部们只要再多做做工作、多加把劲,估计就能把这帮意大利佬都拿下了——至少也能拿下一部分。只要这些意大利人愿意投资,那么在不远的将来,原本荒凉的蛟河地区就将迎来一段快速发展期,海量的旧大陆劳工、物资将通过水运输送到这里,然后将一片片茂密的森林砍倒、一块块潮湿的沼泽排干、一座座农业种植园建起,并最终将其改造成一片富饶繁荣的新城镇——谁让蛟河地区并不在执委会的重点投资计划里呢,许信想来想去,也只能借助外资来发展了。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那么一切完全可以仿照罗洽纺织厂和草原铁路公司的旧例,我们可以一起成立个蛟河森林开发公司。这家公司某些业务的管理将由我们监控,很抱歉,囿于某些方面的因素,我们暂时还无法将铁路等敏感技术交由外国人来运营,但你们可正常参与分红,这一点请务必放心,我们不会在财务上弄虚作假,该是你们的分红一分钱都不会少,我们只是想全面监控这家公司某些业务的日常运营罢了。当然了,蛟河森林开发公司的伐木、码头、种植园等业务将由你们自行负责,我们只负责抽查财务状况,其余一概不管,给予你们充分的自由度。”许信接着又补充说道。 意大利人闻言都陷入了思索之中,很多人两两之间一直在交头接耳,有时候还会有眼神方面的交流,显示他们在充分交换着彼此的看法。也是了,像这种先期投资就很可能将达到上千万银行里拉的大项目,不充分集思广益地商讨下,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况且东岸人要求将所有投资者都捆绑到一家公司里(蛟河森林开发公司)进行组团投资,那么这家公司的股权比例如何分配,也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 总而言之哪,这事短时间内不会有一个什么结果出来,因为这些人还需要返回意大利本土,与自己的家族或后台老板交换意见,然后才能最终决定是否要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不过许信本人对此倒是非常乐观,因为他觉得这次的考察团里很多意大利人很显然心动了,这从这些天一直有人私下里拜访他就能感觉得出来。这样说来,这个蛟河森林开发公司的最终成立,或许也就在明年的某天了吧。而从那时候起,即便中央政府几乎不往这里投钱,蛟河地区也能最终依靠来自意大利的资本快速发展起来,对于这一点,许信非常满意,因为这可是他实打实的功绩。(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伊河行(一) 1654年6月30日,晴。 阿涅利又一次来到了梅林港——一个位于伊河运输水道尽头的内河港口城市,同时也是许多货物的集散地。 经过多年的发展,包括梅林港在内的梅林县一镇四乡发展迅速,无论是工农业产值还是人民的生活水平,都得到了极快的发展。阿涅利刚行至县城外围,就明显感觉到了这里的不一样:路边有许多民居或临时搭建的窝棚,一些菜户们在大声贩卖着菜蔬瓜果,另外还有一些明显是渔民模样的贩子在叫卖着从米林湖(半咸水湖)里捕上来的奇奇怪怪的鱼。 今天似乎是每旬一次的赶集时日,从附近农村赶来城郊的居民是一波一波的,把不甚宽广的马路挤了个水泄不通。阿涅利注意看着,人群中的小孩这些年来是愈发得多了,他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呼朋唤友、嬉笑打闹,好不自在。而大人们则驻足在一个个摊位上,费尽口舌与商贩们进行着斗智斗勇的侃价,直是一副和谐繁荣的乡村集市图。 前面是几家在兜售民间土布的商贩——说是土布,但你可别以为它质量差,事实上,在东岸,民间自织的土布无论从质量还是款式上面来说,都相当不错。盖因这些由私人用小型家庭织布机织出来的各型棉布、呢布或麻布,都是些非常有特色的布匹,当然也都是国营大型纺织厂所无法工业化大规模生产的东西。 这些土布款式新颖、品种多样、特异性强,很是满足了相当部分消费者的需求。甚至就连一些有钱人,也会到这些小商贩处购买一些别具特色的布匹,然后拿到相熟的裁缝那里去制造衣物。而阿涅利今年还听说了一种更先进的方式,即有些薄有名声的纺织户(多来自宁波府或松江府),还会接受客人的订单,按照订单的要求织出一些特别的布来,获利颇丰。当然了,如果这些布他们觉得式样不错有销路的话,也会拿到相熟的布店里去寄售。 总而言之。东岸民间商业化程度的深入发展、经济活跃度的日渐提高,由此可见一斑。 “上次和老乡聊天,听说这个梅林县现在全县有超过100台私人纺织机,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一艘船从北边运来大量纱锭。这些私人织户们创造的市场规模委实是不小的,其收入也可想而知。不过想想也是,平安厂和大鱼河厂这种大型纺织厂,限于种种因素,无法生产所有的布匹。特别是那些需求量不大。但种类繁多的布匹,由他们来生产显然得不偿失,还不如交给这些民间织户呢。这样一来,他们主做走量的普通布,也攫取了利润最大的那部分,剩下的汤汤水水嘛,自然给民间做去了,同时也丰富了商品市场,真是一举两得。”阿涅利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地想道。 路上有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赶集的居民们立刻让到了一边。显然有些畏惧此类“公门中人”。不过这两名警察倒也没旧大陆的衙役那么不堪,走在大路上的他们也没什么欺行霸市的劣迹,相反左顾右盼地扫视着各个角落,看起来还算尽责。 阿涅利也快步闪进了旁边一家饭馆内,他们的兔子洞面粉厂严格来说,去年也通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规避了不少税款,因此他下意识地有些心虚。 饭馆内主营各种面食,阿涅利点了一碗青菜鸡蛋面,想了想,又要了一块从盐城港进口的熏鹿脯。顿时使得这顿午饭变得高大上了起来。 对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阿涅利抬眼望去,只见那是一家门面颇大的铁匠铺。听饭馆老板介绍,这家铁匠铺有独立的加工车间。雇佣了包括铁料工、铜料工、锻工、火夫、打铁工、钳工、锉工以及铜/铁/木料车工在内的十多人,规模颇是不小。他们承揽了附近农村相当部分的农具、刀具的生产及维修业务,此外最近还开始给民间织户们维修机器、加工零部件,技术含量似乎有了不小的提高。 他们是如此之努力,以至于南边的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已经逐渐放弃了许多非标准金属器具的生产,转而将有限的人力投入到标准五金器具、刀具、甲具的生产上面。至于这些在他们看来赚头不大的非标准件或需求量不大的小型金属器具。则交由近年来崛起的私人铁匠铺去经营好了,反正他们干得也不赖。 托近几年秘鲁走私贸易的蓬勃发展以及英荷战争的爆发的福,东岸各类商品的出口数量是节节攀升,而其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便是各类金属器具和机械零部件了。自然而然地,这些原本立足国内的小型铁匠铺在本轮出口大潮之中,将由他们生产(用简单的加工工具)出来的各类商品,借由南海运输公司的船队卖到了远在数千海里之外的阿姆斯特丹、阿尔克马尔、哥德堡或里加,端地是神奇无比。 而出口获得的大量利润使得铁匠铺的经营者下定决心扩大门面、招募更多的技工和学徒,并添置了一些更加先进(当然也更加昂贵)的设备,打算将这番事业带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上去——其实国家和社会的工业基础,便是这样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这个铁匠铺的东主是个荷兰红毛,呃……”说到这里,来自明国的饭馆老板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阿涅利,见他没什么特殊表情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位德梅尔德师傅技艺那是没的说,非常精湛,现在还带了五个徒弟,另外又招了十多个帮工——当然这些帮工很多都是跟了他很多年的,有的干脆就是他的徒弟,他们来的时候还啥都不会呢,这么些年都让德师傅一个个给带出来了。” “德师傅现在生意是越做越大了。”饭馆老板用略带唏嘘的语气说道,“想当年在镇城外他的门面还没我的一半大呢,但现在——唉,不谈了。前些时日我看德师傅亲自去了趟城里,买了很多新机器,嗯,都是那种轻便的机器设备,一两个人能搬动的那种。德师傅买了这些机器后,就开始三天两头往城里跑,经常一待就是好多天。我听说他在城里的铁路机械加工厂托关系租了个小加工车间,用来加工一些机器零件,那是相当地赚钱。” 阿涅利闻言点了点头,老板所说的这种方式他也有所耳闻。近年来工商部一直在鼓励私人作坊主、小企业主在生产时加强机械化程度,以降低成本(在东岸,劳工成本那可是绝对不低的),为此,他们还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在这些政策中,最重要的一条无疑就是要求国内各大型工厂(往往拥有全套蒸汽动力系统)改造生产线,然后向外出租富余的蒸汽动力——反正他们的蒸汽动力很多时候都有浪费的嫌疑,还不如租出去多加利用呢,同时也能为他们赚一笔不大不小的租金。 阿涅利估计,这位德师傅就在县里的铁路机械加工厂内租了个小加工车间,接着将自己最新购买的手提式(或轻便机械)机器带过去,然后把机器联接在中央蒸汽动力传输系统的轴系上,使用铁路机械加工厂的动力驱动自己带来的机器,以快速、大批量地加工一些机械零部件。 随着工商部的不断推广和宣传,现在这种租赁蒸汽动力以加工机械的方法越来越流行,以至于稍微上点档次的铁匠铺或私营小业主都在想方设法挤进来,毕竟,靠自己的力量置办并维护一套蒸汽动力系统,对他们这些本钱不多的小作坊主来说实在太难了。 当然了,随着这种方法的日益流行,东岸国内的工商业界也在无形之中经受了一番蒸汽化、机械化的思想洗礼,它使得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机械化和工业化的好处,同时也使得更多的人投入这个行业,培养了一定量的熟悉机械和蒸汽机的人才。国家的工业基础,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断厚实了起来,试问在这样一种社会氛围和环境之下,来自旧大陆的种种反工业化的腐朽思想还能有存在的土壤吗? “德师傅现在开始给县里的各家厂子生产各种零部件,有时候甚至还搞成品。上个星期德师傅就造了台小鼓风炉出来,前天又弄了台给鱼塘抽水的抽水机,听说他还在生产小起重机——就是河港码头上用的那种——里的一些零部件。哎呀,真是太厉害了。”饭馆老板最后咋咋呼呼地说道。 阿涅利一边点头一边吃饭,心里却在想着:“国家推进工业化的决心是越来越明显,咱们兔子洞面粉厂也要加把劲了。这个世道,没有进步那就相当于退步了啊,真是他么的太难混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伊河行(二) 吃完午饭后,老板本来要收阿涅利一角五分的餐费,不过由于阿涅利很麻利地替他补完了一个损坏的锅底,因此便免了他的饭钱,双方挥手告别。 梅林镇的街道上仍然是一片拥挤、混乱,其中尤以桥东布匹市场最甚,各色人等在此汇聚,挑选着自己所需要的布匹,然后返回自己家乡出售——其中以来自伊河地区的商人最多。阿涅利的路线和他们一致,他搭乘的一艘35吨级小汽船(内河运输公司淘汰下来的,被兔子洞面粉厂买去)将满载精制面粉前往下伊河县,在那里卸完货后顺便收一船小麦。如今无论是西大荒、伊河地区还是西北垦殖局辖区,其富余小麦多半都在下伊河镇火车站/码头一带进行集散,阿涅利去那里收购原料,一准没错。 在又一次拜访自己的朋友未果后,阿涅利叹了口气,随即便转身离开了拥挤嘈杂的县城,赶往城外的码头,他今天就在离开这里,然后溯伊河而上,前往下伊河县。 小汽船很快就发动了起来,闲极无聊的阿涅利坐在船头,一边听着明轮哗哗的打水声,一边观看着两岸的风景。多年前栽种于梅林河两岸的梅树如今已经颇具规模,而在没有梅树的河岸边,则安放着大量的水力机械,这些机械很明显都属于一些小作坊或小企业。它们中有小型捻丝厂、用水力进行金属碾轧的小型铁匠铺,以及一些对购来的白棉布进行再加工(如漂白、染色)的小企业。 这些小企业坐落于这里,一是运输方便——便于运输废丝、铁条、零件、白布、纯碱、硫酸钠、稀硫酸、染料等原料,同时也便于运出成品,另一方面更是能充分利用梅林河的水力资源,以节省成本。当然了,现在愿意这么做的企业也不是太多了,因为东岸国内的平安煤(劣质)够廉价,同时使用梅林河水力资源的企业还要额外上缴一笔费用,以便政府有财力在梅林河上游疏浚河道、维护提水站。进而在枯水期时能够调节梅林河的进水量和流速。 并不是所有企业主都愿意缴纳每年三百元“用水费”的,所以你懂的,大家现在越来越倾向于使用蒸汽机,而不是使用受限制的水力设备。 岸边还有一些待开发的公地。一些冒着黑烟的蒸汽抽水机正在工作着,似乎那里是沼泽区呢。话说镇海县也有许多这样的沼泽区,那些沼泽里的积水有的是淡水、有的是半咸水,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就阿涅利所在河口乡来看,当地也经常会出动一些人手携带蒸汽抽水机等工具去排干沼泽积水、修建小水库。以改造出农田来——这些从公地(往往也是荒地)中开辟出来的农田基本都是为本地新增人口准备的。 在如今的镇海县,共有超过380部蒸汽机在运行着,而其中相当部分是用在提水站和抽水机上面。这380部蒸汽机的平均马力是256匹,而总马力加起来几乎够驱动一艘近代战列舰了,相当之惊人。当然了,限于东岸如今寒碜的工业水平,这些抽水机的寿命往往都不长,很多都是使用了不长的时间就需要维修,相当令人蛋疼。不过好在这与其效率比起来不是什么大毛病,还可以忍受。只不过东岸人需要不断提高技术倒是真的了。 夜晚时分,船只在奇山乡码头靠岸,补给一些煤水,顺便也让大伙有时间吃饭休息下。但不幸的是,由于此时已经临近深夜时分,码头上所有的饭馆都已经熄灯打烊,阿涅利等人找来找去,最后只发现了一家由一名中年法国佬开的烤面包铺还在营业,于是一行人便跑过去买了些面包,权当晚饭充饥了。 面包铺的老板心地还算善良。他将众人让进了自己的工作间,然后搬了两张桌子给大家坐下吃饭。阿涅利等人对此非常感激,但或许是因为老板深夜太寂寞了,因此大伙儿还不得不忍受他的语言“骚扰”:“现在竞争真是越来越激烈了。我的这家店铺要不是紧靠码头,人流量大,恐怕这生意也是做不下去的。我听我在乡里干事的小舅子说,在我们乡里,几年前还只有2个烤面包师,即平均每2200个居民才有一个面包师为他们服务(当然很多东岸人并不习惯吃面包这种西方食物)。但近些年随着国家不断招揽旧大陆的各类手艺人。现在奇山乡的面包师也开始多了起来,据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现在每259个居民就有一个面包师了。哦,这真是糟透了,绝对的噩梦!” 阿涅利等人闻言都有些无语。手艺人的增多必然会带来竞争程度的加大,这对手艺人本身来说也许不那么愉快,但对消费者来说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阿涅利犹记得,原本镇海县河口乡只有两个金银匠,老百姓们去打制金银器不但周期很长,这要价也很坑爹。后来,随着远东黑水地区开始主动在中国大陆搜集各类手工艺人,这种近乎垄断的状况迅速得到了改观,新来的明国金银匠一下子打破了市场的平衡,将金银首饰的成本瞬间降到了一个可以令人接受的程度,这令几乎所有人都拍手称快。 金银匠如此,玉器匠的到来就更是大伙的福音了——因为在以前的河口乡乃至镇海县,居然就连一个像点样子的玉器匠人都没有,这令一些明人出身的移民们颇感遗憾。但现在不用担心了,一位从明国搜罗到的玉器匠人被安置到了镇海县定居,随即开始承接一些玉器打磨的业务,当然原料仍然需要从远东进口了。 毕竟现在这国已经有了46万余(截止1654年7月的数据,其中明人比例占47,混血新生代占24)人口了,如果手工匠人的数量不足,必将会极大影响东岸这个国家的成长和发展速度,而这也正是这些年来执委会一直努力在海外搜罗各类手工匠人的原因所在。他们几乎是什么人都要,泥瓦匠、木匠、油漆匠、酿酒师、制绳师、铁匠、制革匠、制鞋匠、箍桶匠等等,只要愿意来的照单全收——东岸这个新生的国家,实在是太过于缺乏这类人才了啊。 “很多时候,我都想关了这家店转职去当泥瓦匠了,他们的收入是真高。现在国内那么多建设项目,到处都在招募砌墙的、搬砖的,平日收入就已经超过了一些私营作坊里的工人,更别提建设旺季时大幅提高的收入了。唉,真是羡慕啊!”面包铺的老板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边喝着一边叹气说道。阿涅利注意到,他喝的酒似乎是自家酿的,而不是购自百货商店里的畅销酒。其实这很正常,在如今的南方地区乡下,很多家境相对殷实的农户都会自己酿酒喝,特别是在这两年粮食价格下行、农民收入下降的时候,自己酿酒一能消耗掉部分粮食,二能减少一点家庭支出,又何乐而不为呢? 面包铺老板的下酒菜是几条干鱿鱼,另外还有一碟进口自南非的花生米,这令阿涅利感到些许惊讶。或许这个老板的经济状况还算可以,并不像他嘴里抱怨的那么不堪?不过也难说,产自南非的花生就不说了,那些黑八旗部落民们的生产成本极低,再加上东岸人的压榨,故进口自他们的高粱、花生、芝麻、西瓜等传统农产品的价格极为低廉;那些鱿鱼也一样,如今随着南海渔业公司捕鱼船队规模的越来越大,其各种渔获的产量也是越来越大,这自然引发了东岸国内一些海产品价格的下跌,故拿干鱿鱼当下酒菜,着实也算不得什么。 老实说,随着1648年第二次东西战争的结束,虽然国内移民数量依旧极为庞大,但随着生产力的逐步提高(这意味着商品等物质财富的更加丰富),这东岸共和国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其实是在日益改善之中的,这从他们吃穿两方面的用度就能看得出来——百姓们能经常饮酒,咸鱼、腌肉、水果等商品也能隔三差五地买些回来享用,这比起他们在旧大陆的生活已经是质的飞跃了;穿的方面也同样如此,如今百姓们越来越倾向于购买漂亮的染色布或绸布去制作衣服,另外还有很多人购买昂贵的皮衣。阿涅利依稀记得,在七八年前,如果一个普通的东岸百姓(这意味着其收入和财产也很普通)不去买布自制衣物,而是去商店里买上那么一件现成的衣服的话,还是会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还会被一部分人贴上“狂妄”和“骄奢”的标志。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去商店买成衣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享用更多的消费品以提高生活质量也日益成为了一种时髦的风尚(当然仅限于东部少数县份,在其他地方,节俭仍然是一种普遍状况),这就是社会的进步,当然更是生产力的进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伊河行(三) 1654年7月2日上午,阿涅利等人乘坐的船只在刚驶进下伊河县县境时,便因故障不得不停靠在河阳乡码头上进行检修。 无可奈何的阿涅利不得不再次上岸透透气。河阳乡在几年前撤堡设乡,位于下伊河县东北角,以农牧业为主,人口五千余人,经济只能说马马虎虎,典型的内陆农业乡镇。该乡唯一的工业设施或许就是码头上的修船作坊了——唔,或许紧邻着码头的那座小型蒸馏酿酒厂也能勉强算是“工业企业”吧。 这种小型蒸馏酿酒厂阿涅利见得多了,几乎每个以农业为主的乡镇(这意味着粮食相对富余,同时冬天有大量闲置劳动力)都有一家或两家此类作坊。这些作坊并不是全年都开工的,事实上他们一般只在冬季农闲时开工,因为其工人来源往往就是附近的村民,算是他们的一种副业。河阳乡的这家酿酒厂就是如此,其开工于收割之后,停工于春耕之前,一般雇佣四五个人(多的会雇佣十几个人),每年大概生产几千升蒸馏白酒,销售市场也以附近农村地区为主,典型的自给自足式的小作坊式企业。 阿涅利曾经很纳闷,这种开半年歇半年的小酒厂,为何就没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倒闭呢?要知道,在他们的机制面粉行业,目前几乎每个县都崛起了一家上规模的面粉厂,而在某些竞争激烈的地区,比如南鸭子湖地区,他们的兔子洞面粉厂就已经一统镇海、中山两个县的市场,然后还向南面丰国乡、小溪乡等地渗透。面粉行业竞争如此激烈的盛况为何就没能蔓延到烧酒行业呢?真是奇哉怪也,难不成是这些小作坊的生产成本极低吗?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吧。 当然了,阿涅利还有没认识到的一点,那就是这类存在于乡间地区的小企业(一般是偏远或商业不发达地区),往往是直接面向其最终消费者的,且其客户群体也比较稳定。但那些大酒厂——比如位于西湖县的大丰食品厂酿酒车间,使用工业化酿酒方法——就不同了。他们在销售过程中依靠了大量的代理商或分销商,再加上远距离运输成本,这无疑使得他们的酒在价格方面不怎么占到优势。这是事实,因为这些只在冬季开办的小酿酒厂的经营者们。一般是不把自己的劳动力算进成本里去的,再加上他们的设备较为原始简陋,因此成本往往是惊人地低,这无疑给了他们极强的竞争力。 酿酒行业其实只是一个缩影,如果将其推而广之。再看看别的行业,多半也是如此。小企业、私人小作坊与大企业之间的博弈是永恒的话题,大企业有大企业的好处,小作坊有小作坊的优势。当然了,或许随着时代的进步以及工业化、商业化程度的加深,此类小作坊式企业最终都将消失在历史大潮之中,但至少在工业化初期的现在、在市场相对还不够广阔的现在、在交通通讯条件还不足够先进的现在,这些小企业似乎还将长期存在下去。 阿涅利等人的兔子洞面粉厂就是从小企业发展起来的,不过当初也有一些和他们一同成长的制粉小作坊没有顶住残酷的市场竞争,他们因为种种原因逐渐陷入了困境。然后先是被负责分销他们面粉的商人所控制(商人向他们提供借款),继而彻底被这些商人吞下。就这样,商人成了企业的新主人,最初的创业者因为不景气而成了商人的打工者,比如西湖县的临湖面粉厂就是如此。 “下伊河县这种农业县份居然没有成规模的机制面粉厂,这真是不可思议。不过估计这种现状不会持续太久,沿海地区有太多有钱人了,接下来肯定会有人来此投资的。我们厂的产品以后要想进入此地,恐怕要面临激烈竞争啊。”阿涅利给自己点了个烟斗,有些忧心地想道。沿海工商业发达地区对西部内陆县份的“经济殖民”。是从一开始就客观存在的,也没什么不可以对人说的——像下伊河县这种以农业为主的县份却没有一家大型机器制粉厂,这既是商业不发达的缘故,同时更是缺少技术和资本积累的原因。但这种现状显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早晚会有人看中这里得天独厚的优势而赶来投资的,到时候外来面粉恐怕就要面临被扫地出门的局面了。 船只在傍晚时分被修好了,修船厂的老师傅伸出七根脏兮兮的手指头,向阿涅利索价七十元,气得他差点当场骂人。不过修船厂的老师傅显然涵养很好。他一样一样地给阿涅利报出收费细项,他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女儿则在旁边不停地附和(她平时还兼职制造船用铁钉,使用简单的机械工具,一天能制造一千根),这让阿涅利头大无比,最后只能付账了事,心中还在不停地诅咒河阳乡的工商所最好多来查查这家黑心企业,说不定明年能提高一下它的税款额度呢。 “你们早晚会因为自己的黑心而把顾客全赶跑的,其他的修船匠也会因为你们的无耻行径而感到忧心,因为你们破坏了整个行业生存的土壤。”阿涅利气冲冲地说道。他心里知道这句话对对方毫无作用,但被宰了一刀的他依旧气愤难平。现在国内私人小作坊乱象丛生,大部分企业主(一般就是工匠开办)就像许许多多一味长高的树木一样,只顾自己朝着财富和尊敬的太阳长上去,而毫不顾忌养育他们的丛林的生死存亡,这简直就是没有道德、没有良心!阿涅利从不认为法律能管好所有事,因此必要的道德是维系社会良性运转的关键,他们的兔子洞面粉厂就从来没短斤缺两过,但现在看来他们只能代表一部分人,远远代表不了所有企业主。 “算了,开船吧。”在给船只加完煤水后,阿涅利大手一挥,下令开船,他不能再耽搁了,得尽快赶到下伊河港,将船上的特等面粉按期交到购货商手里,然后再寻机购买个二三十吨小麦回去,镇海县的厂子里正等用呢。 而就在他们出发的时候,河阳乡码头上也开来了一队民兵。他们在两名骑马军官的率领下,高举着旗帜,在码头上列阵,似乎在等待船只。 阿涅利不清楚这些人是去干嘛的,但他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这支民兵部队的不同寻常:首先他们人数很多,足有三百来人;其次他们都背着枪,身上的其他装具也都很齐全,完全不似出外拉练——事实上东岸的民兵从来都是在本乡本土进行训练的,甚少有外出拉练之事;第三码头后方似乎还有不少送行的民众,这更是奇哉怪也,简直就是送亲人出征上战场的节奏。我大东岸何时又向别国宣战了? 码头后方的小河汊内慢慢驶出了一艘72吨级内河小汽船(隶属于国营内河运输公司),这艘小汽船的船舷被压得很低,看样子船舱内满载了货物。阿涅利站在自家船只的甲板上极目望去,感觉这艘小汽船上的货物包装什么样的都有,船舱里的东西应该很杂,难不成是军需物资?阿涅利的脑筋瞬间开动了起来,他们这是要去哪?打仗么?是孤立事件还是别的乡镇也出动了? 河面上的风比较大,船速开得很快,但阿涅利的内心却一片火热:如果国家真的在酝酿一场战争(或战斗?)的话,那么一定需要采购大量的军需物资,而面粉无疑是其中的重中之重,这绝对是一个大商机! 7月3日傍晚,阿涅利等人的船只在伊河河面上再度遇到了几艘汽船,这些汽船上或搭载着大量持械民兵、或满载物资与他们擦肩而过,这更是印证了阿涅利的某些猜测。 “他们一定是从下伊河镇出发的!一定是!”阿涅利兴奋地以拳击掌,颤声说道:“国家一定在酝酿着一项大行动!搞不好就是在北方鸭子湖流域!小李,一会到了下伊河镇停船的时候,你立刻乘坐所能搭乘的最近的一艘船返回县里,向老高他们汇报这事,让他们去找找县里的陆军部采购经理。国家若在北方用兵,一定会就近在鸭子湖南北几个县采购物资的,让他们一定把握住这次机会!该死的,也不知道下伊河县有没有通有线电报(镇海县在今年上半年,刚刚连通了到梅林县的有线电报),如果通了的话就方便多了。唉,真是急死人了!” 7月4日凌晨三点,船只在下伊河港码头靠岸。在登岸的时候,阿涅利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下伊河县居然通了到梅林县的有线电报,这让他意外之余也非常高兴,因此连夜便赶到了火车站旁的电报房外,并一直等到了早晨七点电报员前来上班。 在花费不菲资金给镇海县拍了一封电报后,阿涅利一下子松弛了,然后咧嘴傻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伊河行(四) 阿涅利在下伊河镇收购小麦的行动进行得比较顺利。 虽然去年的粮食并未获得大规模的丰收,但西北铁路沿线的众多定居点(已发展多年,人口较多)依托便捷的交通运输条件,依然将大量的谷物输出到了下伊河镇火车站/码头,准备运往东部沿海地区销售。当然了,在此情况下东部沿海地区农民们的收入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下降,不过好在海外需求强烈(比如荷兰及其海外殖民地),故东部沿海地区农民们的种地积极性也不至于下降太多——当然损失肯定是存在的,不过这又有谁在乎呢? “或许所有人都应该感谢执委会坚定不移推行着的移民政策,因为只有这样每年国内才会多出那么数万张要吃饭的嘴、只有这样每年才会需要新建若干定居点,移民对粮食、交通和建筑行业发展的推动,真的是太大了。”阿涅利站在船头,暗暗思索道。此时船里已经装了满满一船小麦,之前带来的高级面粉已经在下伊河镇卖了个好价钱,据说这批面粉的最终目的地将是铁岭县,那里有足够多的高消费人群来购买这类相对昂贵的面粉。 下伊河港的码头上此时繁忙了许多,大批内河运输公司的运输船云集于此,将或通过火车(大部分)、或通过船只、或通过马车运来的各类物资和人员一一集中起来,然后统一装船发往下游的梅林县奇山乡。他们估计将在那里稍作补给,然后继续北上,直抵北鸭子湖地区,参加可能存在的军事行动。 阿涅利在码头上稍稍瞟了瞟,发现很多从北边经铁路运来的物资大多是枪械、火炮、刺刀、军刀、工兵铲、铁镐、铁锹等军用器械,这不用想,肯定是铁岭县生产的。最近一年多以来,原本位于首都东方县的大鱼河兵工厂逐步开始了异地搬迁改造,即把部分车间及产能搬迁到更接近上游原料产地的铁岭县,依托当地丰富的煤铁资源及诸多冶金、机加工配套企业。生产火枪大炮军刀等军用物资。 毕竟,在东方县,除了靠近大海方便运输之外,无论是原材料还是销售市场均离了很远。无谓的运输成本很高。故此,在东岸公司高层的授意下(大鱼河兵工厂的国有股份只有40),大鱼河厂打算花个两到三年时间来实行异地搬迁任务,并趁机革新生产设备(旧机器就不要了),提高生产能力。因为天知道下面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生产任务——保不准就有呢,或许西班牙人那里?——还是趁机革新下生产设备的好。 目前,该厂已经搬迁了超过三分之二的工人到铁岭县,东方县这边就只剩下了少数“老弱病残”,守着一些老旧的机器(其中一些甚至还是穿越初期制造的水力或脚踏机械),完成最后一批给克里米亚汗国打造的胸甲、马刀、长矛、箭头、马蹄铁、马嚼子、燧发手枪等琐碎“小玩意”。而在完成这笔订单后,大概在今年年底的样子,他们就将拍拍屁股走人,最后一批赶往铁岭县的新厂区,一边熟悉设备一边恢复生产。 “应该还有相当部分军资是通过西北铁路运到大兴港。然后装船出海了。”阿涅利琢磨着,“西北铁路这条动脉级的铁路,几乎从一通车起就陷入了重负荷运行之中,钢铁、煤炭、粮食、机械、金属器具、建筑材料、木材、副食品、日用品和人员的运输,几乎将这条单线铁路瞬间压垮。尤其是粮食、木材和建筑材料这三大件,几乎挤占了该铁路七成以上的运力,使得西北铁路铁岭——下伊河段的运输任务常年处于紧张状态,铁岭县生产的许多东西不得不另辟蹊径,向西运至大兴港,然后通过大船出海运输到别处。很明显。运力紧张的状况再这么持续下去,国家铁道总局差不多就该想办法了,必须提高单趟车次的运输能力(目前大部分列车单趟只能运72吨左右),或者降低列车的故障率(这点极为要命。一趴窝就会影响整条线路多时),要么就干脆把现有线路复线化得了……” 不远处响起的军号声打断了阿涅利的遐想,他放眼望去,只见一面写着“下伊河县民兵大队”字样的红旗被举了起来,很多士兵举着燧发步枪在旗帜下高声欢呼,士气看起来相当不错的样子。只是——呃。他们为什么都不穿军服呢?要知道,即便是民兵,他们也该穿着土黄色咔叽布军服啊,可你看看他们现在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简直就像在乡间训练时一般无二,真是奇哉怪也! 难道是为了隐藏身份么?可问题是,都这样大张旗鼓地进军了,敌人难道是傻子么,能不知道?再说了,就算他们真不知道,但打起来总知道了吧?除非你把这些民兵都分散成一个一个的小队,让人看不出虚实了,但问题是这完全没必要啊。难道,是执委会诸公害怕敌人责难所以禁止正规军出战吗?所以即便派出的是民兵,他们也希望这些人尽量不要暴露身份,以免将来还有转圜妥协的余地吗?真是奇怪的想法,阿涅利摇了摇头,不论是西班牙人还是葡萄牙人,怕他们个屁,明确告诉他们,我就是要干你,怎么着了吧? 下伊河港的码头官员不耐烦地走了过来,连声催促阿涅利等人赶快开船以让出泊位,并警告他们说,若是阿涅利等人还磨磨蹭蹭不愿离开的话,那么他的这艘船搞不好就要被陆军征用了。这话一下子让阿涅利清醒了起来,于是他迭声催促水手们迅速发动船只,然后在半小时内便做好了出航之前的一切准备。 “走吧。”看着岸上越聚越多的人群,阿涅利挥了挥手,与这艘老旧的明轮船一起离开了繁忙的下伊河港,然后于7月17日返回了镇海县河口乡。此时,这艘老旧船只的蒸汽推进系统又出了几处小故障,不得已开进了现代特种船舶厂的修理车间的船坞内进行维修,至于船上采购的小麦嘛,自然已经运到了兔子洞面粉厂的仓库内。 “老阿,你的电报太及时了!乡里的电报员老孙也是有心,一有消息就差他徒弟给我们送过来了,也不枉我们请吃几顿,值了。”一看到阿涅利回来,高进忠立刻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你回来前一个星期,桃园县、梅林县的运兵船刚刚途经东边的码头,好家伙,他们的采购经理猛一顿扫货,几乎将市面上的禽蛋、鲜肉扫掉了大半,就连各个饭馆内的烧饼、面包都被买光了。奶奶个熊,走到哪吃到哪,真是没法说了!不过这对我们可是好事呢,面粉订单被下了一堆,这可够我们生产许久了,发了,发了啊!” “看来是真要打了啊。”阿涅利嘟囔了声,说道:“这可是临时开战、临时动员、临时集结兵力呢。而且还是将远在南方数百公里之外的上万部队在短时间内调往北方鸭子湖流域,这样的快速反应能力,还真是厉害呢。” “那肯定了。”阿涅利的话一下子让高进忠回忆起了当年的战争岁月,只听他说道:“七个县的民兵,少的一千人、多的有两千人,这要挤占多少运力?别说还有大量器械、军资和补给品了,即便是内线作战(无需事先囤积海量物资),很多东西可以就地采购、领用,这仍然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当然这也得益于我们各县的经济水平越来越高,搁以往,他们这一路上哪儿能那么轻松地买到这么多米面菜肉鱼蛋什么的?还不得自己花力气从出发地运,那得费多大事啊!不知不觉,咱们这国已经渐渐可以在短时间内调集上万人到另一地作战而不需要事先进行长时间的战争准备了,这次不管是真打还是假打,咱这快速动员能力是真的越来越猛了。” “电报、铁路、运河、畅通的海路、大吨位的海船、适航性好的内河汽船和高效率的码头,还有严密的组织。嘿嘿,老高,以前打仗那会,像这种快速行动,持续不能超过一周,吃的还尽是发霉的饼子,补给各种短缺,病饿冻累是免不了的,但现在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上万人哪!不是一百人,也不是一千人!搁葡萄牙那边,给他三个月时间,他连粮食都未必能全数送达前线,别提还有分散在各地的人员和器械了,真真是好厉害、好手段,这就是上面老说的工业化社会的组织动员能力吗?”阿涅利有些神往地说道,“就这种本事、这种手段,葡萄牙人凭什么跟我们斗?我们为什么还留着巴西在那碍眼,干脆一举打到圣维森特去算了,去那里过元宵节正好!” “那还要不要春耕了?”高进忠傻傻地问了句。 “算了,磨面去吧。”阿涅利拍了拍高进忠的肩膀,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争论与妥协(一) 布兰科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到东方港了。除了最初那几年的美好回忆之外,随着东岸共和国的强势崛起,这些年他来到东岸的记忆多半是灰色的、黯淡无光的,虽然自家的生意依旧兴隆(甚至还略有扩大),但王国的损失确实实打实的,崛起的东岸开始插手拉普拉塔与巴西的局势,嘴脸也越来越可恶,很多时候甚至都不屑多加掩饰,这让布兰科更是有些无力——什么时候,这个邻居突然崛起到这种已经无法遏制的地步了? 在打发自己的仆人出去并把门关上后,布兰科有些沉默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西班牙人。 “不准备说些什么吗?”劳尔布拉沃男爵很随意地坐在一张东式藤椅上,看着布兰科,说道:“毕竟,是您邀请我来会面的,或许你有什么令我感兴趣的话题要说?” 西班牙、葡萄牙这两个伊比利亚半岛国家目前还处于交战状态,当然这仅限于旧大陆,在双方的海外殖民地,各自之间还维持着大体的和平,因此这也是布兰科拜访布拉沃男爵的基础所在。毕竟,大家来到殖民地都是冲着发财来的,在都有钱赚的情况下,如果事情没到一定程度那么实在没必要打生打死,那不值得——而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这两个邻居目前显然都有钱赚,一个靠银矿,一个靠蔗糖、烟草和红木,双方实在没有见面就立分生死杀个痛快的必要和觉悟。 “不觉得东岸发展得太快了吗?他们从无到有,这才多少年,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规模了,你没有感觉到害怕吗?”布兰科组织了下语言,然后用熟练的西班牙语说道:“而且他们肯定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因此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技术,看看他们这些年搞出了多少新玩意?蒸汽机、长宽比很大(他们称做飞剪船)的船只、铁路与火车、橡胶制品以及最近被不少人谈论的有线电报,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什么意思?”布拉沃男爵脸色不变,依旧盯着布兰科,缓缓问道:“您想说什么请直说。我不喜欢猜谜。” “我的意思是他们的发展速度太惊人了,他们堕落的程度很深,因此换取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技术和能力。而也正因为如此,这群异教徒才会变得更加危险。他们现在已经很疯狂了,他们与那帮只认得金钱的低地人联手,悍然干涉累西腓的局势,同时还在热拉尔山脉间肆意恐吓、驱逐主的信徒,酿成了许多伤亡惨剧;另外。他们的南锥铁路已经全线贯通,现在他们可以很轻易地将大量人员和物资在短时间内安全地输送到太平洋一侧,而不用再经麦哲伦海峡或合恩角赌命航行。他们还在南锥地区肆意越界屯垦,毫不尊重贵国对那里的主权,这还不足以说明他们的野心吗?”布兰科一口气好不停顿地说道,说完后,他便仔细盯着布拉沃男爵看,但男爵毫无所动,这令他心下有些失望。 “这位——阿尔梅达先生,或许我的一些行为让你误解了。从而产生了不应有的期待,对此我深感抱歉。”沉默了许久,布拉沃男爵开口说道:“诚然,虽然贵国背叛了菲利普国王,但如今东岸这个异教徒国家无论对巴西还是拉普拉塔都有一定的野心——这一点我们是深知的——因此我们有着合作的利益与基础,这是你的理解,没错吧?” 在得到布兰科的确认后,布拉沃男爵继续说道:“但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事实上,菲利普国王的注意力始终在旧大陆。人口贫乏的智利怎么能和富庶的南尼德兰相比?荒凉的巴塔哥尼亚也无法和那不勒斯、西西里媲美,即便是向称富庶的巴拉圭也无没有加泰罗尼亚这种腹心之地来得重要,所以——你明白了?” 布兰科闻言脸色一阵苍白,随即只听他有些愤怒地说道:“所以这就是贵国对异教徒在南锥地区肆无忌惮地屯垦百般容忍的原因所在?所以贵国也对异教徒志在夺取拉普拉塔的野心视而不见?所以贵国打定主意要与若奥陛下死战?” 布拉沃男爵听了后。也不否认,同时略略抬高了下巴,用有些倨傲的眼神看着布兰科。他现在已经有些不屑于和这个叛徒解释了,菲利普国王之所以能忍受东岸人在南锥地区的越界行为,主要还是他们已经打算将这里彻底抵(卖)押(断)给东岸人了——毕竟没人认为财务状况不佳的西班牙王国在欠了一大笔债十年之久后还能还得清;其次,也正如布拉沃所说的。西班牙人的命脉始终在旧大陆,他们的头号大敌也是法国人,要知道这位路易陛下的头上可戴着巴塞罗那伯爵(不管有几个人承认)的名号呢,另外卑劣的葡萄牙人也是王国的心腹大患,必须严惩。而在击败这些敌人之前,西班牙王国损失些新大陆的微不足道的利益,那又算的了什么呢?只要查尔卡斯的银矿生产与运输不受影响就行了,至于其他的,王国现在很忙,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然了,只要以后王国腾出手来,结束一些不该有的战争,然后花个十年八年的时间休养生息,那么早晚还能收拾掉这帮黄皮肤的异教徒,让南锥、东岸甚至巴西重归陛下的掌控。对此,劳尔布拉沃男爵也是有那么一丝期待的,特别是如今的东岸地区让一帮异教徒们建设得欣欣向荣,如果真的夺了回来,那该有多好啊?岂不又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尼德兰? 对了,葡萄牙也必须夺回来,伊比利亚只能有一个统治者,那就是卡斯蒂利亚的菲利普国王!要是连葡萄牙这帮可耻的背叛者都无法平定,那么巴斯克、加泰罗尼亚、格拉纳达、安达卢西亚、加利西亚岂不是都要有样学样?这样的结果肯定是菲利普国王无法接受的。 再说了,想要挑唆秘鲁与巴西联合起来对付东岸人,在走私贸易越来越繁盛的今天,难度也是相当不小的。除非半岛上的国王亲自下令,并派遣德高望重的贵族携带几个团的全副武装的士兵过来监督,不然首先就过不了秘鲁总督区那帮做生意做得飞起的商人和种植园主们的关——他们背后牵涉到了大量土生白人精英家族,潜势力不可小看,面对他们的联合体,即便是国王也不可不慎重。更别提还有大量利益受损、满腹怨气的殖民地官员了,他们的反噬也是必须要审慎考虑的事情。 所以说,布兰科此行是注定无果了:西班牙人现在是无心也无力关注新大陆的事务,他们只对自己在当地核心的利益保持警惕。至于其他的,在维持体面的情况下未尝不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换取东岸在经济上面的援助;甚至于,他们对东岸的厌恶之情可能还没对葡萄牙这个在关键时刻从背后捅了自己一刀的“叛徒”强呢——尤其是与西班牙王国休戚与共的贵族们对葡萄牙的观感更差。 布兰科从布拉沃男爵处怏怏而返后,又与自己的随从们商量了半夜。最后决定派遣自己的管家席尔瓦第二天就乘船前往青岛港,与常年坐镇当地商馆内的查尔斯先生联系,并与他充分交换此次东岸异教徒在热拉尔山脉大肆活动的意见——如果必要的话,他可以代表葡属巴西当局舍弃部分经济上的利益,以换取英国人实质上的援助。在如今的旧大陆,布兰科等人能指望的也就只有此番异军突起并让人大吃一惊的英格兰人了。 而在忙活完这一切后,7月27日,布兰科紧急求见新任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的莫三,希望就两国间日趋恶化的局势问题进行磋商。而由于许信此时正在接待意大利投资商团的诸位代表,随后又会见了荷兰西印度公司的部分人员。故一连几天都没能有时间搭理布兰科,这更加深了葡萄牙人的不安。 7月31日,当东方、罗洽二县的民兵大队3600余人一连捣毁了数个世居于热拉尔山脉间的瓜拉尼部落后——这个时候东岸人已经不管你参没参与袭击东岸拓荒者的行动了,无辜不无辜的瓜拉尼人通通打倒,正所谓看不顺眼的都一网打尽——葡萄牙人仍然没有获得接见,这让他们更加焦急了起来。 不过,东方港的布兰科没获得接见,从北方经陆路来到平安县的巴西席尔瓦总督特使、糖业大亨维埃拉,却获得了亲来北方指挥此番军事行动的陆军部长莫茗上校的接见。 莫总参谋长上任后,就一直想要搞出点事情了。以重振陆军的声威与气势。其实这半年来的边境摩擦,搁执委会的意思,原本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只要给印第安人略施薄惩、点到即止即可。千万不能坏了国家的稳定大局——可问题是莫大帅却不这么看,他觉得这是一次极好的提高陆军影响力的机会,于是乎便匆忙带着他的团队来到了平安县,同样也便有了他和维埃拉的这番会面。 “什么?贵国想重新议定边界?”莫大帅其人果然不是什么宽厚之辈,他给出的某一记闷棍显然毫无疑问地打得这位糖业大亨有些晕头转向,以至于维埃拉先生都不顾外交礼节地大声喊了出来:“贵我两国的边界是神圣的。同时也是明确无疑的,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以热拉尔山脉为界,彼此间也相安无事,那么为何你们现在突然提出重新议界的事情?请原谅,我并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授权,而且这也是很令人难堪的、无法接受的事情。我想不但是我,即便是远在圣萨尔瓦多的席尔瓦总督,以及巴西的各位文明绅士们,对此也是断然无法接受的!” 其实按照执委会的意见,东岸人暂时当然还没越界吞并葡萄牙人土地的心思,所谓议界只不过是种外交讹诈,敲打葡萄牙人的工具而已,他们真正的目的有三个:一是要葡萄牙人保证约束依附于其的土人部落安分些,并赔偿东岸人的损失;二是要葡萄牙人更深入地开放巴西市场,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半开放(这一点对东岸国内蓬勃发展的工商业极为重要);第三还要他们默认累西腓的现状,不要再搞东搞西了。 可问题是,他们陆军,真的需要完全遵从执委会的意(乱)见(命)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争论与妥协(二) “呵呵,请不要那么轻易地下结论,尊敬的维埃拉先生。”莫茗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这次趁着执委会允诺越境打击印第安袭击者的东风,陆军部一口气调动了南方地区七个县的民兵(合计约万人),携带全部装具来到了北鸭子湖及蛟河地区,总不是为了来旅游的吧?这大军不出动还好,一旦出动,岂能没有斩获? “维埃拉先生,您也是对新大陆局势很有研究的人了。”莫茗看着对方,说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我国边境拓荒居民们因备受印第安人的欺凌,不堪忍受,而意欲发动战争以图报仇雪恨,那么,不应有丝毫怀疑的是,我方一定能在战争中获得预期的胜利。现在我国边境那些义愤填膺的边民及内地志愿者们在热拉尔山脉间的活动,仅仅只是一点开胃菜而已,如果有必要,他们可以继续深入,摧毁一切妄图抵抗的敌人,但我们并不希望这么做。” 维埃拉有些紧张,但脸色还算镇定,似乎莫茗的话给了他不小的压力,但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早在多年前,当我们与西班牙人签订《巴拉多利德和约》的时候,就已经从法理上将我们的管辖权延伸到了乌拉圭河的源头。请注意,这就已经囊括了包括热拉尔山脉在内的广阔领地了,但1649年贵国驱赶了一支我方派出的探险勘探队,并宣布了对热拉尔山脉以北地区的主权。当时我们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仅对此提出了口头抗议,但并未作出更激烈的应对,这是我们释放出的一种善意,但并不代表我们放弃了对这部分土地的领土主张。关于这一点,请您要有充分的理解。”莫茗充当“外镇节度使”多年,杀伐专断,这底气自然不是那些白衬衫们可比,因此只听他说道:“现在我们国内对此也有一些想法。很多人认为,我国不应单纯按照他人的意志来划定边界,而应该更多地考虑我们自身的利益。” “但是,东岸和巴西的边界从一开始就很分明。即以热拉尔山脉为界,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我们为什么要去破坏它呢?”维埃拉皱着眉头问道,“席尔瓦总督真的很珍视我们双方的关系,他也真的不希望我们之间发生什么摩擦。那么就以此为边界,我们对贵国的鸭子湖流域无领土野心,贵国也不应对山后的高原地区产生非分之想,我想这是大家都所能理解的事情……” “不不不,布兰科,这些都不重要。”到底是在外面厮混多年,只见莫茗很是“无礼”地打断了维埃拉的话,然后轻飘飘地说道:“重要的是,现在事情复杂化了——我们国内前阵子群情激奋,因此为了更好地划定两国间的边界。执委会指派我带着几万名‘谈判代表’来到了热拉尔山脉,打算与贵国的使节进行一场公平的议界谈判。您知道的,由于我国的特殊体制,对于民众们的一些任性行为,我们也无法完全阻止,只能尽力劝说……” “更何况,由于贵国的不作为,依附于贵方的印第安部落对我方的拓荒边民非常蔑视与仇恨,他们竟然越界欺凌、杀害我们的人民,这使得我方有充分的理由重新主张对热拉尔山脉及其邻近土地的权利。以便可以重新整顿当地的局势,确保我国拓荒边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莫茗又说道,“你们没有理由对此感到愤怒,因为——是你们有意无意的纵容才导致了贵我双方边界的和平在事实上被摧毁。因此,以前我们双方所约定俗成的协议对我方已不再具有效力,我们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以保障我们自身的权益,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 莫茗的话说到这里,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既然你们葡萄牙人为了泄愤,而肆意纵容边境地区的野蛮人越境骚扰、袭击我方边民,那么就别怪我们有反应。虽然也许你们认为我们动员了这么多人完全是小题大做,是很不合乎规矩的(前一刻一方还在桌子底下得意洋洋地玩弄小手段,谁知道对面人突然掀桌子说要玩把大的,这自然不能不令人瞠目结舌),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规矩”都是很苍白的,强者有重新解释规矩的权力。 “那么,如果我们迅速约束境内的瓜拉尼部落,不让其做出伤害文明人的行为,贵国是否可以就此确认边境地区的局势能够恢复到之前的水平?”维埃拉被莫茗的话说得额头都沁出了汗珠——东岸人换了个军头来谈判,这风格果然也是大变样,换做以前的许部长,就从来没对人说过这么重的话,真真是让人难以回答。 “很难了。”莫茗摇了摇头,用失望的语气说道:“平衡一旦打破,那么想要恢复到之前的形态,总是不太容易的。就像我们国内这么多志愿者涌入到热拉尔山脉一带,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应该总是想要得到点什么的,不然怕是很难安抚住他们的。” “那么,请问他们到底想要得到些什么?”维埃拉意识到现在终于谈到问题的核心了,因此打起精神,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很简单,如果巴西与东岸之间的边界能够得到重新划定,即以乌拉圭河——佩洛塔斯河一线为界(以南为东岸,以北为巴西),并形成条约固定下来的话,我想我们还是愿意努力劝说这些志愿者、爱国者们撤回来的。”莫茗故意想了想后,这才抛出了条件。 不过他的这个条件貌似有些欺辱葡萄牙人的感觉,因为现在随着大量东岸民兵进入热拉尔山脉,葡萄牙人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失去热拉尔山脉及其附近的一些领土而已,但这会莫茗指出罢兵的条件完全就是要求葡萄牙人割让这些土地,而东岸人什么也不付出,这自然会引起葡萄牙人的强烈反弹。 而且,这似乎也和执委会交给他的任务有些不太对路呢!执委会只要求军部越境打击一下闹得太凶的瓜拉尼人后便立即撤回,没有授权他们长期占领那里的土地,同时也没有给予莫茗莫大帅以外交使节的身份,但此刻与莫大帅在谈着的这个维埃拉,倒是个受到过席尔瓦总督授权的正儿八经的全权外交使节,因此严格来说莫大帅此番是越权了——不过,在一贯跋扈的陆军军人们眼里,这又算个鸟! 果然,莫茗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维埃拉便立刻反驳了起来:“这不可能!没有人能够让光荣的葡萄牙王国丢失土地!” “我呸!”莫茗心中暗啐了下,“龟孙子们还挺能装的,看老子不把你的乌龟壳给敲碎。” “那么,恐怕我就很难制止众爱国者们的‘擅自行动’了,你们也看到了,我带了好几万人来到热拉尔山脉,他们对来自山后面的土地万分向往,对居住在那片土地上的居民万分厌恶,因此,或许他们的步伐很可能不会仅止于乌拉圭河源头,说不定还会继续往北,寻找更多、更肥美的土地。”莫茗说道,随后又补充了句:“他们有这样的决心,我万分确信。”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莫茗、维埃拉及双方加起来共二十多名随员都看着对方,但却没人说话,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累西腓怎么办?”足足沉默了七八分钟后,维埃拉沙哑的嗓音打破了沉默,只听他说道:“我不想追究您说的几万人到底是不是事实,我也不想知道这几万人如何在热拉尔山脉及背后的广阔高原上获得弹药及必要的补给,我现在只想知道贵国到底是怎么看待累西腓问题的,即贵国到底打算如何处置这个棘手的问题。毋庸置疑,累西腓已经成了阻碍贵我两国关系的一个关键点,现在是到了必须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请说出您的看法吧。” “累西腓不是不可以重新回到葡萄牙王国的手里,毕竟那里占据多数的居民都是说葡萄牙语的。但是,这却必须以热拉尔山脉到乌拉圭河上游之间的土地来交换,没有任何人能够不付出什么便收获财富,维埃拉先生,您明白了吗?”一身戎装的莫茗让参谋掀开了一幅手绘地图,指着上面醒目的热拉尔山脉,说道:“你们失去部分南边的土地,但却获得了更加富饶的北方土地,要知道,那里可是盛产甘蔗、棉花和烟草的,能够给你们带来大量的利益。” “但现在累西腓在荷兰人手里,你们似乎无权对其做出处置,而且,这恐怕也背离了贵国交好荷兰的本意吧?”维埃拉立刻点出了问题的关键,他对东岸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政策转变有些惊讶,因此不得不再次确认。 “帮助荷兰人也不是无条件的。事实上我们组织的两批雇佣军合同即将到期,是否继续待在累西腓帮助荷兰人防守完全是我们可一言而决的事情。”莫茗说道,“现在,给个痛快话吧,你们接受还是不接受?” “我必须汇报特莱斯席尔瓦总督,并会尽快给你答复的。”维埃拉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争论与妥协(五) 维埃拉这位糖业大亨最终又在东岸人的军事哨所内赖了好几天才离去,而在离去之前,他也最终调整了思路,与莫大帅就一些“基本的认知”达成了协议,并形诸于文字。在这份粗浅的协议中,莫茗代表(事实上他似乎压根没有得到执委会的授权,根本不是什么全权外交使节)东岸人允诺不再直接介入累西腓的局势,而葡萄牙人则同意在获得累西腓、奥林达和福塔莱萨一线后将乌拉圭河——佩洛塔斯河以南(热拉尔山脉+部分巴西高原,约15万平方公里,95是蛮荒之地)的土地交给华夏东岸共和国。 而考虑到东岸人的“谈判代表”甚众,为了合理地体现战场上的形势,葡萄牙人承认了东岸政府对该区域内的多个印第安部落具有“保护权”,同时也允许当地各种族进行自治,另外东岸人在象征性地支付完五百克鲁扎多的费用后,可在当地进行资源开采,但规模应控制在“适当”的范围的——当然了,葡萄牙人再一次重申,在累西腓纳入葡萄牙王国统治之前,该地主权仍归葡萄牙,东岸人对此表示反对,但同意搁置争议,于是双方皆大欢喜。 葡萄牙使团离去后,莫大帅也离开了热拉尔山脉,去到了定西县、夷陵县等地,视察当地的民兵训练情况——这几个县的民兵大队建立时间较短,很不让人放心。莫老总离去后,山里面的部伍却没有一下子全撤走,同样从南方赶来的朱亮少校接过了指挥权,然后在山里大肆挞伐,击破了许多“不服管教”的瓜拉尼部落,抓获了大量俘虏(这都是劳动力);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归顺部落被迫迁出了山区,然后前往平安县,准备等待船只前往东岸的海外殖民地。 毫无疑问的是,在所有东岸部队撤走之前,他们与一些瓜拉尼带路党部落们一起大概可以抓捕到成千上万名奴隶。这些奴隶的“使用期”虽然无法很长。但多多少少能为国内多个大型基建项目提供莫大的助力了,必然能平息执委会对陆军独断行为的部分怒火。 而在瓜拉尼人迁走后,接下来或许就是部分东岸人的涌入了——按照远东邵树德写回来的信中所说,明年上半年的时候会一批特殊的移民(多为长江战役中俘虏的清军降兵)抵达东岸本土。这些移民熟悉军事。有一定的组织度,且对东岸天兵比较畏惧,再加上与“东岸宋人”同族,因此将他们成建制(已在远东被整编成一个个劳改师、团)发配到热拉尔山脉及其附属领土上,应该会起到相当不错的效果——所谓令江山“变色”。不外如是。 北方的麻烦得到了暂时的解决,但南方的问题仍在继续谈判之中。 从欧洲返回本土就职后,莫三最近最重要的事务就是主持与西班牙人关于南锥地区抵押贷款的谈判。他首先将在敦刻尔克与巴尔博亚达成的“若干意见”文本交于布拉沃男爵审阅,在得到对方认可后,立刻于此基础上展开了更深入的谈判。 “英国人最近一年来的态度转变很快,在法国协调利益后,他们现在愈发地倾向于他们了,或许,他们在指望法国人从陆地攻击荷兰吧。”这次谈判被安排在东方宾馆的餐厅内,两人一边喝着新华夏岛出产的咖啡(罗布斯塔咖啡豆)。一边交换着意见,此时只听莫三说道:“他们在你们的瓜莱传教区北部(大致位于现在的南北卡莱罗那)肆意活动,完全无视贵国对那里的主权以及对野蛮人的监护权,这真是糟糕,你们应该警醒。” “英国人有自己的麻烦,与荷兰人的战争尚未结束呢。”布拉沃男爵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然后说道:“荷兰人我们太了解了,英国人抢了他们的生意,因此战争不可避免。更别说克伦威尔那个自大的家伙一直想吞并荷兰,这更是荒唐……” “如果——我是说如果——英荷之间的战争很快结束呢?”莫三怡然自得地喝着咖啡。然后看了布拉沃男爵一眼,说道:“英国政府目前债台高筑,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负债多少,但我预计不会少于一百五十万镑。而荷兰的损失更大。呵呵,至少一千五百艘大小船只被俘,被击沉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生意周转也大受影响,阿姆斯特丹这种繁华之地甚至都出现了粮食供应不足的惨剧。所以,男爵阁下。千万不要高估这两个国家的持久力,他们打不了多久的,真的!” 布拉沃男爵闻言只能沉默。其实聪明如他,又怎么看不出英荷之间的这场贸易战争不会长久的呢?这场在欧洲历史上都规模空前的海战极为引人瞩目,当然同时也是耗资巨大的,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现在英国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荷兰也明白暂时结束战争是最划算的,因此双方此时都有谈和的意愿——前番英国高调派出使团前往海牙,后面荷兰派遣使团前往伦敦,这都证明了议和谈判一直在进行之中。因此如果哪天两国之间突然宣布恢复和平状态,布拉沃男爵是真的一点都不会感到惊讶。 “说说你最新的想法吧。”莫三将咖啡杯放下,然后招呼服务员递过来一条热毛巾,略略擦了下嘴巴后,便问道:“上次巴尔博亚先生原则上认可了南纬43度50分以南地区是可以拿来谈的,但他索价1600万元,真的很遗憾,我们无法接受。那么,您怎么看?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 “要是当时与您谈判的是我,我是绝对不会答应将南纬43度50分以南交给你们的,但他比我更亲近陛下,因此我只能屈从于他的意见。”布拉沃男爵先是小小地开了个玩笑,然后脸色一正,肃然道:“其实,谈判进行到如今这个地步,贵我双方之间已无太多秘密可言。贵国的土地的执着我已经知晓,我也承认西班牙王国在该地区的殖民行动很多年前就已宣告失败,现在那里已是一片荒芜,同时我更是承认贵国如果想通过战争手段夺取那里是轻而易举——当然贵国不会也不适宜这么做——但这都不是我无限制让步的理由。你们想要将抵押线往北挪,我想将其往南移,你们想压价,我想抬价,你看,分歧这么多,但我们仍然坐在这里进行谈判,这说明贵我双方都在努力地想要达成协议。” 莫三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布拉沃的话语。 “那么,我建议,我们双方不如坦诚点,我们想将那里‘卖’个好价钱,你们想获得梦寐以求的土地,不如你先说下你们的要价吧,我看看能不能接受。”布拉沃男爵伸了伸手,说道。 “其实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不将这里卖断给我们呢?”莫三奇怪地问道。 “国王陛下是不会允许卖土地的,至少现在不行,因此只能抵押借款,但实际上没多大差别。”布拉沃男爵有略带自嘲的语气说道。 莫三呵呵一笑,其实他现在也不倾向于一次性买断了,其间原因很复杂,以后西班牙人就会见识到了。 “好吧,我也不狮子大开口了,我说点实际的。”莫三将头凑近,盯着布拉沃男爵的双眼,轻声说道:“我们想要包括奇洛埃岛在内的大片土地,如果要划一根纬度线的话,我希望是南纬41度40分,我没有开玩笑,这是我们的最新要求,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现在这场谈判已经吸引了我国政府内部越来越多人——特别是军人们——的兴趣,如果我们不能很快谈出些成果的话,或许事情还会有变故。对了,如果把这片土地拿来抵押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向贵方贷款五百万元,不能再多了。这笔贷款我们将分三年陆续付清,部分现金、部分物资,每发放一笔款子的第二天就开始计息,为期十年,年息15,考虑到贵国的财政状况以及过往信誉,这其实已经很公道了。” 布拉沃男爵真的认真考虑起了莫三的要求,事实很清楚,西班牙王国虽然国力相对强大,但积重难返、沉珂难愈,敌人也很多——以前是法国和葡萄牙,现在很可能有多了个英国,此外还有内部蠢蠢欲动的独立势力、生活困难而愤怒无比的人民——这一切都使得西班牙王国急需一笔救命的资金来缓解自己的困境,然后再图其他。现在,东岸人抛出的即便是杯毒酒,也只得先喝下再说了。 “41度40分太靠北了一些、贷款总额少了一些、利息也稍显高了一些。”布拉沃男爵在出门与随从们商议许久后,这才返回了餐厅会场,向莫三说道。 莫三闻言心下也有些高兴,西班牙人的这话表明双方之间的分歧已经不是太大了,事情还有的谈。(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争论与妥协(三) 1654年8月20日,小雨。 最后两个县(铁岭县、青岛县)的民兵大队终于开了过来,轮换走了已在山间连续作战了一个月的罗洽县、桃园县民兵大队,至此,驻留在北鸭子湖地区、蛟河地区的东岸民兵,仍然维持着将近8000人的规模。 在之前约一个月的战斗行动中,各个县的民兵大队轮番进入热拉尔山脉,在宪兵队及部分投靠东岸的瓜拉尼部落的指引下,端掉了多个在此世居多年的部落,前后毙伤俘千余人,战果可谓巨大。而且,由陆军部长莫茗亲自指挥的此番行动,根本没有如执委会所要求的“低调行事”,他们的反击战结束后,仍然逗留在山间,并觅地修建临时兵站,囤积作战物资,给了葡萄牙人极大的震慑。 “这就是加西亚?”冒雨赶到蛟河堡的莫大部长站在一处新设的军事哨所内,看着被宪兵队五花大绑带过来的一名印第安人,向傅雷少尉问道。 面前这个人是一个中型瓜拉尼部落的酋长,这个部落世居热拉尔山脉之中,从加西亚的父亲担任酋长的年代开始,便与东岸人交好,其间该部落甚至还接受了数次东岸人提供的有限度的援助。而作为回报,他们这个部落也帮东岸人干了不少活——大部分都是“脏活”——不过自从前年主张与东岸合作的老酋长去世后,新上任的酋长接受了葡萄牙人大量的礼品,不但信了教,还取了个葡萄牙名字“加西亚”,然后与东岸的关系便迅速冷淡了下来。这半年来瓜拉尼人屡屡越境袭击东岸拓荒者,这个部落虽然没有参与,但也没向东岸人通风报信,其心可诛,这些都被宪兵队一笔笔记在了账上。 现在,加西亚的报应果然来了,这个家伙在东岸大军进入热拉尔山脉的过程中被捕来。此时生死已经完全取决于他人,不得不说这是他的悲哀,同时也是身为棋子的瓜拉尼野蛮人的悲哀。 “告诉这个愚蠢的野蛮人,按照他们所信奉的自然神的法则。他——唔,好吧,加西亚——加西亚是老酋长转世过来的,因此我想我们有必要提醒他一下,‘他本人’以前是如何地倾向于我们、臣服于我们的。他是个祭祀。以前对我国抱有如此的好感,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神职人员在我国是处于如何荣耀和优越的地位,他们是怎样受到人们的尊重。他们的这个自然神原始宗教,已经被我国的新道教协会考证后认为是道教的一个分支,且如果不是由于语言和风俗上的差异的话,这两个宗教本来是能合二为一的,因此,如果加西亚识时务的话,那么继续像他上辈子做的那样为我们服务,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反过来。为来自旧大陆的、危险的天主教徒服务,触怒我们的后果,我想他应该很清楚,热拉尔山脉中消失的部族很多,不差他们这一个!”莫茗朝傅雷少尉身后一名精通土人语言的宪兵说道,“你就照我的话向他翻译,他不是蠢人,应该知道以后怎么做的。” 宪兵不折不扣地把莫茗的话传达给我土人加西亚,此君现在已是阶下之囚,且已被东岸大兵压境的气势给吓破了胆——开花化的土人就是有这点好处。至少他们知道什么是害怕——因此这个年轻的酋长立刻将葡萄牙人送给他的诸多礼物忘到了九霄云外,忙不迭地答应了莫大帅的所有条件,然后表示回去后一定会继续效力大东岸。 看到加西亚被押走后(后面他会被宪兵放归),傅雷少尉壮着胆子上前问道:“老总。为何将这个卑劣的土人放走?他很不可靠,回去后还存在着向葡萄牙人出卖我方内情的可能,反正我军马上就要彻底控制热拉尔山脉及其附近领土了,干脆将这些部落都迁移出来算了,国内的建设工地正缺消耗品呢。至不济,也可以将他们发配到新华夏岛种棉花去。多多少少也能为我大东岸创造些效益,但现在却……”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莫茗背着双手,在哨所内慢慢踱着步子,说道:“执委会的那帮白衬衫们现在正在全力运作南锥地区抵押贷款的事情,以他们那老鼠胆子,是断然不敢在此时与葡萄牙人发生严重冲突的。因此,我们主张一鼓作气攻占热拉尔山脉,将国境线向北推进到乌江源头的事情,也必然是得不到中央支持的。而没有中央的背书,单凭我们陆军,想要逼迫葡萄牙人就范,恐怕就需要一些机缘了,但也不能保证成功,不能抱太大希望,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下子就能讹住那帮葡萄牙人。” 莫茗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执委会觉得现在是敏感时期,当以求稳为主,再加上国内人口也不丰裕,故暂时也不太可能同意陆军的北进举措。那么陆军开疆拓土的唯一可能,大概就是用此时大军压境的有利态势,看看能不能吓住葡萄牙人,然后从他们那里讹诈一点好处回来(比如议界问题),莫茗前阵子与维埃拉的谈判便是如此。当然了,如果陆军认为机会合适,那么也不介意小小地抗命一把,强行将边界推进到乌江源头。毕竟,这在陆军军官们看来,也是为了国家好嘛,一切都情有可原。 “我一直在想,这次跟随我们而来的一些民兵,他们都是新生代的年轻人,且由于不是长子而无法继承家产,那么如果他们自己不愿意的话,让他们再回到他们的故土是否合适?”莫茗说着说着就话锋一转,“像东方县那种人口稠密的地方,我认为‘游手好闲’的人也实在太多了一些,这些人既无法在工商业企业中谋得职位,也无法在看起来遥遥无期的公地分配计划中分得自己的份地,那么他们该怎么办?继续赖在家里看兄长脸色,然后苦苦等待分配公地的机会吗?” “不,他们应该留在这里!”受到莫茗的“启发”,傅雷少尉立刻顺着他的话头说道:“看看热拉尔山脉这里,我没来之前,一直以为这里都是鸟不拉屎的崇山峻岭呢,但我现在知道我错了。这里山间的谷地、盆地非常多,适宜耕作的地方也很多,且气候温和、降雨适中、土地肥沃,不但适合种植谷物,也适合发展多种经济作物,更别提漫山遍野的森林和草场了,发展畜牧业也绝对是错不了的。但山里的这些瓜拉尼人的文明实在太落后了,他们一百个人所占有的土地,恐怕比养活一千个——有时甚至是一万个——勤劳的从事农业、手工业、工场手工业、商业的东岸人所需的土地还要多,这帮懒汉、野蛮人实在不配占有如此广阔、肥沃的土地!因此,长官,我认为如果这些野蛮人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自己游手好闲、愚昧落后的生活方式的话,他们就应该把自己占有的土地让给能比他们经营得更好的人,比如我们大东岸的居民。” “看来你最近的学习很有效果,傅雷少尉。”莫茗赞许地看了眼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宪兵军官,然后说道:“以前我们对山里的瓜拉尼事务插手程度有限,以至于使得这些野蛮人更多地为葡萄牙人效力,这是不对的。我在想,即便此次我们真的无法如愿控制这片山脉,那么只要使得山里的土人部落更多地倾向于我们、受我们控制,那么现在我就可以有把握地预言,葡萄牙人之前所持有的那种傲慢的态度将会大受挫折,最后将不得不按照我们的意志去做,最终缔结一项和平条约。这项和平条约的每一条条款都将给两国人民带来‘幸福’,并将成为我们无与伦比的陆军英明睿智、热爱祖国、忠勇神武的典型标志,然后必将大大加强我们陆军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及影响力。” “长官,我明白您的苦心了。”傅雷少尉啪地一个立正,挺起胸膛说道:“我会督促宪兵队的同袍们在士兵的配合下,多加联络各瓜拉尼部落,确保他们为我们效力,不复再为葡萄牙人所用。” “野蛮人都是畏威而不怀德的,傅雷少尉,你要记住,能够争取过来的、愿意听从我们吩咐的部落,那么可以封官许愿、送钱送粮,这是权宜之计,没关系的。”莫茗又叮嘱道,“但是对那些顽固不化、始终不愿意配合我们、投向我们——甚至入了天主教——的部落,那么就放开手脚进行清洗。南方七县上万民兵来此轮战,虽说是冬闲时分,但家里的水库、河道、水渠的清淤工作肯定被耽搁了,本来修修房顶、整饬道路的时间也没了,这都是损失!我作为他们的最高长官,必须负责为他们找补些好处回去,喏,那些死不悔改的部落,无论是其人丁,还是牛羊、粮食和其他财产,都尽可以取之,然后分了,补贴大伙点家用。” “当然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莫茗站在哨所院子内,看着外面迷蒙的细雨,说道:“现在么,你先收拾收拾,随我去见下那个维埃拉,看看他回去这么久又过来见我,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ps:不小心更新了本章第五节。。。无法删除,只能含泪把前面两节也更新了,今天更新了4章,天哪,创我记录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争论与妥协(四) 东岸人震慑行动的好处果然是立竿见影的! 这不,维埃拉先生在返回巴西大半个月以后,又冒着连绵的冬雨巴巴地赶来了平安县,为的就是与他臆想中的“东岸特使”莫将军商谈一下两国间极为紧迫的外务问题。而且,他得到了总督大人“更大、更灵活”的授权——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认识到累西腓有收回的可能性后,没有人会再坐得住,那片土地人烟相对稠密、土地也都是开发多年的熟地,更别提遍布四处的甘蔗林与榨糖作坊了,绝对是一个能下金蛋的母鸡。相比起来,贫瘠的热拉尔山脉又算得了什么,虽然面积大了不少,但都是没甚价值的蛮荒之地,除了与东岸人进行陆上贸易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出彩之处,完全可以舍弃掉。 现在唯一的顾虑是,东岸人是否真的愿意舍弃累西腓,因为这意味着得罪荷兰西印度公司,与东岸人的一贯政策不符,因此维埃拉非常想确认这点,然后以白纸黑字的条约确定下来,这样他们才能放心大胆地重启对累西腓一带的攻势。 “我不能保证贵国能够得到累西腓、奥林达、福塔莱萨一线,我只能保证贵国下次对累西腓启动攻势时,我方将不再阻止贵方的行动。”莫茗眨了眨眼睛,说道。事实上东岸的两拨雇佣军(黑八旗步兵五百余人、拉脱维亚火枪手四百余人)合同在接下来几个月内就将陆续到期,但或许是荷兰西印度公司财政紧张、或许是他们与葡萄牙人达成了什么约定,总之在李仁军询问荷兰人是否要继续雇佣这些部队时(每年花费约在六十万盾左右),荷兰人居然没有给出明确回答。 没有给出明确回答的意思,大概一是他们认为没必要每年再花费六十万盾的巨资继续维持额外的军队,二嘛,可能就是他们希望东岸人能为其承担雇佣费用。但问题是,这支部队第一年的雇佣费用还是东岸共和国的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提供的一笔贷款支出的,但执委会暂时还没有对荷兰西印度公司提供第二笔援助的计划,荷兰人也没有提出类似的请求(他们现在正集中精力在北美战斗)。那么这事就只能作罢。毕竟,东岸人还没那么贱,要上赶着去给荷兰人送钱送人——更伤自尊的是人家可能还不大领情。 莫大帅作为中央九位常委之一,对于执委会的各项政策自然是了如指掌的。因此。此刻他把东岸本就放弃的第二阶段援助累西腓计划拿出来又卖了一遍给葡萄牙人,换取葡萄牙人默认东岸人在热拉尔山脉地区的“特殊利益”,这生意做得自然不能说不精明。 只是,葡萄牙人也不是好糊弄的,万一他们交出了热拉尔山脉。却又没得到累西腓,这找谁说理去?因此,只听维埃拉说道:“贵使这样的条件是无法接受的,我们必须在确保已经得到完整的累西腓以后,才能履行将乌拉圭河——佩洛塔斯河以南地区交给贵国的手续,不然,这事就只能维持现状。” “我想提醒维埃拉先生的是,热拉尔山脉地区的现状就是此地已被我方控制,除了少许贵方的城镇我们出于礼貌没去‘打搅’之外,其余各处均已在我方的掌控之中。另外。世代居住于此的诸位印第安酋长们也联名上书请求依附于我们,并由我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陆军对其予以保护。”莫茗伸手从身后的参谋手里拽过了一叠文书,然后在维埃拉面前晃了晃,说道:“这是诸位酋长画的押,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享有对他们的监护权。维埃拉先生,您,是否听明白了我说的话?” 东岸人的近万大军这一个月以来也不是来此游玩的,他们在山中持续不断的清剿行动使得瓜拉尼人损失颇大,这自然使得一些部落吓破了胆而请求归附。而既然有了印第安人归附。那么找几个机灵点的人炮制一份请求东岸“保护”的文书,还不是手到擒来?那些印第安人本来连文书上的字都看不明白,但在陆军刀枪的威逼下,让他们在上面按个手印还是不难的。那么这就已经足够应付葡萄牙人了。 维埃拉也是老江湖了,自然清楚莫茗手里那叠文书是什么玩意儿,但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他才更对东岸人投放于此的庞大兵力而感到吃惊,因为那些部落也都不是什么善茬,想要他们屈服。没个一两万人是不行的!君不见葡萄牙人在此地经营了起码二十几年,动用了无数手段,经济上的(送礼物拉拢上层阶级)、武力上的(出动捕奴旗队)、宗教上的(派遣神父进行传教)的手段搞了一大堆,控制了不少听他们话的部落,但至今也没能完全摆平这里。 可东岸人才来这里多久?或许以前有一些小部落在东岸与巴西之间摇摆不定,但维埃拉自问大部分部落不可能与东岸人有什么干系,可他们现在竟然凭着数量不详的军队就让这些土蛮子屈服了,每每思及此处,就不由得维埃拉不心惊。 看来,想要驱逐邪恶的东岸异教徒的侵略,保住对王国来说至关重要的巴西殖民地,光靠葡萄牙一国的力量显然是有所不足的。那么,似乎就只有引入欧洲强国的力量了,为此哪怕不惜牺牲部分巴西的利益?这个念头在维埃拉的脑海里一闪而现,但却久久没有散去,他已经决定,回去后就建议席尔瓦总督认真考虑这件事情:既然他们已不太可能保住巴西,那么也绝不能让这片富饶的土地落入黄皮肤异教徒的手里! “莫特使,虽然贵方不知道从哪炮制了一份可疑的土著归附文书,但我还是要说,有些传统是我们所必需遵守的……” “传统要遵守,但法理更要遵从。”莫茗毫不犹豫地打算了维埃拉的话,说道:“神圣的教皇子午线并没有将热拉尔山脉这片土地交给贵国,贵国当初践踏传统,悍然侵入此地时,可曾考虑过西班牙人的感情?可曾令西班牙人宣布放弃过对这里的主权?如今依据东、西双方友好协商签订的《巴拉多利德和约》,所有乌拉圭河以东、以南的土地都归于我华夏东岸共和国,这意味着我们才是这里的合法主人。维埃拉先生。您是否明白了我说的话?” “莫特使,我不想与您过多地纠缠一些陈年往事,我只想说,热拉尔山脉(及其附属领地)、累西腓都是我国的传统领土范围。在我们看来。任何其中一块领土的丢失都已经是我们所很难忍受的了,如今我们愿意放弃热拉尔山脉的土地,转而获取累西腓,已经是我国政府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我们不可能同时容忍丢失这两块领土,我可以和您签署一份协议并将热拉尔山脉及其附属领土交割给贵国。但这份协议只有在累西腓落入我方手中之后才能生效,否则热拉尔山脉将仍旧归于我方领有。顶多,我们将在贵方同意不继续援助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前提下,允许此地的原住民们进行自治,但他们仍将是若奥陛下的臣民。”维埃拉想了想后,还是坚决地说道。 “顽固!”莫茗有些恼火地怒斥了一声,“贵使真以为我方大军不会继续北进吗?” “那只会引得整个基督世界对你们侧目而视,同时也会让西班牙人、荷兰人为之感到疑虑,进而中断与你们的合作。而且,我们也会抗争到底的!”维埃拉梗着脖子说道。他有这个自信。这个年代的葡萄牙王国在旧大陆固然是悲剧一个,但在巴西,他们通过自己艰苦卓绝的斗争,从16世纪开始,就连续击败了法国人、荷兰人对此地的窥视,并将葡萄牙移民遍布到了很广阔的区域内,这无疑增厚了他们的根基。若是东岸人真要硬来的话,只要若奥陛下态度坚决,那么巴西人民不介意与东岸异教徒抗争到底。 “那你们就等着灭顶之灾吧!”抛下这句话,莫茗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会场。返回了自己的指挥室,伴随的参谋们先是礼貌地将维埃拉请出了哨所,然后便一股脑地涌进了指挥室。 “呵呵,怎么?一个个眼红的样子。难不成真准备打仗啊?”指挥室里的莫茗一边玩弄着一把精致的象牙柄手枪,一边笑道:“好了,都退出去吧,我刚才只是吓唬下维埃拉那只老狐狸,现在还不是打仗的时候,执委会那帮白衬衫们也断然是不会同意的。别搞得仗没打成。先让我们自己内部的矛盾激化了,那可就让别人笑掉大牙了。” “但热拉尔山脉的事情?”有年轻的参谋军官问道。 “慢慢来,不急。”莫茗将手枪插在腰间,沉吟道:“这次已经有一些成果了,至少我们通过一些列的举措让葡萄牙人有了割让这片土地的心理准备,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没吃下累西腓,心有不甘而已。哼哼,若是依照那群跳得很欢的文官们的意思,此番也就是勉为其难地越境打击一下土人,然后便迅速撤回来,生怕惹得葡萄牙人愤怒导致我国在外交上被动;另外,累西腓的事情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再持续插手下去,毕竟当事人都不急我们急个屁。那样的话,可以说我们将一点成果也没有。现在么,我们这番连打带诈唬,至少捞到了两点好处,即葡萄牙人愿意将热拉尔山脉的地位问题与我们进行利益交换,另外他们不是还同意了热拉尔山脉及其附属领地上的土人进行自治么?这可也是一大成果呢,其间可操作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宪兵队和国家情报总局应该会为此制定计划的。” “可海军对累西腓相当重视呢,上次外交部还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之下,请求荷兰人批准给予我们累西腓、新尼德兰两地的优先收购权,荷兰人至今尚未给出正式答复,也不知道同意了还是没同意。但毫无疑问的是,海军对累西腓还是蛮感兴趣的,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有军官突然提醒道。 “那是海军的烦恼,关我们陆军何事?”莫茗理所当然地说道,“况且荷兰在北美与瑞典、英格兰打得不亦乐乎,对累西腓的防务不太积极,白衬衫们现在也不是很上心。海军若有想法,让他们找白衬衫去,和我们无关。我们下一步真正要做的,就是利用本地土人自治的机会,不断派遣武装移民越境屯垦,将手往巴西高原伸去,那里可是真正的精华土地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争论与妥协(六) “五百万元的贷款对我国政府来说已经是一笔极为沉重的负担了。”莫三评价起了西班牙人的这份方案。事实上他说的也没错,如果给西班牙人提供五百万元的贷款,其中现金占四成、货物占六成的话,光现金就得拿出二百万,而现在储存在陆军第一监狱金库内的各国银币只有区区五十多万元,再加上1650年底邵树德从远东解送回来的六十万两库平银(去掉杂质、磨损及熔铸损耗的话,约合六十五万元),算下来仍有接近八十万元的缺口呢,这就得国家财政出钱了——即便是分三年支付,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但你们现在还想提高这个额度,这实在太过分了。”莫三叫苦道,“那么,你们到底想要多少钱?” “至少一千万元以上,我们现在每天的耗费都很大,战争就是个吞金无底洞。”布拉沃男爵说道,“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有困难,但我想你们可以更多地以物资抵扣,我知道物资也需要钱来生产,但应该会让你们更划算一些。” “另外,关于抵押土地的范围,我认为不能比南纬42度更靠北,这是我职权范围内的最低限度。不过考虑到你们对奇洛埃岛的强烈要求,我觉得我可以向总督及国王陛下申请微调下,即把整个奇洛埃岛及其附属岛屿也加入抵押物之中,这样应该能让你们满意一些了吧?” “还有就是利息的问题。贷款期限没问题,十年不长也不短,刚刚合适,但每年15的利息是不是太高了一些?如果是一千万元的贷款总额的话,那么当我们还清所有本息后,我们可能需要付出两千五百万元,这实在太夸张了。我建议将年利率下调到10,这样会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我来逐条回应你的,男爵阁下。”莫三听完后就立刻说道,“一千万是不可能的。那太多了,我们也无能力支付如此巨额的款项,五百万元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诚意。考虑到贵国的实际困难,我同样可以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再给你们增加三十万元的额度。但请注意,这同样是最后的让步,我们必须合理分配国家的财政收入,不可能无节制地支出。而且,这增加的三十万元将以谷物抵充。如何?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没得谈了。另外,关于你说的利息问题,你们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么(潜台词是反正也还不起)?你们向葡萄牙犹太人、荷兰银行家们借的款子年利息普遍在15-20之间,我们取其下限已经是非常厚道的了。这样吧,10肯定是无法接受的,我们各让一步,125好了,以每笔贷款的实际发放时间计息,为期十年。十年后一次还本付息。至于你所说的抵押物的面积,我表示同意,就此定下吧,但请贵使不要再随意调整了,我们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布拉沃男爵陷入了两难之中。谈判过程中的感受告诉他,东岸人真的已经到了自己耐心的极限了,再谈下去估计也捞不到太多的好处,可问题是以菲利普国王的胃口,区区五百多万元恐怕是很难满足他的,必须想办法让东岸人继续加码。不然这段时日来的谈判恐怕仍将付诸流水。 “我仍然坚持把贷款利率降低一些,而把贷款总额提高一些,这样的话你们的利息总收入可能并不会减少,同时还满足了我们的要求。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布拉沃男爵打算做最后一次努力,因此他极力向莫三争取道:“一千万元对你们来说并不是不可承受的重负,甚至我们还可以考虑进一步降低贷款中贵金属的比例,将各类物资的比例提升,这样你们能进一步节省些成本,怎么样?” 其实。严格来说,降低贵金属的比例、提高物资的占比,对西班牙人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盖因他们这种被商人们一致认为“人傻钱多”的典型,出去买东西天然就会被人宰一刀。而更可怕的是,很多时候连被宰一刀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市场上缺货,这样说来,东岸人直接按照西班牙的需求照单生产、供应物资,倒是省了西班牙人好一笔采购费用呢。 因此,除获取部分贵金属以发放雇佣军和官员薪俸外,西班牙人应该更加喜欢粮食、军火、日用品等各类物资——当然东岸人也喜欢这样,这不仅仅是利润的问题,更在于在为西班牙人生产海量物资的过程中,东岸国内工业、农业、商业全都被调动了起来,大量资金投入(还是在国内“资金池”内筹集来的优质资金)到这些领域,上下游无数的农户、作坊、匠户乃至大中型企业被牵扯进来,工业基础在此过程中必会不断厚实,这可比单纯地借钱给西班牙人好处多多了。 但无论好处怎样多,深知这笔钱借出去就别想再收回来的莫三,也绝不可能容许西班牙人从他这里借走价值一千万元的借款——事实上即便他允许了,这在执委会那头铁定也是通不过的——因此,只见他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遗憾地说道:“布拉沃先生,很无奈,我很清楚无论是贵方还是我方都已经尽了力,但分歧实在太大,这并不是你我能够弥补的,真的太遗憾了。这样吧,谈判到这里其实也已经无法有效继续进行了,我想不如我们将已经取得的成果都记录下来,两人分别呈文我们各自的政府,看看上面的大人物们到底是怎么说的,毕竟现在拿主意的是他们了。” 莫三说了这话,基本上也意味着今年(1654年)以内是别想和西班牙人达成关于土地抵押贷款的实质性协议了,因为以此时令人蛋疼的交通联络效率,每个一年半载基本上不可能有回音从旧大陆传来。而即便是西班牙国王对此事比较关注,秘鲁总督区也派出专船往返传递外交信件,这事最快也得大半年,因此,今年其实是没指望了。 不过在布拉沃男爵离开东岸之前(他将乘船在圣菲上岸,然后将信件递交当地信使,经陆路抵达太平洋一带,然后交给利马的总督过目,最后再用船送达西班牙本土,极为麻烦),莫三也和执委会的诸位同僚们进行了一番热切的商议,最后决定再使一个变通的办法,给西班牙人加点钱。 这个所谓的变通办法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因为按照抵押贷款的规矩,西班牙人即便是将南纬42度(但包含42度以北的奇洛埃岛部分地区)以南的土地抵押给东岸人,这土地的所有权仍然是在西班牙王国手里,除非十年后他们还不上账这抵押物才会转到东岸这边。 但执委会诸位委员们现在决定给予西班牙人每年十万元的“开发费”,十年总共一百万元。在缴纳这笔开发费后,东岸政府将可以随意组织人手在这片土地(即抵押物)上开荒种地、挖矿伐木、捕鱼打猎,总之干什么都行,哪怕建立城镇也无所谓——这其实就是把“抵押”变成了“质押”了,即南纬42度以南的这片辽阔的土地在第一笔贷款发放的当日起,就可以被移交到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手里了。 这样一来,开发费加上贷款,其总额已经高达六百三十万元,绝对已经是东岸人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西班牙人若是还不晓事,坚持索取离谱的一千万元巨款的话,那说不得谈判就只能以破裂而告终了,莫三相信,这绝对是西班牙王国上下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他对执委会集体给出的这个最终报价也有相当的信心,认为西班牙人接受的可能性很高。 布拉沃男爵在收到东岸人的这份最后报价后,与莫三单独密谈了两个多小时,然后便再没在东方宾馆内耽搁,而是搭乘一艘船只前往了巴拉那河畔的重要港口城市圣菲。他将从那里兼程出发,亲自前往利马,先把这些极为重要的谈判协议与总督阁下商讨一番,然后再由总督呈文至西班牙本土,交由菲利普国王圣裁。 他已经决定,在利马的时候就将尽力使得总督阁下相信,这份协议能给西班牙王国带来莫大的好处。毕竟,现在他们的外界形势相当之不好,一个不慎国家就有可能陷入到四分五裂之中,故还是不要拖延,尽力与东岸人达成协议,将这笔至关重要的借款搞到手再说,因为这能迅速稳定国内已经有些沸腾的局势。 而在布拉沃男爵离开后,莫三等执委会大佬们也有些兴奋,他们相信,当英国人向西班牙动手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后,他们的国王一定会痛下决心,做出符合东岸意志的决定的。南纬42度以南,哈,多么辽阔的一片土地,或许就将在明年改姓了,这想想就令人感到兴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乌江之畔(九) 清晨的东岸大草原还是有些寒冷的,已经56岁“高龄”的汤圆刚刚晨练归来——年纪大了,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体重足有200斤,汤大专员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加强锻炼,说不定哪天就要一头栽倒再也起不来了。 “以后我要是死了,就把我埋在石浦水库的金合欢树下,让我也看看这片埋藏了我壮年岁月的土地以后会何等富饶。”这是汤圆喝酒吃肉时喜欢说的话,当然话是这么说,现在在周围人的劝说下,这个大胖子也戒了酒肉,并注意起了体育锻炼,希望他觉悟得不会太晚。 石浦水库从1650年开始动工兴建,原计划投资35万元,但后来发现远远不敷使用,结果中央又发行了8万元建设债券,所募集的资金在1651年底打到了水库建设项目部的账上。此外,乌江地区行署也动用了辖区内近万民众的徭役征发权,参与水库建设,并补贴了相当部分木材、水泥、砖瓦、条石等建筑材料,如果将这些也都折算成金钱的话,石浦水库的建造总费用很可能高达60万元,比起最初的计划几乎是大增70。 汤圆如今所在的地方是石浦疗养院——一处由石浦水库经营的疗养、度假单位,目前已经对外营业(可惜顾客寥寥)。疗养院紧挨着水库建设,或者说它就身处库区内,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加上左边是库区内唯一一处天然林和湿地区(可以观赏鸟类),右边又有大片东岸人移栽了两三年的人工林(以金合欢树、桉树等“植物抽水机”居多,兼有为数不少的柳树、栎树、桃树、松树等),小气候环境绝对是不错的了。汤圆一看就喜欢上了这里,以至于他现在都在考虑要不要把地区行署从靖江县搬来归德县了——当然这仅仅是个玩笑。 对了,归德县也是几个月前才挂牌成立的,下辖归德镇、石浦乡、谷亭乡及兵团三堡四个乡镇,总人口超过了一万人,算是乌江地区第三个、全国第十七个县级行政单位(第十六个县级单位是同样新近成立的梅洛县。下辖梅洛镇、百尺崖乡、峡谷乡、新民乡、河津乡五个乡镇,总人口约二万五千人,梅洛县同时也是西北垦殖局辖区继铁岭县后第二个县级行政单位)。而该县的成立,也标志着东岸人对乌江流域的开发。又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在这四个乡镇中,于今年4月份才刚刚设立的兵团三堡算是比较特殊的了。该堡位于谷亭乡以东约六十公里的石浦河畔(后世young小镇以东约10公里),是继罗洽县的兵团堡、青岛县的兵团二堡后的第三个兵团式学校,同时也是执委会未雨绸缪地培养各类学兵干部的又一重大举措,对未来的意义绝对不可低估。 现在罗洽县的兵团们每年都在往外培养约一千名各类忠诚、有理想的学兵干部。而等到1656年,青岛县的兵团二堡的学兵们也将开始毕业,这样一来,掌握在执委会手头的毕业学兵每年将达到2000人。这2000人中,其中约有40-50是接受了为期十年的教育、训练的军事类学兵,按照条例,他们在毕业后将有三年的实习期,实习期内仍然集体居住、一起训练,并正常领军饷(待遇和陆军齐平),这又相当于是一支规模接近三千人的精锐部队了。虽然这支部队也被陆军、海军有所渗透。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仍然是执委会稳固自己统治并加强权威的一大保障。 石浦水库外现在也是越来越重要了,东部沿海的一些工厂、企业(大多位于首都地区,以穿越众初期建立的工厂为主,区位条件普遍不佳)已经陆陆续续有一些搬迁了过来,以利用这里相对丰富的水力资源。毕竟,石浦水库库容量超过了两百万立方(未来可能更多),又是中央和地方三级政府(政务院、地区行署和归德县)重金打造的集蓄洪、灌溉、泄洪为一体的中型水利设施,不好好利用下委实可惜了。 当前,搬迁到这里并已恢复产能的工业企业已经不少。计有石浦造币厂(使用水力锻锤、冲压设备生产各型银元,另有少量百元面值的金币、纪念币和勋章);乌江食品厂(乌江地区行署下辖的中型国营企业,生产面粉、豆油、豆粕等食品,单独占据石浦水库一个泄洪孔道。并在其下方安装了一台冲击式水轮机,总马力超过了750匹,其动力之强劲在整个东岸国内其他县份都找不到,足够驱动该厂多条生产线上的各型机器设备);石浦提水站(将石浦水库的水输送到周围规划好的广阔农田灌溉体系内,目前石浦乡政府已经组织了大量河间奴开始集中开挖灌溉总渠——兼可充当运河——分渠等水利灌溉系统,争取将周围广阔的平原改造成上等水浇地。那样此地势必会成为东岸国内直追西湖县的农业粮仓,且能生产大量水稻,经济前景极为看好)等。 而除了这些已经在运行的企业外,目前正在往铁岭县搬迁的大鱼河兵工厂也打算在此地“抢”下一个泄洪孔道,然后订购、安装大型冲击式水轮机(马力起码在600匹以上,最大可能有1000匹),专门生产各类冷兵器构件,如军刀、刺剑、矛头、板甲部件、鞍具、马蹄铁、马嚼子等“二线产品”。当然如果运行顺利的话,不排除该厂也会将其他一些相对重要的生产业务也搬来这里,毕竟这里的动力极为廉价,这就意味着经济效益。 另外,西部锻压厂也打算在此兴建一个分厂,这个分厂的主要存在价值就是利用这里强劲的动力(很遗憾,东岸国内至今尚没有超过400马力的蒸汽机组),专门研发大型水力锻锤,以加工一些巨大的铁制构件,如船舶肋条、龙骨什么的。目前,该计划已经正式申报政务院,相信批准下来不是什么问题,而且,该计划还得到了海军部和交通部的大力支持,这两个部门不但提供了一些技术力量,同时也出了一些钱物,算是为这个大型水力锻锤的研制项目出了力,以便将来也能分一杯羹。 可以想象,当这些项目都一一完成的时候,归德县这个乌江地区第三个成立的县份,必将后来居上,将“大哥”(靖江县,以造纸、伐木和农业为主)、“二哥”(永安县,以橡胶制品生产、农业为主)甩到身后,一举成为工农业并举的强县、富县,成为乌江地区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 “等乌江地区有五到六个县的时候,我就彻底退休。”汤圆走到装饰普通的餐厅内,点了一个煎鸡蛋、两个羊肉包子、一杯豆浆做早餐,然后招呼秘书、警卫们一起吃饭。穿着淡黄色毛衣——这是种在乌江地区很流行的衣服,在此地广为养殖的“乌江羊”(耐潮湿、耐腐蹄病,适于潮湿地区的草场)所产羊毛就是淡黄色的,较为廉价——的汤大专员一边擦着额头的虚汗,一边说道:“这身体是真干不动几年了,以后还是把担子交给廖逍遥、田星这些年轻人吧。田星这个小娃娃老是在我面前念叨着要跨过乌江到河间地区屯垦、采伐树木,兼且统合克兰迪土人,不过都被我否了,以后等我退休了,就没人管得住他喽。” 汤圆口中说的田星强烈建议越境开发河间地区(巴拉那河以东、乌江以西)确有其事,且田星的主要理由就是乌江地区这三年的建设下来,原本的河间奴数量已大大减少(很多都消耗殆尽了,也有少部分趁东岸人不备逃亡),急需补充新的来源,否则必将拖慢该地区的许多建设项目的进度。 其实这在汤圆看来倒也是实情,不过越界屯垦问题多多,环境、补给、外交、军事上的纠纷估计会非常多,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敏感了,故在多方考量之后只能暂时作罢,待以后再说。当然了,河间奴的数量下降,但瓦伦蒂诺、门德斯两位劳工经纪人却依然在稳定供应着每年约一千五百名旧大陆劳工(多为意大利人、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这些必须在东岸工作满五年才能申请国籍的“非国民”们着实是帮了大忙了。 此外,从雅各布港起航的贩奴船现在也是越来越多了,而其目的地无一不是东岸的各大港口,其中尤以靖江港、归德港等乌江沿岸港口为多。这些来自刚果河流域的黑奴如今俨然已经成了乌江建设大军中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同时也让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赚足了钱,不断吸引着更多的旧大陆穷鬼前来这里发展——如今在那个地方,热带大木、奴隶、烟草已经成了出口的三大支柱,新库尔兰对东岸经济的依赖程度越来越深。 当然了,这些刚果黑奴毕竟和劳工经纪人介绍来的旧大陆劳工还是有所区别,盖因他们在工作年限(一般为五年)满后,去处只有南非的黑八旗领地,以充实这个东岸附庸国的实力——而在他们走之前,仁慈的东岸政府也会和他们结算下“工钱”,一般是几只羊、一头牛、几匹布、些许农具以及远在南非的一些田产,再加上黑八旗部落民的合法身份,也算是不错了,至少比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格兰奴隶主们要仁慈许多。(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乌江之畔(十) 1654年8月10日,大雨。 东岸大草原上的冬季降水也是不少的,这令东湖上的水陡然涨了起来。不过在附近屯垦的拓荒者们并不如何担心,因为这个湖实在太小了(面积不过03平方公里),储水量也更是有限——但无论如何,这仍然极大地方便了周围居民们的生活,他们的日常生活生产用水目前几乎全出自于此。 这个定居点目前约有两千居民,泰半来自大明莱州府,位于鱼儿乡以东不到30公里的蒂姆伯湖畔(即东湖,tibo ke),名曰东湖乡。与这个定居点同时建立的,还有位于其东北方的荒甸乡(后世彼得拉斯科洛拉达斯小镇,以多荒草甸子而闻名)、癞子乡(后世阿尔戈塔小镇,周围到处是左一块、右一块不成片的林子,形似草原上的“癞子”一样,故得名)、官库乡(位于后世洛伦索黑雷斯小镇以西的大克瓜伊河畔,乌江地区行署在此修建了一个规模中等粮库及内河码头,并派人在周围屯垦,故得名)三个定居点。 这四个定居点各有一到两千名定居者,它们与已经设立不短时间的鱼儿乡、富国港、青村乡统合在一起,便是未来富国县的基本县域了——很显然,这又是乌江地区的一个地域广阔的大县,对于乌江地区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东湖湖畔有着大片原生的棕榈树,这种树一般只生长在东岸大草原的西部和南部部分地区,是东岸大草原上相当常见的一种树。此外,离湖稍远的地方还有一些孤生的树商陆,这种高度在15-18米之间的软木树四季常青,是河、湖边最常见的树木,虽然经济价值不是很大,但却是当地居民们最喜欢的树木之一——某位来自大明的落第秀才为其枝头怒放的白花所吸引,还曾经为此赋诗一首。 东湖乡既然是新设立的定居点,那么困扰其的最大问题自然是人口的不足了。两千居民听起来不少。但真要搞起建设来,那还真不够看。特别是乌江地区行署要求改善各定居点之间的交通条件——目前的东岸大草原降水较多,导致雨后的土地极为泥泞,沼泽、水坑也为数不少。交通条件非常令人头疼——之后,各乡镇甚至各村,都面临着一定程度的劳动力短缺状况:平整土地要人、修房子要人、修水库要人、修路要人,还有没玩没了的民兵军事训练,简直要榨干新移民们的每一分精力。 好在国家开拓总局和交通部也不是没注意到它们这些新设城镇的困难。因此他们抽出了宝贵的资金和人力,承揽了部分乡镇间的公路建设,而他们所修建的道路,自然被称做“国道”了。 说实话,国道的概念也刚刚在东岸正式提起没多久,在以前,中央、地区、县、乡各修各路(甚至就连村都修了泥土路),型制不一、标准各异,虽然解决了很大程度的交通问题,但就管理层面来说无疑是极为混乱的。有钱、有人(人多意味着可以征发徭役修路)的地方。修的公路还算不错——但也只是相对的;可在没钱又没人的地方,道路就很烂了,一般是粘土或细砂砾构筑而成,在雨季的时候(东岸几乎全年都有雨),路面泥泞不堪,真是连马车的车轴都能没过;而到了干燥期,则又尘土飞扬,路面上的车辙印(往往有几十厘米深)又多,经常损坏车辆,大大降低交通效率。 东湖乡这些地方就是如此。冬季雨雪交替、连绵不绝,给道路交通造成了极大的阻碍。海船载运的大批物资在抵达富国港后,只能通过马车运往东面的各新设乡镇,这自然极其依赖当地的交通条件。 正也因为如此。国家开拓总局土木建设处、道路处和交通部的一些技术人员们通力合作,开始在东湖乡到富国港之间建设起了一条高标准国道。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东岸的国道目前共分三个标准,即一等国道、二等国道和三等国道。 其中一等国道通常是指连接首都与主要城市、港口间的道路及国防专用线,路宽7米;二等国道连接各县城,以及主要乡镇或车站所在地的乡镇的道路。路宽6米;三等国道是指连接各普通定居点之间的道路,路宽没有明确规定,以当地原有道路宽度为准(若无,则在修路时依照实际情况酌情修建)。 很显然,从东湖乡往富国港之间的道路属于三等国道,全长约不到30公里,中途将跨越多条河流、小溪(意味着要建造桥梁),造价也是相当不小的,估计不下4万元,目前已经处于建造过程之中。 这种路采用的是交通部新下发的建造标准,以宽6米的二等国道为例,路的两侧分别还有25米宽的路基道,以备将来拓宽之用;路基道外侧设边沟,最外层将栽植林荫树,间距10米,为的是明确公路用地界限及增添道路美感。车道路面横断坡度为7,本着节省建设费用的原则,两侧备用路基、边沟等设施在积土高的地方可省略。 而由于乌江地区行署财政的不甚宽裕,东湖乡的人口也不多(这意味着劳动力相对较少),因此这条三等国道就不像富庶地区(如北方重镇平安县)那样使用单层/多层沥青路面——这种路面造价昂贵,单层每平米造价272元,多层更是要38元,即便是平安县也造不了太多,就这还是得了焦化厂出产部分沥青的便宜的缘故呢,别的县可没这条件——而是使用了较为普通的砂土/碎石路面,使用这种路面,如果不算桥梁等建设费用较高的设施外,每平米的造价当可控制在1元出头,还是能够承受的。 在这条三等国道修通后,乌江地区行署也将仿东部沿海地区的例子,在各个定居点之间设立长途四轮马车客/货运业务,毕竟铁路线造价高昂,不可能覆盖住所有地区,因此民间大多数的交通运输,还是要靠公路来完成——特别是东岸大草原地区缺乏大型地表径流(没有贯穿国境的适宜通航的河流),即便有的蜿蜒数百公里的河流也需要人工拓宽、疏浚,显然不是一时能够完成的,故公路运输在如今的东岸也极为重要。甚至在某些地区,公路还充当了铁路的备用线路,这无疑使得马车在各地越来越普及。 “我们这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要是不把四通八达的公路修起来——至少也得是标准不高的三等国道吧——这富国港码头的修建也就没有意义了,将来富国县若是成立了,将统辖总计七个乡镇(其中富国镇是县城,其他六个乡是腹地),若是公路不修建起来,一旦下雨,道路交通为之断绝的时候,全县各乡镇岂不是都被割裂了开来,因此国家开拓总局和交通部的作用还是非常明显的,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 “乌江地区水源丰富、河汊纵横,河岸边多肥沃的冲积土壤,若是好好经营,将来必是无数上等水浇地,无论是种植小麦、水稻还是别的什么作物,都是相当不错的选择。但也正因为如此,高等级公路的修建迫在眉睫,不然怎么把腹地农业乡的粮食、蔬菜、禽蛋、牲畜给输送到县城港口?而如果不能将农产品输送出去,农民们又如何增收?而农民们如果不能增收,那么时间一长,其财产水平必然会与东部沿海地区拉开差距。有‘鱼米之乡’称号的乌江地区竟然会出现人均收入极低的县份,那简直是我们所无法忍受的事情。所以说,要致富先修路,这三等国道我们是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完成的。” “运输农产品、生活物资和生产工具,维持治安,方便人民出行,加强各地通讯联系,这都是国道公路的意义所在,毕竟我们不能指望所有人出门都骑马,这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因此,这三等国道的修建就是必然的了,不光我们县、不光我们地区,就是别的地区、别的县份,也要想办法完成高等级公路——至少也得是三等国道——的修建。” 以上便是附近几个定居点的主官们的公开看法。在他们看来,将来若是七个乡镇合并成一个县,那么人口超过两万将是大概率事件,这么一个大县,没点像样的公路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当然了,这么大一个县,要想将各乡镇连接起来,即便是最普通的三等国道,至少也要一两百公里,这就是20万元的建造费用了。 这笔钱也许对于国家来说不算大数目,但是对于地方县级政府来说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了——即便大头都由交通部和国家铁道总局出了,他们只需出小部分,但财政上仍然有诸多困难——但财政再难也要修下去,为此哪怕分五年、十年也作所不惜,而这,显然也是该县上下的一致认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乌江之畔(十一) 时间进入九月份,此时东岸大草原已经是冬末、春初时分了。在气候比较温暖的大兴县(全国第十八个县级行政单位,本月初刚成立,下辖大兴镇、掘港乡、富安乡、益都乡四个乡镇,总人口一万五千余人)及其附近区域,春天似乎要来得更早一些——亚热带海洋气候使得这里的天气一年四季都非常温和,无酷暑、无寒冬,降水不少、绿树成荫,农田遍地、牛羊成群,历史上这里发展成乌拉圭第二大城市不是没理由的。 孙诚仁再度来到大兴县已经一年多了,这次,他不但把自己的家人也接了过来,此外还有几个单身的年轻族人过来帮手,算是为孙家在东岸扎根打下基础。孙诚仁甚至琢磨着,等再过几年,这里的生意上了一定规模后,就请求宁波甚至苏州那边想办法弄一些老师傅过来,把孙家原先赖以打响名气的腌腊制品、蜜饯食品推广到东岸来,使得孙春阳南货铺的名声越来越响、地位越来越稳固。 而事实上现在孙春阳南货铺的名气也已经很响了,大兴县四大乡镇就不说了——经过两年多时间的发展,孙春阳南货铺在这里已经成了与国营百货商店名气差相仿佛的著名商店了——就是在离此稍远的越溪乡、放牛沟乡(新设立的定居点,人口不多,位于巴伦丁小镇附近)、两棵树乡(位于后世昆塔纳qutana小村附近,人口同样不多)这三地,孙春阳南货铺也有相当的知名度,这得益于他们拥有大量来自远东的特产品——主要是熊皮、青狐皮、貂皮、虎皮等南美没有的高级皮毛,此外还有绸布、锦缎、绢帛等精美纺织品,茶叶、药材、珠宝、玉器、东方工艺品等小玩意。 从该店销售的商品就能看出,该店主做的其实算是中高档商品了,瞄准的客户群也多是各乡镇的高收入人群,与经营中低档日用品为主的国营百货商品恰好错开了竞争,因此两者目前倒也相安无事。能同时共处着。更何况,孙春阳南货铺在今年年初又经历了一次增资扩股,乌江地区行署给予了一些政策优惠,同时也拿出了三艘海军拍卖的旧商船及部分现金、货物。折价入股后以20的股份成为了第三大股东,而其第一大股东仍然是远东的黑水开拓队政府(占股35),第二大股东则是孙家诸子弟(加起来约占股30),远东的邵树德、魏博秋、梁向俭等军政大员加起来还占股10左右,此外他们还在东岸本土公开出售了5的股份以募集资金——这样算起来。孙春阳南货铺的国有股份比例也是相当不低的,这也为他们的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 而在乌江地区行署注资后,孙春阳南货铺目前已经拥有了五艘旧海船,其中有两桅的(大约200多吨),也有三桅的(300-400吨),在进行了一番整修后,目前船况良好,都是能够进行远洋航行的船只。他们现在就连水手都差不多募集完毕了,三五名航海学校毕业的差等生、七八个落魄的欧洲水手、少许从良的海盗、十多名从新华夏招募来的贝齐米萨拉卡人水手,再加上孙家从南直隶秘密招募来的明国水手(他们还需要学习如何操作西式帆船)。差不多也能把五条半旧不新的商船糊弄开了。 在这五条船中,两条于1652年在盐城港拍下的三桅商船已经进行了一次远洋航行,具体行程是从阿劳坎港到宁波府定海港——运气很好,安全返航,没在中途沉没,且带来了大量紧俏的东方商品,以及人数大约在一百上下的明国移民。这些移民都是孙家在苏州府的奴仆、佃户、乡人及族人,趁着上次长江之役东岸大军“肆虐”江南、兵荒马乱时,趁隙走间道来到了东岸控制下的宁波府,稍加整顿后便全数登船前往东岸定居。 目前。这百多人大致分布在阿劳坎港、靖江港和大兴港三地,充当着孙春阳南货铺(目前在南美只有这三家分店)店员、账房、力工、商品推销员、采购员等各种工作,算是依然在为孙家效力了。孙家的这种作风当然也引起了本地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分部的注意,于是在这些特务们的干涉下。很多孙家原本的家奴都被强制解除了人身附庸关系,成了东岸的自由民,然后迁居到了其他乡镇,以免发展下去后在这里形成一个以孙家为核心的地方豪强宗族——这显然让此地孙家的主事人孙诚仁颇为无奈,他后来甚至不得不招募了两位意大利破产商人来做账房。 不过虽然被梅机关警告过,但孙诚仁仍然打算继续从江南运人来东岸。盖因这种运人来东岸的行为不但有利可图(移民部的官员会对其进行点数,一个青壮年男女奖励一百元、小儿奖励六十元、老人除非有价值,不然只给十元钱“意思意思”),同时孙家也听说南锥地区的开发现在搞得如火如荼,于是打算到兴南港也去开个分店,专门收购宝贵的龙涎香(捕鲸的副产品)、鲸皮等特产,这自然也需要大量的人手了。毕竟,南铁附属地听说是个“化外之地”,政策不一样,他们完全允许孙家人来此地抱团聚居,这对于他们家族的开枝散叶无疑极为有利。 孙春阳南货铺就开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是该地最繁华的所在了,河运、铁路运输和公路运输在此交汇,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在地汇集,国内外形形色色的货物你多半也能在这里找到。有这样的条件,商业不出意外地发展起来了,西北垦殖局辖区的金属制品、燃料(劣质煤炭)、谷物和牲畜,乌江地区南半部船运来的建筑材料、圆木、纸张、橡胶制品,青岛港转运来的外国商品,无一不在此地受到民众们的热烈追捧,由此也可以看出极佳的区位优势对于一座城市的发展有多么地重要。 孙春阳南货铺的三艘商船此刻就停泊在不远处的一处河湾内。那片河湾由码头港务局使用挖泥船日复一日清理了两三年,对于吃水深度普遍在3米左右的中型海船来说,停泊与行驶完全没有压力。当然了,如果是吃水在3-4米的大型海船,那就得掂量掂量了,它们航行到富国港一带没有压力,盖因那里的乌江水深普遍的43-45米之间;可在富国——大兴这一段的乌江江面,水深平均只有36米左右,因此千吨以上的大型海船航行进来风险不小,因为其一不小心就会搁浅。也正因为如此,目前国内三大造船厂已经开始研制大吨位、吃水浅的平底内河/近海运输船了,就是为了能够加强大兴港的吞吐能力,毕竟这里可是西北铁路的终点呢,位置极为重要。 孙春阳南货铺的几艘商船自然不是什么大型海船了,因此安安稳稳地借着西南风开进来还是很顺利的。此刻,这三艘船只的船舱内都已经装载了各色商品,其中主要是远东地区根本买不到的优质金属器具、印花布、染料、纯碱、染色皮具、易保存的特色食品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此外甚至还有一些准备拉到远东去进行配种的牲畜,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这几艘商船将在这两天就拔锚起航,然后顺着浩浩荡荡的乌江江水南下,进入宽阔的拉普拉塔河,然后直接前往南铁附属地的兴南港——那里如今也渐渐成了一处颇为繁华的所在了——卸下各类货物后,再装运一些当地的特产商品(主要是秘鲁商品)运回东岸国内销售,毕竟船只返程的时候总不能跑空趟嘛。 而这三艘小商船卸下的货物,原则上是通过南锥铁路运到太平洋一侧的阿劳坎港,当然如果火车车皮紧张——这在如今的南锥地区已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之事,盖因这是单线铁路、火车故障率也高,而所需运输的货物量又实在太大,因此根本忙不过来,现南铁公司已在认真考虑进一步筹集资金对其进行复线化了——的话,就只能通过大致与铁路线平行的兴南公路运往阿劳坎港了,然后再由当地的孙春阳南货铺进行接收,最后想办法装船(另外两艘商船一般停泊在这里,专跑太平洋航线)运往远东的宁波府。 而等到他们从远东返回时(航行周期一般是一年半到两年),也将随船携带大量紧俏的东方商品,以及执委会最为看重的明人移民——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私人航运业务,就是从这里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的。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东岸共和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孙春阳南货铺及其附属的远洋运输船队,也必将在一轮轮的经济大潮中发展壮大起来,并最终成为耀眼瞩目的大型企业。(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天赐之地(七) 1654年9月1日,正在贝岛龙虾港内检查工作的马万鹏受到了一封来自本土的信。 信是新华夏岛前任主官史钦杰所写,他在去年返回本土后,成功地在人代会上被选举为九名中央执委之一,分管农林牧渔、水利建设及食品行业等几个方面的工作,可谓是位高权重。而新华夏岛的老领导升职了,作为他的老部下,马万鹏自然也能多多少少受到一些照顾了,这也是人之常情,能为大多数人理解。 史钦杰在心里面祝贺马万鹏头上的“代理”二字被摘掉,被执委会正式任命为了新华夏开拓队队长、新华夏保安司令(这其间史钦杰出力不少,因为本土盯上新华夏岛这座东岸最重要殖民地的人可为数不少),从此肩挑起了带领全岛五万一千名文明人走向幸福美好生活的重任——当然以上纯属官方文字,真正的说法应该是马万鹏从此成了全岛五万多名东岸人的“大统领”,面对着恶劣的自然环境、肆虐的疾病、凶悍的一百五十万土人以及心思莫测的外国殖民者,何去何从委实难知。 史钦杰写信给马万鹏当然不是为了叙旧,事实上他信里的主要内容是告诉马万鹏他已在本土想办法帮忙搜罗了一些技术学校毕业的人才(当然不是什么优等生了),已送到新华夏岛驻东方县办事处(简称“驻京办”),不日即将搭乘东非运输公司返航的货船来到新华港,而他们的到来,必将为新华夏铁路公司的早日开建发挥极为关键的作用。除此之外,信上还洋洋洒洒写了一些回到本土后的工作感悟,最后便是希望马万鹏振作精神,将新华夏岛一步步变成东岸人独属的岛屿。 “将新华夏岛变成东岸独属的岛屿,短期内是根本看不到结果的啊。”马万鹏将信纸收了起来,然后靠坐在太师椅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思索着:“肖白图那边和萨卡拉瓦土人的战争。到现在还没个头绪,也不知道还要再打多久、更不知道还要再消耗多少物资和金钱,真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话说征讨默纳伯王国的战争至今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了,东岸人至今已经死伤两千五百余人(其中接近两千人为岛屿八旗士兵。且最大的致死原因多为疾病),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他们除了占领了土人们乱七八糟的王廷及部分肥沃的土地外,起获的财物较为有限,因此这场战争说到底其实是亏的——当然这个亏指的是短期内亏损,若从长期来看。驱逐土人并将地分给自己人,然后建立稳固的城镇,这自然是大赚特赚。 不过好在与萨卡拉瓦人的战争目前已经看到了结束的曙光,在东岸人、麦利那人、巴拉人的联合打击下,在东岸海军第二舰队不间断的巡逻封锁下,默纳伯王国目前越来越难以支持下去,其部民和军队主力,开始沿着大庆盆地逐渐向北方退去,似乎要进入岛屿西北部分。 东岸人对此当然是穷追猛打了,7月10日。默纳伯王国的开创者、初代国王安德里安达希福戚在新登堡郊外死于东岸军队之手,击毙他的是流亡到新华夏岛的加尼沙里军团近千名士兵。这些战技娴熟的职业军人战斗勇敢,也急于向新主子证明自己,因此追着处于撤退中的默纳伯王国主力进行打击并获得大胜,当然他们自身也付出了死伤百余人的惨重代价,并另有三百余人被一场不期而至的流行病击倒,失去了汇合东岸大军主力并扫荡残局的能力,使得这支仍有七八千名精锐士卒的土人王国大军越过了旱季时极为温顺的新莱河,逃出生天进入了大庆盆地北端,暂时缓过了一口气。 至于下一步的行动么。马万鹏原本是想着迅速结束战争,将精力全数转移到经济建设上面来的。只不过肖白图提出驱赶默纳伯王国的残余势力(目前由老国王的两个儿子:戚马龙加里福及戚马拉东那率领)进入岛屿西北部,让他们如同历史上那样迅速征服当地的土人及阿拉伯人势力,然后嘛。自然是我大东岸军队尾随其后,击败萨卡拉瓦土人的最后栖身地,顺带占领岛屿西北部了。 老实说,马万鹏对这等驱虎吞狼之计还是挺感兴趣的,因此他在犹犹豫豫之中勉强同意了肖白图的意见,并把最新到来的一批加尼沙里军团数百名士兵也划拨给了他指挥。让他继续与麦利那人联合起来,对萨卡拉瓦人的势力进行长期的跟踪打击。 当然了,征讨土人的战争连绵下去,但这可不意味着东岸人的建设也停顿了下来。虽然战争不可避免地消耗了很多物资与金钱,同时也占用了很多人力,但由马万鹏一力坚持的对大庆盆地的开发行动,却已经初见成效了。目前,东岸人在这片辽阔的沿海盆地内已经有了棉河港、潮阳乡、大胜乡、平蛮乡等六个定居点,总计二万五千余人口(几乎占了全岛人口的一半),开辟了大量的棉花、甘蔗种植园(主要以棉花为主),同时也发展了规模不小的旱作农业,以玉米、花生、高粱、小麦的种植为主,经济建设卓有成效。 现如今,棉河两岸开辟的大量棉花种植园几乎已经成了对东岸纺织业至关重要的原料产地,无数的萨卡拉瓦人、贝齐米萨拉卡人、科摩罗人、波兰人在种植园里挥洒着辛勤的汗水,将一包包的“白色黄金”装船出口至本土。此外,大量从本土流放而来的瓜拉尼、克兰迪自耕农们也在经营着自己的小块份地,为棉花种植园提供各种食品。 而除了他们之外,我们自然不能不提到在大庆盆地中人口占到了多数的明人移民了。他们有的同样经营着棉花种植园,有的则经营着畜牧业,有的则干着传统的农业,不过无论他们干着什么,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已在此地扎下了根来。而随着本地政府不断截留前往本土的移民(一般占起运总数的10),本地人口的数量还在迅速增加之中——所以你看到了,即便经历了今年年初那场可怕的疫病流行(造成了大量人口死亡),新华夏岛的东岸居民总数仍然顽强攀升到了51万人,增长势头还是相当明显的。 “国家诸多海外殖民地里,也只有新华夏岛是不可替代的,无与伦比的。”马万鹏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种类繁多的热带种植园商品,如橡胶、剑麻、咖啡、可可、蔗糖、棉花、烟草、香草、胡椒、热带巨木、伊兰伊兰等等,构成了本岛出口的主体。去年这些玩意儿,加上塔城精煤、发财酒(出口至本土防疟疾)以及少量金贵的海产品,已经使得新华夏岛的出口额攀升到了将近70万元的高峰;同时还要从本土进口豆饼、鲸骨粉、鸟粪石、酒类、金属器具、机械设备、布匹、盐、日用品,总计45万余元,这年贸易额已经超过百万了啊。既然本岛创造的价值如此巨大,那么似乎执委会那头也应该更能容忍我们的一些行为、更愿意听取一下我们的意见的吧?” 新上任的马万鹏的性格与原先略微保守的史钦杰几乎是两个极端,此君冒险、激进,更喜欢“跨越式、超常规”发展,这从他一上任便提出这两个口号便可见出端倪。当然了,所谓的跨越式发展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得有大量的金钱、物资和人手,在这些里面,对于富饶的新华夏岛来说,金钱似乎不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物资也可以大力从本土乃至邻近的葡属东非、奥斯曼帝国和波斯等地进口,但人手的问题就不是很好解决了——当然从史钦杰时代开始,新华夏岛的人手问题就始终没有彻底解决过。 不过马万鹏心思活络,他很快便把主意打到了远东的黑水地区头上。他本人原先在本土时,曾和时任特务机关领导人的魏博秋有些交情,并还私下里组织了一个玩笑性质很浓的结社组织——行动党,寓意为他们都是行动派,和某些嘴炮党有着本质的区别。 如今时过境迁,魏博秋被发配远东担任副司令(经过多年发展算是稳固住了地位),而他马万鹏也在新华夏地区成功上位,这似乎为二人的联手创造了条件。但要和魏博秋搭上线,那么就不可避免地要经马六甲海峡进入南海,这在马万鹏看来似乎还有些障碍,毕竟荷兰东印度公司一贯眼高于顶,想要他们行个方便,必须要有相应的利益交换才行。 但马万鹏与荷兰人自然是无任何交情可言的,因此这事情只能着落在如今已经身居高位的史钦杰头上了。而且,也只有他这种身份的人出面协调,才有可能与荷兰人就此问题展开磋商——当然这事不光对新华夏岛有好处,对国家其他部门的好处也是明摆着的——想到这里,马万鹏便坐正了身子,然后摊开纸笔,认真地给史钦杰写起了回信。(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天赐之地(八) 今天天色有些阴,但周围的空气中依然充斥着潮湿、闷热的感觉,这让在户外转悠了半天的马万鹏有些烦躁,因此他很快便找了个树荫处坐下休息。秘书小刘指挥随从们摊开了一张简易的折叠式桌椅,然后从随身携带的食盒里端出了一些点心和饮料,供马万鹏随时取用——在外面跑了这么久,大伙确实是又累又饿。 东岸人在贝岛上的开发进程确实是越来越快了,特别是在新华港封闭了部分林区(暂时禁止采伐,并补种了大量树苗,以维持、涵养水土)后,这相当一部分木材需求便压到了归化岛和贝岛这两处离岛上面。至于原本木材工业极为兴盛的新华港嘛,唔,现在主要的出产物变成水稻、玉米、橡胶、剑麻等物事了,而相当部分伐木工人和木材加工厂的技工们,则分别转移到了龙虾港和归化港二地——今天马万鹏视察的,便是一处伐木、加工一体化的地方中型国营企业。 虽然此时正处凉季,但地处新华夏西北方的后世全球十大岛屿旅游胜地之一的贝岛依然是极为湿热的,这让马万鹏等人极不适应。这不,他一把端起刘秘书递过来的茶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凉茶,然后拿毛巾擦了把汗,嘴里这才吐出一句“狗日的天气真热”。 伴随服务的厨师切好了几块糯米糕,马万鹏拿筷子夹了一块,然后在一旁盛着蜂蜜的碟子里蘸了蘸,这才大口吞了下去。 “味道不错,糕点好,蜂蜜更好。”马万鹏一边吃一边含糊地夸赞了两句。此刻他食用的蜂蜜产自新华港一带,那里的养蜂业在最近几年发展迅速,已经逐渐成了一项颇具特色且也已经有了一定规模的产业。甚至于,现在本土的很多达官贵人、富贾豪商都慕名大量求购新华夏蜂蜜,这更是大大刺激了这项产业的发展,以至于很多人都在预测,也许用不了多少年。新华夏岛的蜂蜜怕是又会成为其一项重要出口商品了吧。 毋庸置疑的是,新华夏岛有着发展养蜂业的一切积极因素,这里是一个从古代就与大陆分离出来的封闭岛屿,因此其绝大部分物种都是其特有的。而相应的。大陆上常见的一些动植物病虫害在这里也不见踪影——蜜蜂的一些天敌这里就没有——因此,新华夏岛发展蜜蜂养殖业绝对错不了,后世这里的此项产业就蔚然成风,其优质蜂蜜也大量出口法国,利润相当丰厚。而在17世纪的这个年代。蜂蜜依然是一种不是很常见的——至少普通人很难品尝——奢侈品,市场需求极大且价格不菲,如果好好操作一番的话,完全能够成为本岛今后的一项拳头产品。 想到这里,马万鹏心里就有些意动:“去年一整年,新华夏岛往本土出口木材232万元、棉花139万元、精煤10万元(受到了黑山煤的猛烈狙击)、剑麻78万元、海产品3万元、橡胶24万元、可可22万元、热带干果22万元、咖啡15万元以及其他一些零碎小玩意儿,规模不可谓不大。但如果再把一些产业给扩大一些,给地方财政再多创造一些利税,岂不是更好?中央有中央的意志,地方也有地方的想法嘛。全岛五万多居民的幸福生活也需要更多的资源和金钱来支撑。” 其实,新华夏岛的五万多居民中,新开辟时间不长的大庆盆地且不去说他,老的定居点如新华县(新华镇、西乡)、塔城港、归化港等地居民们的生活水平其实还是相当不错的,他们收入不低,除享用大量本岛产品外,还从葡属东非进口烟叶、棕榈油、腰果,从南非进口芝麻、西瓜、高粱、烈酒、葡萄酒,从本土进口各类日用品、食品——当然还从波斯和奥斯曼进口女奴——这样的生活品质,和本土的东部沿海地区也大差不离了。 小小的一个新华夏岛。如今其富饶的名声在本土也是越打越响亮(双边贸易额已经突破一百万元,几乎达到了与奥斯曼贸易总额的四分之一),吸引了一大群手有余钱的人想来这里投资,以赚取超额利润。可以说。这座世界第四大岛除了炎热、潮湿(当然西部草原地带较为干旱,但无疑更加炎热)得让很多初来乍到之人无法适应之外,一切都很美好——能为投资者带来不错的收益,当然很美好了。 “小刘,岛上伐木场的劳动力找好了么?”吃完糯米糕,马万鹏随口问起了坐在身旁的秘书。年轻的秘书手拿公文包。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这新华夏岛的闷热天气,还真是对人极不友好啊。 刘秘书听到马万鹏问话,立刻回答道:“棉河港那边上月送来了六百名萨卡拉瓦人奴隶,这是肖白图肖司令率军俘获的;新华县的岛屿八旗兵分两路,分别沿着南边丛林以及东部沿海推进,击破了不少贝齐米萨拉卡人的部落,除部分自留外,还送来了约一千五百名奴隶;另外,司令您之前刚刚批准恢复对科摩罗人的捕掠行动,这在本月初也传来了战果,翟小山翟队长给龙虾港先后送来了两批约五百名科摩罗人,三者相加,这已经有2600人了,足够我们开展贝岛的一期开发计划。对了,贝岛守备队也已经初步组建了起来,员额暂定为200人,其中战技娴熟的加尼沙里军团的士兵占到了三分之一,足够镇压这些奴隶们了。” “新华夏步兵连改营的事情我已经上报给本土了,先期工作现在已经可以展开。最近一年,岛上一下子涌来了三千余名穆斯林,其中至少三分之一还是经验丰富的士兵,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隐患,但这仍然值得我们警惕。连改营只是未雨绸缪的第一步,此外各地守备队也必须牢牢抓在我们手里,岛上五万多人,明人占到了足足七成,只要我们自己不犯错,形势还翻不了盘。”马万鹏突然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上面,这让刘秘书有些跟不上思路,此时只听马万鹏继续说道:“这些加尼沙里军团的士兵少年时代都是基督徒,后来被强制改信了伊斯兰,哼哼,能改一次信必然也能改第二次,这方面的工作一定要抓紧,当然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千万别闹出了乱子。当然了,也别畏手畏脚,这些人已经被我们打散安置到了本岛十个定居点,一处才三百多人,彼此又不互通声息,出不了大事。另外,前些时日乘船来进行环岛考察的意大利佬们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结束考察并返回新华港休息了,但运气比较糟糕,25人的考察团在东部种植园考察时有11人先后病倒,其中2人已经死亡、1人情况不容乐观,好在其余8人都已先后痊愈……”刘秘书有些忧心地说道,“这很显然打击了他们的士气,使得一些人对当地恶劣的自然环境起了疑虑,我认为这必然会导致一些人推出投资。司令,我想我们应该采取一些公关措施,尽量多争取一些商人留下来投资,毕竟他们能从旧大陆拉不少人来,这对于开拓全岛大有裨益,为此我们哪怕短时间内让渡一些经济利益予他们都是值得的。” “是这么个理。”马万鹏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山泉水漱了漱口,然后站起身说道:“热那亚人是什么人?商人哪!商人自然是喜欢钱的了!我们让渡一些利益,让他们拉来更多的人口、开发更多的土地,甚至我们完全不收租金都是可以接受的,三十年、五十年的土地租赁权也无所谓,只要他们拉来了人并把土地开发好,我们就是大赚特赚了!热那亚人喜欢钱,我们就创造让他们赚钱的环境,呵呵,我们自己当然也喜欢钱,可和开发成熟的土地比起来,钱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我们看重的是长远的利益。” “这样吧,刘秘书,你把后面几天的行程尽量压缩一下,我打算尽快返回新华港了。雨季再过一个月就将来临,我还是提前回去坐镇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天气大变导致海面上无法行船。”马万鹏转身朝自己的秘书说道,“这几天我看下来,觉得龙虾港的镇长干得还不赖,让他再接再厉,继续把工作抓好。岛上开辟的大片阿拉比卡咖啡豆种植园(在森林被砍伐一空的山坡上开辟)、伊兰伊兰种植园(马家的私人产业)、胡椒种植园、可可种植园、剑麻种植园都还处于草创阶段,一定不能马虎了,要照看好。另外,岛上的幽暗森林里砍伐完毕的土地一定要做好树苗补种工作,坚决不能让这些土壤退化成‘死土’;至于临海的明亮森林(沿海红树林),则坚决不能采伐,违者罚款甚至劳改,这点一定要宣传到位。” “最后,组织人手在雨季来临前多采集一些椰子,本土今年加大了采购量,这笔生意还不小的,呵呵,都是自然的恩赐啊,这座岛真的是蛮富饶的。”马万鹏最后又絮絮叨叨地吩咐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天赐之地(九) 1654年9月底,马万鹏乘坐着自家从桑给巴尔岛返回的金枪鱼钓船抵达了新华港。而就在抵达自己官署的那一刻起,一直负责全岛医疗卫生工作的裴索宁便找上了门来。 “队长,有个很糟糕的消息。”已经年近四旬的裴索宁摸了摸自己地中海式的头顶,紧锁着眉头说道:“最近疫病开始笼罩到了我们头顶,尤其是血吸虫病和黄热病,这两种可怕的疾病已在整个城市造成了一定的破坏性影响。这真是太糟糕了,新华卫生所收治了很多血吸虫病患者,他们反复腹胀、痛苦无比,但我们却束手无策;另外还有很多黄热病患者,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种疾病是什么时候、从哪里传播进来的,或许是明人移民、或许是瓜拉尼人、或许是外来的商人、又或者是那些该死的穆斯林,哦,我们这的人来源太杂了,全世界各地的病毒在此交汇,这简直……” 裴索宁一时找不到语言来形容,最后只能抱怨道:“没有哪个人能适应全世界各地所有的病毒,但我们这里的病毒实在太多了,每个人都不得不去适应他们。我现在甚至有些怀疑,也许再过几十上百年,或许全世界所有的已知疾病,都将成为我们新华夏岛的本土病、风俗病了吧。” “抱怨这么多有什么用,老裴?”马万鹏头疼地坐在办公桌后,然后无奈地看着裴索宁,说道:“最初是疟疾和痢疾大爆发,中间流行了一阵子霍乱,好在很快又销声匿迹了,现在则是血吸虫病和黄热病,这真是让人烦透了。热带,就真的这样难以征服吗?” 其实说实话,马万鹏在新华夏岛生活多年,对于各种热带疾病也是有所耳闻,知道外来殖民者——尤其是来自低纬度地区的殖民者——在来到热带地区的最初几年内。死亡率其实是极为高昂的。原因有很多,按照中医的理论是水土不服,按照后世西医的理论则是他们体内的菌群到陌生的地方后失去了平衡,总而言之。他们这些外来殖民者们在面对陌生热带地区的病菌——无论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时,身体的抵抗力都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非多年时间适应不可能恢复过来。但此时闻听到人口相对稠密的新华县又爆发了两种传染病,怎能不让马万鹏心忧呢? “热那亚人当中有人患这两类病了吗?”马万鹏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立刻问道。 “没有。”裴索宁摇了摇头。而就在马万鹏略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听这厮说道:“但比这更可怕。有些热那亚商人认为,是新华港内‘有毒的环境’导致居民们大量患病继而死亡;当然他们中也有人认为是本地炎热潮湿的气候使得人们容易发热,并易于产生腐败,因此很多人会得上一些在寒冷地区一辈子也不会得的疾病。我觉得……我觉得他们中有些人完全被吓住了,很可能会放弃在这里的投资计划,因为他们会觉得这风险太大。” “这场流行病爆发得可真不是时候。”马万鹏了一声,然后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奈地说道:“原本还想忽悠些意大利佬来本岛投资呢,但现在看来计划要破产了——至少要比预先的计划大打折扣——真是流年不利啊。算了。不说这个了!那么,意大利人不懂,但你们应当知道血吸虫病的致病机理及传播途径的吧?” “是的,长官,虽然我们缺乏必要的医疗器械研究此类寄生虫,但我确信本土卫生部寄过来的报告是可信的。血吸虫病确实是一种寄生虫病,而不是什么有毒空气或环境导致的,而且传播途径我们也有了初步的了解了,这就给防治带来了方便。”裴索宁略微有些振奋地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嘱咐那些不得不下水的人做好防护。尽量避免肌肤与疫水的直接接触,已经患上血吸虫病的病人也被隔离了开来,他们的排泄物也做了专门处理。” “说说黄热病吧。”马万鹏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裴索宁对血吸虫病的防治。然后又将话题转向了另外一种流行疾病。 “这种病造成的危害比血吸虫病大多了,也更能给居民们造成恐慌心理。”裴索宁说到这里额头上也流下了汗珠,这半是热的半是紧张导致的,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们半年前同样与本土卫生部进行过沟通,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由蚊子传播的疾病,就和疟疾一样。我表示赞同,因为我亲眼见过一个健康的人在被叮咬过患病者的蚊子二次叮咬后,很快就也患上了黄热病,因此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断言,黄热病也是由蚊子传播的。” “在热带这种鬼地方,人和动物又怎么可能不被蚊虫叮咬呢?”马万鹏有些焦急地说道,即便在他的住宅和办公室这类安装了大量纱帘的地方,蚊子还是时不时地能钻进来,更别提白天甚至夜里需要出外工作的普通人了。可以这样说,在新华夏岛,要是某人一整天都没被蚊子叮咬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太幸运了,因为这个几率趋近于零。而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即便东岸人百般防治,每个月甚至每天仍然有为数不少的人患上了各种由蚊子传播的疾病——以前是疟疾,现在又多了个黄热病。 “长官,这个月黄热病加上疟疾,已经有两百多人患病了,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其实最终都会死亡的。”裴索宁有些忧伤地说道,“新华夏地区几乎每天都有不少人病死,但我们却对此无能为力,金鸡纳树的引种工作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成功,现在黄热病也高发了起来,这真是太让人沮丧了,真的。” “只能加强防治了。”沉默了很久后,马万鹏才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城市附近的沼泽继续排干,以前为了供水方便和美化城市作用的小池塘的水也全部放干,另外还要尽可能地减少城市内的静止水体。总之一句话,就是尽一切可能限制蚊子的数量,以前光一个疟疾时我们也许还能忍受,但现在有了同样致命的黄热病,我想必须要采取一些行动了。哪怕会对我们的日常生产生活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但现在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毕竟这总比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要好。” 裴索宁闻言也只能接受,毕竟他们现在的医疗手段其实有限得很,很多疾病根本无法治疗。而既然无法致病,那么似乎预防就要上升到第一位了。 打发走了裴索宁后,马万鹏思索再三,决定还是去见一见这帮来新华夏岛已经有一段时日的意大利投资商团的代表们,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意大利人此时就住在新华港最好的一家国营招待所内,与马万鹏想象中不一样的是,这些意大利人并没有被新华港内突如其来的流行病吓破胆,相反,他们仍然正常出门、正常回来闭门商议,一切如旧,这令马万鹏倒对这些人起了一丝佩服之感——这帮意大利佬的神经之坚韧,倒也在平均水准之上了,不会他们是为了钱其他什么都不管了吧? 其实这倒是马万鹏想差了,事实上在此时的旧大陆(也包括中国),瘟疫流行是司空见惯之事,居民因病大量死亡也很寻常,人们早就已经习惯甚至适应了。因此,新华港爆发什么疫病,他们虽然担心,但也不至于怕到不敢出门,之前纯粹是马万鹏想多了。更何况,热那亚人确实也对新华夏岛这座超大型的热带岛屿挺感兴趣的。 而既然感兴趣,那么其实事情就好说了。马万鹏在随后的几天时间内,带着自己的秘书、随从们不断与招待所的意大利人进行商讨,不断就意大利人的问题或建议给予答复,同时也在不断许诺各种条件或优惠措施。总而言之,原则就只一条,那就是千方百计吸引以热那亚人为主的意大利商人集团前来新华夏岛投资——主要是甘蔗、烟草、胡椒种植园,这三种产品在欧洲的利润最大。 说起来其实意大利商人也蛮可怜的,除了诸如圣乔治商行这种顶级企业能在秘鲁、新西班牙拥有一定规模的种植园,同时也能在加的斯港设立商站转卖新大陆的特产商品外,其他的意大利商人自从1627年西、热两国交恶后,基本都黯然推出了大西班牙市场——即便没主动推出的,其生意也每况愈下,市场份额不断被葡籍犹太人、荷兰人以及少部分西班牙商人侵吞,日子难过得很。因此,他们现在寻找新货源的冲动非常之强——市场营销网络虽然在缓慢的瓦解之中,但骨干网络仍然存在着,此时只要有了充足的热带商品,那么恢复这些营销网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一来,东岸人、意大利人之间便有了深厚的合作基础——在这件事上,即便是恐怖的热带病也不能让他们完全放弃。(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天赐之地(十) 一入十月,新华夏毫无疑问就进入了连绵的雨季之中,但这并没有阻止一帮意大利佬的参观兴致。虽然之前他们已经草草考察过这个大岛一圈了,但这次本岛的最高长官马万鹏亲自带着他们参观可能要划拨给他们的土地,这无疑令他们几位高兴。 马万鹏带他们参观的是岛屿西北部的桑比拉诺河三角洲一带,与东岸人的贝岛隔海相望(站在岸上就能看到贝岛的轮廓),气候湿润、降水丰富,且也没什么土人骚扰,端地是再好不过的待开发土地了。 桑比拉诺三角洲一带森林分布挺有意思,察拉塔纳纳山余脉等高地上,浓密的幽暗森林仍然随处可见,种属极多的大树以其枝叶浓密的树冠(一般在25-30米)耸秀于长满附生植物的中层树木之上,而中层树木又从葛类、羊齿、竹类、兰科植物等组成的下层树木中挺然而出。这里是幽暗、丛密、难以进入的世界,可在低地和丘陵上,占优势的是退化的萨沃卡地貌(短草草原伴随着旅人蕉等少量树木),不过在东岸人准备开发的桑比拉诺三角洲上,却又因为水源充足而广泛分布着两栖性的红树林,且以东南蟹木和拉菲亚树为主。 “多好的森林,我甚至都有些不忍心破坏它。”马万鹏穿着涂了橡胶液的雨衣,用夸张的语调开玩笑地说道:“诸位都是朋友,我也不想欺瞒大家。泥水河(即桑比拉诺河)三角洲一带,因携带了上游的泥沙而使得土地较为肥沃,可种植包括烟草、甘蔗在内的多种作物;而在稍微上游一些,因为种种原因,有些地面露出了石灰岩地层——当然了,这并不可怕,因为石灰岩地层上往往还覆盖着一层‘玫瑰土’,这是一种可以利用的粘土,种植一些经济作物完全不成问题……” “另外。这些河漫滩上到处是冲击下来的云母,当然山上更多,只要你们能支付一笔费用并有能力正常开采,就都是你们的了。”只见马万鹏突然弯腰捡起了一块片状物。在手里把玩着说道:“我知道这东西在旧大陆售价不低,但我不介意将其中的一部分利益让渡过你们,只要你们能好好开发这里。” 热那亚人听完翻译的话语后,觉得有些满意,一些有心人已经记了下来。因为这很显然是吸引他们的重要因素之一。而一路上没遇到任何土人,则令参观考察的热那亚人心情复杂,复杂的原因很简单:岛上的土人很凶悍,你来开发时很可能会被攻击,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里看不见土人,那么所有劳动力都得从旧大陆运来,这无疑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按一个人一百银行里拉算的话,运输成本至少要五十万里拉,而如果运的是契约奴的话还得在这个开支上翻上一番——当然这钱对热那亚人来说只是小钱。他们更在乎的是难得的投资机会。 当然了,热那亚人没看到这里有土人,那是因为对岸贝岛上的东岸人三天两头便来附近捕奴(贩卖至南边的大庆盆地)。当地的土人文明水平极其低下,甚至还不如游耕的萨卡拉瓦人,举个例子就知道了,这些野蛮人种植水稻时不选种、不照管,完全靠天吃饭;养殖驼峰牛更是一塌糊涂,没有畜厩,没有牧场,肉、奶产量极低。面对文明低到这种程度的野蛮人。你就别指望龙虾港内的那些节操低下的捕奴者们会有什么恻隐之心了,他们早已将河口三角洲一带的野蛮人捕捉殆尽,然后贩卖到浑河、新莱河一带,从那里换取各类农产品——主要是粮食(当地很多自耕农以种植双季稻为主要营生)。 “另外。我知道诸位最感兴趣的毫无疑问还是甘蔗这种经济作物。”马万鹏在大雨中故作潇洒地耸了耸肩,然后说道:“从这里——泥水河向北一直到穿透密林流入大海的马哈瓦维河,这中间广阔的土地都能拿来种植甘蔗,你们可以在这里开辟出无数家甘蔗种植园,尽情地收割你们的财富。当然了,所有甘蔗最好都运至贝岛上的龙虾港进行精炼。然后再出口至外部地区。之所以要这样做,其实原因很简单,无论是泥水河还是马哈瓦维河,附近都无法修建大型海港,因此我们只能使用近海小船将产品运至龙虾港,那里能停泊远洋船只。反正贝岛离大陆连二十公里的距离都不到,近得很,一点都不麻烦。” 东岸人最近几年虽然一直在贝岛上面打转,但事实上他们从未停止到对岸三角洲地带进行探索和考察。而几乎每一支派出的考察队都对桑比拉诺河口谷地的条件赞不绝口,这里地处因地壳下沉而扩大了面积的谷地,周围遍布森林的围场型高地使得这里不受雨季恶劣天气(主要是台风)的影响并常年保持湿润,这就给当地带来了极佳的农业经营条件——气旋少见或微弱、不断更新的火山岩土壤及河水携带的有机质使得土地肥力很高,可以说,河谷地这里除了热带司空见惯的湿热之外,几乎具备了一切吸引移民的因素,甘蔗、烟草、咖啡、可可、华尼拉、胡椒、芳香植物、油棕、剑麻、水稻、玉米、木薯,几乎什么都能种植,就和与其隔海相望的贝岛一样(贝岛是肥沃的火山岩土壤),更别提这里还有大量极具经济价值的树木(适合家具的、适合造船的、适合修屋的、适合做乐器的,各种树应有尽有)和丰富的渔业资源了,说这一片是天府之地一点都不夸张。 马万鹏一边讲解一边注意着这些意大利佬的表情,并不断和他们交流意见。在交谈中,他欣喜地发现,一些热那亚商人问得还是很仔细的,而这意味着他们有一定的投资。而本着百闻不如一见的想法,下午的时候,马万鹏干脆用船将所有人都接到了不过三小时航程外的贝岛龙虾港,让这帮来自旧大陆的投资者们参观了一下东岸人在岛上(本岛环境与对岸极其相似)的开发成果——当地丰富美丽的自然景观、随处可见的种植园(多数尚处于草创阶段)让热那亚人大开眼界,茂密树林、棋盘状稻田和咖啡、华尼拉、拉菲亚等小树种组成的绿色走廊分布在唯一一条砂石公路的两侧,让投资者们的心神几乎都沉醉于中。 …… 参观考察结束后当然就是无休止的谈判和争吵了。到了这个时候,马万鹏已经不是经常参与其中了,他只负责大面上把关,至于具体的谈判细节,自然由下面的一干官员们办理。而事实上他们办得也不错,尚健在的22名意大利投资商里面有14名确认将在泥水河到马哈瓦维河之间的广阔区域内投资,另有3人需回国商议后才能做出决定,只有5人明确表示不会在这里投资——或许他们被当地湿热难忍的气候和前阵子多发的疾病给吓破胆了。 谈判最终在10月底之间拿出了一个初步方案,在这个方案中,来自意大利的投资者们将仿照本土旧例,联合组建一家开发公司,名字就叫三角洲公司。这家公司将负责在这片区域内开辟种植园、设立定居点,同样地,该公司的人员和财务将由东岸人进行全方位监管,但东岸政府将为他们提供一定程度的信贷支持。马万鹏允诺了这个条件,并表示联合工业信贷银行、拉普拉塔银行(为和欧洲转账方便)将分别在贝岛龙虾港开设一家分理处,专门为将来这片种植园区提供金融服务,以方便投资者种植园的日常经营。 11月初,马万鹏在听取下属汇报后,分别与14名愿意投资的意大利客商签署了合作协议,随后便嘱咐新华县方面立刻挤出宝贵的人手和物资,趁着海上没刮大风,火速行船至泥水河河口,冒雨勘探各地地形,并做好雨季一结束就开始修建简易码头和砂石公路的准备。毕竟,意大利佬出人出钱来此地开发,东岸人除保证他们的安全之外,也得尽量保证当地基础设施的完善,不然如何让人家心甘情愿前来做生意? 而在11月中旬送走了这群意大利客商后(他们搭乘自己的包船回旧大陆,而回去的船上则装满了蔗糖、咖啡、可可、胡椒等热带商品),马万鹏又南下前往了大庆盆地一带,对芒河流域的旱作农业区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考察,在得知当地玉米、小麦、花生、大豆的产量还算马马虎虎之后,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至少以后这里不用从别处输入粮食了,这节省了很大一部分运力。 11月底,马万鹏经陆路抵达了棉河港,慰问了一下征讨土人战斗中伤、病的官兵,并了解了一下最新的战况。而在这个时候,新华夏岛北部也正进入雨季降水最猛烈的一个阶段,新华县等人口稠密区的热带流行病也在此时进入了一个相对活跃期。(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流放 随着一声刺耳的汽笛,一前一后两艘捕鲸船驶进了平静的海湾内,然后在离岸约数百米的地方下锚碇泊。 过了一会儿,船甲板上出现了很多穿着厚实皮衣的水手,他们在军官的命令下,手忙脚乱地把几艘小艇放到了海面上,然后又有七八个人顺着绳梯爬了下去,稳稳地站在摇晃不定的小艇船舱内,接起了大船上卸下来的一包包货物。 货物种类很多,但大体上都是生活日用品,如:黑麦、土豆、盐、咸鱼、肉干、干蔬菜等等,甚至最后一包里面还放了少许烟草、蔗糖和烈酒——毫无疑问,这三样奢侈品必将在岛上的“劳改犯”当中引起巨大的争抢。 一艘小艇上的货物装满后,水手们便在一个领头人的指挥下,奋力划着船桨,朝岸上驶去。而此时的岸边,正有许多穿着破旧军大衣(东岸军队换装后淘汰的旧棉衣)的“劳改犯”,这些人看起来被冷风吹得够呛,此时正一边翘首以待,一边使劲跺着脚以便暖和全身——几个月一次的补给运输船,绝对是岸上这些可怜人们最盼望见到的物事。 当然了,说他们是“可怜人”也不是太准确,毕竟,他们可都是曾经犯下过无数罪孽的人呢!说他们可怜,那死在他们屠刀下的大明普通百姓可怜不?是的,没错,这些人就是清军降兵——历次战斗中被东岸人俘获的清军降兵,95以上是绿营汉军,另有极少数满人和蒙古人。在满清南下的过程中,这些人参加的战役可也不少,自然在地方上做的孽也不少了,在被东岸大军俘虏后,他们中的部分“名气较大”的军官被抽出来杀掉,然后剩下的人被打散后混编。这样一来,陕甘兵、河南兵、直隶兵、江北兵、山西兵(清江南绿营大部分由这些人组成)杂处,一个营头内兵不识将、将不知兵。就连语言都有些不太一样,着实混乱无比,但这同样大大降低了他们暴乱的可能性。 特别是在他们被流放到一些苦寒之地后,由于生活物资几乎完全仰赖外界供应。就更是对东岸人俯首帖耳了。不过饶是如此,黑水地区对这些人仍然不是很信任,他们中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有兵器不说,就连这补给船在驶近港口时,都是远远地在近海下锚。然后用小艇来回转运物资,以防一不小心被这些劳改犯们挟持。 当然或许他们有些过于小心了,因为岸上紧邻劳改营地的地方,还设有一个小型海产品加工厂。这家厂大概有数十名工人,除正常加工鳕鱼、蟹、鱿鱼、比目鱼等附近较常见的海产品外,还加工鲸鱼、海豹、海狗等海兽,此外还能处理这些海兽皮,端地是功能齐全。这家厂设立差不多也半年了,至今已经处理了两条鲸鱼、数百头海兽、上百吨海产品(基本都是附近海域捕获),贡献还是蛮大的。 这次两条捕鲸船前来这里。除送一批补给外,还要抓紧时间去附近海域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捕到一两头鲸鱼。不过考虑到十月份时坏天气就将到来,他们顶多在海上滞留个二十多天就得返航,不然这白令海上可没人能保证他们不被龙王爷收了去。 这里是阿瓦琴湾,后世勘察加半岛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市,附近有地热泉,周围也被一圈火山围住,只有沿海一小片有些平地。而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成了勘察加半岛这个苦寒之地上不多的相对温暖的地方(冬季平均气温甚至比辽宁大部分地区还高不少)。且这里的港口也是一个优良的不冻港(因为附近有暖流通过,但隆冬时节港湾内仍有小型流冰,木头船航行时需小心一些),渔业资源丰富、山上大木成林。对于流放地来说(一般条件都很恶劣),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所在了。 烟台的邵大帅之所以看中这个地方,并将其定为清军降兵四大流放地之一,其气候、地理位置、物产以及封闭性,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些因素。气候温暖的黑瞎子港(因本地熊比较多而得名)能种植短生长期燕麦、黑麦、土豆和大豆,附近渔业资源极其丰富。深山老林也多,对于养活一个团(约2000人)虽然有些吃力(头几年粮食产量一般都很低),但如果再定期外运一批补给品过来的话,也不是不能熬过去。 更何况,在邵树德的计划中,这些地方以后都要自食其力——至少要承担大部分耗费。比如黑瞎子港,以后这里的清军降兵都将到伐木场、海产品加工厂、码头上做工,用劳动力换取自己生存所需的衣食。黑瞎子港外海的渔业资源还是很丰富的,尤其是黑水开拓队订购的5艘蒸汽捕鲸船已经到位并陆续开展捕鲸作业以后,以后光靠海产品加工厂里的那几十名老师傅自然是忙不过来的,捕来的鱼开膛破肚、清洗、腌渍、风干、储存、运输,海兽油脂的熬炼、皮革的鞣制、鲸鱼骨架和内脏的再利用等等,哪样不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更别提还有码头设施的修建更是吞噬劳动力的无底洞了。要知道,东岸人可已是把这里当做了捕鱼船队的补给、加工基地来建设的,自然需要高标准的码头了。而前期建设肯定是苦累已极的,也必然会出现建设者大量减员的,这就只能由这些现成的清军降兵来顶缸了,谁让他们站错了队又不幸战败被俘呢? “原来是罗大人,又给儿郎们送吃食来了?啊呀,真是太辛苦了。”在看到几名东岸水手跳上小型木质栈桥后,一名似乎是军官模样的头头立刻快步走了过来,一脸讨好地说道。 被唤作“罗大人”的水手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举目四望整个营地。营地现在建设得也粗见模样了,木头搭建的房子比比皆是,甚至他们还设置了一个牲畜栏,里面关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十几只羊——或许是以前送过来的没舍得吃养起来了? 牲畜栏旁边是一个瞭望塔,塔顶挂着一面大旗,上书“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团”九个大字,后面是柴草场,隐隐约约有人在铡草料、劈木柴,这是为冬天做准备呢。 “也怪可怜的,在这生活,委实不易。”水手长看着面前几个脸被海风吹得铁青的汉子,叹了口气,说道:“给你们运来了不少吃食,有酒有烟,还有八头大肥猪,你们好好养养,过年时杀来吃了。好好做,莫偷奸耍滑。我听黑水梁向俭梁大人说,当初魏副司令可是建议把你们都杀了了事,唯邵大帅心怀仁德,觉得杀俘有伤天和,故将尔等发配至各地。唔,这里苦寒,你们可有怨尤之心?” “不敢,不敢!”水手长的话音刚落,这些前清军将官们便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说道。 “如此便好。都起来吧,现在新社会了,不兴跪,都起来。”水手长双手虚抬,说道:“离彻底入冬还有一个月,你们抓紧时间干活,木材、鱼干、油料(炼制的海豹油,充当机器润滑油,在黑水地区实乃战略物资)多多准备起来,马上又要大打了啊!” 几人听水手长这么一说都有些尴尬,“大打”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和大清打呗!他们可不就是在长江之役“大打”的时候被俘的么?而话又说回来,他们现在处在这么一个声息不通的地方,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事还真的挺好奇的,可碍于自己身份,这事他们却不能多问,真是无奈至极。 水手长似乎对他们的心思也比较了解,在冷哼了一声后,便说道:“此事告诉你们也无妨,吴三桂、李国翰二人已率主力入川,西营的张献忠大败亏输,目前退避至东川收容亡散,恢复力量,以图再举。顺军在湖北的战事也颇有些不顺,丢了不少名城,新募的很多营头也降了清军,现在很是困难,只能背靠大江(运输方便)、凭坚城、用大炮与清军鏖战,苦苦维持。唔,另外,西营、顺营近一年来走得很近,似乎有合流之势,但张献忠不死,这事怕是难!总而言之哪,邵大帅觉得又要想办法出动下,给鞑虏朝廷放放血,让他们不得全力攻击西营、顺营。所以,你们要加紧努力,多准备些物资,如果干得好的话,明年就给你们分地,打分在前一百的还有婆娘分。虽然是朝鲜婆姨,但也不错了——当然,如果谁喜欢女子挺身队里的那些官家太太小姐们,只要排名在前一百,也可以提出来,用积分换,总之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谢大人,谢邵大帅!”水手长分地分媳妇的话说出来后,立刻让这些清军降兵们精神大振,故他们立刻真心实意地道谢。(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计议(一) 1654年10月15日,已经进入仲秋的宁波天气很快就冷了下来,刘海洋坐在鄞县府衙后宅,与来自烟台的使者、邵树德的机要秘书彭远志进行着交谈。 “刘司令,您提交的报告邵大帅已经看过了,今次我来到这里,就是想进一步听取下您的看法。毕竟,兼听则明嘛,邵总司令也想听取下你们这些前线指挥官的建议。”在陆军部挂了个二等参谋衔的彭远志穿了件深蓝色的中山装,坐在刘海洋的对面,轻声说道。 “老邵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刘海洋在一副巨型长江下游地图前走来走去,皱着眉头说道:“湖北的局势已经很清楚了,多方情报互相验证,我们自己也有快速炮艇去过那边,一切都错不了。大顺右营、前营十多万军队战事不利,袁宗第、高一功颓势明显,承天府地区长达一年的拉锯战已证明其顶不住优势清军的压力,目前江北之地尽失去,残兵败将退守荆州、巴陵等筑垒区域苦苦支撑;左营刘芳亮部六七万人退守郧阳府的穷乡僻壤,被襄阳方面的清军挤压得苦不堪言。局势败坏若此,两年前我们发动长江之役为他们争取到的有利形势已经全数葬送,现在,已经到了继续为他们牵扯的时候了,否则,顺军一旦覆灭,全国抗清局势将土崩瓦解。毕竟,你不能指望烂泥扶不上墙的明军或新败的西军挑大梁,这太难了。” 刘海洋担心是有道理的,不管是历史的教训还是实际接触中的观感,都让他对明军孱弱的战斗力深有体会。从1653年上半年开始,坐镇杭州的济尔哈朗除调动大军持续对宁波府一带施压外,还派出数支偏师南下进攻已据有大半个浙南的鲁王所部。战斗的结果并没有出人意料之外,五万余明军在两三万清军的打击下连战连败,丢失了大片土地——要不是当地地形复杂、行军困难且补给不易的话,此时清军怕不是已经将鲁王等人再度赶下海了。 浙江局势迅速恶化,福建局势也不容乐观。郑成功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曾一度组织八万余人围攻福州城,但固守福州的清提督赵国祚指挥若定,外围清军亦积极解围,因此对福州的攻势最后以失败而告终。现在郑成功以泉州为大本营。正打算组织第二次攻势,一举荡平福州左近,可在闽浙交通已被打通(鲁王部已被赶出了处州府等地)的当下,这“二打福州”的军事行动能否成功,委实还很难说——不过郑氏这边也不是没有积极的一面。在意识到自己攻坚能力的不足后,郑成功积极派人改善与东岸的关系,同时请求购买大量军械(主要是火炮和铁甲),以加强自己的胜算。 闽浙一带如果说清军还不能完全占到上风的话,那么在四川,无论是西军还是明军,都在吴三桂、李国翰等人的打击下站不住脚。若不是吴三桂大军军纪不佳,导致不少土司起兵反抗的话,估计此时整个四川已经被拿下了。但不管怎样,如果没有外力援助的话。最迟明年下半年,吴三桂、李国翰的五万余军在汇集陕甘整顿出来的援军后,当能击破当地残余抗清势力,一统整个天府之国——不过在东岸这个历史位面,因为少有满蒙八旗入川(因被大量牵制在了长江一线和山东),当地遭受的兵灾不如历史上那般惨烈,因此人口损失的程度虽然仍很严重,但到底没到“湖广填四川”的地步。 现在唯一乐观的大概就是江西战场了,自从1652年夏秋季节东岸人发动长江之役后,江西清军主力被大量东调。这客观上给江西战场上的顺、明两军创造了扩大地盘的条件。当年7月之前,顺军中营郭升率整顿完毕的七万余军从瑞州府高安县誓师出发,连续击破多股留守清军,进逼南昌。后被清军从湖广战场紧急抽调的数万精锐压了回去——当然这客观上减轻了湖广战场上顺军二十多万主力大军的压力。 1652年10月,为了配合湖广战场,郭升拣选了三万精锐,携带大量火器从已成一片要塞的高安县出发,出其不意攻占了南昌府丰城县,随即在丰水之战中击破了同样数量的清军。耿仲明部大将徐得功坠马而死,督战的满蒙八旗亦死伤三百余。 此役极大地打击了赣北清军的信心,且闻知消息的王得仁亦极为振奋,随即起兵十万(堪战之部不过二三万人),誓师北伐。截止今年年初,该部已攻占了建昌府、抚州府全部,先锋已进入广信府一带,正与从南直隶火速赶回的江西清军沈志祥部对峙,不日即将爆发大战。 而郭升在丰水之战大获全胜后,迅速督促各部进入了南昌府,直逼南昌县(包括倚郭的新建县),并与湖广抽调来的清军二度激战,小挫;11月中,郭升将四万余军再度攻来,利用章水流域不利满蒙骑兵驰骋突击的有利态势,以娴熟的火器战法大破清军,遂趁胜兵抵南昌城下,清军控制下的赣北三府为之大震。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基本就是明、顺、清三方在赣北大混战——好在激战一年后,各方都有些疲累,各自的地盘划分渐渐清晰了起来。郭升所部顺军已扩充至八万余人,拥有三千余枝火枪和数十门大炮的他们,基本控制了大半个江西西部;明军王得仁部人多势众,也控制了赣州、南安、建昌、抚州等东部府县,且得到了当地士绅有限度的支持,毕竟他们头上还顶着大明的名号呢,可不是郭升那等“贼寇”可比的;至于清军嘛,现在还完整控制着的只有饶州府和广信府,另和顺军分据南昌、南康、九江三府,基本局促在赣东北一隅。 这样的势力分布对清军来说无疑是极为危险的,因为郭升部在南昌府的两次胜仗,几乎已经割裂了赣北清军与湖广武昌府之间的陆上联系,赣北清军目前只能由江对岸的黄州府迂回辗转与湖广的清军主力取得联系,一来一去容易贻误军机,颇为不便。当然了,这样的势态对郭升也极为危险,因为他现在处在了武昌孔有德、南昌耿仲明两大汉奸的夹击之下,虽然与顺军本部的战场连成了一片,但承受的压力也不是一般地重。 “江西战场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也颇令我们感到意外。”彭远志放下纸笔,说道:“郭升所部最初东进时不过三万余人,是李过当作一支偏师来对待的。可几年征战下来,不但据有了大片地盘,还有部队扩充到了八万,已经成了湖广——江西一线清军的眼中钉,也成了顺军五营后又一支成长起来的营头,以后大顺中营这个小庙怕是容不下这尊大神了。邵大帅也交待了,郭升与我们交情匪浅,现在已经兵抵鄱阳湖畔,我们也派人给他送了两次补给,以后这种联系应该常态化起来。” “什么?老邵这是……”刘海洋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邵总司令已经批准了您提交的二次长江战役计划,但他觉得我们应该在去年的基础上(兵进至池州、太平府一带)大胆一些,继续西进,直抵九江。我们现在已经有了22艘内河浅水炮舰(意味着200多门中小口径火炮),这股力量足以摧毁长江、鄱阳湖一线任何清军水上势力,继而保障运输船的安全行驶。目前我们已经这样做了,崇明沙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大仓库,我们在那储存了大量粮食、燃煤、军火等物资,同时还设了个小型修船厂及一个临时修械所,海军不断从这里出动扫荡沿岸的清军船只,这两年来我们已经捕获了清国官民船只数百艘,镇江、扬州一带的漕运大受影响,只能潜越偷渡,效率大为减低,这已经在事实上削弱了清军的连续作战能力。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继续发扬光大,进一步割裂清国南北两个战场,然后袭扰长江两岸,不断调动清军,然后以主力——至少三个师、两个大队——直抵鄱阳湖,支援郭升所部一番,然后视情况决定下一步行动。”彭远志说到这里,脸色也有些潮红,毕竟这个计划确实有些惊人。 “老邵竟然……”刘海洋也有些吃惊,“这是要临走前疯狂一把么?不过这样也好,宁波、登莱等地已经没有多少人口可供移民了。这次兵进江西,正好再掳掠一把,手艺人、说书人、郎中、手工业者、底层读书人,钱粮书籍玉石,通通搬走。唔,如果这把来回抢运个数万人口的话,又足以支撑我们移民个一两年了。这生意绝对做得,毕竟我们不能老吃窝边草啊,在登莱和宁波等地府县的持续强制移民,已经搞得民怨沸腾了,必须另想办法。”(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计议(二) 事实上刘海洋说得不错,随着东岸人持续不断地从大陆移民,现在东岸控制区内可供移民的数量越来越少——在去年的时候,刘海洋的南方战区甚至开始在慈溪县开始强制移民(这里地处前线,是清、东双方的拉锯之地),几乎一举搬空了县城,这在宁波府各地引起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要不是东岸军队镇压得力的话,保不齐鄞县、定海等地就要爆发民变了,东岸人在这里数年经营的努力也将化为乌有。 而更可怕的是,东岸人麾下一些仆从军将领也对此颇有微辞。毕竟他们是大明人,对于东岸这种掳掠人口的作风有些不满也实属正常,再加上满清的刻意宣传和老百姓的仇视,这些仆从军军官们很多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士气极为低落。在这种时候,满清似乎倒成了正义的一方,东岸是不通教化、穷凶极恶的蛮夷,而他们这些仆从军么,自然就是汉奸、二鬼子一流的货色了。甚至于在他们的衬托下,不少投降满清的汉奸们倒也有些洗白的趋势了,真真是让人无奈得很。 因此,在看到这种苗头后,烟台的邵树德从前年年底开始就停止了在登莱、宁波等地进行强制移民的计划,而改为用金钱招募移民,但响应者不多。毕竟,现在整个宁波府不过七十万人口;登州府历来是山东人口大府(万历末年户口超过百万),自1643年秩序恢复后未经大的兵灾,故人口繁衍众多,但此时依然只有区区六十五万人左右(这还是加了很多莱州府移民后的数字);莱州府因地处前线(这里是清军向东打草谷的极限区域),民人要么移民至东岸、要么搬迁至登州府,剩下的也都集中到了少数几个有驻军的县里,外面大片的旷野长满了荒草,渺无人烟,据估算全府此时大概只有二十余万人,超过一半都集中在胶州、即墨、掖县等地。剩下的十多万人则游离于东岸政权之外,邵树德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们一股脑儿都搬走,因为这几年来清军也在和东岸抢夺莱州府的人口。 因此,这样一种人少地多的状况。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移民去海外?中国人历来是故土难移的,在家乡有地种能活下去,谁还会九死一生出海讨生活啊?所以,这两年东岸人的移民来源,基本都是来自战争掳掠了——其中有长江之役掳掠来的大量南直隶各府人口。同时也有俘获的很多清军降兵,此外还有顺军送来的部分烈士遗孤(当然也是志愿的)以及广东李成栋这个毫无节操的军阀卖来的猪仔。 这些人口分散安置在宁波定海县、登州荣成县(成山卫改县,这也是一个黑水开拓队直辖县,非仆从军管理)以及黑水大泊县的国营大农场内。按照规定,所有移民将在农场内一边劳动一边学习,他们住在集体宿舍内(有家庭的可分到独立房间),白天干农活养活自己,晚上上夜校学习东岸官话及一些粗浅的规章制度。如此劳作6-8个月之后,就将分批登船前往东岸本土,其中四分之三走的还是印度洋航线。毕竟南太平洋航线失事率实在太高(东岸第一艘蒸汽船“大溪地”号就沉没在新西兰以东海域),承受不起巨大的损耗。 今天已经是1654年10月中旬了,距上一次长江战役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虽然这两年间东岸不断派出海军炮艇沿江沿河突袭清军辖境掳掠人口,广东那边也卖过来了高达两万多的“猪仔”,但三大国营农场内的待运移民却已所剩无几,估计运完今趟这个运输季(10月底到次年4月中下旬)都稍嫌不足,搞不好还得问朝鲜“借”点人才能完成指标。 要知道,现在专跑黑水——金山航线的机帆船已达25艘之多,合计吨位288万吨;沿澳洲南海岸来回跑的船只也有了8艘(其中3艘是老式的明轮船)。合计吨位092万吨;跑孤山港到新华夏航线的“短跑冠军”级移民专用船、笛型运输船加起来也有了28艘,合计吨位259万吨;跑新华夏至本土航线的船只也有了16艘,合计吨位192万吨(运力不足部分靠货船捎带)。也就是说,合计77艘各型船只、831万吨的运力(东岸往荷兰运输商品的运力每年不过才区区一万多吨)及1102名水手在为移民事业而奋斗。这样大的运力,自然要吞噬掉海量的人口,故每年从宁波、登州及黑水出发的人起码要有六万(路上死亡、截留掉四成),才能够不让船队运力浪费。 六万人,以前也许不算什么,但在持续移民了十年时间的现在、在控制区内老百姓已安定生活了数年时间的现在。又何其艰难也!十年时间,东岸人搞不好已经从控制区内移民走了25-30万人,移民资源已经接近枯竭,要想让移民大业能够持续进行下去,势必要寻找到新的移民资源——两年前展开的长江战役缓解了移民资源枯竭的期限,但现在已经无法再拖延下去了,必须寻找到更多的人口! “现在定海县各盐场内有待运移民2300余人、各集体农场内有8200余人、筑路队有4500余人;荣成县集体农场内有7800余人、筑路队有4900余人;大泊县集体农场内有5400余人、筑路队有4000余人、海产品加工厂内有2500余人、伐木场内有3300余人;另外崇明沙尚有在修筑堡垒和海防炮台的满清降兵3000余人,这加起来也不到五万人。邵大帅的意思是济州岛上残存的几千朝鲜人就先不卖了,全部运回国内,先把今年这个移民运输季渡过去再说。”彭远志仔细地向刘海洋介绍起了黑水开拓队辖下各待运移民安置点统计的人口数字,数据表明,如果再没新的人口补充,东岸人就只能时隔三年之后再度重启强制移民的计划了,而这必然导致辖区百姓的激烈反抗以及仆从军士卒的离心离德,后遗症极大,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能再施行。 “人确实是不足,要不就先把几个团的清军降兵先召回来吧。八千人呢,也能顶一阵子了,先把今年糊弄过去再说。”刘海洋思忖了下后,说道:“盐场里的人今年最好不要移走。筑路队也得给我留点人,鄞县到定海的三等国道今年初冬就要开建,兵团堡的那帮娃娃们提供技术和管理上的支持,接近三十公里的路呢,这就需要很多人了。” “刘叔叔。这恐怕不行。”彭远志摇了摇头,说道:“邵老总说了,今年本来移民数量就不足,还得找朝鲜打秋风,这些人必定是要抽走的。当然了,刘叔叔您这里的实际情况也得考虑到,这样吧,我回去就向老总汇报,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檄文朝鲜那边,让他们征发部分人丁过来。朝鲜棒子干活还是很好用的,成本也低。” “这是个法子。朝鲜人新败,胆气低落得很,是万万不敢违抗我们的,向他们要人,多的不敢说,短期征发个万儿八千人的徭役还是小菜一碟。”刘海洋闻言一阵点头,然后脸色也有些欣喜地说道:“小彭啊,这次随船南下的有整整两个师(第三师和第五师,总计六千战兵)。其中第三师是归建,第五师是客军,再加上屯驻定海的第十师,这才一万战兵。兵力有些不足啊。而且,第十师到时候还得开到鄞县来充当机动部队,最近杭州大营方向不断派出人马翻山越岭袭击我方各县,第十师真的不能动,这样一来,兵力就更局促了!” “这个不用担心的。刘叔叔。”彭远志闻言笑了,只听他低声说道:“月底会有一批船从胶州港南下到定海接移民,到时它们会携带一批军资和从山东抽调的整整两个师的新军南下——嗯,是第六师的谢迁部五千人及第八师杜冲部三千人,这两部一出身农民武装、一出身榆园军,扩军又快,战力始终比不上其他几个师,故邵总司令有锻炼他们的意思。另外,挺身队第二大队两千精锐也将不日南下,加入这次行动,这加起来就又多了一万战兵。对了,我听说这次移民运输船队又将带来大批摩尔达维亚战俘,人数估计超过了一千五百,你们这不是还有个员额一千人的挺身队补充大队么?把这批人补进去,就有两千五百人了,有他们与第十师三千五百人一起充当机动部队,已经足够应付满清的小股部队了,完全不用担心。” “确实,这样一来就好多了!”刘海洋猛地一拍大腿,笑着说道:“另外,南明新泰侯郝尚久这厮又来了,原本那四千兵听说已搭乘郑氏的船队遣回了广东,去年年底这厮又带了三千余叫花子一样的兵来到了岱山岛,目前屯驻在崇明沙一带操练。哼哼,两年前来了两千多叫花子,跟着咱们去长江沿岸逛了一圈后,不但部队扩充到四千,这装备也精良了起来,精气神更是和以前大不一样。这李成栋大概是看到好处了,就又派了三千烂部队过来和我们蹭饭吃,哼,那就如了他的愿吧,这三千多兵丁,多少也是一股力量呢,出去搜集粮草和百姓,却是可以的。” “就是鲁王所部现在颇为困难,张名振、张煌言、王朝先等人被清固山额真金砺率领的部队打得狼奔豕突,凄惨无比。而且,我听说他们和舟山本岛上的黄斌卿也闹了矛盾,相处得颇不痛快,目前看来,虽不至于刀兵相见,但关系也紧张得很。大敌当前,却还如此做派。真真是一群竖子!此外,郑氏现在也在全力攻打福州,那赵国祚也不是无能之辈,另外陈锦等人也带着数万人在浙西一带,随时可过来支援,估计他的兵力也很紧张。我还听说,郑成功这人对鲁王还算礼遇,不但派人送钱送物,鲁王有难的时候也会派出些许兵马战船前去支援,这又要牵扯他的一部分兵力。所以,估计这回他们又不会答应和我等一起出击了。”最后,刘海洋又叹着气说道。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刘叔叔,我们又不是那永历天子,命令不到郑成功的头上。呵呵,或者说即便我们是那在柳州偏安的永历天子,这郑氏愿不愿意听还是两说呢,人家可是个大军阀呢。”彭远志笑着说道,“说难听点,恐怕无论是鲁王还是郑氏,对于我们每到一地都要掳掠当地百姓和财物的做法也颇看不惯呢,只是我们势大,他们也有求于我们,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发而已,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每次都和我们一起出击。所以啊,人还是得靠自己。看,我们占着宁波府,兴修水利、开荒种田、军纪严明、不残民以逞,几年下来不也大治了么?我看如果我们两年前不强迫移民的话,本地未必有那么多反对我们的人,这两年不就还算安定么?生丝、茶叶、竹器、稻米已经成了出口创利的大户,马上刘叔叔你这里也要慢慢组建船队出海捕鱼,这又是一笔大财源,百姓们恐怕也将受益良多。我想,我们就这样坚定不移地建设十年时间的话,这宁波府七十万百姓也不都是白眼狼——特备是那近些年出生的新一代——知道我们是真心为了他们好,而等到他们生活水平真上去了以后,他们还会记得这大明皇帝是谁、大清皇帝又是谁么?根本不可能的啦!他们只会知道我大东岸的执委会主席是谁、这黑水开拓队又是谁主政!难道不是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计议(三) “这样的船只造得了么?”钏路港内,魏博秋拿着一份650吨级笛型船的图纸,朝加西亚问道:“如果能造出来的话,重重有赏!” 加西亚其实是个汉人——准确地说是个汉人后裔,祖上多年前从福建出海到吕宋讨生活——但现在基本说不了官话,就连福建土语也不大会说了,盖因入了教的他平时说得最多的要么是西班牙语、要么就是吕宋当地土语,所以说,他除了血统以外,就其他方面看来,已经是一个丢失了自己文化特征的东南亚汉人。 不过在被东岸人扣留后,这厮便被强制改名为贾西亚,就连基督教的礼拜也不让做了,这一度让他如丧考妣,好在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此时魏博秋拿着图纸向他问话,贾西亚在听完翻译转述的话语后,先是与自己身后的同伴了低声商议了半天,然后才恭敬地回答着:“尊贵的将军阁下,这种大船我们以前从未造过,按型制来说这似乎是荷兰人的船。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尝试着建造,虽然这船比较大(马尼拉大帆船一般是200-300吨),但我想这并不是问题。只是,我们的人手比较短缺,看起来这里懂造船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有几成把握能造出合格的船来?”魏博秋紧接着问道,“我要确切的数字。” “大概四分之三的把握吧。”贾西亚又与伙伴们商量了会,才回答道:“但将军阁下的技师水平很差,而且也缺乏造大船的经验,我们预计这艘船的建造周期将极为漫长,而且造价可能也会很高。” “造价的事情就不用你们管了。”魏博秋大手一挥,无所谓地说道:“耗费再多的钱也得把这艘船造起来。只是这造船技师嘛,短时间内无法解决,我想你们可以一人带些徒弟,我这里已经有了七八位技师,他们也可以带些徒弟。人手少就少一些。大不了造船花的周期长一些罢了,我还等得起。就这样吧,今天开始你们就开始做准备,木材已经有一部分堆在船厂里了。后面所需的木材也会有人送来的,不用担心。” 魏博秋搞来的这七八位造船技师都来自北边的黑水造船厂。这座黑水地区首屈一指的造船厂里的很多人都是当年他魏某人提拔的,此时该厂虽在对头梁向俭的眼皮子底下,但依托他魏副司令的身份,搞几位技师出来还是不难的。因此这便有了钏路造船厂的基础。 眼下这七八位技师加上十来个原甲米地港的技师,如果带个几十名徒弟的话,差不多也能把这家草创的船厂给支撑起来了,毕竟,他们中的很多人(主要是甲米地技师)都是造过两三百吨的大船的,经验不能说不丰富。 搞定了船只的事情后,魏博秋又离开了冷风呼呼吹的造船厂,到自己办公室内,与学生陈硕商议起了事情。 “与松前藩的贸易,我们也必须掺一脚。”魏博秋开宗明义地说道。“就以日本公司的名义,向他们出售皮革、咸鱼、粮食和盐。只可惜,利润最丰厚的假钱贸易现在被开拓队把持在了手里,别人都无法染指,不然这生意要是交给我们公司来做,怕不是能立刻让公司扭亏为盈了。” “那是必然的,老师。”陈硕熟练地给魏博秋的烟斗塞了上等弗吉尼亚烟丝,点上后,这才说道:“日本市场的废币越来越多,我听说荷兰人是一船一船地载运废币和铜到越南去售卖。利润极高。只可惜啊,我们没到出岛出售货物的许可证,日本人只允许每年有几艘荷兰船过去,别人一概不许前往贸易。实在太遗憾了。荷兰人从日本运回欧洲的铜让瑞典的采矿业蒙受了断崖式的下跌,更何况他们还能从铜里提炼出其他贵金属,这真是太令人羡慕了。我们现在想和日本贸易,看来就只有松前藩的山丹贸易这么一个狭窄的窗户了,但这规模又不能大,一大就必然受到幕府打压甚至禁止。唉,真是难办啊,愁死人了。” 看来日本公司的连年亏损真的给了陈硕这个魏博秋首徒以极大的压力,以至于他到处在想法子让该公司扭亏为盈,但这又谈何容易——当然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山丹贸易以及去年年底才正式开启的朝鲜贸易就是一条值得尝试的路子。 “与松前藩的山丹贸易规模也是不能太大的,现在松前藩削减了很多从日本南方购米的配额,转而向我们购买二手的朝鲜米,已经引起了很多有心人的注意了。要不是我们多年前就有先见之明地将日本东北强藩仙台藩也拉下水了的话,这假钱贸易怕是早就无法持续下去了。”魏博秋深吸了一口烟,说道:“山丹贸易是幕府所默许的,但这也有一定的规程,其中最重要的无疑就是贸易的规模。幕府不是傻子,以前山丹贸易才小猫两三只,现今一下子冒出来几只大老虎,是人都知道事情不对。本来假钱贸易已经搞得沸沸扬扬了,如今我们要想钻空子、搭顺风车再挤进来卖点别的商品,怕是要被这些松前藩的商人们狠狠宰一刀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要快速发展,就只能如此。” “老师所言甚是。”陈硕低头应道,“要完成我们的计划,没有更多的钱和人是不行的。现在人才已经由黑水交通学院(日本公司设立,由魏博秋这个后世的社科类博士及其学生授课,培养的多是社科类人才)培养,烟台的抗清军政大学也能忽悠一批人过来,这方面是不缺了。现在就是缺钱啊,无论是与日本的贸易还是和朝鲜的贸易,都是来钱的好路子。老师,这事我会抓紧的,您就放心吧。” “嗯。”魏博秋点了点头,然后提醒道:“我记得你在东岸本土也是有家人的,也该接过来了。实在不行,就在山东或宁波找个婆娘再生一堆娃儿,我们的计划将来一旦成功,也得有人继承这份家业啊。你看我家老大在本土工作,老二和老三都跟在我身边,以后船、钱、粮和人都有了后,我们就开始组织秘密远航。这事一旦成功,以后在外面称孤道寡,岂不快哉!” 魏博秋的长子魏建章如今在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工作,担任股长一职,也算是家学渊源、年轻有为了。而他的二子前两年也从本土来到了远东,今年刚刚十七岁,已经参与了一些计划了;至于三子么,是在山东秘密娶的小妾所生,还是个稚儿,却已跟在魏博秋身边亲自接受教育,盖因他可是魏博秋用来打入日本的棋子呢,本身被寄予了厚望。 “老师,前阵子鸣兴二公子往千岛群岛北段航行了一回,回来就跟我说海上雾太大、风浪也不小,要想从这里航行到那什么阿拉斯加,危险性还是蛮大的,也不知道那些西班牙人怎么去的,胆儿可真肥啊!”陈硕突然又说起了一件事,那就是魏博秋的二儿子魏鸣兴(取鸣鼓兴士卒之意,陆军上士)与一帮水手驾驶一艘海船,在某天深夜从厚岸港秘密出航,往勘察加半岛方向进行了一次试探性航行,并最终在抵达幌筵岛附近海域后折回。 这次试探性航行结束后,魏鸣兴等人已经获得了许多极为宝贵的北千岛群岛的第一手资料,为今后组织更大规模的航行趟好了路。当然了,魏博秋等人目前也只能组织这种小打小闹的秘密航行,要想组织起大规模的船队远航(6-8艘船),怕是还要再等一些年头。至少,也得等钏路造船厂有一定规模的时候才行,而在此之前,他们只能默默探索,积累远航所必需的天气水文资料、海船、水手、金钱武器、粮食牲畜、生产工具等一切东西——毕竟是白手起家,搞定原始积累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危险不危险的再说,但这事必需推行下去,就和我们在松前藩的努力一样(结交松前家的武士和家臣,加强感情),两条线要同时进行。”魏博秋板起脸说道,“松前藩的贸易还有不少油水可以榨出来,以后要加强。另外就是朝鲜贸易,我在元山津还算有几分薄面,过阵子你就派条船去那里,收购一些朝鲜特产,顺便看看我们的产品在那有没有销路,这事同样很重要,不得马虎,必须认真对待。我预计,朝鲜王国在被邵大帅这么一通折腾后,将来能给我们带来的利益绝对超过日本,所以必须花力气好好经营,将来我们举大事所需的本钱还得从这里筹集呢。” “另外,注意点梁向俭这厮,他现在和我很不对付,去年的常委会上就公然和我唱反调,可恶得很,可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大计。”魏博秋最后又咬牙切齿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混乱与生意(一) 1654年12月,郑勇站在文塔河口的码头边,看着两艘里加商站所属的旧船缓缓靠岸。船里装满了大量的枪支、火炮、军刀、铠甲、军用水壶、弹药包、止血绷带、军靴、马鞍、马刺等各种军用品,总价值高达16万元——其中一部分是库尔兰的雅各布大公订购的,另一部分则是在但泽一带做生意的荷兰商人订购。 “尊敬的公爵阁下,7500枝火枪、60门火炮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库尔兰公国也武装不起上万军队,那么,这批军火应该是出售到波兰的?”穿着海獭皮衣,头戴礼帽的郑勇笑着说道:“当然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生意就是生意,公爵阁下既然买下了这批军火,那么自然有充分的处置权,我仅仅是好奇而已。” “自然是卖给波兰人的了。”雅各布大公用德语说道,“这没什么可避讳的,我也知道贵国对波兰并没有什么偏见,不是么?当然,得益于上次您的提醒,我也打算将部分武器留下来,组建一支2500人的常备军。我想,这支常备军也许在关键时刻会发挥一些作用的,虽然维持他们的花费比较高,但在战争已经爆发的今天,这并不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波兰与俄罗斯之间的战争已经爆发整整半年了,如今很多消息都已经传到了波罗的海。1654年5月,因为俄国兼并乌克兰的事情,罗曼诺夫王朝第二位沙皇阿历克谢米哈伊洛维奇亲率十万大军,兵分三路进入立陶宛,波俄战争正式爆发。目前,数量庞大的俄国军队已经先后攻占了涅维尔、斯摩棱斯克、波洛茨克等地,几乎不设防的立陶宛(主力军队南下乌克兰)在俄国军队快速推进下几无抵抗之力;此外,还另有4万名俄军在南线进入乌克兰,并占领了基辅这座名城,波兰军队在措手不及之下几乎全线溃败,目前他们已经开始积极联络克里米亚大汗以及亲波兰的哥萨克。打算集结兵力进行反攻。 “可惜波兰人并不习惯改变自己固有的、落后的战争习惯,他们现在的主要兵种仍然是骑兵。这些骑兵穿着西方已渐渐弃之不用的铠甲,装备着长矛、挥舞着沉重的刀剑,妄想依靠一次集群冲锋就解决战斗。诚然。波兰人在与鞑靼人多年的交锋中,已经将自己的骑术磨练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但这如何呢?事实怎么样我们已经很清楚了,乌克兰的哥萨克在很多次战斗中依靠步兵和大炮击败了波兰人,瑞典人也是依靠步兵击败了他们。波兰人若是仍然依靠骑兵作战。那么再次失败就是难免的事情。”郑勇对波兰人的战术显然不很看好,从国内启程已抵达阿尔汉格尔的陆军战地参观团的军官、士官们也给出了同样的答案,他们一致认为,依靠重甲骑兵作战的波兰军队,若不快速革新战术,不要说面对战力一流的瑞典人了,就是面对较弱的俄罗斯人(俄国有30万军队,但大部分从未接受过专业军事训练),他们也无法轻言胜利。 “这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雅各布大公摇了摇头,然后才说道:“我只关心我的国家会不会受到波及。郑特使。前几天您和我说,沙皇已允诺一旦进入立窝尼亚,将不会侵略我的国家。现在我想再次确认一下,这是事实么?” “是的,沙皇陛下的导师莫洛佐夫已经向我保证,看在我国政府出售的大量军械的份上,阿历克谢陛下决意承认库尔兰公国的中立地位,前提是贵国在莫斯科军队进入附近时提供一定量的补给。”郑勇闻言立刻保证道,“我万分确信这件事的真实性,所以。我认为公爵阁下最该担心的入侵者不是莫斯科人,而是北方的恶狼瑞典人。” 雅各布大公有些沉默。事实上最近他一直在担心,东岸人的特使郑勇对库尔兰并没有什么野心,相反还一直在试图帮助他们这个小小的国家。关于这一点,雅各布大公是深知的,也是较为感激的。故此刻郑勇提醒他来自瑞典的入侵,他一下子就警醒了起来,现在唯一需要搞清楚的就是,瑞典人到底会不会加入这场战争? “或许瑞典人会加入这场战争。或许不会,但您说得对,我应该早做准备。常备军的建立是第一件事,建立规模更大的远洋船队是第二件事,第三件事么,就是继续完成财产和人员的转移工作,新库尔兰将是我们最后的庇护所。”雅各布大公肯定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因此思路还算清晰:“新库尔兰湿热无比、疾病丛生,刚果河畔的土人也极为凶悍,我们在那片土地上的开拓,还是要多仰仗贵国的。关于这一点,20万库尔兰人永远铭记在心,东岸人永远是库尔兰人的好朋友……” “我国在波罗的海一带需要盟友,而贵国在西南非洲同样需要帮衬,仅仅是互相帮助罢了,没什么特别需要感谢的,大公您太客气了。”郑勇微微行了行礼,然后笑着说道:“我们今后更应该深入加强两国间的经贸联系,贵国在刚果河流域的开拓为我国提供了大量的资源,热带巨木、奴隶、烟草都是我国急需的商品,去年两国间的经贸总额就已经接近五十万元了,今年还将继续创新高,希望能够继续保持,这对我们双方都有极大的好处。” “另外,公爵阁下在立窝尼亚地区人脉丰富,应当会发现这场战争中的机会的,比如因战乱而产生的流民。”郑勇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贵国在1653年初已经于刚果河口附近建立起了新库尔兰第二座殖民城镇‘骑士团要塞’,那么贵国一定需要大量的新移民前往当地拓殖了。这在以前或许不太容易,但现在却不是太难了,立陶宛公国人口众多,此时因为战争而产生了大量流离失所的民众——要知道,莫斯科人的军纪可一向不怎么样——公爵阁下完全可以组织大量的人手,引导这些流民进入库尔兰境内,然后统一安排到新库尔兰殖民,这对贵国巩固海外的殖民地无疑是至关重要的。而且,在某些关键的时刻,也能多条后路,不是么?” 不可否认,郑勇的话让雅各布大公认真考虑起了这件事的可行性。现在俄军在立陶宛公国境内进展神速,驻守当地的波兰小股军队根本无法抵敌,而地方贵族们又由于一盘散沙的形势而无法做出有效抵抗,因此辽阔的立陶宛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之中,很多地方的城镇和村庄都惨遭粗鲁的俄国军队的蹂躏,大量农夫拖家带口地开始逃亡,一如三十年战争时期德意志北部地区的农民逃亡潮一样。这些四散而逃的农民(甚至还包括商人和小贵族)对此时的波兰地方贵族们也许是一个负担,可在有心人的眼里,这却未必不是一种资源——而且还是相当宝贵的一种资源。 “是的,雅各布港和骑士团要塞的文明人实在太少了(加起来不超过三千人),我一直想加强那里的力量,只不过您也知道,库尔兰是个小国,人口不丰,经受不起损耗巨大的殖民活动。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波兰—立陶宛联邦的这场乱局,确实给我们的殖民事业提供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想要引导、安置然后运输大量立陶宛难民前往新库尔兰,这其中的花费可不是个小数目,您也知道,我的国家目前还不是很富裕,且她已经将大部分资金用于扩建手工工场、建造远洋船只、构建商业网络以及无尽的殖民事业中去了,因此……”雅各布大公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然后毫不避讳地将目光转向了郑勇。 “公爵阁下是东岸人民的朋友,对朋友提供适当的帮助在我们来看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本人就可以做主提供一定量的资金给公爵阁下,用于支持难民的收拢安置及租用船只的费用,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郑勇闻言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新库尔兰并不是一个基础深厚的成熟殖民地,她远远吸纳不了太多的人口,所以,还请贵国看在主的份上,接纳部分可怜的立陶宛难民,不然他们实在就太过于悲惨了。当然了,关于安置难民的场地和租用船只的事宜,则由我的官员来办好了。”雅各布大公果然很上道,三言两语就给出了一个与东岸人分肥的方案,偏偏还这么冠冕堂皇。反正按照他的意思,东岸人只需要出部分钱就可以了,库尔兰人负责收拢、安置难民,然后也由他们出面租用船只(换东岸人去可不一定能租到足够的船,即便租到了,价格也吓死人),东岸人最后只需派船去新库尔兰接回自己应得的那份难民即可,果真是好生意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混乱与生意(二) 与雅各布大公搞定难民的事情后,郑勇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里加,然后接待了亲从哥德堡赶来的德海尔家族的主事者马蒂亚斯。 此时已经是1655年——1654年的圣诞刚刚过去没几天——但年事已高的马蒂亚斯仍然执意乘船抵达了里加港,与此时全权负责东岸在欧洲地区外交、商贸事务的郑勇进行会谈。而会谈的内容当然是很明显的了,自然就是如今越来越险恶的波罗的海局势。 “瑞典人即将对波兰开战,这一点我非常肯定。虽然这事他们秘而不宣,但最近一直在加速筹备战争物资,这是瞒不了人的。我们家族经营的铜矿、铁矿及冶铁工坊接到了很多生产任务,一些汉堡人投资的铸炮作坊也开始日夜赶工。芬兰、北德意志部分地区及瑞典内陆已经开始征集粮草和兵员,战争已经迫在眉睫,或许几个月内就将爆发。而目标,无疑是被乌克兰和莫斯科极大削弱的波兰了。”马蒂亚斯德海尔先生一上来就遣走了不相关的人,然后与郑勇单独会谈道。 正在给德海尔先生泡茶的郑勇闻言没什么太惊讶的情绪,他只是略略停顿了一下动作,然后便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是必然的。瑞典人早就想侵占更多的土地了,整个立窝尼亚、波美拉尼亚甚至波兰部分领土,都是瑞典这个新登基的国王卡尔十世所垂涎的。况且,这位前克里斯蒂娜女王的表哥,现在一定是急于建功立业以便坐稳王位呢。德海尔先生,您一定不常来立窝尼亚,事实上如果您在里加这座瑞典第二大城市稍住久一些就知道了,瑞典人已经征税两次了,为的就是筹集战争军费。事实上,要不是我们从新大陆运来的军资都在温道港卸货的话,我很怀疑这批在敏感时刻运来的敏感物资会不会被瑞典人强买下。” “甚至,瑞典人介入战争理由都是现成的。”郑勇拿瓷杯给马蒂亚斯德海尔倒了一杯雪窦茶。推到他面前后,说道:“莫斯科的那帮蠢蛋,他们野蛮而又粗鲁,不但在占领区内随意抢劫。甚至还威胁到了德维纳河上游地段的贸易,这不是给了斯德哥尔摩现成的插手借口么?” “我们对于任何试图独霸波罗的海南岸主要港口的行为都极端反对,而这也是联合省三级议会的态度。”马蒂亚斯德海尔面容严肃地申明了自己的立场,然后说道:“瑞典人已经拥有了半个立窝尼亚、西波美拉尼亚、不莱梅-费尔登等地,但他们仍不满足。这实在太令人失望了。不瞒您说,虽然我们德海尔家族以及特里普家族在瑞典投资多年,但对雄心勃勃的卡尔十世的和平劝说仍然失败了,他们对是否插手波兰事务避而不谈,但这本身就是一种隐晦的态度。” “所以你们选择了勃兰登堡人?”郑勇也给自己泡了杯茶,在略显陶醉地轻嗅了一口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腓特烈威廉大选侯倒是好运道,三十年战争最后几次战役带兵参战,战后就得到了东波美拉尼亚做为奖赏。现在他还继承了普鲁士公国,又对处于瑞典控制之下的西波美拉尼亚虎视眈眈。并且这个人还是个野心勃勃的投机者,竟然建立起了一支人数高达八千的常备军,这在整个波罗的海都是不多见的。要知道,瑞典人强就强在他们专业化的常备军,现在勃兰登堡人也赶上来了,以后这里恐怕又要成为多事之地了啊。不过,腓特烈真的对得起你们下的赌注么?” “与英国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现在是时候重新整顿秩序了。”德海尔先生说道,“联合省的影响力远超你的想象,郑。不仅仅是勃兰登堡,还有丹麦及一些德意志邦国,没有人愿意看到瑞典继续扩大在波罗的海的影响力。所以,必须有人阻止瑞典入侵波兰。” “随你们便吧。反正这和我们关系不大。”郑勇舒服地坐到了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后,好整以暇地说道:“我们已经兑现了不向瑞典出售军资的承诺,但英国人却钻了空子,将大量伯明翰出产的军械卖了过来,这样算下来。我们的损失可是相当不小呢,你们承诺的向我国商人开放勃兰登堡市场的约定还有效吗?” 话说第一次英荷战争虽然比历史上延长了数月,但在9月份的时候,不堪重负的两国终于达成了协议,签订了《威斯敏斯特和约》。至此,这场延续了两年多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荷兰人大失颜面、英国人则得到了部分自己想要的东西(赔款、土地以及商业利益),并且还依靠战争中缴获的近2000艘荷兰船只极大地扩充了自己的运输船队规模,让自己国内的远洋运输能力暴增50左右。而也正因为如此,英国政府虽然为此背负上了二百五十万英镑的巨额债务,但就整个国家层面而言,暂时看起来似乎仍然是赚的。 当然了,有得就必有失,荷兰人虽然在这场战争中失败了,但他们也得以有时间重建在战争期间受到严重冲击的商业网络以迅速止损,并且部分海军舰船也能够腾出来手来为国家在其他方面的利益服务,比如到特茹河口的里斯本耀武扬威啦,比如恢复在战争期间被人夺走的非洲贸易站或殖民港口啦,比如进入波罗的海为荷兰执行的均势政策服务啦,总之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我们的承诺当然有效。”马蒂亚斯德海尔有些不满地瞪眼道,似乎他为郑勇质疑他们的诚信而感到愤怒,不过很快他又变了一副脸色,朝郑勇神秘地问道:“我听说,前两天你在里加接待了沃尔特玛尔王子,这是真的吗?” “我的天,你们都是狗鼻子吗?嗅觉竟然这么灵敏?”郑勇用略带讥讽的语气说道,“沃尔特玛尔王子仅仅是以私人身份来访,他和我的友谊在阿尔汉格尔时就建立了,在前往立窝尼亚旅行的时候顺便拜访一下老朋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沃尔特玛尔是丹麦王子,同时也是俄国罗曼诺夫王朝首任沙皇米哈伊尔相中的女婿。当然了,由于俄国人强迫他改信东正教,因此他始终拒绝与沙皇的女儿伊琳娜结婚——当时很多俄国大臣跑来劝说他,说伊琳娜公主“长得漂亮极了,而且从来不喝烈性酒,为了这么一个美人值得改变信仰”,他的父亲也出于外交上的考虑以及三十万卢布的嫁妆,也迫使他儿子同意这门婚事——但婚事因为宗教因素终究没有办成,沃尔特玛尔王子便一直被扣留在俄国不许出境,直到米哈伊尔沙皇去世后才获准离开。 不过沃尔特玛尔虽然在俄国期间过得不是很愉快,但在老沙皇去世获得自由后,因为他特殊的经历,因此便成了俄罗斯人与西方交往的一个纽带,而王子本人显然也很乐意这么做,因为这在增强他的影响力的同时,也能为他带来很大的收益——要知道,在老国王去世后(老国王加上私生子共有26个子女),他在经济方面一直不是很宽裕,能做俄国与西方之间的联络人,确实是一件很不赖的事情。 而这次沃尔特玛尔来到里加,当然不是如郑勇所说是来拜访老朋友的,而是充当了沙皇阿历克谢的秘密联络人与郑勇进行一番联络,请求郑勇将存放于波罗的海的一部分军资交于俄国军队——前提是沙皇的大军如愿打到立窝尼亚。郑勇已经原则上同意了俄国人的请求,毕竟这些军资卖给谁不是卖啊,俄国人想要(还省了运费)就卖给他们呗,省得到时候被瑞典人强抢而去的好。不过郑勇也试探性地向俄国人提出是否能够出售那些立陶宛战俘,但却被俄国人很干脆地拒绝了——他们的下限显然没草原上的汉子们那么低。 不过俄国人也不是一味拒绝东岸人的请求,比如他们就接纳了东岸派出的一支规模在40人左右的军官战地参观团跟随俄国大军观战,这对于东岸提高自己陆军军官的眼界、增强大兵团作战的素养无疑极为关键,因为这可是军队建设正规化的必由之路——俄、乌双方在立陶宛境内十多万大军的交战场面,即便在西欧也不多见,他们能同意数十名东岸军官跟随北路俄军主力西进,这诚意确实是蛮足的。 东岸与俄国的关系走近到了这种地步,无疑也是令荷兰人较为羡慕的。因此在听到郑勇有些讥讽的语气后,马蒂亚斯德海尔也是自失地一笑,然后说道:“我对沃尔特玛尔王子的来意没兴趣,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不过这事以后再说,我可不看好俄国那些乱七八糟的军队能打到华沙、克拉科夫,要知道波兰人的主力并不在立陶宛。好吧,我们聊点别的,最近英格兰人在波罗的海、地中海一带四处抢生意,几乎每个上点档次的港口都开始看见英格兰商人的身影了,你有没有感觉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混乱与生意(三) “哦,是的,这简直太糟了。里加、温道最近都出现了英格兰人,而我讨厌英格兰人。”郑勇喝了一口茶,然后笑着说道:“现在很多国家为了能和英国做生意,而她又恰好缺乏足够的海上运输能力的话,一般都会想办法租用英国的船只。我想,这对英国的航运及造船产业影响深远,英国的海上实力从此恐怕还将获得进一步的加强。” “不光航运,英国的海外贸易也会获得大发展,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情。”德海尔有些不乐地喝了一口茶,说道:“英国人现在已经把手伸到波罗的海来了,而战争到现在不过才刚刚结束了四个月而已,英国人的速度真是够快的。而更可怕的是,我听瑞典国内的一些朋友们讲,瑞典国王有意给予英国人在瑞典经商的特权,并引入英国人的资金和技术,来抗衡联省共和国的影响,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德海尔这话说得倒也在理,话说原本荷兰商人已经垄断了瑞典市场了,尤其是瑞典丰富的铁矿和铜矿资源,更是被荷兰人瓜分一空(其中特里普商行和德海尔家族占据了一半的份额),瑞典人为了抗衡荷兰人的势力,不得不引入北德意志的汉堡商人。但汉堡人毫无疑问无法和荷兰人媲美,他们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稍稍遏制下而已,远远谈不上抗衡,但如果加上英国人的话,这事情可就复杂了,而这显然不是马蒂亚斯德海尔先生所愿意看到的。 “是的,不过我想不幸中的万幸是,德海尔先生,您的家族以及特里普家族的经营范围主要集中在铁矿、铜矿的开采及冶炼行业,另外就是些武器贸易罢了,受到的冲击或许不如其他商行那么巨大。”郑勇实事求是地说道,“老实说,我们也是受到了一些影响,原本我国的纺织品虽然在波罗的海一直未能有效打开销路。但每年卖给七八万元不成问题,可现在您看看,英国人携带大量呢布和棉布(产于曼彻斯特)加入了竞争,这势必会分薄我们的利润。英国人将自己的纺织品、金属制品、武器、玻璃、纸张、烟草、皮革、盐大量卖到波罗的海。然后从这里买走谷物、矿石、木材、桅杆、焦油、蜜蜡、沥青、大麻(制绳)等商品,收入和支出基本平衡,但却赚了个海运费,而更令人难受的是,这个贸易过程完全没我们两家什么事。这简直让人感到愤怒!” “贵国政府或民间商人,难道就没有对这种不正常的现状感到不满的吗?”说到最后,郑勇也忍不住地问道:“英国人现在与你们大力争抢航运业务,然后他们蓬勃发展的造船产业也在和你们争抢波罗的海的船具资源,而可以预见的是,在不远的将来,他们必将重振捕鱼业并与贵国的渔民们展开极为惨烈的竞争。更别提英属新大陆殖民地那些极为丰富的特产——如木材、咸鱼、烟草、棉花、蔗糖等——这些以前都是由贵国操控的,但现在按照规定,都必须由英国船只来运输了,另外出售到美洲殖民地的商品也必须经由伦敦起运。这无疑再度剥夺了你们的一层利润。事情已经这样了,贵国的商人们还能忍下去吗?” “你这些话应该到阿姆斯特丹或海牙去说,那里的很多先生被英国人的海上绞杀战吓坏了,他们无法承受战争持续下去的后果,因此一直叫嚣着要结束战争。”德海尔先生看向郑勇,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这个国家是由商人把持的,政府的一切行为都必须符合商人们的利益,不然就别想推行下去。老实说,如果当初英国人不在多佛尔海峡拦截商船,而改为在松德海峡伏击的话。那么我想我们德海尔家族、特里普家族甚至比克尔家族都会联名要求三级议会认真考虑英国人的和谈建议的。毕竟,这损失的可是我们自己实实在在的利益,至于其他人的利益或者说国家利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人就是这样自私和现实。除了主的圣徒以外,没人能够做到如此豁达大度。” “您真坦率,德海尔先生。”郑勇闻言哈哈一笑,然后说道:“是的,现实中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自己的利益,这无可厚非。也无从指摘。但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那些先生们的商业利益真的没有受到损害吗?不见得吧!英国人的海上拦截自然会损害他们的商业利益,但《航海条例》带来的商业法则的改变,难道就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吗?他们都是精明人,不会看不出这一点的。正好,我这边的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近期就打算去阿姆斯特丹,而且将来我可能就常驻那边了,里加这里将另有其人负责,我一会会引荐他与您认识。对了,德海尔先生,您会与我一同返回阿姆斯特丹吗?” “不了,我会先去一下格但斯克(但泽),稍微逗留几天后就返回哥德堡,希望您能在阿姆斯特丹有所收获,我很期待。”德海尔先生立即说道,“但请您千万小心那些奥兰治派分子们,他们对于英国很有好感,相反却对法国充满着最大的厌恶。克伦威尔一直想要让英格兰与联合省合并成一个国家,这不是没有原因的,一部分奥兰治派分子——当然不是所有奥兰治派都如此——就对持赞成意见。所以,请您谨慎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尤其是在阿姆斯特丹和海牙的时候。不过如果是在泽兰省,你大可不必这么谨言慎行,那里很多有名望的商人都在西印度公司内有投资,他们对英国人的观感很差,当然如果是在弗里斯兰省或格罗宁根省的话就要小心了……” 郑勇对德海尔所说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其实任何一个在荷兰居住多年的人都隐隐有感,这个国家的议会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共和派和奥兰治派),民间也多有割裂。在奥兰治派当中,有非常多的人对英国有好感,他们认为当今这个世界上只有英格兰与荷兰在“捍卫自由”。相信如果不是军事独裁者克伦威尔在和平谈判中,坚持要荷兰人明确写明影响力巨大奥兰治亲王不得担任荷兰元首(防止荷兰被强人整合后与英国展开竞争,他们宁愿让荷兰“民主地分裂”,陷入无休止的争吵之中)的话,肯定会有更多的奥兰治分子亲近英国的——当然现在不可能了,英荷议和条约里就有一条秘密条款(禁止奥兰治亲王担任荷兰执政),而这项条款很快被有心人散播了出去,让荷兰再度陷入了尖锐的对立之中。 “谢谢你的忠告,我想这对我会很有用。”郑勇真心实意地感谢了一句。 几天后,郑勇便带着他的家人,搭乘一艘东岸商船离开了里加,准备前往荷兰。而由于郑勇的要求,他们中途再度到位于文塔河畔的温道港停留了一天,郑勇注意到,雅各布大公似乎在组织一批从北德意志招募来的工匠及移民(约四百余人)登船前往新库尔兰,这令郑勇很是赞许——将来战争深入进行的时候(即瑞典、勃兰登堡、丹麦、俄国、波兰甚至奥地利也卷入进来),雅各布大公一定会为此时的这些举动感到庆幸的。 郑勇一行人最终于1655年1月20日抵达了已经再度变得繁忙起来的阿姆斯特丹港。 看着港湾内林立的船只桅杆,郑勇心里却想着,这个世界著名的商港、资本主义的心脏城市,或许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吧——至少从人们的心理上来说是如此。英荷战争给阿姆斯特丹带来的创伤远远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或许以后阿姆斯特丹单从经济上来说会超越战前,但从人们的心理层面来说,很多人意识到了纵横四海的荷兰不是不能被打败的,阿姆斯特丹也远比想象中要脆弱——帝国的衰弱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伦敦郊区叮当作响的工业企业所汇集起来的强大能量,必然会帮助英国战胜以金融和商业资本为主的荷兰,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休息了数天时间后,1月25日,郑勇开始马不停蹄地赶往荷兰省的各个城市,如霍伦、恩克赫伊曾、阿尔克马尔等等,拜访了诸多与东岸人有商业联系的商业家族。这些商业合作基本都建立于英荷战争爆发期间,且很多合同的期限都只订到了1655年结束,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郑勇依然希望这些荷兰商人们——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在看到东岸商品的好处后,能够将合作关系继续维持下去,这对东岸国内的工业企业来说,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他得试着最后再努力一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混乱与生意(四) “英国的《航海法》具有极度的排他性,而且将毫无疑问加强其国在贸易、远洋运输、造船及海军方面的实力,久而久之,英格兰的实力将越来越强,而荷兰将持续衰弱下去。康拉德,你应该很清楚,现在英国人置办一条商船的成本已经不比你们高多少了,瑞典人开始向英国敞开出售船具和木材,他们现在唯一所差的大概便是贷款利率比你们高了;而更可怕的是,现在英国人建造、修理专业战舰的费用似乎比你们还低,速度也更快,毕竟他们火炮、帆布、锚链、缆绳、木桶什么的可以在国内制造,而你们需要从别的国家采购,这周期差远了。尤其是在战争爆发贸易不通畅的时候,贵国海军的持续作战能力肯定远不如英国人。”霍伦市的某间宅院内,郑勇口沫横飞地向从瑞典无功而返的康拉德范博伊宁更陈述着事实。 “该死的瑞典人!”范博伊宁根低声嘟囔了句,然后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小半杯进口朗格多克葡萄酒,说道:“战争结束后第一次品尝这种来自法国的美味,不来点吗,郑?” “不,谢谢,我暂时不需要。”郑勇礼貌地谢绝了。 “我去了瑞典两年,但一事无成。”或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范博伊宁根的脸色此时有些涨红,只听他说道:“瑞典人明显是在投机,从战争开始的第一天就在投机。他们似乎厌恶了被我国商人把持的经济体系,1654年下半年开始便从吕贝克、汉堡等地引进了许多资金和技术人员,更拉到了为数不少的德意志资本,然后试图与我国的商人们进行抗衡。不管结果如何,瑞典人的心思确实已经很明显了——不,他们现在根本是丝毫不加以掩饰了,他们甚至不顾我国商人的强烈抗议而将市场全面向英国人开放了市场,他们已经在尝试摆脱来自荷兰的资金和技术了……” “此外,丹麦人也不是好东西!”范博伊宁根猛地将酒杯顿在桌子上,气愤地说道:“我听说英国人在和他们谈判。想要将松德海峡的过路费降低到和联合省一样的低水平,这无疑有助于降低英国商船的成本。这群叛徒,亏得当年瑞典进攻他们,我国政府还出动战舰进行武装干涉呢。但这些卑鄙的丹麦人丝毫不知道感恩,此刻竟然和英格兰勾搭在了一起,这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范博伊宁根一连抱怨了瑞典、丹麦两个波罗的海国家,这才稍稍平复了下心虚,看得出来。他去瑞典的这两年过得相当不顺,以至于都回来一个星期了,仍然对他们怨念颇深——在范博伊宁根看来,瑞典人之所以有本钱打三十年战争,离不开荷兰的资本和技术,但他们现在又和英国人勾结在一起的行为简直就是背叛! 要知道,范博伊宁根是典型的共和派,而这个政治派别主要代表资本家的利益。而作为一个荷兰资本家,其最主要的敌人无疑就是英国商人了,因为他们之间是激烈残酷的竞争关系。相反与法国人之间的矛盾倒不是不能协调,必要时可以与法国人结盟共同对付英国;但以土地贵族为主的奥兰治派就不一样了,他们对英国人虽然同样不感冒,但还没到仇恨的地步,相反他们对法国的波旁家族极其反感,认为两者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争端在南尼德兰),必要时可以牺牲商业利益与英国妥协,转而全力对付法国。 这两个派别在如今的荷兰可谓是各有支持者,并且几乎轮流控制联合省的政府,1650年之前的一段时间是奥兰治家族。之后到目前为止则一直是共和派执政。郑勇作为东岸的全权外交使节(以后将常驻阿姆斯特丹),自然是希望坚决反英的共和派一直掌权下去了(虽然不太现实),因为这明显符合国家制定的“联荷制英”的基本国策。毕竟,换了奥兰治派那些贵族们上台。搞不好就会牺牲商人们的利益讨好英国人,然后与英国缓和关系甚至结盟,共同对付近在咫尺且对南尼德兰虎视眈眈的波旁家族,这无疑是与东岸利益相左的,必须尽力阻止。 “别想那些扫兴的事情了,康拉德。你们现在该对付的是英国人。至于瑞典,限制他们就可以了,必要时候可以武装丹麦、勃兰登堡、波兰和俄国,共同抵抗瑞典。瑞典全国才三百万人(其中瑞典人只有120余万),经济也多被荷兰资本掌控,技术上也严重依赖荷兰,他们是无法长久支持下去的。”郑勇觉得自己应该把话题扯到正路上面来了,于是说道:“现在英国人的威胁其实才是致命的,在《航海方案》颁布并开始执行的现在,英国试图取代联合省成为贸易中介人的意图越来越明显,他们想建立一个以他们为中心、受他们掌控的贸易体系——别以为不可能,事实上你也很清楚,英国有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有众多的人口,有强大的海军,有足够的各类人才,他们有这些优点,一旦走上正确的道路的话,发展起来可比你们快多了。” 郑勇这话并非没有根据,在签订《威斯敏斯特和约》并赔偿自1611年起给英国东印度公司商人们造成的损失后,英国人的对外贸易在几个月内就翻了一番,且航运业务也获得了大发展,船只租金、海员数量、运输吨位都几乎翻了一倍(战争期间捕获的2000艘荷兰运输船给英国航运业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荷兰人现在虽然不知道这里的确切数据,但英国在欧洲及新大陆的贸易额及航运市场份额迅速提升,却也是能够清晰感觉到的,毕竟这些肥肉都是从荷兰嘴里掉下来的。 此外,在看到荷兰战败求和后,不光瑞典、丹麦两国对英国大抛媚眼,葡萄牙这个深陷战争中的国家(前阵子甚至才刚刚受到荷兰人恐吓)更是主动抱上了大腿。他们不但给予了英国商人各种贸易优惠措施,同时也将全部海外殖民地向英国商人开放,而这无疑意味着葡萄牙人开始抛弃宗教意识形态(以前动不动用宗教裁判所审判英国异端,更别提好好做生意了),以一种务实的态度开始思考自己国家的未来了——当然这似乎对东岸共和国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们为什么这么关注英国人?甚至都丝毫不加掩饰对他们的敌意了,这是为什么?”范博伊宁根轻啜了一口红酒,突然问了一句看似不相关的话。 “还用问么?”郑勇摊了摊手,很明白地说道:“因为英国人和我们存在商业上的竞争关系,他们满世界在和我们争抢棉花,争夺纺织品的销售市场,更何况他们对我们的态度一直都谈不上多么友好……” “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我,事实上联合省甚至热那亚人也与你们存在着商业竞争,但你们都容忍了,为何不能容忍英格兰人?这肯定有着特别的理由。”范博伊宁根摇了摇头,说道:“甚至,假设英国人能够成功建立起一个以伦敦为中心的贸易体系的话,你们的选择能更多,因为可以不必局限于阿姆斯特丹了,这对你们更有好处,不是么?” “相信我,康拉德,我们国家对联合省没有敌意,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合作。你们的核心利益在于维持住以阿姆斯特丹为中心的贸易体系,我们的核心利益在于将商品打入这个贸易体系,我们两国完全是互补的。”郑勇绞尽脑汁地顾左右而言他。 “是因为英国人拥有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从而与你们在生产环节展开了强烈竞争吗?或许你们认为英国是唯一一个可以挑战你们的国家,真是悲哀,联合省竟然没被你们放在眼里。”范博伊宁根又喝了口酒,然后微笑着说道:“所以,现在你们想当联合省的‘生产工场’?将你们的商品一股脑地投入这个市场?这似乎有点难呢,毕竟现在战争结束了,很多人并不愿意从遥远的新大陆进口商品的,特别是那些行会势力很强的城市。” “慢慢来吧,我也没指望一下子让联合省的诸位绅士们接受东岸的商品。”郑勇苦笑道,“但我们愿意尝试,愿意向大家推荐我们的商品,将英国佬的货物挤出去,而这也是符合贵国利益的。” “或许吧。”范博伊宁根喝完了杯里最后一点残酒,然后说道:“如果您方便的话,明天就和我去一下海牙吧,我带您去见一下德维特议长,看看他对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有什么看法,如何?” “当然可以!我当然方便了!”郑勇闻言立刻说道,“我也早想与德维特议长面对面商谈一番了,但一直没抽出时间,这次看来终于得偿所愿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一章 混乱与生意(五) 1655年2月3日,在海牙无聊地等待数日后,郑勇终于有机会和日理万机的德维特议长展开会面了。 会面的地点选在德维特的私宅内,与会主要人员除了德维特本人、郑勇、作陪的范博伊宁根外,竟然还有比克尔家族的四兄弟安德里斯、雅各布、扬以及刚从累西腓回来没几日的科内利斯——西印度公司的色彩很浓啊,这令郑勇对这场非正式会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了,与会的人员并不仅仅限于他们。在郑勇及两名心腹随从来到后,近两年与东岸人交往渐多的科内利斯站起身来,为东岸人一一介绍在做的其他实业家们。这些实业家基本都是共和派铁杆,比如在阿姆斯特丹经营烟草生意的雅各布范埃姆登,经营木料场的亚伯拉罕利维,经营多种小生意的雅各布弗朗哥德拉戈——当然了,我们从后两者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他们其实是犹太人,准确地说,是移居联合省的葡萄牙籍犹太人。 “范埃姆登先生、德拉戈先生都有着自己的烟草加工企业,他们在弗里斯兰省及格罗宁根省也有着小片种植地,但这无疑是极为不足的。”科内利斯向郑勇轻声介绍道,“《航海条例》被严格执行的现在,弗吉尼亚的殖民者们即便再愿意与我们进行交易,也已经不可能了。北美新大陆的大部分商品,几乎都已被英国佬垄断了,现在我们必须寻找新的生产原料来源,不然的话,阿姆斯特丹4000名烟草行业工人恐怕就要失业了。” 随着科内利斯的小声介绍,郑勇总算对在座的一些生面孔的商人们有所了解了,而就在此时,刚刚由科内利斯介绍的三人也主动凑了过来,他们端着酒杯,友好地郑勇打着招呼。而在另一边。德维特议长的身畔也围了一群人在小声交谈着——今天这次会面,看来是一次很轻松随意但同样很私人的聚会呢,我郑勇就这么被介绍进了荷兰阔佬的俱乐部内么? “新大陆的英格兰人非常乐意与我们做生意,因为我们给的价格比那些奸诈的伦敦商人高很多。而且我们也能出售许多廉价的旧大陆商品给他们,大家各取所需,这就是过去许多年来一直存在着的贸易现状。但现在这种现状被打破了,英国人一手垄断了北美大部分地区的贸易,然后将所有外国商人都赶走。我们再也进口不了当地的棉花、染料、烟草和皮毛了,真是该死!”范埃姆登先生似乎对英国人的成见颇深,只听他气呼呼地说道:“曾经有个新英格兰商人和我抱怨,他从阿卡迪亚的法国人那里进口一些麻绳,但这些绳子却要先运往伦敦,缴纳关税后再由英国船只运到普利茅斯。这真是荒唐,事实上他们离阿卡迪亚就几十里格的距离而已!英格兰人确实是越来越过分了!” “去年那个名叫塞奇威克的英格兰杂种纠集了500名士兵,打算进攻新尼德兰这个安乐乡,好在最后他们改变了目标,去打阿卡迪亚的法国人的主意去了。”犹太商人亚伯拉罕利维也适时插嘴道。“不然我设在那里的伐木场可就要遭殃了,要知道,我在那边的码头上存放了整整一百根巨大的桅杆。英格兰人没攻过来,这可真是太幸运了,不过对我们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因为近在咫尺的英格兰人的威胁始终存在着,我的伐木场及可怜的工人们必须日复一日地受到英国人的威胁。” “是的,英格兰人确实很令人生厌。”郑勇立刻附和着说道,“不过说起英格兰人禁止弗吉尼亚出口烟草。这个问题其实不难解决。我认为首先可以从加勒比海岛屿上进口,其次如果这还不行的话,请允许我向诸位介绍产于新库尔兰的烟草。这种烟草被广泛种植于刚果河流域,因带有一种独特的芳香而在东岸广为流行。如果诸位需要大量购进烟草进行再加工的话,那么新库尔兰烟草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许,这种特别的烟草会让联合省的诸位先生们彻底忘了弗吉尼亚也说不定呢。” 如果雅各布大公此时在场的话,估计都要对郑勇感激涕零了,因为他很明显在为新库尔兰推销她的特产商品,而这对于新库尔兰的发展无疑是极为重要的。而且不光如此。郑勇很快又向荷兰人鼓动可以组织一些空船前往温道港接受库尔兰人的雇佣,因为他们有很多移民和物资要运输,这事无疑也给雅各布大公解决了很大的麻烦——自从与英国战争结束后,因为商业网络的修复需要时间以及海外市场份额的骤然萎缩,荷兰不少商船其实都突然闲置了下来,这个时候雇佣他们去运移民,价格应该会很便宜,这无疑意味着成本降低,毕竟雅各布大公的资金也不是很充足。 与这帮经营新大陆特产的商人熟稔后,郑勇很快就融入了进去,然后与他们聊了很久。以范埃姆登为首的商人对于南方新大陆的东岸人展开贸易表示了一定的兴趣,并同意后面再找时间单独详谈商业合作的可能。就这样一直到了上午十点左右,德维特议长带着郑勇避开了众人,然后到旁边的会客室内单独“闲聊”了起来。 “莫三特使还好吗?”德维特议长其实很年轻,此时的他穿着一件荷兰商人爱穿的丝麻混纺长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朝郑勇问道。 “莫特使很好,他现在已经回了本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就任外交部长了。”郑勇回答道,“莫特使也很惦念与伟大的联省共和国的美好过往,他曾经写信嘱咐我要继续努力、不得放松,务必将与联省共和国的友好关系继续维持下去。” “呵呵,你们会有机会的。”德维特议长似是听出了郑勇的话外之音了,只听他说道:“刚才看您与范埃姆登、德拉戈先生们言谈甚欢,那么应该是有所收获了。其实,我想说的是,贵国与联合省的合作机会还多着呢。比如在累西腓、新尼德兰、背风群岛以及几内亚等地,如果有了贵国的帮助,我想联合省将更加如鱼得水。当然我们也不会亏待你们,必要的商业合作我们将继续维持下去,总之这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比如我国的商人现在就对那些产自曼彻斯特地区的棉布很是厌恶,他们纷纷向我表示,无论是从理智上还是情感上都无法接受继续进口英国棉布然后再分销的事实,因此我想贵国应当很乐意填补部分英国佬留下的空当。” “这真是今天我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郑勇一听就高兴地说道,“老实说,英国棉布近些年来进步很大。在战争爆发前,他们花费重金从你们这里进口了相当多的纺织机器,然后回去展开研究,因此他们现在的纺织技术确实不可同日而语了。但我要说的是,即便英国人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以曼彻斯特这个大农村为中心的棉纺、麻纺区生产出的各类纺织品,与我国商品相比,无论在质量上还是价格上,都有着一定的差距。贵国商人如果愿意代理我国纺织品并分销出去的话,绝对是一件再好不过的生意了,对你们、对我们,都有好处。” 谈完纺织品方面的生意后,德维特议长又随口提了一些食品(如烈酒、干酪、精制面粉、黄油、火腿、豆油等)、机械零部件(荷兰工匠一致反映东岸零部件经久耐用且精度颇高,买回来后不用再打磨)等商品的生意,郑勇都一一允诺——这意味着即便原本到1655年底结束的很多合同没有续订,那么现在东岸人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因为很快就有很多新的合同将陆续签订,这或许就是荷兰人在战后“论功行赏”吧。东岸人因为自己在战争期间坚定的态度和积极的行动,获得了掌权的荷兰资本家们的青睐,因此今后双方的合作关系不言而喻将更加深入。 或许,应该感谢这场英荷战争了?郑勇现在真的有些感慨,盖因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两年战争的话,或许东岸人将很难有机会挤进荷兰的市场?现在很多人都在谈论英国借着这场战争崛起之势越来越明显,可焉知远在南方新大陆的东岸人就不是借着这场战争而快速崛起了呢? 德维特议长虽然是大商人、大资产阶级的代言人,但他终究不是什么商业掮客,因此在和郑勇略略提了一些商务合作后,就将话题转向了外交领域。双方为此交谈了整整两个小时,最后初步议定联合省与东岸将互派大使,建立正式、稳固、友好的外交关系,同时密切加强在商业上的合作,双方的本土及一部分海外殖民地港口也将互相开放,如此不一而足。 至于郑勇审慎提出的允许东岸船只通过马六甲海峡的事情,德维特议长也早有腹案,他原则上同意了东岸人的请求,但却隐晦地警告东岸人不得在印度、东印度群岛及其附近区域经商或殖民(波斯除外)。最后,他还明确表示,此时还需东岸人去与东印度公司单独详谈,因为他们是直接当事人,还需要取得该公司的“谅解”才行。(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二章 混乱与生意(六) 与东印度公司的商谈不是很顺利,这令郑勇直到2月下旬才得以闲了下来。 不过时至今日,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南亚的地位日趋稳固,倒也不是太过于避讳外来者的进入了。再者,刚刚签订的英荷《威斯敏斯特和约》中就已明确规定,英国在东印度地区享有与荷兰人同等的特权,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也就是说,荷兰人现在拦着别人不让去东印度已无可能,也无必要,那么,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东岸人得了。 郑勇最终与荷兰人达成了一份粗浅的协议,协议中东岸人承认荷兰对东印度群岛、印度马拉巴尔等地区以及锡兰岛的主权,同时也明确表示不会前往上述地区殖民或经商(除非得到荷兰的允许);作为回报,荷兰东印度公司允许东岸船只停靠在东印度、锡兰、印度和福尔摩沙等地的各大港口,他们也将断绝与清国的各项贸易(前提是东岸人每年以适当的价格提供生丝、绿茶若干),并允许东印度公司的香料直接进入东岸市场销售。 总的来说,这是一份双方各取所需的协议——至少在二十年内(双方商定的有效期是20年)是如此,至于说二十年后事情会变成什么样,那就另说了。这份协议签订后,还将分别交由两国政府核定批准后方能生效,荷兰三级议会这边大概没什么问题,东岸共和国本土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的阻碍,相信如果行动迅速的话,1655年底之前,一定能够让这份协议正式生效并开始执行。 而就在双方达成协议的那一刻,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某位官员状似无意地向郑勇透露了某个刚刚得到的消息,即他们听说英国佬去年就派了一支舰队前往加勒比海,目的何为尚不得知,但很有可能是冲着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去的。得到这个消息的郑勇认真感谢了这名东印度公司官员,然后心里直感叹:都说荷兰三级议会在外国间谍面前就跟筛子一样。却没想到英国人的一些情况荷兰人也是洞若观火,果然世间英雄或国家没一个可以小觑的,你若是依照历史或固有印象而轻视什么,那么大头来吃苦头的多半是你自己。 1655年2月中。忙完荷兰那一摊子事的郑勇再度乘船来到了尚处于西班牙人控制下的敦刻尔克港,欲拜访上个月还邀请郑勇前去一晤的西班牙特使巴尔博亚。无奈巴尔博亚临时前往了英国,似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归期也不得而知。郑勇思忖之下,觉得多待无益。于是便乘船前往了地中海,并于1655年3月下旬抵达了深受热那亚人影响的里窝那港,然后入住了开设于此的一个东岸货栈。 货栈除了几间还算干净的办公室、卧室外,其余地方都挪做了仓库,里面分门别类堆放了大量纺织品、皮具、钢条、机械零部件等各类商品。当然了,由于欧洲近些年来的贸易政策的变化,以及意大利人宗教感情方面的因素,东岸商品在以托斯卡纳公国为首的北意大利地区的销售形势是日渐萧条,甚至于已经到了佛罗伦萨商站都已无利可图的境地——该商站赚取的微薄利润(一年约三万余元)基本都砸在了收集情报、搜罗人才和结交贵族等方面了,让人无奈至极。 郑勇当然知道佛罗伦萨商站(里窝那港的货栈附属于该商站)的经营现状。对造成这些困境的原因也心知肚明:不外乎就是意大利人可怜的自尊心及宗教、经济等因素造成的排外情绪嘛,或许威尼斯人也是背后推手,但无所谓了,反正东岸暂时也没兴趣搭理这里,一切都交给热那亚人来操办好了,他们是行家。 当然了,虽然这里的生意多半都交给了热那亚人来打理,但郑勇却也不打算彻底关闭佛罗伦萨商站,毕竟就目前而言,它还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工具”。比如搜集北意大利地区的情报,比如募集当地的石匠、木匠、铁匠、箍桶匠等各行业手艺人,比如交通当地官员以加强东岸的影响力等等;此外,东岸人招募的卡斯泰利、托里拆利(未如同历史上那样死于伤寒)、维维安尼等人也能偶尔来此寻求资金帮助以赞助一些有天分的学者前往东岸。总之作用还是相当大的。 在里窝那港的几天内,郑勇找到了几位相熟的热那亚商人,然后由他们作保,在当地贷了一笔数额约二百万银行里拉的款子,打算将这笔钱连同里加商站的贸易余款一起汇给雅各布大公,充作东岸人答应的收拢、安置、运输难民的费用——现在东岸人在北意大利地区的信用还是相当不错的。这意味着融资变得相当便利。 3月31日,郑勇又在随从及护卫的陪同下,乘坐马车抵达了位于佛罗伦萨的东岸商站。在点验了一番账目后,他也随手翻阅起了伊斯坦布尔那边发来的信件或公文函,主要是新近统筹那边全局的李晴以及主营奴隶采购事宜的马德。 李晴发来的文件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主要是一些事关奥斯曼宫廷的消息,或许是他立足未稳的关系,这些消息的质量远不如当年莫三坐镇的时候,看起来还得继续努力。至于常年坐镇卡法港的马德发来的信件,在例行公事般地交代了一些贸易细节及账目来往后,着重谈起了最近发生在南俄平原上的一些事情。 1653年的时候,哥萨克酋长国的首领赫梅利尼茨基面对着强大的国内外压力,终于再也无法维持住自己的统治了。他分别向俄罗斯、奥斯曼以及克里米亚的统治者写过信件,假意表示臣服,请求这些国家出兵帮他共抗波兰,当然他也没忘了向波兰人求和,但效果非常不好。 到了1653年底,俄罗斯在思虑再三之后,终于同意整体接纳乌克兰酋长国,并将其合并。但赫梅利尼茨基的行为并没有得到全体哥萨克的同意,乌克兰酋长国无可避免地陷入了分裂,部分哥萨克加入俄国,部分投入波兰的怀抱,当然还有部分坚持独立自主。 1654年的时候,随着沙皇阿历克谢亲率十万大军攻入立陶宛,波俄战争正式爆发。俄军主力十万余人在北线主攻,南线偏师约四万人进入了基辅,他们的任务是挡住波兰、鞑靼联军(鞑靼人害怕俄罗斯崛起,坚决加入了波兰一方),为北路主力的推进创造有利条件。 马德的信件中详细叙述了他所打听到的一切消息,消息的来源很多,有鞑靼人的、有土耳其人的(奥斯曼亦派出少量骑兵帮助波兰抗俄)、也有哥萨克的,但应该都很准确。这些消息无一不指出,波兰、鞑靼、土耳其所组成的联军在南线取得了极大的优势,四万俄军(还分成了两部分)被打得节节败退,根本抵挡不住联军的凶猛攻势。 当然了,发生在南俄战争上的惨烈战争并不是马德所关注的重点,因此他很快在信件后面写道,鞑靼人抢掠成性,每攻到一地便在那里大肆劫掠,无数乌克兰百姓被其捕为奴隶并押回克里米亚出售。与他们一同前进的波兰王军一方面深恨反复无常的哥萨克,一方面也要笼络这些草原骑兵,故竟对此视而不见,因此这些鞑靼人在战争期间所获颇丰。 马德认为,差不多到1655年夏天的时候,大量乌克兰奴隶便会如同潮水般地涌入卡法奴隶市场,因此他请求郑勇准许动员存放在布尔加斯、卡法、士麦那、萨洛尼卡和苏伊士等商站内的资金与货物,并通过亚速海商会担保向卡法当地的犹太商人进行融资,以尽量多地吃进鞑靼人掳掠来的乌克兰奴隶——当然优先购买处于育龄的女性。 此外,他还请求郑勇立刻想办法联络船只,因为这些奴隶光靠东岸人的船队,恐怕运不走多少,这令郑勇一下子想到了如今有不少船只闲下来的荷兰人——当然帮东岸人做惯了奴隶运输业务的法国人迪迪埃弗洛雷斯也不能忘了,这厮手下的船只也不少,虽然运费略坑了些,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订下来再说! “我发现我越来越堕落了啊,竟然喜欢起了那四处燃起的烽火……”郑勇坐在一间装饰精美的办公室内,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有些装逼地想着:“俄国人这次开战的时机把握得真是不错,十几万大军(包括投诚的数万哥萨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波兰境内,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波兰全国才6万军队,且还分散在各处,贵族也没反应过来,这一下子就给打懵了。哈哈,这样好啊,打得越久我们的好处越多,哥萨克、鞑靼人、土耳其人可都不是什么有节操的军队,打得越久他们就能掳掠更多的奴隶回来。哈哈,好好打!” “打仗的各方消耗海量的军资,我们存放在各大商站内的军资几乎都快被搬空了,换回来的却是可爱的乌克兰女人,哈哈,几十万大军在为我们东岸人打工,这仗打得好!打得妙哇!”郑勇一仰脖喝掉了杯里的热那亚葡萄酒,痛快地想着:“继续打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三章 西南(五) 1655年4月2日傍晚,鸣鹤堡。 彭志成气喘吁吁地爬上了一处小坡,心满意足地看起了已修通到前进农场的西南铁路。从1653年到1655年3月的今天,光荣乡到前进农场段九十余公里的铁路终于全线通车,至此,西南铁路的通车总里程已经超过了二百公里(西段靖江港附近也有部分通车里程),在东岸国内也算是了不得的一条铁路了。 山坡下是渐渐升起袅袅炊烟的乡村小镇,这个月份的天黑得越来越早,此时一些性急的农家已经点燃了灯火,全家围坐在院子里吃饭聊天了。饭菜不外乎是咸鱼(火车通车后的福利)、腊肉、面条以及一些瓜果菜蔬,还算比较丰盛,内陆乡村地区就是这样,农民们的收入虽然比较低,但吃饱穿暖总没问题,用在必需品消费上的支出比起城市里的工人们来说要低了很多。 鸣鹤堡这个设立两三年、人口四千余的内陆定居点,现在已经正式改名叫鸣鹤镇了,因为执委会刚刚授意政务院批准成立鸣鹤县,该县下辖鸣鹤镇、溪口乡、前进乡(原前进农场,约2000人)、胜利乡(原胜利农场,约1500人),共一镇三乡,总人口刚刚过万,又是一个地广人稀、没多大看点的内陆县份。 鸣鹤县这个全国第十九个县级行政单位成立后,西南铁路贯穿区域内已经有了三个县份,分别是桃园县、鸣鹤县和最西段的靖江县。三个县里面除靖江县以造纸、建筑产业为主,农牧业为辅以外,其余两个县皆为典型的农业县份,穷得叮当响,去年一整年归属县级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分别只有六万元和七万元——这么一点钱,搞医疗不够、搞教育更是缺口巨大,就连搞些农副产品的深加工都稍嫌不足,总而言之就是啥也干不了,大家除能吃饱饭以外其他方面需求的满足都有些难度。 而既然这些农业县份的经济活跃程度很低。那么正处于修建中的西南铁路的盈利前景可就很难说了,而这无疑打击了相当部分热那亚投资者的信心。虽然目前这条铁路的盈利状况因为有着海量的建筑物资的运输(东岸人在内陆兴建定居点)而看起来还可以,但别忘了,定居点的兴建总有完工的一天。到了那时候,这条铁路用来运什么东西?仅仅是一些商品吗?那么依照当地人口稀少的程度,多半是运不了多少呢,这样一来,西南铁路可能就将陷入亏损的泥潭之中。 彭志成前阵子便在靖江港接见了从欧洲特意赶来的多利亚家族的阿莱桑德罗一行。热那亚人表示他们投资这条铁路已近三年,先后耗费的资金已经超过两千五百万银行里拉,且目前看来当初他们对这条铁路的造价过于乐观(当时觉得四千万里拉就能拿下),这条铁路看来耗费超过五千万里拉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样大的投资砸下去,热那亚人自然是要见到收益的,因此他们此时迫切地想知道东岸人到底有没有新的盈利模式,以确保草原铁路公司在未来的收益。要知道,这家公司去年的营业收入只有区区34万元,这实在太低了,低到完全让人无法接受。 彭志成对于热那亚人的诘难自然也无好的办法。他只能说东岸执委会将在今明两年往这里持续移民,修建更多的定居点,以给草原铁路公司未来的发展打下基础。老实说,这个回答等于没回答,让阿莱桑德罗等人较为失望。不过彭志成也提醒意大利人,按照协议,他们可以在铁路完工后一年内将其以六千万银行里拉的价格卖断给东岸政府,如果这条铁路最终造价为五千万里拉、完工期限为五年的话,那么热那亚人的这笔投资的年收益率依然达到了4,这是他们投资国内公债或年金收益率的三到四倍。回报已经相当可以了。 当然了,东岸人也不都是不通人情,鉴于东岸国内物价的逐年上涨(西南铁路修建过程中几乎所有的材料、食品都在东岸就地采购),以及这条铁路修建的复杂程度(有许多座铁路桥梁)。东岸政府将酌情给予该公司每年约10万元的补贴——以建筑材料和铁路器材的形式——此外,在铁路全线完工的那天,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家铁道总局也将一次性给予热那亚人五十万元的“项目竣工奖”,以资鼓励——这回是以东岸国内相对剩余的粮食、纺织品和皮革发放。 算上这笔杂七杂八的补助和奖励,预计热那亚人这笔长线投资的年收益率将达到6左右,不能算高。但也绝对不能算低了!毕竟,他们这会在欧洲哪能再找到这么好的投资机会——如果真有的话,也不会一窝蜂地都挤在国内投资公债了(连每年的通货膨胀都跑不过)。 阿莱桑德罗在仔细考虑一番后,算是勉强认可了彭志成的提议,现在他算是认识到这条铁路恐怕真的无法在短期内盈利了。好在与东岸人的每一项合作都有个卖断条款,这个关键的条款保证了他们有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收益率,因此在铁路完工后将整条铁路出售给东岸方,应当是一个双方都比较能接受的方式。 只是,以后与东岸人的合作都得多一个心眼了,这次西南铁路的建造便是例证——这便是阿莱桑德罗此行得到的感悟,因为你不能指望每次都靠东岸人“良心发现”给你发一些补贴和奖励(这些东西还是以物质为主,还得想办法消化,当然不算太困难)以提高你的收益率。万事都得靠自己,以后与东岸人谈合作时,一定要更加注重己方投资的回报率,只有有了这个基础,双方的合作才能长久下去。 “热那亚人修建西南铁路成本飙升的原因有很多,但从意大利骗来的劳工大量逃亡却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感受着山坡上清凉的晚风,彭志成突然冒出了一句:“因为发现成本比预期要高很多,因此授意前线的工头们延长劳工的工作时间、增加他们的工作强度、降低他们的生活待遇、克扣他们应得的工资,这种行为固然是大量降低了每个劳工(迄今为止,三年内热那亚人已运了超过六千名意大利劳工和一千五百名刚果奴隶前来修铁路)的耗费,但也使得劳工们不满的程度大大加强。因此,在某个聪明人夜间逃走后,接下来逃亡的人接二连三、络绎不绝,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风潮,简直让人无语。” 彭志成说的这个确实是实情。热那亚资本家有削减成本的冲动,而劳工们反抗的方式便是逃亡,这些逃亡的劳工至今已逾千数,东岸各级公安局只象征性地抓回了少许劳工送还给热那亚工头,剩下的就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了——后来据统计,这些逃走的意大利劳工基本都改名换姓,以新的身份加入了东岸在乌江地区、西北垦殖局辖区的建设工作,东岸官方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劳工们大量逃亡后,热那亚资本家就只能再度在意大利、德意志等地区以“坑蒙拐骗”的形式招募新的劳工,然后送到东岸来修铁路。这其中平均花费在每个人身上的资金高达一百里拉,无疑进一步加剧了他们本就有些高企的成本,而前线为了削减成本只能进一步压榨工人,这又引起工人逃亡,恶性循环就这么一步步地折磨着热那亚投资者们,使得他们精疲力尽,最后动下了在铁路完工后迅速将其出售以回笼资金的想法——这显然也很符合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诸公们的心意。 “呵呵,热那亚人第一次帮我们修铁路,总不能一下打消了他们的热情。当初这伙人算出这条铁路要花费四千万里拉时我心里就在笑,根本不可能的事!现在坐蜡了,咱扶他们一把,总不是坏事,毕竟还指着他们替我们在欧洲办事呢,有些钱,由他们来替我们花,效果要比我们自己花节省好几倍。”已经荣升国家铁道总局局长的杨王林也爬上了小坡,喘着气说道:“这么多西西里人、那不勒斯人,热那亚人把他们弄来可真是花了血本了,可架不住人心难测,人都会向往美好的生活,这些劳工愿意逃亡到我们的城镇打工,也不愿意在这受苦,这都可以理解。不过确实要给热那亚人一点好处,不然他们要是一气之下不再从旧大陆坑人过来了,我们可就傻眼了,大不了当做花钱向他们曲线买人,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和西班牙人的谈判一旦落实,今后就要向他们分批交付物资了,而小麦无疑是其中重要一项。西班牙现在国内形势混乱,粮食连年歉收,必然是要问我们购买大量粮食的,而这就是西南铁路沿线各城镇的机会了。西班牙人现在就觉得铁路不会盈利,未免言之过早。”彭志成看着渐渐被黑暗笼罩下的万家灯火,说道:“不管怎样,西南铁路必须要按时修完,我们也要督促督促热那亚人,别让他们懈怠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四章 西南(六) “哐当”一声巨响,一条长125米的铁轨从轨道车上不慎滑落,两名站在一旁的意大利劳工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撞破脑袋而亡。陈浩站起身来,叹了口气便招呼人手过去把那两个倒霉的意大利劳工尸体拖到一边——死人在这里已是司空见惯之事,大家虽然难过,但却已麻木得不以为意,而且工期不能耽误可是红线,否则不管活人死人都会没好果子吃。 这里位于冯格庄乡以东约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后世乌拉圭索里亚诺省一个名叫卡斯蒂约斯(castillos)的小镇。这个新近设立的定居点名叫大通堡,正处在西南铁路干线上,寓意着铁路从这里直接贯通到内陆地区的伊河流域。而在大通堡附近,东岸政府也另外设立了几个新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大通堡南偏西约25公里处的四道壕乡(后世坎帕纳小镇)——该处因地制宜依托纵横的河汊修了个小型水库,同时开挖了四道平行的灌溉水渠,故得名,目前只有约千把定居者;地处大通堡东北方约25公里处的五间房乡——位于后世索里亚诺省何塞恩里克罗多小镇附近,因该处就地取材兴建了五间石房作为国家开拓总局分部的办公室而得名;以及位于大通堡以东约35公里处的蔡家宅乡——该处因前顺军将领蔡华泽举家搬来垦殖而得名(其人妻妾、儿女、家仆众多,全家多达81口人,携带大量银钱,几乎成了梅机关的重点监控对象,甚至他们已经在考虑是否迁移部分蔡姓移民前往他处,以免日后不好管理)。 在这四个新建定居点中,大通堡、蔡家宅乡两处皆处于西南铁路干线之上,其余两个则分处两侧。四个定居点早期基本上都以种地、畜牧为主要营生,唯一的工业可能就是一个规模极小的石材加工厂了,设于五间房乡。以充分利用附近地区储量丰富的石头资源。 目前,大通、蔡家宅两处都各有一千多东岸居民在定居垦殖,此外还有分别从意大利、德意志部分地区“坑蒙拐骗”而来的劳务工,人数大概在以一千五百上下。由热那亚财团负责运输至此。这些旧大陆来的苦哈哈们,此时就在监工们的监督和压榨下,不断平整路基、敷设路轨,为西南铁路的建设贡献着自己的精力——有时甚至是生命! “小陈啊,又出事了?”刚刚押着一批河间奴来到大通堡挖沟渠的田星带着一群警察赶了过来。在看到路边两名意大利劳工的惨状后,面色不愉地骂道:“这些热那亚人怎么搞的?赶工期压缩成本也不是这么个搞法,现在这些人待遇本来就下降了一截,结果又天天死人,剩下的人还不无心干活只晓得逃亡啊。上次我听说蔡家宅乡那边的监工给旧大陆劳工上脚镣结果引起暴动,死伤二十余人才平息下去,简直是胡闹!” “这些旧大陆劳工本身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人。”负责现场监督的陈浩摘了头上的帽子,皱着眉头说道:“他们身上一年到头剩不下几个大子,每次一发薪水就去乡镇集市上买酒喝,有时候也去光顾一些意大利。现在被削减了工资待遇。自然不满了。” 说到这里,陈浩略有些犹豫,然后只见他决然说道:“田哥,其实我觉得这些还都是小事,让这些意大利人更不满的还是宗教问题。别的地方不知道,但在这里最近已经发生过好几次骚乱了,外来的劳务工要求我们建立天主教堂,供他们做礼拜之用。这种要求理所当然地被国家开拓总局的人拒绝了,然后他们就鼓噪闹事,靖江县那边紧急调动了民兵过来才镇压住。但这无疑已经给我们敲响警钟了。外来的移民——尤其是有强烈宗教意识的天主教区移民——宗教态势复杂,很可能会给国家带来不安定因素,必须尽快解决。” “怎么解决?”田星斜睨了陈浩一眼,讥讽地说道:“我当初说不要引进白皮男的。你们还不同意,还说我政治不正确,现在怎么又头疼宗教问题了?这些年梅机关破获的邪教组织(未经政府许可的传教集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抓获的邪教教徒更是不计其数,杀的杀、劳改的劳改、流放的流放,怎么说也有小两千人了。就这样都没能阻止一些人继续信仰天主教。更别提那些出于宗教情感给外国间谍提供方便的人了,对此我还能说什么?事已至此,晚矣!” “白人男子数量在全国人口比例中还不到15,不算什么大问题吧。”陈浩也是穿二代,且他的父母都是穿越者,血统上倾向于明人的他却对白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感,特别是他以前还和自然科学研究院的数学专家、船体设计专家维维安尼专门学习过一段时间,因此对来自旧大陆的白人并不排斥,故此刻只听他说道:“15里面超过一半还是来自信仰不牢固的立窝尼亚地区,真正来自天主教区的白人男子大概只有三万多人,这些人里面还有部分人改信新道教了。从这方面来说,我们消化得其实还不错的吧?呃,当然你说的那些地下讲经会的事情也是实情,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就不让旧大陆的天主教徒来我们东岸了吧?” “那你现在还叫唤个什么?”田星不满地说道,“宗教问题就是个坑,搞不好就会把我们大东岸给拖进这个泥潭。现在可能迹象还不明显,但等着吧,近些年热那亚人运了多少旧大陆劳工过来了?门德斯和瓦伦蒂诺虽然有的年份多,有的年份少,但一年一千多意大利或苏格兰劳工还是能弄得来的,此外还有前些年买来的波兰战俘,马上他们中很多人年限要到了,要给他们办理国籍了,再不是非国民了,怎么办呢?把他们扔海外殖民地去?现实吗?哼哼,执委会诸公也是利欲熏心,这么不加节制地引进天主教徒,早晚要出事!” 听田星这个民族主义者这么一说,陈浩这个尚有些稚嫩的小子顿时有些慌张:“田哥,我们这现在常年蹲着一队警察,不然这些意大利人三天两头闹事,工头都制不住。蔡家宅那边还好,那个叫蔡华泽的家伙家里居然放着一副盔甲,上次意大利人闹事,这家伙直接披甲上马,带着家人很快就驱散了那帮混球,让梅机关的人都刮目相看,并给予了嘉奖。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时间长了保不齐这些劳工们再度闹将起来,到时候怎么解决也很挠头呢。就像你说的,宗教矛盾这么激烈,也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这么理智……” “以后别这么说蔡华泽了,他现在——嗯,以后也将是自己人了。”田星用略带告诫的语气说道,“蔡某人前阵子获得了张奶奶——对,就是那个以前给国家情报总局食堂烧饭、无儿无女的张奶奶——的青睐,然后便走了狗屎运。张奶奶已带他到荣誉法庭等级备案,一旦她故去,包括人大代表席位和东岸公司股份在内的一切财产、权利和义务,都将由蔡华泽本人继承,听说这让一些家里孩子多早盯着这个席位的人很不爽,变着法子要给他蔡某人好看呢。咳咳,离题了,说回正事!其实呢,上次我们国家和西班牙人商谈南锥地区抵押贷款问题的事情你知道的吧?对,就是大致南纬42度以南的那份土地,执委会已经等不及了,决定要对那里进行先期开发了,当然仅仅只是在沿海地区建几个垦殖点而已。这个蔡华泽、大兴县的孙家、罗洽县一些抱团的登莱大户、镇海县的青州商帮家族等地方有抱团聚居苗头的家族或群体,都将被抽调大量年轻人前往那里进行开拓。而与他们一起的,自然也有许多信奉天主教的白人男子了,呵呵,到了那么一个远离文明世界、鸟不拉屎的荒凉之地,看这些人还怎么折腾?那个蔡华泽可不是善茬,听说在大明时打仗也是一把好手,杀人不眨眼的,这次执委会打算发还一些老部下给他,然后让他带着部分族人前往那里驱使白皮们进行开拓,正好也检验一下他的能力……” “这,竟有此事!”陈浩有些惊讶,然后又看了看那些正默默抬着尸体的意大利劳工们,说道:“不包括这些人吧?应该只是那些年头到了或者接受大赦的波兰战俘们?” “当然了!”田星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些衣衫褴褛的意大利劳工,说道:“这些家伙最长的才干了两年,离五年期满还早着呢。那些波兰人将享受到自由民身份迁往巴塔哥尼亚地区开荒,这些意大利人可不行!先熬过剩下的三四年并保证自己手脚健全再说吧,西南铁路这么重的施工任务,怎么可能容许他们逃避?我们不容许,那些热那亚投资者们更不会容许,他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五章 西南(七) 1655年4月18日,晴。 黎达彦带着一帮《真理报》报社的小记者们从陆路骑马赶到了商城港,最近东岸地区春雨连绵,松软的大草原在吸饱了水后变得极为泥泞,这让黎达彦等人极为狼狈,也耽误了他们的行程。不过还好,他们总算在商城港重新开埠的前一天抵达了这里。 略显陈旧的码头上,此时已经停泊了大概三四艘船,其中有两艘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这算是捧场来商城港贸易的。秘鲁走私贸易的盛况,任何一个在南美久居的西班牙商人都知之甚深,特别是这些拉普拉塔商人们。曾几何时,在他们看来,智利那种穷乡僻壤(当然这有些夸张)出来的商人不但浑身有一股牛粪味,同时资金实力也很差劲,至少比起拉普拉塔商人们是多有不如的——巴拉圭地区的谷物和木材商人、圣菲的航运和码头商人、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牲畜和皮革商人哪个不比那些穷山沟里出来的智利商人强? 但最近十年拉普拉塔与智利商人之间的实力对比发生了重大变化。首先是第二次东西战争爆发后,整个拉普拉塔包括巴拉圭在内惨遭东岸大军洗劫,商人们损失惨重,虽不至于一蹶不振,但元气大伤倒是真的。而且在战争结束后又持续了数年之久的克兰迪起义,也让这些商人们的经营状况雪上加霜,迟迟得不到好转。 其次,便是从1648年开始以一个惊人速度开始增长的秘鲁走私贸易了。这场由东岸南铁公司主导、东岸共和国工商界在背后鼎力支持的大规模走私行动,就在殖民地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买办商人大力奔走的情况下,蓬勃发展了起来,至今已经达到了三百余万元的规模——去年一整年,南铁公司从秘鲁进口163万元、出口180万元(南铁一进一出倒手获得了72万元的高利润),几乎达到了一个令人难以企及的高峰。 这样强大的进出口总额,自然养肥了那帮智利走私商人了,甚至于就连后来加入进来的利马商人们都大发其财,个个赚得盆满钵满。让向称富庶的拉普拉塔商人(尤其是巴拉圭商人)眼红得不行,一直在寻找着同样的“卖国”门道——哦,说错了,是贸易渠道。 不过老实说。就物产方面来说,拉普拉塔真的没法和秘鲁比。是,辽阔的拉普拉塔大平原是千里沃土(肥沃的火山灰土壤平原,水系很丰富),但那又如何?你卖什么给东岸人呢?粮食?对不起。东岸不缺,算上关税的话成本也和你差不多(或许更低些),根本卖不动;皮革、羊毛、兽脂、牛羊肉?这还像点话,但也不容易,因为东岸本土也产这些东西,虽然看在价格低的份上东岸会有进口的冲动,但也得考虑国内农牧民的感受吧?所以设置进口配额几乎是一定的事情;那么就只能卖马匹、马黛茶、蜂蜜、巨型圆木了等商品了,尤其是马匹,随着东岸交通条件的不断改善,马车及骑乘用马开始大行其道。拉普拉塔低廉的马匹价格就成了其最大的优势,因此一旦放开了出口,必是一项很好的生意——这些年青岛港每年就进口两百多匹来自拉普拉塔的马,如果将这项生意规范化、组织化、大型化的话,这个生意的规模肯定还要更大。 因此,总的来说,拉普拉塔(包括巴拉圭)与东岸之间的贸易规模不会小,但也注定不会太大,不过对于商城港来说已经足够了——强主席已经亲自许诺、政务院也已经下了文件,今后商城港将作为东、拉双边贸易的唯一指定交易地点。为此交通部还拨款修缮了一下码头及附属设施,贸易部也在码头区设立了海关(海关关员也兼收其他税种),铁道总局也许诺将从蔡家宅乡往商城港方向修一条铁路支线(前提是正处于大规模修建中的青岛——罗洽铁路顺利完工),这条铁路支线总长度超过了九十公里。除商城和蔡家宅两个车站外,中间还将设有另外两个站点,分别是位于后世乌拉圭科洛尼亚省拉艾斯坦苏埃拉小村附近的军马场(今后也将逐步扩建为乡镇)、位于塔拉利拉斯小镇(tarariras)附近的采石乡。 而在西边圣胡安河(现已更名为野屋河)西岸的野屋乡(位于乌拉圭los cerros de san juan小村附近,因一间修建年余的孤零零的砖房而得名,土壤质地较为不错)定居点设立后,包括商城港在内的四个乡镇。便构成了未来拉普拉塔河畔商城县的基础。毕竟,作为政务院钦定的对拉贸易窗口,商城港不能没有腹地,再者,现在商城港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七千,且其中意大利与西班牙裔居民的比例非常高,也是时候将他们向内陆腹地迁移,同时调来大量明人移民稀释、同化了,不然总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前些时日,乌江、蛟河地区都有人跑首都来,不停地要人、要钱、要物,中央各部门烦不胜烦,几乎要对这些人怒目相向了。”黎达彦招呼报社里的后辈们入住了一家略带巴洛克风情的宾馆(很显然是由当年西班牙人遗留下来的建筑改造而成),然后笑着说道。 “这……”有年轻记者不理解,“这像叫花子一样要东西也能要到?执委会是那么好说话的么?” “以前自然是要不到了,但现在么,嘿嘿。”有在外面跑了好几年新闻的年长记者插嘴道,“有商城港珠玉在前,大家自然知道怎么办了。你当这商城港重新开埠是白来的么,呵,那可是他们向强主席、周部长诉苦哭穷换来的。那么既然商城港可以哭穷换来国家投资,那么别的地方在首都设立驻京办,专门跑项目、跑投资、跑移民又有什么奇怪的?乌江地区有个相熟的官员上次还和我说了,商城县这帮‘龟孙子官员’不讲道理,破坏了执委会定下的重点发展乌江地区、蛟河地区的方针,分散了宝贵的国家投资和移民份额,必须要严厉惩处。” “严厉惩处自然只是说说而已,不可能的了。”另一个年长记者接过了话,说道:“但大家现在也清楚了新上来没多久的强主席是个耳根软的人,兴许多说说、多闹闹,就能讨点好处回去,于是乎,你也看到了,现在大家都喜欢往中央跑、哭穷了,实在是商城港的榜样做得好啊。” 说到这里众人都笑了起来,国家现在大发展,地方官员的主观能动性确实是大幅度提高了,因为这和他们的政绩考核可是挂着钩的,但凡任何一个有点上进心的政府官员都会想办法发展地方经济,将各项工作做出彩来。再想想大明那些混账县官们,基本都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啥也不干(因为上头考核他们的原则就是“太平无事”),久而久之就全国基层都是尸位素餐的官僚了,不如东岸远甚。 “别说没用的了,大家坐下来商议下接下来几天怎么做好采访工作是正事。《生意人报》也派了人过来采访呢,不过好在大家采访的思路不一样,他们重产经新闻、我们重政治和社会新闻,但一定程度的竞争还是不可避免的。大家都精神起来,多走动、多挖掘,千万不能让《生意人报》那帮家伙们给比下去了。”看到大家聊得也差不多了,黎达彦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老牛,你明天去约下本地乡政府官员,看看他们有没有时间接受采访,争取从他们嘴里了解下本地官员的发展思路。老鲁,你去本地道教协会采访下,商城港本地有三千余名天主教徒(他们甚至还筹资将西班牙人遗留下来的圣何塞教堂整体修缮、扩建了一番),宗教氛围浓厚,这是一个值得挖掘的新闻,好好做个采访计划出来。” “好嘞……”众人轰然应命,然后纷纷作鸟兽散,拿着自己的行李回房间休息去了。 黎达彦则信步走到窗口,将厚玻璃窗户(带有些许气泡、色泽也略微浑浊)推了开来。这是一件临海的客房,窗外就是辽阔的拉普拉塔河。奔腾不息的大河水势凶猛,将海水都远远地推到了东面很远的地方(其实只是推离了表层海水而已,拉普拉塔河淡水集聚在表层,中下层则为海水),让每一个初到此地的人都为之神往。 “气势雄浑的大河、一望无际的地形、水草丰美的土地、宁静开阔的港湾……”黎达彦看着窗外大街上衣着各异的行人,喃喃自语道:“此乃王霸之基啊,西班牙人当年丢了这里,怕也是悔不当初的——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多好。呵呵,好好经营下去的话,将来我大东岸陆海军从此出发,跨海拿下布宜诺斯艾利斯城不过是等闲事而已。”(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六章 尘埃落定(一) “《生意人报》那帮家伙,总想搞个大新闻!”1655年5月1日,初次参加与西班牙王国抵押贷款谈判的周申沃笑骂着放下了手里的一份报纸,说道:“也不知道商城港的那帮官员到底花了什么好处,竟然让《生意人报》也为他们死命吹捧了起来。” 此时是会间休息,周申沃和莫三这两个谈判主力跑到东方宾馆的餐厅内,一边喝着上等的塔城咖啡(产于新华夏塔城港,阿拉比卡种,此时在东岸比较流行,几与秘鲁咖啡平分秋色,很多东岸人喝的时候爱自称喝“爱国咖啡”),一边放松闲聊。 “我看看。”莫三接过了周申沃手里的报纸,粗略看了看后,也笑着说道:“连农业部的人都为商城港鼓吹,说那里的土壤极为适宜种植果树,如梨树、桃树、枇杷树、葡萄等等。唔,他们似乎说从桃园县斜向商城港一带,都是优质的果树种植区,可以大力发展此项产业。” “要说当地的土质适合果树生长,这倒也不全是虚言。”周申沃很快回忆起了上次他和强全胜前往商城港“下乡”的经历,说道:“当地确实家家户户都种了果树,野外荒地里也种了不少,产量也马马虎虎,质量还行。如果多培育良种并推广嫁接和护理技术的话,产量和质量应当还能再上一个新台阶。我听说靖江县、永安县那边似乎专门有商人过来收购这些水果,算是当地农民增收致富的一条好路子吧。” “怪不得昨天下面递上来一份贷款申请(大额贷款申请必须由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亲批),说要到商城港的内陆腹地设立果园及果品深加工一体项目呢。原来不止一个人盯上了这里啊,哦,对了,这个项目由大丰食品厂、商城港地方政府、东岸公司共同出资成立的南方食品公司承揽,规模应当不小,以后徐记果品厂应该要受到强烈冲击了,这钱也远没有以前好挣喽。”周申沃喝了一口咖啡后,又说道:“另外。听说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那边对商城港有三千多名天主教徒有些看法,黎达彦这次除写了公开报道外,还写了份关于宗教形势的内参,梅机关的蒲廷大概也读了。我估摸着。下面梅机关应该会联合其他部门动手了,当地的天主教徒会逐步内迁,然后靠人数和时间来消化他们,这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策。算了,不扯这些了。这是政务院的事情,我们操啥子心,还是说说一会和西班牙人怎么谈吧,卖地谈判迁延日久,总要该拿个说法出来了。” 离上次与布拉沃男爵进行谈判已经过去整整九个月了,在这九个月的时间内,发生了很多事,而对于谈判双方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英国已经几近公然地与西班牙人撕破脸了,他们派遣了大批人不断进入西班牙的瓜莱传教区。驱逐当地的西班牙传教士、商人和殖民者,拉拢土著印第安人,想要占领此地的心思可谓是赤裸裸的了。 当然,西班牙这个国家在英格兰共和国刚成立时便抢先予以承认,为的就是拉拢这个“弑君者的国度”(在王权国家名声极臭,俄罗斯甚至直接断绝了与英国的外交关系),以便共同对付法国。但英国自然有自己的意志,在渡过最初的孤立期后,其他国家对英国的敌视也渐渐没那么强了,这个时候法国找上门要求秘密结盟。英国自然是无法拒绝的了,因为法国人甚至已经不再追究去年英国在北美攻击阿卡迪亚的事情——但这样一来,西班牙人就注定要悲剧了。 而现在悲剧很显然已经如期上演,英国这个国家在打赢与荷兰人的海上战争后。自信心极度膨胀,开始一个个“轮”他们认为好欺负的其他国家,而第一个找准的自然是西班牙王国。目前他们已经公然进入了瓜莱传教区(大致在今南北卡罗莱纳、佐治亚等地),似乎对这块新的殖民地也颇感兴趣,目中无人的态度和贪婪的本性昭然若揭——要知道,1650年左右的时候。英属北美殖民地才只有区区11万多的白人(这么点人铺满了从新英格兰到弗吉尼亚的广阔区域),却还不满足,仍然执意要寻找更多的殖民地,其贪婪的程度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而作为常驻东岸特使的劳尔布拉沃男爵一去大半年后又重新返回东方港,与东岸人就南纬42度以南的土地抵押贷款进行新一轮的谈判,这中间要是没什么故事傻子才相信呢。莫三等人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正是英格兰人在某种程度上的“助攻”,才使得东岸人在西班牙禁区内获得了起脚打门的机会。 “会不会是英国人向西班牙宣战了?”莫三蹙着眉头回忆起了自己这些年在欧洲的所见所闻,只听他说道:“英国人对于获得一块能稳定收获大量热带特产的土地非常感兴趣。早先他们在伯利兹一带设有伐木营地,专门砍伐价值极高的巴西苏木,并以此为基础展开拓殖。无奈这个地方离西班牙核心统治区实在太近了,遭到了西班牙人的强力打击,双方为之反复争夺,导致该地经济一落千丈。后来他们的商人开始到巴巴多斯岛种甘蔗,然后运回伦敦进行精炼,这项生意目前看来却是极为挣钱的,因此也吸引了更多的商人将目光投向新大陆。从前年开始,其实就一直有风声说英国人对牙买加及西属圣多明各(伊斯帕尼奥拉岛东半部分,即今多米尼加)很感兴趣,只不过后来英荷战争爆发,这股风声才渐渐消失于无形。哼哼,如今看来,保不齐在打败荷兰后,英国人又把主意打到了牙买加身上,为了获取殖民地也好、为了抢劫财物弥补亏空也罢,总之英国人是很有理由对西班牙出手的。毕竟,现在谁都知道西班牙财困力竭、泥足深陷,是个非常好的抢劫对象……” “可能性不小。”周申沃对此也表示赞同,“与法兰西和葡萄牙的两线作战让西班牙人疲于奔命,国内经济的一团糟以及战场上的连战连败已经使得这个昔日的强国无法承受。菲利普国王再傻,也知道现在西班牙的情况已经相当危急,如果没有外来输血的话,西班牙人怕是只能战败割地,别无他途。因此,或许南纬42度抵押贷款的事情能就此确定下来。” 周申沃所说的也正是东岸执委会诸位委员们的主流看法,而这显然也是周申沃这个财政大员跑来参与谈判的原因所在——后面可不就是要谈到怎么付钱了么,他作为东岸的大管家,自然要与会参与了。 “与西班牙这次谈成后,我们要趁机进一步加强与西班牙人的关系,与拉普拉塔重启半公开的走私贸易是一条,秘鲁走私贸易继续深入加强也是一条,此外还有在加勒比地区声援西班牙人,让他们更有底气与欧洲新兴殖民强国对抗。”莫三说道,“而除此之外,就是处理与葡萄牙人的事情了。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一下,陆军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这种破事都能让老莫玩出新花样。他带回来的所谓协议大家也看了,好嘛,牺牲在累西腓的利益换取对热拉尔山脉的占有,海军那边为此甚至都告状告到强主席那里去了。现在他们军部系统内海陆军吵成一团,执委会诸位委员的意见也多有分歧,真是给大家出了难题。” “对葡萄牙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周申沃对此倒颇有些不以为然,只听他道:“葡萄牙人现在压力也很大,整天怀疑有人要谋害他们(虽然离事实不远)、要抢夺他们的殖民地,因此现在在变着法子讨好英国人,打算抱大腿。而之所以现在还没彻底抱上去,大概还是因为里斯本方面有许多受他们庇护的英国王党贵族及海陆军士兵罢了,这个障碍不排除,英、葡两国充其量只能说是互相走近,但显然还没到能联合的程度。但只要克伦威尔一死,被军人们勒索得有点不耐烦的英国资产阶级大概就会迎回流亡的查理二世了吧,那样议会党、王党就又是一家了,英、葡联合的最后一丝障碍也将消弭于无形之中,两国必将迅速进行经济、外交上的全面整合。所以,要对葡萄牙动手,还是早点的好,省得将来节外生枝不好办。” “有这么简单倒好了!我们这种黄皮肤的异教徒国家,做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盯着呢。很多事情,白人做得,我们却做不得,一旦做了,就会引来许多后患。你看荷兰到现在还对是否将累西腓和新尼德兰的优先出售权给予我们不做正面回答,这难道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荷兰与英国是有矛盾,是对英国很有意见,但他们难道就对我们这种异教徒国家意见小了吗?只不过现在双方还在蜜月期,看不出来罢了。”莫三阴郁地喝了一口咖啡,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先不管这个了,事总要一件件地办,我们先去找布拉沃男爵谈谈,把南锥的事情定下来再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七章 尘埃落定(二) “形势若此,布拉沃先生,您现在也该做出最终的决定了。”东方宾馆三楼的会议室内,周申沃静坐在一旁不言语,莫三充当了谈判的主力:“我想,尊贵的菲利普国王也一定给予了您最新的旨意了吧?因为你们一定注意到了英国人的动静……” 事实上英国人的动静最初还是荷兰人通知东岸的,当然他们也秘密通知了西班牙,这使得西班牙人很快意识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离开伦敦前往了加勒比海,而目标不外乎背风群岛、牙买加、西属圣多明各等地。 至于说消息的来源则很简单,因为这支由英国商人出钱资助的舰队,在出航前曾通过一些渠道向荷兰银行家提出了融资(奇葩吧?当时两国还未正式结束战争),打算到加勒比地区去扩大甘蔗种植园的规模,这些银行家们虽然节操不高,但也有人将其秘密汇报给了海牙的三级议会,由是荷兰人知道了英国人的打算与大致动向,并在一个合理的时候又流传到了东岸与西班牙。 当然了,荷兰人通知东岸是什么目的还不好说,但他们通知西班牙可绝对不是出于什么“义举”,而是有现实的利益考量在里面。简单来说,就是英国人的此举虽然多半是直奔西班牙人的海外殖民地而去的,但确确实实也威胁到了荷兰的商业利益,比如在此时堪称暴利的蔗糖贸易。 众所周知,由于荷兰垄断多年的商业霸权,新大陆的热带商品也多半被荷兰人给把持了,尤其是在甘蔗种植园最为密集的加勒比海诸岛屿,无论是西属大岛和陆地、英属安的列斯岛屿还是法国人偷机占的几个小岛,其特产(蔗糖、靛青、烟草、棉花、巴西红木)基本都笼罩在荷兰人的商业霸权之下——其实当地的种植园主们也乐意如此,盖因荷兰人给的收购价最公道,比如英国种植园主们就乐意与荷兰商人做交易,而不是奸诈贪婪的伦敦商人。 但随着欧洲其他国家重商主义思潮的发展,荷兰人的商业霸权这些年来开始不断受到侵蚀。1652年爆发的英荷战争就是这种思潮发展的最激烈体现。而在英荷战争中,英国人俘获了近两千艘荷兰商船(后世历史研究者甚至认为,此战英国俘获了相当于其国家战前船只总吨位的运输船),大大扩充了其实力——现在据信服务于英国海外殖民地的船只总吨位已经有了8-10万吨。大大冲击了荷兰人的商业垄断霸权,试问这如何不让他们着急?特别是在看到英国佬又打算去抢西班牙地盘的时候,荷兰虽然不会公然阻止,但略略透露一下消息(荷兰人认为英国船只的目标十有八九是牙买加岛)给西班牙人却也很正常,谁叫英国商人现在满世界抢他们生意呢? “我们不会让英国人得逞的。向风舰队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迎击英格兰人的舰队。”劳尔布拉沃男爵显然听懂了莫三的话中之意,只不过他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向风舰队是什么实力他很清楚,因为这是一支连对付海盗都不太利索的地方舰队,小猫两三只的,实力极为有限,根本挡不得锐气正盛的英国人一击,只不过现在在东岸人面前,这气势却是不能落了的。 “这就很好,男爵阁下。”莫三闻言哈哈一笑。没和布拉沃男爵再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在和周申沃对视了眼后,便将话题拉回了正题:“那么,布拉沃阁下,上午您表示贵国国王已经授予了您全权并且已经原则上同意了南锥42度以南地区的抵押贷款协议,是这样没错吧?这意味着我们现在就已经可以签约了么?” “是这样没错,但有个小小的问题。”布拉沃说道。 莫三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我们之前达成的协议是花费无数时间、精力和心血才谈成的,我分外不想它被推翻或遭受重大更改,这样我会很失望的,后果将由贵国承担。您知道的。我们国家有些人一直希望用一种粗暴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我们知道不合适,因此强压了下来,但任何人的好脾气都是有限度的……” “您误会了。莫部长。”劳尔布拉沃男爵立刻说道:“事实上菲利普国王希望在这份协议里面添上一条,即未来十年内,西班牙王国及其殖民地的船只拥有麦哲伦海峡的自由通航权,且亦可在贵国位于麦哲伦海峡及合恩角一带的港口自由停靠、避风、补给和贸易,贵国政府不得有任何阻挠。另外,菲利普国王私人希望在明年他的生日之前。贵国能够额外支付两千张优质皮革和价值十万比索的现金,这笔钱是直接支付给王室的,而不是王国,请千万不要搞混。” “老实说,布拉沃阁下,您真的让我很为难。”莫三叹了口气,说道:“自由通航权不算什么,我可以答应你,但两千张优质皮革外加十万比索的现金,却已经不是什么小数目了。这样吧,我们需要商议,如果您不急着离开的话,可在这家宾馆内等待我的答复,当然了,期间产生的费用也不用您支付。” 在征得布拉沃男爵同意后,当天下午,莫三就赶回行政大楼与执委会诸公们进行了一番简短的商议,最后在第二天一大早向略有些不安的布拉沃男爵宣布了最终决定: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同意向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支付不超过三万比索的现金(约合25万东岸银元)及两千五百张上等海豹皮(约合25万元),此笔款项系对西班牙国王的赠与,不计入贷款总额之中。另:此乃最终报价,无论如何不会再有任何变动,西班牙人若不能接受,谈判就此终止。 西班牙人当然不会让谈判终止!因此,劳尔布拉沃男爵当时就接受了莫三给出的最终报价,这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招呼双方谈判人员二十多人举行了一场简短的酒会,以示庆祝。庆祝完毕后,双方便开始了紧张的条款起草过程,同时也就一些细节问题进行最后的磋商,这个过程仍然伴随着大量的争论,但却已经无碍大局了。 1655年5月10日,就在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在东方宾馆内,劳尔布拉沃男爵、莫三分别代表西班牙王国和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南锥42度以南的土地质押贷款协议上签了字。至此,这桩绵延两年之久的“超大型不动产交易谈判”谈判,终于就此尘埃落定。 按照协议,东岸共和国将在未来三年时间内,分批向西班牙王国支付价值高达630万元的物资和现金(物资门类及数量详见附表),此外还将向西班牙国王私人支付合计约5万元的钱物(此笔款项应于1656年菲利普国王生日前支付完毕)。 这笔总额为630万元的贷款中,东岸人将支付230万元现金,其余将以谷物、军火、纺织品、农具、药品、食品、金属器具等物资支付,交货地点为西班牙王国任意指定港口,由此产生的运输或损耗费用由东岸方承担,但到港后的装卸、清点和检验费用由西班牙方承担。全部贷款的期限为十年,年利率125,十年到期后一次性还本付息,且在未征得东岸人同意的情况下,西班牙人将不被允许提前还款。 协议签完字后,东岸人当即支付了一笔约40万元的首批现金贷款。这笔款子由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支付,来源是储存在东方县陆军第一监狱及青岛商业清算银行金库内的各国货币(通过海军私掠及外贸盈余获得,一般是荷兰盾、里亚尔、先令、利佛尔等硬币,此时尚有约55万元)。 此外,陆军第一监狱内尚有邵树德从远东发回的价值65万元的明国库平银,以及近些年铁岭金矿冶炼(铁岭金矿年产量波动较大,但一般在100-200千克之间)、外贸盈余(东岸给出了1:15的金银对价,而此时欧洲普遍为1:145,以鼓励客商用黄金支付货款)所得的总计超过21吨的储备黄金(理论上价值105万元,但如果铸成硬币的话肯定不止这么多),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也够支付允诺给西班牙人的现金部分贷款了——当然这都是要在三年内陆续支付的,现在大可不必这么着急,莫三和周申沃有理由相信,今后三年时间东岸共和国政府的财政收入必然会得到极大改善。 在与西班牙人交割清楚后,东岸海军将派出两艘护卫炮舰,专门护送停泊在东方港的一艘西班牙商船经麦哲伦海峡前往利马。而在此期间,莫三还将带着外交部、交通部、农业部、陆军部、地质部、财政部等各部门的一干人员,一同乘船前往位于后世阿根廷马德林港附近的巴尔德斯半岛,与布拉沃男爵带的人一起,进行一个简单的勘界仪式。(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八章 尘埃落定(三) “勘界完成后,这事就算尘埃落定了。”1655年5月23日,在送走劳尔布拉沃男爵后,莫三也打算离开了,而在离去之前,他特意找来了负责此事勘界具体事务的蒙虎,如是说道:“好好勘界,顺便考察一下当地物产和气候。” “没问题。”蒙虎和莫三握了握手,然后说道:“勘界的事情王大力比我在行,由他出面和西班牙人进行测量、绘图,又有一整个陆军连队及少许高乔雇佣骑兵随行,出不了事,这里的特维尔切人还没这么大的胆子。而且,我估计西班牙人也不是很耐烦,他们也想赶紧办完事就回家,所以我估计这次勘界也就是做做样子、走走形式罢了,西班牙人也就收份地图就多半打道回府了。” “那样我就放心了。”莫三转身踏上了“探索”号的甲板,然后向蒙虎挥了挥手,说道:“其他部委会有一些工作人员留下来协助你,好好带带他们,我先走了。” “再见。”蒙虎给自己点了个烟斗,不再去看那渐渐开始升帆的船只,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大海。清新的空气、广阔的海洋、温和的气候,这多么适宜来一场荒漠徒步旅行啊!海上游弋的鲸和海豹,飞翔在蓝天的信天翁和海燕,从空中不时俯冲而下的安第斯兀鹰,这些都是蒙虎的最爱——呃,好吧,在此之前,他得先完成自己的工作。 “那位前大顺军将蔡华泽去哪了?”蒙虎缓步徜徉在巴尔德斯半岛松软的砂砾地上,信口问道。脚下的土层有许多粗大的砂砾,似乎是风化得尚不够彻底,这也许跟本地较为干燥的气候有关——粗细不一的砂砾、棕色或灰色的土壤、枯黄却坚韧的草丛、低矮多刺的灌木以及偶尔分布着的天然小树林,构成了这片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的单调景致。 “队长,蔡华泽中尉现在已是陆军部一等参谋,目前正领了一批人在丘布特河入海口一带设立定居点。他们也是本月初才抵达那里的,听说没过几天便受到了游牧的特维尔切部落的一次袭击,正在挖沟的意大利劳工死伤了十余人。现在的话,他们多半是在积极构筑防御工事。防备敌人的下一次袭击,应该会很忙的吧。”蒙虎话音刚落,立刻有随从接道。 “这么惨?不过他之前已经够幸运了,再顺风顺水的话岂不是让人嫉妒得发狂?呵呵。有些人家里孩子多,却只能有一个继承父辈的人大代表席位,蔡华泽这个幸运的明人不知道多招人恨。现在跑到丘布特河这种蛮荒之地来拓荒,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是远离了本土那个是非之地了。”蒙虎呵呵一笑。暗自轻声低语。 今天的天气干燥晴朗,风也不是很大,蓝天澄净透明得一塌糊涂,连一丝云朵也看不见。谁说巴塔哥尼亚是烂地了?蒙虎心中有些不屑,这天气可比阴雨连绵、潮湿寒冷的东岸好多了,人穿着秋衣就可漫步在满是海豹及企鹅的海岸边,耳边听着轻柔的波涛声,眼前是一片开满野花的辽阔台地,稍远些的地方,甚至还有一群群的原驼和鹿。当然也有从西班牙人那里逃脱后再度野化的马群和牛群。巴塔哥尼亚,还真没有那么差! 不过这里的土人确实是值得警惕的,因为他们看来脾气比较暴躁,也谈不上友好,那十多个死伤的意大利劳工已经给大家提了醒: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呢。其实蒙虎不知道的是,后世这里的印第安土人确实不是善茬,当年西班牙人也曾经想办法在圣何塞湾(即巴尔德斯半岛北侧陆地包围的海湾)附近建立过一个定居点。但在一个星期日,附近的特维尔切人发动了突袭,当地的殖民者除两人幸存被俘外。其余全部被屠光,土人的凶悍与决绝,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了,东岸人的武装屯垦制度时至今日。已经是非常之完善了:寨堡、巡骑、哨兵、受训民兵,这些军事化、组织化的拓荒垦殖行为,虽然就成本来说不便宜,但却是应对野蛮人突袭的最好手段。更何况东岸人设于丘布特河下游入海口处的定居点背靠大海,物资补给极为方便,这对于他们长期坚持下去极为关键。可以说,特维尔切人就算花几十年时间,都未必能把这股人数不过四五百的武装移民给赶出去。 “算了,丘布特河那边太不太平也不关我的事,我把自己手头的活干完便成了。”蒙虎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朝自己的手下吩咐:“骡马队要看护好,让那些高乔人上点心。大力已经带人去寻找水源了?唔,是了,这里的咸水、半咸水河流比较多,甚至一些河流有时是淡水有时又是咸水,是得好好找一下并标记下来。得,把我的资料都捧来,我得研究下路线,另外,给那些西班牙人送些酒,毕竟接下来几天他们也要和我们一起‘受累’呢。” 下午的时候王大力带着人回来了,他告诉蒙虎西北方离此七八公里的地方能找到一些淡水,而且当地有一些植被,不似他们登陆的这处,荒原上到处是杂草、野花、灌木和仙人掌,就和南非野外单调枯黄的景致一样,显然是处没甚搞头的地方,连设定居点都不合适。蒙虎当然对王大力带来的消息非常高兴,在仔细看了他们绘制的地图后,蒙虎告诉他们下午全部人移师该处,并埋设石碑,打算将来在这设立一个定居点兼港口。 5月24日,在西班牙人的催促下,一行人带着骡马队,离开了这处在地图上被命名为绿港(位于后世巴尔德斯半岛皮拉米德斯港,因有一片绿色的树林而得名)的未来定居点后,这支人数超过三百的庞大队伍开始转向西北方,并于5月26日傍晚抵达了南纬42度线附近,经多次测算后选定了一个点,然后绘制地图、埋设界桩。 搞定完此时后,队伍在附近的沼泽区内找了一处淡水溪,并在附近扎营。深秋的南纬42度已经颇为寒冷了,尤其是早晚时分,勘界队的众人都不得不穿上皮衣御寒。随行的高乔人去外面猎了几只原驼当晚餐,附近野外到处是这些东西,它们不怎么怕人,整天在泥地里互相打闹、撕咬,且还会喝咸水,简直让人难以理解;另外他们还捡了许多原驼粪便回来当燃料,一支有几十头原驼的驼群往往会连续多日将粪便拉在同一处地方,很奇怪的习性,但却给特维尔切人提供了生火的燃料,当然东岸人现在也开始用这些“恶心的玩意儿”生火了,以节省宝贵的蜂窝煤。 第二天,整支队伍再度启程西行,并在行进十公里后便遇到了一片广阔的沼泽区,这令人很是兴奋。王大力带人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天,几乎仔细“品尝”了每条小溪流、每个小水塘的水,然后将淡水、咸水分别标注出来,插上木牌,同时也绘制了地图(当然这种标注水源的地图是不会交给西班牙人的了),这令随行的西班牙人的脸色有些铁青——或许他们原以为这里是一片半干旱的荒漠草原,但如今看来,原驼、鹿群比比皆是,巴塔哥尼亚豚鼠、狐狸、美洲虎也随处可见,淡水水源虽不是哪都有,但只要有心找绝对不缺,这令他们的心情为之大坏。 5月30日,在埋设了数个界桩后,整支队伍开始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曲折前行。河床两岸有沙丘、要有岩壁,也有平原,有些地方存在着一些稀疏的树林,但大部分景致则是单调枯黄的草原和灌木。被东岸人雇佣的高乔人说道,这些河流在春季融雪后一定水量很丰沛,但现在是枯水期,河流就干涸了,只有最中心还有一些水在断断续续地流淌着。蒙虎觉得他说得很对,因为河两岸的土壤明显不是那种粗大的砂砾,而是比较细碎且富含有机质的可耕作泥土,这一条也被仔细记录了下来。 继续往西前行数日后,已经进入冬季的巴塔哥尼亚高原给大家来了一次下马威——一场突如其来的降雪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有些人随着降温生病了,但他们却无权停留下来休息,只能继续跟着队伍前行、勘测、绘图、埋设界桩。 1655年6月中旬,整支队伍已经向西深入了三百公里以上。虽然没遇到传说中穷凶极恶的特维尔切人,但他们的情况依旧很不好过:一路上虽然猎获了很多原驼和鹿,但大家的食品储备依旧不可避免地日益减少,尤其是御寒的河中大曲,更是已经告罄好几天了。可这会他们已经离安第斯山越来越近,气候也更加寒冷、潮湿,东部沿海的干燥几乎被一扫而空,雪一连下两天都是司空见惯之事,这让队伍里的减员者越来越多,甚至就连那些西班牙人都已经坚持不住,一路上直暗示蒙虎尽快结束勘界之事,为此他们可以予以配合。 蒙虎考虑了下队伍的实际情况,最后还是同意打道回府,而这也意味着此次勘界之事至此已尘埃落定,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南方领土(没人认为这些土地今后还会还给西班牙人),几乎一下子就囊括了整个南锥。而南方拓土尘埃落定之后,北方热拉尔山脉间东岸与葡萄牙的互相博弈,此时东岸人也渐渐占据了上风。(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九章 尘埃落定(四) 邵元义觉得最近自己资产的增长幅度一定是有生以来最快的,不但民间私人小额贷款业务增长迅速,他私人投资的南铁及牧草岭肉制品厂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收益——南铁就不说了,他只是持有了少许股票,股票价格上涨带来的收益不算很多,可他私人占股达20的牧草岭肉制品厂(该厂县政府占股20、乡政府占股20、邵某人占股30、20股份为该厂全体工人、10股票在市场上公开发行)却为他带来了每年超过一千五百元的现金分红。 该厂生产的鲜牛肉、腌牛肉、火腿不但一统全县市场,更是行销附近的中山县、神武县及镇海县部分地区,并且还把附近的国家开拓总部各分部发展成了自己的客户,未来前景非常看好。 而自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莫大帅调集南方七县一万民兵集结至边境威慑葡萄牙人后,该厂出产的各类食品更是上了陆军采购经理的名单,东西是一船船地往北边运,银元、汇票、支票是一堆堆地往回搂,全年利润的增长幅度很可能超过100。这样喜人的增长形势使得大伙都非常激动,一致同意扩大现有生产线规模,并新增一条酱牛肉生产线、一条普通运输船和两条乙醚冷藏船,以期将来获得更大的发展。 “邵先生,去年你个人纳税达230元之多,在县里仅次于一些出身‘济宁帮’的商人,还上了红榜,此事就连钱县长都多有赞誉,真是羡煞旁人啊。”牧草岭肉制品加工厂内,一些前来采购食品的商人恭维道:“现在南方几个县的民兵虽然陆续退了回去,但镇海、中山、平安、定西等县的民兵却也召集了起来,持续向山那边施压,这大军一动,粮草消耗就是一个无底洞,贵厂又要发财了哟。” “呵呵。哪里哪里,秦掌柜过奖了。”邵元义闻言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承蒙陆军部及各县陆军采购经理的厚爱,本厂全体同仁就算不眠不休。也要保质保量出产足够的牛肉制品,竭尽所能供应军需,务必不能令我大东岸数千将士忍饥挨饿。陆军将士们不避艰险,持续在山里清剿蛮子,咱们肩不能抗、手不能挑的。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了。” 说实话,邵元义参与经营该厂三年多来,这家企业依托牧草岭乡、红星农场(该农场繁衍了大群日德兰牛,由丹麦“技术移民”饲养培育,现种群数量已相当不小)一带丰富的肉牛资源——牛的数量几乎是人的五倍——大力发展肉牛屠宰、盐腌牛肉、火腿等食品,并重金订购大型腌制罐,采用工业化生产模式,低成本生产口感一致的牛肉制品,发展较为迅速,利润也相当丰厚。 而且。邵元义这个人的手腕也相当不错,除常年和海军维持了良好关系之外,此君最近也和陆军改善了关系。比如由陆军部长莫茗亲自发起的对热拉尔山脉间“不服王化”的瓜拉尼人的清剿行动,陆军部采购经理就经常来该厂采购各类肉食,但给价却不是很高,压款也压得比较厉害。这要换了一般的商人,恐怕早就嫌利润薄而不愿意做了(我卖给谁不是卖啊,卖到平安县去价格还要高不少呢),但邵元义却每次都尽量准备足陆军所需的数量,发货也“不稍迟疑”。令人啧啧称奇,现在就连莫大帅都记住了他这个人,私下指示下一阶段往热拉尔山脉建立定居点的时候,初期拓荒所供应的肉制品尽量向该厂采购。 话说陆军干起事情来真是麻利干脆!自从大半年前与葡萄牙人签订了一个极为模糊的议界协定后。接下来几个月内他们始终维持着6000人以上规模的兵力,在热拉尔山脉间持续不断地清剿当地的瓜拉尼人,这既是为了瓦解葡萄牙人的统治根基,也是为了东岸移民大举进入此处而预做准备。而持续不断的用兵行动,其粮草耗费自然是极大的(因战斗烈度的关系,弹药耗费倒是不多)。这令诸如大丰食品厂、平安罐头食品厂、牧草岭肉制品厂、临湖面粉厂等在内的企业营业额大幅度攀升,获利颇多——邵元义就是受益者之一。 “前阵子关于北方战事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观之,应当已是大功告成、尘埃落定了,我大东岸又一次拓土数百里,可喜可贺啊。”邵元义一边招呼诸位客商们坐下,一边说着他打听来的消息:“上个月,我去县里办事的时候,看到一艘船载了百来个南方过来的娃儿们,说是要去山后拓荒定居。那些娃儿们都来自东方这个天下首县,十七八岁的样子,坐在一起难掩兴奋,但纪律却委实不错,士气也很高,时不时还唱个歌儿啥哩,对,就是那首《团结就是力量》。我问这些娃儿们,为何不待在家里讨生活,须知父母在不远游,他们却告我家里有兄长照看,自己在家乡也不好谋生,因此便响应国家号召去山后新拓之地上定居,给自己及将来的子孙后代也挣下一份家业,这真是……” 最近这些年国内成长起来的新一代是越来越多,且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无继承权的非长子,即他们可能能从父母那里分一些浮财,但土地和房屋多半是没的了。这些人里面一部分够幸运的等到了分公地(即尚未开垦的荒地)的机会得以继续留在家乡生活,一部分则被家乡或附近地区新增就业岗位吸收,成了城市人口,另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往往占到了一半左右)则报名参加各新建定居点的拓荒,以便分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土地。邵元义刚才提到的那些娃儿们,多半就是了,东方县人口有四万多,几乎占到了全国人口的十分之一,且由于生活水平、医疗条件较好,婴幼儿的成活率也一直不低,故每年都会成长起来一大批“真正的东岸人”,新设定居点有这些真东岸人带着,同化起新移民来自然事半功倍。 这些新生代拓荒者此番的目的地则是位于塔夸里河畔的定军堡(东岸人将热拉尔山脉单方面成为定军山脉,以纪念陆军在此地征讨土人的胜利),该堡位于后世南里奥格兰德州拉热阿杜城原址,是进入定军山脉前的最后一个平原定居点,也是陆军修建的数个临时兵站所在地之一,已经有了一定的建筑规模,这些来自南方首都的孩子们过去后只要稍加整饬,便能作为前期居所过渡下去,然后不断造屋修路、扩大牧场和耕地,将自己的根基彻底建立起来,为今后更深入地北进提供物质方面的基础。 对了,由于葡萄牙人并未真正地割让定军山及其附属土地(仅仅是默认东岸人在此地开发而已,真正割让的前提是他们得到累西腓那一片),东岸人还无法直接以政府的名义在当地拓荒垦殖、建府立制,因此他们还是使用了一个变通的方法,即由非政府机构(比如公司或个人)对当地资源进行开发,并趁机设立城镇,以坐实对此地的占领,为将来彻底吞并此地打下基础。 而在这个时候,第一个站出来为国分忧的自然只能是国营企业了。尤其是这片土地是陆军搞下来的,那么让和陆军关系密切的铁路部门(国家铁道总局很多官员多由退役陆军担任)出面,组织对当地的开发与屯垦,就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在这样一种思路下,在东岸国内也算是超大型企业的中央铁路公司(同时垄断了全国电报业务,可谓财大气粗)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打算以修筑铁路、采伐森林、放牧牛羊等名义,对当地进行实质上的殖民统治,以便等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还政执委会。所以,此时这个定军堡理论上也是中铁的财产,这些来自南方草原地区的娃儿们也是中铁负责迁移过去并加以管理的。 当然了,中铁公司为了缓解自己的财政压力,也向全社会明言,欢迎各位投资者和企业共同开发定军山,只要大家合法经营、按时纳税、不违反国家法律,那么所有人都可来此投资。定军山虽然名字上带着“山”这个字,但其实山间的谷地及平原面积相当大,气候也好,完全是一片天府之国,完全有能力让大家的投资获得收益。 只是很可惜,中铁的这番说法并未得到太多投资者的认同,包括邵元义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这里的地理气候与北鸭子湖地区相差不是太大,因此物产也是大大地重叠,这势必会产生激烈的竞争。这样一来,投资能否盈利也就很成问题了,大家的钱都是一分一角积攒起来的,可不能拿到山区去打水漂给国家做了贡献,那样也太傻了,故此目前大部分人都在观望着,对于到当地去投资并不怎么热衷。(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尘埃落定(五) 时至七月,基本就意味着东岸本土一年移民运输工作的结束了。 这项从每年一、二月份开始,在四、五月份达到顶峰,并最终于七月份结束的庞大的移民运输工作,几乎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每年一次的最重要的工作了,且相对于东岸体量,这项工作的复杂程度、占有资源的程度,几乎都可以与后世中国的春运相比,甚至可能还犹有过之,毕竟国家绝大部分的海上运力都砸在上面了嘛。 东岸人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从远东移民,那么自然会在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数字上有所体现:截止1655年7月中旬,华夏东岸共和国正式国民的数字已经突破五十万大关,达到了527万人的规模;而非国民的数量也没有下降,在送走了一大批服役期满的科萨黑人劳工后,非国民的数量依然维持在86万人左右,依然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建设大军中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当然了,移民部急着宣布本年度移民工作结束并公布统计数据可能有些为之过早。当然这并不怪他们,谁让他们没考虑到波罗的海战争爆发这个变量呢,而且我们精干的外交官员们也趁机活动,预计能获得大批移民然后运回东岸——这些在今后几个月内可能就会陆续看到了,东岸的人口在1656年再度进行统计时一定会出现一个令人难忘的飞跃。 新的移民来到东岸,这自然在各部门、各地区之间引起了哄抢,执委会连续几年重点照顾乌江地区并置了数个县后,目前已经逐步将重点转向了蛟河地区和西南铁路沿线,预计这两处能够得到本年度最大份额的移民。不过,和往年相比,今年中铁公司也异军突起,拿下了移民分配份额中相当大的一部分,谁让陆军的嗓门一贯比较大呢——当然这毫无疑问也引起了许信等人的反对,指责他们破坏执委会定下的发展次序。让国家主席强全胜一时间颇为头大,最后干脆下乡视察躲避去了。 “新来的移民比较‘特别’,他们大多是清军俘虏出身,军官被送到了黑水煤矿挖煤。剩下的人则打散编制后重新编组,目前共分成了三个劳改团,约六千人。一团、二团已经运抵了平安县,三团还在镇海县等船,不日即可抵达。莫委员。下一步还得你和中央多协调协调,不然这铁路怕是很难修起来啊。”平安县柳树营乡,从南方赶过来的国家铁道总局局长杨王林朝莫茗说道:“这北方铁路我们也规划了半年之久了,直白点说的话,难度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大。首先,定军山脉其实不是什么高山,大部分还是以低矮丘陵组成的,而且丘陵与丘陵之间到处是山间平地、河谷什么的,即便是丘陵坡度也极缓,在这里修建铁路。其难度和成本其实未必就比南方草原上要高多少,我这里就大胆预测了,15万元一公里,肯定能拿下,这点我能拍胸脯保证!只是这钱……” “钱,现在倒是有一些,但肯定远远不足。你也知道,定军山开发计划,在本土的招商引资其实是极为失败,且连累得连债券都卖不出去几张。大家还真的都很不看好这个计划啊,当然我们自己也不看好,呵呵。”一身上校军衔戎装的莫茗坐在一个树墩上,手里拿着半瓶河中大曲。沉吟道:“陆军部顶多挤出个七八万元的现金,这已经是极限了,另外我也能打打招呼,平安厂还是能赊一批铁路器材过来的,大概也有个十几万元的样子,但这以后也是要付钱的。除此之外。这次持续打击山里的瓜拉尼人部落,缴获的大量牲畜、粮食、皮子现在已经运到了平安县,正处于发卖途中,变现也需要段时间,而且里面也有一半是要发给小伙子们当补贴的,毕竟大伙从南边来山里一样不容易,口袋不落两个钱也不像话,总之这笔钱,你们也不用太指望,我估计最终只能给你们筹个二十来万的样子。不过这里的牲畜你们工程上也需要,粮食也可以就地供应修路工人,省了采购、运输环节,这倒是能让你们1分钱花出1分半甚至2分钱的效果。” 听莫茗这么说,杨王林立刻在脑海里紧张地计算了起来,但算到后面,他沮丧地发现,这么点钱和物资,恐怕还不够修平安乡到柳树营这段五六十公里的铁路,那还混个屁嘛。想了想后,杨王林也咬牙说道:“我们铁道总局也能再挤个十来万元出来,但肯定无法太多了,莫委员想想办法到西湖债券交易市场或青岛金融市场发点债,再弄个十万二十万的钱回来。如果执委会也能补贴个十七八万的话,平安乡到柳树营这段也能勉强修通了,这里都是人口稠密地区,附近的平安乡、桔树乡、保安乡、柳树营乡、煤河乡、黎明镇都在辐射范围之内,加起来怕不是有五六万人口,消费能力也很强,这段铁路亏不了本,值得搞一下!而搞完这段后,再想办法从柳树营把路修到定军堡,就没那么难了,筹集资金也方便了许多。” “让执委会发补贴给我们?”莫茗先是反问了一句,然后又自嘲道:“没可能的!那帮白衬衫这次给我们三个劳改团编制的清军俘虏,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还想他们出钱?简直妄想!我看这事还是得内部挖潜,不然根本没法搞。这样吧,这次不是收编并迁移出来了七千多名瓜拉尼蛮子么,扣一部分下来,剩下的才送到南非或新华夏岛!另外,那些战斗中俘获的三四千名瓜拉尼俘虏原本都是要送到南方改造城市下水道去的,现在也给我扣一半下来!这些都是不要钱只需管饭的免费劳工,应该会给中铁公司省好大一笔钱了吧?而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那三个清军俘虏劳改团你也可以让人留一个下来,让他们参与修路,就干稍微轻一点的活计好了。一个团修路、一个团监督、一个团去定军堡那修码头和仓库,正好全部利用起来,这样一来,修通柳树营到平安乡之间的铁路,也就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了吧?” 杨王林闻言仔细盘算了一下,发现确如莫茗所言,这段铁路应该能修得起来,虽然资金仍然是紧巴巴的,但没关系,可以压榨印第安人嘛。而且这条铁路确实辐射的都是富庶地区,如平安工业区、柳树营医药制造、煤河乡能源区、保安乡边贸区、黎明镇果林区、桔树乡农产品加工区等等,人口稠密、购买力也很强、商业工业都很繁荣,这段铁路确实不大像会亏本的样子。那么,就让中铁公司着手开始修建吧! “至于安全方面的问题,你大可不必担心。”莫茗喝了一口酒御寒,然后说道:“前些时日巴西那边又派了个使者过来找我,他们大概已经发现我们撤回了前年援助荷兰人的两批雇佣军,于是打算重启对累西腓的攻势,这次来就是确认我国是否会再度出手干涉的。我让这厮放心,我们会信守中立的承诺,于是这厮就又回去了。这样一来,定军山一带的归属便算是尘埃落定了,本来法理上就归于我们,现在葡萄牙人又实质上默许了我们在这里的活动,就算今后他们因没能夺下累西腓——福塔莱斯一线而向我们重新索要定军山,我们也不可能将其还给葡萄牙人了,这是很明白的事情。放心,他们不敢玩硬的,否则我们分分钟教他们怎么做人。” 其实,葡萄牙人也早已预见到了自己很可能最终既得不到欲夺之而后快的累西腓,也会失去热拉尔山脉一线的土地。这两处当中,前者是开发成熟、种植园遍地的精华,后者是基本没开发、人口也不甚多的鸡肋,葡萄牙当然想两者都握在手里,但实力有限的他们在面对两个“流氓”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吃点亏呢?如今看来,他们半推半就地放弃了热拉尔山脉,换取了东岸人一个不干涉的承诺,转而集中精力最后搏一把累西腓,看看能不能拿下来——当然了,即便拿下来最后能不能保住也不好说,因为那还得看欧洲本土的局势,万一荷兰人集结人马打上门去呢?怎么应对?两线作战的葡萄牙王国是否能够抵御?英格兰共和国又是否会为他们提供帮忙?这都是未知数。 “行吧,既然莫委员这么说了,那么我也不矫情了,这事我会亲自抓,西南铁路那档子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去管好了。平柳线(平安乡——柳树营乡,约五六十公里)是砸锅卖铁也要修起来的,我们修这段铁路,一不占用南方修路的人手,二也基本算是在国家预算外筹集资金,就连粮食、牲畜、枕木都是抢掠所得、就近供应,我看执委会那帮白衬衫们还有什么可歪嘴的。”杨王林最后也发了狠,表态道:“这是未来通向巴西高原的干道,一定要修起来!以后若真要和葡萄牙人在高原上干起来,这条路搞不好是能建奇功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尘埃落定(六) 1655年7月15日,小雪。 这两年的天气真是有越来越冷的趋势了,即便是在新邓迪镇这么个应该很温暖的地方,冬天也是出奇地冷,这不,入冬后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今天也不例外。 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站在水势平缓的帕拉哈纳河岸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忠实的仆人、原本派到东岸境内保安乡边贸市场开店的席尔瓦此时正在旁边不远处,比比划划地不知道在和一帮印第安仆从们在说些什么,大概是在教他们如何分门别类地捆扎货物吧,这些土人总是很笨,做不好这些也很正常。 货物是用骡马队运输的,大概上百匹的样子,规模还是蛮大的,商品种类也不外乎别针、鱼钩、纽扣、缆绳、制式蒙皮、木桶、刷子、锤子、烛台、剪刀、鞋垫、帽檐、磨刀石等日用小商品,基本都是出口东岸用的,且其中相当部分根本就是按着东岸人的要求来生产的。为此,这个原本隶属于葡萄牙王国管辖的定居城镇聚集了大批来自旧大陆的手工业者,他们(包括在本地新收的学徒)依靠自己勤劳灵巧的双手,制造出各种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小商品,然后出口至东岸,换取金钱或维持自己生产、生活所必需的物件。 原本这是一个互利互惠的商业模式,但现在似乎受到了很大影响:因为东岸与葡萄牙之间达成的协议,这些原本散布在热拉尔山脉间多个城镇的葡萄牙人也受到了影响,是继续留在这里生活,还是向北搬迁至葡属巴西控制区,已经成了一个摆在这些手艺人面前的很现实的问题。热拉尔山脉,终究是被许给了东岸异教徒了啊! 很多宗教信仰纯正的葡萄牙人打算响应巴西殖民当局的号召,返回北方内地去定居生活,在那里一样可以凭自己的手艺吃饭,虽然生活水平可能不如新邓迪镇这里,但那边每周都可以去教堂做礼拜。比起号称宗教监狱的东岸不知道好多少,毕竟灵魂的救赎和现世的安逸生活相比也同样重要。 不过也有相当部分的手艺人并不愿意离去,比如本地为数不少的苏格兰移民——本地名为“新邓迪镇”,故名思义。本地早期的移民主要来自苏格兰的邓迪。多灾多难的苏格兰人可比那些葡萄牙天主教徒们要灵活多了,多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得他们的处世态度更加灵活、变通,因此准备继续留在本地定居、贸易。在他们看来,被东岸人管辖就管辖了,他们又没有彻底禁绝基督(比如对面的平安县就有一座大教堂)。那么留在熟悉的地方、依靠熟悉的方式继续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呢?哼哼,东岸人在宗教政策上面,或许比某些残酷对待异端教派的国家要更宽容呢,比如英格兰人、法兰西人、西班牙人、德意志人什么的,要知道三十年战争才刚刚结束没几年呢。 新邓迪镇如此,其余几处如里卡多上尉镇、铁匠镇、奴隶镇也差相仿佛,有人想走,也有人愿意留下来。6月初的时候,东岸宪兵队派员来到这几处,向当地的葡萄牙官员重申了“自治”、“自愿”原则。即葡萄牙人不得强硬要求本地居民干什么,一切由他们自决。因此,到得本月(7月)中旬,统计下来,四个城镇愿意留下来继续工作生活的居民共有1939名,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外来移民,且以苏格兰人、爱尔兰人和德意志人居多;迁走的居民则高达4000余人,其中约40是葡萄牙、意大利移民,剩下一半是混血白人或瓜拉尼人,他们都知道东岸对于有印第安血统人不怎么待见。因此干脆也不做幻想,全部迁居巴西内陆地区去算了,省得将来留在东岸人控制区内受歧视。 当然了,这些人迁走的时候。也带走了大部分便于携带的财产,至于那些不便带走的,比如简易脚踏机床、锻锤等劳动工具,房屋、农田、果园等不动产,铁匠铺、木材作坊、采石场等企业,就只能三文不值两文地在当地发卖了。倒是便宜了那些愿意留下来的人。当然东岸联合工业信贷银行也专门派人向当地这些手艺人或作坊主们发放低息贷款,鼓励他们吃下这些东西以恢复生产,将对平安、定西、夷陵、神武等县的影响降到最低——当地居民大部分的生活日用品都是从热拉尔山脉这里进口的。至于当地遗留下来的果园、牧场和农田什么的,则由西北垦殖银行专门派员低价赎买了回来,准备先屯在手里,然后等中铁公司组织的移民抵达这四处后(以稀释当地的旧大陆欧洲移民),再通过按揭贷款的形式卖给他们——这种开垦多年的熟地,自然不愁买家了。 总之,在北方边界的谈判尘埃落定之后,由于担心东岸的种种政策,再加上葡属巴西殖民当局若有若无的煽动,居住在新邓迪等四个小镇的葡萄牙居民们就陷入了一种恐慌情绪之中,继而引起了一场仓促、悲惨的迁移行动。布兰科此番来到这里考察(看看自家的商铺还有无必要继续开办下去),就亲眼目睹了这场迁徙行动,而他的心中,自然也是充满了无尽的屈辱的。 “这一批货物拉到东岸人的保安乡售完后,把当地的商店也出售了,然后买一匹农具、印花布、药品和钢条回来,以后那里的生意,已经没必要再做下去了。”布兰科看着静静流淌着的帕拉哈纳河,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在热拉尔山脉归了东岸异教徒之后,这种边贸生意短时间内确实没有继续的可能了,东岸人吃下了新邓迪等地的大量手艺人,对日用品的需求将大大减少,双边贸易的基础已不复存在。今后更该担心的,或许是东岸人的船只将顺着锡诺斯河(即保安河)逆流而上,直接进入热拉尔山脉。热拉尔山脉多坡度极缓的丘陵,河流蜿蜒曲折之中很少有断流之处,浅滩也算太多,通航性还是可以的,东岸人能够依靠他们那种蒸汽平底船快速机动,这对于严密控制整片山区极为重要。 可惜了啊,家族在里斯本研制的蒸汽机始终未能成功,虽然比起以前已经有了一些进步了,但离实用化还差得太远,现在家族里已经有很多人在抱怨了。当然了,花费了巨额研发资金,但却始终没有获得成功,出现这种杂音也很正常。现在,布兰科就盼望着家族能够尽快解决技术难点,将实用化的蒸汽机尽快搞出来,那样他们阿尔梅达家族将获得想象不到的巨额收益,他布兰科在家族中的地位也将更加稳固。 “是的,先生,我会办妥这些事的。”席尔瓦立刻说道,“以后我们就和英国人进行贸易了么?听说他们的商品也很是不错,尤其是伯明翰的金属制品、机械设备和武器,虽然比起东岸人的有所不如,但也是难得的精品了。现在他们的海上运力也很强,陛下也给了他们许多贸易优惠措施,与英格兰人展开贸易,看来是大势所趋了。” “以后家族所需的船只也一概不从东岸人这里订购了,伦敦的船只就很不错,而且价格也不比东岸高多少(英国人工比东岸便宜、葡萄牙人也给予了他们极优惠的关税税率),这就足以令我们做出选择了。其他一些家族有不少人也和我持同样的看法,以后有些钱,没必要再让东岸人去挣,因为我们可以拿它们来结交真正的朋友,而不是东岸这种恶狼。”布兰科说到这里,话语中已经带有很明显的一丝火气了,看得出来他对东岸人的意见近些年来似乎越来越大:“我们向东岸出口的商品,除了约定配额的以外,尽量优先满足英格兰人、法兰西人甚至意大利人,既然东岸异教徒如此欺辱我们,那么我们自然也没必要再迁就着他们。过阵子我要回一样里斯本,有些事情也是有必要向主的子民们宣传一番了,新大陆是主赐予信徒的,但异教徒却在这里极为嚣张,一些邪恶堕落的异端们也和他们沆瀣一气,这简直不能容忍,必须揭穿东岸人的真正嘴脸,让广大主的子民们有个清醒的认识。哼,我就不信荷兰人全都是堕落的异端,总会有对异教徒不忿的人出现……” “另外,回去后就立刻安排船只,将积存在仓库里的一批货物运回里斯本。马上总督阁下要重启对荷兰的战争,搞不好巴西近海就会成为战场,到了那时候,贸易必然大受影响,所以还是预先把货发走的好。”布兰科最后又盯着道,“这场战争,新大陆这边其实不是关键,最需担心的还是本土啊,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扛得住荷兰舰队打上门的压力。”(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海洋产业(一) 又一批渔船从南方开了回来,码头上原本闲坐玩笑的一帮工人们立刻起身,准备干活了。赞帕里尼坐在一张长条椅上,抽着烟斗,含笑看着这些为生活而辛勤忙碌着的工人们——他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几艘渔船结伴组成了一个船队,费了老大劲才一一停泊在罗洽港渔业专用码头内。这个时候,常年在码头上办公的渔业商人互视几眼,然后颇有默契地围了上去,朱衡朱老爷的三子朱诚东也夹杂在里面。 这厮原本是被老朱安排在罗洽镇的,当时朱衡朱老爷甚至还给他报名分公地,可谁知这小子压根不愿意在乡下种地,自小喜欢往外跑的他拿着多年攒下的私房钱以及他老娘偷偷塞的一些现款,跑到罗洽港做起了小小的渔业商人,至今已历二年,没挣着什么大钱,但在养活自己之余也能小有积蓄,算是不错了。 罗洽港这个码头有渔船前来出售渔获也是近几年才有的事情,随着近些年海产品消费市场的逐步扩大,东岸民间驾船出海捕鱼的人也越来越多,据南海渔业公司统计,截止去年年底,全国已有超过60艘私人捕鱼船,吨位多在40-60吨的样子,不算大,但胜在价格便宜,利于资本不多的渔民们采购。 当然即便你资金不足,也可以向西北垦殖银行申请贷款,这种贷款一般审批较快、放款也很及时,这就是一种善政了——在此时的欧洲,渔民们一般也都是较为贫穷的人,他们资金不足,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于渔业商人或私人放贷者的“恩惠”,比如购船费用、船只大修费用以及鱼加工储藏的费用等等,成本比起东岸的渔民们来说不知道要高多少倍,毕竟他们可没那种以极低利率向渔民发放贷款的大型国有银行,要知道私人放贷者的胃口一般都比较大,手段往往也很毒辣。 由于东岸的渔场大部分在盐城港近海及以南海域(另外拉普拉塔河一带也有小型渔场)。因此这60艘私人渔船中的大部分基本都就近在盐城港出售渔获——由南海渔业公司统一收购,同时该公司也代收各渔船的营业税——但仍有约二十多艘船只不辞辛苦跑来罗洽港出售,因为这里的利润空间明显远超南边,渔民们也能获得更好的收入。同时也顺便修理一下船只。 眼前这五艘渔船才刚刚靠岸,四五个渔业商人便挤了过去,他们似乎很有“规矩”,也很有默契,没争抢、没互相压价。一人选中一条船就开始谈价钱。至于五条船中吨位最大的那艘加工船(一般有200多吨),则由几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位包下来了。 朱诚东此时正和一位满脸皱纹的拉脱维亚人说着什么,赞帕里尼估摸着,大抵是一些价格方面的争执罢了,他估计那位船长占不到上风,因为东岸大部分渔民的收入虽然不低,但在和经济实力更强的渔业商人们讨价还价时,却也很少能够占到上风的,特别是在这些渔业商人之间已经形成默契的情况下就更不可能了。 果然,没有多久。只见那位船长生气地跺了跺脚,嘴里也在快速嘟囔着什么,或许是抱怨的话语。不过,他并没有拒绝似是给价不足的朱诚东,仍然下令麾下渔夫们把一筐筐的鱼搬过来,打算出售给眼前的这位渔业商人——他们其实没太多的选择,因为即便是粗粗腌制过的鱼也无法长期保存,而鱼一旦变质其变质程度是惊人的,到时候恐怕就只有最穷的非国民才有可能购买了,船老大担不起这个风险。 朱诚东谈妥这事后。便得意洋洋地叫来了几个帮闲,让他们租用港务局的轨道平板车将鱼运到自己设在外面的一个货栈内,他会尽快通知经常与自己合作的一些外地分销商赶来,然后将这些鱼用最快速度运到外地卖掉——罗洽县这地方沾了离首都近的光。近十来年基础设施改善较大,不但通了铁路、电报,还修了一等国道(直通首都的国防道路)、二等国道、三等国道加起来七八十公里,因此运输海产品这种注重时效性的商品还是相当方便的。 当然了,别看这些鱼在罗洽港交易时这么便宜,一旦运到外地。随着距离的延伸,这价格上涨幅度可是很大的,毕竟装桶、运输、销售这些过程都会产生费用,加起来也不便宜的——尤其是运输,1640年的时候,由于加莱等地的运输价格有了一定程度的上涨,最后竟然使得到达巴黎的鱼价格上涨了38,可谓惊人,不过这在道路网四通八达的东方县、罗洽县、梅林县等地似乎还没那么严重。 此外,鱼的腌制也是价格的重要组成部分,因为无论是盐城港出产的湖盐,还是从葡属佛得角进口的海盐,其价格都不会很便宜,故有些地方的居民喜欢购买风干的鱼,因为这是他们所能知道的最廉价的一种保存鱼的方式了。 当然我们也不能忽视像朱诚东这类中间商的过手所导致的价格上升,东岸的海产品从渔民手里到达最终消费者餐桌上的时候,一般会过两道手,即大型批发商和乡村分销商,这些人对利润也是有一定要求的,他们的利润同样也是鱼终端销售价格的重要组成部分。 “赞帕里尼先生,如何?我早说过你该入伙和我一起干的,要是有你的投资,说不定我就能包下那些大船上的鱼了,比现在小打小闹强多了。”在看着帮闲们将鱼运到不远处货场边租用的仓库(那里有人交割)后,朱诚东走过来,看着赞帕里尼说道:“这条船上装了5拉斯特——好吧,换官方说法,20吨——的鱼,花了我一千四百多元钱,我本想再多买点,因为外地一堆分销商在找我供货,但这是我所能筹集的最大一笔资金了。怎么样,赞帕里尼先生,你现在也认识到我的能力了,和我一起干吧?我知道你们这些从明国回来的军官兜里很有钱,上次你拜访我小叔(赞帕里尼老战友)的时候送了那么大一罐茶叶,那在本土可是很贵的,你还不如将那些茶叶卖掉,然后和我一起做生意……” “你个小青年懂什么?”赞帕里尼被朱诚东气乐了,只见他“啪”地一下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笑骂道:“我们战友之间的情分岂是你能理解的!不过你说的做渔业商人这些日子我也仔细考察过了,倒也不是不能做。恰好我现在回来也没啥别的事干,陆军也不要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了,便投个一两千块到你这里又如何?行了,别咧嘴傻笑了,我下午带你去见见罗洽海洋局的几位老战友,以后在这里做生意,没他们的照拂可不行,现在先去吃饭吧。” 两人随即一前一后去了码头外的一家饭馆,点了一瓶河中大曲、几样小菜、一份烤鱼,价格倒是很便宜,也只有在靠海且有大量捕鱼船的地方,居民们才有可能廉价消费鱼这种号称“穷人牛排”的食物了——当然真正的牛排倒也不比鱼贵上太多。 “这几年捕鱼船越来越多,无须鳕这种国内消费量最大的海产品价格也渐渐维持不住了,现在市场上每条的价格在4角钱左右(分销商一般会把差不多重量的鱼装在一个桶里售卖,一条鱼普通重4千克左右),呵呵,听起来不便宜,但要知道好多年前就是这个价格了,而现在大家的工资比起那时候普遍翻了一倍。”今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朱诚东喝了一口酒,张口就是鱼市行情:“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现在渔业产量是大大增加了嘛,但市场的增加却没那么迅速。” 近些年来,东岸的海产品捕获量确如朱诚东所说,虽然有些波动,但总体上确实是呈螺旋上升趋势的。比如1654年全年,南海渔业公司共捕获了鳕鱼5760吨、滑柔鱼2400吨、其他杂鱼180吨;私人捕鱼船产量比较吓人,因为其数量众多,全年共捕获了各类海产品7200吨;此外还有南铁公司捕鱼队捕获的竹荚鱼、鲑鱼等太平洋鱼类共计4000余吨;国内一些在河口及浅水区域设置固定网具的渔民还能捕获100-200吨,再加上林林总总的内河水产品(主要是红虾及少量网箱养殖鱼类),1654年华夏东岸共和国渔业产量为198万吨(不含鲸)。 这个渔业产量虽然比不上旧大陆的荷兰(这个国家光鲱鱼一年出口外国的量就达5-10万拉斯特,即20-40万吨,更别提还有捕获量更大鳕鱼等红、白渔获了),但在新大陆却也是首屈一指——好吧,也就比北美的英国人、法国人强些。 “捕鱼的人越来越多也是好事,我相信政府今后会出政策保护渔业的,因为他们一般都是从战略角度而非经济上的因素来考虑这个问题,比如这可以增加海员、扩大船队规模、增加海军后备力量等等,好处是很多的。”赞帕里尼夹起一块烤鳕鱼,一边吃一边说道:“现在和外国的关系也不是很和睦,海军又是我们国家的立国之本,不好好发展是没道理的,所以,我敢保证,政府今后一定会出台政策保护、鼓励海洋产业发展的,毕竟这可是培养海员的摇篮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海洋产业(二) “这些年渔业大发展,倒是带动了许多相关产业的跟进,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如今真的是越来越多了。”位于罗洽港的南海渔业公司总部内,该公司副总经理张云说道。此君明国童生出身,早年生活坎坷,来到东岸后放下身段,任捕鲸船船长,为南海渔业公司屡立功勋(须德海——现在叫张云海里的鲸鱼群就是他冒险时发现的),故积功升任该公司副总经理,并全面主持公司一般性的生产事务,可谓位高权重。 南海渔业公司这些年来确实也获得了极大的发展,尤其是蓬勃发展的捕鲸为该公司赚取了大量的利润——目前该公司旗下有专业捕鲸船16艘、补给加工船3艘,此外还有将近十艘外国船只在马岛附近海域捕鲸,算是该公司的外围非编制成员。 在此时的欧洲,即便是在捕鲸业最发达的荷兰,鲸鱼几乎也是和食物沾不上边的,只有很少的一些捕鲸者或沿岸居民会尝试处理鲸肉,这和东岸人大规模加工、处理鲸肉(“马岛”五香鲸肉干已成国家著名品牌)的行为大相径庭;不过在对待鲸脂、鲸骨和鲸须的态度上,全世界的捕鲸者却差别不大,比如鲸脂用来炼油,然后充作机器润滑油(这在欧洲很少见到),制作高级蜡烛、肥皂、灯油等(售价昂贵),此外鲸须和鲸骨在纺织上也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因此,南海渔业公司捕鲸船队(包括外围船只,共30余艘)每年为东岸捕获超过100头各色鲸鱼,带来了数十万元的收益,几乎占到了该公司利润的半壁江山。虽然不能和旧大陆的荷兰比(这个国家现阶段每年捕获700-1000头鲸鱼,年获利超过两千万盾)——为毛总是比不过荷兰?——但至少和法国、西班牙、英国、丹麦等在捕鲸上差距不大了,这或许得益于马岛附近是个天然鲸鱼渔场的关系?又或者南半球的鲸鱼资源本就远超北半球? 而南海渔业公司日进斗金后,除正常交税和上缴巨额利润给财政部外,该公司也花巨资改善了一下办公条件、发放了一些员工福利,以提振大家的士气。张云现在所在的办公楼就是新建的(原办公楼已改做渔业学校的校舍)。高达四层,气派非凡,且大量采用了建筑行业近年来涌现的新技术——比如铁制构件在建筑上的大量使用,南海渔业公司的新办公楼就大量使用铸铁构件作为房屋某些部分的框架结构。另外也有一些锻铁构件与砖砌结构连在一起,使得墙面同样具有了较高的抗拉强度。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防止这些铁制构件因锈蚀而令墙面开裂,延长建筑使用寿命,东岸建筑材料公司近些年也投入巨资对水泥进行了大力改进。目前初步研制出了一种碱性水泥。这种水泥不太容易渗水且能抑制铁制构件的锈蚀反应,这样一来铁制构件便不易锈蚀、膨胀、损坏,使用多年后墙面也不太容易开裂、也不会出现什么难看的斑点且强度也大大加强,堪称东岸共和国材料、建筑学上的一次重大进步——东岸建筑材料公司已对该水泥申请了技术专利,相信日后一定会大面积取代现阶段使用的水泥楼板(寿命期限短),因此而大发其财。 “南海渔业公司就已经有1883名员工了,民间私人渔船中渔民数量也超过了400人,另外南铁公司也有不少捕鱼工人,这全国渔民数量突破3000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贵公司近些年一直响应海军号召,在一些渔船上超配人手。以培养更多的海员,现在全国不算海军的话,注册海员数量四五千人还是有的,你们可是立了大功的。中央郑部长(农业部长,渔业也归农业部管辖)也说了,不枉这么多年来对你们的支持,南海渔业公司确实争气,而这些事情,张副总您可是居功至伟,我也一直非常感佩。并视为榜样……”已经转任农业部特派巡视员的陈科微笑着说道。 他今天是奉农业部的指示前来巡查渔业生产状况的,罗洽港是第一站,后面还要去盐城港、马岛须鲸港和南铁附属地的阿劳坎港。张云作为南海渔业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陈科即便是穿二代。也不敢太过怠慢,而且他本人对张云也是颇为敬佩的,因此说话也非常客气。 “呵呵,陈巡视员真会说话。”张云笑道,“都是大家的努力,我一个人干不了这么多事的。公司的陈总、李副总、林副总(这几人都是穿越众。负责人事、考勤、财务、市场、外联等事务,制定大政方针时或许会参与,但平时并不怎么干涉日常生产)也都是老成持重之人,他们帮着联络了许多周边配套的小作坊、小企业及手工业者前来,另外还帮公司跑贷款、跑政策、跑设备,老实说,功劳比我大得多了,也重要得多。我嘛,就是一个按照上峰指示,按部就班抓生产的工头而已,哈哈,工头而已罢了……” …… “回来的这几个月,也拜访了一些老长官、老战友,一些事情也算是弄清楚了。”赞帕里尼今天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脸涨得通红,只听他说道:“现在南海渔业公司这家——对,他们称为渔业托拉斯——企业日常经营都由张云张副总负责,但批钱的事情由李副总管,人事由林副总管,陈总全面负责,但听说他身体不好,一直养病来着。不过陈总在生病之前据说也做了不少事,罗洽港这边近些年发展起来了很多小作坊,就是陈总的功劳。你看街边那一大片就是,我数数——造铁锚的(渔船用的小型铁锚或特制铁锚)、造压舱石的、编筐编篮的匠人、箍桶匠、制造各种工具的铁匠、木匠、木材商人、填塞船缝隙的、护墙板制造者、船用蒙皮制造者、指南针制造者、造抽水泵的、制作鱼钩铁钉的、做铅管的、做滑轮的、搓绳的、梳理麻毛棉丝的、纺纱的、织细帆布的织户、定做各种规格风帆的小作坊、做网具的(兼修理)、生产特制船用蜡烛和牛油蜡烛的,以及为他们服务的大量酿酒师、烤面包师、馒头大饼售卖者、饭馆、澡堂、屠夫、出售农产品的农民甚至意大利, 哦,不能忘了还有大量的修船工、码头力工,甚至隔壁东方县的造船厂也因为卖了许多渔船而受益颇多。你看,这个产业让这么多人找到了工作,能够自食其力,多好。这些小企业的雇佣、小手工业者及其家人加起来,几千人是起码的,养活了太多人了……” 朱诚东也在这个市场转悠好几年了,对赞帕里尼所说的基本赞同。以上这些手工业也不是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的,而是随着渔业生产的规模渐渐增加的,听说盐城港那边此类手工业者的数量还要更多呢。他们中部分来自欧洲,小部分来自东方明国——本来依照明人的德行,哪怕是手工业者移民到东岸来后都会选择种地,幸好国家强制不给这些人分地,让他们依靠手艺挣钱——但最多的还是本地逐渐学成的学徒,这些人的数量是如此之庞大, 以至于已经渐渐占到了一半的人数,带他们的师傅们也得到了丰厚的国家补贴,且因为市场需求大也不担心自己失业,可谓是皆大欢喜。 其实,在这个年代的英国、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和法兰西——尤其是荷兰与英国——这些依托于海洋产业吃饭的手艺人队伍也极为庞大,不过东岸与他们有所区别的是,即便是小作坊企业,也大量利用机械设备进行工作,这大大降低了对手艺熟练度的要求,同时提高了劳动效率,且产品规格也相差不多,通用性较好,这无疑是工业化、标准化带来的好处。相信随着东岸共和国的海洋产业越来越发达,这些小作坊、个体户们也将逐渐进化成小工厂、小商铺,最终成长为受人瞩目的大企业、大商店。 朱诚东、赞帕里尼二人吃完饭后,稍事休息了一会,然后便分道扬镳,朱诚东回去给外地分销商们发卖海产品,赞帕里尼则跑去附近的荣军乡(原荣军农场)看望了一下当年在山东一起并肩战斗过的伤残弟兄们,其间大伙一边喝酒一边回忆了往昔的峥嵘岁月,到最后痛哭流涕,大醉不起。 1655年7月25日,又有几艘渔船抵港。当天早晨,赞帕里尼在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罗洽分行内开了个账户,将自己从远东携带回来的绝大部分银元、汇票都存了进去,共二千元整,打算把这笔钱注入朱诚东的“诚信渔业公司”,以获得其45的股权——当然,股权变更需到工商所登记备案——至此,诚信渔业公司的注册资本金在重新确认后,已经有了四千多元,在罗洽港的渔业公司里,算是摆脱了垫底的位置——呃,好吧,其实只是从倒数第一变成了倒数第二。(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海洋产业(三) 陈科在南海渔业公司和罗洽港盘桓了约一周时间。 在这一周时间内,他翻阅了大量南海渔业公司的资料,同时也走访了罗洽港的海洋产业上下游整条产业链,对这个如今越来越兴旺的行当有了一个更深刻、直观的认识。而认识得越多,就越发对东岸现今海洋产业发展的步子缓慢感到不满,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东岸共和国的体量就这么大,国家近海的渔业资源也不如英国、荷兰那边那么丰富,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已经是不错了,万事还是慢慢来吧。 巡视完毕罗洽港后,陈科便带着随员们买票搭乘了信使班轮公司的一艘船只,打算南下盐城港一带,检查一下那边的海洋产业发展状况,毕竟那里如今才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最重要的渔业生产基地嘛(产盐且离渔场近)。 7月25日,就在赞帕里尼入股诚信渔业公司的当天,陈科等人乘坐的船只也离开了罗洽港。在航行了大半天后,海面上突然起了大风,船只不得已冲到了海角港躲避大浪——海角港是政务院新近在罗洽与青岛二县之间析置的数个定居点中的一个,位于后世著名的埃斯特角城;此外附近还有另外三个新建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圣卡洛斯附近的北屯乡、位于el eden小村附近的向阳乡,以及位于草垛河(即索利斯河,因附近是东岸牧民堆放草料的场所而得名)入海口附近的草垛乡。 之所以设这四个新定居点,一是为了充分利用正在修建中的罗青铁路(罗洽——青岛);二也是因为执委会已经得到先期返回的商船的报告,知道下半年很可能会有数量为5000-10000名立陶宛难民抵达东岸,因此打算新辟一个县的地盘来安置他们——当然了,如何安置这批难民也是有章法的,总体原则是分散安置,即从人口相对稠密的其他县份征募一批新生代,再从新来的一批明国移民里扣下一批,与这波立陶宛难民进行交换,将这四个定居点填满(初步打算填8000人)。至于剩下的万把难民,则分散到蛟河地区、定军山、西南铁路沿线以及南方的巴塔哥尼亚新得之地上,总之是把这批苦哈哈的难民拆分消化干净,以绝后患;第三呢。政务院同样看中了海角港比较优越的近岸水文条件,想将这里发展为另一个大型渔业码头,毕竟盐城港的条件多有局限(没有腹地),支撑不起更大规模的海洋产业。 尤其是第三个原因,近些年由于东岸人屡在南至拉普拉塔河、北至里约热内卢一带的海域捕获金枪鱼、鲣鱼之类的相对名贵的鱼类。令农业部意识到这里很可能是一个不小的金枪鱼渔场。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因素,终于令政务院点头在下令在此兴建一个县的地盘。 虽然这个港口目前还在建造之中,但南海渔业公司从现代特种船舶厂订购的多艘金枪鱼钓船却已经就位,目前他们已经在这片海域试捕了大半年,而运气也确实不错——他们使用绳钓或竿钓作业在巴西暖流流经的海域捕到了大眼金枪鱼14吨、黄鳍金枪鱼10吨、长鳍金枪鱼8吨(巴西东南海域是这三种鱼的重要产卵场之一,东岸居民已摸清,金枪鱼广泛分布在巴西海流之中,其中低龄鱼分布海域的纬度较高,高龄鱼分布的海域纬度较低)、蓝鳍金枪鱼1吨,这总计33吨渔获量虽然不起眼。但经济利益绝对不可小视,其销售额竟然突破了4万元,尤其是一些喜欢装逼的穿越众一掷千金豪购此种鱼类,带动了国内相当数量的富户群起效仿,让东岸渔民们对金枪鱼的价值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而在捕钓金枪鱼的过程中,南海渔业公司的渔民们还钓到了相当数量的鲣鱼(这种鱼喜欢和金枪鱼幼鱼栖息在一起,巴西东南外海同样是鲣鱼的重要渔场),计有23吨;此外还有剑鱼4吨(后世巴西的剑鱼捕钓量与西班牙差相仿佛,占到了全球捕获量的一半,广泛分布在巴西东南外海)及其他杂鱼(加起来不到1吨)。一共也获得了约五千元的销售额,足以令人惊叹了。 总得来说,南海渔业公司在这片巴西暖流流经的海域内试钓了不到一年时间,虽然只捕获了区区61吨的鱼。与全国渔业总产量两万吨看起来完全没可比性,但竟然卖出了45万元的天价,公司获利也不下于三万元,让人大跌眼镜。因此,海角港这个码头是必须建了,且要大建特建。更要继续增加钓船的数量,以期来年捕获更多的此类硬骨鱼,为公司创造更大的效益——现在东岸国内在穿越众的带动下已经形成了食用这种名贵鱼的风潮了,这时候不扩大投资什么扩大投资? 7月27日,在看到风浪渐小之后,由文图拉船长亲自指挥的“翠鸟”号三桅盖伦风帆船再度扬帆起航,带着陈科等人离开了海角港,顺着海流直朝盐城港而去。 七月最后一天,航速慢得令人发指(相对机帆船而言)的“翠鸟”号终于驶抵了此时已初见繁荣景象的盐城港,在对文图拉船长等人表示感谢后,陈科一行人下船进驻了南海渔业公司的分部内,开始了农业部规定的例行巡视考察工作。 老实说,第一次来盐城港的陈科还是蛮震撼的,这座原本只在一些渔业和盐业数据中出现的飞地,发展到今日,其规模委实也是相当不小了——六千多名盐城港居民在绍塞河两岸修建了多个人工水库,用作本地人畜饮水及灌溉用水来源(绍塞河在冬天会变成咸水河);人工水库外围,则是居民们开辟出来的农田,虽土质不行产量有限,但如果单纯只是挣足自己及家人口粮的话倒也足够了;此外周边还有大量的果园,出产口感不错的梨、桃、酸枣、苹果、柠檬、葡萄什么的(水手们的最爱),再加上居民们割草饲养的牛羊、鸵鸟、平时捡拾的鸵鸟蛋,总之这里作为一个大型远洋补给港口倒也是绰绰有余了——当然了,陈科是来检查渔业工作的,该地的农牧业自然归其他人管,因此他只注重对渔船队和捕鱼量的调研。 南海渔业公司的船队目前常年在盐城港外海的南纬41-50度海域活动,主要捕钓鳕鱼,近些年来开始逐步重视对滑柔鱼的捕捞,毕竟后世阿根廷滑柔鱼的名气太大了,而且东岸渔民经多年实践也确实发现巴塔哥尼亚近海是柔鱼的重要产区(后世这里的柔鱼产量占到了全球的四分之一,且还是在阿根廷无力开发的情况下取得的“成绩”),因此开始研究其种群习性、洄游路线、渔汛期、具体渔场位置及捕捞方式,算是对其重视了起来,鱿钓船的数量日渐增多就是明证。 陈科在南海渔业公司办公室内仔细翻阅资料,发现目前常驻盐城港的公司渔船计有鳕鱼捕钓船40艘、鱿钓船20艘(近年来增长迅速)、近海拖网渔船2艘(主要捕捞红虾、巴塔哥尼亚枪乌贼及其他杂鱼)、加工补给船6艘,规模也相当不小了。此外这里还常年有着几十艘私人渔船活动,也是主攻无须鳕、滑柔鱼和枪乌贼三大类,这些船加上南海渔业公司的船一共超过了100艘,将只能同时停靠24艘大船的盐城港码头几乎挤爆,不堪重负——不过好在随着南纬42度以南海域被东岸共和国拿下,绿港、海安港(即蔡华泽负责开拓的丘布特河入海口的定居点,取海域安宁之意)将很快被陆续投资兴建,那么,届时分流一些捕鱼船到这两个地方进行补给、休整,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将近1300名南海渔业公司的捕鱼工人,另外还有2000余名超配的委培水手,捕获的海产品也是按照提成方式分配收益,这种方式被证明是最有效的。”陈科一边查阅资料一边思考着,“私人渔船就更是如此了,多是合伙经营,打到多少鱼就各自分配。不过近些年来,一些私人捕鱼船开始用现金分红,这表明渔业资本化程度的加深,以后国内会不会出现能挑战南海渔业公司垄断霸主地位的第二家远洋渔业捕捞企业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吧,毕竟渔业是一项传统的产业,其经验需要代代相传,新手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获得经验。我听说联合省的弗里斯兰人花了30年时间才成为像巴斯克人那样的捕鲸专家,捕鲸如此,捕鱼也大差不离,再算上资本积累的时间,南海渔业公司再爽个十年二十年应当不成问题。嗯,超配委培水手的行为可以继续下去,虽然这会极大增加南海渔业公司的成本,但国营企业就应当为国家做出牺牲,这个传统还是应当坚持下去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海洋产业(四) 农业部“大员”(其实不过是一个正股级巡视员而已)的到来,令南海渔业公司上下顿时一片肃然。陈科等人待在盐城港的这段时日内,该公司人员的工作面貌陡然一新,上班期间喝得醉醺醺的家伙们再也看不见了,负责代收营业税的公司职员们也不太敢对私人渔船主吃拿卡要了,每条船的船老大们报上来的船只平均修理费用也降下来了一截,仿佛一切事情都回归到了正确的道路上。 当地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工作人员也按照规定给陈科递交了一些调查文件,无外乎一些贪赃枉法之类的事情,陈科签字收下,打算回去上交给部里(梅机关当然也会给内务部递交一份),预计明年流放海外的人又要多上一批了。 由于这里是重点区域,因此陈科等人足足在这儿调研了一个月左右,这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工作。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他翻阅了所有原始数据,走访很多官员和渔民,同时也上了几艘渔船进行实地考察,然后才于8月31日返回了盐城港。 考察的这一个月时间里,陈科最突出的感受就是巴塔哥尼亚的渔业资源仍有急需深挖的潜力,就去年底层鱼类(主要是无须鳕)产量才122万吨,在没有经过后世大规模疯狂捕捞的情况下(后世苏联、波兰、东德、日本等国在阿根廷近海大量捕捞海产,每年可捕捞量达300万吨,主要是鳕鱼和滑柔鱼),这个产量只能说小得可怜;头足类(主要是滑柔鱼)产量更是只有3120吨,远远未能发挥出潜力;另外还有虾、杂鱼、贝类总计460吨,总之全部产量不过接近两万吨而已,但却有着将近五千人在这片海域忙活着(包括超配的委培水手),别提岸上还有大量为他们服务的人员,这——绝对还有潜力可挖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增加巴塔哥尼亚的渔业产量。在如今这个情况下,恐怕就只能加人加船了,但这也不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盖因如今东岸共和国大部分的船只吨位都用在了移民运输上——8万多吨的运力、加上换班的共计2000余名水手,每年移民部花在船只建造、维修保养、水手工资、药品食品采购等方面的支出已经接近一百万元。要不是这些钱里有部分可以由殖民地负担,且沿途港口还免费提供过路食品的话,这移民大业早就维持不下去了,实在太过于耗钱——故短期内能够分配到渔业上的人手都是有数的,因此。真想要加大全国渔业产量的话,恐怕还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毕竟,建设一个国家千头万绪、事务繁杂,这又不是玩游戏,说大力建设什么什么就来了、说大力发展哪个哪个就好了,这都需要时间、需要投资、需要人才储备的。而且,国家发展的各方面不可偏废,否则就有可能会出事。比如,现在每年国家财政预算中列支八十多万元用作移民费用,焉知现有的五十多万国民们不会有意见?傻子才认为他们没意见呢。哪怕他们几年之前也都是苦哈哈的移民!现有的移民政策,究其根本就是老国民补贴新移民,这如何平衡新旧两代国民间的利益,委实是一件考量执委会政治智慧的事情,所以其中的度一定要把握好,绝对不能因死命移民而偏废其他东西,这是要出事的! 9月1日,陈科在和南海渔业公司的官员们交谈后,又乘坐了一艘南铁公司的72吨级近海小汽船(前来盐城港拉盐和陶器——盐城港附近有大量适合制陶的粘土,制陶业也是当地近年来逐渐兴起的行业)。打算南下南铁附属地,检查一下当地的海洋产业的发展。 自从南纬42度以南地区被东岸“买下”后,执委会前阵子协调了一下南铁附属地的范围,即哪些是南铁公司管理、哪些又归政务院管理。协调完毕后。执委会追认了原本南铁公司越界屯垦的区域仍旧归其管理,且南锥两洋铁路以南地区(包括麦哲伦海峡一带、火地岛等等)全部归南铁管辖,以北地区除鲑鱼群岛、奇洛埃岛及南铁设立的既有城镇之外,全部归政务院直领。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南铁公司的股票行情再度看涨,比起最初发行时50元一股已经上涨近一倍。且其公开发行的40股票销售量已完成3585,为公司持续发展筹集了大笔资金(南铁公司毫无疑问已成为东岸国内ipo资金量最大的企业了)。 9月7日,船只抵达了兴南港,陈科等人在此上岸。而就在他们上岸的时候,一支由6艘渔船组成的船队也刚刚做好出海的准备,据说是因为马岛附近爆发了枪乌贼渔汛,这些船要赶过去进行捕捞作业。对于这些人的热心与勇敢,陈科也极为钦佩,马岛附近海域常年风高浪急,敢去那里捕鲸和捕鱼的人,一般都是猛人。眼下这些渔民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去那附近“发财”,那么一定是对自己的航行技术颇具信心的,不然哪敢这么玩。 9月8日,陈科在南铁公司工作人员的配合下,翻阅了储存在兴南港图书馆内的大批原始资料,随后又走访了一下在港的一些渔民,向他们详细了解了本地的渔业生产状况,最后他还去了一下本地的渔业市场,对海产品的供应及销售情况进行全面调研。 调研过程中,陈科等人最大的感受就是,本地市场上的鱼其实不算很多,即便有也多是由阿劳坎港那边经两洋铁路运输而来的智利鱼,如竹荚鱼、鲑鱼、鳟鱼等——去年一整年,依托智利南部海域远超拉普拉塔近海的渔业资源,南铁公司捕鱼队全年共捕获了竹荚鱼约3100吨、鳕鱼100吨、鳟鱼500吨、其他杂鱼约300吨,效率确实不一般。 总计捕获的这4000吨海产品中,部分被南铁附属地69万名居民消费,部分出口到了西班牙秘鲁总督区(秘鲁人或许是因为政策的缘故,一直都不怎么捕鱼),但仍然有将近一半的渔获消化不掉,最后想办法低价出口到了本土,让本土的渔业商人们大为抱怨,认为他们冲击了市场,本土渔业部门应向这些“南铁鱼”征收关税——本土主管部门当然不会向南铁公司出口的鱼征收关税了,因为那牵涉到的利益实在太过复杂,农业部根本无心也无力制定这么一个政策。 而之前我们说兴南港这边因为鱼产量有限而大量输入智利鱼,这是事实,但陈科等人还发现,兴南港出售海产品的市场上供应量远超鱼的则是各类海兽肉和鲸肉,无他,因为廉价!这些海兽以海獭、海豹、海狮、海狗肉为主,甚至还有“丧心病狂”的人出售企鹅肉,所有这些海兽的肉都来自于火地岛一带的几个定居点,当地居民有南铁和农业部下发的牌照,定期捕猎规定数量的各类海兽,获取毛皮、高级润滑油以及一些肉食,利润还是很丰厚的。 老实说,农业部一开始也没对这项边缘海洋产业上多大心,他们最关心的还是渔业产量。但移居山毛榉堡、山后堡及落日湾一带的东岸人发掘出了这条赚钱的路子,现在每年固定出产二万张以上的高级毛皮(统称为“南铁皮”),以及大量海豹油、海兽粪便(和鸟粪石类似,是一种难得的肥料)和腌肉,年获利达二十多万元——这笔钱即便被当地居民和南铁公司分润了大部分,农业部手里一年也能落个七八万元下来,也算是不无小补了——当然了,当地居民还会时不时地捕捉到一些被波涛抛上岸的鲸鱼,不过这种从天而降的横财就和农业部没什么关系了,完全是当地居民们可以自由支配的财产——因此,陈科此番来到南锥地区,自然也得想办法前往火地岛一行,考察、调研一下当地的海兽捕猎产业,不过前提是得南铁公司派员陪同。 不过或许陈科前往火地岛的计划要稍稍延后一些了,因为就在9月13日的时候,南铁公司第二任总裁刘昂打算去太平洋沿岸的鲑鱼群岛视察工作,他派人询问陈科是否要同去。考虑到自己下面本来也要去太平洋一带考察渔业生产现状,陈科便答应了下来,然后带着随从们,与刘总裁一行二十多人乘上了一辆火车,经南锥两洋铁路前往三百多公里以外的阿劳坎港。在那里下船后,所有人将乘坐近海小汽船,沿着智利南部曲折的岛群一路向北,第一站就是南铁公司在群岛深处设立多年的定居点庆丰港——这里有一个试验性质的鲑鱼养殖场所(由南铁公司和农业部共同合作出资),打算利用这里干净纯洁的海水,用人工网箱养殖出数量庞大的鲑鱼,以供应东岸国内越来越庞大的市场需求。(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复线 挂着10节车厢的列车沿着铁路线“哐当哐当”地往前行驶着。沿途的景色单调而重复,漫天的沙尘、枯黄的野草、脏兮兮的牛羊、在风中蹒跚走着的牧人,构成了一副南锥地区典型的牧区风景图。 火车有时行得离兴南河近了一些,陈科透过窗户便可以看到,沿河栽种着为数不少的树木,这些树有的被狂风压弯了腰、有的被拦腰吹断、有的则顽强倔强地挺立了起来,一如生活在铁路沿线的数万居民们。 兴南河两岸原本是南铁附属地中最为重要的农业区,后世阿根廷圣克鲁斯省不多的粮食产量也多半来自于此。不过陈科此时放眼望去,入眼处到处都是低矮的苜蓿田,很少看到有人种植谷物的,这或许跟本地的气候有关——不过萝卜、洋葱、生姜、白菜、甜菜、豆子等瓜果菜蔬的种植却不少。 自从兴南港那边采取筑坝漫灌技术改良土壤后(原土壤中粗大的砂砾太多,不利作物生长),很多沿河的砂砾地上都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可种植的细土层,这让本地的农业艰难发展了起来,蔬菜和土豆的种植蔚然成风,间或还夹杂着一些黑麦和大麦的种植。但无论如何,南铁附属地大部分的谷物还是需从秘鲁进口,而七万南铁居民们每年花费将近25万元的巨资进口粮食,确确实实也养活了秘鲁那边一大批的种植园。 当然了,南铁公司在这种商品交换中并不吃亏,因为他们还将大量工业品销往了秘鲁,换回的无非是一些谷物、兽脂、硫磺、矿石、巨木、蔗糖、烟草、可可等农矿初级产品罢了,这些初级消费品能给东岸的人民带来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且南铁公司也能从中大赚一笔——别忘了南铁公司从这种进出口贸易中一年赚了72万元。 火车在抵达自新堡车站的时候停了下来,原因是他们未接到车站方放行的通告。随行的官员下去询问一番后,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向刘昂汇报,说是前面有一列满载建筑材料的火车趴窝停在了路上,巡逻经过的骑警最先发现。然后立刻通报了下一站(即沙城堡火车站)的站长,目前沙城堡方面已经火速派出备用车头及维修人员过去检修了。官员补充说,交通应该可以在6小时内恢复畅通。 陈科此时已经从车厢下到下面了,车里面太闷了。还是外面好受一些——虽然天气比较冷。他对火车时不时地趴窝也早已经习以为常,因为这种事情不光在南铁很常见,即便是在运营较为成熟的罗梅铁路上也是毫不鲜见的。其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是两点:一是火车本身(包括蒸汽机车和列车)质量有问题,可靠性不高;二是路轨质量也不过关。再加上因为运输任务重而导致的车次频繁,路轨不堪重负之下就会损坏,进而频繁检修更换,列车的行驶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这次据陈科打听,前面那列火车趴窝的原因还是蒸汽机车出了故障,此时列车长、司机等人应当已经围在热气腾腾的火车头开始维修了,但他们能做的其实很有限,要想彻底让火车动起来,估计还得等沙城堡方面派出的专业人员抵达才行。 “趴窝的应该是南方车辆厂新研制的‘拉普拉塔之星-1’号蒸汽机车啊,据说使用了动力强劲的‘野蛮人-7丙改’型蒸汽机。居然也趴窝停在了铁路中间,看来这可靠性终究还是不行,至少和以前的火车头相比,提高得有限。”陈科身穿熊皮大衣,脚蹬柔软的鹿皮靴,心里暗暗想着。虽然他是农业部的人,但多多少少也听说了前阵子南方车辆厂经长达一年半时间的验证后,正式推出的“拉普拉塔之星”系列火车头,使得一趟东岸列车的总载重(一般挂10节车厢,1节煤水车、1节客运车厢、8节货运车厢)大大提高。达到了96吨的历史最高水平,平均车速也从37公里每小时提高到了425公里——但如今看来,这个火车头仍然不是很成熟,或者说可靠性还不是很高。列车故障频发就是明证。 不过铁路部门也不是没有进步,原本困扰南铁公司许久的冬季极端低温下铁轨严重变形的问题,经铁岭特钢厂多年研究后,目前有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他们经过大量实验,耗费了十多万元的研发资金,改进了冶铁配方。专门为南铁公司生产了一批抗冻胀的铁轨,经试用后发现虽然效果不是很明显,但比起以前确实有改善,因此现在两洋铁路已经从去年开始逐步更换这种新铁轨了——原则是哪条铁轨坏了就换哪条,坏一条换一条,不坏不换,以期这样逐步替换掉原有的旧铁轨。 “车子再这样老坏,估计两洋铁路复线化的事情就要立马启动了,可怜公司去年刚刚扭亏为盈,今年原想进行大笔分红呢,但估计要黄掉了。”随行有些官员下车抽烟,顺便闲聊了起来:“只要有一列车一趴窝,其他所有车就只能在车站等,东来西往的运输都要大受影响,是人都受不了。” “关键是现在运输任务还贼重!煤炭、木材、粮食、建筑材料这几大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恨不得一天发个十几趟车,但这又怎么可能呢?另外还有大量秘鲁特产、牲畜、海产品、本土的工业品要通过铁路转运,唔,还有移民,铁路早就不堪重负了。”有人开始附和,只听他说道:“修一套标准房屋就要两万块砖头、多根梁木,还有一些瓦片,这就要用掉小半列火车的运力了,真是可怕。上次为了给火车腾出运力,公司决定把诸如煤炭、粮食之类的物资改由船运,结果大半年来在麦哲伦海峡沉了一艘运粮船、在合恩角沉了两艘运煤船,南海运输公司急得直跳脚,扬言若再在冬春季节让他们的船通过麦哲伦海峡或合恩角,他们将拒绝运输,这事情闹得,唉……” “南海运输公司已经够仗义了,这几年来他们在南锥这一片沉了好多船了,虽然大多是风帆船,但也足够令人心痛了。水手们对此肯定也有意见,南海公司能做到这程度,确实不容易,咱们也不能老坑人家。”抽烟的那位官员皱着眉头说道,“两洋铁路复线化的事情,看来是势在必行了,其实我也是支持的。去年一年公司在客货运方面获得了35万元的利润(1654年下半年两洋铁路才全线贯通,因此收入不算很高),其中受车辆故障等因素影响颇大,不然这运费肯定还会大幅度上涨,而且也确实影响到了很多货物的运输。” “有钱吗?”沉默了半晌,有人开口问道。 “挤一挤总是有的,哪怕先修一段几十公里也好啊,有了既有线路和兴南公路,这复线的修建成本肯定要比当初低一些。”又有人回答道,“去年物流收入(包括铁路及码头收入)、贸易收入(包括秘鲁走私贸易)、渔猎收入(包括捕鱼和猎杀海兽收入)、伐木收入,外加少量征来的税收,不下一百三十万元,这笔钱够做很多事了。当然我也知道咱公司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基建就是大头,还有教育投入、医疗投入、文化建设投入等等,一大摊子要花钱的地方,不过呢,要是公司愿意,自然能够转移投资重心,不忙的地方可以慢点投入,先紧着别处,不是吗?钱嘛,不挤怎么会有呢,钱从来都是不够用的……” “你这厮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抽烟的那位官员估计资格较老,只见他笑着说道:“去年下半年铁路完工后,筑路队没有解散,而是被全体拉去了青泥洼乡那里,开始集体向南平整地基,工程部那帮人也在勘测线路。刘总裁的意思是,反正队伍不能闲下来,那么就让他们继续修一条从青泥洼到麦哲伦情报站的支线,据说将来这一大片都是牧区,要搞羊毛加工,这条支线铁路最终可能还会延伸到麦哲伦海峡边的出海口去。呵呵,眼下他们倒是平整了相当一段路基了,不过这条支线让我来说根本不急,实在不行的话直接把筑路队伍再全体拉回来,直接在原线路旁边再搞条复线出来,先解决了这个影响公司运输瓶颈的麻烦再说,其他的暂时都不急的……” “也是这个理。”有人说道,“现在本土也在大修铁路,天天说人力不足什么的,我们这的队伍一旦闲下来,可能就要被本土抽人了。这凭什么啊?这条筑路队里的大部分人手,都是我们护路队官兵们出去捕捉的克兰迪人,以及出钱购买的波兰战俘、刚果奴隶,本土可没出一分钱,凭什么让他们回去给别人修路啊?咱现在是公司化运营了,要向股东负责的,老陈,我觉得你说的靠谱,咱一起向刘总裁建言吧,近期就筹备两洋铁路复线化的事情,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中!”老陈放下了烟斗,说道:“一会咱就和刘总裁说道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阿劳坎人的未来 下午的时候,自新堡火车站终于收到了沙城堡方面拍来的电报,于是列车继续前行。 下面的旅程倒是一帆风顺,除在几个车站等待会车时耽搁了一些时间外,其余时间都是一路狂飙(好吧,时速也就40公里的样子),并最终于1655年9月15日清晨抵达了位于太平洋之滨的阿劳坎火车站。 阿劳坎火车站与后世中国青岛火车站一样,离海极近,与码头、国道(二等国道,通往黑山煤矿,已处于修建尾声阶段)也相隔不远也相隔不远,交通确实非常便利。 虽然是清晨,但阿劳坎城北半部(东岸统治区)却早已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码头边的工业风车吱吱作响,一刻不停地生产着各种东西,如面粉、标准板材等等;东岸建筑材料公司新投产没多久的砖厂、石灰厂、水泥厂的大烟囱里也在往外喷吐着黑烟,然后将一堆堆黏土、石头、煤炭等原料吞进肚里,再变成一堆堆建筑材料吐出来。这样也好,毕竟不能什么建筑材料都从本土运来吧,那样运力根本不够。 砖厂的半自动化制砖机如今也使用了工业风车作为动力,以节省成本和人力。在南巴塔哥尼亚这种地方,风力强劲得无以复加——看看那些森林就知道了,多年的狂风在它们壮硕的身躯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如果不好好利用这些风能就太傻了,荷兰人都能用工业风车提水、磨面和锯木,东岸人用来搞搞生产也很正常。 9月中旬的阿劳坎港依然处于寒冷之中,野外一片萧瑟,就连牲畜也见不到几只。阿劳坎人在入冬后几乎每隔一阵子就会宰杀大批牲畜卖给东岸人,因此南铁的刘总裁中午请大家到食堂内吃大锅炖肉。 午餐的气氛比较热烈,与会的众南铁官员们要么是退伍陆军出身、要么是兵团堡的学兵出身,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惬意得不得了。陈科和他的一众手下也坐在这帮丘八们中间。乐呵呵地吃着香喷喷的炖肉。 午餐的主食是面条和米饭,毫无疑问,全部进口自秘鲁。或许在早期莫大帅主政的时代,还有少量本地产的黑麦、燕麦和大麦呢。但到了刘昂主政的现在,有着将近七万居民的南铁附属地,其自身所产的粮食恐怕已经满足不了大家生活所需的十分之一,因此只能大量外购。现在除了兴南港、山毛榉港一带尚有小规模的黑麦、燕麦地外,恐怕就只有奇洛埃岛上有一些新辟的种植玉米、土豆的农田了。粮食生产规模确实少得可怜。 不过好在南铁附属地出产大量的牛羊肉、海兽肉、鲸肉以及海产品,对谷物的需求大大降低,居民们有大量富余的肉类向外出口以换取谷物,再加上走私贸易繁荣导致的收入上涨,南铁附属地居民们的生活倒也维持得不错——虽然这里冷了点,风也大了一些。 “附属地的人口今年估计增加不了几个了,因为今年只有两艘船前往澳洲去接移民,澳洲金山、孤山两地原本积攒多年的人口,已被我们一拉而空,估计南太平洋航线的移民行动要暂停个一两年。现在主政澳洲的王炎王副队长已经发飙了。说要掐断南铁插在澳洲身上的吸血管,哈哈,估计今年年底最后两条移民船回来后,南铁附属地的人口增长率要快速下降了。不过这样也好,先缓缓,稳固扎实一下基础也好,咱七万多人呢,一定能把附属地建设得漂漂亮亮的,钱也能大赚特赚。”有位喝酒喝得脖子都红了的官员和周围人闲聊道。 “没有移民也有些麻烦啊,那些阿劳坎人怎么办?原先定好的计划是。不断移入更多的东岸人,将这片土地上的阿劳坎人稀释、冲淡,可现在没了移民来源,怎么处理阿劳坎人呢?要知道。阿劳坎尼亚王国经过多年搜罗人口,目前已经超过25万人了,其中只有四千多是明人,这要怎么解决?”有人提出疑义,说道:“我听说小维森特最近病重不起,他的几个孩子们也还都年幼。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废掉他这个鸟国,将其与东岸合并,大不了我们优待其家人好了,多给些钱物,再赐一些美宅,让他们几辈子都生活无忧,这样阻力就应该不会太大了。” “这是个思路,但就怕那帮阿劳坎人不愿意啊,这事得做好万全准备,护路队目前才几百兵丁,能不能够镇压住可能出现的状况?这都是个问题,搞不好还得雇佣一些高乔人参与这种行动,另外民兵也要动员起来一些,以防万一。当然了,如果真的到了用武力强行合并的阶段,那么就干脆做到底,将阿劳坎尼亚王国境内的阿劳坎人分散安置到南非等地区,这样基本就后顾无忧了,我们也能更快地消化这片新得之地。” 其实,随着西班牙人在事实上将南纬42度以南的土地交给东岸管理,阿劳坎尼亚王国这个当初旨在拉拢智利土著共抗西班牙的产物,其地位就显得越来越尴尬了。特别是随着最近六七年东西双方的关系的全面转暖,走私贸易大行其道的时候,阿劳坎人几次三番违抗东岸意志对西班牙人发动越境袭击,这个国家的存在越来越显出其负面效应,南铁公司内部渐渐浮现出了废掉这个王国、一劳永逸的呼声——东岸已经基本灭绝了境内的查鲁亚人,克兰迪人也人数锐减、元气大伤,瓜拉尼人就更不用说了,如果阿劳坎人一意孤行、持续对抗的话,那么这个印第安民族消失在世界民族之林一点也不用感到惊讶,毕竟他们经过多年打击后只有不到二十万人且还分散在东西两国境内,真要动手消灭也是不难的。 东岸人对人数加起来只有一万余的火地岛原住民(奥纳人等部族,极端耐寒,妇女很多冬季都光着身子,身材高大)没什么戒心,对人数更是只有大几千的巴塔哥尼人(身材普遍在2米以上)更没什么担心,但对有二十万人口的阿劳坎人就很难容忍了,毕竟这是有成长为大部族的潜力的民族,消化极为困难。既如此,那么还不如仿克兰迪、瓜拉尼旧例,将他们全部迁走算了,省得以后给子孙后代留下麻烦。 当然了,合并阿劳坎尼亚王国不是什么小事,甚至就连南铁公司都未必有足够的权力来干这些做。这事,最终还是得执委会点头,南铁公司顶多当个最终执行者罢了。不过呢,从长远来看,这个所谓的阿劳坎尼亚王国的未来绝对不被任何人看好,如果小维森特等人脑子还清醒的话,那么立刻主动上表内附,请求与东岸上国合并,然后自愿放下一切权力,在东岸本土当个富家翁,大抵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的话,那么执委会非但不会加害于他,相反还会赐予大量财物,荣宠有加,算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中午的会餐就在这样的闲聊中很快过去了,下午的时候,陈科等人向刘昂致谢并告辞,接下来他将去调查一下附近的渔业生产状况——阿劳坎城有一个中型海产品加工厂,隶属于南铁公司,专门加工北边捕来的渔获(主要是竹荚鱼及少量鲑鱼),以及附近河湖里捕来的鳟鱼;此外这里还有一个大型地下冰窖,同样由南铁公司经营,冰窖内储存在大量冬天切割好的冰块,同时还有备用的大型乙醚冷冻机,能够一次性储存六千吨以上的海产品,且如有必要的话,这个大型冰窖还能进一步扩容,以容纳更多的渔获。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内,陈科就一直蹲在阿劳坎港,直到获得了大量第一手的南铁渔业生产的资料后,这才堪堪结束了在这边的考察,打算乘坐一艘船只前往更北边的庆丰、蒙氏、蓝鲸等几个港口,毕竟这几处地方才是渔业生产的第一线,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到达现场仔细考察考察的。 9月19日,一艘停泊在港内的船只维修完毕,打算北上往奇洛埃岛输送一批物资,中途会经过上述几个深处鲑鱼群岛(及乔恩斯群岛)中的小港口,因此陈科等人果断请求随船同行,并获得了船长的准许。只不过他们的运气实在比较糟糕,从9月19日到23日,一连四天海面上都是阴云密布、狂风大作,即便是在相对平静的阿劳坎湾内,风浪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这让所有船只都不得不困在港内,静待风浪过去。 9月24日,困扰了大伙好几天的恶劣天气终于过去了。陈科等人麻利地登上了这艘满载建筑材料、燃煤、粮食、金属工具、牲畜和武器弹药的船只,缓缓离开了阿劳坎港,向鲑鱼群岛北部海域驶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庆丰、观海 海面上风很大,也很冷,陈科瑟缩着身子,站在踩着还吱嘎做响的木头栈桥上,兀自茫然地望着四周,这里就是鲑鱼群岛的庆丰港了!只是这天,还真是很冷啊。 庆丰港不是很大,或者说很小,寥寥数百名定居者、百来头山羊,一些木质寨堡,就构成了这个定居点的全部。岛上唯一有些特色的建筑或许就是几间道观了,一位道士带着几位道童,几乎一统全岛数百人的信仰。 岛上有一家北方种子公司投资的植物园,因为这里发现了为数不少的野生马铃薯资源(智利南部的岛群很可能是这个星球上马铃薯最初的原产地,基因丰富),农业部如获至宝之下决定在这里展开对马铃薯种子的培育,这在农业生产上意义非凡。不过任谁也知道,育种这种事情完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这往往需要几代人和大量资金的投入,且往往还需要一定的运气——好在东岸人有“穿越金手指”(即携带的现代土豆资源),即便经过多年种植之后退化得实在不像样,但依稀带有一丝后世的血统,比起普遍个头较小且表面坑洼不平的17世纪马铃薯来说,确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先进性”的,这便给育种带来了更加丰富的基因资源。 庆丰港周围还有许多面积大小不一的岛屿,南铁公司挑了其中一些面积较小的,然后往上面放养了一些北美野牛(部分从外界购买,部分从火地岛周边小岛散养的野牛后代中选取)。这种大型动物适应力极强,且这些小岛上资源也够丰富,野牛只要数量没有严重超标,是断没有食物匮乏之忧的。 其实,这种往新大陆引进物种的行为不是没人指责,蒙虎就是其中之一。他拿出了西班牙人带来的大蓟在拉普拉塔泛滥成灾的例子,同时又举了野兔被引进到草原上的严重后果,一力阻止农业部或南铁公司“祸害”火地岛或鲑鱼群岛。只可惜他的话没几个人愿意听,农业部在火地岛旁边的一些小岛上持续多年放养北美野牛、挪威麝牛、库页岛驼鹿和驯鹿等等。目前种群数量已经较为可观,农业部正打算将其逐步扩散到其他岛屿上去,庆丰港这边就是其一。反正鲑鱼群岛这边有着无数的破碎小岛,岛上地形也基本以丘陵或高山为主。森林密布、绿草如茵,反正就是不适合种田,但适合放牧,且是优质牧场,故让这些北半球寒冷地区的动物居民们迁徙到这些小岛上繁衍。问题应当不大。 当然了,这些破碎的小岛在农业上的建树或许不是很大(顶多种种马铃薯或牧草),但考虑到鲑鱼群岛一带水质极好且营养相对丰富的海域,那么或许发展近海箱笼养殖业(新华夏剑麻这种“绿色黄金”又将迎来出口的春天)是一项不错的生意——目前南铁公司就在这附近搞一些实验性质的养殖计划,群岛内多如牛毛的小岛给箱笼提供了太多理想的挂靠点,这对于养殖来说至关重要。 至于说养殖的鱼类,目前基本也都想好了,主要是鲑鱼类,且主要以两种方式养殖。第一种是在近岸的内河里人工繁殖鲑鱼仔鱼,这些鱼长到一定程度后便会游入大海觅食生活。但在成熟后又会洄游到出生地一带进行产卵,这时候便可以大量捕捉了。但这个过程中仔鱼的损失往往较为惊人,年幼时可能会被鳟鱼或水鸟捕食,洄游过程中也会有不小的死亡率,最终能有一两成成功回到出生地就不错了,但胜在成本较低,且中途不用管理,值得一试。 第二种(箱笼养殖)技术含量较高,且成本也不便宜,即把鲑鱼幼苗放到被箱笼圈起来的海水中人工投食养殖。待其长大后即行收获,比较方便,但问题也不少——其一便是需要经常投料,一般都是小鱼什么的。比较麻烦;第二个问题则在于这种集中养殖会很快耗尽海水中的养分,同时使得水质恶化,且易使得传染病互相传播,影响收成,后世智利的鲑鱼养殖业就饱受这种事情的困扰,乔恩斯群岛一带的海水质地恶化较快。鲑鱼之间的疾病也日渐增多,这让投资养殖事业的跨国渔业公司们伤透了脑筋。 两种方法各有优劣,南铁公司决定双管齐下,拨出专门资金对鲑鱼的养殖业进行投资,期望在将来(或许是几年以后,或许是十几年以后)能够突破各类技术障碍,真正使得鲑鱼养殖大规模产业化,造福广大东岸的百姓们。 船只在庆丰港只停留了一天,陈科留下两人继续考察,而他则带着大部队搭船往继续往下一站驶去。9月30日,船只于蒙氏港、蓝鲸港短暂停留,并往其发放了一批生活物资,以维持这两个以流放地而发展起来的定居点的正常运转。 这两个定居点至今依然各只有区区数百人,其中蓝鲸港多些,约800余人,蒙氏港少些,约五百余人,有东岸国内流放的罪犯、天主教徒、清军俘虏等等,反正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过既然到了这种苦寒之地,自然容不得他们再起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干活就对了,否则,国家暴力机器自然不介意将他们沉到海里去。 蓝鲸港如今以捕鲸、捕鱼业为主,南铁公司常年在此停着两艘捕鲸船,另外还有一些型制杂乱的捕鱼船,以捕捞竹荚鱼、鳟鱼、智利无须鳕、南美尖尾无须鳕、多鳞无须鳕等种类为主,但产量最多的无疑还是竹荚鱼,达到了3000吨以上,算是南铁附属地七万居民的主要蛋白质来源了。 “智利南部漫长的海岸线、密密麻麻的破碎小岛,好好利用的话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可惜部里很多人竟然大言不惭说这是毫无价值的苦寒之地。哼哼,这些小岛,降水丰富、森林茂密,在山坡上放些牛羊很难吗?不说牛羊了,就是鹿都可以散养,岛屿就是一个天然的封闭牧场,动物想跑都跑不掉,定期来捕就是了,更别提这里丰富得不行的渔业资源了。”坐在蓝鲸港温暖的旅馆内,陈科点燃了一个高档鲸油蜡烛,准备开始写工作报告的提纲,而在写之前,他又下意识地吐槽起了部里某些人:“听说执委会已经同意南铁公司的请求,将鲑鱼群岛整体置县,好像名字就叫庆丰县,这算是南铁附属地辖区内的第一个县级行政单位了吧。庆丰县设立后,整个鲑鱼群岛的开发就能提上议事日程,就是不知道南铁公司的实力怎么样,届时整个庆丰县的人口才区区两千人,甚至不如北边奇洛埃岛上一个定居点的人口,委实令人泄气啊。” 陈科听到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执委会在授意政务院与南铁公司划分清楚各自地盘后,南铁总裁刘昂就第一时间将鲑鱼群岛及奇洛埃岛南半部分置县的申请递交了上去,并得到执委会的批准及授权(授权南铁公司对这两个县进行管理及征税)。在这份申请中,整个鲑鱼群岛被置入了即将新成立的庆丰县,该县暂下辖庆丰镇、蒙氏乡和蓝鲸乡三个乡镇,居民总数才区区两千出头,但陆地及海洋面积在全国估计能排第一,人口密度也是毫无疑问的全国最低。 此外,奇洛埃岛南半部分当初由南铁公司偷偷建立起的数个定居点,未来也将被整体划成一个县,同样由南铁公司代管(理论上直到1678年为止,但执委会有权提前收回这两个县的治权,但需给予南铁溢价补偿)。这个县被命名为观海县,下辖观海镇、密山乡、望海乡和穷奇乡四个乡镇,经新一批充实移民后,该县总人口已经突破九千,相当惊人——要知道即便是在本土,九千人也足够置一个县了,虽然多半是人口和经济都不咋滴的下县。 不过观海县目前正处于草创之中,南铁公司显然也没有中央政府那么强大的财力,因此建设速度肯定不尽如人意——目前该县大部分粮食需要从秘鲁进口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且南铁公司上下都悲观地预计,未来三年该县的粮食多半仍然不能自给,仍需持续从秘鲁进口,这不能不令人感到头大。 观海县的地域范围同样不小,基本囊括了奇洛埃岛的南半部分(包括邻近的瓜福岛),与北半部分原则上是以查考湖——穷奇乡一线为界。这个县未来多半会以小麦、土豆和玉米种植为农业根基,伐木、捕鱼、制革为工业基本盘。有这样的底子,如果南铁公司好好经营的话,应该是能够收回成本的。 至于说奇洛埃岛的北半部分,南铁公司也决定设一个县,只不过这事可能要拖到后面去了,盖因现在南铁公司想搞点移民也不太容易了,且南太平洋移民航线颇为困难、船只失事率极高(至今已有4艘船只不幸沉没,数千明国移民葬身鱼腹),移民部一直在吵着要停了这个航线。这样一来,明年搞不好就没什么移民过来,那么奇洛埃岛北部的开发势必会受到延误,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恐怕就要看黑水地区战事的发展程度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马当 1655年5月10日,晨,薄雾。 隆隆炮声之中,随着谢迁一声令下,大群身着土黄色军服的第六师官兵们跳下了小船,然后趟着没膝的浑水,呐喊着直冲上了沙滩;而在他们左侧,一艘吞吐着黑烟的内河小炮艇小心翼翼地开到一片芦苇荡前,炮手们往炮筒塞满了破铁片、碎石子和铁钉,然后猛地发射出去,对面人影憧憧的芦苇荡中顿时传来大片惨叫声;而在远方的江面上,晨雾中橘黄色的火光不时闪现,一堆老式中国硬帆船被打得狼奔豕突,夺命而逃。 这里是马当镇,清军控扼大江的重要节点,常年驻守着一支规模中等的清军水师,水陆兵马加起来有七千余人,算是长江下游的一个军事重镇了。但在5月10日的今天,随着“黄衣贼”水陆兵马三万七千余人衮衮杀奔而来,马当镇已事实上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报告,儒尼奥尔上尉已率部在下游香口镇登陆,并击溃当面清军一营人马(约500人),杜冲杜师长的部队排除万难,基本已全数上岸并完成出发准备,先锋三百余骑已向西搜索前进,主力部队正次第开来,马上就将与我部汇合,将马当清军牢牢围困住。”二等参谋彭远志刚刚接到这份战报,便立刻屁颠屁颠地跑来汇报给刘海洋了。 刘海洋接过战报后只草草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那里不是清军主要防线,被东岸新锐大军一冲即破也是很寻常之事,现在该关注的应是正面的登陆场——狗日的鞑子不知道从哪搞来了数门大炮安放于城头,且正对着江面。虽然限于射程的因素,这些大炮无法对江面上密密麻麻的东岸船团造成威胁,但却对抢滩登陆的东岸陆军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当然也仅仅是困扰罢了,总计六门大炮(其中两门貌似是江防炮,但射程完全够不着浮在江中心的东岸船团)所能造成的威胁实在有限。在谢迁的死命督促下,人数多达两千多的第六师官兵们展开了一个松散的正面,然后掩护后方的陆军野战炮登陆,清军至此只造成了他们寥寥数十人的死伤。 三个小时后。新军第六师五千人已经全数登陆完毕,并在阵前粗粗构筑了一个出发阵地,击退了城内清军的两次突袭。数量多达16门的陆军野战炮也一一就位,开始仰着炮口与城头上的清军展开炮战,战斗至此愈发激烈了起来。 荷兰裔朝鲜人朴燕和十数名随从站在一艘摇摇晃晃的小渔船上。沉默地看着前方江滩上那大片大片蠕动着的黄色身影,这些人都拿着冷兵器,排着松散的队形,沉默地往前方清军据守的马当要塞而去,炮弹不时落在这些人的周边,引起队伍中一阵阵的骚乱,但大体上仍维持着一定的秩序,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马当要塞中清国守军使用的大炮在朴燕看来,至少有2-3门似是英格兰人铸造的铁炮,他估摸着应当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贩卖而来。然后清军为了加强马当要塞(同时兼做水师营寨)的守御,便安放到了城头。只是,这种充其量4磅、6磅的小炮,怎么能够敌得过东岸人那种12磅的轻便野战炮呢?更别提他们还有专为攻城而铸造的12磅长管重炮,这种炮一共有4门,现已在百余名朝鲜夫子的努力下推到了构筑好的炮位上,与清军展开了炮战——炮战的结果应当不会有什么悬念,6门清军小口径火炮是无法抵敌16门陆军野战炮外加4门长管攻城炮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天中午十一点。就在从东面而来的杜冲所部第八师三千余官兵抵达左近,并在炮兵的配合下野战击溃一支出城的清军部队的时候,这场汇集了26门火炮的炮战也落下了帷幕:东岸人以损失1门大炮的代价,彻底击毁了清军大炮3门、击伤1门。清军自己炸膛一门,最后一门似乎也打光了炮弹,又或者出了什么小故障,总之也是哑火了。 清除掉了清军火炮的威胁,东岸炮兵很快调转炮头,猛轰起了马当镇的城墙。只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清军似乎着力加强过马当镇的城墙以防范黄衣贼,十数门大炮集火猛轰了数小时,城墙竟然只出现了一些不大的裂缝;改轰城门,亦未果,因为清军似乎在城门后堆放了大量土石,炮弹难以穿透,不得已,又再度改轰城墙。 好在大伙的时间也比较充足,从4月下旬东南风起,三万多大军未遇丝毫阻碍便一路攻到了九江、池州两府交界处的这一片——这多半得益于两年来数量已多达24艘的东岸炮艇,对沿江清军持续不断的骚扰袭击,使得整条长江成了东岸最安全的后花园,清军南北两个战场联系不畅,形势颇有些关碍——如此迅速果决的军事行动,清军自然是无从招架的,说句难听的,此时江南清军的主力,还不知道有没有走出南京城呢,这无疑令大伙有了充足的时间来围攻马当镇这座要塞。 5月15日,在连续炮轰六天之后,马当要塞某段城墙终于出现了不可抑制的崩塌,其豁口直有十多米,数千名早就准备就绪的东岸官兵立刻推着小炮上前,经惨烈搏杀后终于杀透了围堵清军的阵型,正式突入了马当镇内。 当天夜间,城内清军主将、续顺公沈永忠(沈志祥已病死,比历史上算是多活了数年,续顺公的爵位由侄子沈永忠继承)的族人、参将沈澄于营内毙命,尚存的四千余清军战死、亡散两千余,剩下的近两千人大部就俘。至于城外小两千名清水师官兵,则早在第一天就被击溃,毙伤俘超过千人,基本算是重创了清军在江西的水师力量。而这一战,东岸出战的新编陆军第六师、第八师及炮兵部队,加起来亦损失了五百余人,由此可见如果清军战意坚决的话,依托坚固城市也是能够给东岸人造成不小麻烦的。 攻下马当镇后,刘海洋立刻下令随军的12万名朝鲜夫子快速行动起来,搜集材料修补城墙、完善工事,并将自己的指挥部也搬进了城内;同时亦将精锐的挺身队第二大队派驻到了原清军的水师营寨内,将随军而来的大量小船(多为鲁王、郑氏碍于情面所派,不上阵打仗,专门运输物资,数量众多,总数几达四百余艘)收进了水寨内。至于东岸的主力战舰、机帆运输船,则只能停泊在近岸深水处了,由海军炮艇在四周拱卫,以防清军突袭——当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马当镇是清军自上次长江之役后重点营建的水师营寨,陆上要塞亦颇为坚固,在冷兵器时代也算是一座坚城了。只可惜遇上了“铳炮犀利”的黄衣军,还不到一个星期便被攻陷,水师亦伤亡泰半,短时间无力再战,这东岸人入长江后的第一仗,便让清军遭到了一记重拳。 攻克了马当镇这个枢纽节点后,东面池州府的东流、建德,北面安庆府的望江、宿松,西面九江府的彭泽、湖口诸县,便落在了东岸人兵锋所指的范围之内。 5月17日,休整了一天的东岸大军分两路,一路为主力万余战兵(新军第五师、第六师,并两千名朝鲜鸟铳手)东进,按计划大掠池州府的东流、建德二县乡野,重点是搜罗人口和物资,当然若有机会攻克县城也完全可以尝试下,但这并不是重点;另一路则由大顺张光翠、张景春二将率领的两千名相对精锐的士卒,并南明新泰侯郝尚久部四千余人,向西掳掠彭泽、湖口二县的乡村地区,重点依然是搜罗人口——此时江西的清军主力正被郭升所部发起的攻势吸引在南昌府境内,这两路人马短期内应该遇不到什么强有力的抵抗,可以放心在乡下抓人。 20号开始,陆陆续续有一队队民人哭哭啼啼地被东岸官兵们押解到马当镇。留守的新军第八师三千余人即刻将其打散重新编组(当然尽量以家庭为单位),然后以数十人一队押上正停泊于水寨内的小船上,并在部分海军炮艇的护送下顺流而下,直朝崇明沙而去(在那里也有接应的人员,新军第三师孙守正部3000人就驻守于彼),当天就发走了近千人。 5月21日,继彭泽县被攻破后(该县18日就被打破了,只抵抗了一个晚上),湖口县也在鄱阳湖西岸部分顺军部伍的策应下,被刘国昌部的青年将领张光翠率军攻克,至此,东岸人的战线已经在事实上和顺军郭升所部连成了一片。当天下午,闻讯的郭升就派偏将率五千人横渡鄱阳湖来到了湖口县驻守,以抵御清军可能有的反扑。东岸与大顺,第一次在战场上实现了大规模的合流!(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鄱阳湖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了,晚风中漂来了一股尸臭的味道。 山坡下是密密麻麻的清军尸体,足有两千具之多,在昨天的一场战斗中,由刘海洋亲自率领、儒尼奥尔上尉具体指挥的东岸大军在湖口县以南大破数千来援的清军,取得斩首两千余、俘虏千余的战绩,让九江、南康二府内残余的清军几乎完全丧胆。 “一会你派些朝鲜军夫把那些尸体收拢一下,然后找个地方埋了。进入六月,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尸体若不及时处理,怕是会出瘟疫,不能马虎。”刘海洋穿着天蓝色的海军春秋常服、头戴筒形军帽,腰佩指挥刀,意气昂扬地说道。连续几场的胜利(虽然都是以多打少)、清军在赣东北薄弱的兵力,都让刘海洋的自信心大大膨胀了起来,虽然不至于让他立刻看不起清军,但些微的飘飘然却是难免的。 这里是湖口县城以南的乡村地带,刘海洋正在宴请刚从马当镇返回的新军第五师和第六师的军官们,顺军部分将领也一并作陪。附近的老乡基本都已经逃光,多年的战争让他们的胆子变得比兔子还小,不过人虽然跑了,东西却不可能都带走,何况走得那么匆忙呢! 6月2日傍晚,湖口县南部的某个山村,刘海洋等人打开一座被乡绅放弃的宅院入住,并将晚宴场所定于此处。宅子内的牲畜棚里还有一些猪羊,此刻自然都已成了大伙餐桌上的珍馐,配上带着故乡味道的香山干红和西湖啤酒,一干东岸军官们都有些微醺。 刘海洋自然也有些喝多了,此刻他站在院子外的土路上,看见一男一女两位明人小孩正趴在草垛边,咽着口水往这边看——唔,应当是路上被抓来给自家做饭的老苍头的孙子和孙女,可能是饿了吧。 刘海洋快步走过去,在两个小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从兜里摸出一把糖果(用可可粉、蔗糖、牛奶等物制成),塞到两个吓了一跳的小孩手里。看到这两个小孩将信将疑地接过去后,他又命令身后的两名警卫从包裹里拿出两大包饼干(大丰食品厂生产的“福禄寿喜”系列,由特等面粉、黄油、牛奶和白糖制成。在东岸非常畅销),以及一个用蜂蜜水泡着的黄桃玻璃罐头,一并塞给了两位小孩,然后放开了他们的小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两个小孩下意识地接过了食物。先是愣了一下,在发现自己已经自由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撒腿朝后跑进了黑暗之中,让刘海洋颇有些无语。而也是在这一刻,他分外清醒地认识到东岸大军在明人(或者说清人)眼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在他们看来,我们不过是侵略者罢了。”刘海洋有些意兴阑珊地想道,“或许是一支史上最奇怪、军纪最好的侵略军,但无论如何,侵略军就是侵略军。他们憎恨盘剥他们的鞑子官府,憎恨打来打去的顺军、清军还有明军。我们虽然甚少抢劫贫民财富,也从不杀毫无抵抗之力的普通人,扰民滋事的也很快得到处理,但我们终究也是侵略军啊!在这一点上,我们与从北方杀来的鞑子大军没有任何区别。” “讨鞑爱民”,是东岸人此番在马当镇登陆之后就一直在各处张贴的标语,但就从实际情况看来,明人(至少是大部分明人)对此没有丝毫触动。或许以前带着鲁王和郑氏代表出征的时候,这些人还能依靠自己的名声或身份来帮着东岸人统战一些地方乡绅,但在“黄衣贼”掳掠人口的名声已经响彻大江南北的当下。已经没有人再肯与东岸为伍,清军控制区内的百姓在士绅多年的宣传灌输之下,基本已经将东岸人视为人面兽心的禽兽,一听黄衣贼袭来。那还不赶快带上财产全家逃命去啊!地方上偶有未逃的,也都是实在穷得活不下去的人,在他们看来,被黄衣贼抓走就抓走吧,至少还能赏一口饭吃不是? “明天大军出发的时候,问问做饭的那个老苍头愿不愿意留下。如果愿意的话,就把他和他的孙子孙女送到宁波去;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给些钱,放他们回家吧。”刘海洋兴致不高地朝警卫说道。说完后,他心里暗暗想着,此番战役结束后,他要向常开胜常总司令(常开胜刚刚被执委会特派员携带委任状任命为新任黑水开拓队队长、黑水保安司令,其原阿穆尔战区司令的职务由新从本土抵达的江志清中校担任)好好建议下,对现有的仆从军系统进行大力整编,最好把他们正规化,然后把他们的家人都迁到东岸本土并给予国籍,将其属性逐步从“明国仆从军”转变为“东岸国自己的军队”,以减少这些军队叛变的风险。 毕竟,在如今东岸人四处掳掠人口名声不佳的局面下,仆从军自己的思想动态也很值得关注,万一有人觉得没前途想不开又投到清军那边去,那就很麻烦了。虽然这些人里面的绝大部分历史上都没有降清甚至还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焉知现在他们不会动降清的念头呢?因此,还是做好完全准备的好。 当然了,整编好的仆从军仍然采用明国军队的旧有编制、旧式操练方法、旧的武器和战法,战斗力也不能提升太快,免得本土的执委会疑神疑鬼、出手打压。不过在此番整编过后,几个最精锐的仆从师、挺身队大队,应该会被逐步调回本土,以削弱远东这边的战斗力,不至于令本地的最高军政长官们产生不应有的念头。 6月3日,在胜了湖口县这仗以后,除留守马当镇转运移民的部分人马外(新军第五师并朝鲜鸟铳兵共计六千人留守),刘海洋干脆率着身边的约18万战兵、12万军夫(即朝鲜夫子)南下,大顺郭升一部五千余人亦伴随前进,大军沿着鄱阳湖一路前行,部分海军船只载运辎重补给伴随前进。 6月7日,这总计三万余兵马行抵了南康府都昌县城下,经劝降未果之后,下令攻击,只半日便下了这座不大的县城。坚持抵抗的清军将官皆被当场斩杀,妻女则没入女子挺身队充作营妓,族人亦被发配黑水煤矿劳动改造,以震慑顽固。 而在行军的同时,搜罗人口的行动也在一刻不停地进行着。只不过由于清军的宣传,百姓逃散严重,搜罗人口的效率大不如前,一周时间下来,才收拢了区区一万多人,可谓是少得可怜。如果算上5月下旬搜罗到的一万多人的话,至此刘海洋的数万大军至此才弄到了不超过24万名明国人,离预计计划还差了很远。不过好在时间还很充裕,不着急,接下来东岸人有的是时间慢慢想办法。 攻克都昌县后,未费丝毫力气的东岸大军并未做丝毫停留,而是水陆并进直插绕州府鄱阳县而去,并于6月15日击溃了一支匆忙从外地入援的清军,然后将这座饶州府的府城团团包围。而此时,江西清军主力之一的沈永忠部三万五千余野战集群尚在抚州、广信府一带与王得仁部纠缠(王部不管战力如何,总兵力极为庞大,有十余万人之多),根本抽不出足够的兵力回援九江、安康甚至南昌诸府。 至于说耿仲明的主力部队,则集结在南昌县周边一带寸步难行——他们面对的,可是大顺中营大将郭升所将的四万余精锐主力呢。至于从武昌府兴国州一带渡江而来的万余湖北清军,则被郭升偏师数千人利用地形牢牢挡住,短时间内别想有任何进展。 由此也可以看出,东岸三万多大军在马当镇一带大举登陆,然后快速深入赣东北地区的军事行动,真真是打在了江西清军的七寸之上,让其难受无比,全局战场亦有崩溃之忧——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清军如果再不抽出得力部队反击(至少也要挡住)沿鄱阳湖机动作战的东岸大军的话,江西清军真搞不好会全军覆没,至少现在他们与湖广一带的联系已被全面切断,形势岌岌可危。 更可怕的是,没有了东北部诸府的粮饷支援,光靠南昌左近州县的支应,真的能够供耿仲明六万多大军的长期消耗吗?要知道,随着战乱的加剧,如今原本富庶的南昌府一带百姓大量逃亡,清军筹集粮饷本已不易,如果鄱阳湖粮饷运输线再被截断(已在近日成为事实,东岸海军炮艇已在湖面上截获多艘清军运粮船),那么靠陆地运送粮饷支援吗?呵呵,那片地区(抚州府北部)处在王得仁部与沈永忠部势力交错地区,十数万大军犬牙交错、互相厮杀,想通过哪有那么容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割裂 1655年6月18日,晴,悠悠拂面的南风中,刘海洋拄着军刀端坐在“阿穆尔河”号炮艇的前甲板上。 这种专为内河浅水区域航行而建造的炮艇吃水只有08米深,这意味着鄱阳湖、军山湖一带大部分的水面或河汊都无法挡住这种战争利器,总数多达10门的中小口径火炮、8-10节的正常航速,足以令清军水师为之闻风丧胆——最近一个月以来,随同刘海洋进入长江流域的16艘内河浅水炮舰(其余4艘北上阿穆尔河流域参与作战、4艘安排在崇明沙一带搜索拦截江面)已在马当镇至军山湖一线的水面上捕获了数十艘清军运粮船、运银船乃至运兵船,沉重打击了清军的后勤运输线,且让沈永忠、耿仲明二部隐隐有了左右割裂的趋势,江西战场的局势渐渐对清廷开始不利了起来。 别的不说,自攻克马当镇以来,江北黄州府、安庆府一带与江南的联系便开始变得困难了许多,原本是清军后花园的鄱阳湖也在短短半月内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死亡运输线,江西战场的十万清军,已经在事实上被割裂了起来,接下来如果明、顺、东三方二十余万人通力合作的话,未必不能取得对江西清军的重大胜利——当然这很难,障碍主要来自南明一方,对方恐怕不愿看到顺军郭升部大破耿仲明、沈永忠,继而据有江西大部,因此未来战局如何发展,委实还很难说。 此时炮舰已开到军山湖邬子寨一线,湖面在此急速收窄,因此刘海洋可以很轻易地看到两岸景色。只见两岸草长莺飞、春光明媚,在阳光照射下树木显得郁郁葱葱,天空一片白云苍狗缓缓驰过,简直是一派太平盛世的田园风光——当然不远处响起的隆隆炮声似是略有破坏这种宁静气氛的嫌疑,那是刚刚攻入邬子寨清军水师营地的东岸大军在清剿残敌。 “清剿完邬子寨内的残敌后,各部严格执行《战斗准备纲要》。第八师以主力(经多方搜集骡马,这个以骑兵为主的师已恢复至七百余骑兵)前出至余干县一带,严密监视清军动向,若沈永忠率兵来攻。就立即撤回来,若清军主力未来,则多搜罗人口,其余不要多管;海军炮艇掩护主力部队在南岸进贤县一带登陆,以骚扰清军耿仲明部后勤运输线。使其粮饷不济,但不得主动与大队清军会战。第六师连续作战、伤亡不小,故留守拱卫邬子寨,以既有态势恢复战斗力,震慑南北两个方向的地主团练武装,另外亦需寻机搜罗人口。”刘海洋拎着军刀站起身来,望着已被大炮轰得一片狼藉的邬子水寨,下令道:“各部主官务必明白,我军第一目标是收取人口,所有作战行动都必须为这个目标服务。因此须极力避免与清军主力展开会战,只需达到牵制目的即可。重要的事情说两遍,记住,各部不得浪战!” 刘海洋的命令下达后便被严格执行了开来。 6月20日,第八师杜冲部在余干县外遭遇沈永忠部马队数百人,双方激战一小时后便各自分开,山东响马“骡子军”出身的第八师官兵们装备精良、战意也不错,沈永忠部有辽东马队老底子,战技不俗,双方几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就在双方展开骑兵前哨战的当天早晨。刘海洋集结主力部队(因大船留驻于马当镇,运载大军登陆的只有十余艘海军浅水炮舰及部分小船)分批乘船南下。当天中午,最为精锐的挺身队第二大队二千人在军山湖南岸登陆,随后是战力亦极为强横的两个黑八旗步兵营1500余人。接着是顺军张光翠、张景春部二千余人……最后登陆的是精锐的两个东岸步兵连及刘海洋司令部勤杂人员。 整个登陆行动持续了整整三天,而当最后一天刘海洋率部踏上南岸土地的时候,担任先锋的顺军一部五千人(由偏将郭世安率领)已经将进贤县城攻克了——靠的还是“黄衣大炮”之威,不然单凭他们这些冷兵器部队围城围个数月不下也实属正常。 进贤县一克,由于南昌府南部为顺军控制区,故抚州、饶州、广信诸府通往南昌府的陆上交通线大受影响。东岸人随时可以截断这条孱弱的运输线,将沈永忠部35万人的野战集群与耿仲明的6万军的野战集群分割开来,江西局势将为之一变。 担任前敌总指挥的儒尼奥尔上尉是老于军事的宿将了,他当然不会看不出如今的局势,因此极力劝说刘海洋不要分兵,数万人抱团集结在进贤县一带,以切断清军补给线和搜罗人口为第一要务——甚至主力部队都可以安排去搜罗人口,切断补给线只需派出少许偏师(让郭世安率顺军去干即可),顶多派一些炮艇沿武阳水、三阳水一带前进,摧毁沿河渡口和码头,将所有能见到的船只收集起来或干脆烧毁,彻底隔绝清军东西两部近十万人。 这个建议得到了刘海洋的采纳。因此从6月21日开始,仍在余干县一带晃悠的第八师杜冲部最后搜罗了五千余民人赶到邬子寨,在等待船只将这些移民运走后,他下令放火烧掉了这座清军水寨,然后与殿后的第六师一起全军南下,在进贤县城外扎营。至此,除留守马当镇的六千人(第三师及两千朝鲜鸟铳兵)外,东岸全军三万余人已尽数集结于此,加上郭升派来支援的郭世安部五千人,即便耿仲明、沈永忠排除万难派出人马来攻,也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攻下的——搞不好,还会制造一个惨败呢,毕竟东岸方“铳炮犀利”,且是以逸待劳、倚城而战,清军绿营能打下来就出鬼了。 定下计议后,东岸大军便按部就班地行动了起来,期间主力部队屯驻于县城一带,一边搜罗人口、物资,一边警戒清军。而海军则开始掩护三百多艘小船(大部分为郑氏及鲁王部小船,少部分为在鄱阳湖一带收集)不停来往于马当镇与进贤县,转运人口和物资(往马当镇运人、往进贤县运物资),除顺军郭世安部五千人按捺不住出去沿河打击清军补给线之外,东岸主力基本就在县城左近活动,既不南下深入抚州府(该府北部上半年被沈永忠部夺回,当时王得仁损兵万余,惨败而归)与清军交战,也不撤走,就像钉子一样钉在哪里,使得清军如芒刺在背,难受无比。 当然了,不南下深入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不信任王得仁那帮南明蠢猪,东岸人进入鄱阳湖一带也有一个多月了,清军的军事调动比起最初肯定有了一定的变化(比如耿仲明和沈永忠两部就有可能调整部署),南明军队卖队友也是出了名的,因此虽然摆在面前的是一个不错的挤压、围攻清军的绝好机会,但那关东岸人何事?沈永忠有三四万野战集团,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你王得仁坐拥大军十万,在侧翼威胁暂时消失的情况下,若都不能啃下这块骨头,那么你们还能干什么事?反正消息已经送达,道路也已经封闭,就连老旧枪炮(火炮尚有数百发寿命)都援助了一小批,再不能振作士气打垮孤立的沈永忠部,就太不像话了。 而相对于王得仁部迟疑、缓慢的行动,赣西的郭升所部就干脆得多了,他们本就与东岸人联系密切,此番得了确切消息,立刻拣选精锐主力四万余人,由郭升亲率,同时传檄各县,抽调地方驻兵,直往南昌县汇集而来——这是他近年来第三次攻打南昌城及周边地区了。 郭升的攻势极大牵制了耿仲明集团的精力,使得东岸人在附近州县收集人口的压力大大减轻。而为了投桃报李,刘海洋下令将新到的一批军械赠予郭升所部,换回了他们长期使用后损坏的1079枝步枪、11门火炮、301副铠甲,这些东岸人都是能够维修后再使用的。 就这样,从6月20日到7月初的小半个月时间内,东岸人除派出少许部队在鄱阳湖西岸登陆迷惑、骚扰、牵制清军外,大部队在进贤县周边搜罗移民和物资,共获取了二万五千余人,加上前期弄到的人口,总数已经超过58万,“战绩”着实不小。 这58万人里面,已经有约两万人送到了崇明沙(然后分流至控制区内各国营大农场安置)、两万余人在路上,剩下的一万多人则分散在进贤县和马当镇一带,等待运输。除此之外,他们还搜罗到了不少粮秣,这极大减轻了后勤运输压力(移民船返程时可满载辎重,无需载粮),使得部队能够在野外给清军造成更大的麻烦。 而在东岸人如此的努力之下,江西战场上十万清军的局势,确实越来越不容乐观了!尤其是已经在事实上被挤压在南昌府北部的耿仲明部(此时尚余约五万人),与外界的联系几乎完全中断,只能收缩兵力,在南昌周边苦苦维持着,等待臆想中的“朝廷大军”来解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末路 七月已经进入盛夏了,江西大地到处都笼罩在酷暑之下,马当镇也不例外。 这个水陆要冲已经“陷贼”多日,清军曾经从江北黄州府、安庆府先后组织过万人规模的队伍趁夜潜越大江,突袭马当要塞。好在东岸人早就将这里经营得铁桶一般,留守的第五师董学礼部四千余人训练有素、向称精锐,朴燕率领的两千名鸟铳手亦是精挑细选的御营精锐,再加上百余名东岸炮兵及马当镇坚城的帮助,偷偷在湖口县渡江后又星夜冲来的两拨清军,急切间又怎么可能攻得下来呢? 于是乎,在得到消息返回的东岸海军炮艇封锁江面后,这支从江北赶来的清军“客军”就陷入了极端困难的境地之中,不得已之下(害怕被顺军和黄衣贼合围),因为攻城已经损失了三千余人的两部清军只能结伴缓缓向东南方退去,进入饶州府就食,兼整顿兵马。 不过清军败退,留守的董学礼等人却也无法追击,一是怕清军诈败反杀回来夺了马当镇,二是守城的这六千余人在这两个半月的时间内,已经先后因病倒下了350余人,水土不服已经成了比清军还凶恶的敌人;当然了,留守城寨的董学礼部都如此了,还在进贤县一带折腾的东岸主力因病倒下的人就更多了,数量据信已经超过了千人,且其中相当部分已经死亡。目前,马当镇内已经设立了一个临时野战医院,收治了数百名伤病员,打算等往崇明沙运送移民的船只返回后即将他们送去大后方。 除此之外,似乎一切都很平静,守城的董学礼部派出大量斥候打探消息,却始终未能探听到什么新东西,只依稀听说浙西的陈泰已率部翻山越岭进入了徽州府一带,为此甚至放弃了对福州城的解围(福州正被郑氏十万大军围攻),但该部有多少人、兵力构成如何、战力如何则一概不知,令人很是沮丧——不过这也从侧面看出清军对江西战场的重视。为此甚至不惜战略上放弃福建也要解救江西的十万清军。 相比董学礼自己打探来的消息,西面顺军送来的消息似乎更靠谱一些,他们说正在武昌府一带与高一功厮杀的孔有德已经撤兵,似乎打算翻越幕阜山、九宫山、太平山一带的崎岖山路。进入处于顺军控制下的南昌府西半部分,以解救情况越来越不妙的耿仲明部数万饥疲之军。只不过当初由于东岸人控制大江,影响了清军信息传递的效率,使得全面主持湖广战局的英亲王阿济格(多尔衮未死,此君自然活得滋润无比)得到消息时已是六月。再知会各部抽调兵马、选派大将、调拨粮草,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因此清军援军出动时已近六月底,被顺军侦悉传至马当镇时已是七月中旬。 这支由大汉奸孔有德亲率的五万余军要想抵达南昌府估计还有得走,毕竟那些山路小股部队走起来还行,大队人马走起来可就颇为麻烦了,等走到时估计已七月底、八月初了。而顺军在得知湖广清军派出援兵解救江西战场后,郭升的压力顿时陡升,他开始亲临前线,不断抽调各地部队。集中起来猛攻南昌府左近州县,不断挤压孔有德部的腾挪空间——如果不趁着孔有德部粮草不继、士气低落的关键时刻消灭他们,以后可就难了。 为此,刘海洋调拨了大批旧火炮给顺军,加强他们的火力,同时将手头12艘炮艇中的三分之二派到湖口县一带,以马当镇为后勤基地,不断巡视江面,拦截清军可能出现的船只,尽一切力量为郭升解决后顾之忧——当然了。他们也没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即搜罗人口,在过去的半个月内,他们又在抚州府边境抓到了大约万余明人。目前已经送到了马当镇,准备不日即用船运回崇明沙一带。 7月20日,一股清军约四千余人趁夜从黄州府偷渡过江,不做丝毫停顿即直扑瑞昌一线,为耿仲明解围的目的非常明显;22日,又一股约三千名清军从黄梅渡江。直扑德化县,而就在当天,东岸海军炮艇在江面上拦截了另一支清军船团,击沉击伤清军小船数十艘,一千多清军士卒葬身大江,其余人则狼狈奔回江北…… 与此同时,知道清军疯狂来援的郭升也豁出去了,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万余名士卒也派上了阵,不计伤亡地对耿仲明这个老对手展开殊死攻击,20日,就在清军从黄州府渡江的当天,郭升主力四万余人在生米渡之战中大破耿仲明部万余兵,继徐得功战死后,其另一位心腹大将连得成亦被顺军团团包围,后绝望自杀。此战,耿仲明部若算上被击溃的援军的话,前后共损失了一万六千余人,且多为征战多年的老兵,几乎一战打折了脊梁,而郭升所部亦伤亡颇大,前后战死副将二人、千总十余员,损兵折将达九千余,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23日,在渡江清军总数已达七千余人的时候,郭升亦率主力渡过章水,东岸人此时派了4艘炮艇前来助战,渡河后郭升部三战三捷,击溃士气低落、粮饷不继的耿仲明部近万人,并另外收编清军绿营数千,形势一片大好,耿仲明见势不妙,纵兵抢掠乡野民人残存的粮食,然后率不足二万残兵退守南昌城,而接到消息的刘海洋则开始派人收容衣食无着的南昌府“战争难民”,并分批运往马当镇。 25日,东岸直接将大部分炮兵(含四门攻城重炮)派到南昌城下助郭升部攻城,同时开始收拢兵力,准备撤出已盘踞多日的进贤县一带,盖因此时王得仁这个流贼出身的明将终于排除南明朝廷的干扰和阻挠,派出七万名还算堪战的士卒北上,兵进饶州府,与沈永忠部三万余人更深地纠缠在了一起,彻底断送了沈永忠打通陆上交通线,为耿仲明解围的企图。而此时,东岸三万余军也开始收拢、分批撤退,其第一批挺身队第二大队二千余人于27日在南康府星子县登陆,然后迅速巩固滩头阵地。接应后续兵马的到来——这个时候,最近从江北偷渡过江的清军总数已经超过了一万七千,并初步摆脱了德化、瑞昌一线少许顺军偏师的干扰,抛弃辎重、一路向南疾进。估计很快就会与东岸大军迎头撞上。 28日,郭升部打破附郭的新建县,歼灭耿部残兵三千、俘获二千余,然后将东岸炮兵请进了城内制高点,用大炮猛轰仅仅一墙之隔的南昌县。耿部官兵士气更加低落,伤亡也急剧增加。 29日,已经登陆了大半主力的东岸军队在星子县以西与清军遭遇。可怜这偷渡的一万多清军皆轻装疾行,一路上抛弃了大量辎重,此时正是疲累欲死的阶段;而好死不死的是,他们这上万人因为军情紧急还分做了三拨,第一拨迎头撞上的仅仅只有四千余人…… 虽然炮兵主力已调到了南昌,但好整以暇的东岸大军以逸待劳,黑八旗、陆军火枪手、挺身队第二大队等精锐尽出,一战摧破此股清军。毙伤俘达两千余人。溃散的清军跑得漫山遍野都是,东岸人也懒得去抓,而是顺手拿下已开城请降的星子县,一边休整一边准备拦截剩下的偷渡清军(也不会忘了搜罗人口)——当然如果遇到数万人的清军大队顶多骚扰牵制一下,硬仗是不会打的。 31日,在又击溃了一支南下的三千余人的清军后,东岸军队也已搜罗到了七千余人口,然后在星子县湖岸边展开了繁杂的转运工作。这个时候,经过近四天时间的猛轰,南昌县城墙及城内建筑已多处坍塌。郭升派出万余精锐杀进了城内并控制了相当部分城区,耿仲明部死伤惨重、指挥混乱,他本人带着核心兵马数千人退守府衙一带,做困兽之斗。 8月3日。孔有德率领的大军出现在武宁县一带,而郭升下令用降军做先锋,不计伤亡猛攻南昌府衙,关键时刻甚至下令纵火焚烧民宅,终于在战至傍晚时分彻底攻克了这片区域。最后时刻,耿仲明率亲兵千余人欲溃围而出。被乱箭射杀当场,其部属欲降未果,尽被诛杀。一代汉奸带着两万残兵困守南昌城,前后竟然只坚持了12天即城破身死,落得此等下场,也是可怜可叹。 8月5日,此战亦伤亡颇大的郭升(前后伤亡达二万五千余)下令撤出已有疫病苗头的南昌城,然后率先后汇集过来的近五万人马北上建昌县,已打出些凶性的他们,打算会一会孔有德的六万大军(收拢了部分渡江零散清军)。孔有德在湖北厮杀多年,深知顺军的战斗力远不是明军可比,故在闻知耿仲明已败亡后,即刻下令就地停驻,并向坐镇襄阳的英亲王汇(报)报(丧),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而此时的东岸人,在星子县搜罗完人口后,于8月7日再度分批渡船南下,到饶州府鄱阳县以南地区登陆,似乎有那么一丝威胁到了东面沈永忠部三万余野战集群侧翼的味道。不过儒尼奥尔也向刘海洋明说了,沈永忠不是什么庸将,麾下部队还算能战,反观王得仁的部队扩军太快,战力孱弱,自是不能指望他们像郭升那样发狠玩命强吃耿仲明部数万人。 于是乎,东岸人一边派出兵马作势欲攻沈永忠部外围小股部队,同时亦派出使者撺掇王得仁尽起主力围攻沈永忠部35万人,但意料之中地被某位在王营中神气活现的“学士”给拒绝了,故只能作罢,转而蒙头收集起了人口。但这种事情竟然惹得那位学士不快(许是不少士绅前去明军营中哭诉),导致东岸大军一度与明军剑拔弩张,差点就火拼了起来。好在王得仁不是不晓事的人,双方之间的摩擦终究没能升级为武装冲突,但通力合作给予沈永忠部数万人重创的事情自然是免谈了。 不过王得仁也遣人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给刘海洋,即陈泰已率二万精锐(其中满蒙汉八旗即有五千余人)人马开进了池州府一带,并接引到了数千名败退至那里的黄州府清军,打算与沈永忠部合流后,恢复对赣东北地区的控制。而控制该地区的第一步,自然是把极为碍眼的马当镇要塞给敲掉了,不然万事休提。 刘海洋闻讯后便召开军事会议问计,大伙一致认为该撤兵了,此战以零敲碎打的形式前后毙伤俘清军二万余人,抓到了十万余明人移民(在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内差不多已运走七万人,盖因停泊在马当镇的机帆船总吨位超过了25万吨,此外还有四五百艘小船,运力极为强大),粮草牲畜金银书籍艺术品更是无法统计,而自身的伤亡仅仅只有四千余人(其中大部分还是由疫病引起的,北方籍士兵似是很难适应潮热的江西气候),算起来还是赚了的。 而见好就收一贯是东岸人的优良传统,8月12日,数万人马在鄱阳县南收拢完毕,然后次第登船,于8月18日、19日两天陆陆续续返回了马当镇基地,开始全力往长江出海口转运人口和物资,期间并未见清军主力前来袭扰,而他们自然也乐得如此。 8月下旬,顺军郭世安部五千余人按照约定前来接管已被东岸加固过的马当镇,同时彭泽、湖口、鄱阳等县也结束了无政府状态,正式纳入大顺的管制之下。听闻郭升最近在赣北招兵买马、四处屯垦,且与那些地主们相安无事,和几年前李过在湖南搞的“修正主义”一样,似乎预示着大顺政策开始全面转向,话说以后会不会开科取士呢? 8月底,陈泰率军出现在池州、九江交界处,但却不敢继续西进,因其兵马不足三万,来了也是白搭——郭升刚刚强吃了耿仲明数万人,威震江西,现在清廷已经把该部九万兵(最近收编了部分清军,也增补了一些地方团练,实力有所恢复)视为劲敌,与刘芳亮、袁宗第、高一功、李过、张献忠等人同等看待。 9月16日,东岸全军抵达崇明沙,受到了留守部队的热烈欢迎。而在返航途中,他们于江北地区抽冷子登陆了一次,掳掠了七八千人,然后迅速撤离,让南北两个战场割裂、无法协同作战的清军苦不堪言。 所有人马返回后,接下来的便是褒扬先进、论功行赏了,出战的刘国昌部顺军、郝尚久部明军以及出船出人的郑氏、鲁王所部俱有封赏,战斗中缴获的武器装备大部分都落到了他们手里,就连金银和珠宝都给了不少,让所有人都非常满意。 受到锤炼的仆从军第六师、第八师也将乘坐船只返回登州,相信在接下来面对清军的战斗中,建立了自信心的他们的表现应该会越来越好。而董学礼部因为在守御马当镇的战斗中,表现出色,刘海洋打算为他们申请扩充军队员额,即把第五师的兵额从4000人扩充至5000人,以嘉奖其部。 9月20日,大批船队携带部队和移民北上山东,他们将抓紧接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保养维修船只,为10月底开始的移民运输季做好准备——和这件事情比起来,黑水地区的其他事情都要靠边站。(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首航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一个月前。 1655年8月21日夜,就在中国中部江西战场大战方歇的时候,远在虾夷地厚岸港的某处码头上,一群人也在夜空下低调地举行了一场送别仪式。 送别的对象共有五百余人,分乘两艘船只,其中一艘是650吨级的笛型运输船,为日本公司租用的船只,另外一艘是400吨级盖伦船“企鹅”号(也不知道北半球的人知不知道这种生物),建造于钏路造船厂,由那帮来自甲米地的技师指导,数百人一边摸索一边建造,最后花费了大半年时间才算完工。 两艘船上除载了这五百多人(男女都有)外,还有大量农具、种子、干粮、腌肉、烈酒、棉衣、药品、牲畜、渔具、武器等一切安家落户所必需的东西,其目的如何,已不问可知——或许船上那些普通农人还不是很清楚,但黑水交通学院的学生,魏博秋的徒弟、心腹(多为情报人员出身),以及部分军士们却隐隐约约都有些知道的,只不过这都是他们自愿的行为,自然不会到外面去乱说。 平日里一直都很繁忙的日本公司总经理陈硕,今天也抽出时间来到了厚岸港,此刻的他站在墙角阴影处,看着即将远航的船队,心里默默祝愿他们一帆风顺——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该调拨的物资也都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秘密搞来了,公司账目也做平了,下面就要看他们这些远航的小伙子们的了。 半个小时后,随着魏博秋的二儿子魏鸣兴登上船甲板,两艘船拔锚升帆,缓缓离开了宁静的厚岸港,朝外海驶去。陈硕默默地抽完了一袋烟,然后翻身上马,与随从们一起离开了厚岸乡,朝钏路港而去。 海上的航行枯燥而漫长。还充满了极度的危险,特别是这片海域是出了名的魔鬼海域且你对海况还不是很熟悉的时候,与大海搏斗的弄潮儿们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到龙宫去“做客”。永世沉睡在冰冷黑暗的北太平洋海底。 两艘帆船顺着洋流及南风,沿着千岛群岛的海岸线,一路向东北方向行去。这一段航程他们已经比较熟悉了,因为之前已经秘密航行过数次,积累了许多的经验和数据。老实说。这段航程不是很危险,特别是在夏季的时候,天气还算温和、海浪也不是很大,唯一干扰航行的因素或许就是多发的海雾了,不过这并不是无法克服的困难。 8月30日,两艘船一前一后停在了曾经到达过的幌筵岛大洋城附近海域,并上岸汲取了一些新鲜淡水。略事休整后,第二天,两艘船拔锚离开了碇泊地,调整帆桁后很快捕捉到了强劲的西北风。懂行的水手们相视而笑,虽然前途依然不可测,但只要有这股西风在,他们就有可能抵达传说中的那个名叫“阿拉斯加”的目的地——前提是海那边真的存在这个一个地方。 拔锚起航后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东岸渔船经常行走的主航线(前往勘察加半岛黑瞎子港的航线),然后调整航向,坚决地向东插了过去,这段路顺风顺水,希望能够如愿抵达目的地。 9月5日,向东航行了才不过五六天,风浪就渐渐大了起来。两艘船不时被巨大的海浪抛起来、落下去、再抛起来、再落下去,脆弱得就像暴风雨中的蝴蝶一样,随时会湮没在大自然的无穷威力之中。 “真不知道西班牙人是怎么熬过去的。”魏鸣兴脸色苍白地站在650吨级笛型船“猴面包树”号的船长室内,嘴里下意识地念叨着:“这段航线是他妈的人能走的吗?唉。真佩服那些西班牙水手,真是不要命了。诸位,我也不怕丢人,我现在是真有些后悔了。” 船长室内的众人都是和魏鸣兴关系匪浅的死党,很多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此时听闻此言。有人便叹道:“西班牙人的航线更偏南一些,但那地方风力弱,很可能要在海上漂很久,还很容易迷航,在这点上似是不如我们走的这条航线。可问题是,我们这条航线走得虽然快,但风高浪急,天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 外面一个大浪打在船娓,破碎开来的水沫狠狠地溅在了船长室的玻璃窗户上,发出了一连串的闷响。甲板上已经有水手在跑来跑去了,他们穿着涂了橡胶液的雨衣,肩上扛着抽水机管子,小心翼翼地抓着身边一切可以固定的物体,以确保自己不被剧烈晃动的船体抛入大海(那将是十死无生)——虽然船上的排水孔此时已经全数打开,但溅入船舱内的积水仍然很多,必须立刻用抽水机排出去,而这一切自然只能靠人去做。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通力合作,争取把这段难捱的航路一起扛过去吧。”有个晕船晕得厉害的伙计有气无力地说道,“这次大家真的是孤注一掷了,要是再找不到北方新大陆的海岸线,我看干脆都死了算了。” 众人闻言神情各异,但此时既然都在一艘船上了,自然没法再说什么别的话,只能并力向前了,闯过去就是一片崭新的天地,闯不过去自然就是葬身鱼腹,没什么好说的。 9月10日开始,风浪略有些减弱,这似乎预示着海上的天气转好,但悲剧的是,能见度渐渐变差了起来:一直航行在“猴面包树”号身后的“企鹅”号的船体在薄雾中时隐时现,这让魏鸣兴不得不下令降低船速,减小两艘船之间的距离,免得在海上失散。 9月13日开始,天气很快又变得恶劣了起来,狂风暴雨笼罩了这片海域。这个时候,之前一直惠顾着大家的西风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乱七八糟的多变风向,不得已之下,两艘船只能撤下了大部分风帆,然后顺着洋流,以两节的航速乱漂。“猴面包树”号的船身这两天开始多处漏水,但缝隙很快就被水手们填塞住了,情况看起来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17日,坏天气很快又消失了。就好像它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当然两艘船上的水手和乘客们肯定不会这样想。有人在甲板上生起了火,烤一烤衣服、鞋子、床单什么的,这鬼天气实在太冷了。船上又到处都湿漉漉的,若是无法保持干燥,恐怕用不了两天就会有人生病,而这无疑是噩梦的开端——但好在到目前为止,除少数几人外。大家都还很健康。 “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抵达了。”这一天,一直沉默寡言的船长乔纳森开口说道,“我看到了陆地的轮廓,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北方新大陆,我倾向于认为不是,因为航程不对。之前那场暴风雨耽搁了我们不少时间,我们应该没这么快抵达那里,我用计时器(机械钟)测算过很多次了,我们之前每天的航速都有记录,但即便是按照最乐观的一种算法。我们此时离北方新大陆应该还有一定的距离。” “沿着你看到的陆地轮廓走,不管它是哪里,都是好兆头。”魏鸣兴听了听窗外呼呼做响的西北风,用一种略显挫败的语气说道:“即便我们最终没能顺利抵达北方新大陆,那么这片陆地或许将成为我们最后的庇护所。对了,乔船长,你看到那是什么陆地了吗?上面有植被吗?” “我是在那天船只被狂风吹得乱漂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很真切,但我无比确认那上面有植被,而且看样子是茂密的森林。或许能给我们提供食物。”乔纳森船长想了想后,说道:“我认为您的意见是正确的,长官,我们确实该沿着这些陆地或岛群行走。” 接下来的几天出人意料地风平浪静。一前一后的两艘船以4节的正常航速继续东行,而就在9月20日这一天,他们再次看到了陆地的轮廓,魏鸣兴偷偷回忆起了父亲曾经给他手绘的一副地图,觉得这可能是阿留申群岛中的某个岛屿,之前他们的船只很可能在暴风雨中被卷入了白令海的南缘。这真是太可怕了! 9月22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再次强袭了两艘船只,在看到海面上涌起滔天巨浪的时候,乔纳森船长立刻要求船只掉头向南,到岛群那里寻找避风处——他们已经弄清楚之前看到的所谓陆地轮廓其实是一连串的岛群而已,且这两天他们一直沿着固定的纬度线航线,与岛群保持了合适的距离,在海上风浪如此巨大的时候,再继续前行颇不明智,只能南下先避风再说。 魏鸣兴同意了乔纳森船长的请求,然后命令“猴面包树”号挂起了信号旗,与“企鹅”号一前一后,在暴烈的西北风推动下,如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一处看起来还算曲折的海湾内(意味着海浪的威力被大大削弱),算是逃过了一劫——但不幸的是,“企鹅”号似乎因为冲得太猛而在一处浅滩上搁浅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暴风雨一直持续了整整四天才结束,9月27日清晨,当久违的阳光再次撒满整个甲板的时候,已在暴风雨中被折磨了数日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检查一下船只,再派人去‘企鹅’号那里看看,不知道涨潮时还能不能从搁浅地浮起来。这天可真冷,该死的,怎么是北风?!”魏鸣兴突然面色大变,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 “什么?北风?”乔纳森船长的面色也有些凝重了,只听他用猜测的语气说道:“不会是盛行北风的季节来到了吧?哦,我们的运气可真差。这离十月还有几天呢,这片海域就被北风接管了?不可能吧!北风一起,这片海域将笼罩在巨浪之中,任何船只航行在这种海况之下,生还几率不会超过两成。长官,我们该怎么办?‘企鹅’号的状况也不是很乐观,或许要弃船了呢……” “先派人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岛上又有些什么东西吧,仔细点,或许我们这个冬天也只能在这里渡过了呢,这可和我预先的计划不符,真是糟糕透了!”魏鸣兴将自己进了水的靴子扔在甲板上,叹着气说道:“另外派人随时监测风向,我需要知道每一个小时的风向。” 或许是墨菲定律的关系,魏鸣兴等人最不想见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从9月27日到10月2日,整整六天时间竟然都是强劲的北风,而据出外勘察的水手报告,外海的风浪大得吓人,简直是白浪滔天,敢在这种天气下出海航行的人,一定是龙王爷的女婿。 “看来真的要在这个岛上过冬了呢。”魏鸣兴将水手们绘制的岛屿简易轮廓图(仅仅是附近区域)塞进了口袋里,脸色颇有些愁苦。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是南纬53度53分(这并不难测),毫无疑问应当是阿留申群岛中的某处了。对照了一下他父亲给他的秘密地图,魏鸣兴现在怀疑他们所在的位置很可能是一座被标注为鳕鱼岛的岛屿(阿玛克纳克岛)。岛屿既然名为“鳕鱼”,那么或许这座岛附近的海域里有着资源极为丰富的鳕鱼,正常情况下能够给大家带来充足的食物,可现在是十月份了,外面白浪滔天,捕鱼?你是在开玩笑么?别逗了好不! “还是检点一下物资吧,两艘船上合用的东西要尽快搬上岸,最好尽快搭建一个临时仓库存放它们,当然也不能忘了给自己建造房屋。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海湾冬天结不结冰,如果结冰的话那么船只有可能会被破坏呢,这倒是件麻烦事,要不要想办法把船拖到近海搁浅呢?”魏鸣兴苦思冥想着,这个冬天对他们来说,注定是极为不易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风云变幻 阿尔瓦罗已经很久没来到商城港了。 近些年的连场大变已经极大消耗了身体的元气,第二次东西战争中家业的受损也极大打击了他的精神,如今刚过六十的他看起来已是风烛残年,随时都会死掉的样子。他当然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于是趁着身体刚刚有所好转,便说服了自己的儿子阿尔瓦罗和最喜爱的孙子伊尼戈,来到了刚刚开埠没几个月的商城港,为家族未来的发展尽最后一次努力。 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十月底了,但仍穿得严严实实的阿尔瓦罗带着儿孙来到圣何塞大教堂内做了一次礼拜。圣何塞大教堂始建于1635年,已经经历将近二十年的岁月洗礼了,想当年初建的时候,罗德里格斯家族作为拉普拉塔有头有脸的土生白人精英家族,也是出过资的呢,当时西班牙人动用了许许多多的奴工和意大利人采石,另外还向东岸人订购了大量条砖和水泥,这才把这座规模不小的天主教堂完工。 阿尔瓦罗用手轻轻抚摸着已有些斑驳的墙壁,轻轻叹了口气,既为了自己逝去的岁月,也为了西班牙王国江河日下的国运。 “说起来,今天来做礼拜的人可不少呢,其中许多是立陶宛人?以前没见过,新来的么?东岸这帮异教徒,四处捞人的本事倒是一流,只可惜这些人来自波兰,我们很难安插进自己的人手。”轻轻咳嗽了两声,阿尔瓦罗看着正低着头从教堂内鱼贯而出的欧裔面孔,颇为感慨地说道:“我听说波兰在打仗?” “是的,来自俄罗斯的野蛮人进攻了波兰立陶宛联邦,这些俄国人军纪很差,在当地造成了大量的难民。嗯,这似乎是去年发生的事情了,我不太确定,我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一些利马商人与我闲聊的时候告诉我的,现在战争应该还在继续。”如今也已经步入壮年的阿尔瓦雷斯回答道。“不知道这些东岸异教徒们是从哪里搜罗来的这些立陶宛人,看起来似乎是难民,荷兰人还是瑞典人帮的忙?” “或许是荷兰人吧。”阿尔瓦罗深吸了口气,看着教堂外郁郁葱葱的小树林。笑着说道:“看,我们当年栽下的果树都还在呢,真漂亮啊,想起来了当年在这里与那些东岸人做生意的场景,只可惜他们中的某些人比我还先故去。真是太遗憾了。” “父亲,东岸人不停地从旧大陆运人来充实自己的国土,以前是法兰西人,后来是立窝尼亚人,现在又是立陶宛人和意大利人!东岸大草原上此时已经生活了几十万人,这汇聚起来的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他们最终会吞噬掉整个拉普拉塔的,这一天不会太遥远。”阿尔瓦雷斯突然说道,他对父亲加深与东岸合作的决定分外不解:“每年从卡斯蒂利亚、阿拉贡、巴斯克、格拉纳达来到新大陆的半岛人只有区区几千人,拼人口增加的速度。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现在与东岸进行贸易,是在变相增加他们的国力,这怎么可以呢?智利、秘鲁的那帮商人目光短浅,但对以布宜诺斯艾利斯为根基的罗德里格斯家族来说,东岸人的日渐强大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不明白么?阿尔瓦雷斯,我的孩子。”老阿尔瓦罗又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拉普拉塔是没有能力抵抗东岸人的入侵的,他们现在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没必要罢了。现在整个拉普拉塔、智利、查尔卡斯及秘鲁的商业家族都在尝试着与东岸人进行合作。这是正确的,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用对立的思维来看待这件事情呢?是的,我们家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区有农场、有牧场,这些也确实是极为重要的财产。但前提是我们有能力保护它们。牙买加岛已经陷落了啊,孩子,不光是东岸人,英格兰人也在觊觎着伟大的西班牙的土地。卡斯蒂利亚如今就像是一艘四处漏水的帆船,每个人都想等船只沉没后捞取好处,葡萄牙、法兰西、英格兰是外部的敌人。加泰罗尼亚、巴斯克、那不勒斯是内部的敌人,一旦卡斯蒂利亚崩溃,那么谁能够保障我们家族的长久利益?英格兰人吗?” “不,英格兰还不敢把爪子伸这里来……”虽然不太同意父亲的做法,但阿尔瓦雷斯也承认英国对拉普拉塔是有心无力的,只听他说道:“但东岸人的法律很严苛,他们会强行赎买掉我们家族大部分的牧场和农场,这一点很难令人接受。” “有些事是很难接受,但你得习惯忍受。”阿尔瓦罗缓缓走进了小树林边缘,用手扶着一棵粗壮的枣树,说道:“现在西班牙与东岸在国家层面上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你也看到了,南纬42度以南的土地已经被质押给东岸人了,为此他们支付了我们大量的金钱和物资,这是西班牙赖以维持生存的关键养分。当然了,我们的肠胃与躯干被长期的病痛折磨得非常虚弱,这些养分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还很难说,但养分就是养分,总比没有得好。我们国家现在同时陷入了三场战争之中,与葡萄牙人的、与法兰西人的,还有与英格兰人的——虽然暂时还没有宣战的消息传来,但事实上已处于战争状态之中,因此我们非常需要东岸人提供的金钱和军事物资;此外,国家内部暴动的贵族和农民也需要安抚,故东岸给予的小麦和黄油也非常关键。孩子,你还没看清吗,东岸人就像这棵枣树,粗壮、有力,或许就体型上来说比旁边这棵要瘦弱一些,但这棵被蚁蛀虫咬,内里其实已经空了,这就是西班牙……” 教堂的钟声缓缓响了起来,似乎是正午报时的声音,几名神职人员从教堂内走了出来,他们和罗马教廷没什么关系,穿的服装也颇有东岸特色,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着朝食堂走去。那里已经有几名穿着黑色制服的情报官员在吃饭了,或许一会这些神父们还得向东岸的情报官员汇报一些情况。 亵渎主的异端!无耻的堕落者!这是阿尔瓦罗一贯以来对这些听信于东岸政府的神父们的看法,太无耻了! “东西两国间的合作已经不可避免,所以,我们家族想要求得更高的发展,必须也参与进这股潮流之中。阿尔瓦雷斯,不要想着和这股潮流对抗,这会把你撞得粉身碎骨的,参与进去,适应它,然后攫取家族应得的那份利益。”阿尔瓦罗缓步徜徉在树林里,用轻柔的语气说道:“其实,要不是东岸人拒绝了的话,我原本是打算让伊尼戈加入东岸国籍的。到底还是他的身份过于敏感了,或许你以后可以挑选一位机灵的家族远支成员进入东岸发展,这可能会是家族生意的转机。我的孩子,我已经无法再为这个家族做更多的事了,我有预感,蒙主感召的时间不会太远了。听我的话,克制住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东岸和西班牙之间的密切联系,我预计短期内不会有大的改变。” “昨天,有老朋友告诉我,东岸共和国的政府近日重新强调了进出麦哲伦海峡的预先申报制度,即如果有外国船只未经申报即擅自出入麦哲伦海峡的话,那么东岸海军有权对其进行扣留、检查,必要的话,他们甚至有权对其进行攻击。呵呵,这是他们给伟大的菲利普国王送的一份礼物,同时也保障了秘鲁、智利海域的安宁,该死的法国、英格兰海盗再也无法肆无忌惮地进入太平洋,袭击我国的船只或沿海城镇了。”阿尔瓦罗最后说道,“西班牙与英国互相宣战也就是这几个月内的事情了,这样一来,王国与东岸的关系会更加密切。孩子,好好把握这个机会,重返商城港就是我们家族的第一步。” 阿尔瓦罗沉默地点点头。事实上他们家族最近已经开始在做准备了,商城港开埠,只允许拉普拉塔(含巴拉圭)的商人前来贸易,罗德里格斯家族已决定将牲畜作为拳头产品——安达卢西亚黑牛自然是继续向东岸进行销售,此外东岸每年都花大力气进口的马匹,比如安达卢西亚马、卢西塔诺马、拉斯切克马、夏尔马乃至一些骆驼,都是能够在东岸人这里卖上好价钱的。 再者,家族的航运业务也要开展起来,毕竟租用船只运输马匹和骆驼其实并不便宜,罗德里格斯家族资金还算充裕,那么在东岸或荷兰订购一些商船,然后到本土或意大利招募一些水手,自己用船将牲畜运到东岸来发卖,长久来看会更划算一些。 “智利和秘鲁的商人已经走在我们前头了,王国与东岸政府也在持续深入地改善关系,阿尔瓦罗,这是大势,不要试图违抗它,安心做我们的生意,这对家族有好处。”老阿尔瓦罗在小树林里留恋地走了一圈,最后还是离开了这个以前曾是西班牙王国领土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对西新思维(一) “超过劳动者个人需要的农业劳动生产率是一切社会的基础,并且首先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基础。”马克思说的这句话真是一语道破了人类社会变革的本质,而东岸发展的现状也告诉了掌权的穿越者们这句话的极端正确性——农业一直吸纳了最多的就业人口,并且其产出决定了整个东岸社会运行的成本高低,重要性毋庸置疑。 …… 10月中旬的东岸大地已经进入了春播前最关键的准备阶段,很多去年新开辟的土地上,一条条被蒸汽犁犁过的深沟直延伸到了远方的天际边;而在这些新垦之地的旁边,小片已被耕种多年的地里的麦穗已经沉甸甸了,再过一个月的时间,基本上就可以组织人手收获了。 “巴尔博亚先生,如何?我们东岸共和国境内到处是这样的农场,也不怕和你说,这个国营农场只有250名波兰战俘契约奴,外加一些牲畜和农业机械,但产出除养活他们之外还有大量富余可供出口。既然西班牙朋友们需要东岸的粮食,那么尽管拿去好了,呵呵,都是上等小麦,足够令你们满意。”就在阿尔瓦罗祖孙三代在商城港“缅怀过往”的时候,数十公里之外的野屋河畔,退役陆军少校(退役时加了一级)、曾在远东服役多年的李文长正在向从西班牙赶来的巴尔博亚书记官介绍着东岸的农业成果。 “东岸在农业方面确实做得很不错,很令人敬佩,毕竟你们这是在开荒,其中的艰难我很清楚。”巴尔博亚书记官点了点头,说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李先生,我不是那些以谈论农业生产或体力劳动为耻的‘伊达尔戈’(西班牙贵族的称谓)们。农业是一个社会的基础,农业都弄不好的话,这个社会也是没什么前途的,西班牙王国在这方面。真是错得太离谱了……” 西班牙在多年以前——好吧,其实是一百年以前——其农业水平还是相当之高的,但在16世纪那些个狂热的年份,随着摩尔人大量被驱逐出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加泰罗尼亚等地。伊比利亚的农业水平开始了急速坠落。 摩尔人是聪明的农夫,他们掌握了高超的农业技术和对付恶劣干旱天气的办法,将干燥的安达卢西亚变成了物产丰饶的地区。要知道,卡斯蒂利亚可不是什么降水丰富的好地,在这种相对干旱、贫瘠的土地上耕作。尤其需要的是耐心和技术,摩尔人显然有足够的耐心侍弄土地,农业技术也相当高超——摩尔人建立了在当时整个欧洲都非常先进的完备的水库及灌溉体系,并经常修缮,使得一些在今天的西班牙极为荒芜的地区于那个年代也产出了大量的农产品,足以让如今日益虚荣和懒惰的西班牙人感到羞愧万分。 但在严酷的宗教气氛下,身为异教徒的摩尔人被赶走后,西班牙的农业生产力就开始日益倒退了,与此时其他国家的飞速进步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有着摩尔人留下的极为完善的基础设施遗产,但西班牙农业收成依旧在不可挽救地逐年下降。曾经在瓜达拉维亚尔运河畔密布的果园(摩尔人开辟,对河水的利用非常节俭、经济)也因为干旱而渐渐荒芜,大量的耕地退化成草场,整个国家不得不依赖进口谷物而活。 西班牙政府不是没对此做出些调整,比如1626年的时候,国王就颁布了一项法令,声称贵族从事商业或农业没什么丢人的,只要他不亲自参与买卖,或在自己家里做生意、耕作什么的。但这可想而知没什么效果,“伊达尔戈”们感觉用双手劳动或投资商业有损于他们的尊严。因为那是被他们赶走的穆斯林和犹太人曾经做的事。而且他们完全没有经济知识,轻视一切体力劳动,藐视几乎所有的工商业活动,只关心维持自己奢侈生活的商品。比如细布多少钱一匹、高档蜡烛价值几何等等(西班牙贵族固定这些高档商品的价格并时不时禁止出口,可想而知给手工业者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以至于西班牙自己的手工业完全崩溃);除此之外,他们唯一追求的,便是军事荣誉和宗教扩张了,这种虚耗国力的做法无疑让西班牙的灾难更深重了一层。最终从巅峰跌落下来,并再也没起来过。 现在的西班牙王国,不但工商业凋敝无比,就连农业生产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多年的对外战争、沉重无比的税负、此起彼伏的地方暴乱以及牧羊业组织“麦斯塔”对农业的侵害,使得西班牙的粮食生产连年歉收,以至于到了严重的入不敷出的程度,这在农业生产纷纷从战乱中恢复的英格兰、德意志等地区看来,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传统的谷物出口大国波兰(主要由荷兰经营贩卖,以黑麦和小麦出口为主)又深陷战争泥潭,农业生产秩序大受影响,这就让西班牙人的境况更加不妙了。现在若不是他们还能死命压榨那不勒斯、西西里等意大利领地的话,半岛人恐怕早就在饥饿中爆发革命了。 但一味压榨意大利人显然也不是长久之计,故西班牙人在权衡再三之后,将与东岸人联系密切的巴尔博亚书记官等人派到了新大陆,与常驻东岸的特使劳尔布拉沃男爵一起,商讨向东岸购买粮食的事宜——当然不是花真金白银购买了,他们只是想稍微调整下东岸向他们发放贷款的物资比例,一些不合时宜、专为贵族或王室享受的奢侈品削减一下(西班牙王室现今每年宫廷支出多达300万东岸银元的样子,其奢靡浪费程度令人震惊),转而多弄一些粮食以缓解国内的困境,算是痛定思痛之下一个相当明智的做法。 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在接到西班牙人的请求后,开了半天的闭门会议,然后便以绝对多数票同意了西班牙人调整贷款物资比例的请求,削减了一大批鲸油蜡烛、肥皂、高级皮毛、印花布、染色布、丝绸、针织花边等奢侈品的额度,然后增加了十万吨(约合二百多万元)谷物的配额,分四年付完,以缓解西班牙国内的困境。至于说这些谷物的运输嘛,因为是西班牙人提出的更改请求,因此他们也将承担部分运费,大概占60的样子。 看在西班牙正事实上与葡萄牙、法兰西、英格兰三国鏖战的份上,东岸人也同意了,并表示今年年底之前就会发一批小麦(国家储备粮库的陈麦)前往西班牙的加的斯港,数量大约在三千吨的样子——当然如果西班牙人愿意提供部分船只并承担费用的话,他们哪怕再多运一万吨都可以,粮食储备从不是问题,有问题的只不过是有没有足够的运力罢了。 好在西班牙人的运气还不错,正带着巴尔博亚四处参观的李文长给他出了个主意。 “巴尔博亚先生,或许您正在为如何装运更多的粮食返回旧大陆而感到苦恼,那么我想您大可不必如此。在我国的青岛港内,此时正有大批来自旧大陆的荷兰船只停泊于彼,他们都是帮我国政府运输旧大陆移民的。我想如果您能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对价的话,那么这些来自联合省的船长们应当不会介意顺手帮您捎带着运一部分粮食回去。我觉得您可以遣人去尝试一下,如果那些船长不信任您的话,我方的银行也许会为您出具担保并先行发放部分运费,这从贷款总额里扣除就好了,问题不大,如何?”秉承了执委会旨意的李文长此刻确实是真心实意为西班牙人考虑的,因此出言向其建议道。 “很不错的建议,李先生,在这么一个艰难的时刻,贵国表现出的友谊足以令菲利普国王改变对贵国的看法。主的子民不一定是朋友,而异教徒也不一定是敌人,世事就是如此,感谢贵国的无私帮助,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与伟大的西班牙王国交好,贵国会获得意想不到的巨大收益的,因为这个国家是上帝选中的文明使者。”巴尔博亚书记官矜持地说道,“来自英格兰的异端已经与法兰西这个叛徒秘密勾结在了一起,正式向我国挑起了战端,伟大的西班牙王国必须直面挑衅、奋起回击,直到让所有敌人都匍匐在菲利普国王的御座之下,他们一定会失败的!” “嗯。”李文长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然后犹犹豫豫地说道:“书记官阁下,请恕我直言,西班牙王国要想同时打赢这三个敌人,如果不对贵国的经济、军事体制——尤其是经济体制——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革的话,恐怕将极为艰难。毕竟,敌人的实力也非常强大,法兰西王国有着整整2200万人口,几乎是贵国的三倍了。现在是到了为胜利做些什么改变的时候了,不是么,巴尔博亚先生?”(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对西新思维(二) “现在政府内部有些人呼吁在对西政策上采取新思维,即对西班牙采取一些适当的扶助政策,使其不至于快速衰落下去,有更多的牵制法国、英国、葡萄牙等殖民国家的实力,且还能为我国政府的海外殖民活动减轻压力,一举数得……”东方县城关镇执委会行政大楼内,分管农林牧渔、水利建设、农产品深加工等行业的中央执委、农业部长郑斌一边给执委会主席强全胜点了个烟斗,然后说道:“其实我是支持这个说法的,事实如此嘛。西班牙人的落后体制已经病入膏肓,我们即便全心全意帮助他们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革,也是扶不起来这个老大国家的,顶多能够让他们稍稍振作一下、雄起一点,能够有更多的力量给其他欧洲白皮佬添堵罢了——当然也许有些人会担心西班牙实力增加后会对我国今后攻略拉普拉塔、智利等地区产生不良影响,但我认为问题不大,因为西班牙最重要的敌人始终是其欧洲邻国,殖民地也没甚工业、投射力量又不足,因此实在不用担心。真要打起来了,我们可以轻易调动数万陆军进入拉普拉塔,西班牙人什么心思也就淡了……” 其实,此时正在说话的郑斌本人,就是他嘴里那些“呼吁采取对西政策新思维”的人里的重要人物,他今天来找强全胜,一是他本人确实认为东岸应当对西班牙采取适当的扶助政策,二也牵扯到了经济利益。 之所以说这里面牵扯到了经济利益,无非就是前几日巴尔博亚书记官与农业部掮客、退役陆军军官、粮食商人李文长所说的那些破事:西班牙主要产粮区如安达卢西亚、加泰罗尼亚等地因为种种原因连年歉收,急需从外界输入粮食以维持国用,粮食富余的东岸自然是其考虑的来源之一了——尤其是如今西班牙和英国已经事实上开战(牙买加岛已被英国人攻克),从俄罗斯、意大利等地进口粮食颇为不便(容易被英国海军袭击),那么让一贯不太鸟英国人的东岸商人将产自新大陆的谷物运到西班牙港口,确实是一桩很不错的生意,西班牙人可以获取足够的粮食、东岸人可以部分缓解国内粮食剩余的压力,无论是从经济层面还是政治层面来说。都确实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当然了,要想让所谓的“对西新思维”政策更加容易地付诸实施,自然少不得再拉上一些盟友了(主要是工商界的人士),毕竟有了这些投资于工商业的人士帮忙鼓噪。也更容易对执委会诸公们产生一些影响不是么?而且,工商业界也确实对西班牙的市场垂涎欲滴,这个总人口超过800万的市场容量够大,购买力在这个年代也还算可以。之前由热那亚人帮忙代理东岸商品在西班牙一些地区的销售,虽然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大部分西班牙进口商品仍然被法国、英国、德意志、荷兰乃至意大利部分邦国所瓜分,东岸人的市场份额并不高,现在有机会强势楔入这个曾经对东岸人部分关闭的市场,同时顺便打压别国的工商业发展,又何乐而不为呢?所以,这次的机会必须要抓住,不然就太遗憾了!这就是大部分农业和工商业界人士的看法。 “现在西班牙输往新大陆的商品,只有极少一部分是自己生产的,其他要么干脆是别国商人找的‘西班牙亲戚’鱼目混珠,要么干脆就是走私过去的外国货。西班牙人自己真正能满足的,只不过占了十分之一罢了。”郑斌此时又充当起了工商界的说客,只听他说道:“我听秘鲁那边的商人说,从1545年开始,西班牙纺织品就已无法满足殖民地需求,殖民地甚至需要提前六年预定商品,这导致了走私盛行,比如英国人和荷兰人就以加勒比岛屿做基地,不断与西班牙进行走私贸易。而走私贸易的盛行使得西班牙工业进一步衰败,曾经拥有30万人口的塞维利亚当时有13万工人。但现在多数已烟消云散了,而即便没消失掉的西班牙工业也已经是别国商人的产业了,比如热那亚人购买了格拉纳达的肥皂工场和丝织工场,石匠、鞋匠、毯子编织工基本都是意大利人把持。小商贩、五金工砖匠、运水工什么的则由法国人充任;16世纪末,原本纺织业规模不小的昆卡已经没有织机在工作,塞维利亚也只有400台织机,很快又降为了60台。与此同时,由西班牙本国纺织加工的羊毛也逐渐缩减为以前的20,与之对应的西班牙羊毛大量出口。低地地区是其重要买家,而这个阶段却正是荷兰莱顿毛纺业的黄金发展期……” “西班牙这么大的市场,我们东岸一定得趁机挤进去啊。这次英国突袭占领了牙买加岛,其北美殖民地也派人进入了西班牙设立的瓜莱传教区,双方之间就差正式宣战了,而英国与西班牙战端的开启,一定会让西班牙人不堪重负、惶惑不安。尤其是英国人刚刚在海上击败了不可一世的荷兰,他们强大的海军实力可不是葡萄牙或法国能比的,完全有能力威胁西班牙与美洲殖民地的联系,以及切断他们进口商品的通道,这对西班牙的威胁无疑是致命的。”郑斌最后说道:“西班牙人已经害怕了,现在是最好的让他们让步的机会,我们必须抓住。” “说得有点道理,但这和你们鼓吹的对西新思维有什么关系?这种新思维到底包含哪些内容?”强全胜抽了口烟,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不要胡搞,西班牙人起不来了我是信的,他们的问题很多,靠吃大补丸是没用的。别看我们给了他们630万的现金和物资,但这笔钱物我很怀疑究竟能不能发挥其五分之一的力量,最糟糕的情况,是西班牙人拿着这笔钱安抚国内局势、扩军备战,然后一战输了把大的,将其挥霍一空!哼,以前西班牙人引领了军事变革的潮流,西班牙大阵指哪打哪、所向披靡,但现在欧陆各国的军事技术都赶上来了,甚至还尤有超越——你看看西班牙军队里的火器比例还没法国人高就知道了。骑兵也不如法国人——西班牙的老兵也在历次大战中损失殆尽,他们凭什么同时与三个国家交手?唔,不扯远的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搞?我先声明。要钱没有,最近推行的‘科学春天’计划以及乌江地区大规模防洪设施的修建,都要大量的资金,我可没钱给你们造。” “当然不需要花钱了,我是想我们是否可以通过政府合作的形式。对西班牙王国进行一些经济层面的指导,使得这个国家的生产力水平有所恢复,至少要恢复到1609年最后一次大规模驱逐摩尔人和犹太人时的经济水平吧?当年格拉纳达最后一批异教徒被驱逐,西班牙人从其他地区移民两万多户基督徒,一家一片土地、两头牲畜、一片葡萄园(或橄榄园),但现在格拉纳达的抛荒水平又更严重了,商业也凋敝异常,西班牙人在这些事上的水平完全不如被他们驱逐的异教徒。我想,我们国家可以通过经济合作的模式,帮助西班牙繁荣他们国内的商业体系。比如我们可以让西班牙国王明白过重的税负和林立的税卡并不是增加财政收入的唯一手段,而商业的繁荣自然会释放西班牙国内沉淀的消费能力,使得我国的商品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当然这个过程我们可以收费,西班牙的伊达尔戈们不全是蠢蛋,应该会有明白事理的人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强全胜听郑斌这么一说,觉得这事有些意思,但郑斌这些工商界的人士被利润蒙蔽了双眼,多多少少有些一厢情愿。哼哼,繁荣了西班牙的商业。焉知不是便宜了法国人、英国人和荷兰人?真是利令智昏! 不过小郑提到的格拉纳达农业水平下滑的现状倒是值得我们下点力气。西班牙据说有几十万贵族,而土地也大多掌握在他们手里,贵族和长子整日过着无所事事的生活,其他孩子宁愿过贵族式的贫困生活也耻于工作。大部分伊达尔戈都不关心精耕细作。因为即便是最糟糕的收成也足以维持他们的体面生活(如果不够,政府还给补助金),他们缺乏足够的动力改善农业技术。而拥有全国1/6土地的天主教会(其财产是贵族的两倍之多,很多富人去世前将财产捐给教会)也差不多,他们同样对科学耕作没兴趣,再加上动荡的局势。西班牙的粮食产量连年下滑也就不奇怪了。 让西班牙人恢复16世纪摩尔人还在的时候的农业生产水平,这才是东岸人可以做的事,农业上去了,西班牙国内局势便不会这么紧张,他们或许会有更多的精力与英国人撕逼,这样对东岸也有好处。至于说这样可能会导致东岸粮食出口受阻,呵呵,完全是杞人忧天,因为提高粮食产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东岸粮食出口至少在五年内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十年内也不会受到大的影响,而且,和政治方面的利益比起来,些许粮食贸易又算得了什么? 唯一值得顾虑的,大概就是西班牙的伊达尔戈们太过顽固与守旧,教会实力也空前强大——西班牙国王的权力被广泛用于为天主教会服务,其曾言“我宁愿统治一片沙漠,也不愿统治全是异教徒的国家;西班牙国王还宣布接受宗教改革的人一律处死,并在边境设卡审查一切书籍,这间接隔离了西班牙与其他国家的文化交流,导致西班牙经济、文化、军事、政治方面的固步自封——因此,即便是提振农业水平的举措也很可能会遭遇失败,但这就不是东岸人所能控制的了,他们只能尽力而为,尽力让西班牙人充实一些国力,虽然这事看起来希望也不是很大。 “尽力而为吧,西班牙虽然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注定是东岸的敌人,但短期内帮助他们恢复一些实力,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繁荣他们的商业就免谈了,对西新思维,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近些年西班牙经济的愈发凋敝,已经使得越来越多的半岛人选择移民新大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必须阻止这种倾向!好在西班牙这个积重难返的老大国家,国民风气被贵族败坏,懒惰而虚荣、傲慢而守旧,想要崛起看来是很难了呢,这样我们也就能放心施为了。”强全胜看着仍在滔滔不绝的郑斌,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新鲜血液(一) 雄鸡报晓,东方的天边泛起了一片鱼肚白,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海角港的一片临海棚户区内,大群穿着白棉布汗衫的立陶宛人正在工头的示范下,笨拙地编织起了渔网。渔网的材料是来自新华夏岛的剑麻,一种被称为“绿色黄金”的纤维植物,质地柔韧、坚硬、耐腐蚀,是上好的工业用绳或渔网材料。 这些立陶宛人早上五点钟就被工头叫起来干活,一直要干到七点半才有早饭吃。活计很简单,就是在海边指定场所搓绳、编网,有时也会有一些损坏的渔网或箱笼拿过来让他们修补。成人每天1角钱的工资,未成年人每天5分钱,但一般只上半天工,另外半天集中起来学习汉语和一些规章制度,在师资力量有限的情况下,移民部可能还是觉得优先归化未成年人比较划算。 七点半吃完早饭后,这些人可以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然后便再度投入到了紧张的搓绳和渔网编织工作中去。工作是单调枯燥的,但这些所谓的立陶宛难民们却没有丝毫不满之意,因为这比起他们来到东岸之前的生活要好太多了——残暴的俄国军人抢走了他们手里最后一点黑麦和牛奶,他们肆意劫掠城镇、侮辱妇女,所作所为和传说中凶残贪婪的克里米亚鞑靼人别无二致,就连奥斯曼帝国的异教徒军队都比他们文明百倍。 当然了,就算俄国人没有杀到立陶宛,他们的生活仍然是有些不堪重负的。波兰立陶宛联邦这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了,贵族取得了一切权利,就连国王都要由他们来选举——如果本国国王不能令他们满意,他们甚至会邀请外国人来当国王,贵族甚至还拥有一票否决权,即少数派(哪怕是一位贵族议员)可以否决多数派做出的任何决定。这样一来,这个国家已经成了事实上的虚君共和制,占总人口约20的贵族把控了国家的前进方向。国家已没人能制约他们,他们肆意妄为,将普通农户变成了自己的农奴,境遇悲惨无比。 这些立陶宛人来自这个国家的核心区域之一。但生活境遇一样相当悲惨。按照1496年确立的皮亚特科夫法令,他们每个星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到贵族的土地上去劳作,所有人都被束缚在土地上,若要离开迁走的话,那么他的土地和财产将被贵族无偿收走。这对普通人来说无疑意味着死亡。 而到了后来,由于君权的愈发虚弱以及国际贸易的发展,大体上地方自治的乡绅贵族们更加肆无忌惮,他们要求农户们世世代代都要留在土地上,为他们承担繁重的劳役,同时从农民手里收走了更多的农产品出口到国外,并规定每户人家只允许有一个儿子到领地外工作,这无疑让广大波兰立陶宛农民的生活苦难又更深重了一层。 老实说,这场由俄国人发起的侵略战场如果不是他们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话,广大波兰、立陶宛农民未必会有什么抵触的情绪。或许长期的妖魔化俄国的宣传导向会让他们心里有些阴影,但就生活层面来说应该不至于太坏——不一样是当农奴么?当然历史没法假设,你指望鞑靼人、俄罗斯人或瑞典人的军纪变好,那纯粹是想多了,他们就是那样的“蝗虫”军队啊,从华伦斯坦时代一脉相传过来的。 所以说,当这些立陶宛人被连哄带骗(库尔兰人欺骗他们说要带他们去荷兰生活)地送上船来到新大陆后——首先送到了新库尔兰的雅各布港,库尔兰人挑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发放到东岸各大港口——他们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认认真真地工作了起来。上帝。可有工资拿呢,每天一角钱,每月就是三元钱,而一亩地的赎买费用才五元——当然这首先需要获得国籍。但这仍然令他们极为振奋,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份土地完全属于他们自己,每年只需要为国家无偿工作十五天,不用为贵族承担繁重的劳役,税负也很轻。也无需把自己的农产品贡献给贵族享用,真是太棒了! 就是五年的考察期略有些长,以及政府始终不肯承诺修建天主教堂,让这伙来自立陶宛的难民们略略有些不安。不过总得来说问题不大,已经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至少这里没有残忍的贵族、没有凶恶的俄国军人,有饭吃、还能有收入,还想要怎么样?只是,一路上和他们一起来的那些可爱的姑娘们去哪了?怎么没见到? “田副科长,本年度交付给你们乌江地区的额度就只有这么一千五百人了,您还别嫌少,这次大家都盯着呢,老定居点的光棍也很多,大家互相理解。”海角港正在修建的码头上,一位移民部的官员将一份花名册递给了代表乌江地区行署前来的田星,苦笑着说道:“您看,海角港这个定居点2000人里面有1500个男人(包括一些明人),年轻单身的立陶宛姑娘几乎全给你们挑出来了。也得亏这次库尔兰公国那帮子人干事得力,搜罗的人口中以女性居多,不然你们乌江地区的光棍还得继续排队等待摇号。” 话说这次波乌战争以来,东岸人捞到的第一笔好处基本已经兑现,那就是去年郑勇委托库尔兰大公收容招募立陶宛难民前往海外定居的事情。库尔兰的雅各布大公办事果然也不含糊,或许因为常年在波罗的海圈子里打转的缘故,他几乎动用了一切商业或政治上的关系,想尽一切办法从战乱地区捞人,并且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在这个过程中,军纪败坏的俄国军队帮了不小的忙,他们肆意劫掠、杀戮地方上的立陶宛贵族以获取财富,而贵族统治秩序的瓦解自然使得农奴们可以自由迁徙,这就给拉脱维亚人在当地的活动创造了便利。 他们打着招工的旗号,同时也用钱贿赂苦哈哈的俄国底层军人,以让那些难民得以顺利通过战乱地区,抵达库尔兰公国。当然了,在这个过程之中,与俄国军队关系良好的东岸人的请求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中高级军官们默许拉脱维亚人在当地的行动,反正也没损坏到他们的利益,不是么?东岸人一向慷慨,这次轻轻抬手之后,后面估计会对俄国有所补偿,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战争持续的一年多时间以来,库尔兰大公手下的数百人几乎已成功将三万多立陶宛难民“劝”到了库尔兰公国境内。为此,那些俄国军队还有意无意地在北方发动了一些小规模的攻势,击溃了与库尔兰公国交界处的某些立陶宛乡绅贵族的势力,让雅各布大公的抢运移民大业能够更加顺利地完成。俄国人如此知情识趣——虽然他们坚持不肯公然贩卖立陶宛奴隶,还算要点脸——以至于远在阿姆斯特丹的郑勇听到这个消息都大赞了一句“干得漂亮”! 三万多人口涌进了库尔兰公国后,几乎将这个只有20万人口的小国瞬间压垮。好在无论是郑勇还是雅各布大公,去年夏天时就从俄国进口了大量黑麦囤积了起来(粮食是俄国传统出口商品),这才堪堪养活了这些战争难民。而之后嘛,自然是组织船只运输了——目前,雅各布大公把自己船队中的相当部分生意都停掉了,然后调集了8艘商船参与运输(同时自家温道的造船厂还在紧急开工建造新的船只),再算上从荷兰人那里租来的二十多艘商船(租船费用就高达14万元),雅各布大公一气组织了超过九千吨的运输吨位,狂运了近万人前往新库尔兰的雅各布港,一时间在欧洲造成了巨大的轰动,欧洲历史上可少见如此大规模的移民运输行动呢,一百年前西班牙人殖民加勒比岛屿的时候,一次才运2000多人(当然还有很多牲畜,英国在原时空十多年后一次最大的往北美运移民的行动才运了6000人),和现在根本没法比。 这些立陶宛难民最终只有6800人抵达新库尔兰的雅各布港,考虑到这个殖民地较小的规模和人口消化能力,以及和东岸人的“传统友谊”,库尔兰人最终只留下了其中的1800人,然后将剩余的五千人打包送给了东岸,算是比较上道。 而更加令东岸满意的是,这五千人里竟然超过七成是单身女人,且基本都是适合生育的妇女,这几乎立刻在各地区之间引起了哄抢——没办法,光棍实在太多啊! 现在田星就是代表乌江地区行署来海角港接一批女人返回的,总数达一千五百人之多,将平均分配到靖江、大兴、永安、归德等县,一个县平均几百人,也算是稍稍解些了。至于说留在海角港及内陆几个定居点的这一千多立陶宛人,基本都是有家庭的,男女老少都有(青壮年似乎都让新库尔兰截走了,他们最近在和土人抢地盘,应该需要很多男人),将来会和一些新来的明人移民混居,政府也会派一些从老定居点招募来的二代东岸人,以彻底消化这些外来难民,并整合为自己的力量。(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新鲜血液(二) 最近大东岸政府想整合为自己力量的显然不止这些新来的立陶宛人,同时还有从卡法奴隶市场上发来的乌克兰人以及从拉普拉塔通过种种渠道招募来的高乔人。 波俄战争自从1654年春天爆发以来,俄军主力十万人在北线连战连捷,占领了后世白俄罗斯、立陶宛的大片土地,同时将战火延伸进了波兰核心的王冠领地,局势可谓一片大好。不过在南线,以少数俄国偏师及亲俄哥萨克组成的四万军队,却未能抵挡住波兰大军的攻势。当然这不是说波兰军队多么神勇善战,总数只有三万余人波兰大军是唱不了主角的,在波兰人身畔,与他们一同战斗的还有数万骑克里米亚鞑靼骑兵、亲波哥萨克、镇守乌克兰的德意志雇佣军,以及为数亦相当不少的奥斯曼帝国步兵。 这几支力量组成的反俄联军力量庞大,将俄国人打得节节败退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而在这其中,军纪极差的克里米亚鞑靼骑兵掳掠了大量乌克兰农民(亦有少许定居在乌克兰大草原上的波兰人)和战俘,总数约在十万以上(或许有二十万也说不定)。这些被鞑靼人掳掠而来的乌克兰奴隶,光靠人口不过区区数十万的克里米亚汗国自然是不好消化的,因此注定了其中的大部分还是要推向卡法的奴隶市场公开售卖——作为在黑海地区名气极大的买家,作为东岸委托人的亚速海商会自然是第一时间上前接洽了,而鞑靼人确实也很爽快,多年合作的老伙伴了,先发部分“货”,钱你们慢慢筹集,让原本打算去热那亚筹款的李晴、马德二人感动得不行,纷纷表示明年肯定运来大批烟草、烈酒、印花布、染色布、高级皮具(多为海豹、海獭皮)以及武器军资等大批物资,当然不足部分会用现金补足,总之不让“善良和蔼”的鞑靼兄弟吃亏就是了。 作为最大的女奴买家。鞑靼人早就知道东岸人的喜好,因此一早便将模样还算周正、年龄在35岁以下的女奴挑选了出来,凑了两万人,安排在单独划定的区域内。随时等待东岸人提货。当然在待运期间,这两万人的衣食费用还是要由亚速海商会支付的,反正最后都会算在总价里面。 而除了这些女奴之外,还另有相当数量的男人,主要是被俘的亲俄哥萨克(其实大多都是没什么倾向的哥萨克而已。赫梅利尼茨基解散了大量反对投靠俄国、坚持独立自主的哥萨克起义军,这些人里的很多现在被鞑靼人抓获)、普通俄国士兵,总数大约在五千余人,目前也安置在卡法城外的鞑靼人控制区内,等待东岸人洽购——东岸共和国现在正处于大开发的阶段,对于这些可以为王前驱、用自己生命将蛮荒之地征服的契约奴,自然是多多益善了,要知道新华夏种植园的死亡率实在有点高,另外长山铁矿、煤河矿务局和交通部的建筑大军也需要大量的“非国民”劳动力,另外征讨土人也需要大量的炮灰。因此对这些战俘的需求量其实还是蛮大的。 当然也就是因为这次机会难得,所以才有为了吃下奴隶而要去热那亚借款的事情,以后这种事可能就要少一些了。盖因如今上台的主席强全胜、军部总参谋长莫茗等人都是民族主义倾向比较浓的人,尤其是国家主席强全胜,一直在考虑着要调整远东移民男女比例(最初几乎全是男人,后来女人渐渐增多,现在男女比例大致在2:1,后面可能会调整为3:2乃至1:1),并且已经准备在下个移民运输季(1656-1657运输季)付诸实施了。 这个政策一旦严格执行起来,东岸对于外国女奴的需求量将会逐渐下降。并最终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之上。女奴都如此了,对于男性奴隶的引进就更少了,除非新华夏岛的种植园规模进一步扩大,需要更多的人命去填的时候。才会临时放开政策引进个几年。 话题扯远了,话说去年波俄战争惨烈爆发后,东岸人在购进了大量女奴的同时,也引进了相当数量的哥萨克战俘,去掉损耗后抵达东岸本土的两者加起来大约有七千人(女性数量为五千,哥萨克两千。东岸人自己的船队运回两千,惯常租用的法国船只及临时加租的荷兰船只运回了五千,光运费就花了十多万元)。 女奴先不说,这都是分给国内一些定居点等待排队摇号的老光棍们的(原则上按平时工作生活表现来分配,表现好的优先挑),单说这两千名哥萨克,他们虽然大多数都是曾被赫梅利尼茨基解散后赋闲在家的前起义军士兵,但战斗技能这些年来却未有太大的退化,如今东岸国内南北两个新开拓地都不是很太平,如果将这些人整合好了的话,未必不是一把对付土人的尖刀,那样政务院和军部确实都要省很多心呢。 而就在上个月(10月份),执委会主席强全胜一锤定音,算是将如何整合、消化这些哥萨克战俘定下了基调。第一步,就是将这2000名哥萨克与从奥斯曼避难而来的1500名加尼沙里军团、斯帕西军团(主要为骑兵)士兵打散后混编。奥斯曼人毫无疑问和哥萨克是互相看不过眼且有一定矛盾的,这样也便于东岸人进行管制,降低这些人叛乱的风险。混编后的部队将分成两拨,其中一拨北上蛟河地区、定军山脉,保证东岸人在那里的垦殖行动获得成功(需严防不死心的葡萄牙人派土人或捕奴旗队搞破坏)。 另外一拨就南下新获得的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南纬42度以南的草原地区),与当地那些和东岸冲突渐多的特维尔切人交手。那些特维尔切印第安人是游牧民族,有着西班牙人遗留下来的马群、牛群和羊群,在巴塔哥尼亚高原上放牧已有近百年的时间,性情凶悍且极为仇视外来者,已经多次袭击东岸人设置在那里的绿港、海安港这两个定居点,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极为嚣张。 而要对付这些神出鬼没的游牧印第安人,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派出机动力同样很强的骑兵了。这若在以前,就只能招募拉普拉塔的高乔人,可高乔人成分复杂,与这些特维尔切人也有着种种难言的、复杂的关系,并不十分可靠(曾经有高乔雇佣军反过来袭杀东岸人的事情发生)。因此,虽然目前掌握在东岸政府手里的高乔雇佣军已经超过两千,但在有了哥萨克这种选择之后,他们已经打算换人了,即把哥萨克投入到南巴特哥尼亚地区和特维尔切人战斗。至于那些不是十分可靠的高乔人嘛,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最近执委会已经知会军部,想个办法把这些人全部送到远东黑水地区,让他们加入当地的黄衣军,与清军交战,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他们和特维尔切人夹杂不清的事情了,可谓一举两得——正好最近执委会也打算从远东抽调部队回本土,这抽调了人回来,怎么说也得给当地再补点新鲜血液嘛,骑术非常高明(或许只有蒙古人的骑术可以与之相媲美了)的高乔人自然是不错的对象。 总计七千名乌克兰奴隶加上比他们先来一步的五千余立陶宛难民,在今年七月份移民运输季结束后,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一下子多出了不在年初计划中的12万名“非国民”,大大充实了“黑户”的规模,使得非国民的总数直逼十万大关。 非国民数量的增多,固然给已成一片大工地的东岸共和国注入了大量新鲜血液,加速国内基础设施的建设速度,但他们所带来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却也不容忽视,即民族融合问题和宗教问题。而恰恰是在这两个问题上,东岸政府是绝对不会退让妥协的,这必然会引起移民们的愤怒,进而在东岸国内引起一定程度的动荡——如何疏导、化解非国民们的这种不满,减轻东岸老国民们的疑虑和不安,就很是考验东岸这个小小国家的归化能力了,即东岸的执政者们需要从经济、文化和宗教(比如强制推行道教,让人改信等等)等各方面进行或潜移默化的渗透影响、或简单粗暴的直接干涉,让这些外来非国民们逐步放弃(不管是不是自愿)自己旧有的一些生活习惯,接受新的东岸“规矩”。 相信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久而久之之后,这些外来非国民自然就会渐渐失去部分自己的文化特征,融入到新的东岸体系当中去,而他们的后裔——就如同南非开普敦殖民地与荷兰人通婚后失去文化特征的法国、德意志移民后裔一样——最终会比他们丢失更多的本民族文化特征,彻彻底底成为一个比较纯粹的东岸人,而这无疑也正是执委会所希望看到的。 不过,和同化非国民们的费劲程度比起来,来自东方大明的移民就要简单不少了——尤其是那些已经在黑水开拓队辖区的各大国营农场、建筑队、盐场、伐木场里工作生活了半年之久的移民们——而在1655年12月底的时候,这批从东方赶来的新鲜血液也加入到了东岸共和国的开发行动之中,而第一批人被投放的地点,便是新近得到的巴塔哥尼亚地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新鲜血液(三) 1655年12月25日,晴。 从自然角度来讲,巴塔哥尼亚是世界上最有趣的地区之一。它面积辽阔,环境多种多样,有阶梯状台地、有山脉、有宜于形成绿洲的河谷,当然还有干谷。全地区总体上干冷多风,但南北、东西气候差异极大,如果粗略地按照某些标准将其进行划分的话,一般可将其分为安第斯山脉区和巴塔哥尼亚台地区,东岸人目前正在着力开发的丘布特河下游入海口一带,便是典型的台地区里的河谷绿洲,农业条件相当不错。 巴塔哥尼亚的所有河流都发源于安第斯山的山间湖泊或将它们作为过水湖泊,这些湖泊对河流的水量起到了调节的作用。几乎所有的河流都是过境河流,出了水网密布的安第斯山区后,河流甚少能得到支流的补给,经过台地区的河床狭窄,河谷深且宽,最后都注入了大西洋之中。 毋庸置疑的是,整个巴塔哥尼亚地区最大的河流是内格罗河(很遗憾,它没掌握在东岸人手里),丘布特河无论从流量还是河谷的农业潜力上来说都不如内格罗河。这条发源于安第斯山东侧支脉的河流,因为该段安第斯山区的水大多向西穿出山区,注入了智利一侧的太平洋,因此导致组成丘布特河上游河网水源地的河流并不多,穿越台地的支流就更少了,唯一补充水量的奇科河的水量还不到另一条发源于山区的森格尔河的五十分之一(上游拉普拉塔湖和丰塔纳湖等水源多经森格尔河注入穆斯特尔斯湖,多余水分才泄入奇科河),且经常干涸露底,河床既宽且深,卡斯蒂略高地和萨拉曼卡高地阻挡了它东往圣豪尔赫湾洼地的去路,因此它只能注入丘布特河,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后世两河交汇处下游不远修建了大坝(佛罗伦迪诺阿梅希诺大坝),用于发电,只不过这对东岸来说似乎稍稍遥远了一些。 此时正值巴塔哥尼亚的初夏,这片半干旱半湿润的土地也迎来了一年中最干燥的季节(全年不足300毫米的降水多集中在冬季)。这个地区一年中大多数时候被西风笼罩,有时是西南风、有时是西北风、有时则是正西风。这些风由太平洋上的高压气旋产生,原本是携带了大量水汽的湿润气团,无奈遇到了安第斯山脉的阻挡。湿润的西风必须抬升到安第斯山以上才能抵达巴塔哥尼亚台地区,但这个时候已经不适于形成降水了(大量的水留在了安第斯山区,基连湖一带年降水量多达4500毫米,比新华夏岛热带雨林区还要多得多),而这也正是巴塔哥尼亚台地区干旱的最主要原因。 “上次那个啥农业部专家说。咱这里腹地纵深有几百公里,即便安第斯山上有豁口可供西风进来,雨水也达不到我们这,都留在西边山里了。他娘滴,真是晦气,这破地,咋比甘肃还旱呢。”一位穿着羊皮袄的民兵一手牵着马,一手背着步枪肩带,语带牢骚地说着。 “老李你个党项蛮子懂个球!”另一名穿着黑色驻在警制服,腰挎军刀的中年男人骂道:“你要不是这张臭嘴。怎么着也能混个差不离的乡干部当当了,何至于到现在七八年了,还是他娘滴的村民兵主任一个。上峰安排我们来丘布特河左近屯垦,自然有上峰的道理,有的地分就不错了,虽然还是一家三十亩地,但你瞧瞧,周围草场多么大,就算每家都养个几千只羊都没问题,可劲放。这是多大的收益?哼,马上就要划分草场范围了,你可别犯浑耍小性子,要是好草场让那些蒙古、山丹鞑子取了。你就等着哭吧,你那罗斯媳妇能拿擀面杖打死你!” 话说自从东岸人取得质押的南纬42度以南广阔的土地后,就开始逐步制定对这里的开发计划。当然了,搁执委会的本意,本土还没开发完毕呢,哪有多余的人送来这里吃沙子?可问题是这些土地已经拿下了。一点不开发也不像样,况且海岸边渔业资源极其丰富、海兽数量也相当不少,那么就适当地开发一点吧,至少要把适合农业种植的沿海及河谷绿洲先给圈了——当然屯垦人数是不会太多的。 比如丘布特河下游入海口一带的海安港,国家开拓总局就在此设了一个分部,然后协调移民部,已经分批往这里送了不少移民,计有意大利非国民149人、立陶宛非国民160人、自由立窝尼亚移民81人、特赦的波兰战俘(一般工作年限在4年以上,尚未满5年,因表现良好而被提前授予国籍)99人、新到的明人自由民838人(男女老幼都有,基本以家庭为主),此外还有为适应本地环境而特别挑选的移民如布里亚特蒙古人、达斡尔人(多为原本服从博格德汗的山丹部落,被东岸人征服后强制迁移,一般骑术较为精良)311人。 看得出来,这些移民来自天南海北,种族、民族、宗教成分极为复杂,管理起来颇为困难,不过好在也不用担心有人会闹事,这样也减轻了当地乡政府的很多麻烦。这总计1638名开拓者目前就定居在后世罗森港附近的小片沿河区域内,这里地处河谷地带,水源充足,土地也不似别处粗大的砂砾地,而是以肥沃的冲击泥土为主,这就给农业种植提供了基础。按照当前的安排,有自由民身份的700余成年人都分到了一份大小约30亩的土地进行耕作(至于布里亚特蒙古人会不会耕作就不是政府能管的了);而300多非国民则在政府的组织下于河谷地带开始移栽杨树树苗,这都是为未来而修建的防风林,在后世的丘布特河沿岸很常见,能够保护果园和农地免受风沙的侵害。 而为了提高开拓者们的收入,经政务院特批,海安港、绿港这两个首批定居点的居民,可以按户额外分到一份面积辽阔的草场用于放牧(此为临时性质,待将来人口增多之后,各户草场范围还会重新划分)。巴塔哥尼亚虽然号称世界上最大的砾石地形区——整个地表几乎都稀稀拉拉地铺了一层大大小小的砾石,以花岗岩为主,形如核桃大小——但野外到处长满了硬质草及低矮的垫状灌木,这些植物几乎都是贴着地面生长,以适应疾风的劲吹(植物多匍匐在地生长,茎秆短小、坚硬多刺、形状独特,也许牛无法食用,但对能够啃食植物底部嫩芽的羊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 而在一些纵横交错的深沟内,还有许多簇生的禾本科植物形成的草原。这些深沟一般都是古河床,底部往往有回流蓄水层,非常湿润,植物在这里茂密地生长着,一般都为软质草类,当地放牧的特维尔切人称呼这种洼地为“马林”。一望无垠的绿色马林上,银白色的蒲苇排成了行,绿色的喜湿植物长得到处都是,这种水草丰美之地在巴塔哥尼亚台地上也非常多见,将来必然是东岸开拓者与土著特维尔切人争夺的焦点,毕竟谁都想占据更好的草场,这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什么好多说的。 当然此时东岸人还用不着去和特维尔切人打生打死,他们除了刚登陆那会因抢占土地而与某个部落发生了数次激烈冲突之外,基本没向外做大的扩张,一直埋首在河口附近建设寨堡、平整荒地、栽种树苗、规划草场,一切都在为未来打基础——其实想想也是嘛,才1600多老少爷们,能占多少地?犯得着去和那些野蛮的土人厮杀么?没必要啊!再说了,执委会前些日子调拨了一支军队南下,人数约在1500人上下,其中500人(有马百匹)驻扎在了巴尔德斯半岛上的绿港,另外1000人(有马三百余匹)驻扎到了海安港郊外的在建营寨内。这1500人里超过一半是乌克兰哥萨克,另外还有约200名俄国战俘、500奥斯曼加尼沙里军团士兵。 加尼沙里军团士兵比这些人早来东岸,属于“熟藩”,其中相当多的士兵已经是一生中第三次改信了(早年是基督徒,后来是穆斯林,现在信仰道教),在陆军部看来比较可靠;而那200名俄国战俘也和800名哥萨克有着很深的矛盾,互相不对付,且因为势弱而和奥斯曼人隐隐靠拢,在军队内形成一股微妙的平衡。 这1500名矛盾重重的战士与海安港内数百名民兵一起,就构成了这个定居点全部的武装力量——说实话,实力非常强劲,特维尔切人不来还好,若要来袭扰的话,马匹众多、装备精良的东岸人估计能把他们全留下。想想当年在巴尔德斯半岛上被土人屠光的数百名西班牙殖民者就感觉不可思议,孱弱的农夫确实不适合在巴塔哥尼亚这片彪悍贫瘠的土地上讨生活,这里是马上汉子的天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新鲜血液(四) “咳咳,我说,草场分配方案就这么着吧,诸位有什么意见么?”穿着皮衣的蔡华泽坐在乡政府大院前的空地上,看着与会的诸位官员们,说道。 蔡华泽现在的身份不一样,身为“贵族议员”的他虽然因为出身粗鄙而被许多人瞧不起,但在实实在在的权势上,却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他现在虽然在行政级别上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长,但从实际上来说,整个丘布特河沿岸的移民开拓事务都是其本人在代管。盖因总揽整个南纬42度以南地区开发的杨明阳(原平安县县长,现已调走)此时正驻节更靠南边的黄羊港(后世圣克鲁斯河河口,因当地放养了一批重金购来的黄羊而得名),负责当地开拓的事务。蔡华泽名义上是杨明阳的下属,但限于交通条件,他平时多半还是自己拿主意,因此还是相当惬意的,至少比在首都东方县感受若有若无的歧视要强。 自打被梅机关约谈,然后将部分家人从商港港北边的蔡家宅乡搬来海安港定居后(另有部分家人搬去了海角港一带与新来的立陶宛人混居),蔡华泽便一门心思投入了丘布特河沿岸的垦殖大业之中。而为了加速开发此地,他还通过一些老关系,将在新华夏监管种植园的闯记投资公司总经理李振纲请来了丘布特河一带参观,然后成功拉来了一笔投资——闯记投资公司(该公司经多次调整股份后,莫大帅私人占股30、大顺多位将领联合占股40、管理层持股10,剩下20股份则发售给了一些东岸退伍军人)投资五万元,在丘布特河谷绿洲一带不适合种植的坡地上开展荒山果林项目,以本地原始分布的野樱桃、核桃为母本,大力进行良种培育及嫁接改良,以期取得良好的经济效益。 千万不要小看这些投资,后世阿根廷人在这些缺乏降水的地区修建灌溉水渠,引入河水灌溉,人工制造了大量的耕作绿洲。依托本地较强烈的光照及不小的昼夜温差。当地的苹果、樱桃等水果非常甜美,除在阿根廷本地销售外,还大量出口美国、西欧等地,获得了大量的外汇收入。因此可以想见的是。闯记投资公司投资的这些果林项目,只要渡过了最初的成长期,那么将来一定能够获得极好的投资回报,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作为将闯记投资公司拉来的第一功臣,蔡华泽此时在本地官民中的威望也是与日俱增。再加上他在前几次特维尔切人袭扰的时候亲自披甲上马冲杀敌人,这种“光辉形象”使得他在本地几乎已经是说一不二——眼下草场分配方案便是如此,在他的询问下,“流贼”出身的官员们唯唯诺诺,兵团堡出身的干部们在仔细看了方案后也没提出什么意见,因此方案就此通过。 “本乡耕地不多,为了大伙的收入,还是多饲养一些牛羊的好,羊可以薅毛,漫山遍野都可以放。这玩意儿耐粗饲、会找食,那些杂草、硬草都能吃;牛可以放在那些山沟沟里,山沟沟底下全是些水草丰美之地,长出来的软草可以给牛吃,年底了还能杀一批出口到本土,嗯,牛脂、牛皮、牛骨、牛肉、牛筋都有用处,还是不错的。”蔡华泽见大伙没啥意见,便很干脆地拍板定了下来,只听他大大咧咧地说道:“至于说放牧的安全问题。大可不必担心,因为我已经接到了杨大人的通知,下个星期开始,屯驻在镇子郊外的马队(其实只有少部分人有马)将分作两支。一支最强的哥萨克(约800人)将前出到河上游即将设立的水库乡(位于佛罗伦迪诺阿梅希诺大坝附近,奇科河与丘布特河在此交汇,形成了一个天然湖泊)一带屯驻,并以此为基地搜索、清剿(或招安)附近的特维尔切人;另一支五百人的马队(即奥斯曼加尼沙里军团士兵)将前出到河上游的烂泥沟乡(又是一个即将设立的定居点,位于后世多拉冯dovan小镇旁)一带,并以此为据点搜索、清剿特维尔切人……” “所以……”说到这里蔡华泽顿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提高了声音:“这两支部队前出后,镇里可就只剩下了两百名俄国士兵了,这些人的战技有多糟糕我想大家都很清楚,而且他们还尽是两条腿的步兵,也就能守守老窝。因此,散会后大家就去各村统计下会骑马的人,然后把名字都汇总起来,从明天开始,我将把乡里所属的五十匹军马拿出来,大伙轮流伴随放牧的羊群或牛群出发,严防土人袭击。如果有干得出色的,将来几个派出所充实编制时,我优先从里面选,听到了没有!” 蔡华泽的最后一句话是朝乡镇府院子外一些站着旁听的人说的,他们秉承南铁那边传过来的风气,乡镇府做任何重大决策时都安排在办公室前的院场上,允许乡民们在栅栏外旁听,如果有人提出意见,乡镇府官员们可当场答疑,以释去大伙心中的疑惑——南铁的刘总裁说得好,大伙在这些蛮荒之地上拼了老命开垦,付出了巨大的牺牲,那么官员们就有义务向大伙解释清楚一些事情,这样也更有利于动员大家干活嘛。蔡华泽对此虽然不是很习惯,但对莫大帅、刘总裁一贯很是佩服的他还是全套移植了这个作风,并打算将来也在上游的烂泥沟、水库两个乡镇推广。 此时站在栅栏外旁听的人只有稀稀拉拉二十来个,多半都是一些刚吃完午饭四处闲逛的布里亚特人、达斡尔人,以及一些平日比较懒散的顺军马兵出身的老油子。这些人种地或许不太行,但上马杀敌却是不赖,此刻虽然都已解甲归田,但一身艺业并未大幅度退化,充作护牧的民兵,估计问题不大。此时闻听蔡华泽说将来招募派出所警察有可能从护牧队里选,这些人立刻大声鼓噪应和了起来,一个个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会议结束后,蔡华泽便带着一些随从,骑马前往郊外检查田地规整的工作。途中经过了码头区,见到一艘大帆船搁浅在河滩上,一些从本土发来的“新鲜血液”(即新到的明人移民,约有百余人)正在水手的指引下卸载各类物资——多是些吃食、种子和农具,另还有十来匹骆驼,都是为在丘布特河沿岸开垦准备的东西。 由于海安港人手有限,故码头至今尚未修建起来,这给物资的装卸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不过好在东岸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注意到了丘布特河河口湾附近气势磅礴的潮汐现象(其实巴塔哥尼亚地区诸河流都有这种现象,有些河口附近的潮差竟达945米,潮汐能极为丰富),因此便利用海潮涨落来装卸物资,倒也相当方便。 最近船只频繁进入河口装卸物资,也引起了本地居民们的一些议论,大伙原先纷纷猜测,执委会不断往这里发送移民和物资,是不是要扩大地盘啊?当时说什么的都有,但基本都属于猜测,未有定论。但在屯驻于郊外的两支马队开始向上游地带挪窝后,本地的居民再笨也知道,执委会怕是真的想要扩大地盘了,这意味着和特维尔切人激烈的冲突——不过蔡华泽等本地官员后来告诉拓荒者们,短时间内丘布特河沿岸的开发仍将以海安港一带为主,部分新来的移民之所以被安排到更上游的新设乡镇去,主要还是为了建立两个前出据点作为袭击土人、屏护海安港的补给基地,这令大伙儿稍稍放下了些心,但也对外出放牧有了些疑虑,这才有了蔡华泽刚才提出的轮流护牧行动——西北垦殖银行这回大手笔,说要一气贷给大伙数万只羊,可不能马虎了。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位于河谷地带的农业种植区外围。这些农业种植区将来会以小麦、玉米和蔬菜种植为主,此时只见几台由大丰农机厂工人负责安装的大型蒸汽水泵,正将夹带了大量淤泥的河水抽灌到已经平整好的一部分田地内,这能有效增加土壤的肥力。另外,本地降水不是很多,无任何水患之虞,只要解决好农田灌溉的问题,那么大自然就会赐予人类劳动以格外丰厚的报酬。其实历史上阿根廷灌溉绿洲上农田的单位面积产量就远超全国一般水平,这可能与河沙里携带的养分以及当地高度集约化的农业生产有关——因为河谷绿洲里的土地甚为宝贵,故划分得很细,农田主人一般都实行精耕细作,故单产较高。 “好好弄,不要给老蔡丢脸,老蔡是一定要把这片河谷地建设得漂漂亮亮,让谁也说不出话来的。”蔡华泽用马鞭指着静静流淌着的丘布特河,意气风发地说道:“干得好了,以后大家一起吃香喝辣的,老蔡我说到做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新鲜血液(五) 已经是1656年了,黄羊河(圣克鲁斯河)流域正式进入了一年中的盛夏时节,分布在广袤的半干旱草原上的鹿群、原驼、鼠兔、狐狸、鸵鸟、美洲豹等动物也迎来了一年中最炎热的月份——当然这个所谓炎热月份日平均气温也不过才14度的样子,也就是说正午的气温也不过二三十度,而夜间气温却可能降低到几度,昼夜温差之大、年积温之小,令总管附近地区开发的杨明阳果断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小麦种植,转而寻求一些短生长期的大麦、黑麦、土豆或苜蓿种植。甚至于,他都在考虑着,是不是完全放弃本地的种植业,全力发展渔业和牧业,至于人们日常生活所需的谷物,则从本土或南铁附属地进口好了,这样或许更经济、更划算一些。 ……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山间宁静的早晨,在远东担任骑兵联队长职务多年的杨明阳虽已年逾五十,但纵马驰骋的身姿看起来仍然非常矫健。这不,在刚刚捣毁一个印第安人部落的行动中,他便亲自冲杀并获得了斩首一级的战果,让一些没能有斩获的年轻士兵都为之汗颜。 “拿着!”杨明阳翻身下马后,将马鞭扔给了身后的警卫,然后快步走到黄羊河边,掬起一捧清冽的河水洗了洗脸,洗完后又用毛巾略略擦了下溅在牛皮马靴上的血迹,这才转身朝众人说道:“休息一会吧,警卫分派好,别出篓子。” 身后的骑士们纷纷应诺,然后翻身下马,按照各自的职司分派活计,一切井然有序。这总计七八十名骑兵多来自本土,成分复杂:既有山东骡子军的成员,也有一些榆园军的土贼,更有波兰战俘出身的老兵,当然也少不了新募的会骑马的新生代东岸人——多来自梅林县丘伊乡、养马乡等地。 这些人跟随杨明阳已经出来好几天了。一路追踪着一个曾经袭击过东岸人的土人部落,并在深入黄羊河上游近百公里的地方缀上了这个正在迁徙中的部落。接下来便是血腥的遭遇战了,这个印第安部落虽然彪悍耐战,无奈以狩猎为生的他们装备实在太差。在上百名东岸骑兵的冲杀下很快便败下了阵来,最终沦为了这个弱肉强食世界里的另一拨倒霉者——当然东岸人也没赶尽杀绝,他们派了五六十名骑兵留守在现场,监督着已被杀得胆寒了的男女老少三百余印第安人慢吞吞向黄羊河入海口的东岸定居点而去,接下来他们将会被集体流放到新华夏或澳洲。在那里开始自己的新生活,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黄羊河下游这一段可以通航,但水流比较湍急,帆船航行起来完全不可能(后世人们考察这里时船只是靠拉纤才能前行的),但对于东岸内地大行其道的72吨级小火轮来说,就完全不是问题了,这种吃水不深的内河船只可以很轻易地航行到上游很远的地方,这意味着东岸人可以以较低的成本深入到巴塔哥尼亚台地内陆地区——19世纪达尔文等人深入圣克鲁斯河考察时,曾经乘坐三艘捕鲸船航行到离大西洋140英里、离最近的太平洋海湾60英里的地方,因水流太过湍急(流速达到每小时10海里)以及周边环境太过荒凉(意味着没多大的考察价值)而放弃继续前行。 其实。他们当时所在的位置已经离这条河的源头阿根廷湖相当之近了,不过依照达尔文等人当时的遭遇,高达10节的河水流速确实是一个大麻烦(圣克鲁斯河的水量极为丰沛),在后世的阿根廷非大马力的船只根本不可能逆流而上(且仍然极为危险)。东岸人要想用内河小火轮直接开到阿根廷湖一带,恐怕在派出挖泥船疏浚河道的同时,也得想办法再设计一款静水航速起码在12节以上的船只,不然还是老老实实地修公路或铁路吧。 黄羊河两岸都是阶梯状的高地,地面上长满了杂草和多刺的灌木,这让杨明阳看了极为挠头。河两岸都是高地意味着无法有效利用水源灌溉耕地,而植被以低矮多刺灌木为主的话。就不适合大规模放养牛群了,而只能养那种能在灌木丛下方寻找细枝嫩芽啃食的动物——也就羊有这种本领了。 “看来真的只能搞搞畜牧业啊,而且还限死了只能养羊。”杨明阳看着汹涌奔淌着的河水——河水呈淡蓝色,表层有大量乳白色的水沫。这意味着流速极快——有些郁闷地想着:“正如巴塔哥尼亚地区多数河流一样,黄羊河也是穿行在玄武岩构成的崖壁、高丘、山坡之间的深谷河床内,这意味着大河两岸绝大部分地区都没法利用啊,这对提水灌溉来说实在太难了。这个地区,还是只适合放牧啊,可惜了可惜了。这里完全不缺水的,真的可惜了!” 河谷外的台地上到处都是伏地生长的杂草和灌木,且密度不低。这些植物即便在夏季也多呈现褐色或枯黄色,与周围的环境交织在一起,让人一眼望去就有单调枯燥、昏昏欲睡的感觉。不过这里动物倒是挺多的,食肉的狐狸、胡狼、美洲狮经常可以看见,河两岸的崖壁上还住着一些兀鹰及岩鹦,偶尔见到的“马林”(即古河床,一般较为湿润)里还有前来舔舐岩盐的鸵鸟、原驼或鹿群。 “怪不得能养活那么多靠狩猎而生的土人呢!”杨明阳暗自寻思着。他虽然不知道此番被他击破的那个印第安部落应该归入哪个种族——他们虽然身体强壮、高大,但显然还没巴塔哥尼人那么高壮,但又比北边游牧的特维尔切人高大强壮一些,且生活方式也不尽相同——但他估计,在整个巴塔哥尼亚地区,零零散散的土人部落总人口加起来也不过数万人而已,在武装到牙齿的东岸人看来不值一提,只要有心,剿灭他们是分分钟的事情,只不过暂时没这个必要罢了。 “回去后就和西北垦殖银行的人谈谈,让他们尽快把羊给发下来,本地自首批五百人登陆后,又陆续来了一千五百名新鲜血液,总让他们修屋、挖沟、建水库、起厂房也不是个事,还是早点把羊要过来,然后划分好各自的草场范围,尽快有自己的营生才是正经。”杨明阳一边用洁白的布帕擦拭着血迹斑斑的军刀,一边想着事情:“商城港那边开埠也有一段时日了,听说生意还算马马虎虎,前来卖牛羊马驴骆驼等牲畜的拉普拉塔商人不少,成交量也日益增高。上次首批买来的32万只羊我做主划拨给了丘布特河蔡乡长那边,毕竟那里的条件要更好一些。这次也过了一段时日了,估计又买到了不少羊,得想个办法催一催西北垦殖银行的人,早点办完手续给农户们贷下去。就是估计运力不是太足,几万只羊买顶多也只花个十几二十万元,不是很贵,但这运费却也着实不便宜啊,用自家船运的话运力又不够足,想想也真是够郁闷的。还有就是牧场乡那里的农业部配种站也要派人催一催,让他们把培育的一些牧羊犬送来,不然这些羊光靠人来放,确实也够麻烦的——当然了,现在羊群规模还小,短时间内还不是很急……” 休息完毕后,众人就着肉汤(存储了很久的干牛肉)吃了些干粮,然后纷纷翻身上马,沿着河北岸的台地朝黄羊港方向驰去。此刻烈日当空,却又不是很热,空气澄净透明得一塌糊涂,众人唱着得胜归来的战歌,很快就返回了定居点——他们中途在黄羊河北岸一个叫西门渡的地方(位于后世圣克鲁斯港上游三十多公里处的卡拉德曼镇,也是一个即将设立定居点的地方)分批渡过了汹涌的河水——并受到了留守居民们的热烈欢迎。 黄羊港的码头上也正有一艘帆船搁浅在河道上等待卸货(由于码头尚未彻底建成,故卸货只能抓紧船只搁浅的那几个小时),其中有各类物资、有一些骆驼,另外还有五百名从新华夏岛送来的萨卡拉瓦女奴。这些萨卡拉瓦人多是在肖白图率军追剿的过程中被俘获的,年龄一般在15-35岁之间,很多甚至还是所谓的默纳伯王国“贵女”呢,此番被一并打包送到堪称鸟不拉屎的巴塔哥尼亚,这帮女人心里估计是失望居多吧。 不过好在她们本就生活在热带半干旱草原地区,对如何在这类地方生活非常熟稔,因此在分配下去后应该能很快适应,而这其实也正是执委会特批(新华夏马来女奴每次进入本土都需要执委会特批)并送其到黄羊港定居的原因所在——既是为了平衡居高不下的青壮年单身男性比例,也是因为他们干起活来确实是一把好手,在大庆盆地的时候就需要放牧、种地、照顾小孩兼做家务,简直就是全能型的,用来配那些意大利佬是绰绰有余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新鲜血液(六) 是的,没错!这些来自新华夏的萨卡拉瓦女奴就是用来配那些意大利佬的! 为了加速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开发,由华夏东岸共和国工商部提议,国内几家大型纺织企业(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平安织造厂、罗洽纺织厂)及东岸公司响应,在巴塔哥尼亚各临海、临河定居点设立洗毛厂、毛纺厂的计划便快速推动了起来。这项旨在提高东岸毛纺业产量和技术水平的计划,一定能够给如今竞争日趋激烈的纺织业带来新的变数——搞不好,国际市场上的纺织业格局也会因此受到冲击呢。 而由于杨明阳的努力,黄羊港第一批接收了投资,即四家企业共同出资、出技术、出人,在黄羊河畔成立一家名为联合纺织厂的毛纺企业,其中四家企业各占股20、10的股份为股权激励备用(将来用于奖励企业管理层、技术人员和劳模),最后10股份则回馈广大国民,在青岛金融市场上公开出售,以募集资金。 联合纺织厂成立后,除本土抽调的部分技术骨干外,大部分工人均从意大利籍劳务工中挑选(意大利纺织业一直处于衰败之中,故这些年很多纺织业从业人员失业,不得已之下到新大陆讨生活),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纺织业的从业经历,故大赦后充作第一批工人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他们的总人数高达六百余人,分为洗毛工、梳毛工、纺工、织工、染工等多个工种,较为齐全。 全程参与了联合纺织厂筹建事宜的杨明阳就一直认为,这帮意大利工人真的是非常幸运的:很多人来东岸尚未满五年,但因为有一技之长及粗通汉语而被招进了联合纺织厂,不但有了正式工作,还成为了东岸国民,现在就连女人都快要有了——虽然是略受人歧视的马来妇女——今后就将过上比较稳定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哼哼,要是再不老实、再闹着要这要那要聆听上帝教诲的话。就限制从欧洲移民,你们就都蹲在那片战火连天的土地上慢慢熬吧! 当然了,杨明阳也知道这不太可能。在东岸这样一个国内各地区都有大片无人居住的土地的国家,对人口的需求无疑是极为强烈的。更别说东岸的领导人都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急迫感。国内各个建设项目是一个接着一个,全国都几乎成了一个大工地,令人瞠目结舌——君不见,北美的英国人都来了几十年了,至今基础设施仍然一塌糊涂。和东岸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而热火朝天的建设行动,自然需要大量的劳工,东岸目前主要靠奴隶和非国民劳务工来解决,当然自由民农闲时节打零工所产生的作用也不可忽视,毕竟他们数量多嘛。 处在这样一种对劳动力无限渴求的情况下,任何稍有理智的领导人恐怕都会对诸如禁止欧洲移民的事情难以下定决心(当然他们愿不愿意来是另一回事),这才有了大量意大利籍劳务工跨海越洋来到东岸打工并最终定居的事情发生。当然了,东岸最主要的移民来源仍然是官方主导的主动移民,这项规模宏大的移民运动是此时刚刚开始有些苗头的世界大殖民(移民)行动的一部分,其规模之大、移民人数之多。不敢说绝后,反正肯定是空前的——每年数万名旧大陆移民因为种种原因离开故乡,或沮丧失望、或痛哭流涕、或怀着对新生活的向往、或憧憬着改变旧有的生活方式等等,来到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并最终定居下来、互相融合、互相同化,直至最终形成自己的文化特征。 在仔细了解了一番联合纺织厂的筹建进度后,杨明阳这个上马治军、下马管民的开拓事务负责人又在自己办公室内接见了多位来自北方盐城港的客人。这些人多是第一陶瓷厂(位于盐城港,工商部是主要出资方和技术提供方,并获得了70股份,盐城港地方占股30)的技术人员。前阵子由杨明阳请求、工商部批复同意,将在巴塔哥尼亚地区新设一家陶瓷厂,名曰“第二陶瓷厂”,故需要第一陶瓷厂提供一些技术人员参与先期筹备和试生产活动。而为了增加一厂的积极性,新的二厂将给予一厂30股份(此外工商部占股50、东岸公司作为重要出资人占股20),以让他们能够尽心帮助一厂尽快投产。 与主营工业用粗陶管道、民用小件陶器为主的第一陶瓷厂不同的是,第二陶瓷厂将以瓷器生产为主营业务,盖因地质部派出的人员在沿丘布特河考察的时候,于水库乡以西地带发现了大量白陶土。且面积广阔、储量颇丰,完全可供工业使用很长时间而不虞枯竭——事实上后世阿根廷的巴塔哥尼亚台地一直是白陶土的重要产区,全境仅勘探过的一小部分地区就有12座大型白陶土矿,其中尤以阿梅希诺大坝以西的连在一起的三座大型矿坑规模最大(当然此时东岸人可能并不知道其他矿位于何处,这还需要持续不断投入资金和人员进行勘探)——这就给东岸共和国推进瓷器产业消除掉了最后一道障碍,当年莫大帅从山东掳掠回来的制瓷工匠们再用不用生产低价值的陶器了,他们可以转而生产更高价值的瓷器,为国家赚取利润的同时也能提高自己的收入,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第二陶瓷厂预计将在本月(1656年2月)底正式开工建设,而矿坑的地点就位于后世阿根廷的拉斯普卢马斯小镇附近,国家开拓总局已正式将其命名为白陶乡,并准备近期就徙一批明人移民前往该地,在地质部技术人员的配合下,圈定矿址范围,然后采矿、选矿,为将来瓷窑建立起来后提供生产原料——至于瓷窑具体位于白陶乡还是海安港目前尚未有定论,不过工商部倾向于定在交通便利的海安港。 但不管如何,出于生产方面的考虑,修建一条从海安港到白陶乡的货运公路(或铁路)却是难免的,这事要在以往估计不容易,但在第二瓷器厂的筹建被纳入强全胜强主席一力主导的“科学春天”计划后,这事似乎也就不那么难了,这不,听说执委会打算拨一批被鞑靼人甩卖过来的乌克兰农奴来此,数量大约在千人上下。这些人将与新华夏那边送来的千余萨卡拉瓦战俘一起,在科萨黑人监工的管理下,平整起海岸港到白陶乡的路基,以为将来公路(或铁路)的全面建设打下基础。 而在此之前,就只能通过骡马少量运输了,谁让丘布特河不通航而当地地形又崎岖不平呢?不过也有人指出,可以从本土订购一批小型内河平底船——吃水很浅的那种,可以不用带风帆——然后使用大量的非国民劳务工前来拉纤,这种运输方式的效率应当会远超骡马运输,就是不知道数量庞大的纤夫从哪里找,实在不行的话还是得找找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和门德斯了,让他们想办法从人口过剩的皮埃蒙特、米兰等地招募一部分北意大利人过来,哪怕为此给高工资也在所不惜,东岸实在被这蛋疼的劳动力缺口给折腾得欲仙欲死了。 而正处于规划中的这条铁路/公路其意义也绝对不能低估,盖因这条路修到丘布特河的源头(位于里奥内格罗省的安第斯山东侧山脉,很显然在南纬41度-42度之间)时候,从这里向西离著名的科查莫山口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曼索河穿过山口流入太平洋,其海拔只有区区400米;而从这里向北,在拉卡尔湖和纳韦尔瓦皮湖一带,还有瓦-温山口(海拔673米)和佩雷斯罗萨莱斯山口(海拔1010米),前者是拥有100多个山口的内乌肯省境内海拔最低的一个山口了,后世在通行季节内人员车辆来往频繁。 但这一片所有山口都有个共同的缺点,就是只能在夏秋季节通行,冬天大雪封山后,这里就变得很难通行或者干脆无法通行了,这是最大的弊端。否则的话,铁路直接修通到山西面的智利科查莫(chao)小镇,仿南铁旧例直接沟通两大洋,岂不美哉?当然了,现在也只能想想,冬天的山区大雪(别忘了太平洋上的水汽大部被挡在了山里,那雪可不是一般地大)会让每个试图在这修铁路的人印象深刻的,短期内是根本无可能的,就连公路修了后可能都需要年年花大力气维护。 不过不管怎样,铁路修到山边是没问题的,而这最后一段山区里弯弯绕绕的两三百公里路程,也可以走人或骡马。这样一来,当做一条移民或货运的备用线路(虽然效率较低)来说,却是足够了,这才是这条战略公路/铁路的意义所在,而且有了这一优势,也才有可能在执委会上通过它的修建计划。至于说这条路的最后一段越过了南纬42度线,到达了41度多的问题——好吧,这对东岸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什么?西班牙人不服?不服就来干!(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科学的春天(一) 1656年2月10日,晴。 永安港经过多年的建设,其基础设施条件比起以前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善,但说实话,比起重金打造的青岛港、镇海港、罗洽港、东方港等地来说,那是大大不如。甚至就连隔壁的靖江港都比不上,人家好歹还得到了乌江地区行署的大力投资呢,永安港没投资,自然也没什么建设了。他们目前有这样的规模,也多亏了全县上下一万三千民众憋着一口气,用自己的力量将永安港这个全县对外最重要的窗口粗粗建设了起来——看他们的劲头,似乎接下来几年仍然要继续加固、建造这个港口码头区,不得不让人感到钦佩。 不过相比永安港数年如一日的持续建设,在该镇城区范围内,今天发生了另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永安橡胶制品厂和自然科学研究院联合发布了数年之久的悬赏,今天终于被发下去了——一名来自永安厂的莱州籍技工通过不断的试验(当然更重要的似乎是运气),终于搞出了详细的硫化橡胶的方法,并经两家单位联合检验后认为可行(当然还需要后续优化、改进),因此授予了此人三千元现金的重奖(两家单位各出一半,专利共有),同时专利权自然也转移到了两家单位的名下。 三千元现金,可以说是华夏东岸共和国迄今为止所发出去的最大一笔专利转让费了,而之所以颁发如此“骇人听闻”的重奖,大致有两个原因。其一,便是这个硫化橡胶的技术实在是太重要了,有了它,可以说是把如今已在东岸国内有了小规模发展的橡胶产业安上了助推器,很快就可以生产出一系列合格的橡胶制品——要知道,在没这个技术之前,东岸人使用的生橡胶局限颇多且经常损坏,而这显然是制约这个行业进一步发展的最大障碍。 其二。便是在东岸执委会的引导下,各部委、企业开始有意识地面向全社会乃至全欧洲悬赏(为东岸磨制第一片高倍率镜片的技师便来自荷兰,此人多年前因为发表不恰当的宗教言论而被驱逐出境)一切需要的技术,为此哪怕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有人对此解释时说得好“我们就是要让人知道。搞技术、搞科研可以一夜暴富,可以一夜间提高社会地位成为权贵富人们的座上宾,就是要培养这种氛围,当然这首先需要严格、公正地执行好《专利法》”——在最新的“科学春天”计划出台后,强全胜强主席也授意从专项资金中再拨出五百元奖励此人。而这将使得此人获得的总奖金数达到惊人的三千五百元。可以想象,在这种千金买马骨的标杆树立起来后,将使得东岸国内的工匠、学生们多么眼红,又将引领起多么狂热的技术发明潮,接下来很多年,估计科技部专利局将接到雪花般的各种专利注册申请了,预计其中的大部分都没有用甚至是错误的,小部分是正确的但没有商业推广价值,只有极少的一些专利可能具备实际推广价值,但这就足够了。 而在硫化橡胶的技术障碍解决后。橡胶制品的生产终于不用再像过去那样裹足不前了,永安橡胶制品厂可以生产出多种在东岸国内颇受欢迎的商品,如:合格耐用不受季节影响(这一点很重要)的雨衣、胶鞋、防水蓬(布)等;玩具气球、奶嘴、无缝手套、枕头、气垫等各类小玩意,应用前景都相当不错,当然这需要事先进行市场的培养。 此外,永安橡胶制品厂在收购了硫化橡胶的发明专利后,又组织一些有文化的工人(自然科学研究院也派了十数名高中生前来助阵),对类似的其他硫化工艺进行研究,并在首批奖金正式颁发的今天已有了部分进展。他们相信,采用不同的橡胶硫化工艺。橡胶的应用能进一步拓展,尤其是在机械行业,这种新材料的出现对于生产诸如阀门、蒸汽管接头衬垫、传送带、缓冲减震装置、密封垫圈、胶管等工业零部件至关重要,能够极大加速东岸国内工业水平的发展。同时也能出口创造更多的利润。 当然了,永安厂技师们的想象力可不仅止于此,他们还发明了一种实心橡胶轮胎,并已经正式申请了专利。这种橡胶轮胎说穿了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将一圈硫化橡胶紧紧绷在普通的车轮上,依靠车轮两侧的轮缘将其固定。橡胶圈的厚度超出轮缘,然后靠其凸出的部分接触地面行走。这种依靠橡胶轮胎的马车目前已在永安橡胶制品厂的试验场内进行了若干次行走试验,效果比较不错,乘客普遍反应振动比使用硬质车轮的马车要小很多,非常值得推广。 如今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新华夏岛的橡胶产量还相当有限,进而导致橡胶价格目前还很是不便宜,东岸国内的马车要想普及实心橡胶轮胎,恐怕还得再过些年头——最近一阵子,富豪扎堆的首都地区已经很很多消息灵通的人士,打算组团去新华夏岛圈地投资橡胶种植园了,因为真的是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好这种新材料的远大“钱”景。 而橡胶价格的居高不下,也使得另外一些脑洞大开的人动起了其他的念头。比如,有的人宣称可以用空心轮胎,这样会更节省材料,即使用一种密闭性非常良好的内胎(含有橡胶液的布料即可),在里面充满气体,然后在外层箍一圈橡胶皮带或兽皮带做保护。这样的空心轮胎就相当于一个环形气垫一样,一样可以极大地减轻车辆振动给乘客带来的不适感,且更加便宜和省材料,完全值得研究。 目前,据说已经有相当数量怀着一夜暴富心理的人在研究这种设想了——甚至就连一些农夫也在闲暇时分琢磨着这种玩意儿,以期自己也能搞出来“中大奖”,要知道,专利转让费可不菲呢——永安橡胶制品厂自己也已经立了这个项目,并开始了紧张的研发工作。专利局也严阵以待,瞪大眼睛看着究竟是谁能够第一个将实用的成品(这点很重要,如果不实用,将被判定专利注册失败)送到他们这里来申请专利。到了那时候,东岸国内唯一一家产经类报纸《生意人报》也将大肆宣传,以培养、渲染、鼓励全社会搞发明创造的风气。 而就在永安县对硫化橡胶发明人颁发奖金并大力褒扬的时候,隔壁的归德县县政府也在低调地给流量计的发明者颁发奖金和荣誉奖状,他们刚刚以两千元现金的价格,从一位名为齐格尼的皮埃蒙特籍非国民手里收购了流量计的专利。此君来东岸已经四年多,本是归德供水公司(整合了全县4个乡镇的供水分公司而成立)的一名非国民锅炉工,在长期工作中对供水系统产生了兴趣,并抽空在私下里进行研究,最终一举拿下了县供水公司悬赏四年之久的流量计花红两千元。 县政府、县供水公司在确认发明有效后,立刻授予其正式国民身份,同时将两千元现金打到了他新开的西北垦殖银行户头上,使得此君一夜之间从潦倒的非国民成了全县乃至全地区有数的富人、名人。此外,据说地区行署还将为其向“科学春天”计划申请额外奖金五百元,并已经得到了初步批准,且新出的这种流量计也将被命名为“齐式流量计”。齐格尼本人也被归德供水公司重新授予了一份高薪雇佣合同,工作岗位也从锅炉工变成了工程师,此后他将加入一个项目组,持续改进流量计,同时也参与一些其他供水方面的技改计划,从此算是成了一位体面人——尊重科学、尊重发明,本该如此。 流量计发明后,还将经过一段时间的改进和优化,然后便会在全县、全地区内进行推广。从此以后,由县、乡(镇)供水公司统一供水的用户们恐怕就无法再享受免费用水的美好时光了,计用水量收费将成为大势所趋的事情(排水也要收费),毕竟各级供水公司不能总靠政府财政维持运转吧,它们也是有不少运营成本的,必须从用户们身上收回来。 当然了,东岸政府现在也不强制居民们使用政府提供的所谓清洁水源,居住在城镇里的居民们大可在自家院子内打井取水——乌江地区地下水位很高,打井成本很低——长期下来也能省不少钱,不过却严禁居民们乱排放生活污水,以免引起卫生状况的恶化。所有居民的生活污水必须排放到城市下水管道中,并需按时交纳排水费,以供管道修缮、维护、改造之用,关于这一点,是没得商量的,必须统一执行,以维持城市卫生状况良好,减少疾病的孳生,这在东岸尤为重要。(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科学的春天(二) 大兴港码头上今天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大群内务部警察将码头各个角落都占了个满满当当的。宪兵队、梅机关的“狗腿子”们在码头外走来走去,不时将阴鸷的目光盯向每一个陌生的面孔,让每个路过的人都下意识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同时心里还在嘀咕这帮黑皮又犯了什么冲,一个个如临大敌的。 十数名西部锻压厂的工人从码头的轨道平板车上走了下来,表情如同死了爹娘一般地惨淡。而在他们面前,同样有十数位穿着紫色工作服的工人,他们的面色也有些不愉,但依然认真地与对方进行了设备交接。 “我们厂最新设计生产出来的40吨水压机,能够加工多种形状、尺寸的金属件,这次给你们运走,真是想不通。好吧,或许上头有自己的考虑,但这2台水压机我们前后可真的花了不少钱呢,现在竟然白白送你们,想想真是心痛。”一名中年技术员看着已拆解为一个个零部件的水压机,极为惋惜地说道。 “什么你的我的啊,以后都是咱们的。我们这是第一批去打前站的,等在那边把加热炉、熔炼室什么的建起来,你们也跑不掉哦,都得过来,以后咱们就都是同事了啊,别太见外了。”另一位身穿紫色工作服(衣服上绣着“第二重型机械厂”、“班长”等字样)的中年男人上前握了握他的手,说道:“二重是国家重点投资建设的企业,以后咱的前途都不差的。黑山煤矿远是远了一些,但上峰既然允诺了咱们,那么生活条件也不会太差的,安心就是了。” 这位中年男人嘴里说的“二重”是第二重型机械厂的简称,与主做蒸汽机、机加工设备的第一重型机械厂(位于铁岭县)相比,二重未来将承担起水压机、油压机、有轨/无轨锻机等重型加工设备的研发与制造,业务与西部锻压厂有些类似,但差异也很大。而执委会之所以下定决心将这家即将成立的工厂设在鸟不拉屎的黑山煤矿附近。一是看中了那里比较丰富的煤炭资源,二还是因为那里极为偏僻,除了矿工们就不见外人,基本可以很好地防止秘密走漏。要知道。现在欧洲人对于东岸的技术秘密可是很感兴趣呢,而当二重把厂址设在偏僻的黑山煤矿时,相信那些间谍们一定会很傻眼的吧。 最近,由于执委会主席强全胜强力推行的“科学春天”计划,近年来东岸已经小有发展的锻造加工事业——大到西部锻压厂、小到铁匠铺——开始得到国家重点投资。开始向规模化、标准化进军。盖因如今东岸国内对大型锻压件的需要渐渐大了起来,且为了将来的造船发展考虑,东岸再用那些水力锻锤、蒸汽锻锤的话已有些不太合时宜,国家应该挤出部分宝贵的资金投入到液压机的研发与制造上面——大家当然也知道这在目前不是什么急需,但预先做技术储备倒也不是没必要,因此这便有了第二重型机械厂的设立。 该厂厂址位于黑山乡(南锥两洋铁路的一条支线可通到这里),交通还算方便,且紧邻东岸国内不多的优质煤炭产区之一的黑山煤矿(另一大优质煤炭产地在列斯科岛上,但目前尚未开发),可就近获取能源。不过铁矿可能就有些麻烦了。还需从国内的铁岭铁矿或长山铁矿转运——不过二重规模不大,在前期的话靠自己坩埚炼钢也能炼出不少不同配比的铁水或钢水,接下来再进行二次锻造加工也就顺理成章了。 今天西部锻压厂送到大兴港交割的两台研制出来没多久的水压机,就是二重首批最重要的财产之一了。这两台水压机为同一型号,均为40吨级,可用作轴类和其他零件的校正、压装工作,对于机器越造越大、要求越来越高的东岸工业来说,非常适合——大了的话暂时用不着,不太经济,小了的话又不够用。于是百吨以下的小水压机就目前阶段来说刚刚好。 这种水压机型号为“打铁工-1”型,从东岸人之前使用的水力锻锤、蒸汽锻锤演化而来,其结构紧凑,只有225米高;外形美观大方。且压力可在规定范围内调节,滑块速度、行程大小也能调节,操作非常简单方便,适用于理论水平不高、操作风格粗犷的东岸工人。 “打铁工-1”型水压机公称压力为40吨,液体工作压力为200公斤/平方厘米,滑块最大行程为500毫米;工作台可校正1x055米尺寸的铁件。压装06x055米规格的金属器件;机器尺寸为(长x宽x高)1x146x225米,使用一台10马力的小型蒸汽机提供压力,整个机器全重也不过数吨而已,搬运起来并不难——当然了,为了长途运输方便考虑,西部锻压厂已在出厂前就将两台机器拆解完毕,然后将零部件分别装进了一个个木箱内钉好,准备用海船通过大兴港运到兴南港,最后再通过南锥两洋铁路辗转运到黑水乡的第二重型机械厂(厂房尚在施工中)内进行组装调试。 从技术参数来看,这种40吨的水压机看起来多少有些鸡肋,比起西部锻压厂的最大的蒸汽锻锤——锻锤自重约6吨,使用蒸汽动力提升到高处,靠锻锤本身重量锻造铁件——似乎“厉害”不到哪去。但要知道,水压机的原理来自帕斯卡定律(唔,在这个位面被东岸人称做压力定律,很早就教给学生了,但似乎没人好意思把自己的名字冠在前面,特别是某人还活着的情况下),两者完全是不同的工作原理,发展前景也完全不一样,君不见产生40吨的锻造压力只需10马力的蒸汽水泵提供压力么?别看现在这个水压机似乎只能加工一些尺寸不大的金属构件,但考虑到其只有40吨的公称压力,已经非常不错了。相信在能够玩转这个小型水压机后,东岸人完全能够再重新设计一台更大的水压机——比如100吨、200吨公称压力的液压机——以加工更大尺寸的金属构件,就像船肋骨等等。 而说到船用肋骨,曾经东岸确实也考虑过是否在造船时使用铁制肋骨——当然是水压机或蒸汽锻锤锻打过的了——因为这能加大船只的结构强度,从而减轻船身的重量。不过考虑到新华夏岛上硬木资源极为丰富,以及木、铁两种物质间可能存在的腐蚀问题,目前国内三大造船厂并无大规模使用铁肋条的冲动,他们曾经倒是戏言,说“若谁能锻造出铁龙骨,那么我们不介意试造个一两艘铁肋木壳船来看看效果”,话说到这种程度,基本也意味着大规模使用铁肋骨已是不可能之事。 不过,事情在几个月前似乎有了转机。在“科学春天”计划的推动下,关于“试验性质小吨位铁肋木壳船”的项目得到了批准,并从中获得了五年总计二十万元的科研基金,如果再算上承担研制任务的第二重型机械厂、镇海造船厂的部分自有资金的话,这个项目也可以马马虎虎立起来了。而显而易见的是,这个项目的前置条件是研发出更大吨位的水压机——过大的不说,几百、上千吨的模锻液压设备怎么着也得有吧——以便可以加工出合用的船用铁制龙骨和肋骨。 也正因为如此,此番二重到黑山乡建厂,除了两台水压机外,他们还得到了熔炼室、加热炉(特制加长的,以便加热较长的金属件)、小型加工车间等配套项目的投资,其工人也将部分从本土抽调、部分就近招募,以期尽快形成一个完整的研发产业链。 至于说船只(铁肋木壳船)试验的地点,目前也已经有了初步的安排,那就是离黑山乡二百多公里(直线距离亦有一百多公里)外的阿根廷湖。这个湖面积辽阔、水深也够,最关键的是极为隐秘,足以躲过大多数人的窥测,无论对于铁肋木壳船还是未来的铁船,这都是一个极好的秘密试验场所。而更妙的是,从阿根廷湖往东的黄羊河(即圣克鲁斯河),其实绝大多数河段的水深都是足以通行海船的,只不过航道曲折、水流湍急,航行起来危险性颇大而已,但并不是阿根廷湖内的船只开进大西洋的绝对障碍。 正因为如此,二重打算在研发出大公称压力的水压机并锻造出合格的船用肋骨、龙骨或船板的时候,就邀请镇海造船厂派人秘密来到阿根廷湖畔,建造专门的试验船只。至于材料和设备嘛,大可通过铁路或船只运来(船只从黄洋港溯流而上,但老实说很难很危险;铁路的话就得从黑山煤矿一路修到阿根廷湖畔,成本较高),以确保秘密不被外泄——大吨位水压机、铁肋木壳船甚至铁船,哪样不是未来的国之重器?那是无论怎样慎重对待都不为过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科学的春天(三) 三月初的阿根廷湖畔已经进入初秋季节了,还好,不算太冷。 潘彦、潘寅父子坐在一间用芦苇编织的简易棚屋内,正在给一群学生上课。这些学生都来自工程技术研究院附属高中——新近从自然科学研究院中拆分出来的机构,也设了一所高中,面向全国招生,以培养合用的人才——此时课程由潘彦主讲,他的儿子潘寅在一旁演示,课程内容主要是一些基础的电学知识。 考虑到电学在此时的欧洲尚未有效开展(欧洲人甚至还没认识到“电”这种东西),故为了防止泄密,由执委会批准,自然科学研究院将主持电学研究的部分人才、学生整体剥离出来,与其他一些研究机床、蒸汽机的机构一起,合并成了工程技术研究院,并将院址迁到了西北重镇铁岭县。而作为工程院的一部分,电学所因其极端重要性,被执委会下令搬到了远离本土的南巴塔哥尼亚的阿根廷湖畔——具体地址在后世湖南岸的埃尔卡拉法特小镇附近,非常荒凉,由此可见潘氏父子愿意来此工作也是做出了不小的牺牲的。 潘彦父子和一帮学生也算是这个新建定居点的第一批居民了,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将蹲在这里教授、学习各类电学知识(当然是很简单的了),持续做一些基础的电学试验,以为未来的发展积累基础。 此时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潘彦潘老头正在给学生们讲解电磁感应的原理,而潘寅则在几名年长学生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摆弄着一些诸如铅酸蓄电池、天然磁石、通电线圈、铜(银)质导线、测量电表之类的玩意,以让学生们进行观看。 “高年级的学生也许已经见过了,可以继续做你们的作业。”潘彦扶了扶眼睛,面容严肃地说道:“低年级的学生要仔细观察,电和磁之间是如何相互转化的,电可以产生磁,磁也能用来产生电。看到没有,用线圈切割磁感应线就会产生电流。看你们师兄手里的电流表,指针是不是在动作了?这就是产生了电流了啊,也说明磁确实能够产生电!” 由电学所手工制作的电流表看起来相当原始、简陋,指针刻度的准确性也很让人怀疑。只能粗浅看出其指针在抖动,但你要说这电流是多少,使用电表的潘寅能根据刻度给出一个大概的数值。什么?你要更精确的?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大致准确就可以啦。现在要求还没那么高。 班里此时在上课的学生大概有十五六人的样子,基本都是高中一年级的;而在埋头做作业的所谓“高年级学生”(主要是高中二年级,目前东岸学制虽几经改革,但高中仍只有两年,实行传帮带制度,即高一就开始分科,高二学生中的佼佼者也会教授一些简单的知识给高一学生,一个老师只带少量学生,以确保教学质量),大概也有十一二人的样子。这总计三十个人左右,就是此时华夏东岸共和国专门研究电学的精华了——当然了,南铁或中铁公司或许也有一些排查电报线路、更换蓄电池电解液和电极的雇工,但他们不怎么懂理论知识,不能算作研究人员。 托“科学春天”计划的福,最近工程院电学所收到了很大一笔专项研发资金,其数量大约为每年五万元,如果再算上工程院按照份额划拨下来的经费,每年电学所的研究费用已经达到了七八万元,相当之充足。且“科学春天”计划评审组还单独承诺。工程院电学所若觉得有必要,还可单独打报告要求增拨特别经费,评审组会在专门审核后决定是否批准。 研发资金陡增数倍,电学所一干上下顿时也阔了起来。虽然他们被勒令迁到了人迹罕至的雪峰湖(即阿根廷湖。因湖畔环绕的雪峰而得名)一带,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潘家父子等四名穿越众老师自然有人代会专门给的利益补偿,学生们也因为能够学习如此“神秘”又高大上的知识而兴奋不已,故一个个都没什么怨言,安心地在风景优美的湖畔搞起了学习和研究。甚至于,前些日子另一位负责外联的穿越众老师还被潘老头派回了本土。目的就是去各县初中摸底考察,然后招募一些有潜质的学生来雪峰湖这边学习,毕竟现在大家有钱了,也是时候多培养一些人才了。 当然了,新招募的学生,按照内务部定下的规矩,一旦同意加入电学所就必须全家迁来这个被命名为“雪峰乡”的隐秘地点定居——孩子每天学习、做研究,家人就在附近种种地、放放牧,以维持这个人数不多的定居点的部分消耗,目前这里三十来个学生老师的家属百余人就已经初步定居了下来。 而除了他们之外,定居点内还有很多内务部警察,其数目亦不下百人。这些精挑细选、全副武装的警察监督着一群千余人的阿劳坎劳工(从阿劳坎尼亚王国征发),在勉力修建着一些居所、厂房之类的设施,同时在南边有骡马队运送物资过来的时候,他们还要客串下搬运工,总之还是很艰苦的。 潘老头在讲完今天的一节课之后,示意学生们休息十五分钟,然后去隔壁房间内喝茶去了。而在他们离去之后,一些学生们则围到了刚才演示的那台仪器旁,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这是一台简易的手摇发电机,构造也很简单,大体就是磁铁、刷漆线圈、传动装置等等,靠手摇动力驱动线圈旋转切割磁感应线,进而产生电,基本没什么实用性,纯粹是为了讲课方便而制作出来的——不过在17世纪的这个时空,这台横空出世的简易手摇发电机,就其意义来说,绝对是非常重大的,因为它代表了电气化革命的萌芽。 只是很遗憾,这种手摇式发电机所产生的电压,仍然不如东岸人所制作的化学电池的电压,这令大家意识到,发电机若想真的实用化并取代电池,恐怕还得持续研究改进,比如众人上课时所提到过的“变压器”等等——目前高年级的学生已经知道怎么绕线圈以改变发电机的输出电压了。 而就在学生们围在发电机前讨论的时候,隔壁房间内,潘家父子也在进行着闲聊。潘老头穿越前是电工,当时才25岁,技术也就那样, 不上不下的,搁后世一点也不显眼,可在17世纪的这个时空,除少数几位还未把知识丢掉的物理老师外,他可绝对算是高端人才了,东岸若想在电学方面有所建树,还真只能靠他们这些二把刀;至于他儿子潘寅,则纯粹是这个时空出生的二代,勉强算得上是“家学渊源”,但要说天赋异禀什么的那也是扯淡,目前因为知识相对学生来说丰富不少而在给潘老头打下手,算是高一高二这么多学生眼里的“大师兄”,有时候也会代潘老头授课,威望还算不小。 这个时候,只听潘老头呷了一口茶,朝儿子说道:“过阵子,老牛从本土回来之后,咱们可以开始着手进行下一步计划了,现有的手摇式发电机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以前限于经费、材料以及重视程度等方面的因素,我们主要以培养技术人才、搞一些简单的电池、电学仪表为主。现在经费较为充足,一些技术难点也在这些年内相继被克服了,上头也愈发认识到电学的重要性了,这样一来,我们的机会也就到了——不但要培养更多的人才,也要多搞一些专利出来,这里面哪些专利是所里的,哪些专利是以后我们可以自己拿下的,都要分清楚。还有一些学生,差不多的可以留给国家,有意向以后跟咱们干的要重点开开小灶,毕竟咱以后也是需要人帮衬的嘛,现在教好了他们,以后也能省我们不少事。记住,电力取代蒸汽动力其实是迟早的事情,电动机比蒸汽机有更大的优越性,只不过现有技术条件不成熟,尚无法大规模实用化而已。不过只要我们持之以恒,不断研究发明,迟早会让电动机的技术更加成熟起来。那样,快人一步抓住了电气工业先机的我们,优势比起其他那些后知后觉的家族来说,不知道要大多少呢,努力吧,儿子,未来是你们的!” “老爹我知道了……”潘寅点了点头,然后贼兮兮地问道:“不过电动机的事情还不急,先前我们做的一些电解试验,搞出了不少很有趣的东西,这要不要注册专利呢?如果注册的话,这些专利多半是国家的啊,我们也太亏了。” “不要盯着这些蝇头小利,拿着国家给的经费,你还想把全部好处都揽自己手里?可能吗?”潘老头将杯子顿在桌上,提高声音道:“不过,执委会诸公也不都是不近人情之人,让你二弟去南铁附属地注册家公司,把一些小玩意的专利让给他们,大抵还在执委会的容忍限度之内。毕竟想要马儿跑,也得给马儿吃饱嘛,要吃透上峰的心思,懂吗?你啊,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现在去给他们上课,就讲发电机改进的部分,整流子的作用,嗯,去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科学的春天(四) “‘科学春天’计划,原本是打算十年发放五百万元科研资金,重点扶持机加工、新材料、电气产业以及医学产业,当然如果其他行业有好项目也可以申请,但国家财力有限,各个行业的科研都要有持续的资金投入,故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东方县执委会行政大楼办公室内,国家主席强全胜正在给一份来自南铁附属地的报告做审批。 作为热爱科学的“文科生”,财务出身的强全胜这些年来一直在想办法从每年的国家财政预算里列支一部分出来,投入到科研领域中去,以推动整个东岸技术水平的进步。毕竟在他看来,穿越者们所懂的知识极其有限,东岸除少数产业遥遥领先之外,大部分的产业都和欧洲是同一个水平线甚至还有所不如,这就需要每年投入巨资进行推动了,于是这才有了“科学春天”计划的出台——每年要从紧张的财政预算中挤出五十万元来,中央确实是尽力了。 而有了这部分资金的加入,原本被科研任务搞得负担颇重的各大国营企业总算也是能松一口气了,毕竟中央在实质上帮他们买了一部分单;同时,动用专项奖金(每年五十万资金既包括研发经费也包括奖金)奖励有突出发明的个人,这对于调动社会资源参与科研,并培养全民注重科研、投身科研的积极性,也是大有好处的。君不见,现在就连乡下的一些老农民都在农闲时分瞎捉摸一些技术改进,并指望着能够申请专利而大赚一笔——没准真能让他们搞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呢,这谁又说得准呢? 他现在审批的这份报告来自南铁公司,内容大致是附属地的南铁卫生研究院(莫大帅曾私人捐资2000元赞助)与南铁医院对结核病疫苗的联合研究有了初步进展,目前请求“科学春天”计划评审组专门拨款二万五千元,使得他们的研究能够更快进行下去。 此外,南铁卫生研究院组织大量明朝郎中编纂的《明医籍考》已完稿多日,获得有效之中医药方若干、待验证药方若干、确定无用之药方若干,请求中央给参与编纂的医生发放奖金。理由是他们为东岸医疗条件的改善作出了重大贡献,且如果《明医籍考》出版的话,应给予他们版权费若干。 最后,南铁公司还指出。南铁妇幼病院(由莫大帅的妻子萝拉出资建立)同时在育儿、妊娠和妇科疾病方面立项研究,目前资金遇到瓶颈,请求“科学春天”评审组发放补贴两万元,至于研究产生的成果,将无偿推广至全国。 这份报告有南铁总裁刘昂的签名。同时“科学春天”计划组的诸位评委们也原则性同意,但建议强全胜不要全额给付,毕竟现在要钱的科研项目多如狗,这里两万、那里三万,一年五十万的资金是根本不够用的。强全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在又仔细看了一遍报告内容后,他还是大笔一挥,给南铁公司批了总计五万元的专项资金,以支持他们继续在医学研究上走下去。 “医学发展是重中之重,目前国内基本上由卫生部系统(含各医院)、道教教会和南铁公司三家在做。尤其是南铁公司。作为一家股份制特许公司,能每投入一定的资金研究医疗这种堪称公益性的事业,委实不容易。尤其是莫茗夫妇二人,捐资助建南铁卫生研究院,同时还独资建立南铁妇幼病院,积了不少阴德。作为国家主席,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视而不见,该做的表彰一定要做,南铁医院在结核病疫苗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这就必须奖励。而且要重奖!所以,这次他们要钱,‘科学春天’评审组很多人建议批个三万块就得了,但我想了想。还是给足他们五万块,医疗上的钱,省不得!”强全胜搁下羽毛笔,喝了一口浓咖啡提神,然后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刘睿说道。 刘睿是大型国营企业北方化工厂的副厂长,乙醚就是在他的主导下制成的。目前这部分仍是他在负责——乙醚的这个东西在如今的东岸也算是重要产业了,需求量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无论是医疗还是冷藏食品行业都要消耗很多——而他之所以从重工业中心之一的平安县跑来首都,主要还是来跑钱的,因为他们厂在稳定、大量生产硫酸和纯碱的基础上,近年来一直在试图改进工艺,让盐酸、烧碱的生产也规模化起来(目前合格的产量很低,且市场需求也不是很大),更别提还有硝酸(及附属的硝化棉等等)的规模化生产了,这可都是要花钱的,没中央支持光靠厂里的自有资金那还不知到猴年马月呢。故在听闻“科学春天”计划出台后,他也被厂里上下派了出来,到评审组和中央看看能不能刮点油水,这会在强全胜这里磨叽就是了。 不过强全胜显然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坚持,这会看似无意地在和刘睿说医学方面的事情,其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北方化工厂利润不错,虽然每年上交中央的也很多,但去掉各种支出后每年总能剩个十万八万的,它是纯国有企业,不需要向股东分红,那么拿这笔钱出来搞研发是正合适,不要再盯着中央手里的那笔钱了。 “小刘啊,你们厂又不是什么叫花子企业,别老盯着这笔钱。”强全胜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刘睿道:“1655年下半年做预算的时候,中央年财政收入只有5126万元,其中贸易收入278万元(含国企上缴的利润)——这还得益于英荷战争的刺激——契税收入07万元、营业税158万元、消费税248万元、个人所得税273万元、关税309万元、动产税518万元、不动产税833万元。听起来是不少,但这只是账面上的数字,七大税种的征收不尽如人意,拖欠着甚众。尤其是动产税和不动产税的征收,层层摊派下去后,听说在乡间引起了不小的反对声浪,各地都有营私舞弊的消息传来,地方上也在呼吁取消这两个税种,并称其为‘恶政’。可中央不敢裁掉这两个税种啊,因为它们占比实在太大了,一旦取消对财政将是毁灭性的打击,特别是在我们国家一直实行扩张性财政政策的情况下,政府负债已超过80万元,谁要说取消动产税和不动产税的征收,那么就要承担国家动荡的政治责任!所以,小刘,中央现在制定的‘科学春天’计划所需的资金,真的是从已万分窘迫的财政中挤出来的,每一分钱都相当宝贵……” “是,你们厂要搞技改,现在欧洲纯碱需求上升,要扩大生产规模;是,欧洲对染料的需求上升,你们同样要制备一些化学中间品,这些都无法大规模生产而只能实验室制备,成本不菲;是,你们这些年一直在搞新产品的研发,搞个硝化棉前前后后那么多年,技术员、工人死伤了一箩筐了,这些都需要抚恤、需要赔偿,研发也要继续,这都吞噬了大量资金……”强全胜继续说道:“是,这些中央都明白,中央明白你们的难处。但现在国家财政就这么多钱,每年还有那么多的项目要搞,移民也在吞噬海量的资金,大家都很困难,都不容易。你就看吧,1656年结束后中央财政的负债铁定突破100万元,那时每年需要支付的债务本息就有十多万元,这笔钱怎么还?呵呵,搞不好还是得挖金矿、增发纸币填窟窿,但这事对经济是有极大破坏的,可一不可再,中央财政——终究还是没钱啊!所以,你们也别盯着这笔钱了,自己想办法,自力更生嘛,对不对?” “对你个大头鬼!”刘睿暗自腹诽了一句,但他终究也知道今天是讨不着钱了,因此只能灰溜溜地说道:“强主席,我理解中央财政的难处,‘科学春天’计划的专项资金不给我们也可以,但部里压下来那么多研发任务,硝化棉之类的危险品就不说了,前阵子还给我们硬压了什么磺胺的研发任务,还让我们和焦化厂、染料厂一起想办法,这实在强人所难了嘛!磺胺我是知道,可问题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做啊,就这么一个无头无脑的任务压下来,让我们三个厂一起想办法,这要占用多少人力物力、要花多少钱、又要做多少次无厘头的实验?又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这怎么行嘛!强主席,中央不给钱也行,但我可不保证一定能搞出什么磺胺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北方制药厂和河南玻璃厂一起搞那个什么青霉素,烂苹果弄了几车了吧,磨透镜的师傅眼都快磨瞎了,寻找菌株的技师都快看成斗鸡眼了,有成果了吗?这都是碰运气的啊,反正我不保证什么时候能出成果……” “这样吧,我给你们批一万元,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强全胜听完也无语了,最后只能疲惫地说道:“尽力而为,中央也不给你们设指标,但要对得起自己良心,我们的医药行业还很落后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阵营(一) “东岸的医药真的很先进!比联合省强多了!”吃了点阿司匹林的范博伊宁根感觉自己好多了,再不像昨天头昏脑涨的样子,这使得他有了点交谈的兴趣:“出去走走吧,库艾特先生,青岛港的郊外听说很漂亮,尤其是绿山这一带,您挑了块好地方。” “是的,这是我非常满意的一笔投资。”库艾特先生略带自得地一笑,说道:“想当初,青岛港郊外的土地还相当便宜,到处是森林、河流和草原,我前后只花了一千五百盾就办完了所有手续,然后将这块面积不小的宅基地收入囊中。哈哈,您也看到了,现在这里到处是齐整的农田、侍弄得极好的菜园、四处点缀的果园,就连小河畔都开满了野花,真是太漂亮了。我很喜欢这里,安逸、宁静却又充满生气,一如东岸这个国家一样……” “是这样没错。”范博伊宁根抬眼看了看远处笼罩在薄雾中的风车、葡萄园和农舍,又嗅了嗅风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花香——这似乎是东岸人从远东引进的桂花树——这才裹了裹身上的皮衣,说道:“库艾特先生,虽然您已经入籍东岸了,但我从来都把您视作一个真正的低地人,您坚持了自己的信仰和原则,这很令人钦佩。依您看来,东岸这个国家对于联合省来说,到底有没有威胁?如果三级议会打算与这个国家进行更深入的合作,从长远利益来说,到底有没有好处?” “作为联合省派驻东岸的第一任全权外交使节,范博伊宁根先生,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来看,与东岸合作,只会给联合省带来更多的好处。”库艾特坚决地说道:“请不用怀疑,这是我作为一个低地人、一位基督徒、一个对联合省有着深厚感情的老人的忠告。东岸与联合省的互补性非常强,他们需要联合省的渠道和市场。联合省需要他们的产品来与英国人展开竞争,事实上海牙的三级议会也早就有这方面的议案了吧?那些大人物们一定仔细权衡过利弊,德维特议长应该也不会反对,或许奥兰治派会有些不满。但都不是大问题了。好吧,作为一个已经离开联合省的人,我不该说这么多的,范博伊宁根先生,就按照三级议会给您的指示来办吧。不会错的。” “或许您说的是对的。”范博伊宁根展颜一笑,道:“现在东印度公司也改变了对东岸的态度,他们呼吁旗下船只在前往东印度群岛时,可在东岸境内的东方、罗洽、青岛、盐城四港停靠。反正前往远东的船只一般都很空,在此采购一些价廉物美的东岸商品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我们在东印度群岛、印度等地的港口和商站很需要这些东西。” 范博伊宁根自从出使瑞典无功而返之后,先是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来由于与东岸人关系密切而被德维特议长举荐为联合省第一任驻东岸大使,并得到了三级议会的批准。与异教徒国家东岸互派大使,这大概是联合省这些年来所作出的最大胆的举动了。这主要还得益于东岸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及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后者似乎尤为重要,因为现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诸位船长们都喜欢从阿姆斯特丹采购很多看起来能在东岸卖上价的商品,然后运到这几个港口销售;而在将旧大陆货物销售一空后,他们又会在东岸采购大量武器弹药、金属农具、食品、酒类、染色布、高级纺织品、药品等货物,这都是远东殖民地所急需的。 显而易见,这种贸易方式无论对东岸还是东印度公司来说,都有着极大的好处:东岸获得了别人送上门的商品,省去了运输的过程,而荷兰船长们可以在出发前就把略显空旷的船舱利用起来,满载旧大陆商品运到东岸销售(必要时甚至可以运人)。至于远东殖民地所急需的物资,大可在东岸就地采购,这不但便宜而且还近——让那些英国佬见鬼去吧,以为没了伯明翰的火枪我们就只能买吕贝克人的高价货了么?不。我们还可以买东岸的火枪,那更便宜,使用寿命也更强! 除此之外,荷兰还正式向东岸开放了其位于印度海岸、锡兰岛、马来半岛和东印度群岛的港口,东岸船只可自由停靠(若要进行贸易则必须得到批准),这其中甚至包括鼎鼎大名的巴达维亚和马六甲。目前东岸海军第二舰队方面已经打算组织几艘船只进行一次探索航行了。具体航线为新华夏—波斯—马六甲—中国,先看看效果如何。 “听说最近英国人很出风头,西班牙人的向风舰队被紧急动员了起来,可惜圣多明各一战,西班牙人被击沉了两艘战舰、击伤一艘,自此失去了再战的勇气。从加勒比过来的船长们都传疯了,说西班牙人如何无能和不堪一击,大家都在鼓噪着是不是去新西班牙抢一把。希望联合省治下的多巴哥岛加强警惕吧,现在东岸和联合省的商船都要途经此地,可别让那帮海上杂碎们给端了。”库艾特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又说道:“现在英国人这么嚣张,就无法遏制他们吗?” “联合省刚刚与他们签订和平协议,短时间不会重启战端的,而且如果仅仅是为了西班牙的殖民地,联合省也不会为此大动干戈而与英国交恶。现在我们更该担心的是法国和葡萄牙,尤其是葡萄牙人,从去年开始就组织大批军队进攻累西腓,西印度公司不得不追加大笔资金雇佣旧大陆军人前来助战,这消耗实在太大了。”范博伊宁根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好在本土组织了一批舰队前往特茹河口,葡萄牙人有些畏惧,虽然仍舍不得累西腓,但还是同意暂时停火,用和平的方式商讨累西腓的归属。听起来事情得到了解决,但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国际形势有变,葡萄牙人随时可能翻脸,东岸人在此事上是不是可以帮帮忙?” “也就只能先这样了,西印度公司的董事们害怕花钱,但葡萄牙人的野心不是光靠说教就能赶走的,这很难,况且那片土地原本就是他们最先占领的,上面除了来自低地的‘布尔’外,几乎全是说葡萄牙语的家伙。整个巴西有十余万葡萄牙天主教徒,还有数以十万计的杂种,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必须谨慎对待。”说到这里,库艾特船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东岸人刚刚得到辽阔的巴塔哥尼亚地区,这足够他们消化很久的。而且,他们已经从葡萄牙人那里拿到了好处,短时间内他们既无动力也无意愿参与进这件事情来。” 库艾特船长这么说,范博伊宁根也有些沉默。这个人终究已经移民东岸了啊,不可能再为了联合省的事情而去消耗自己的人情,范博伊宁根自是知道这个人和多位东岸高层(或前高层)有交情,但人家此时摆明了不会再搀和这些事情,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人家已经算是东岸人了,万事还是得靠自己。 好在葡萄牙人目前也是麻烦缠身,短期内应该不至于撕毁停战协议(当然这份停战协议仅限于欧洲本土及巴西,至于印度和锡兰,战争仍在继续,且荷兰东印度公司大占上风),联合省唯一该担心的,或许就是现阶段越走越近的葡萄牙人和英国人了吧?虽然这两个国家之间还存在着许多分歧,比如葡萄牙人庇护王党的问题,但在大形势下完全不是问题——别以为克伦威尔统治下的国度内就没有王党分子存在了,他们会帮着斡旋掌权的共和派与葡萄牙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并探讨联合的可能。 “或许英国人真的是联合省注定的敌人了呢。”想到这里,范博伊宁根有了决定,他打算立刻求见东岸人的外交部长,告诉他一个刚刚得到的消息,一个无论对荷兰还是东岸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好消息的消息——那就是英国人已经登陆南非了。 消息是东印度公司位于开普敦的殖民地总督传过来的,消息很简单,那就是一支由开普敦出发的勘探队在被他们命名为布里厄河的入海口附近发现数百名英格兰人在修建炮台和堡垒。英国人发现了这支勘探队,奇怪的是并未进行攻击行动,他们只是警告荷兰人不要侵入他们的地盘。人数只有数十的荷兰勘探队理智地退却了,但却将这个消息迅速报告了总督,而总督也在飞报海牙的同时也顺手给东方港的范博伊宁根写了封信,并交由最近出发的一艘商船送了过去。 “东岸人或许会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这样一来,或许我们两个国家之间的共同语言将更多一些呢。另外,西班牙人现在也深受英法葡等国之苦,如果可能的话,未来是不是也能把他们拉进这一阵营呢?”范博伊宁根想着,然后立刻写起了信件,准备让仆人送交东岸外交部。(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阵营(二) “贵国海军真的无法出动吗?”1656年3月21日,东方港海军专用码头内,劳尔布拉沃男爵正与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主席强全胜一起,坐在海军第一舰队新近入役的战列舰“伏波万里”号的军官餐厅内,一起共进晚餐。 “伏波万里”号建造于大鱼河海军造船厂,与同期下水的“雄心壮志”号(建造于现代特种船舶厂)均为“八月十日”级战列舰中的第九艘和第十艘。这十艘战列舰加上今年年初刚刚入役、目前尚在兴南港一带训练的“执委会”号三层甲板战列舰(建造于镇海造船厂),华夏东岸共和国本土海军便有了11艘战列舰,此外还有24艘“马岛”级护卫炮舰、10艘辅助后勤船只,就专业海军的规模来说,稳居新大陆第一。 即便是在世界范围内,这样的专业舰队规模也少有人比得上,除去目前正在大肆裁撤战舰的英格兰与荷兰(这两国战争期间强征了很多民船充做战舰,现在因财政困难开始裁军)外,也就只有西班牙、葡萄牙可以比一比了——当然了,这些国家的战舰全部都是风帆战舰,遇上东岸11艘机帆混合动力战列舰(拥有700多门火炮,且口径、身管都比欧洲同类型舰船大了一号)组成的强大编队时,劣势极大。 这样精锐的海军,自然每年要吃掉无数的军费了。据联合参谋本部给出的数据,在削减了大量“不必要的训练经费”后——这是陆军派系主导军部的灾难性后果,以往支出浩大的训练经费被大砍特砍,而白衬衫们虽然与海军历来亲厚,但就此事来说未必不是乐见其成——海军的年支出依然维持在140多万元,几乎是陆军的两倍。 也正因为此事,在消停了两年之后,文官和陆军难得地在海军军费上面达成了一致,即他们一致认为,海军除继续派出护卫舰护航商船队之外(同时护卫舰船舱内也悲剧性地装了不少货物。兼职商船),还必须自力更生补贴家用——虽然加勒比海这种敏感海域几年内不好再去了,那么换个思路,去印度洋沿海发财总可以吧?比如东非海岸、阿拉伯半岛(奥斯曼帝国领土之外的地区)甚至印度海岸什么的地方。不要求你们抢劫金银(事实上执委会也不鼓励大家抢劫金银),多抢劫一些物资、奴隶什么的运回来拍卖,增加一下国内的商品供给力度、降低一下通货膨胀的程度,也方便执委会增发一些钞票不是么?这样一来,海军的军费不是就有了么?这么精锐、强大的海军。整天在家里训练像个什么样,去,带上少部分陆军士兵,给我去抢土人,不然的话,“执委会”级三甲板战列舰的第二舰(“东岸人”号)和第三舰(“解放者”号)什么时候能从图纸变成实物呢?万事要靠自己! 海军上下对执委会和军部的这些建议(或者说威胁?)自然没有反对的余地,于是大家便看到了,从一月份开始,海军部便频频发令,将第一舰队的部分主力舰、护卫舰分批调往新华夏岛。加入第二舰队战斗序列。它们将在郭子离海军少校的指挥下,与配合的陆军第三营(新近补满了新兵,全营1450余人,兵员募集地为镇海县)一起,打算开始在东非海岸斯瓦西里人传统的势力范围内捞外快,不然过阵子海军可能就要揭不开锅了。 西班牙外交特使劳尔布拉沃男爵在东岸生活了多年,虽然不清楚东岸海军的具体兵力与军费支出,但也模糊地知道它们的规模相当不小,装备精良程度、训练频繁程度也远超旧大陆各国海军,相应地其战斗力自然也远超各国海军了——这是一支小而精悍的海上力量。凭借着地利优势,足以在南大西洋一带纵横驰骋。 因此,在西班牙王国的殖民地遭遇战争威胁的今天,作为一个忠诚的半岛人。劳尔布拉沃男爵自然心急如焚地想求助东岸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邻居,看看他们有没有可能出动舰队,解救西属陆地(新格拉纳达)、新西班牙等地于水火之中——当然他的此举得到了总督的授意——故才有刚才这问。 “英格兰人进攻伊斯帕尼奥拉岛了?”强全胜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份大米、滑柔鱼等制成的海鲜炒饭,一边轻声问道:“还是他们打算进攻古巴?” “他们打算进攻圣多明各(伊斯帕尼奥拉岛的东半部分),但被我们击退了,现在他们的舰队以牙买加岛为基地。四处召集英国、法国、荷兰海盗,声势十分壮大。那个该死的威廉佩恩,听说他还是贵族家庭出身,居然和声明狼藉的海盗勾结在一起,这样的人只会让人感觉到恶心。总督阁下担心,英国人会袭击我们的运银船队,所以,他万分希望贵国海军能够予以协助。现在能在加勒比海为我们护航且能让英国人有所忌惮的,就只有贵国海军了?”布拉沃男爵一边笨拙地用着筷子,一边略显焦急地说道,为了更好地结交东岸官员,他这几年不但努力学习汉语,同时也经常出入东餐厅,尽量习惯东岸人的饮食习惯。 “宝船队的出发时间不是绝密的么?出发港口虽然就那几个,但英格兰人若想搞清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吧?他们敢派人到岸上来么?”强全胜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请恕我直言,大使阁下,贵国海军应当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整顿,不光是海上的舰队,同时也包括港口的岸防炮台。去年牙买加岛的战况就说明了一切,佩恩率领的英国分舰队实力并不算多强,战术也很拙劣,但贵国岸防炮台的表现更加糟糕,很多人一哄而散,即便在坚持射击的炮兵们射术也很糟糕,专业素养极低,根本没对英国人造成多大的杀伤,因此让他们轻易地攻上岸来,并最终占领了全岛。这真是荒唐,贵国海军岸防要塞是怎么打的仗?要是换成我大东岸的炮台官兵,一定能把这些英国佬都揍沉进海底。你们的人,平时训练完全荒废了,战斗意志也很可疑,这才是更应该整顿的。” 强全胜毫不客气的话说得布拉沃男爵有些难堪,但此时此地他却不敢给强某人脸色看,因此只能解释道:“殖民地部队军心涣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整顿,但短时间内是很难看到成效的。不过我们本土的炮台士兵们却久经考验,战斗素质还算不错,虽然炮台的火炮略有些陈旧,但这次贵国交付给我们的物资中,就有相当一部分是岸防火炮,我们打算安到加的斯等地区,一定能够遏制英国人的野心。” 布拉沃男爵说这话时有些心虚,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半岛,故他也不是很清楚本土的情况。不过就他几年前返回本土路经特内里费岛的圣克鲁斯城时看到的情况,当地守军就显得很是稀松懒散,火炮不但陈旧无比,口径、身管也不行,说起来确实是个隐患。更何况,英国人这两年的自信心确实膨胀得比较厉害,那个英荷战争中名声大震的罗伯特布莱克去年不就袭击了北非沿岸(名义上属于奥斯曼帝国,实则军阀割据)的巴巴里海盗么? 这些海盗一贯嚣张得很,他们为奥斯曼苏丹作战(以换取苏丹默许其自治),同时也抢劫地中海基督徒的商船,早些年甚至还劫掠过爱尔兰、苏格兰海岸,说起来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但他们就是被布莱克率领的英国舰队狠狠教训了一下,那些疯狂英国人竟然顶着岸防炮台的火力,直冲入穆斯林海盗们的锚泊地,一举摧毁了多艘战舰,威震四方。 “不过那一定是那些巴巴里海盗太弱了的缘故吧?如果换成信仰坚定、专业素养较高的西班牙王国海军,一定不会表现得如此难看。”劳尔布拉沃男爵如此安慰自己,但他仍然对盘踞在牙买加岛的英格兰—海盗联合舰队很是担心,毕竟这些人威胁到的是西班牙人的命根子宝船队,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于是只能进一步央求强全胜:“万望贵国看在南锥土地换贷款协议顺利履行的份上,帮助我国一把。现在我们正与三个国家作战,运银船队不能出任何问题,否则财政很难熬下去的。” 强全胜闻言没说什么,只见他先是招手喊来了一名勤务兵,用一杯清水漱了漱口,这才说道:“贵国打算付出什么代价?是市场还是土地?我国海军不能无故出动,因为这会极大恶化我国的外部环境,我们总得得到点什么才行。我知道这不是小事,可惜巴尔博亚书记官已经离开了,男爵阁下若是无法自决,还是请尽快联系利马甚至马德里吧。贵国若是愿付出商业上的利益,那么我们对新西班牙的市场比较感兴趣,毕竟和我们打交道的大多数是秘鲁商人,来自新西班牙的先生们并不多,如果贵国愿意默许我国商人进入富裕的新西班牙,我们不是不愿考虑肃清一下加勒比的海盗;而如果贵国愿意付出土地的话,那么我们需要巴塔哥尼亚地区内格罗河以南的草原地带,如何?贵使还是请好好考虑一下吧,这不是小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阵营(三) 送走劳尔布拉沃男爵后,强全胜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然后与从南非河中港匆匆赶来的第二舰队司令郭子离少校会了一下面。 “小郭,荷兰人告诉我们,英国佬已在南非上岸了。”强全胜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现在我们已经行文南非那边,让他们加紧打探英国人的情况。我们预计,英国人很可能不止一处定居点,他们来的时间也不短,荷兰人与他们的那次相遇,只不过是双方地盘扩充后的意外接壤而已。不过不要担心,我们的实力在南非仍然是除土人外头一号的,现在需要搞清楚的是英国人在南非到底有多少人,战斗力如何以及是否对我们抱有敌意,这些都很重要——当然这不是你们的活计。你们的任务还是在海上,这次执委会决定调拨多艘第一舰队的战舰加入第二舰队,就是为了加强那里的力量,河中与新华两个港口,是我们控制南部非洲两侧的基点。不过你们需要记住的是,在确定无误地证明英国人对我国抱有严重敌意之前,你们都不能擅自攻击英国人的舰船,以免引起外交纠纷,这一点要切记。” 英国人在南非登陆的事情这次对执委会的触动还是蛮大的,特别是范博伊宁根指出:在荷兰人于布里厄河发现那批英国人之前,他们就可能已经在南非经营活动了一段时间了,这更是加重了执委会诸公的危机感。 南非对东岸意味着什么?黄金什么的先不说,当地海量的优质煤炭就是未来工业化深入进行时的东岸所急需的!东岸本土煤炭数量是很巨大,尤其在平安县、铁岭县以及后世乌拉圭—巴西边界地区,是著名的煤炭储藏带,但问题是这质量太差了啊!燃烧热值低、高硫、高灰是其典型特征,东岸国内做饭的家庭主妇都知道,用这些煤炭做的煤球烧起来那可真是让人销魂,还不如用南方(火地岛和马岛)运回来的泥炭做的煤球呢,至少很清洁。 除此之外,东岸国内储量大、品质高的煤矿大概就是黑山煤矿以及位于列斯科岛上的煤矿(因成本问题尚未开发)了。除此之外别无他处。现在东岸工业规模还小,于是黑山煤矿(这两年已渐渐有取代塔城精煤之势)所产的工业煤、平安煤矿所产的廉价煤(供民用燃料)还足敷使用。但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随着东岸工业规模的越来越大,煤炭——尤其是优质煤炭——的需求量将成几何级上升。这个时候就需要大量进口外国煤炭了。这想来想去,近在咫尺的南非不就是最好的优质煤炭来源地么? 本来,东岸工业对煤炭的需求还没大到一定程度,同时南非也没什么外来势力(荷兰除外),东岸执委会的诸公们要保持精力建设本土。因此对南非的发展既无政策、也无资金上的扶持,相反还不断抽血——黑八旗每年派出一定数量的劳力到本土搞基建、每年出口至本土一定数量的廉价小麦、花生、高粱、芝麻、羊毛、咸鱼、酒类等农副产品——这让南非的发展多多少少显得有些乏力。 好在每年南非河中殖民地能从移民运输船队中截留少许人丁,此外也能分配到部分马斯喀特商人出售的波斯、俾路支女奴,本土偶尔也会有一些流放者送来,于是南非河中县的人口增长还算不满,至今已经达到了36万人的样子,下辖河中镇、高达乡、象乡、口岸乡(后世马尔麦斯伯里,是河中县与荷兰开普敦殖民地之间的贸易口岸)四个乡镇,即便是在本土也不能算是什么小县了,对比荷兰人。实力还是颇为可观的。 但现在英国人时隔多年之后重返南非,这让之前一直埋首建设本土的执委会诸公们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因此便有了政策上的多项调整,加强第二舰队的实力是一条,政治和经济上的调整则更是颠覆性的。 “执委会已作出最终决定,撤销南非开拓队这个全权机构,设立河中地区行署,由前内务委员焦唐出任特派专员,全面主持河中地区的民政事务;河中地区的支出列入明年国家财政预算,财税制度、官僚制度、教育医疗文化卫生等各项制度与中央并轨;取消所有南非商品进出口关税。经济、市场、金融实行一体化;南非保安司令部、南非驻屯军等机构仍然保留,由陆军少校谢汉三出任保安司令,全权负责南非地区各项军务;本土陆军第一营调入南非驻屯军战斗序列,新在罗洽县组建陆军第四营(架子营。只有三百多人),河中保安团这个民兵机构充实至两千兵额,并继续维持以前的训练强度。”强全胜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郭子离,叮嘱道:“你们第二舰队以后要多与河中焦专员、谢司令联络,严密监视南面的英国人——甚至荷兰人!懂了吗?南非是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为了保住这个地方,国家不惜与任何敌人宣战!” “当然了,这不是鼓励你们主动挑衅那些敌人。”说到这里,强全胜一贯被陆军诟病的“投降派”本性再度发作,只听他说道:“英国人、荷兰人立足南非已是既成事实,我们既然出于种种考虑默认了这点、且下不了决心将他们赶走,那么暂时就不能激化矛盾,除非他们已经事实上严重侵犯了我们的利益,否则大体上的和平必须得到维持。尤其是你们第二舰队,以后很可能会在海上遇到英国人的船只,你们在保持警惕的同时也必须非常克制,极力避免擦枪走火事件的发生。说难听点,荷兰人将这消息告诉我们也没安什么好心,我们要是忍不住与英国人爆发了什么冲突,估计他们嘴都能笑歪了。荷兰与英国有仇,我们可没有,至少表面上没什么大仇,所以完全没必要为荷兰人火中取栗。联荷制英虽然是国策,但如何把握其中的度也是一件很讲究的事情,现在就忙不迭地站到一线与荷兰一起抗英,既不理智也不经济,希望你们海军能明白这个道理,不要像陆军那群马粪一根筋。” “我明白了,强主席。”郭子离点头受教,虽然他是海军里的陆军(意为较激进的一派),但在大事上还是不糊涂的,知道如何拿捏轻重、把握取舍,故立刻向强全胜表态:“船只差不多都保养完毕了,职部这两天就率舰队离港,前往河中地区。另外,我们也会派遣部分船只配合南非方面的人员前往布里厄河口,看看具体情况到底如何,顺便也震慑一番英国人。他们这几年来太嚣张了,才打完荷兰人,又派舰队去里斯本示威,然后还猛揍巴巴里海盗,接着又与西班牙开战,简直是没个消停了。他们的东印度公司现在也应该在加紧印度、波斯一带的活动吧,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这南大西洋到底谁说了算了——不过强主席放心,我们会把握好分寸的,不会莽撞地卷入与英国人的直接武装冲突之中。” “希望如此吧。”强全胜看了郭子离一眼,最后说道:“我们含辛茹苦地建设这个国家,简直就像父母操心孩子一样殚精竭虑。希望你们要把握好分寸,要懂得为人父母者的苦心,不要让国家二三十年来的建设遭到严重冲击,切记切记!” “对了,新华夏岛的法国人现在如何?我当然看过马万鹏写的报告,但我想知道你们海军方面的看法,他们——有威胁吗?”强全胜突然问道。 “如果法国政府不追加投入的话,我认为没有威胁。”郭子离很干脆地说道:“他们一年只有不到十个船次到多凡堡停靠,运来的东西有限。而且我听闻最近他们和土人也闹了矛盾,厮杀不休,想必损失也不小。此外,他们那里已经流行过多场疾病了,故人口始终增长不起来,至今仍然只有三千左右的胡格诺派白人。从长远角度看来,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一旦两国交兵,我认为单凭新华夏殖民地自身的力量(正规军+岛屿八旗)和我们第二舰队的协助,一定能够消灭这股法国殖民者,将整个新华夏岛彻底纳入我们的统治之中,关于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很好,我明白了,现在你回去准备吧。”强全胜端起了咖啡杯,说道。 郭子离从强全胜这里离开后,便去大鱼河海军造船厂船坞内督促船只的维修保养工作,同时陆军第一营也从北方乘船抵达了东方港,准备搭乘第二舰队的船只抵达南非。此番第一舰队将“国家意志”号、“控制东方”号和“伏波万里”号战列舰,以及近十艘护卫炮舰、后勤辅助船调入第二舰队战斗序列,基本已经表明了执委会的态度,而印度洋面上,也将迎来多事之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阵营(四) 1656年3月25日,就在海军船只保养完毕,并陆续开始集中至东方港的当口,陆军第一营也从北方蛟河地区被调了回来,准备加入南非驻屯军的战斗序列。这个营下辖7个连(4步1炮1骑1辎)、1个工程兵排,外加少许参谋勤杂人员,总计约1450人,兵种齐全、训练刻苦,有较强的独立战斗能力。而在第一营离开后,接替他们位置的是陆军第二营,至于新组建的陆军第四营(目前只有三百多军官和老兵)将被调往平安县接替第二营的空缺,一边从后方募集兵员一边整训,以期尽快形成战斗力。 3月27日,陆军第三营也从西北垦殖局辖区返回东方港,准备装船前往新华夏岛。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刚刚满编没多久的混成营一直在那边新设立的常乐乡(位于后世拉斯多斯卡斯s toscas镇附近)、悦来乡(后世莫伊洛内斯小村附近,有火车站)、双喜乡(拉斯弗洛雷斯村附近)、安康乡(位于佩拉多山小村附近)以及四安乡(位于塞利亚达以西的赛巴尔河畔)等五个定居点整训,成果斐然,目前已有一定战斗力——其实他们中的很多人本就是训练经年的民兵或退伍老兵,现在重新征召,自然驾轻就熟,形成战斗力极快了。即便有一些二代新兵充斥在内,在这些富有经验的老兵带领下,成长周期也能大大缩短,故基本能派上战场与土人打打了。 3月29日,所有船只保养完毕,各项物资也基本运抵港务局货场内,整支船队开始装船出发,并在巴塔哥尼亚近海乘风横渡大西洋后,于4月23日最终抵达了南非河中港,重新出山发挥余热的河中地区专员焦唐、新任南非保安司令谢汉三少校亲临码头欢迎。 码头上工作的本地力工、卖菜小贩、掮客商人们自然也看到了这支庞大的船队,一个个议论纷纷,但总体情绪算是积极正面的。对未来的期待也陡然增高——本土是明摆着要有动作了嘛,近些年来虽然在高达乡一带屡次重创下山打草谷的科萨人,且黑八旗各支也一直在与卡玛部落纠缠放血,但这个部落联盟性质的王国始终没被击垮。且还一度向北进展到了象乡(克兰威廉水坝附近)附近,与当地的东岸民兵展开了持续多年的游斗,着实让东岸人头疼无比。不过现在好了,整整一个混成营的兵力,外加河中保安团的步骑近千人(很快会扩充到两千人)。如果本土提供经费和战争物资的话,应该能给卡玛王国来一个“惊喜”。 “外面很多人群情激奋啊!”焦唐最后看了一眼行署外大街上奔走相告的居民们,然后拉上了窗帘,朝郭子离、谢汉三二人笑了笑,说道:“近些年来与南非土人的战斗一直在持续进行着,那帮科萨人自从派王族去荷兰留学归来后,现在又引入了荷兰传教士,并在国内推广荷兰文字和语言,所图非小啊。故因此,我们一面要求荷兰东印度公司断绝对这帮土人的援助(执行成什么样就很难说了)。一面持续与土人作战,给他们放放血、削弱下实力,这打的时间长了,死伤就不可避免地增多,这民间情绪自然就不太对劲。不过此番本土加强南非驻屯军的实力,还扩充河中保安团的民兵数量,看起来是受到英国佬登陆南非的刺激了,估计会寻土人晦气。不过据我所知,最近几年这个土著卡玛王国在消灭、兼并了多个部落后,其主力一直在东进。似乎想避开外来殖民者扎堆的西南海岸。关于这事,荷兰人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只可惜这些资料他们不会向我们通报的。” “荷兰人现在跟我们是一个阵营的吗?”郭子离待在新华夏的时间较长,对南非的情况不是很熟悉。故有此问。 “大方向上应该一致,但要说事事与我们合作也不现实。”焦唐这阵子应该对南非的情况做了一番全面调查,只听他说道:“荷兰现在与我国在政府层面是越走越近,这应该与代表大商人、大买办、大资本家的共和派执政有关,但我们毕竟是异教徒啊,且合作的年头也有限。地方上的荷兰官员对我们有疑虑也很正常。你看我们三番五次请求开普敦方面取消与卡玛王国的合作,荷兰人推不过去表面上同意了,但私底下谁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毕竟,在南非西南角这片,荷兰人对我们也是有些警惕心理的,暗中改善与科萨黑人的关系(荷兰人奴役的是科伊桑人的一支,即霍屯督人,东岸人来之前约有五万人左右,现已锐减),甚至约个攻守同盟也未可知。不过现在英国人也在科伊桑人的地盘上登陆了——而且据小道消息他们登陆的时间已远远超过一年,定居点也不止一处——形势就有些微妙了,荷兰人可能会在未来与我们逐步加深合作,共同应对英国的威胁。” “南非不能成为公共殖民地。”南非保安司令、南非驻屯军司令谢汉三突然插嘴道,“荷兰的开普敦以后也要想办法弄过来,顶多我们宣布开普敦成为永久自由港,让别国船只可以随意停泊补给,不然就始终不踏实。另外,华黑分治也要尽快展开了,现在黑八旗成分复杂(有科萨人、有科伊桑人、有科摩罗人、有马来人,还有刚果人),却散居在我们的地盘内,这很不妥当。现在河中地区的国民已有三万六千人之多,再与黑人这么混居下去,迟早酿大祸,必须趁着我们控制力还很强的时候进行分治,就让他们去橘子河(即奥兰治河)以北定居建国吧,我们可以对他们经济、军事、政治和外交等方面进行指导……” 谢汉三的话令屋内其余两人一时无言。华黑分治这些年在本土也一直有人提,但这事相当复杂,操作起来也很不简单,盖因黑八旗的数量众多,近年来已经有了十多万人,且一直对东岸忠心耿耿,做苦工、上战场,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时若把他们突然赶到橘子河以北的荒凉地带,不仅道义上过不去,这黑八旗怕是也不愿意吧?搞不好就反了!因此华黑分治的事情这些年来一直有人提,但却始终没人下决心去解决,就是怕惹麻烦。 但谢汉三的话也不是没道理,现在痛下决心还来得及,若等到将来,黑八旗的数量扩充到几十万、上百万(现在每年都有从东岸控制区返乡的黑人劳工,很多是原刚果或科摩罗奴隶)的时候,再要强制种族隔离,怕是就不太容易了。可要分治,总得给人家一个去处吧,最好还与南非东岸控制区在陆地上相连,以便于控制,这就比较难了! “这事以后再说,在我这一届内,总要拿出个说法来的,确实无法再无限期拖延下去了。荷兰人、英国人喜欢奴役黑人红人甚至产下混血后代我管不着,反正河中地区行署是严禁这种行为的。至于说华黑分治的具体措施,我还得和本土多加协商,争取在五年内拿出个方案并开始实施,十到十五年内彻底安置完毕,分治成功,为子孙后代解除隐患。”焦唐朝谢汉三摆了摆手,坚决地说道。 “另外,郭司令,今后我们河中地区可就要和你们海军第二舰队多多联络了。我出发来南非前,就已经从本土获悉河中修船厂的扩建已得到政务院批准,战列舰专用码头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也将开始兴建,码头的陆防、海防要塞也将更新加固,总之以后你们可以放心把这里作为基地。”焦唐又说道:“总之河中地区在接下来的数年内将整军经武、扩充军备,这不意味着我们要侵犯他人,但随时做好战争准备以待时机却是没错的。当然了,在此期间内,我们也可以拿土人练练兵嘛,省得真打起来时手忙脚乱的。” “焦专员所言甚是。”郭子离对焦唐的话表示赞同,他们第二舰队负责的是南部非洲的海上事务,至于陆地,还是得靠河中地区及新华夏开拓队负责。 接下来的几天内,此番跟随海军第二舰队过来的地质部工作人员,在查阅了本地大量勘探资料后,终于放弃了在南非西南海岸寻找煤矿的打算。带队的穿二代、地理研究者王志杰决定按照地质部的内部讨论方针,搭乘海军船只前往印度洋一侧的南非海岸进行长期考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优质煤炭储藏地,这对东岸未来的发展极为重要,马虎不得。 1656年4月27日,在留下陆军第一营后,其余人再度登上船只,然后离开了已颇为繁荣的河中港,扬帆起航,直往新华夏岛的棉河港而去。至于说勘探南非东海岸的事情,后面将由新华夏开拓队协助地质部工作人员完成,海军主力马上要到东非海岸去发财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东非海岸(一) 5月下旬的新华夏岛已是彻彻底底的旱季了,以往汹涌浑浊的棉河此时也显得特别温顺,因为棉花种植园截水而使得大段大段的河床裸露在外,原本大河两岸泛滥成灾的鳄鱼(尼罗鳄的马达加斯加亚种)顿时遭了灾——闲着没事的东岸种植园主们使尽各种方法大肆捕杀,尼罗鳄一时间数量锐减,使得新华港的马万鹏都不得不下令发放牌照限制捕猎,以免这种经济价值颇高的物种就此灭绝在这帮东岸殖民者手里。 不过尼罗鳄受到东岸殖民政府的有限保护,但附近东非海岸的其他一些“动物”却根本不受东岸人一丁点的保护,比如斯瓦西里人。 “别耽搁时间了,把这些土人速度卸下来,我们没时间在这和他们耗。”新近调任陆军第三营营长的蓝果少校大声吼道。因为害怕蚊虫叮咬,蓝果等人仍然穿着陆军春秋长袖常服,袖口、裤管什么的地方也都用细绳捆扎了起来,这样安全是安全了一些,但无疑是极为不舒服的,因为天气实在是太湿热了。 第二舰队主力(三艘战列舰并少数后勤辅助船只)已前往新华港,听说舰队司令郭子离少校也将与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马万鹏一唔——在印度洋一带找食吃,后勤补给全靠新华港供应,且马某人坐镇本地多年,熟悉印度洋西半部的情况,找他谈谈是绝对没错的。况且马队长似乎也急着要找第二舰队的人,因为他听说这几年马斯喀特人日渐强盛,他们那个什么苏丹国(马斯喀特苏丹国)内扫割据部落、外驱葡萄牙殖民者,已经统一了半岛上很多土地,甚至还将势力延伸到了东非海岸一带——比如东岸人的捕鱼船经常停靠的桑给巴尔岛听说就被马斯喀特人的舰队攻占了,当地少量葡萄牙殖民者皆被处死。 当然了,马斯喀特人虽然击败了曾将势力延伸到东北非一带的葡萄牙人(摩加迪沙、蒙巴萨等地的土人酋长、国王多半是葡萄牙人的傀儡),但他们的人口、兵力和舰队规模也就那样,算不得多强,故只能在当地留下少许军队和殖民官员。学葡萄牙人的故智用土人酋长进行间接管理。不过即便是间接管理,马斯喀特人毫无疑问也已将势力范围极大延伸到了此处,在东非海岸的影响力也大大增强,可以说。如今的东非海岸,基本上已呈葡、马、奥(斯曼)三国瓜分之势,大部分土地都已有主,而这显然也是马万鹏急着找郭子离的原因所在。 没别的,最近常年和东岸人做奴隶买卖的马斯喀特商人代表赛义夫苏丹求见了马万鹏。然后向他表达了两国进行通商贸易的请求,这令马万鹏惊喜莫名。这可是超过两百万人(包含了马斯喀特苏丹国的东非殖民地人口)的大市场啊,虽然内部不是很统一,但好好经营却也能够给新华夏岛乃至本土带来不菲的利益。 马万鹏当时就答应了马斯喀特人的请求,同时也写了一封比较正式的书信交给常做生意的老熟人拉希德带回马斯喀特,交由赛义夫苏丹审阅,大意是希望两国间尽快展开全面的商贸联系。当然马万鹏也没忘记写一封信回本土交由执委会诸公审阅,目前看来这封信可能还在海上漂着,尚未抵达东方港——这在平时似乎不是什么问题,可在第二舰队已经摩拳擦掌打算去东非海岸发财的当口。就比较头疼了。可不是么?这边马斯喀特人刚刚说要和东岸通商呢,你这边舰队搭载陆军就去人家殖民地登陆然后大抢特抢,这像话么?因此,马万鹏一听闻第二舰队抵达棉河港,立刻就派快船火速赶来要求郭子离北上新华港会晤,怕的就是第二舰队一竿子直接冲到桑给巴尔、蒙巴萨等地干了起来。 而在郭子离率领主力舰只北上前往新华港驻泊时,留在棉河港一带的多艘护卫炮舰却也没闲着。他们与两艘第二舰队原本的武装运输舰一起,挑了个好天气,乘着东南风突袭了附近的科摩罗岛,然后抓获了大量奴隶。此时被绑着运上岸的就是了。 这些科摩罗人与东非海岸的那些斯瓦西里人一样,基本都是混血人种。早期是阿拉伯人与黑人混血,后来又加入了许多波斯人,当然也有些印度人但数量极少。这些混血人种多数笃信伊斯兰。有些人——比如新华夏岛东南部的那些土人——甚至会使用阿拉伯文字,境内经商风气还算不错,文明水平也要超出那些纯血班图人不止一筹。 不过文明水平比班图人高又咋样?在东岸人看来,这些科摩罗人和班图人都是一个鸟样,都只能拿来当奴隶,在种植园内干起码五年以上的重活。然后运气好活下来的被送到南非加入黑八旗,从此成为黑八旗自由民,过上有地、有牛羊的安定生活。 这次他们出击科摩罗岛,前后耗时半个月,突击了多处地点,共捕获了大约三千多科摩罗人,暂时将统一寄存在棉河港,由当地的岛屿八旗土兵负责看守,等他们从东非海岸干几票大的生意回来后再统一处理发卖,部分送回本土修路,部分由新华夏岛种植园“消化”——话说自从史钦杰去职后,新华夏岛禁止使用黑人或斯瓦西里人奴工的政策已名存实亡,马万鹏这厮荤素不忌,并不介意使用黑人拓荒,他甚至曾经扬言“若害怕这些奴隶今后染黑新华夏岛,那么不妨阉割了他们好了”,一时令人为之侧目。 “蓝长官,这几年棉花行情普遍看好,大庆盆地这一片兴起了很多此类种植园,劳动力需求极大啊。棉河港这里就有很多政府投资的国营农场,此外还有本土各县组团投资的,闯记投资公司、热那亚银行团等外来资本投资的种植园,总之是一堆啊。”马万鹏秘书出身的棉河港镇长兼警备司令刘万全满脸堆笑地说道,“以前捕获科摩罗人的行动一直有人在做,但都是翟小山那伙杀才小规模的行为,且多发卖回了本土,似蓝长官这种一次捕获几千人的大手笔可真是少见呢。还万望给我们这边留点,不多,只要八百到一千人即可,最近打算修一些水库和灌溉水渠,城区建筑和海防炮台的建设也要继续,实在没办法,缺人啊,拜托了,蓝长官。” 蓝果将黑檐大盖帽摘下夹在腋间,抬头看了看挂在天空炙烤的烈日,先是低声咒骂了句什么,这才看着刘秘书说道:“这事不难,就给你们八百多人吧,尽量以家庭为主。这事出发前上面都打过招呼了,问题不大。不过,这科摩罗人被抢掠了这么多年,人口眼见是越来越少了,再搞下去,岛上怕是要被抓光杀光了,以后去哪弄人,刘秘书可有建议?如果有的话,不妨说来与我等参详参详,如何?” “也好。”刘万全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本来这最好路子,便是沿海北上劫掠东非近海的斯瓦西里人了,如今西南风盛行,我舰队北上极为迅捷,那些土人也孱弱不堪一击,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沿海劫掠成千上万人。而后将这些奴隶或运至岛内消化,或运到本土发卖,均是一桩极好的生意。可如今这些土人酋长国主什么的,很多都已被那马斯喀特人征服,尊那赛义夫苏丹之号令。而好巧不巧的是,马司令意欲与那苏丹国交好通商,那么这事便不能如此草率了,否则恐引得那国苏丹暴怒,坏了马司令的大计。” 刘万全担任马万鹏秘书多年,对他的思路是再了解不过了。马万鹏这两年来继续了史钦杰时代的多项经济政策,其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便是大力发展与印度洋沿岸的波斯、阿曼(即马斯喀特苏丹国)及奥斯曼帝国亚非部分的贸易,根据去年的数据,与波斯萨法维王国的贸易额最大,达到了67万元的惊人数值;其次是与奥斯曼帝国亚非部分领土的贸易,有26万元之多(在拖延日久的红海苏伊士港口建设完善后,贸易额有望继续扩大);最后便是与马斯喀特苏丹国的贸易了,约有21万元的贸易额,且增长潜力颇大;就连关系素来冷淡的葡属东非也有19万元的年贸易额——这四个国家或地区加起来总计133万元的贸易额,已经是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数字,足以抵得上最大贸易伙伴奥斯曼帝国一半的贸易额了(不含奥斯曼帝国亚洲及东北非部分),且航线不受欧洲人的影响,完全处在东岸人自己的控制之下,绝对值得执委会花大力气维护,故在此时得罪马斯喀特苏丹国是颇为不智的。 “我们可以尽量选择尚未被马斯喀特人控制的海岸登陆,或者向他们借道深入内陆地区劫掠——虽然这难了点;当然我们也可以南下劫掠南非东海岸或者干脆抢一把葡萄牙人,这就要看马、郭二位司令谈得怎么样了。”刘万全说道。 “再说吧。”蓝果闻言叹了口气,心想这东非海岸怎么也都有主了呢,真是操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东非海岸(二) “那么,郭司令,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就先紧着这几个地方发财,其他地方看看情况再说。”马万鹏熟练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看着烟波浩渺的新华湾,笑着说道:“葡萄牙人的统治核心区域在南斯瓦西里海岸,他们先后在莫桑比克岛、索法拉、塞纳、太特、克里马内等多个地区设立城镇或商站,实力比较强,贸易也很是兴盛,是他们最着紧的地区。唔,这基本上是以德尔加多角为分界线的,在分界线以北的所谓北斯瓦西里海岸上,葡萄牙人的实力已被极度压缩,桑给巴尔岛被攻破,目前最大的屯兵点应该是位于蒙巴萨岛上的耶稣堡了,据我们侦悉,里面应该有超过800名守军,此外还有为数不少的葡萄牙商人及其仆从(一般是混血后裔)。除蒙巴萨是实打实的驻军以外,其他地方只偶尔有些商站,当地的土人酋长也基本不受其控制,偶有几个亲近葡萄牙的,也多半是墙头草——比如马林迪的国王优素福,此君原本是穆斯林,在葡萄牙人占领蒙巴萨后皈依了天主教,成了葡萄牙人的傀儡;可在1631年,优素福又重新皈依伊斯兰教,起兵反抗葡萄牙人的控制,而诸如优素福之类的墙头草在北斯瓦西里海岸实在太多了,如今马斯喀特与葡萄牙两雄相争,很多土人酋长或国主无所适从,我们去捞一把就走,倒也无甚大碍。” “行,德尔加多角以北到桑给巴尔岛以南的北斯瓦西里海岸,我这两天就启程去看看,希望土人们有点家底,值得我们跑这一趟。”郭子离也笑着说道,“尤其是你说的基尔瓦,我记住了,当地的商业已被穆斯林和印度商人包圆了是吧?呵呵,如果情报是准确的话。当地真的盛产黄金、象牙、皮革、犀牛角、椰子、水果、木材什么的话,那么我们就把那里一锅端了。听说一个多世纪以前葡萄牙人洗劫蒙巴萨的时候,居然获得了价值上百万银元的各类财富,基尔瓦虽然不如蒙巴萨富裕。但也是古城兼著名商埠了,印度、中东、欧洲的商人遍地,一旦全部控制,足够我们海军吃很久了。” 郭子离与马万鹏又聊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前往码头去了。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他们将以科摩罗岛为临时基地,不断出击、扫荡基尔瓦附近的海岸。当然如果方便的话,他们也不介意扫荡一下在斯瓦西里近海的印度商船,来自印度卡利卡特和第乌的棉布几乎已经垄断了整个斯瓦西里海岸,甚至就连葡萄牙商人都成了他们二道贩子,这对同样盛产纺织品的东岸来说简直情何以堪? 于是乎,借着第二舰队实力大增的东风,马万鹏也撺掇海军将士们去拦截、俘获来自印度的商船,禁止印度纺织品挤入东非市场——这以后都是我大东岸的经济殖民地。印度佬若来做些别的生意自然欢迎,但纺织品可就万万不行了。其实不光基尔瓦,从这里向北的桑给巴尔、蒙巴萨、马林迪、拉穆、摩加迪沙等地,都是东岸商品可以大肆进入的区域,阿曼人与葡萄牙人在那里打生打死为的是对殖民地的控制权,我大东岸只要市场就可以了,趁着这会两方都无精力他顾的时候,用强大的舰队胁迫当地的土人酋长、国主什么的签一些通商条约,大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更何况阿曼人已经主动提出进行贸易通商。这问题就更不大了——葡萄牙人若是敢歪嘴,尼玛我就敢怂恿马斯喀特苏丹国和奥斯曼帝国一起出兵,拔了你的耶稣堡这个钉子,让你彻底从北斯瓦西里海岸消失。 郭子离带着舰队离港出发后。马万鹏又回到了城里的办公室,审阅起了经济数据:自上任后已经两年时间过去了,新华夏岛与本土的贸易额在几番努力之下是节节攀升,1655年全年进口了价值114万元的各类货物(其中相当部分是转口贸易);而向本土出口的数字也上升得极为迅速,达122万元之多(除椰子、棉花、甘蔗、木材、剑麻、咖啡、可可、香草、煤炭等传统农产品外,转口贸易的象牙、生丝、奴隶、牲畜、干果、棕榈油乃至黄金等商品也增长迅速)。两项相加已经达到了236万元的数字,年平均增长率达到了50之多!由此可见本土有钱土豪“数量”之巨,对新华夏商品的需求又是何等强烈;另外作为印度洋转口贸易的中心港之一,新华港也将大量本土的商品卖到了波斯、奥斯曼、阿曼等国,为本土剩余的工业品找到了销路,功莫大焉。 “与印度洋的贸易大部分是通过新华夏岛来完成的,现在本土应该越来越认识到本岛的重要性了吧?”马万鹏轻轻摩挲着只剩一点胡茬根的下巴,思忖道:“对本土来说,算上与新华夏殖民地自身的贸易,整个西印度洋商贸圈经过多年时间的开发,目前已从早年的十几万、几十万渐渐攀升到了二百多万的惊人额度。而且看起来这个市场潜力极大,目前仍有极大的增长空间,这就由不得本土不渐渐加大在本岛的投入了。欧洲那些地方,市场确实够大,老百姓也习惯购买来自别处的商品,可问题是政治、宗教、文化和外交方面的地雷极多,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封杀、制裁或征收惩罚关税,简直苦不堪言;且对手的军事实力也普遍强劲,一个不好贸易线路就会被人截断从而造成重大损失。而印度洋贸易航线就不同了,多年前莫茗、刘昂二人提出的这条贸易‘备用’航线时隔多年已经渐渐从规划变成了现实,现在一年两百多万元的贸易额,已经不比奥斯曼差多少了。这条航线若好好培养,其贸易额焉知不能提升到三百万、五百万的程度?这可都是很难说的!” 而贸易如此繁荣,新华夏开拓队设在塔城、归化、新华、龙虾、棉河五地的关税收入也屡创新高。据今年上半年的数据汇总,截止1655年底,五大海关共征收到了138万元的关税;此外,设在各地的海关还代收了很多进出口商品营业税和消费税,收入比关税还高,达到了17万元之多——两项相加已经超过了30万元,依照与南铁、中铁年初达成的协议,1656年12月底之前新华夏开拓队必须履行自己股东的义务(占股20),向新华夏铁路公司注资20万元,以确保大庆铁路的如期开工修建,如今因为贸易繁荣而陡增的关税,看来正好可以弥补上这个空缺。而由此观之,新华夏开拓队的财政能力在各海外殖民地当中确实是也首屈一指的了,被称做东岸王冠上的明珠确实实至名归。 “大庆盆地一带的新莱河、棉河、浑河流域经过这么些年的改造,棉花、甘蔗种植园遍地,旱作农业、果林及附属的养蜂业也已经蔚然成风,只可惜受制于交通运输条件(整个盆地近海珊瑚礁密布,只棉河港一处适作大型深水港口,但也需常年清淤),这些地区的发展仍然略显缓慢。如果新华夏铁路公司的第一炮(即大庆铁路)在此打响,将铁路从棉河港北岸修到新莱河南岸的新莱堡、新登堡二地,这两条河流间众多的棉花、甘蔗种植园及大型牧场就被串联起来了,对于刺激本土资本前来本地开发大有裨益。”马万鹏琢磨着,想道:“现在新华夏全岛59万名国民中的接近一半都分布在大庆盆地一带,这条铁路是说什么也是要修起来的。实在不行就用关税为抵押,向本土银行融资,砸锅卖铁也要修起来。” 话说肖白图的部队自从在新莱河流域,击毙默纳伯王国的初代国王安德里安达希福戚后,派了部分波兰士兵于后方清扫、捕捉残敌,而他自己则亲率主力部队数千人(其中包括岛屿八旗土兵三千余人)北上至穆龙达瓦河一带驻守,并于河口处设立个定居点,名曰“北平堡”(意为平定北方的默纳伯王国残余势力)——当然这不是什么急在当下的事情,默纳伯王国手头尚有八千名敢搏命的亡命之徒,分别由老国王二子统率,若进逼太急反倒促使他们调过头来与东岸人死磕,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如今这样就很好,默纳伯王国的残余力量在越过穆龙达瓦河后,一路向北击破了多个土人部落,据说他们在新征服的地区招降纳叛,势力有所恢复。目前老国王次子戚马拉东那正领着他的核心部伍(两千名火枪手),裹挟着大量新收编的土人部队将商贸古城马任加给牢牢包围住了,城里的阿拉伯、波斯商人们正乱作一团。 “呵呵,希望他们能打下这些地方,我们会来给大家收尸的。”马万鹏走到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曲毫茶,微笑着想道:“这些愚蠢的土人,所谓为王前驱,不外如是!”(未完待续。) ps: 最后一章存稿,新章节才码了几十字,尽量努力不断更吧。现在老婆还在医院里,且预计还要住至少一个月,我大部分时候晚上都要去医院,白天上班,码字只能偷偷码,搞不好就断更了,大家见谅。 第三百五十三章 印度洋试航 1656年6月18日,“双轴双桨”170马力的“探索”号四桅机帆船刚刚离开桑给巴尔岛。与她一同航行的,还有一艘同级探险船和两艘隶属于移民部的1200吨级机帆船,这都是即将开往黑水地区的移民船——这两年移民部下订单建造的新船比以往略有减少,似乎所有人都对规模越来越大的移民运输任务感到有些不堪重负。 担任领队的吉文海军上尉在新华港时就听那帮殖民地官员们议论,今年输往本土的移民数量去掉损耗(包括各殖民地截留的部分)后,很有可能将达到37万人之多。 “37万人的运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每年新船的订造、旧船的维修保养费用、水手薪金、沿途港口维护费用、沉没船只船员的抚恤等等,加起来要多少钱?”吉文少尉算不出来,但他觉得这个数目一定很大。 其实,1655-1656这个移民运输季,华夏东岸共和国几乎已经要支出接近一百万元的巨额费用(还好不是所有费用都由中央支付,中央大概只支付60,即60万元的样子,其余由各殖民地以实物形式支出)来保障移民了,数额之庞大令人瞠目结舌。 当然了,花费了如此巨额资金,从长远角度来看,其实还是值得的。国家人口增多,劳动力也就增多,市场同样也会扩大,这对国家的工农业发展大有好处。37万的明人移民加上其他地方的移民——这两年东欧战火连绵从而导致立陶宛与乌克兰人(以女人居多)被大量输入——以及着国内新出生的人口,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人口总数目前已达623万人之多(其中明人比例约在47的样子),创历史新高,同时非国民的数量也攀升到了98万人的历史最高位。 全国一下子增加了近十万国民,这对之前体量并不大的东岸来说是有些难以承受的。其实何止今年啊,以往每年增加七万人的时候,国力就已经有些难以承受了,君不见现在来的新移民住棚屋的年限越来越久,等待分砖房(由西北垦殖银行低息贷款)的周期也越来越长。各新建定居点的建设也越来越滞后,老居民点的各项设施也越来越不堪重负,整个国家处在一个轻度消化不良的状态之下。 七万人都这样了,十万人就更是难以承受了。今年国内的移民安置工作肯定会让移民部、国家开拓总局、建设部、交通部和财政部的那帮官僚们愁白了头发。不过好在东欧大战这种机会也不是很常见,趁着这种多个国家、数十万大军卷入的混战多捞点人口(尤其是年轻女人),以后再慢慢消化确实也是不错的选择。等过了这两年,再想办法削减欧洲移民的数量,增大远东移民的份额(同时渐渐平衡其男女比例)。这时候国力也渐渐赶上来了,那么差不多也就能够缓过一口气来了,前后也不过就几年的消化巩固时间而已。 三艘船只在桑给巴尔岛补充了一些水果、蔬菜、淡水和牛羊。这个斯瓦西里海岸的重要岛屿目前已经处于马斯喀特人的控制之下,当然是间接的,本地的土人酋长向赛义夫苏丹表示臣服,同时交税并承担一定的出兵义务,但平日里仍是自己做主。东岸人也和他们打过不少次交道了,因此在缴纳了很低的入港费之后,便顺利地得到了补给。 而就在他们离开桑给巴尔岛的时候,两艘海军的武装运输舰才刚刚驶了过来。吉文上尉派人前去交涉了一番。得知这两艘船满载各类物资(以砂金、象牙、皮革、胡椒等高价值商品居多)以及约一千名斯瓦西里奴隶,准备在此补给食水后就开往新华港。据说海军主力此时已经在基尔瓦附近下锚,陆军第三营的官兵们已经在进攻这座城市,相比一定能洗劫到数量足够令人眼红的财富,当然如果能够再顺带逼迫几个土人城邦或王国签订贸易协议的话,那么一切就更加完美了。 在与海军的船只互致敬意后,以“探索”号、“好奇”号为首的四舰编队转向北偏东,顺着强劲的西南风,朝阿拉伯海驶去,他们的下一目的地是奥斯曼帝国的巴士拉港。这里有一个东岸开设的商站,每年的贸易额不大不小,约在数万元的样子,主要进口些椰枣、马匹、骆驼、挂毯之类的玩意儿。 1656年7月1日。四艘船在躲避了一场暴风雨后,悄然驶过了马斯喀特外海——他们没有贸然去请求进港停靠,虽然两国间目前正在商谈通商事宜——然后朝海湾对面的波斯阿巴斯港驶去。这是吉文上尉的临时决定,他打算去看一看多年前曾经来过的这个穆斯林港口,但原本相识的阿巴斯东岸商站站长不在,据说去伊斯法罕谈业务去了。故吉文少尉只能在此少许补给了下食水,然后便拔锚起航,朝波斯湾北端的巴士拉港驶去——不过他们这四艘庞大船只(相对于此时欧洲以外的船只)的到来,却也给东岸人设在此地的商站打了打气,让波斯人意识到了东岸是一个何等强大的国家,对于商站在此地的运作也有着极大的好处。 要知道,波斯这个文明古国的生意现在可是越来越被执委会看重了呢,这个国家人口众多且还算富饶,又有着统一的政权,发展商贸最是合适不过,目前东岸每年都从这个国家进口大量生丝、牲畜和瓷器(主要是瓷砖、瓷碗及少许订制瓷器,比如马万鹏就从波斯订购了一个手工瓷质马桶),同时出口大量军火、纺织品、钢条等价廉物美的商品,双边贸易额也是屡创新高。 7月6日,四艘船只抵达了巴士拉港外海,在征得土耳其人同意后,依次驶入了港口,将一批货物送进了码头上的东岸商站内。巴士拉本地的波斯商人不少,毕竟这块土地才刚刚被奥斯曼人征服不过几十年(之前伊拉克很多领土是波斯的),两河流域大量的波斯遗民尚未被同化,因此奥斯曼人在此驻扎了不少军队,其中就有一些和东岸相熟的斯帕西军团的骑兵,而东岸人运来的一些马刀、骑矛、鞍具等商品也都是要交给他们的。 在和城内的商站站长略略聊了聊奥斯曼帝国的政局及咖啡市场的行情之后,7月8日,四艘船只再度拔锚起航,离开了炎热无比的巴士拉港,朝下一个目的地加勒港驶去。他们这次是顺着北印度洋的环流航行,风向不对,故为了提高航速,蒸汽动力系统也运行了起来,最终于7月28日清晨抵达了已被荷兰人控制的锡兰岛加勒港。 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此驻扎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12艘武装商船),用于压制葡萄牙人在东印度群岛及印度海岸的活动,同时也负责巡逻马六甲海峡,防范敌对势力的入侵。而东岸人自然不是什么敌对势力了,盖因不论东印度公司情愿不情愿,他们的政府都已经和东岸共和国签订了港口开放协议,因此东岸的船只已可在附近海域任意通行,并在缴纳规定数量的费用后便可随意驶入任意一座荷兰控制下的商港进行停靠。 四艘船只在加勒港只盘桓了两天,然后便起航前往了马六甲港。此时马六甲刚刚从瘟疫中走出来,人丁不盛、商业凋零,这令考察的吉文上尉有些失望。不过考虑到东岸人将来如果真建立移民航线的话,也只是为了在此休整补给而已,对商业方面的要求倒也不是很大,故也没什么不好的。 离开马六甲后,四艘船只调头北上,直朝下一个目的地宁波府定海港而去。此去一路上可算是有惊无险,除在广东近海躲避了一个台风外,基本上没遇到什么恶劣天气,四艘船最终于8月18日中午抵达了定海县码头,随后派人上岸至鄞县,与南方战区司令部取得了联系。 刘海洋对于执委会打算试航印度洋移民/商贸两用航线(以降低移民成本)比较感兴趣,不过他不是什么决策者,故在他的建议下,吉文上尉等人在粗粗修理完毕船只后,便马不停蹄地北上黑水地区(顺带运了几船稻谷和盐巴)——因为他们听说新任的黑水开拓队队长常开胜没有坐镇烟台,而是亲去北方阿穆尔河流域督战了,大概因为那边多是其经营多年的老底子、指挥起来得心应手的缘故吧。 没奈何之下,四艘船只能再度北上。此番乘着东南风的他们航速极快,再加上蒸汽动力的辅助,一路上只花费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即抵达了库页岛黑水港。到了黑水港后他们便没有再度北上,因为听说常开胜已在阿穆尔河一带取得了对清作战的胜利,此时已班师至庙街港,相信不日即将抵达黑水,故他们决定在此耐心等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北满 让我们把时光拉回几个月前。 五月中旬的阿穆尔河流域春暖花开,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去年秋天新设立的同江寨外,前哥萨克帕夫洛夫跪在地上,再一遍亲吻了脚下的土地,喃喃说道:“这一定是上帝犯了错,这片土地比我在罗斯腹地的家乡要肥沃得多,但这里的冬天却是这样地冷。” 帕夫洛夫的朝鲜新妻端了个盆子从屋里出来,只见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然后自顾自地往鸡群里扔了些玉米粒,又摸了摸门口摇头摆尾的猎犬,便回屋做早饭去了。 袅袅炊烟在尖顶木屋后升了起来,屋顶的残雪与屋外已泛吐新绿的树木交相辉映,显得一切都是那么地安逸宁静——当然现实自然不会如此! 一阵沉闷的汽笛声从树林后边的松花江航道中响起,闻声的帕夫洛夫顿时一跃而起:“这必是前去征讨野蛮人的将军大人回来了!” “大捷!大捷!常司令征讨鞑虏大胜而归,败虏将梅勒章京尼哈里部,斩首两百五十余级!可笑那奴酋沙尔虎达麾下真鞑不过三千余,这一战就折了如许之多,从此必定如那丧家之犬般不敢造次。我大东岸威武,常司令威武,威武啊!”某破落读书人出身的宣讲官举着一个铁皮喇叭,站在船甲板上大声嘶吼道。 此时船已近码头,附近正聚集了数百名晨练的松花江保安团——新成立的部队,员额为一千人,以达斡尔、赫哲及明人为主——士卒,破落书生的嗓门这么一喊,旁边的山丹翻译再用土语一翻译,顿时人人侧目、个个振奋。虽说近几年仗着船坚炮利、装备精良,黄衣军在这黑龙江一带是纵横无敌,但击溃的多是臣服博格德汗的土人(顶多算八旗预备役),能一战斩杀数百名所谓的“真八旗”,可委实不太容易呢。估计也就那次击败沙尔虎达的伯力战役能够相提并论了吧! 不过呢,东岸人这两年一边消化已占领地盘上的山丹部落,并尽可能将其编户定居,同时也将防线进一步前推到了黑龙江、松花江交汇处。这可就要了满清的老命了,导致宁古塔上下再也无法装作看不到东岸人的存在。于是乎,便有了此番松花江之战杀敌数百的战绩。 其实,这场由常开胜指挥的战斗从一开始便是一场遭遇战。常开胜这厮原本是带着半个黑龙江保安团及百来个东岸火枪手(总计不到千人)乘船南下收税的,顺便敲打下当地的亲满部落势力。可谁知那沙尔虎达竟然遣了副手之一的尼哈里率正蓝旗旗丁数百。暗中潜至松花江同江段上游数十公里的芦苇荡中,待东岸炮艇编队开来时乘木筏、小船一举杀出,妄图以勇猛的近距离肉搏解决掉东岸人。 可黑龙江保安团是什么人?这些山丹出身的军士们野性未褪(连猎熊都敢拎根木矛就上),兼且装备精良,肉搏对战起八旗兵丁时丝毫不落下风。再加上东岸火枪手及炮手的援助,经过一番激战后理所当然地大破这股清军,当场杀敌百五十人,后续追击中又在冰冷刺骨的江滩浅水处斩首近百级,可谓大胜!而且不光如此,他们这支部队还击溃了伴随八旗出战的山丹部落民千余人。毙伤俘三百余人,一战打落了这些部落民的胆子。 这种提气的战斗自然令黑龙江保安团的山丹士卒们大为振奋,以往在黄台吉还没死的时候,这厮几乎每隔几年都要率大军来附近掳掠野女真充当兵源,可怜野女真虽然战力强横,无奈装备实在太差,谋略也不太行,屡屡被那黄台吉击破——在这事上,索伦、虎尔哈等部一定很有发言权——部落也被其收编,不愿投靠的部民则惨遭蹂躏。这仇他们憋了很多年未报了!天可怜见。如今英明神武的黄衣大汗来拯救大伙了,给大伙装备了铁甲、砍刀、箭矢,还有那有神鬼莫测之能的大炮,终于可以将这些博格德汗的狗腿子砍翻了。真是大快人心! 因此,你就见到了,此时已近同江寨码头,这些头戴皮帽子、身披铁甲(冬季用棉甲)的士卒们仍在大声谈笑。身穿皮大衣的常开胜在一众中高级军官的簇拥下,亦是满面笑容,只听他仍在和左右笑谈:“今年我要在松花江上游两百多公里处设立一处模范堡。该堡将采用最新式设计,坚固程度、火力和容兵能力均不是其他几个寨子能比的,所以我将其命名为模范堡。呵呵,建筑设计师我都从本土请来了好几位,材料也都已齐备。诸位从本月下旬开始就要替我南下修堡,王世传,这事就交给你了,有没有问题?” “禀司令,绝无问题!”穿着一身皮甲的黑龙江保安团团长王世传应声大吼。这厮是顺军出身,原是莫大帅时期亲手提拔的干将,可惜在魏副司令代管时期颇受打压,混得不大如意。如今注重战功的常开胜常司令上台,再度启用了堪称宿将的王世传,这厮的精气神也陡然饱满了起来,此时听到常开胜要他去修模范堡(位于后世佳木斯处),立刻答应道:“沙尔虎达老贼已破胆,附近的山丹部落民对不再能保护他们的博格德汗也心存疑虑,只要给我一千战兵和五门大炮,再来一些朝鲜夫子,一定能赶在入冬前把堡垒修好并让儿郎们住进去,明春便能以此为基地攻略宁古塔章京辖区的鞑子,让其睡不安寝。” “有此决心甚好,到时会有人配合你的,希望不要令我失望。”常开胜高兴地拍了拍王世传的肩膀,说道:“当然了,模范堡是修筑重点,不得有误。但其他地方也不能忽视了,我下个月就给你调一批清军俘虏及朝鲜夫子,先把江东县下辖的东角乡(位于拉扎列夫港附近,离库页岛直线距离只有不到十公里,战略意义极为重大)、湾内屯乡(德卡斯特里湾)、黑角乡(位于黑角镇附近)三个定居点修好。包括江东镇在内的四个乡镇,以后便是江东县的基本盘,作为我国在阿穆尔河下游设立的第二个县,意义也非常重大。” 常开胜当初是接李仁军的班来阿穆尔河战区上任的,并在此渡过了相当美好的一段时光,因此他对这里还是有相当深厚的感情的。所以,在他高升黑水开拓队队长后,便一力主导了在附近再新建第二个县(即江东县,预计全县人口不足五千人)的决议,理由就是沿着阿穆尔河航道开拓,与俄罗斯人展开竞争性殖民。 这个理由勉强说服了常委会上的诸位委员,大伙都觉得以东岸和俄罗斯如今这个热乎劲儿,短时间内似乎不太会有关系恶化的担忧,双方之间的互补性非常强,故双方即便在外东北这个地方有着殖民地竞争,也不大可能通过战争的形式决定,而多半是通过谈判协商的形式划分边界——这是很有可能的,俄国在远东的军队不多,其兵力最雄厚的雅库茨克城(总督驻地)亦只有一千多西伯利亚哥萨克,同样的东岸人在外东北的实力也就那样,双方完全没必要打生打死(俄国人对这里的重视程度也很可疑),绝对可以通过友好协商各自划定势力范围。 而要划分边界,那么其最重要的依据无疑就是各自的实控范围了,东岸人在阿穆尔河流域设立的庙街、江东二县(同时分派了官员,安置了流民,建立了公安局、法庭、税务所等机构)便是毫无争议的实控范围,对未来可能的划界影响不小,故在阿穆尔河流域设第二个县的决议便在一番争论之后通过了。 帕夫洛夫在嘱咐妻子将家里的羊群驱赶到野地里任其自由吃草、交配后,便快步走向了码头,先是用结结巴巴的汉语恭维了常开胜几句,然后禀报一个重要情况:“斯捷潘诺夫派人来了……是哈巴罗夫……要求共同出兵打击博格德汗。信在这里!” 常开胜闻言先是愕然,然后一把接过信交给身后一名军官,嘱咐他回去翻译下,这才无所谓地说道:“老毛子这帮人,从弗兰茨别科夫到斯捷潘诺夫,再到哈巴罗夫,从上到下都是一帮强盗兼投机犯,恁地让人瞧不起!我们今年没空陪他们玩,先晾他们一阵子,他们要想南下就自己单独去,没准还能给我们分担点压力呢,阿穆尔河战区今年的重点还是先修好模范堡,一切都要围绕这个主题转。对了,上次西边山里有几个部落不肯臣服,还打死打伤了我们的收税官并逃到了阿尔巴津一带,一会回信问问斯捷潘诺夫有没有见到,见到的话就把人交给我们处置,不然一切事情都免谈。” 交代完毕后常开胜又在附近巡视了一圈,并安抚了下最近投靠来的一些山丹部落,这才搭乘返航的运粮船,前往庙街港——他将在那里换成一艘大船(如今庙街与黑水、大泊之间已开通定期班轮)前往黑水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库页(一) “关于印度洋航线试航的事情,既然是执委会的决议,那么我没什么意见。”1656年8月23日,黑水县政府的某间办公室内,常开胜接见了吉文上尉一行,在听取了他们的汇报并审阅了部分文件后,他如是说道。 反正这条航线也是试运行性质的,开头几年也就两三艘船只走走,一年还只能跑一个来回,运力极其有限,对黑水开拓队不构成实质性的压力,故他答应得非常轻松。 打发完吉文上尉等人后,常开胜决定好好地在黑水镇郊外的农村看一看,看看这座黑水地区核心城市(库页岛及外东北首府之地)到底如何,特别是当地的农业生产情况,毕竟这是基础中的基础。 “农业是一切活动的基础,万万不可马虎。”就在常开胜开始他的黑水农村之旅的同时,代管全库页岛所有乡镇的梁向俭也在岛南部新开辟的数个定居点展开了他的农业视察,而当地的所见所闻显然给他留下了很坏的印象,以至于他此时几乎已处于怒不可遏的状态:“但你们这里已经开垦两年了,却还是这副模样,像话吗?巴尔金,常司令抬举你才把你从一介白身提拔为乡长,你看看你治下现在交出的是什么成绩?” 巴尔金原是庙街附近较早的投靠东岸的土人酋长,一贯比较恭顺,故被常开胜提拔为了乡长,然后异地调到了皮城港(波罗奈斯克)一带主持屯垦事务,算是给他个机会,让他能有个进身之阶。只是如今看来,他终究是个能力有限的土酋,没有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把事情搞砸了,以至于如今已是库页岛事实上的“专员”的梁向俭对其印象大坏。 事情的起因在于梁向俭要来皮城等地视察屯垦工作进展,于是巴尔金屁颠屁颠地举办了一个所谓的“农业成果展览会”,向梁向俭一行人展示了皮城港开拓两年多来的成果,如:人头大小的马铃薯、重达八公斤的萝卜与西瓜等等。此外他们还向视察者们极力吹嘘本地种植的谷物种子收获比达到了十四以上,让梁向俭等人惊喜莫名。 只是骗局终究是骗局,当梁向俭坚持到乡间地里去一亩亩查看并仔细询问了当地农民后,巴尔金等人从外地购入粮食瓜果然后冒充本地出产以欺瞒上级的把戏终于被揭穿了。因此梁向俭怒不可遏地痛斥起了他们。 “去年一场霜害冻坏了本地大部分庄稼,你们为什么没上报?真当我们是聋子瞎子吗,连欺瞒上级这一套都学会了,巴尔金,你倒是‘天资聪颖’啊!”梁向俭愤怒地说道。“刚才有人跟我说,你们挪用了上级发下来的开拓费用以渡过粮荒,清泉植物园送来的粮种和耕牛干脆被你们给吃了,尼玛,真他妈有才!” 得亏本地的农民们比较老实,因此让梁向俭等人盘问到了这两年的很多讯息。比如去年十月间的时候,一场意料之外的霜害侵袭了皮城港一带,以至于大部分的公家或私人菜园都损失惨重,地里的燕麦、大麦、黑麦什么的自然也难逃厄运了。发生了这么严重的自然灾害,本地的官员们竟然不立刻上报然后组织救灾以减轻损失。而是第一时间选择隐瞒下来,这倒是极为符合明朝官场的做派,因为皮城港的一些拓殖官员就出自明朝读书人,毕竟黑水地区干部严重不足,这些读书人好歹还识字,也会溜须拍马,因此魏博秋魏副司令主张给他们一次机会,启用他们看看效果,只是如今看来很糟糕。 其实不光这些读书人不合格了,就连一些伤退的军人也不合格。他们的忠心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可业务素质低下却也是有目共睹的现象。梁向俭刚才就问了一位伤退的德意志雇佣兵,问“秋寒的原因是什么”、“平时要注意些什么”,结果此人一问三不知。最后干脆冒出一句“我也不知道,我想这可能是仁慈的上帝安排的”,雷翻了众人。 拓殖官员们如此拙劣的表现让梁向俭等人意识到了,如果没有东岸自身培养的专业干部,纯靠旧制度下的读书人或兵痞,是无法高效治理好地方的。烟台的抗清军政大学虽然往这里输送了几个干部。但一则数量过少,二则他们本身也不具备专业的农业素养,他们对农业生产不怎么在行,每次要上交报表时,就随便搜集点村落管理人的材料拼凑在一起了事——这事不单发生在皮城港,别处也有,目前梁向俭正在集中整治这种歪风邪气。 即便偶有几个本土培养的农学生流落到库页岛一带,限于种种原因——比如经验不够丰富——他们在初期多半也只会搬弄一些理论,写些只注重形式的文章,甚至就连文章所用的材料都是下级官员们为他们搜集来的。高级官员们——比如梁向俭梁大常委——若想知道农业生产的真实情况,似乎只能从耕作和播种的人那里方能获得准确的第一手资料,这就实在太坑了。 “还有,这里容易开垦的土地面积不足,为何不第一时间上报回来?”说到这里梁向俭又是一肚子气,负责考察本地农业条件的人是魏博秋的黑水交通学院的学生,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两人的责任心不足,把考察经费拿去花天酒地了,干活时只是随便询问了一些附近的阿伊努人就决定将新定居点设在这里——当然这是出于梁某人的偏见,事实上这两个魏博秋的徒孙还是颇具眼光的,皮城港一带确实是捷尔佩尼耶湾一带农牧业条件比较不错的定居点了,把这一切搞砸了的不是他们,而是本地的官员,准确地说,是巴尔金等根正苗红的牧民官以及其明朝读书人充当的幕僚团,是这些人一连串奇葩的举措才将本地两千居民活生生地给坑了个惨。 当然了,皮城港所谓的农牧业条件不错,其实也是相对而言,肯定无法和大泊甚至黑水港一带比。因为这里相当潮湿,森林又很密集,只有沿河一带可以开垦种植农作物——这里的土地都被茂密的阔叶树林所覆盖,如榆树、山楂、桦树等,土壤深厚而肥沃,是不可多得的农业“绿洲”;但剩下的土地很多都是冻土带、沼泽地(这尤其多)、大火烧过的荒山以及长满针叶林和被严重漏水的土层所覆盖的低地。 其实你离开波罗奈河谷远一点去看看就知道了,到处是这样的烂地,中间穿插着山坡和沼泽,上面植被稀疏,几乎和极地没什么两样。尤其是在皮城港以东地带,中间横亘着大片大片的沼泽湿地,使得农业种植成为了不可能。除非你能够动员十万人以上,然后投入巨额资金,花费n多年的时间来进行环境改造(主要是排干沼泽积水),不然休想使得这片所谓的烂地变成好地,但这在目前看来又何其难也。 梁向俭在对着巴尔金等人发泄了一番怒气后,看着这些人战战兢兢的神情,顿时没什么兴趣再和他们废话了,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后就把他们一撸到底,且该治罪的还得送到煤矿、采石场去劳改,看看以后谁还敢玩忽职守。 不过怒斥归怒斥,梁向俭现在也算是明白了皮城港一带其实并不如何适合农业种植,通过询问当地农人得知,这里秋季的霜害或许可以克服,但湿气却难以忍受。尤其在夏秋季节,当作物处于抽穗、开花和灌浆阶段的时候,这里的降水多得不可思议,以至于田里全是没有完全成熟的、被水浸泡透了的粮食,且全部都是皱巴巴的,有经验的农民一眼就能看出其分量不足;而如果作物侥幸逃过了这段时间(雨季延后),当其完全成熟的时候,连绵的阴雨又使得粮食几乎全都落在了地里,成捆成捆地腐烂发霉,一年的收成也付之东流,这怎能不让人灰心丧气呢? “看来此地真的只适合发展蔬菜、水果、畜牧和捕鱼业了,谷物种植既占用人手也产量不高,条件甚至还不如处于岛屿中部地带的黑水港,至少那里没有秋寒和不合时宜的降雨。翻阅这里的农业数据,如果他们没有胡乱记录的话,这里谷物的种子收获比甚至只有1:4不到,一亩地才能收个四十来斤,这可真是有够寒碜。以后,这里还是专心搞些别的吧,至于居民日常生活所需的谷物,我看还是从外部进口比较好。反正这里渔业资源相对丰富,野外面积也很辽阔,勤快点的居民不难收集到足够牲畜过冬的干草,再加上出口特产以换回一些谷物,也足以令本地居民们生存下去了。”梁向俭心里思忖着,渐渐有了盘算。 至于说为何不干脆撤了包括皮城镇、五百乡(马卡罗夫城,因编户了五百家土人而得名)、榆树乡(斯米尔内赫城)这三个定居点,唔,这是当初邵大帅定下的计议,老梁表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做他想。(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库页(二) 1656年9月18日,在折腾完皮城港一带的破事后,梁向俭又乘坐着前魏博秋的座舰“库页之鹰”号前往了岛屿最北端的奥哈镇,并在其近海碇泊后乘小船上了岸,开始其此次视察之旅的最后一段行程。 如果我们从江东县东角乡(拉扎列夫港)向东划一条直线的话,那么这条直线几乎就是岛上的一个地貌分界线。从这里向北几乎全是平原,但不幸的是冻土带的面积非常广阔,可以说是愈往北愈荒凉、贫瘠,这里除了一些起伏不平、很低的丘陵外,就到处都是河流冲击平原了。 在红褐色的沼泽平原上,歪歪扭扭的针叶树林到处都是,落叶松的树干还不到1米长,树冠如同绿色的枕头般压在地面上,地衣、苔藓和少许灌木生长在萎靡不振的林子中间。与大多数冻土带类似,这里的森林里生长着各种奇酸无比或者苦涩异常的浆果,如酸果蔓、水越橘、黑加仑、石生悬钩子等。 在这片不甚广阔(约占全岛面积的四分之一)的土地上,在这仿佛永远冷冰冰的大海的海岸处,严酷和贫瘠的自然环境使得即便是土人也不甚多见,大自然似乎在这里微笑着和人类告别了…… “无论大自然多么严酷,奥哈镇、梁家港乡(莫斯卡利沃,因梁向俭于此建了座夏宫而得名)和鹿角乡(位于诺格利基附近)三地居民们的生活品质还是比南边的人要好一些的。其原因也很简单,不过就是人烟稀少而导致人均占有的财富较多罢了,种地并不是居民们的必修课,相反捕鱼、捕鲸和捕海豹才是大家最大的收入来源。当然了,本地很多雅库特或基里亚克人是猎人出身,他们在山间猎取的狐皮、貂皮和熊皮也是紧俏物资,在南边的销售市场非常广阔。更何况,这里还是冬季前往庙街的必经之路,冰上雪橇从黑水港出发时,一般都要在梁家港补给休整。这又给本地带来了不菲的财富。”原黑水公安局局长、现奥哈镇镇长博格丹向梁向俭介绍着说道。 博格丹也算是黑水地区的三朝元老了,历经莫茗、邵树德和常开胜三个时代,目前已娶了个明人妻子在库页岛安家立业。这次梁向俭将其提拔为奥哈镇镇长(将来可能直升奥哈县县长),对博格丹来说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多年奋斗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先混上个镇长,将来建县的时候升任县长,都是题中应有之意。 可别看不起奥哈这个看似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这里居民们的收入可高着呢,森林里名贵的皮毛动物、海岸上成群的海豹、近海无数的鱼群以及为追逐鱼群而来的鲸鱼,都给居民们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使得他们几乎完全放弃了农业种植,转而以渔猎为生,且还生活得相当不错。 当然了,说这里完全没有农业种植也不准确。虽然这里的气候很严酷,一年中暖和的时间甚至都不足以让燕麦或大麦完全成熟——最近十年间仅仅只有三年出现了较长的暖和天气,使得大麦得以成熟——但这里的土地完全可以种植马铃薯,且能够保证收获至少一茬。这就相当不错了。 因此,你可以在这里的家家户户口中听到马铃薯这个词,这几乎是唯一能在这里大量生长并获得良好收成的作物了。居民们开垦的地方避开了那些难缠的沼泽区,这些新辟的土地表层是腐殖层(大量腐烂的野草、树叶形成),基岩是砾石。砾石层在大热天会急速升温从而吸干表层土壤里的水分,而到了雨季,降雨又被砾石层给挡住而无法下渗(因为砾石盖在黏土上面),植物的根系很容易腐烂,因此只有根系发达、扎根深固的作物才能在这里生长——前提是生长期一定要短。所以你看到了,这里栽培量最大的作物便是土豆、甘蓝、牛蒡、萝卜等菜蔬类。偶有一些大麦或燕麦种植,但不是每年都有。 “你们这里的农业搞得还像点样子,比我在皮城港那边见到的好多了,那里完全就是在瞎搞。主官不负责任兼昏庸无能。”梁向俭此时已经去奥哈周围的村子里逛了一圈了,村子数量不多,人口也不多(事实上整个奥哈镇此时只有八百多居民),种植户主要以明国移民为主,而猎户则以基里亚克人、雅库特人为主,双方相处得还算可以。虽然谈不上异常和谐,但大的冲突是没有的,而这也看出了博格丹的治理手腕。 “去年本土那边送来了五百多火地岛人(包括奥纳人在内的多个火地岛民族,统称为火地人),目前正在择捉岛上整训。按计划本月底就会乘船抵达梁家港,你到时候也给奥哈分些人手,鹿角乡就不用了,那里有三百名阿劳坎人补充。补了这八百多人后,你们奥哈县的人口差不多也有2700多人了吧——唔,听起来是有些少了,但别着急,山里的基里亚克人、雅库特人、鄂伦春人什么的不少,你们要多多统战,然后将他们编户齐民,纳入我们的正式管制之中,那样人口不就多了嘛。”梁向俭大概是对博格丹比较满意了,于是多多提点了两句,当然这也是东岸人一贯的政策了——这些生女真以渔猎为生,生性淳朴且又悍勇难敌,恰是最好的募兵来源,一旦把他们都归化了,以后必是东岸人绝大的助力。 而话说在加入了这些流放的南美土著后,黑水开拓队账册上的四县总人数(奥哈、皮城二县即将成立)已经达到了32362人,其中黑水县(辖四乡镇)计11332人、大泊县(辖四乡镇)计9340人、皮城县(辖三乡镇)5935人、奥哈县(辖三乡镇)计2739人,另还有一个独立的南库叶垦殖局辖区计3016人——以上全是有户籍的人口,不包含国营农场、伐木场内的待运移民。 这四个县再加上阿穆尔河下游的庙街、江东二县,黑水开拓队辖区的人丁已经颇具规模,且煤炭、建筑材料、木材、皮革、药材、油脂、肉鱼甚至黄金的产量都相当可观,还具备初级的机加工、造船能力,百姓淳朴尚武,已经不是一股可以轻侮的力量了。相信今后若以此为后盾与俄国、满清什么的展开殖民竞争,一定会事半功倍,而本土若再肯多多支援一些技术或人才的话,恐怕今后的局面还要更大一些也未可知。 “对了,梁常委,本月初荷兰人的一艘武装商船在鹿角乡外海因躲避巨浪而搁浅,他们当时派人下船向我们求购食物,后来又要求展开贸易。鹿角乡那边告诉我说他们卖了荷兰人一些蔬菜、土豆和山羊,后来荷兰人发现他们在鞣制紫貂、青狐和熊皮,于是提出贸易请求,当地主持工作的副乡长没敢做主同意,荷兰人后来失望离去了,但我估计他们还会再来,因为他们似乎特别喜欢这些优质皮革。”博格丹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一样,说道。 “这帮荷兰佬,真像苍蝇一样,怎么到处都是!”梁向俭有些不满地哼了声,道:“已经和他们说好了只开放黑水、大泊两个港口做贸易,这帮鸟人居然还四处扑腾,难不成还对传说中的耶索之地念念不忘想去殖民么?哼,有我老梁在,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意?下次记住了,荷兰人若再出现在你们奥哈县的范围内,就立刻报告,也别和他们做什么贸易,如果不听劝告,就用大炮轰他们,有什么事我担下来。虽说本土已经和他们签了港口开放协议,但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让其随意出入的,这不现实。” 荷兰东印度公司现在和黑水开拓队的贸易联系其实还是相当紧密的,宁波定海港出口的生丝和茶叶、釜山港出口的少量“朝鲜农民”(当然是“自愿”的)、库页岛出口的优质皮革和建筑材料,都是荷兰人非常青睐的商品;而荷兰从东印度群岛整船运来的稻谷、少量香料、干果、热带大木、硫磺、铅锡矿石等商品,也是黑水开拓队所急需的东西,双方各取所需,一年做一两次贸易,生意规模已逐年攀升到五六十万元的样子,且利润率极高,未来也有不小的增长空间,渐渐成了对方都不可忽视的贸易伙伴。 不过虽然荷兰已成东岸人在远东重要的贸易伙伴,但也不意味着荷兰人的船可以四处乱窜,尤其是鄂霍次克海,更是梁向俭钦定的禁区,绝对不允许荷兰人随意进入(大泊港除外)。 “看来有必要回去后向常司令汇报一下了,让海军最近去千岛群岛一带多转转。虽然不能真的向荷兰人动手,但警告下总是好的。当然这些都是小事了,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得放在明国那边,那里才是重点……”梁向俭思忖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议和? 1656年10月11日,常开胜搭乘吉文上尉的船只抵达了烟台港,他们的几艘船只在黑水港卸了整整两千余吨稻谷、一些劳改犯人及茶叶、盐巴、棉布等南货,然后又装运了上百头牲畜、大量建筑材料、木材、煤炭南下返回了烟台港——中途还在济州岛停靠了一下,从牧场接受了两百余匹马政系统淘汰下来的混血马(肩高在150-155厘米),其船舱的利用率可谓是到了极致。 这两百多匹战马运抵烟台后,骑兵联队的后备混血战马数量顿时也跃上了一个新台阶,达到了八百余匹。此外,该联队之前还拥有蒙古战马四千余匹、混血战马两千五百余匹,新旧战马加起来总数已近7500匹,足以令全联队四千多名骑兵一人双马去青州府“装逼”打草谷一回了,莫大帅强力推行的“马政十二年”计划,虽然尚未结出真正硕果,但已经逐步发挥出一些作用了,果真是功莫大焉。 而马的数量——尤其是被清军称为“黄衣大马”的混血战马——提高了,骑兵的数量却也没有落下。东岸最早的骑兵大部来自波兰雇佣兵以及阿穆尔河流域的山丹人,此外当初李振纲带来的四百顺军马队也是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最早来的人逐渐凋零,很多人战死、也有很多人退役定居,但本土每年仍在按计划往这里发送骑兵:波兰战俘、哥萨克、鞑靼骑兵、奥斯曼流亡士兵等等林林总总,颇为杂乱,数量也很多。 再加上东岸人在登莱二府不断招募新兵训练(山东会骑马的人本就不少),这骑兵的数量不减反增,渐渐从最初的三千人增加到了四千余人左右,战力、装备、自信心也越来越强,和同等数量的满蒙八旗放对时往往不落下风,战斗中交换比非常理想——这显然才是小股清军始终不太愿意到登莱打草谷的原因所在,当被黄衣贼的高头大马冲杀很好玩么?轻便的铁甲、长达三米的骑枪、锋利的军刀和比人还高的大马,简直就是清军绿营步兵的噩梦!你可以结阵对付他们。他们也不会硬冲,但他们就像饿狼一样狠狠盯着你,只要你露出一丝破绽,他们就会扑上去将你撕个粉碎。毕竟战场主动权永远掌握在机动性更强的人手里。 不过你若以为黄衣贼四千多骑兵已经到顶了,那就大错特错了!就在九月份的时候,五百余名高乔人从澳洲金山港乘船抵达烟台港,目前正在码头军营内整训,相信数月后即可编入骑兵联队。此外。据说在金山港仍有一千多高乔骑兵在等待移民船返程时将他们接去山东,这样一来,骑兵联队的总兵力很可能将突破六千人,可以组建足足三个大队的骑兵。 六千甲具齐全的骑兵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东岸人在登莱二府的地位日渐稳固,意味着屯驻在青州府、济南府的两万多满蒙八旗再也无法利用其机动优势袭扰、迟滞东岸大军——不打正面,就利用地形打伏击、打遭遇战、潜越偷渡、袭扰粮道等等,总之非常难缠——东岸人反击对方小股骑兵的力量更加强大,能够给予敌人更惨痛的打击。 此外,六千随时可以出动的精锐骑兵也能极大地震慑住暗怀不轨之心的反叛分子。同样是在上个月,驻守莱阳的仆从军某师一位营指挥接受了清廷官职。率数百人叛逃,结果行至半路即被紧急出动的一千五百骑兵击垮,叛乱首脑分子数十人死的死、擒的擒,极大地震慑住了仆从军各部。 “骑兵联队越来越强,登莱二府现在也越来越稳——好吧,莱州府还处在拉锯之中——清廷是拿我们没办法了。而江西战场继耿仲明部数万人覆灭后,沈永忠部三万多人也惨遭悄然入赣的顺军张能等部配合郭升精锐主力的夹击,数天之内报销了一万五千多,剩下的不足两万残兵败将在陈泰的接应之下才勉强在浙赣交界处站稳脚跟,士气低落、器械不全。短时间内失去了再战的能力。哈哈,郭升这厮,真是小看他了,现今称他为江西王也不为过了。”常开胜站在芝罘岛办公楼二楼的阳台上。一边喝着上等新华夏咖啡,一边朝身边的几位军阵官员说道。 自从东岸人于去年夏秋季节在江西发动一连串的攻势,策应顺、明两军后,江西战局已经有了根本性的改观,耿仲明部全军覆没、沈永忠部惨遭重创,江西的十万清军连连败绩。基本已失去了对全省的控制,目前从福建战场火速抽兵往救江西的清吏部侍郎陈泰也只能勉强维持战线,使顺军主力不再顺势侵入南直隶、浙江各府而已,形势可谓惨淡已极。 而陈泰从福建抽兵救援江西,自然便宜了正在福建四处闹腾的郑成功了。这人麾下的兵马虽然不堪战,但胜在人多势众号召力强,一路推进主打政治仗、军事为辅,福建各地士绅纷纷起兵策应,很快便让郑氏掩有闽省大部。清福建提督赵国祚虽然也是难得的人才,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陈泰抽走了精锐的两三万人救援江西之后,他便再难抵挡郑成功的兵锋,左支右拙了数月,终于今年年初丢了福州城,其人也在突围逃跑途中被部下出卖献了头颅,死得可谓憋屈无比。 福建、江西拉锯数年之后终被“光复”,整个东南局势也顿时为之一变,如今广东有李成栋,福建有郑氏,江西有郭升、王得仁,浙南亦在鲁王所部的游击范围内,清廷的力量被压缩到了浙江、南直隶一带有限的地盘内,总兵力不过区区十六七万,虽然其战斗力还算不错,但对局势的控制显然已大不如前,而且听闻老将济尔哈朗近来身体有痒,杭州城内人心浮动,短时间内顶多驱逐鲁王游击队并巩固残余地盘,想要进取怕是有些难了,毕竟他们身侧还有着“陷贼”的宁波府呢,这可是一枚大炸弹,随时可能爆的重磅炸弹。 而东南战局的不利似乎也传导到了西南。在上半年吴三桂、李国翰二人率五万军击破张献忠部。进占川中以后,随着其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这兵锋也是越来越钝。起事的土司、地方土匪、张献忠部流贼、川南明军以及商洛山中的贺珍所部,无一不在给吴三桂制造着麻烦。使得其一改之前高歌猛进的形势,渐渐开始与各路人马在川中拉锯了起来——不过据一些隐秘的小道消息所言,吴三桂与李国翰二人也起了嫌隙,李指责吴屡屡贻误军机,只知上奏要钱要粮要兵。对剿灭流贼态度敷衍;而吴则指责李不听号令,出战时讳败为胜,且纵兵劫掠地方以致民怨沸腾。两人的撕逼大战让清廷头痛不已,目前已责成陕西总督孟乔芳南下调解,同时督送一批粮草和兵员前往成都,希望二人能放下成见、勠力同心,尽快为大清平定川中。 种种不利的态势汇集起来,其最终压力都集中到了坐镇襄阳的英亲王阿济格身上。这位总督中部地区军务的年轻贵族,目前看来对湖广纵横发达的水系及顺军前后修筑了十年的堡垒区一筹莫展,从马当镇出发的东岸海军十余艘炮艇(听说郭升已在江西开挖煤矿。以为东岸炮艇提供燃料)将清军的攻击线、后勤线搅乱得一塌糊涂——有时候前一批人马渡江进攻了,后续部队却被拦截在了江北,结果先头部队送了人头;有时候好不容易在江南有了一个相对稳固的立足点,结果顺军发疯似的请来了东岸炮艇,日夜不停搜索拦截江面,使得渡江的清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最后多半败亡或投降,如此不一而足。 或许单纯的江上拦截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可若对岸的顺军有完备的工事群(从好多年前东岸就派工程师帮顺军在江南设计堡垒)、将士用命(李过已亲率后营七万大军从长沙赶至岳阳督战)的话,这就足以令清军感到很棘手了。更何况清军在湖广与顺军反复拉锯多年。当地民人逃散严重、农业生产秩序濒临崩溃,以满清的国力,常年供养二十万不事生产的大军在湖北打高强度的战争也是很吃力的,毕竟小冰河最冷的那段时间还没到来。粮食产量也就那样,北方的河南、陕西、山西、河北(山东被黄衣贼大闹,本身还需外地协饷)等地常年供应大军已抵极限,清军在湖北确实已经有些打不下去的意思了——他们现在就像一个块头很大的拳击手,对手则很是瘦弱,可问题是强壮如斯的他消耗了很多体力却始终无法彻底击倒对手。虽然占了极大的优势,对手只能被动挨打,但无法击倒对方就是无法击倒对方,这很令人无奈。 既然短时间内无法彻底击倒对方,且国力消耗严重,那么是不是该想办法议和了?当然清廷脑袋很清醒,他们很清楚一旦无法速胜那么统一大局就会面临大麻烦,因此他们根本不打算与顺军、明军或西军议和,而是打算单独和黄衣贼议和。他们看得很清楚,如今他们一切麻烦的根源都在这股海外巨寇身上,一旦与黄衣贼达成了和平协议,那么不但山东的十多万精锐人马能解放出来,浙江的十多万清军也能抽身去扫灭福建、江西敌军,中部地区的阿济格也能重启对江南的攻势,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如今的问题就是,黄衣贼是否愿意接受和谈?如果愿意和谈,那么他们的条件又是什么?清廷是务实的,在看到自己的麻烦根源后,他们很快派出了以重量级人物谭泰为首的谈判代表团抵达了青州府,并在9月份就将议和请求递交到了烟台的常开胜面前。 常开胜接到请求后既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了然,在与幕僚们商议了一阵后,他干脆传令各位常委到烟台来开常委会,一同讨论此事。而此时在芝罘岛办公楼内举行的就是了,常开胜、梁向俭、魏博秋、黄仪、汤萌旭等人济济一堂,一边喝茶抽烟,一边讨论着满清提出的议和事宜。 “那么,我们讨论到现在,差不多也有结论了,那就是暂时搁置,不做正面回应,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那么我们就举手表决吧。”常开胜看着坐在阳台上的众人,笑着说道。(未完待续。) ps: 医院环境嘈杂,顶住一切干扰码了一章出来,谢谢诸位的支持。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东渡 常开胜拒绝了清廷提出的再度议和,甚至就连条件都有些懒得听,这样的态度自然惹得清廷极为震怒。而清廷在震怒之后,嗯,也没有然后了——常年的统一战争极大消耗了清廷的国力,刚刚从混乱中恢复的北方诸省既要养穷奢极欲的满蒙八旗大爷们,又要为江北、湖广和陕甘前线的数十万大军提供钱粮,这让尚处于小冰河时期的各省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纷纷表示要休养生息一番才能继续支援战争,否则会引起民变。 多尔衮等人都是有识之士,自然明白连年的战争已使得北方仓储为之一空,而今之计,只能暂缓全面进攻,而有侧重地挑选战场进行重点打击,以等待局势的变化。于是乎,从1656年10月底开始,原本坐镇襄阳的英亲王阿济格班师回朝;东岸人的老朋友兼手下败将勒克德浑紧急前往杭州赴任,接替病重的济尔哈朗,并总督浙江、福建二省军务;至于南京方面么,则由大汉奸洪承畴总理军政事务,负责南直隶、江西两地,意图搜罗亡散、重整旗鼓,慢慢恢复清廷在江西的统治,压迫顺军集团的侧翼。 看得出来,清廷意识到速胜并统一全国的良机已失,他们缺乏足够的力量和物资在全国数千里的战线上全面开花,因此挑选一些他们认为能够取得突破且意义重大的地区做重点打击,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而这也意味着中国局势在被东岸人奋力搅动了13年之久后,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 “你当吴三桂那厮在川中逗留不进是缺乏粮草军械么?呵呵,二弟,你真是太天真了!我看哪,吴三桂那个老狐狸许是嗅到了什么不对的味道,在观望风色罢了。军阀就是这个德行,把自己手里的本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如何拿自己手头的军队来进行投机,哼哼。清廷虽然显得有些吃力,但占据优势仍然是毫无问题的,吴三桂在川中这番做派,怕是要吃挂落。二弟可从中引以为戒,学到点做人做事的道理。”烟台抗清军政大学内,年不过二十余的廖建功用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向自己的亲弟弟、今年刚满十八岁的廖得功说道。 廖建功、廖得功兄弟是前陆军部长廖猛的儿子,大的毕业于兵团堡、小的毕业于定远陆军军校,如今双双发配到远东服(镀)务(金)。一个在抗清军政大学内教书、一个则在烟台陆军系统内任训练参谋,算是二代们中间比较上进的了。 这天,老二廖得功去福山县训练民兵返回,闲着无事便来到了抗清军政大学找他大哥玩,玩着玩着二人就聊起了如今的明国局势,于是便有了刚才老大教训老二的话语。 “对了,二弟,过阵子上头要抽干部、抽军官北上阿穆尔河战区,我给你报名了。你是定远军校炮兵科毕业的科班生,不去那边混点级别实在太可惜了。而且这次的机会真的不错,常开胜常司令预测开过年后模范堡一带必有大战(其实顶多数千人的规模),这可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啊。那个库尔汉你知道的吧,对,就是治安队队长,原本莫大帅的亲信,手底下有五百余精锐斥候,如今死活要调去模范堡那积攒军功,你可也得把握住了。哥是文官,在这的用武之地就没你多喽!”廖建功将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一脸严肃地说道。 “另外,以后没事也别老和魏博秋家的二小子混在一起了,懂吗?”廖建功继续说道,说着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我似乎许久未见魏鸣兴了,他最近一年都干嘛去了?听说在日本公司内挂职,到底在忙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去年他和我说要去千岛群岛考察,是他老爹指派的任务,也不知道完成没有。不过前阵子小齐从钏路港写给我的信里说。魏鸣兴似乎从千岛群岛回来了,人晒得漆黑,手上、身上也多了一些伤口,看样子在外面混得很不如意,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的。”廖得功大大咧咧地说道,末了又补充句:“我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他了,这事也是听别人说的,小齐说魏鸣兴马上可能又要去虾夷地内陆荒原考察,这人可真够悲惨的,他老爹也真是够狠的。” 话说自从1655年魏鸣兴等人驾驶“猴面包树”号和“企鹅”号船只横渡北太平洋后,最终发现了鳕鱼岛,并因为恶劣天气来临而在此过冬。北太平洋严酷的寒冬让这帮不速之客吃尽了苦头,整个冬天足足有一百多人因为种种原因而去世,这令出航的众人极为沮丧,若不是领头诸人不断安慰大伙的话,众人的士气恐怕早就崩溃了。 而到了今年上半年,魏鸣兴将身体状况欠佳的数十人留在岛上,同时又派了数十名身强力壮者留下照顾他们,然后带着另外三百人,修理完毕船只后,便乘着650吨级的“猴面包树”号出港,继续向东行驶。他们一路上只带了少数食物(大部分粮食、种子和牲畜都留在了鳕鱼岛),抱着不成功就成仁的想法,顺着西风和洋流,开始了绝望又悲壮的航行。 1656年5月17日,这艘由新华造船厂建造的笛型船终于看到了连绵不绝的陆地的轮廓,这让船上尚存的280余人极为兴奋,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纷纷涌到了甲板上,用泪眼朦胧的目光看着一望无际的陆地——这一定是传说中的阿拉斯加!很多人想着。 这当然不是什么阿拉斯加了,事实上他们第一次看到陆地轮廓的时候就已经在亚库塔特湾以西的洋面上了,只不过到处高耸的雪山欺骗了他们,让他们以为自己仍在高纬度地区罢了。只不过随着航海长公布自己最新的纬度测算结果,众人都意识到自己恐怕早已经“错过”了传说中高纬度的阿拉斯加,而转到了低纬度地区。 5月19日,船只航行到了亚库塔特湾近海下锚,魏鸣兴派人上岸汲取了一些新鲜淡水,同时运气爆棚的小伙子们还猎到了两头鹿,这让大伙的士气更加高昂。 在美美地饱餐了一顿鹿肉后,“猴面包树”号继续拔锚起航南下,最终在5月的最后一天寻找到了一处风景如画的所在(后世温哥华岛),累坏了的众人们一致要求在此定居,魏鸣兴从善如流之下也答应了这事。 随后魏鸣兴分派众人划小艇沿周边海岸粗粗勘探了一番,有人回报这是一处从大陆上向南探出的半岛(其实是个岛屿),至于他们所停靠船只的地方(后世苏克sooke港附近)则被大伙一致命名为“希望港”,寓意这里将成为东渡诸君的希望之地。 7月1日,在休整了一个月之后,魏鸣兴将几乎所有的残存物资都留在了希望港,然后带着精挑细选的数十名健壮水手,在经验丰富的乔纳森船长的指挥下,一路向南、然后折向西,花了足足三四个月的时间才九死一生般地漂回了虾夷地岛。而这个时候,“猴面包树”号从希望港出发时的46名水手只剩下了21人尚存,可谓惨烈无比。 不过惨归惨,听廖得功刚才的话,不难推测出魏鸣兴等人明年还将进行第二次东渡的可能,为了在北美大陆西海岸实现魏博秋这个社会党人的建国理想,他全家也是够拼的了。 “以后要少和魏鸣兴这些人搅和在一起,梁向俭梁大常委刚刚放出风声说要审查日本公司的财务,现在正和魏副司令斗得不可开交呢,我们都要保持距离,别把自己给陷进去了。”廖建功兄弟二人自然不知道魏副司令的“宏伟理想”,他们只知道因为魏博秋与松前藩打得热乎,梁向俭很不满意,一直在嚷嚷着魏博秋为了让自己的小儿子能过继给松前家而对其实行利益输送,因此一直想审查日本公司财务状况。只是魏副司令在远东经营多年,门生故旧遍地都是,本身也是有一定能力和手腕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让梁向俭给压了下去?于是目前两人还僵着呢,常开胜反倒给他们做起了和事老,这审查日本公司财务的事情一时半会估计也进行不下去了——其实即便审查了也多半没啥用,该做的账目基本已经做平了,不是内部人又怎么可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 “到了北边好好努力,扎扎实实干个两年,起码混个中尉上尉再回来。那边的机会多,与满清的战争离结束还早着呢,俄罗斯人也值得警惕,有的是你立功的机会。努力吧,二弟,我再教完这一年书,便也活动活动下去干个乡长镇长什么的了,为以后积累点资历。”廖建功朝自己的弟弟说道:“现在我们这些所谓的二代竞争也很激烈啊,不能大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人贩子的美好时光(一) 就在远东明国的战场渐渐陷入短暂沉寂中的时候,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波罗的海沿岸,战事却刚刚进入了最高潮的极端:瑞典、俄罗斯、波兰、勃兰登堡—普鲁士甚至丹麦王国,都先后加入了这场规模越来越大的战场,各国加起来三十万军人在波兰的土地上忘我厮杀,每每在造成惨烈死伤的同时,更是造成了波兰—立陶宛联邦地方秩序的严重崩溃…… “最近的人道主义灾难愈发严重了。”——这是设于里加的东岸商站对外的一致口径;“最近的生意越发好了,请速速汇钱!下面是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的账号……”——这是里加商站站长、年轻的后起之秀高文刚在内部信件中略带幸灾乐祸的话;而不管是哪种话,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即波兰被打烂了,这个国家就像一个不甚牢固的猪圈,被几头野性十足的野猪在里面一阵野蛮冲撞,基本上就要垮了的节奏。 可不是么!自从1655年夏天瑞典国王卡尔十世率四万大军介入战局(从立窝尼亚方向进攻波兰)后,刚刚在立陶宛稍稍稳住战线的波兰军队立刻全线崩溃,兵分三路的瑞典军队开始向波兰腹地进军,他们一路直抵维斯瓦河畔,几乎没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9月的第一个星期,华沙投降;部分波兰主力在扎内诺夫之战中被击败后,瑞典军队围攻了其首都克兰科夫达八个星期之久,并最终攻克,波兰国王则狼狈地逃到西里西亚避难,王宫瓦维尔城堡则由卡尔十世入住。 至此,很多人都相信波兰已经崩溃,而同样没想到进军如此顺利的卡尔十世的内心也顿时膨胀了起来,他现在住在波兰有点不想走了,他甚至有了让波兰割地甚至称臣的想法——这个想法在他和瑞典人看来是理所应当,但在已要求立陶宛公爵头衔的沙皇看来、在忧心忡忡地注视着波罗的海局势的荷兰人看来、在与瑞典有世仇的丹麦人看来、在野心勃勃充满投机心理的腓特烈选帝侯看来,这都是不可接受的! “瑞典人必须即刻停止自己的脚步。将克拉科夫、华沙还与波兰国王约翰卡西米尔,这是联合省三级议会的最终态度,如果瑞典不听从,联合省将采取行动。”高文刚呆呆地看着马蒂亚斯德海尔。耳边还回荡着这个老头慷慨激昂的话语,而更令他感到失神的是,这老头还从阿姆斯特丹带来了郑勇的外交训令,要求高文刚配合德海尔家族代表的联合省外交官员,全力促成波罗的海南岸反瑞典同盟的形成。 这个同盟包括勃兰登堡、丹麦、俄罗斯、波兰甚至克里米亚(华沙之战鞑靼人就派了数千骑兵助战)。荷兰人出任幕后金主,旨在遏制瑞典人在波罗的海南岸的影响力,因为这令以商业为主的荷兰的感受到了威胁,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波罗的海这个后花园出现一个政治军事强权。 其实无论是郑勇还是高文刚本人,对这个什么反瑞典联盟丝毫兴趣也无,他们只不过是碍于情面或者国家层面上与荷兰的良好关系,不得不以一定的步调配合荷兰人而已,比如劝说俄国人向瑞典宣战、比如邀请鞑靼人派遣更多的骑兵进入波兰助战、比如将温道仓库内的武器军资出售给波兰人以帮助他们恢复战斗力等等。条件则是荷兰调集一些富余运力前来里加或温道,运输一些难民前往新库尔兰或东岸,数量不低于三万人。分两年时间完成。 老实说,这个条件还是蛮令郑勇动心的,因此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荷兰人的请求,指示高文刚尽一切努力配合联合省三级议会派出的几拨外交使者,德海尔显然就是其中一拨。 “是的,德海尔先生,现在您的意思就是我的意志,我会全力配合您的,因为我的上级已经向我下达了命令。”高文刚虽然年轻,但做事还是有些条理的。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都分得很清楚,因此只听他说道:“温道仓库内确实有一批军械,足以武装七千人以上,目前瑞典军队已经进入库尔兰公国。但他们只是过路,尚未对这个国家正式宣战。库尔兰的统治者雅各布大公也率领着他装备精良的常备军(已扩充至三千余人)稳守着这个全国最大港口,但我希望你们尽快动手,将仓库内的军资搬走,送到需要的人手里,瑞典人随时可能对库尔兰动手……” “至于俄罗斯和克里米亚方面的事情。我会派人去做,但成不成不敢保证,我私下里以为可能性不大。鞑靼人现在最大的敌人是俄罗斯,而俄罗斯又害怕瑞典,不过我会去试试,希望我们的运气不错。”高文刚说道,“另外,请德海尔先生尽快派遣船只来到温道港,这座不大的城市目前快被波兰和立陶宛难民占领了(立窝尼亚难民则被雅各布大公送去了非洲殖民地),我们需要尽快疏散他们到新大陆去。对了,粮食也请运个几船过来,好吧,我们也在紧急联络汉堡的商人购粮,希望来得及吧。记住,德海尔先生,疏散难民到新大陆去是我们最大同时也是唯一的要求,人数越多越好,我说真的,我们吃得下!” 话说自从瑞典入侵波兰后,由于其糟糕的军纪(瑞典人四处洗劫波兰人民,同时玷污天主教堂),继立陶宛产生大量难民后,波兰也产生了许多流民。这些原本被束缚在土地上的波兰农奴猛然间发现底层社会秩序已经崩溃,而他们生存的基础由于局势动荡也已不复存在,于是他们中的部分人加入了贵族军队,四处袭击分散的瑞典军队(1656年上半年瑞典人损失了近万军队);而数量更多的人则成为了流民,然后涌入了周边看起来还算安定的地区,库尔兰公国无疑就是其中之一,这个提早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国家接纳了数以万计的波兰、立陶宛难民,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运到新大陆去安置——这对两个立志开发海外领土的“小国”(东岸和库尔兰)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如今他们唯一担心的,或许就是运力不够而使得大量难民滞留在了库尔兰境内,这既加重了这个不过区区二十万人口小国的负担,同时也是对资源的巨大闲置和浪费——劳动才能创造财富,要让他们尽快抵达新大陆开始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现在荷兰人上赶着要来帮东岸运人,那么高文刚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当然是毫无废话地去帮荷兰人奔走了,而荷兰人一贯信誉良好,他们说帮东岸运至少三万人,那就真的会兑现的,那么干就是了!反正他们也不怕得罪瑞典,大不了里加商站关门,还能咋地?对于几万名人口来说,区区一个商站的得失算个屁啊!现在已经是1656年5月,许多事情要抓紧了! 于是,在留下专人催促德海尔家族尽快调集船只过来运人之后,高文刚派出了很多外交人员,在库尔兰公国官员和部分精锐部队的保护下,深入处于混乱之中的波兰,试图联络俄国人,与此同时,他也派出了一艘小船前往阿尔汉格尔港,在运气部分物资的同时,也写信要求施耐德站长与俄国人联络,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毕竟这些罗斯人应该与瑞典人尿不到一个壶里。 7月,俄国军队攻克了爱沙尼亚的部分地区,同时继续前进深入了卡累利阿,事实上占领了瑞典的很多土地。而这个时候,高文刚等人派出去的几拨使者甚至还未见到任何一位俄国高级军官呢,就是不知道荷兰人以后会不会把这个“功劳”继续算在东岸人头上,因为他们几乎什么也没做俄国人就自己发动了对瑞典的战争(毛子多线作战,也是够彪悍的)。 8月下旬,俄国数万大军出现在了瑞典第二大城市里加的外围,并先后攻克了外围多个中小型堡垒,对里加形成了合围之势,而这个时候瑞典军队的主力尚在华沙一带,面对集结起了两三万骑兵的波兰国王的压力,而他们的盟友却只有勃兰登堡区区数千士兵(好在战力较强),根本无法分兵救援里加,这令这座城市里顿时变得人心惶惶了起来。 而动荡的人心立刻使得大多数人本能地加速外流,尤其是那些因躲避战争而进入里加的难民,几乎是东岸或库尔兰租借的船只一靠港,船长们在码头上喊几句,便有无数难民蜂拥而来,自愿签下契约奴的“卖身协议”,然后两手空空上了这些远洋船只,扬帆朝外海新大陆驶去。在此过程中,瑞典官员全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一方面是收了东岸人不少好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瑞典不缺人(瑞典虽然人口少,但土地也承载不了太多人),此外东岸运走的波兰难民也能减少里加的隐患(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间谍呢),于是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而整个五至八月,光从里加出发的船只,就往新大陆发走了五千余人——混乱的局势,果真是人贩子们的最爱!(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人贩子的美好时光(二) “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高文刚诧异地看着头发蓬乱、一脸菜色的杨亮,小声问道:“遭贼了?不能啊,你们是跟着俄国军队一起行动的,他们就是最大的群体盗贼啊!啊!是了,俄国人败了,所以你们和他们失散了?这真糟糕,有伤亡吗?” “怎么没有!”杨亮扯了扯嘴角——那里有道口子,似乎是在树林里划伤的——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刘家二小子死了,被一发跳起的炮弹击中了脑袋,当场死亡。瑞典人追得太狠,波兰人也在捡便宜痛打落水狗,沙皇带着亲信人马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团二十几人也失散了,当时情况太混乱。不过也别担心,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平日都和沙皇的精锐部队待在一起,此时应该已经在向立陶宛境内的败退途中了,小命应是无碍的。我当时带了四五个人去右翼观察,结果敌军突然发动攻击,俄军猝不及防之下惨遭失败,整个营地陷入了混乱之中,于是我们便与沙皇的中军失去了联系。” 里加之战的结果高文刚虽未亲自参与,但好歹也比正常人知道得多一些。总之其过程颇类中国历史上多次出现的桥段,即沙皇大军猛攻里加城不克,结果敌大股援军悄然抵至,后发起突然袭击,俄军猝不及防之下大败。 而杨亮这些人是东岸本土派到俄军阵中的战地参观团成员,其中杨亮是北线团领队。此君穿二代出身,因为受父母的影响而对军事特别感兴趣,而且他本人确实也比较争气,在定远军校步兵科学习期间,几乎门门成绩优等,于是在得知波罗的海即将爆发大战的当口,此人便和一帮青年军官学生们被陆军部派到了俄国境内,充当战地参观团,以在这种数十万人规模的大型战争中积累宝贵的经验。 陆军战地参观团分南北两个团。北团跟随俄军主力行动,南团则着重观察乌克兰战场上的鞑靼、俄国、波兰、奥斯曼和哥萨克军队,每个人每天都要总结经验、写感悟感受,并互相交流心得以共同提高。而杨亮此人确实倒也有几分军事才能。平日里便受到一些俄国高级军官的青睐和看重,在团里又写了几篇分析俄军得失的“雄文”,很是获取了一些人的支持,回国后受重用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不过如今命运似乎跟杨亮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居然被俄国人连累而搞得差点丧命。也算是飞来横祸了——不过和俄国这种渣军队待在一起,不是早该有这种觉悟了么?要知道,沙皇手底下多的就是此类没受过什么正规训练的部队。 好在杨亮等人终究有几分运气,在和俄国军队主力失散后,他们便与俄国军队分道扬镳,然后趁着混乱的局势果断投入了里加附近的一个荷兰商馆,并在表明身份后获得了妥善安置,后面便辗转找到了高文刚这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俄国人此战起码损失了不下两万士兵,沙皇的信心似乎也受到了严重打击。波罗的海一带,恐怕暂时没有能够遏制住瑞典的国家了。当然瑞典人这一年来损失也很惨重,他们的兵本就不多,在各地波兰贵族或有组织、或自发的袭击中,前后损失恐怕已经超过了一万,其中虽然很多是德意志雇佣军,但瑞典人的比例也很高,这几个国家的伤亡,都有些惨重啊!”杨亮因为多次参与第一线战斗,因此对这场战争的情况倒也知之甚详。 “别管他们伤亡多不多了。那和我们有关么?没有啊!”高文刚一把拽过他,说道:“现在里加的围虽然被解了,但也我看这座城市现在也不保险,战争随时可能爆发第二次。沙皇损失了两万人马算个球。俄国多的就是灰色牲口,别忘了北路的沙皇大军有十余万人呢,主力未损。沙皇只要有决心,那么还能跟瑞典人继续耗下去。好吧,扯远了,杨中尉。现在你和你的伙伴们最好开始收拾东西,早点去温道那边吧。里加这里毕竟是瑞典人的地盘,总不是太保险,你带你的小兄弟们尽快跑去库尔兰,一面向雅各布大公报讯,一面帮助看看他军队的成色怎么样,现在库尔兰公国的位置很微妙,无论是瑞典还是波兰都有灭掉这个国家的冲动,因为他们实在太碍眼了。” 杨亮等人很快就听从高文刚的安排,然后带着少许里加商站的卫兵(大概十多人),搭乘商站内的一艘旧船,很快便于9月份中旬抵达了非常忙碌的温道码头上。如今这座港口城市几乎成了一个物流中心,海量的粮食、军火在此卸货,然后运走一船船的立窝尼亚人(因文化相近运至新库尔兰)、波兰人(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运往东岸的),整座城市沐浴在战争经济那畸形的繁荣之中。 “看,雅各布大公的常备军!”一名前来接待的温道商务办事处官员,指着街道上一群身穿绿色上装的军人,略显兴奋地说道。 “马马虎虎而已,算不得精锐。”杨亮也看到了这支穿城而过的部队,撇了撇嘴,说道:“看来战争的威胁真是无处不在,雅各布大公已经把所有军队都调到温道港了吗?” “没有,各地还有少许地方驻军和小贵族的私军,雅各布大公只不过将常备军三千人调到了温道港驻守,他们已经在城内外修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工事,现在无论是瑞典人还是波兰人,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攻克这座城市了,而且,即便不幸被攻克了,大家还能有地方撤退。毕竟,库尔兰人的海上力量还行,至少比瑞典这种‘旱鸭子’国家强多了,有这些船只在,驻守温道的军队就很难全军覆没。”商务办事处的官员继续解释道。 杨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便直奔城内求见雅各布大公了。可谁知城内官员告诉杨亮,雅各布大公带着子女去吕贝克、汉堡一带游历去了,至于何时返回尚未可知。 这个消息很显然令杨亮大吃一惊,在这个敏感时刻出国旅游,这个雅各布大公真是未雨绸缪啊。而且他的船队规模现在越来越大,已经超过五千吨了,这对一个不过二十万人口的效果来说简直不可思议。这些船只目前正不断往返于刚果河口与库尔兰,将大量金银财宝、艺术品、各种文书、各类人才(当然是愿意去海外的)装船运往新库尔兰,一切都在做着最坏打算——甚至目前很多普通的库尔兰国民,也在战争气氛的烘托下,举家报名前往新库尔兰屯垦,公国的官员们依照大公临走前给出的指示,将这些人一一登记,然后争取尽快将他们转移运走,整个国家处在一个诡异的气氛之中。 而库尔兰公国的官员除转运物资人员外,另一个重要的任务,当然就是在常备军的支持下,尽最大程度保住温道港的安全了——至于说保持整个国家的安全,对不起,已经基本没太大可能了,瑞典人对于在波罗的海南岸获取领土一贯很贪心,库尔兰公国,很可能会顶不住而被瑞典人顺路给灭了,这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瑞典人现在还没这么做,只是他们还没能腾出手,且库尔兰公国也比较配合他们的军事行动罢了。 “温道港是库尔兰最好的对外窗口,码头设施完善、港阔水深,是我们能够将涌入的波兰难民运走的最佳处置方案。”杨亮很快便走到了设于码头附近的东岸商务代表处,看着随从们说道:“如果有空的话,就去城外招募一些波兰败兵或退伍军人来充实我们自己的护卫力量,省得城市被入侵时毫无还手之力。” 交代完这些后,杨亮等人匆匆在商站内吃了顿午餐,然后下午便去码头货场上观察涌入的难民了——难民主要是波兰人,也有少部分立陶宛人,他们很多都来自被俄国、瑞典糟蹋过的波兰腹地,在库尔兰渡过了不用担惊受怕的一段时间后,一个个都显得安定了下来。可随着库尔兰公国境内瑞典军队的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这些难民顿时再度陷入了恐慌之中,很多原本不愿听从库尔兰人蛊惑前往海外的人,其内心也产生了些许动摇。 “现在船只运力不够,我看我们可以优先挑选年轻的单身女人运回国内。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优先运那些女儿多的家庭运往东岸,总之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运一堆男人回去作甚?”杨亮穿行在混乱嘈杂的码头区,朝跟在他身边的商务代表处官员说道:“看这里的人手,我们起码能运三五千人走吧?上次我听说很多汉莎同盟的商人赋闲在家,包括他们的船只都没了生意,这里面虽然能够远洋航行的船只不是很多,但凑一凑几千吨的运力还是有的,拿来运这些波兰人正当其时,不是么?” “是的,没错,事实上我们已经联系了很多这类商人,上个星期就已经往本土运了超过一千二百名波兰人,其中很多是年轻女人。”代表处官员说道。 “这样就对了。”杨亮咧嘴笑道,“好了,我不干涉你们的工作了,加紧运人吧,时间不等人哪,说不好哪天战火就蔓延至此了。”(未完待续。) ps: 最近真是什么事都压身上来了。工作上忙得要死,老婆一直住院观察,今天晚上十点老妈打电话过来,说我爷爷去世了,差一点就满95周岁了。他在书中也是有原型的,就是邵树德…… 明早去公司交接工作,然后回家,短时间内不敢保证更新了,尽量不断更,但有没有时间码字很难说,见谅。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人贩子的美好时光(三) 1656年10月底的奥斯曼帝国已经陷入了一片严冬之中,不仅仅是早冷的天气,也有肃杀的政治气候。帝国新任大维齐科普鲁卢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这位同样通过德米舍梅制度(即血税的一种,苏丹挑选基督徒少年进入宫廷充当侍从)走上大位的首相,对于加尼沙里军团、斯帕西军团等有些军阀化倾向的部队进行了无情的清洗,大量军官及其家人被安上的贪污或叛乱的罪名予以诛杀或收监,家产也没收入库,以充实科普鲁卢及其党羽家人的口袋——当然其中的相当部分还是进入了国库,以补充虚弱的国家财政,因为科普鲁卢大维齐想要发展奥斯曼帝国的海军,而这没钱肯定是不行的。 而除了禁卫军体系内一些不听话的军头外,科普鲁卢也对帝国中央和地方的吏治系统进行了一番整顿,其结果是大量所谓的“贪污官员”(其实其中大部分都是科普鲁卢的政敌)或杀或抓,取而代之的是原本就围绕在科普鲁卢身侧的帮闲或阿谀之徒,当然也不乏大量临时改换门庭的政治投机者。 “纳苏赫帕夏改换门庭了,但他并没有获得大维齐的重用。”远离奥斯曼帝国政治风暴中心的卡法港内,斜倚在床榻上的李晴一边抚摸着波斯女奴柔顺的长发,一边朝走进来的马德说道:“但幸亏他得我们提醒后见机得早,虽然没被安排什么职位,但至少没被往死里追究他结交叛乱分子的罪名,不过他的荷包不大出血一次看来是不成了,科普鲁卢大维齐的家人们可都是些黑眼珠见不得白花花银子的家伙。” “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还想些什么呢?”马德自顾自地脱鞋上了床榻,一名年轻貌美的乌克兰女奴立刻上前给他准备起了水烟,马德抽了一口后,有些陶醉地说道:“就是这个味!地道!不过说真的,纳苏赫帕夏现在虽然赋闲在家,但其家族潜势力和人脉关系都不可小视。假以时日未必没有再起的机会,我们要谨慎对待这些老朋友们。哦,对了,说起老朋友。你还记得那个哈桑么?对,就是那个和你有过一面之缘的海军军官哈桑,他挂了,上个月被抄的家,罪名是不虔诚以及妄图叛乱。他有几个儿女通过埃及马穆鲁克的帮助逃往了新华夏,科普鲁卢大维齐看起来还不知道,但或许知道却没说。总之,哈桑这些年主导向我国订购了多艘舰船,为这种朋友的家人提供些许庇护,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都是小事,科普鲁卢还不至于为此怎么样。他的那个女婿卡拉穆斯塔法不是还在和我们商谈购买海军战舰的事情吗?呵呵,他的岳父现在急着搞定威尼斯人以提高自己的政治威望,这没有海军是不成的。特别是听说威尼斯人还渐渐与陆军强国法国人走得较近,这就更是让奥斯曼人如坐针毡了。”马德继续抽着水烟。不时还把玩一下乌克兰女奴白嫩的小手,笑着说道:“奥斯曼人想要买军舰和部分陆军装备,但兜里的钱却不是太足,虽然他们最近抄了很多官员的家,但这些起获的财富很多都被科普鲁卢拿去发放积欠的军饷以邀买人心了,另外就是支付一些国家贸易欠款,总之是不太够用的。所以,他向我们买东西,还是老方式支付,就是奴隶啦。” “奴隶?哪来的奴隶?”李晴摆了摆手。让在身侧服侍的波斯女奴退下,然后喝了口沏在桌上的清茶,奇道:“就凭他们派到乌克兰的那点可怜的部队,能弄回来多少人?不可能吧!撑死了几千人。才够买个一两条船,顶个屁用!” 话说波兰这个原本的中欧强国现在几乎成了周边国家的角斗场,瑞典、勃兰登堡、俄罗斯、乌克兰、克里米亚、奥斯曼帝国纷纷派兵进入其境内,或帮助这一方,或帮助那一方,或干脆为了占地。总之是打成了一锅粥。比如奥斯曼帝国就派了数千名地方部队进入了波属乌克兰境内,与波兰人一起并肩作战,向俄罗斯人发起了攻击。 但显而易见的是,几千名士兵的规模,是无法在这场规模宏大的战争中唱主角的,再加上奥斯曼帝国本身还处于战争之中,达达尼尔海峡也时不时被人封锁,故实在分身乏术无法大规模介入波兰局势,因此注定奥斯曼人只能在波兰战场上唱配角了。 而与奥斯曼人小气巴拉的举动相比,他们名义上的封臣、克里米亚汗国新任苏丹穆罕默德格莱倒是大气了许多。这个成吉思汗的子孙每每都带着三四万名骑兵深入乌克兰境内,有时还会杀入波兰,尽一切可能平衡着周边的局势——总体来说是帮助波兰对抗瑞典与俄罗斯两大强敌,数万鞑靼骑兵机动性极强,战意也不弱,成为了战场一股人人都无法忽视的铁流。当然了,与他们呼啸来去的战斗作风相比,他们更加出名的是其残暴贪婪的品性,鞑靼骑兵所到之处,无论是波兰人、乌克兰人还是立陶宛人,无论是友军地盘还是敌军村镇,基本都倒了血霉,无数各国百姓被掠做奴隶,而他们很快就会出现在卡法奴隶贸易市场上,供来自于各国的奴隶贩子们挑选。 因此,如果刚才马德说鞑靼人要卖一大批奴隶给东岸人,那李晴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因为这太正常了,鞑靼人手里的奴隶多得不像话,几乎已成了他们的负担——而托鞑靼人大肆抛售奴隶的福,卡法奴隶贸易市场上的奴隶价格整体下跌得也很厉害——但刚才马德居然提到奥斯曼人居然也出售奴隶,这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要知道,近些年来,奥斯曼人已经很少向基督徒征收血税以获取奴隶了,那么问题就来了,奥斯曼人要卖的努力来自哪里? “谁告诉你奥斯曼人手头奴隶少的?”马德白了李晴一眼,然后一边享受地抽着水烟,一边低声解释道:“奥斯曼人这次卖的是自己人,嗯,都是政治斗争中的失败品。比如加尼沙里军团和斯帕西军团的军官士兵家属,比如所谓的‘叛乱分子’和‘贪官污吏’家属等等,总之数量不少,而且成色也很好呢,绝对不容错过哇。” “哦,原来如此!”马德这么一提李晴就明白了,合着这些都是“犯官家眷”啊! 话说科普鲁卢这个老家伙确实是够心狠手辣的,而且奥斯曼帝国政治斗争的血腥程度确实也远超人们想象,比如这些所谓的“犯官家眷”,其父兄、丈夫大多都已被科普鲁卢一系的官员们安上各种罪名处死(不杀了无法安心霸占人家家产和美眷啊),她们自身也已被贬为女奴,成为刚上台的新贵们的“玩物”。 不过显然不是所有的犯官家眷都会被新贵们收入房中,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出于种种原因流到了外界,这当然不是说她们身份自由了,而是这些可怜的女人将被再次转卖一回——这次是被卖到已在奥斯曼帝国小有名气的新大陆国家、华夏东岸共和国,听说那里极度缺女人,这些所谓的犯官家眷多多少少还都有点文化或艺术才能,在那边一定颇受欢迎,能让科普鲁卢一系的新贵们大赚一笔,顺带还能换回一些海军新式战舰,这应该有助于他们扳回一点在白海(即爱琴海)上的劣势。 “都是些很不错的女孩,我看过了,真的没骗你。对了,你以前向我夸过的赛义德家的小女儿也在呢,我给你留下了,哈哈,别太感激我了小李。”马德一把搂过了柔顺的乌克兰女奴,颇为张狂地笑道:“这次足足有好几千女奴呢,且成色很不错,文化素养也够高,可比那些乌克兰村姑带劲多了。唔,虽然是穆斯林这有点膈应人,但女人嘛,算个球!有国家大政方针压着呢,光靠这些女人还能绿化了咱们国家不成?呵呵。只要我们小心点,只要国家领导人不犯错,伊斯兰在我们那里压根就不会起来,所以,这些女人是可以放心消化的。这样一来,年底考核的时候,咱俩的业绩在郑勇这厮那边,应该也能好看不少,娘的,我是烦了那家伙了,整天考核考核的,烦人!” “另外,人口贩子咱们是干得不错了,这生意也要抓紧啊。我听说格莱大汗又要带领麾下儿郎们出击了,这次目标是谁不好说啊,局势实在是太混沌了。”马德将水烟袋搁在桌上,双眼望着天花板,道:“大汗向我们订购了大批军资和器械,卡法仓库里的库存总算又降了一些,但里面仍有八千余枝步枪、90余门火炮、1200余副铠甲、四千把军刀、三千余副皮甲,这些玩意儿都得想办法赶紧销出去啊,唉,真是烦死了。烦人!郑勇那厮,烦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外交官的美好时光(一) 1656年11月10日,阿姆斯特丹,小雪。 郑勇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或许是天气冷得太快了吧,他想道,可别感冒了,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一个不好就是大麻烦。 “很抱歉,巴尔博亚先生,我来迟了。”将自己的披风交到随从手里后,郑勇在主人的邀请下坐到了暖和的壁炉旁。面前是一张矮桌,桌上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这在此时的欧洲可并不是什么流行的东西。 “听说牙买加是个非常不错的咖啡产地。”郑勇喝了一口,自觉比新华夏的塔城咖啡要出色一些——或许那边应该继续改良品种——香气浓郁扑鼻、质量上佳,就是不知道哪里产的,但多数应该是西属陆地(即新格拉纳达一带)或西印度群岛。 正在给自己的咖啡加糖的巴尔博亚男爵(此君刚刚获得男爵爵位,以奖励其“卓越的外交才能”)闻言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只见他手也不抖地用调羹搅拌着咖啡,良久后才说道:“不用试图挖苦我,郑,我们都是一类人,在上帝的见证下,有什么话都可以当面说的。” 郑勇听后笑了笑。他之前是打趣1655年西班牙人经营多年的牙买加岛,竟然让2500名被痢疾等疾病困扰着的英国海陆军士兵攻克(其中陆军只有数百人),真是丢了好大一个脸。而在这事发生后,西班牙在美洲统治秩序的虚弱已为世人所洞知,现在很可能已经有不止一个国家想跳出来仿效英格兰人,挑战西班牙佬的加勒比霸权了,这段时间西班牙满朝上下一定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不过如果将牙买加岛的陷落称为震动的话,那么在加的斯港外海,从美洲返回的宝船队遭到英国海军拦截并损失了大量财物的事情,在西班牙上层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地震了。因为这意味着西班牙人惨遭英国海军当面打脸,竟然被人缀到了自家港口外海抢劫,简直是奇耻大辱。不过也好在当时大部分船只已经驶进了港内并完成卸货。因此损失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不然的话西班牙王国的财政恐怕立时就有崩溃之虞。 但同时这事也给西班牙人敲响了警钟,英国人是不知道你们的宝船队何时又从何处出发,但他们可以在中途或终点等啊。大不了多派点船只出去巡逻碰运气罢了,多来几次,说不定就逮住你西班牙人的船队了,这次在加的斯港外海的拦截就是例子。 而由于此事实在太过于轰动,因此几乎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哄传至了整个西欧。无能的西班牙人几乎成了各国百姓嘲笑的对象,其国际威望再度下挫,英格兰海军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再度高大上了起来——果然上位就是要不断踩别人脸的。 郑勇身在消息四通八达的阿姆斯特丹,自然也是听闻了西班牙人的这桩丑事了,再联想到上个月本土送过来的与西班牙人的部分谈话记录,他心里对巴尔博亚男爵邀请他上门做客的原因已有了几分了解——搞不好就是旧事重提想要东岸海军出动,帮助他们扫清加勒比海盗的破事,就是不知道他们会答应什么条件。上次强全胜说的割让内格罗河以南至南纬42度之间的土地纯粹是漫天要价,但保不齐西班牙人不这么想啊,没准他们还真是认真考虑过这个可行性了呢。现在就看他们怎么说了。 “上次在贵国的首都鞑靼港——对不起,是东方港——我国特使布拉沃男爵已与贵国国家主席进行了一番恳切的商谈,商谈内容主要是有关加勒比海盗问题的,这是具体内容,如果您尚未知晓的话,可以拿过去看看。”说完,巴尔博亚示意自己的随从递过去了一份文书。 郑勇轻轻接了过来,随意翻了翻,发现内容和自己所知晓的大差不离,因此便合上了。然后问道:“那么贵国是怎么想的?没有人能够不付出什么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便是上帝的宠儿也不应如此,贵国究竟准备付出什么?要知道,我们很有诚意了。如今拉普拉塔近海海盗绝迹,这就完全是我国海军的功劳。而通过麦哲伦海峡需要向我国海军申报的制度,则有效降低了海盗从大西洋混入大陆另一侧海岸的风险,这已经是我国政府出于两国关系的考虑,释放出的最大善意了,而且这些到目前为止可都是免费的。” “感谢贵国为此做出的一切。主不会遗漏每个心怀善良的人,即便他并不是主的羔羊。”巴尔博亚男爵先说了几句“废话”,这才进入了正题,说道:“加勒比海的重要性,我想即便是偏居南大西洋的贵国也是知之甚详的,环绕着其的陆地富饶、美丽且物产丰富,因此造就了其独天独厚的黄金水域地位,但如今这一切遭到了破坏。无耻的英国人公然在加勒比海邀请海盗一起进攻我国的领地,这种完全不顾名声、不顾体面的做法已经近乎在挑衅文明国家多年前达成的一致对付海盗的底线了……” “但你们的向风舰队兵力不足,无法照顾整个加勒比海面,所以需要我国海军的帮助,是这样吗?”郑勇很“善解人意”地帮巴尔博亚说出了下半句话。事实上,西班牙人的所谓向风舰队规模很小、船型也很老旧、士兵素质也不尽如人意,将他们称为海军、称为舰队其实是很不符合事实的,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他们在与英国海军的战斗中为何遭遇惨败了——事实上他们也就能和海盗打一打,且海盗船如果数量多的话他们也不敢上前,关于这一点,常年在加勒比海厮混的众人早就烂熟于心了,只要不是每年倒霉到被宝船队主力碰上,海盗们在加勒比一点毛事没有,可以尽情抢劫走私的各国商船。 唔,或许有些年头对于海盗们来说也很危险,比如某个新大陆国家的海军扮作海盗来捞外快的年份。要知道,这些该被诅咒下地狱一百遍的家伙们可是连商船、海盗船一起抢的,实在不讲规矩,简直见鬼。你见过双层甲板装备了数十门各型火炮且射击技术一流的海盗么?欺负我的智商吗?我敢对着圣母玛利亚发誓,他们那射击技术甚至超过了以射击精准著称的葡萄牙海军,每年进行炮击训练的次数绝对多到令人心肝发颤。 这样的人也来加勒比海抢食吃,简直犹如一头猛虎闯进了羊圈。有破坏当地生态的嫌疑——商船都被抢光了,海盗们还吃什么?不过也幸好这样的年份不算太多,大家总算能够熬过来,不然恐怕就得上岸抢劫西班牙人的城镇过活了,而这无疑意味着极大的风险与伤亡。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这么做。 可以想象,如果东岸海军应西班牙人之邀派遣一些主力和辅助舰只进驻加勒比海,然后以此为基地肃清海盗的话,不敢说有多大战绩,至少其海上安全形势有所改观是肯定的。但是这样一来,暗地里势必会更加得罪英国佬,这就需要西班牙人拿出一定的诚意来安抚了,不然凭什么让别人给你来当挡箭牌? “贵国可以适当派出一些精锐舰队进驻波多黎各岛,关于这一点,已经得到国王陛下和西印度事务院的首肯。这里地理位置绝佳。向西就是富饶的伊斯帕尼奥拉、古巴和墨西哥,东南方则是向风群岛和背风群岛,西北可直抵佛罗里达海岸,而南方则是著名的可可、咖啡、染料和黄金产地。岛上的圣胡安港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可为贵国海军提供充足的物资补给及船舶维修服务,贵国将舰队置于这里,毫无疑问是非常合适的。”巴尔博亚男爵从兜里摸出了一块带框玻璃镜片戴在右眼上,然后仔细审视了一下随从递过来的加勒比海手绘地图,最终确认道:“就是这里没错了。如果贵国能够答应的话,那么仁慈的菲利普国王将允许贵国在秘鲁和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的指定港口进行贸易。当然了,贵国的货物必须出售给我们指定的商人。毕竟你们直接进入这两大市场必然会损坏很多人的商业利益,必须给他们做出一定的补偿。” “这个条件不是很优厚啊。”郑勇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巴尔博亚递过来的地图。说道:“如果仅仅是这么个开放市场的条件,那么我国海军顶多只会帮贵国肃清海盗而不做其他。也就是说,如果英国海军的主力舰队前来攻击贵国的加勒比海领地,那么我们可以自由选择战或者不战。” “郑,我想你没搞清楚重点。我们的宝船队规模庞大,并不惧怕任何海盗。海盗们也没能力洗劫未落单的船只,他们充其量只能挑选海岸上我国一些防御薄弱的殖民城镇进行攻击罢了。如果贵国只是想打击加勒比海海盗(或许还有各国走私商船,其实这个才是重点吧?),那么这对我国来说毫无意义,海盗们没能力长久占据任何一处城镇,但英国人会!所以我们需要的就是贵国海军来帮助我们协防英国人,打击海盗只不过是附带而已。”巴尔博亚的语气有些急促,看得出来他很激动。 “条件不够优厚,这不足以说服我们与英国佬撕破脸。”郑勇坚决地摇了摇头,起身说道:“如果男爵阁下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行告退了,我得尽快赶去海牙,那里有一些老朋友约我见面,失陪了。哦,对了,忘了恭喜你们,你们在南尼德兰打得不错,法国军队都能被你们击败,厉害。” 郑勇说的是今年七月份西班牙陆军在南尼德兰与法国东北部一带的事情,孔代亲王指挥的西班牙军队击败了法军元帅拉菲尔泰的部队(蒂雷纳也一同参战),并俘获了拉菲尔泰元帅本人,解救了处于危机之中的南尼德兰重镇瓦郞谢纳。这是自法国内乱结束后,西班牙在两军对垒中取得的第一次重要胜利,这场胜利扭转了西班牙人自阿拉斯之战惨败后接二连三丢城失地(西属尼德兰在不到两年时间内丢掉了五座军事重镇)的颓势,同时也鼓舞了军人们的士气,让他们有了一定的信心和法国军队继续周旋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外交官的美好时光(二) 巴尔博亚男爵显然没有得到足够的授权,因此只能怏怏不乐地坐视郑勇离去。接下来他要的做的事,大概就是返回南尼德兰的敦刻尔克港,然后搭乘一艘船只返回西班牙国内,将情况汇报给腓力四世,然后聆听伟大的天主教统治者的圣裁。 至于说成或不成,巴尔博亚不敢说,他私下里认为可能性不大。依照布拉沃男爵传回来的谈判记录以及刚才郑勇特使的表现,巴尔博亚男爵断定东岸人对土地有要求,这就大大降低了事情的可能性——拉普拉塔的土地已经丢掉了一大片,虽然都是传说中土质不怎么好的半干旱草原地带,但面积辽阔且囊括了麦哲伦海峡——连带着德雷克海峡也被东岸人控制(最近东岸共和国正式将德雷克海峡正名为何塞西海峡,以纪念这位第一个发现并驶过这道海峡的勇敢者)——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这就已经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了。如果现在再割让一些土地给东岸人——那么无论是内格罗河到南纬42度地区还是波多黎各岛,短时间内绝无在国内通过的可能,因此巴尔博亚觉得此事多半黄了,只能以后再寻机提起了。 不提巴尔博亚男爵失落地返回敦刻尔克,咱们大东岸的全权外交特使郑勇此时正坐在马车上往海牙而去,他这是去拜访三级议会的议长德维特阁下,当然也不会忘了与诸位闻名全联合省的商人们会晤一下。 阿姆斯特丹通往海牙的大道极为宽敞,且无论是三级议会还是荷兰省议会,每年都会拨出大量的资金用于修缮,因此其路面状况非常不错,平坦、宽阔、干燥的路面看起来简直不似此时的欧洲,颇有些东岸国道的感觉了。 而郑勇此时乘坐的这辆马车也颇为特殊,不但减震弹簧采用了东岸国内的最新技术产品(使用寿命比以前延长了许多),车轴也用的是更加结实和坚固的钢质材料,就连滑动轴承都换了加工精度更高的锰铁轴承(滚珠轴承这么多年始终无法大规模实用化),再加上车轮也是这个星球上别无二家的实心橡胶轮胎。因此郑勇的这辆专车行驶在路况颇好的公路上,简直和飞一样——速度不说,这舒适性简直完爆这个星球上的所有其他马车。 而这种由南方车辆厂生产的马车,如今经郑勇的介绍也逐渐走进了联合省的一些富户当中。并经由他们的二度介绍走入了更多的联合省商人当中。不要怀疑这种车的竞争力,目前市面上几乎所有的欧洲车辆就性能来说都不如它,而更令人绝倒的是,由于很多零件采用了机械加工,东岸人的这种车子成本也被控制在了同类商品之下。即便经过长途海运其成本仍然不比欧洲马车高,这无疑给了出口商和代理商们更高的利润空间。 抵达海牙后,由于德维特议长正在议会和人扯皮关于加大海军投入的问题——奥兰治派对此持激烈反对态度——因此暂时无暇接待郑勇,于是乎郑某人便受邀加入了某个商业沙龙,与包括特里普家族成员在内的多位荷兰阔佬们进行了一番细致的商谈。 商谈的内容很杂很多,其中最令郑勇关心的无疑是两件事。其一是有关东岸商品出口至荷兰的事情,比如谷物、干酪、精制面粉、酒类、皮革、肥皂、纯碱、纺织品、钢条、机械零部件等各类商品,尤其是机械零部件和钢条,这两类商品是东岸最最看重的,因为这是直接打击、压制欧洲工业生产能力的。从长远方面来说极为重要;至于原本在东岸出口中占有较大比例的纺织品随着东岸出口商品名目的越来越多,近年来其比重再度下降,目前大概已经只占四分之一的样子了,虽然仍然极为重要,但这只代表过去,不代表未来,且非常敏感(与荷兰、英国、意大利等存在激烈竞争),已经不值得东岸人花绝大力气去打开销路。 而和维持住传统商品市场一样重要的,无疑就是新市场的开拓了,比如荷兰人承诺让出的勃兰登堡—普鲁士市场(其实荷兰只是承诺东岸商人与荷兰商人具有同等竞争的权力而已。但这已经足够了),德维特议长之前已经明确表示会兑现承诺,以酬谢东岸在此时正如火如荼进行中的“北方战争”中站在了联合省一边并配合其行动。 不过德维特议长同意了,却并不意味着此事已经完成。郑勇还得去和诸如特里普家族、德海尔家族等在当地具有特殊利益的商人家族去沟通——比如如何让渡、交换利益等等,这都是很细致繁琐的工作,同时也是一门大学问;此外,郑勇过阵子还得再回阿姆斯特丹与一些银行家(像鼎鼎大名的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的股东们)进行磋商,重点就是东岸的商业系统如何顺利对接到联合省在当地构建的银行支付、汇兑体系中,这可不是开玩笑。要知道联合省可从没允许东岸人在当地开设银行,这年头做生意可不是你拉一船货来我准备好现银就交割完毕那么简单的——这只存在于你的臆想之中——稍微上点规模的生意都必须通过银行账户转账,这无论在波罗的海、北海还是地中海均是如此,别无差异。 谈生意期间,也有一些荷兰商人隐晦抱怨起了当年加勒比海盗猖獗,包括英、法、荷、葡、丹(麦)等国的走私商船大量“失联”,导致西班牙王国秘鲁总督区的市场上各类商品大面积缺货,最终被来自南铁的东岸货所占领的事情。郑勇是什么人啊,对某些联合省商人指桑骂槐的抱怨就当耳旁风根本没听见,但心里已经有了警惕,暗自觉得这类事情以后确实还是少做为妙。西班牙人这不刚刚邀请东岸海军进驻波多黎各岛么,假如这事真的成了,那么以后东岸海军在巡逻各条航线的时候还是得讲究策略了:对真正的海盗自然是严厉打击了,对于英国人如果能够确保消息不会走漏的情况下也不介意把他们的船只送入海底,至于那些来自各国——尤其是来自联合省——的走私商船么,就可以看情况是否网开一面了,不然闹起纠纷来总是不美。 在和这些商人聊天打屁了数日后,11月16日,郑勇终于在海牙近郊的一间农庄内(事实上海牙本身就是个大农村)见到了联合省的最高统治者、三级议会议长约翰德维特。这位刚刚和比克尔家族的伊丽莎白晚婚的政治人物此时是一脸疲惫,或许是与奥兰治派议员们无尽的扯皮已经极大消耗了他的精力了吧,郑勇总觉得他的精气神已大不如往日。 不过德维特议长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定:“英法两国去年就已秘密结盟,你也看到了,英国人在与我们打了两年后,如今不顾自己债台高筑的现状,仍然四处出动舰队袭击北非摩尔人、加勒比海西班牙人甚至西班牙本土的加的斯港,简直狂妄得不可一世,其高度膨胀的自信与扩张的冲动交织在一起,使得现在的英国人极具攻击性。瑞典悍然入侵波兰,背后未必没有英国佬的身影,在德海尔家族、特里普家族未能出售给瑞典人足量的军械后,英国的黑乡地区却快速顶了上来,一船船的武器和军资被从伦敦运到哥德堡,这从丹麦松德海峡的过路费征收上就能看得出来。可以说没有英国佬,工业生产能力极为薄弱的瑞典是无法这么轻松地备战的。” “东岸人,你们做得很棒,尤其在维护波罗的海既有秩序(这个秩序对荷兰极为重要,因为波罗的海提供了荷兰一半的利润)的问题上与光荣的联合省站在了一起,这是明智的,相信我。”德维特议长温和地说道,“勃兰登堡的腓特烈选帝侯已经同意了贵国商人进入当地经商的请求,并且给予与联合省商人一样的优惠税率,这是对你们的奖赏。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腓特烈选侯自然和瑞典不是一条心的,之前他们和瑞典结盟只不过是因为柏林被围而导致的城下之盟罢了。现在波兰、俄罗斯等国已经在秘密商讨停战并共同对付瑞典的协议,这个时候腓特烈选侯再不会站队可就太傻了,虽然他之前已经因普鲁士公爵的头衔而向瑞典国王宣誓效忠了。” “瑞典人破坏波罗的海秩序的行为已经得到遏制,俄罗斯同样也会受到惩罚,波兰必须恢复其大部分领土,这是联合省的底线,不容任何人破坏。”德维特议长说道,“瑞典的事情联合省会想办法解决,但俄罗斯那头恐怕还得贵国帮帮忙了,听说你们和奥斯曼帝国以及克里米亚汗国关系良好,是否可以请穆罕默德苏丹以及格莱大汗共同出兵抗俄呢,请认真考虑一下吧,我的朋友。只要你们能够说服他们遏制住俄国人的野心,那么联合省也将加入到为贵国运送契约奴的行动之中,如何?” “很不错的交易,我愿意尝试一下,但并不保证成功。”郑勇立刻高兴地回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外交官的美好时光(三) 1656年12月18日,晴。 即便是处在地中海沿岸,正步入小冰河时期最寒冷年份的热那亚共和国的天空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不过这却阻挡不了众人的兴致,就在热那亚狭窄逼仄的码头上,数艘从葡萄牙租来的商船已经整装待发,就等此时正在岸上与亲人依依惜别的雇主们上船后便拔锚起航了。 雇佣他们自然是热那亚人,准确地说是以多利亚家族为代表的热那亚富豪阶层。这些人或是两年多前家里有人加入过新华夏考察团,或是从别人转述的话语里面得到了一些关于新华夏岛的信息,因此在反复酝酿、商讨了一年半到两年时间之后,这些意大利佬们终于达成了一致,决定抱团组建一家名为“热那亚非洲公司”的企业(注册资本金为二千万银行里拉),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新华夏岛殖民地进行投资,公司主营业务为伐木、甘蔗种植、烟草种植、胡椒种植、剑麻种植等种植园业务,此外还拥有代销新华夏优质皮革、热带干果、香精、蔗糖等一切特产的资质,当然范围仅限于意大利和大西班牙市场了。 热那亚非洲公司是继草原铁路公司、森林开发公司之后,该国第三家合股投资东岸及其海外殖民地的企业——得亏当年很多热那亚商业家族投资的罗洽纺织厂、干酪作坊、黄油作坊等企业获得了良好的投资回报,现在国内资本越来越过剩的热那亚人更加青睐东岸这么一个崭新的市场,因此前后十多年间几乎有数千万银行里拉(主要是物资和人力折算)的资金砸进了东岸市场。至于说这些投资值不值,那就见仁见智了,从商人们前赴后继的态度看来,至少比投资摩洛哥、阿尔及尔甚至西班牙美洲殖民地要划算多了。 按照与东岸政府的约定,热那亚非洲公司两千万里拉的资金将大部分用于在欧洲招募人手、雇佣船只、采购工具与食品,剩下的不足部分可到东岸本土或新华夏殖民地自行采购。此时正在热那亚码头上吵吵嚷嚷的这六艘船就是了,其中四艘装满了移民和牲畜,男女老少共计约1200余人。另外两艘船则装满了工具和少量食品。 而之所以这几艘船才只装了一点点的食物,一点不像要长途远航的样子,主要还是因为这次他们走的路线不太一样,即这六艘由热那亚人雇佣的船只此番并不会沿着非洲西海岸南下然后越过好望角进入新华夏——他们的路线很简单。乘船经地中海抵达奥斯曼帝国北非重镇亚历山大港,然后上岸走陆路到另一侧红海之滨的苏伊士港,最后再想办法搭乘船只抵达新华夏。 毫无疑问,这条航线比起走非洲近海的传统航线来说要近得多(几乎近了一半航程),移民和牲畜的死亡率也将大大降低。但相应的,这条几乎纵贯整个埃及的交通路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毕竟这里可是穆斯林的地盘,要不然当年葡萄牙也不会想着沿非洲海岸南下寻找前往远东的新航路了。 不过或许别的基督徒不太容易通过这里,但对热那亚人和东岸人来说,这里却并不存在什么障碍。华夏东岸共和国与奥斯曼帝国的关系就不用说了,那是很多年积累下来的传统友谊,已经到了互派大使的程度,由东岸出面协调一些利害关系从而允许这些基督徒移民与物资过境奥斯曼帝国前往非洲,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更何况热那亚共和国本身与奥斯曼的关系也不差。就在穆拉德四世苏丹在位的时候,奥斯曼与热那亚还互相派个使团进行外交活动呢,只要给一些好处和过境费,奥斯曼人并不介意让他们通过自己的北非地盘。 于是乎,就这样双管齐下之后,无论是奥斯曼中央政府还是埃及帕夏、抑或是实际控制埃及地方的湖水马穆鲁克(常年与东岸进行奴隶贸易),都同意了这些来自意大利的移民在亚历山大靠港后经陆路前往苏伊士港的请求。 九点整的时候,最后一批意大利佬也上了船,葡萄牙籍船长下令拔锚起航,离开了热那亚码头——最近北非的穆斯林海盗惨遭英国海军打击。损失惨重,这六艘船只应当会很安全。在这一点上,英国人总算做了件好事! “郑特使,公司成立至今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是第一批发往那边的劳工,还望贵国政府妥善安置,使其能够尽快安顿下来。我们都知道,那里是热带岛屿,疾病肆虐、土著凶顽,希望他们都能尽快投入生产吧。”来自多利亚家族的阿莱桑德罗突然朝身侧的郑勇说道。“而这还仅仅是第一批人员,在下个月,还有五艘我们自己的船只(近海桨帆船)会运输一批移民到亚历山大港,同时从那拉一批小麦回来。我们预计,在形势没有大变的情况下,我们每个月将往埃及运输至少八百人以上,直到六个月以后结束。” “暂时足够了!多利亚先生。”郑勇转身微笑道:“只要有五千以上的移民安然抵达新华夏岛,前期工作完全就可以做起来了。当然这个过程中人员的损耗或许会相当大,还请您和您的朋友们做好思想准备,不过一旦种植园开辟完成并成功对接入我方的灌溉、交通和安全体系内(这些体系前期投入巨大,等于是免费提供给热那亚人,算是鼓励他们的一个举措),那么很快就可以产生利润,就像我国政府在西海岸开辟的很多棉花、蔗糖种植园一样。而且我方收取的土地租金并不高,且一次性给予贵方六十年的租佃权,这诚意是相当之足了,相信我,热那亚非洲公司的前景非常好,如果不是你们的募资活动已经结束,我都想出钱入一份股了。” “哈哈,热那亚缺的从来就不是钱,你去看看公债与年金市场上汹涌澎湃的资金就知道了。”阿莱桑德罗用略带骄傲的语气说道:“我们缺乏的,终究是投资市场啊。现在荷兰人排挤我们,葡萄牙的那帮犹太杂碎(当年就是他们取代了热那亚人给西班牙王国放贷)更是与我们展开了不死不休的竞争,以至于我们在秘鲁和新西班牙的种植园很多都被迫出售了,真是可恨!英国佬也不地道,他们现在妄图染指地中海的航运业务,同时将一船船的美洲货拉到意大利和奥地利销售,几乎摧垮了我们的经营一百多年的营销体系,可恨啊!” 郑勇闻言一阵沉默,阿莱桑德罗这厮倒也不怕自曝其短,不过这都不是什么秘密,有心的话搜集个数月就知道了。只不过,这个多利亚家族的重要成员突然说起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特使,我们当年也曾在巴西、秘鲁与新西班牙开辟了不少热带种植园,所获颇丰。您也知道,我的家族当年是第一批在加的斯港开设货栈经营美洲特产的热那亚商业家族,并延续至今。可是自从1627年以来,我们在海外的种植园便不断处于衰退的历程当中,特别是在那群该死的葡萄牙犹太人得势后,我们在美洲的种植园规模便处于不断萎缩的状态之中,现在已经被迫出售了接近一半,剩下的一半能否保住也未可知。”阿莱桑德罗说到这里,终于进入了正题:“现在,我想知道的是,贵国政府今后是否也会如同伊比利亚半岛上那两个国家一样,没收或者强行并购我们的种植园?” “多利亚先生,别的我不敢多说,但在贵国商人与我国政府签订的合同有效期内,比如三十年、五十年或六十年,我国政府绝对不会随意没收或强购对方开辟出来的种植园,这一点请放宽心,我国政府还没这么无下限,对于合同和契约的有效性,我们是万分尊重的。我想,在罗洽纺织厂这家年分红一百多万里拉的企业之事上,我国政府已经积攒了足够的信誉,不是吗?阿莱桑德罗,我本以为你们不会质疑这点的……” “很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没有质疑的意思。”阿莱桑德罗闻言立刻说道,“郑特使,其实我也是受敝国众多家族之邀,出面与贵方确认一下而已,即如果在热那亚非洲公司稳定运行之后,我们将其所产生的利润在贵国当地购买枪支弹药、食品和船只什么的,然后到非洲海岸上进行探险或贸易——甚至是开办常设商站——在不直接触犯贵国利益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是否被许可?” “这……”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问题的郑勇闻言一阵语塞,因此只能敷衍道:“关于这事,我还得询问国内才能给出答复,但这并不影响热那亚非洲公司的运营,不是么?” “那当然了。”阿莱桑德罗立刻确认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丘区(七) 邵元义刚刚从县里回来,脑海里还回想着卫生局官员声嘶力竭的呼喊:“结核病、梅毒、白喉、脑膜炎、产后败血症是本县去年面临的最主要的几类疾病,在这其中,目前只有白喉有一定的几率被治疗好,结核病的治疗虽然在南铁附属地有了一定的进展(仍处于研究、培育疫苗的阶段,结核杆菌目前虽被发现,但培养低毒的疫苗仍任重道远),但短期内也无法用来救人,咱们县的非正常死亡率,必须给我降下来。既然没有足够的治疗疾病的手段和药物,那么就多多宣传,提高国民的疾病预防知识,将疾病隐患消灭在源头……” 虽然已经是全县闻名的富户了,但出于对本质工作的热爱以及舆论影响的考虑,邵元义本人仍然在卫生局内挂名工作,目前主要职责是给规模逐渐扩大的速成医生队伍(分配到村一级)上课培训,同时也经常到乡下去进行疾病科普和宣传,总得来说还是比较辛苦的,但却不能不去做——在各类人才都很稀缺的东岸,邵元义即便财务上已经得到了自由,但也不可能真的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他还必须努(强)力(制)为人民服务。 “真是劳碌命啊。”回到村公所的时候,见到迎上门来的新收徒弟,邵元义自嘲地笑道。他以前带的几位徒弟早就在他讲课的医学速成班里出师,去别的村担任驻村医生了,眼前的这位是一名未能进入高中深造的初中毕业生,学历在东岸已经不能算低了,但出于兴趣爱好的原因报名参加了速成医生培训,立志加入国家的医疗事业,后来便被分到了邵元义的班里,成了他教导的八名学生之一。 村公所的医务室内还有一名男护士在整理新到的药物,邵元义瞥了一眼,发现那名护士手里正拿着几瓶褐色的药酒,立刻哈哈笑道:“卫生局的那帮老爷们这回送算言而有信。给我们村也发了些鸦片酒,真是不错,以后一些训练受伤的兄弟再也不至于因为没有止疼药而苦熬了。” “是啊,老师。这真的很难得呢。来送药酒的卫生局干部还一个劲地跟我说省着点用,这药酒昂贵得要死,因为新华夏那边目前鸦片产量不高,无法大规模在全国范围内铺开。不过照我说,这药酒的止疼效用也有限。上次刘老根疼成那样给他喝了鸦片酒一样无济于事。”小徒弟一边给邵元义接过行李,一边说道。 “瞎说什么呢!”邵元义给了徒弟一个爆栗,笑骂道:“刘老根那是伤口严重感染后的截肢,这样剧烈的疼痛,鸦片酒当然不管用了。可对于一般程度的疼痛,鸦片酒还是管用的,要不然,你以为大家都在跟卫生局扯皮抢鸦片酒是为了什么?大家都是傻子么?” 看到小徒弟被骂,那名正在整理药品的中年男护士立刻咧嘴笑了,他是村公所医务室里的老人了。常年跟着邵元义出门行医,因此资历较老,经常和新来的小徒弟们开玩笑。此时只见他一边整理着阿司匹林、硫酸亚铁、鱼肝油、鸦片酒、发财酒、金鸡纳霜(这个数量极少,售价极高)等常见药物,一边打趣道:“小李你上次屁股摔坏了的时候疼得哭爹喊娘的,可惜当时没有鸦片酒,不然就可以给你尝尝是否有效了,当然你这会若是愿意再去把屁股摔裂一次,这药酒就可以给你喝了,都现成的。怎么样?” 小徒弟闻言一阵尴尬,于是便小跑着进屋继续调配药物去了。现在国家医疗事业的发展虽然日新月异,但药物短缺的状况却一直困扰着大伙直到现在。比如,随着国内制镜技师数量的越来越多以及其技术越来越精湛。用水晶磨制(玻璃色泽较浑浊,且乌拉圭本就盛产水晶)的高倍率镜片现在越来越普及,故很多疾病的致病病菌都已经被东岸的医学研究机构给分离了出来,但对于抑制、消灭这些病菌的手段或药物,却极端缺乏,因此很多时候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饱受疾病折磨而束手无策。 而既然因为化学知识的匮乏而使得很多有机药物无法生产出来。那么东岸的医疗机构就只能朝其他方面想办法了,目前总的来说有两种渠道。其一是学中医给人种牛痘的故智,并将这种医疗手段升华提炼出理论(当然是结合已在东岸有初步研究的细菌学了),然后全面在动物甚至人身上(一般是印第安人或死刑犯,但这种人体试验有悖人类道德,故只在极端秘密的研究机构进行)进行试验,比如目前已初步成功的白喉抗病毒血清(在马身上培育而成)以及正在研究中的结核病疫苗(在羊身上培育)等等。 除此之外,就是大力发展中医药方了,比如本土卫生部和南铁卫生研究院编纂完成的《宋医籍考》、《明医籍考》。这两本书籍记录了大量经证明“确实有效”或“可能有效”的中医药方,这对东岸医疗事业的发展帮助很大,其唯一的障碍大概就是药材需从中国或朝鲜进口了,不但数量有限、成本高昂,海运途中药材变质损毁也是常有之事,局限较大。至于说在东岸本土引种的药材,由于气候或土壤环境的原因,有没有效还很难说,目前卫生部也在组织人员对这些引种的药材进行筛选,看看是否能替代进口药材。只是显而易见的是,这种工程浩大的筛选、甄别工作根本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这或许需要几十年乃至上百年时间持之以恒地投入才可能完成。 不过,一些来自东方的药材在东岸引种不顺利,可有些来自欧洲或非洲的药材在东岸却意外地成功了。比如用于治疗便秘的芦荟油、番泻叶(多栽培于新华夏岛西部的半干旱热带草原地带);比如用于利尿消肿的毛地黄(少量栽培于热拉尔山脉,多栽培于新华港的高山地带,真是一个宝岛啊……),现在邵元义的徒弟小李就在利用新鲜原料调配药物,他采用的是制作地黄茶或毛地黄浸液的方法,以东岸人现在的手段,这确实是最适合病人吸收的方式了。 “小李,村头的那位名叫卢加诺的意大利佬喝了地黄茶后感觉如何?”邵元义进屋后先是喝了口大麦茶消消暑,然后开口问道。作为西湖县内知名的医生,邵元义有幸参加过梅机关秘密医疗实验室的相关研究工作,在那个大量充斥着不道德人体试验的地方,研究人员们发现了毛地黄的一个有趣作用:他们在对很多瓜拉尼人做了对比试验后,发现毛地黄这种草药除刺激肾脏方面外,还额外对心脏有些作用,因为只有功能强大的心脏才能促使肾脏产生足够的尿液。因此一些大胆的医学研究人员指出,或许毛地黄这种药物有治疗心脏疾病的疗效,卫生部应果断投入大资金进行研究,必要的话甚至可以申请“科学春天”计划的专项奖金,因为其意义不可低估。 邵元义此时虽然离开了秘密医疗实验室,但在平日里的医疗工作中,也很注意收集数据,并及时上报给实验室,以便他们能够更快完成毛地黄在心脏病治疗方面的研究,因此才有了刚才的那番问话。只可惜小李一问三不知,似乎并没有好好观察卢加诺服药后的情况,这让邵元义很失望,当下摆摆手继续让他调配药物。 “小李,下个月你们陪我去一下罗汉县吧,那个县肇立未久,百废待兴,疾病肆虐。老百姓亟需医疗方面的服务和科普,我受地区卫生局的指派将去那里巡诊半个月,你们全班八名同学都和我一起去吧,也好多增长些见识。这医学知识,光靠坐在家里闭门造车是不行的,还是得多积攒经验。”喝了会大麦茶,邵元义突然说道。 至于他口中的罗汉县,则是本月刚刚成立的,下辖东受降乡、中受降乡、红星乡(原红星农场)、新城乡和罗汉镇五个定居点,下辖人口一万二千余,是全国第22个县。而在本月(12月)之前,富国县、太平县相继成立,是为全国第20个和第21个县级行政单位,其中前者下辖官库乡、青村乡、鱼儿乡、东湖乡和富国镇,总人口一万八千余;后者下辖太平镇、百草沟乡、打虎林乡、野猪潭乡和西受降乡(位于桑塔纳博阿维斯塔小城附近)五个乡镇,总人口一万五千余——一年成立三个县,在东岸也不算是小事了。 而罗汉县由于离西湖县较近,且其多个乡镇原本就为西湖县所托管,因此建县初期的很多工作还是要靠西湖县来支援,比如医疗卫生工作就是如此,邵元义就必须经常过去义务巡诊兼且帮助培训基层医务人员,故才有了他刚才向他们说的那番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丘区(八) 邵元义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到丘陵深处的罗汉镇了。这个地处卡马匡河中上游、有着大片野生蜜橙林的地方几乎占用了他三分之一以上的工作时间,每次不是来此地巡诊(兼做疾控宣传),就是来此给该县各乡镇的村卫生员(即俗称的驻村医生)们上课,几年时间下来,这腿都跑细了一圈——全是走山路走的。 当然了,随着地区行署拨款、西湖县援建的卡马匡河中游河道疏浚拓宽工程的完工,该河中游地带的航运条件大为改善,72吨级小火轮可直通到中游地带各处,这无疑大大改善了罗汉县的交通运输水平,使得该县大量的农产品(主要是水果)可以通过河道运输到下游消费能力更强的西湖县、平安县、镇海县、神武县等地,对于提高当地居民的收入意义极为重大。 而也是托了河道疏通的福,这回邵元义前往罗汉镇巡诊时,便搭乘了一艘往罗汉镇码头运杂货的船。这艘船是一艘私人买下的72吨级小火轮,属于国营内河运输公司淘汰的老旧船只(该公司现已开始逐步增购吨位更大的内河运输船,比如150吨级的),目前在卡马匡河中下游一带五个乡镇之间跑运输,效益还算可以。 这艘船从大丰港起运的时候装了很多农机配件、饼干、精制面粉,在行至牧草岭乡时又装了一些腌肉,在红星农场装了一些奶酪、黄油,在新城乡码头又装了一些乡间自酿的廉价烈酒,顺路还捎了十余个去县城的乡人,可谓把船舱利用到了极致——一路航行的时候,邵元义屡次看见河水几乎都漫过了船舷,这令他在怀疑船只会不会沉没的同时,心里也在不断痛骂为了赚钱不顾安全的黑心船老大。 好在他的运气还不错,船只最终安全抵达了终点——罗汉镇码头。此时天已蒙蒙亮,码头上已经有三三两两卖早饭的摊贩或饭馆,所售的无非是炊饼、油条、馄饨、汤圆、豆腐脑之类的食物。味道还算不错,于是邵元义决定花几角钱请全班学生们围坐着吃了顿热气腾腾的早餐。 吃完早餐又稍事休息了会,天光便已经大亮了。码头上唯一一台蒸汽吊杆已经“突突”地开始了工作,一筐筐水果、一袋袋小麦、一块块木板(烘干、切割完毕的)就这样被吊装到停在简易码头边的某艘船上。而在这艘船的旁边。还有五六艘船只在排队等待卸货或装货,有些等不及的船老大就先行上岸蹲在码头边的树下搓起了麻将,倒也逍遥。 码头附近其实已经算是罗汉镇乃至罗汉县最核心的区域了,这里的人口全县最密集、富户也最多,商业自然也最繁荣——当然在邵元义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看来。罗汉当地人引以为豪的码头商业自然是不能和外边大城市比的,但他却不会和这些乡下土包子们一番见识。 不远处敲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原本正在给一匹小马驹洗刷的少年立刻放下了水桶和刷子,慌慌张张地跑到了一堆还冒着几缕青烟的柴火堆边,用铲子三两下拨开了一堆余烬,然后扒拉起了两个埋在土里面的红薯,急匆匆地走远了。 “娃要上学去了。”慈眉善目的饭馆老板给众人上了一碟花生,花生颗粒饱满,显是上等的进口南非花生。 “眼下这才敲第一遍铃,过会等敲第二遍铃若还未至学堂者。教习先生怕是要罚站了。”老板继续呵呵笑着说道,但随即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便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这娃不是读书的料,零分也不是考一回两回了,俺见着读书读不进去,几次想把娃领回来给我打下手,都让学堂的先生给否了。他们说俺娃至少也得读到小学结束,多认些字总是好的,以后便是去学着修修农机什么的也是条出路。俺寻思着这话也对。就先让他在学堂里混着吧,等明年花些钱给他拜个师傅,跟人学着怎么修那啥马拉收割机,以后也不至于没饭吃。” “这倒是条好路子。”邵元义点头赞许。 事实在在如今的东岸。农业毕竟还是全国规模最大的产业,同时也是吸纳了最多就业人口的产业,可以说是国家的重中之重也不为过。而在农业生产秩序稳步发展了二十多年的现在,畜力收割机(一般是马拉收割机)、脱粒机、蒸汽犁等农业机械开始在农村获得了广泛的应用,这样一来,农机租赁公司、农机配件作坊、农机修理作坊等小微企业便如雨后春笋般在全国各地的农村冒了起来。渐渐与种子公司、农产品加工厂(兼出售豆饼等肥料)等企业一起,成了农业这个庞大产业链上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位小饭馆老板想让自己这个读书没指望的孩子去拜师学艺,学习如何修理各类农业机械,确实也是看准了这种趋势,而邵元义同样也对此深以为然,并认为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随着国内人口数量的日渐增多、新开垦土地的日渐增多以及和国际粮食市场联系的日益紧密,农机修理这个行业怎么都不会没落,怎么都会有一口饭吃的。 吃完早饭后,饭馆老板大方地给每个人的水囊里都灌满了热气腾腾的面汤。向老板致谢后,众人很快便走着来到了乡政府——就在乡中心小学隔壁。 以前邵元义认识的那位乡长已经高升副县长了,这时新上任的镇长出身大鱼河青年干部学校,在平安县某村任职多年,因政绩出色而调任罗汉县罗汉镇担任镇长,前途极为光明。而他本人对于邵元义再度来到镇里给大伙培训基层卫生员也极为感激,一个劲地说要请大家吃酒席,只可惜几年时间过去了镇里的财政依旧不宽裕,此事就只能尴尬作罢。 好在邵元义也不以为意,他现在上午给众人讲课,下午在乡政府大院外坐堂门诊,与乡里的几位医生一起给大伙看病,当然收费也很低廉,且这钱将用在维护基层医疗卫生事业上面。 邵元义看病的方式令镇里一些由大明药店学徒转职来的医生们大开眼界,比如他竟然会用一些奇怪的管状物体(简易听诊器,橡胶管制作)贴到病人胸口去聆听心跳的声音,以判断病人的心脏有没有问题;比如他还会把一些橡胶制作的皮套套在病人的手臂上,然后往橡胶皮套内充气,使其膨胀阻断支动脉循环后聆听脉搏声音,据说这是为了测血压什么的——在今年年初卫生部颁布的医疗保健标准中,明确指出血压的测量是重要标准之一——当然目前也仅仅是在大城市流行而已,至于罗汉县这种偏僻内部丘区乡镇,自然是不可能与闻的了。也就是邵元义这种土豪闲着蛋疼去平安县自费买了全套新式医疗器械,这才有机会让这帮乡下土包子们开开眼。 邵元义甚至还隐约听说,自然科学研究院医学所的那帮人,还在与大鱼河医疗高专联合鼓捣出一个有趣的玩意。那个玩意据说非常复杂,目前尚在研究阶段,大体是一台设备、一个电表和几个水桶,据说可以测量病人心脏跳动时的传导电流。因为他们认为,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有一股电流从右心跨过左心,而一旦心肌损坏,那么这股电流也就没了,因此他们急切地想测量这股电流以确定心肌损坏的程度。 据不可靠的消息,用这种设备测量心肌电流时需要病人把四肢都放在水中,操作极为复杂。无奈目前东岸的电表灵敏度极低,且精度和可靠性都很低,完全无法跟上科学家们这种天才的设想,故研发进程只能暂时停滞了,估计今后几年乃至十几年内是没法解决的了——但毫无疑问这并不影响此种测量病人心肌方法的开创性。 邵元义当然无法买得起这种设备——更别提这种设备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研发成功了——但作为医疗仪器的发烧友,他还是很喜欢收集、摆弄一些新奇的医学器械的,以满足他探究人体奥秘的旺盛的好奇心。 在一连看了几天诊治了数十位病人后,12月31日——1656年的最后一天——邵元义终于准备收工回家了。临行前,他则细细嘱咐自己的学生小心地将各类仪器、药品分门别类打包装好,准备塞进行李内先行运回家。至于他本人么,据说还将在这里待一个多星期,见一见县里面的知名人物,联络一下感情,以为了今后在这里开展业务提供帮助。 什么?你说邵医生要在这里开展什么业务?拜托,麻烦打听下邵医生的身份,他可还身兼“乡村银行家”、牧草岭肉制品厂合伙人、牧草岭乡中心小学课外辅导员等多个头衔呢,他来罗汉县开展业务又有什么稀奇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丘区(九) 1657年1月6日,艳阳高照。 这几日邵元义在罗汉镇这边一共收了2笔账,本息计1028元,同时也放出去了5笔债,待收本息合计近三百元,业务开展还是比较顺利的。这得益于他在西湖、罗汉两县极高的知名度和较好的人脉关系,因此这些民间小额借贷业务坏账率极低,收益总体来说相当不错,而这无疑导致了他邵某人家产这些年来的急速增加。 除此之外,邵元义还从票据贴现业务(当然是零散的小额偏居,主要来自急需现金的非国民劳务工)中每年赚得近百元的利润、从投资的股票(南铁股票)与债券中每年赚取大几十元,再加上牧草岭肉制品厂的分红,他已经是实打实的乡间大户了——即便是在平安县这种北方大城市里,他的身家也绝对排得上前列。 不过俗话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邵元义的事业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基本已经到了瓶颈期——尤其是他赖以发家的金融业务,基本已经走到头了。即便他如今看似在西湖和平安二县比较吃得开,人头熟、声望高、关系广什么的,但民间小额贷款业务竞争也很激烈,市场也就那么大(东岸国民现阶段需要借贷的不是很多,大家的财富差异还没拉开足够的层次),想要再进一步是千难万难。 因此,这一两年来,邵元义一边着力巩固既有的西湖县市场,同时悄然进军刚刚建县金融产业尚处于一片空白的罗汉县及其数个托管乡镇——分别是今年下半年新开辟的位于后世巴热城原址的开远堡、位于唐佩德利图附近的营台堡、位于巴乌边境阿塞瓜小城附近的平原乡、位于as do caaqua小村附近的小丘乡,均为罗汉县托管乡镇——意图先人一步占领这里的市场。 只不过随着经营范围的越来越大,邵元义原本的乡村家族运作模式(家人+若干兼职帮闲)便显得越来越不合时宜,经营起来也越来越力不从心。而他的生意若想突破瓶颈且进一步扩大,那么转身成为正规银行开设营业网点便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可这在如今的东岸几无可能,执委会目前根本不容许私人开设银行来和国家抢钱。 那么既然无法开银行,我们是否可以把资金投入到别的方面呢?实体经济固然是一途,可在邵元义看来。金融行业也同样有潜力可挖,比如最近罗汉县的几位富户提出的联合组建保险公司的提议——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在政府层面审批通过。 “孙员外,关于这火灾险的事情,老实说。在罗汉县怕是没甚搞头吧?”坐在县城(即罗汉镇)里最好的一座两层饭店内,邵元义一边喝着本地的特色果酒,一边笑着说道:“要说这保险行业也是个新事物,且朝廷也未明确禁止民人商办,确实是可以搞一搞的。据我所知。京师东方县、北都平安县等地确实有一些规模不小的火灾险业务在开展,可要知道,那是人烟辐辏、商业繁华的通都大邑,物资、银钱流通极速,才能有那么一丁点的市场。呵呵,这条件可不是罗汉县、西湖县这类地方能比的哦,说句不中听的话,在罗汉县开展火灾险业务,一年能有几十户人家投保么?我看不见得吧!” 邵元义的话一时令贩水果起家的“孙员外”大是踌躇。他本是榆园军土匪出身,见识不多。好在从军多年人脉极广,退伍被安排至罗汉县后很快在老上级的照拂下依靠水果生意起了家。可在一次贩卖水果至外地的时候,听人说做保险非常挣钱,于是便留了心,这次邵元义来罗汉县巡诊兼宣传疾控知识,此人便拉上三五好友置办了一桌酒席,请邵元义一起来谈谈生意,只是如今看来,这位著名的邵财主似是对搞他们提出的火灾险不甚感兴趣。 “当然,要说保险不挣钱那也不对。”邵元义在吃了两口菜后。突地又话锋一转,说道:“前些时日我有事去青岛港,在那里有幸了解了下刚成立不久的东岸保险公司和中央保险公司(均为政务院直辖国企)的经营状况,发现他们推出的海上保险业务还是非常有搞头的。很多出海的船东都喜欢在那里给自己的船和货物买一份保险。以使自己的船只在不幸遭遇风暴、海盗或战争时不至于血本无归,更别提现在南海渔业公司、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在出海前都会被强制要求购买海上商业保险了。按照东保和中保公司人员的话来说就是,购买一份海上商业保险,这会令你的利润曲线更加平稳,不会大起也不会大落,这对于长久生意来说非常有好处。” “而且。我听闻朝廷现在有意鼓励私人进军海上保险业,因为这对促进本国的航运事业非常有好处。商人们在面对变幻莫测的大海时畏惧心将不再那么强烈,而他们的顾虑越少,那么投资海上运输业的冲动也就越强,这无疑是一种极大增强国力的举措。”邵元义放下酒杯,将因喝了果酒而有些涨红的脸庞转向众人,哈哈笑着说道:“所以,诸君,保险是可以搞,但不是前途未明的火灾险或意外险(此险种由中央保险公司推出,目前主要在火车或船舶乘客中有小规模的售卖),而是利润极为丰厚——当然风险也很是不小——的海上商业保险,其他的都没什么搞头。诸君若是信我,当可去平安、东方、镇海、青岛等大城市转转,实地考察一番也好、问询一番也罢,看看到底是海上商业保险好做还是其他险种好做,总之窝在罗汉县是鼓捣不出什么名堂的。” 邵元义知道,现在随着东岸与荷兰关系的愈发密切,东岸的商品出口规模也日益扩大,相应地对远洋运输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君不见现在国内各大船厂一直在开足马力建造各型新船么——这导致很多富余的私人资本进军航运业,文图拉船长就职的信使班轮公司今年以来已经成功完成了甲、乙两轮融资(计六万余元),下单订购了七条650吨级笛型运输船,看样子是准备撸起袖管大干一场了。 而船只数量的快速增加,自然给船舶海上保险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毕竟在如今这个远洋航行仍是高风险的年代,在出港前给自己的船只买上一份保险——虽然贵是贵了点,可胜在安心——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并且在经历了多年时间的市场培育之后,如今的东岸海上商业保险业务已经初步成熟,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东保和中保这两家保险业巨头也就是在此时应运而生。 与政府禁止私人开办银行相比,他们对保险业的管制则比较放松,目前鼓励私人进军海上商业保险领域就是明证。或许这有进一步刺激国内航运业发展的缘故,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市场确确实实面向全社会敞开了,并且已经有了一部分人进去——截止1656年底,13家进军海上商业保险的私人企业中仅有5家倒闭、5家基本收支平衡,另外还有3家获得了极大的发展,其资产几乎呈几何级上涨,企业所有人成了青岛金融市场上的明星,一时间好不风光。 “诸位,话说到这里鄙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火灾险做不得,至少在这罗汉县、西湖县没甚搞头。若是闲暇之余玩玩倒也罢了,若是将其作为毕生事业投入巨大精力,窃以为不值。”邵元义今天似乎酒喝得有些多,因此说起话来也比较直白,只听他继续说道:“若真要想搞保险,那还不如搞海上商业保险,这是本朝至今最成熟、市场也最大的险种了,如果运气不赖的话,利润还是相当丰厚的。也不瞒诸位了,前些时日有几位好友邀我一起去那青岛港开办一家保险公司,我因不愿太过折腾而拒绝了,可禁不住再三相劝,因此便打算筹集个三千元巨资投进去,也算是搏一把了,看看我邵某人的运道到底如何。唔,承蒙诸君高义,我邵某人在罗汉县做生意颇受照顾,诸位若是也想投资那海上商业保险的,我这厢倒是可以牵个线、搭个桥。反正这公司现在尚未完成最终融资,三千、五千的不嫌多,一百、两百的不嫌少,只要认购了股份大家就都是股东了,诸位意下如何啊?” 孙员外等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作为内陆地区以农业完成资本原始积累的土财主,他们既对利润丰厚的金融保险业非常羡慕,同时也对这种陌生的事物很是畏惧,其内心矛盾的程度邵元义一看便知,因此也不催逼他们,只是不停劝酒吃菜,心想着这些土财主不愿投资也无所谓了,反正也不差他们那几个钱,以后他们若是想通了愿意来投资,那就再和他们谈好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路货” 盛夏的青岛港仍然清爽宜人,但库艾特船长的额头却有些冷汗溢了出来,起因是他了解了下他大儿子(继承家业)最近干的事情,然后就被狠狠地震撼到了。 他儿子干的事情既简单又复杂,说简单是因为他已不再出海行船,而是把船租给了别人,自己则在青岛港最最繁华的“博览会路”上某栋三层大楼内租了间办公室做生意——主要是转卖来自新华夏岛的棉花、橡胶、木材等特产;而说他儿子干的事情复杂呢,却是因为库有财(即库艾特船长长子)每次从新华夏岛订购棉花时,却不是为了自用,而是为了转卖——事实上很多橡胶、棉花在从原产地抵达最终用户手里时,往往都会转上几次手,而且这种转手必须在货物抵达目的地前完成,否则就只能自己吃下来了。 比如库有财刚刚预定了一艘预计4月1日从棉河港起航的货船上的棉花,这艘隶属于南海运输公司的“四明山”号笛型运输船载运了整整300吨新华夏棉花,并为此支付了8700元的预付款。这本来是一桩很正常的生意,目前很多企业在买原料时都会支付预付款以预定货物,尤其是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东岸就更是如此了。可问题是这个库有财压根就没想过要把这批棉花吃下来,因为他一不是纺纱企业主、二不是棉花批发商,根本无消化大宗棉花的能力,手上屯着一大笔原材料纯属吃撑了,而且仓储物流费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自诩聪明的他自然不肯这么做了。 “所以你打算在这批棉花抵达罗洽港之前就转手卖掉?那万一找不到人接盘呢?”库艾特船长拿出块绢丝手帕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有些恼火地说道:“4月1日从棉河港起运,即便中途在南非河中港停靠装载些别的货物,那么至迟5月20日之前也将抵达罗洽港了,离现在只有短短4个月的时间。上帝,我亲爱的儿子,你要在4个月的时间内处理掉整整300吨棉花。你有这个能力么?如果不能及时处理,那么你还不得不在码头上租仓库,这又是一笔很大的支出,而且还得承担质量下降的风险。” “父亲。不用担心。”库有财不以为然地说道,只见他拉开抽屉一通乱找,然后从里面找出了几份文件,挠了挠头后说道:“父亲,依据我多年来对棉花市场行情的分析。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棉花在东岸的行情都将被看好,价格呈长期缓慢上升趋势。这种上升既有物价上涨的因素,当然更有需求旺盛的原因,要知道现在无论是英格兰人、法兰西人、意大利人还是瑞典人,都在和我们抢棉花,这导致了世界范围内棉花价格的上涨,当然这价格上涨的压力最终会传导到终端消费品上面……” “所以,父亲,这种不交割的售货方式其实在如今的青岛金融市场上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们称这种尚未抵达本土、正在海上漂着的在途货物为‘路货’,大家购买这些路货却丝毫没有收货的意思。所求只是为了获得一笔短平快的利润或避免太大的损失,他们甚至都不对最终的买主出示提货单就将货物转手卖出。这是一种很流行的获得收益的方式,父亲,我对它很在行,请您放心。”库有财将手里的文件放下,诚恳地说道。 “但这是一种很不靠谱的投机活动。”库艾特船长坚持道,作为一个传统保守的商人,他对这类金融投机活动深恶痛绝,并且不希望他寄予厚望的长子牵涉其中:“经营航运业务不好吗?这能带给我们稳定的收益,如果你觉得风险太大。那么大可以在东保或中保公司那里购买海上商业保险,这两家大型保险公司由咱们国家的财政部背书,信誉那是没的说,能够帮助我们锁定一定程度的利润。为什么你不愿意做下去呢。我的孩子?” “那样的生活实在太没意思了,我干了很多年,去了很多国家的港口,见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但我觉得还是现在的生活最适合我。”库有财有些无奈地说道,“再说了。父亲,航运业务目前我并未完全放弃。咱们家族共有五艘远洋船只,其中三艘租了出去,但另外两艘船龄最新的船只仍是我们自己在运营。我只不过是在业余时间,研究一下国内外一些商品的长期走势与行情,顺便赚点快钱而已,这实在算不了什么。要知道,这里可是青岛港,全东岸的金融中心!” “再说了,这样的交易方式确实看起来给投机活动开了方便之门,但究其本质来说,这是一种很好的防范价格波动的措施。你以为我们买的路货最后都去了哪里?当然是罗洽港的那些棉花批发商啦!这些可都是常年经营棉花贸易的正规批发商呢,当他们发现可以通过购买此类路货来保护自己以锁定利润时,当他们发现价格曲线能够尽环境允许地保持平稳时,就已经注定了这种买卖方式会流行起来。而且现在大家都在说,如果某一天中央铁路电报公司能够敷设海底电缆到南非或新华夏岛的时候,这个市场的容量还将会继续急速增加,交易也将更加方便、快捷——当然这从目前看来还略有些遥远。”库有财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板一眼地说道。他知道自己父亲这种老派商人怕是很难接受这种离经叛道的售货方式,但他仍然尽力解释着,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失望,只不过时代催生出的新事物是很难让习惯了固有思维的老派人物很快接受的,因为这需要时间的洗礼。 父子俩的意见看起来很难达成一致,这让库艾特船长有些失望。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到最后只能以至少自己儿子没有拿钱去进行不靠谱的投机来安慰自己,更何况他也没有完全放弃家族赖以发展的海上航运业务,这就足够了。 离开了熙熙攘攘的博览会路,库艾特船长回头看看满大街做工精美的标牌,如“拉普拉塔银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西北垦殖银行”、“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商业清算银行”、“东岸保险”、“中央保险”、“外汇交易所”、“中央债券市场”、“记名股票交易所”等等,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陌生——即便是在号称资本主义心脏的阿姆斯特丹,也没有如此系统、如此成规模、如此有清晰发展战略的金融产业啊!东岸这个国家,几乎每一步都走在别人面前,而且看起来都恰到好处,这确实不能不让人深思。 “伟大的联合省曾经在郁金香投机活动中损失惨重,后来依靠深厚的家底挺了过来。真不希望东岸这么一个出色的国家最后也毁在金融投机上,那样就太可惜了。”库艾特船长一边走一边想着,“好在听说去年梅机关在西湖债券交易市场上重拳出击,拿获了多名涉嫌操纵市场的‘济宁帮’商人并将其流放鲑鱼群岛,这多多少少抑制了国内投机的氛围,好处甚大。其实想想也是嘛,如果赚钱都那么容易,那么谁还会辛勤地生产工业品和粮食?还有谁会去进行艰苦且看不到回报的技术改进?还有谁会把钱放到投资回报率更低的工商业领域中?根本不可能嘛,真心希望东岸不要重蹈覆辙……” 码头上一艘艘的船只迭次驶了进来,其中有好几艘甚至来自新华夏岛的东非运输公司,这些船只虽然大部分时候在印度洋行走,但偶尔也会搭载一些移民前来本土定居。这次就是了,四艘船只运来了两千余人,他们将与前后脚运来此地的部分波兰难民(目前身份为非国民)一起,前往俗称为“青岛二环”的几个定居点定居,如利国乡(后世利伯塔德小镇附近)、望北乡(后世卡内洛内斯小城附近)、海盛乡(后世圣哈辛托小镇附近)、下口乡(阿特兰蒂达小城附近)等四个新建乡镇——这四个乡镇之间将如同“一环”一样,用轻轨轨道连接彼此,建成后交通条件将大大改善,并作为青岛县主城区的卫星城镇存在(当然就行政编制上来说都隶属于青岛县),且这样一来,青岛县无论是人口、面积还是其他方面,都已经渐渐成为了东岸有数的大城市。 “每年都新增这么多移民,人口增长速度极快,远超旧大陆各个国家或地区,远远不是目前只有一百七八十万人口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可比的。那么即便日后东岸真的在金融投机方面出了什么问题,大抵上也不会影响到实体经济过甚吧。”库艾特船长站在码头上,任凭海风吹拂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喃喃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贸易的美好时光(一) “今年涌来的移民略多啊……”青岛港码头上,信使班轮公司中层管理人员文图拉船长看着港湾内一根根高耸的船只桅杆,颇为感慨地说道。 “也正因为涌来的移民多,我们县(青岛县)才能够有机会扩充地盘吧。这不,二环的兴建已经处于进行中了,这是大事,青岛未来数十年的发展根基全在于此了。”在南铁公司历练了五年之久后,上月(1657年1月)1号,习维奥(原梅机关统计员西尔维奥,曾在罗洽海关、兴南海关任职多年)从兴南海关被调到了青岛海关担任副关长一职。这次调动虽然名义上是平调,可从兴南港那种偏僻之地一跃成为青岛海关的实权人物之一,习维奥的这一步跨得不可谓不大,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升了。 一环、二环共八个定居点,数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加起来超过三万的人口,以及条件优良的避风港湾、执委会政策方面的倾斜,作为全国金融中心的青岛县未来,堪称是一片光明。习维奥从兴南海关调到此处任职,真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人多了,市场也会相应扩大,国家的工农业生产能力也会更强,商业才会最终繁荣啊。”文图拉船长给自己的老友习维奥点着了烟斗,然后接口道:“青岛港自从办了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后,在旧大陆的名气越来越大,每年都能吸引海量的外国客商前来贸易,英格兰人、德意志人、意大利人、法兰西人、葡萄牙人、丹麦人、瑞典人到处都是。或许他们单个的贸易量不算很大(罗洽港是大宗贸易结算中心,大额交易多在那里进行),但胜在人数多、产品种类丰富,对国家贸易来说重要性一点不下于罗洽、东方二港,或许还要更加重要一些呢。” “圣维森特起运的高级木材,估价6218元,税率2,请缴纳关税12436元。”穿着黑色制服的海关关员在习维奥、文图拉二人面前走上了一艘葡萄牙商船,拿着葡萄牙人填好的报关清单随意逛了一圈后。向葡萄牙籍船长说道。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腰挎军刀的警卫,这两人同样左顾右盼,看看船上有没有什么可疑之物——当然这只是例行行为。 由于东岸境内缺乏高等级的优质木材,因此对于来自外国或海外殖民地的高档进口木材征收的关税税率极低(外国货2。殖民地木材1),如果是优质船材——比如巴西苏木、愈疮木等——的话更是完全免税,以便鼓励外国船长运送更多此类货物来东岸售卖,促进贸易的繁荣。所以你现在便可以看到,即便葡属巴西殖民当局这两年来与东岸的关系越来越冷淡。但两地间的经济联系却始终无法阻断,贸易规模仍然顽强维持在一个不低的程度上。 不过高档木材的关税税率极低(普通木材关税税率为10),但对于造船、纺织、农业、采掘业等与东岸存在严重竞争关系的外国商品,关税税率就很高了,比如工商部规定外国船具、针织品(花边、手工假花等)、棉纺织品的进口税率统一为25;农产品税率依种类有所区别,但也普遍在3-15不等;酒类、高级皮具等商品的税率就更高了,普遍在50-100不等,而这也毫无疑问引起了很多外国商人的诘难,他们抱怨在东岸喝不到地道的法兰西或意大利红酒,即便喝到了其价格也是高高在上让人望而却步。但这种抱怨自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就是了。 “原本英荷战争结束后,大家都担心进出口贸易大减,而当时也确实有那么几个月贸易数据不是很好,东方、罗洽、青岛等港口海关的关税收入下降较多,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的。不过好在我们的外交官们比较能干,他们通过与荷兰商业家族的积极谈判、通过与荷兰掌权的共和派政府的斡旋,最终扩大了我国商品在联合省的市场份额,使得出口商品的总金额开始止跌回升,并最终创下了历史新高。另外,南铁公司也是锐意进取。我在兴南海关任职五年,五年间贸易数据整整翻了两番,进出口货物的数量之多以至于单线的南锥两洋铁路都开始不堪重负,铁路的复线化建设提前多年开始着手进行。”看着海关关员们乘坐小火轮四处收缴关税。习维奥立刻感慨地说道。 “是的,我能感受到这股澎湃的贸易大潮。最近乡间的铁匠、手艺人们颇受欢迎,每个人都带了不少徒弟,另外工厂职业学校(目前只有国营企业有职业学校培训后备力量)也在大力招生,小学以上学历的学生最受欢迎了,但他们一般都被机械加工厂招走了。以后充当机床操作工、修理工的他们前途远大。”文图拉船长说道,“这些年进入东岸的各国工匠、学徒越来越多,可我们的工匠缺口不仅没有缩小,反而越来越大了,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生产规模也成倍扩大了。” 文图拉船长虽然不是什么经济口的高官,但常年从事一线工作的他依然通过自己的眼睛发现了东岸这个国家经济发展的趋势——那就是随着欧洲市场的缓慢扩大以及新市场的开辟(印度洋市场),东岸的出口贸易额开始与日俱增,国内对工业人才和手工业者的需求缺口开始放大,工匠的收入水平和社会地位直线上升,国家的工业化程度开始逐步加深,很多商品的上下游产业链也在大量手艺人输入后开始完善,这使得越来越多的利润留在了东岸境内,变相打击了外国工业的发展。 “那边的是什么船只?南海运输公司的船队?”文图拉船长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一排八艘笛型运输船说道,“一次八艘笛型船,吃水还压得那么深?是粮食么?天哪,还有两艘大飞剪货船和两艘护卫炮舰伴随,这是去哪的?旧大陆吗?” 习维奥闻言看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哦,那确实是南海运输公司的船,是给西班牙人送贷款物资的船只——嗯,就是南锥42度抵押贷款的货物——八艘笛型船装载了接近5000吨小麦、面粉、玉米、高粱和做粮食用的麦片,国家储备粮库几乎一次性将粮库里存放多年的陈粮给销了出去。哈哈,真是干得漂亮,虽然这确实可能引起西班牙人的一些不满情绪,但谁又会真的在乎呢?饥饿的西班牙人不会拒绝这批远道而来的食物的,要知道他们的农业生产几乎已经完全崩溃了,昔日富饶无比的安达卢西亚已是一片荒芜,干燥的格拉纳达更是陷入了严重饥荒之中,这个国家坚持到现在还没崩溃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呢?” “另外两艘1200吨级的大飞剪货船装载了大量棉布、军用水壶、牛皮弹药包、鞍具、长矛、军刀、步枪,另外还有一些钢条、熟铁什么的——不用惊讶,西班牙的工商业虽然凋敝得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工业,很多德意志、意大利工匠在那里工作呢——都是出口至西班牙供他们进行战争的。”习维奥说道,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全部是免出口关税的,执委会特许,没办法。而且我听说执委会为了给西班牙人救急,不但高价租了很多荷兰船只运输货物,还下令南海运输公司这家企业大举借债订造新船,以扩大船队规模,目前该公司的笛型运输船(专跑欧洲贸易)数量已从1654年的52艘增加到了今年的69艘,全公司的总运输吨位也达到了五万多吨的规模,令人惊叹。当然了,多造一些跑欧洲的笛型船也没什么问题,毕竟现在波罗的海打成了一锅粥,我们的船只回程时还能多拉一些难民回来嘛。去年来了多少可爱的姑娘们你又不是不知道,国内的光棍们早就议论纷纷了,尤其去年南海运输公司大造新船后,国内的未婚成年男子对此期待颇深,呵呵,你懂的……” 两人正闲聊间,港口外突然驶来了一艘悬挂西班牙王国旗帜的船只,并在引水小火轮的指引下进入了青岛湾西侧的专用码头。这片码头是新修建的,面积不大,但水深普遍在8米左右,栈桥也都是砖石水泥的永固结构,一看就是造价不菲,目前是作为专用的公务码头在使用。 “估计是西班牙人的外交特使,不知道来做什么事的。依我看是来催款或催货的吧,听说现在西班牙人在旧大陆的形势比较吃紧,去年他们价值连城的宝船队更是在家门口被英格兰人偷袭了一把,大大地丢了脸,损失也相当不小,可能超过了百万比索,这对他们本就艰难的财政一定是雪上加霜。”习维奥轻轻吐出了两个烟圈,神色轻松地说道:“肯定是来求我们的,哈哈,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会在短短二十年间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贸易的美好时光(二) “陈科长,关于粮食出口的事情还请加快,西班牙王国需要这些粮食,请看在两国传统友谊的份上,尽最快速度发货吧。”青岛港内,西班牙大使布拉沃男爵的随员、来自安达卢西亚的蒂亚戈神情严肃地说道。 此时他们正行走在码头边的货场上,隔壁就是火车站,刚刚一列从梅林县方向开来的火车运来了整整一车桶装面粉——这都是要装船运往西班牙加的斯港的。在如今的西班牙伊比利亚半岛,因为秩序的混乱和农业基础设施的崩坏,粮食生产连年歉收,靠外国面包生活的人已有近百万人之多。也就是说,每个人所吃的面包中有四分之一是外国货——从1656年西班牙大量进口外国粮食(当然也从其意大利领地进口)以及市场上谷物价格的昂贵都表明,若没有外国粮食,情况将会何等地严重。 也好在如今的西班牙经济贸易一塌糊涂,磨坊主的声音非常弱,主张贸易保护的商人或贵族也没几个,不然如此巨量的外国面粉涌进西班牙市场,势必会激起巨大的反对声浪——成本高企的西班牙面粉,如何与廉价的东岸面粉比?有效率奇高的蒸汽磨粉机、有廉价充足的煤炭,即便算上每吨7元左右的运费,也要比他们的成本低上不少,更别提质量和外观方面的差别了。 “蒂亚戈先生,请不要太过担心。”代表农业部前来与国家储备粮库协调的陈科安慰道,“敝国对西班牙王国是抱以同情的立场的,且一直将贵国当做是可以信赖的伙伴。从1655年第一批三千吨小麦发货以来,一年时间内我们已经装运了27万吨各类粮食前往加的斯。而且今年的第一批五千吨粮食也已经准备起运,接下来我们的运力更加强大,会装运更多的粮食到贵国,以确保卡斯蒂利亚不会发生人道主义灾难。要知道,为了给贵国筹集运输粮食的船只,我们不但高价租赁了一批荷兰海船,自己还出钱建造了许多新的运输船。敝国对西班牙王国的友谊是不容置疑的。” “这是事实。”蒂亚戈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国政府会按照协议支付我们应付的60的运费的,请放心。另外,协议里的黄油、干酪、腌肉也需尽快发货。这对我国同样很重要,而且我们承诺的免税额度也同样生效。” 陈科闻言一边点头一边冷笑。这西班牙人现在饿了肚子终于想起东岸了,貌似在前几天天光尚好的时候,东岸的食品要卖进去可不是太顺利呢,犹记得当初垄断西班牙市场的是买办经营的弗里斯兰奶油、意大利火腿和德意志腌肉。东岸商品被征收了高额关税。可如今西班牙人给产自东岸的干酪一下子就批了500吨的免税额度(这是西班牙政府与买办们协商后确定下的数字),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也感谢西班牙王国这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们的现状一直在无声地警告着东岸人,永远不要把自己陷入到泥潭之中,站在岸上看着别人于泥潭中拼命挣扎,然后你手里拎着根棍子,或砸或拉,一定能攫取不少的好处。 陈科本人自然是对西班牙无甚好感的,不过奈何执委会决意给予西班牙一定程度的援助,比如出口军火帮助西班牙打仗、比如出口粮食帮助西班牙缓解饥荒、比如派遣部分农业技术人员帮助西班牙恢复驱逐摩尔人之前的农业水平——虽然这被骄傲愚蠢的天主教国王腓力四世拒绝了——总而言之。执委会对西班牙的援助可谓是不遗余力,他们甚至通过外交途径请求荷兰多输出粮食到西班牙(当然荷兰自己也想这么做),还要求自己船只减少进口质地优良的萨克森精选羊毛,转而多买一些西班牙羊毛(当然西班牙的羊毛质地也相当不错),以支持西班牙人继续进行战争。 该做的不该做的东岸都干了,为此甚至有些隐隐得罪了英格兰人和法国人,西班牙虽然失败是大概率事件,但让他们多遏制一会英国佬也是好的。 “放心,我们会准时发货的。而且这些船只所载运的货物都在青岛港买了保险,一旦因为意外原因损毁(比如船只沉没)了。保险公司会负责理赔一部分损失,我国政府也会在国内积极采购重新发货的。”陈科邀请蒂亚戈一起坐上了一辆轨道马车。这种马车由2匹驽马拉着前进,常年运行在青岛港一环的轻轨线上,给居民们的出行带来了很大的方便。 马车沿着一环轻轨线慢慢行走了起来。两侧的货场内还有很多码头工人在忙着打包货物。这些工人——唔怎么说呢,各色人种似乎都有,但无疑以白人和黑人居多。白人可能是来自人口过剩的萨伏伊、皮埃蒙特、那不勒斯的意大利穷鬼,好吧,现在可能又多了不少波兰人、立陶宛人;而黑人明显是来自南非了,听说东岸人在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据点。专司捕奴(当然这是西班牙人听信的误传);这些黑人和白人组成的所谓“非国民劳务工”们如今就在东岸从事着最为基础、最劳累、最肮脏的活计,广泛活跃在矿山、农场、伐木场、建筑队、码头、砖窑场和石灰水泥场等地,为东岸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 此时这些工人正在打包装运一些肉制品,蒂亚戈眼尖,还在那些腌制品中发现了牛舌,当然数量最多的仍然是罐装羊肉了。这些肉制品将在打包完毕后送到码头,由东岸传说中的“冷藏船”进行跨大洋运输(历史上到1880年英国人才有冷藏船将一船冻羊肉从澳洲运到伦敦),虽然这种船的运费高达20比索/东岸吨,可这在蒂亚戈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正在南尼德兰奋战的军队需要这些,那里有着数万西班牙军队,同时还有许多奥地利亲戚派来的援军,前阵子刚刚大败法军并俘获了法军元帅,大大地给西班牙长了脸。 仿佛注意到了蒂亚戈的目光,只听陈科说道:“我们国家最近羊肉产量与日俱增,在巴塔哥尼亚开发计划步入正轨后,相信我们会出产更多的羊肉的。只要西班牙王国有需要,我们当然可以出口到贵国,前提是你们能够支付足够的对价。” 闻听此言的蒂亚戈脸色颇为复杂。因为任谁听到原本以为是一片沙漠的巴塔哥尼亚居然被东岸人整治得井井有条,心里都不会太舒服的。蒂亚戈甚至有些怀疑,全知全能的上帝是不是已经抛弃了虔诚的卡斯蒂利亚,不然这些异教徒们怎么这么会种地、这么会经营国家呢?以前的摩尔人如是,现在的东岸异教徒同样如此,这真是令人感到绝望。 车子在新乡乡停了下来,然后两人与十余名随从一起,登上了一辆驶往梅林港方向的火车。众人上车的位置是挂在最后一节的客车车厢,火车起动后,很快就将时速提升到了30公里以上,这几乎已是骑马冲刺的速度了。 刚刚通车的青梅铁路(青岛—梅林,即原罗梅铁路延伸到青岛)平稳异常,铁路的沿线风光绮丽,优美异常。虽然早已在旧大陆听闻了种种关于东岸“火车”的传说,甚至还亲眼见过某个画师画下来的火车形象,但第一次乘坐的蒂亚戈仍然无比震撼,上帝,有这种运载力奇大无比的车辆,东岸人莫不是能一昼夜运输上百吨的物资到500里格之外的地方——前提是他们的铁路线已经铺设到了那里? 既然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那么西班牙王国是否应该更加深入地与他们展开合作呢?现在英国佬对于王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垂涎三尺,他们先是进入瓜莱传教区与西班牙人展开竞争与摩擦,然后又悍然出兵攻占了牙买加岛,现在听说对伊斯帕尼奥拉岛也虎视眈眈,偏偏自己国家又深陷泥潭无法抵敌。那么,或许引入东岸异教徒去对抗英格兰异端才是最合适的,因为他们看起来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英国佬的挑战。 蒂亚戈当然也知道东岸人对西班牙在新大陆的领地有野心,但相比较英国佬而言,他们看中的不是闷热潮湿却又富饶无比的加勒比海、新西班牙和新格拉纳达,他们到现在为止拿到手的不过是半个东岸草原、大半个巴塔哥尼亚荒漠以及寒冷无比的火地岛、鲑鱼群岛罢了。这里面或许只有半个东岸草原算得上是适宜农业生产——唔,奇洛埃岛姑且也算吧——的地区,其余的地方不是干旱就是寒冷,加起来都比不上被英国佬夺去的牙买加岛。 那么,依照东岸人的老话,两害相权取其轻,拉拢东岸人打击英格兰人就是国王陛下该认真考虑的事情了。反正等菲利普国王解决了与法国、英国和葡萄牙的战争腾出手来后,国家肯定会在短时间内富强起来,到时候驱逐东岸人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看来我应该认真建议布拉沃男爵阁下了,就目前看来,拿出部分筹码吸引东岸人对抗英国,似乎是于国有利的一件事情。”蒂亚戈很快想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贸易的美好时光(三) 1657年2月12日,列车缓缓在罗洽火车站外停了下来。 在火车站附近一间普通餐厅内吃了一顿“东餐”后,众人又再度登上了几辆马车,驱车前往罗洽城区的纺织路——按照贷款协议,东岸同样需要支付西班牙人相当数量的纺织品,去年已经发了两船普通的白棉布,今年则将发放一些相对高附加值的纺织品,如高级布料、丝绸、绢纺品、呢布等,当然也有低档的麻织品。这些货物在发货前都需西班牙人验看,因此东岸工商系统便把蒂亚戈带到了罗洽县的纺织路,让他看一看这些即将发送到西班牙的物资质量如何,当然也有夸耀东岸生产能力的意味在内,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纺织路在如今的罗洽可谓是大名鼎鼎,甚至就连在邻近的首都东方县和金融中心青岛县都颇有名气——无他,这里是纺织企业的扎堆之地,不光有与热那亚人合资的罗洽联合纺织厂,同样也有数量众多的私人小厂乃至个体织户。这些企业与个人活跃在棉纺、毛纺、丝织、麻织等多个领域,制造出了五花八门的商品,在丰富了东岸商品市场的同时,也通过出口到秘鲁、巴西乃至印度洋的方式,获得了相当多的利润。 “纺织路这里都是上规模的企业了,雇佣工人数少于30人的在这里几乎找不到,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也是绝对可以信赖的。”贸易部欧洲欧洲司经济调查科科长白玉堂对着蒂亚戈一行人侃侃而谈,此君是白斯文的长子,人长得相当不赖,在贸易部的工作时间也超过六年了,正是打算大展拳脚的年纪——至于说原本带蒂亚戈来罗洽县的陈科等人,则已经搭乘火车返回首都了。 “纺织路1号、2号、3号坐落着三家合资企业,都是敝国政府与热那亚人合资建设的纺织企业,规模颇为不小、经济效益也非常好。你看,1号这里是罗洽联合纺织厂,主要生产各类丝绸、混纺绸布。行销多个国家,用户反应都非常良好;2号是针织花边厂,主要生产针织手套、袜子以及一些高级针织品,当然平时也会生产一些军裤。因为陆军对花边、裤缝什么的有特殊要求,呵呵;3号是毛毯厂,主要生产一些军用毛毯、家庭用挂毯,销路也相当不错。”白玉堂出来前显然仔细做过一番功课,因此这会面对着蒂亚戈等人时是口若悬河。让这帮第一次来纺织路的西班牙人是目瞪口呆。 当然白玉堂的介绍也比较简略,很多细节都没说到。比如他刚才介绍过的针织花边厂的产品,除了上述那些外,还有许多用丝屑、坏茧、短纤维织成的绢布、廉价围巾、丝绒、柔软裙料、假皮毛等,销售额甚至超过了手套、袜子本身。另外,这家厂还有一些昂贵的大型机器(这意味着私人个体户很难进入这个领域,适用于工厂化大生产),比如使用素色网织物来加工的花边刺绣机等。 不过即便这些都没说到,光介绍的那些已经足以令这帮西班牙土包子们惊讶了。特别是在白玉堂等人带着蒂亚戈去了三家厂的库房,并抽检了许多堆放在那的成品后。他们就更是不能淡定了,恨不得立刻就将这批货物运到加的斯,以缓解国内的商品短缺之苦。要知道,现在英国人的舰队一直在西班牙外海晃悠,其进出口贸易大受影响,百姓和贵族的不满情绪日益堆积,确实需要疏导了。 下午的时候,白玉堂又与蒂亚戈等人参观了一下东岸纺织工业总局独资的罗洽被服厂。这家厂位于纺织路4号,设立时间不长,目前只有272个工人。拥有多座缝纫机加工被服。这些缝纫机的最高速度达2000针/分钟,还有装在机械连杆末端的使用蒸汽动力的熨铁——只需人力加以引导而无需人力推动——工作效率极高。 除此之外,该厂还有许多特别设计的剪裁衣服的机械,比如他们在剪裁衣服的时候就喜欢将许多层衣料叠起来。在最上面一层用粉笔勾画出样式,然后再用动力驱动的轮带刀垂直地进行切截,非常有效率——没办法,谁让东岸缺的就是人呢,各厂就只有挖空心思设计各类机械以节省人力了,至于说设计的思路。其实多半很简单,模仿的就是人的动作而已。当然这类“低级的大规模生产”自然无法产出多么精美的商品,那往往需要心灵手巧的女工来制作,但就军用、普通民用来说确实是非常适合,因为成本低廉,质量也还凑合。 “整个罗洽被服厂全部的蒸汽缝纫机、机械熨铁、剪裁机、钉纽扣洞的机器等设备加起来,所使用的动力也不过才区区160匹马力而已……”这是白玉堂从资料上看到的一段话,当时就很惊讶,参观了工厂后就更是惊叹了,并深为祖国工业的发展而感到自豪——当然这类详细的工厂数据,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西班牙人只需走马观花看看即可。 在花几小时参观完被服厂,并同样抽样查看了一下仓库内的成品后,众人便驱车离开了厂区,然后住进了罗洽县政府设立的招待所。第二天,一行人又驱车顺着国道,到罗洽镇外的郊区参观——这里同样聚集着一个纺织产业带,但主要是私人小企业和个体织户为主,比如白玉堂等人就见到郊区很多简陋却光线充足的木棚下,一些白发苍苍的老妪正使用手摇织机生产各类“特殊款式”的被单,被单上织了一些字,多半是圣经上的诗句,看来是出口到秘鲁总督区的。这些老人的技术非常之精湛,很多人是全家移民而来的苏松杭织户的亲属,所生产出来的商品(往往是依据客户喜好生产)往往做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在市场上非常受人追捧。 不过看来他们的儿孙辈并没有全部继承手艺,因为很明显不少人去工厂做工了,毕竟在家生产“特型商品”不是每天都有活干的,且竞争也颇为激烈,故只适合年纪大的人自娱自乐,年轻人还是去工厂干活挣得多一些。 近年来随着东岸人持续不断地在纺织上投入资金进行改造,技术进步较快,无论是梳理、搓条还是纺织工序上,各类新技术、新改进层出不穷,以至于生产出来的布料质量也越来越高——目前秘鲁市场上大部分的女衣料都是用东岸棉经纱织造的,这就可见一斑了。 “手工生产的花呢、漂亮的背心、裙子、织毯(目前大部分还是进口自波斯和奥斯曼)等等一切小商品,都由这里生产出来,西班牙的朋友们若是觉得不错,我们立刻就可以发货。”白玉堂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看起来略显凌乱的“棚户工业区”,不过早就看过不少资料的他自然不如西班牙人如此目瞪口呆,只听他继续介绍道:“那天是一片砖房,里面有数十家制作鞋靴的企业,他们有专门的钉鞋底和鞋跟的机器,唔,现在就连鞋面都开始试着用皮革缝纫机进行缝制了,生产效率极高。贵国指定要的军靴我们今年上半年就能发两万双,这一点不困难。” “前面还有一片麻织物生产区,自从我们解决了使用黄麻做经纱的技术困难之后,生产就已经逐渐上规模了。目前那个生产区每年都需要从海外进口大量的苎麻、黄麻、剑麻和其他麻类植物,生产无数的亚麻布、大麻布、黄麻布等商品,销路极好。”白玉堂继续口干舌燥地说道——如今罗洽镇及其近郊的纺织、制鞋、被服等产业规模极大,已经形成了一整片产业带,附近很多原本的农民如今都已经转职成了工人做工,以获取更高的收入,至于他们的田地么,现在很多都租给了来自意大利和波兰的非国民劳务工们耕作,反正只要给他们交租就可以了,其他谁管呢。 当然了,租出去的土地只是少数,大部分原本的耕地都被圈成了草场养羊,因为这是最省力的方式了,不怎么影响这些农民去工厂做工。至于说供应工业区的粮食生产么,则已经退到了更深的内陆地区,比如前些时日刚刚设立的几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艾瓜小城附近的河山乡、位于贝拉斯克斯附近的黑湖乡、位于拉斯卡诺小城附近的招贤乡、位于帕拉耶小村附近的麦庄乡。 这四个乡镇基本是以粮食生产为主,补充着农业生产力越来越下降的东方、罗洽二县数万居民的日常生活所需。相信在这四个新设乡镇的支持下,罗洽、东方二县的工业区也将蓬勃发展起来,为东岸经济的发展注入新的动力,并最终反过来反哺农业。(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贸易的美好时光(四) 1657年2月14日下午,蒂亚戈回到了东岸首都东方县城关镇。 在上午的时候,东岸工商部的白科长带他最后参观了一下位于大鱼河口的海军造船厂,一边向他介绍着部分即将出口至西班牙的轻五金制品,一边鼓吹着西班牙王国应购买部分新锐战舰以应付越来越复杂的国际局势。 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在东岸也是老牌企业了,除经济萧条期(意味着没有什么新增订单)那两年外,效益一直不错。而长期稳定的高速发展,也使得大鱼河厂的周边自发聚集起了一个配套产业集群——多数是私人小作坊或个体户。 上午蒂亚戈等人参观的一些小作坊就是,在这些混合工厂——即工厂制+厂外工作制,工厂主既雇佣全职工人集中生产,也去一些兼职的业余工人处收购产品——里面,“资本家”往往与工匠师傅、学徒们一起工作,多数是由工匠转型而来的企业主们尚未完成充足的原始积累,加上淳朴的劳动热情尚在,故大家搅在一起生产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小作坊生产的东西主要是作为造船配套的轻五金制品,比如木螺钉、铁钉什么的,半机械化半手工生产的这些商品成本极低,效率极高;再比如生产锯子、锉刀的小作坊,他们生产出来的工具远销秘鲁与波斯,不过近年来有一些工厂主使用新发明出来的磨锯机、挫齿机生产此类工具,成本下降较快,对传统的手艺人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冲击,不过好在市场远未饱和,无论是机器制造的挫具还是手工制造的挫具,暂时看来都能够卖得出去,因此这些手艺人们还能苟延残喘下去,不过若是他们不主动转变生产模式,购进机器进行半机械化生产的话,迟早是被淘汰的命。 当然。我们也应该欣喜地看到,来东岸的手艺人多半不是什么食古不化之辈,这些人中的相当一部分目前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并开始逐渐转变生产模式。即扩大生产店面、雇佣一两个散匠和数位无甚手艺的少年,然后去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的中央传动室内租用蒸汽动力,使用新购置的机器进行生产——工业化、机器化大生产的浪潮,现在已经覆盖了东岸越来越多的细分行业,并最终将席卷全国。造成生产力革命性的变化。 “布拉沃特使、蒂亚戈先生,贵国在加勒比海所遇到的困境我国政府也非常关注。英国人在贵国已经进行战争长达数十年之后不宣而战,悍然出兵攻占贵国的牙买加岛,同时还在卡罗莱纳建立据点,这对贵国并不公正且有悖道德。基于此种考虑,我希望贵国能够认真考虑一下之前我们提出的建议,这对贵国是有好处的。”城关镇国营东方宾馆内,白玉堂已经离去,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莫三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了,如果贵国坚持认为土地问题无法考虑的话。那么我们退而求其次,郑重建议贵国购买一些敝国生产的战舰——‘马岛’级护卫舰一艘才不过35万元(当然是阉割版的),价格优惠、火力强劲,非常适合形势复杂的加勒比海,对于恢复贵国向风舰队的实力大有裨益。” 莫三这话貌似给了西班牙人两个选择,其实说的还是一回事。盖因西班牙人如今穷得裤子都快当了,35万一艘的护卫炮舰,十艘就是35万,如果再加上一些正常的备品备件的话,总金额超过40万是肯定的。这样大一笔钱。你让财政艰难无比的他们拿什么来买?搞到最后不还是得从土地上想办法啊! 布拉沃男爵不是傻瓜,听莫三一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不由得暗叹这东岸人真是步步紧逼,对土地的执着也令人吃惊——那些满地风沙的半干旱草原(好吧。西班牙人对巴塔哥尼亚的认知终于从“沙漠”转变到了“半干旱草原”)有什么好的?土壤、降水甚至还不如格拉纳达、安达卢西亚,和摩尔人的地盘有的一拼,为何对这种“烂地”情有独钟呢?就是为了将东岸与巴塔哥尼亚连成一片吗?真是可怕的执着! 不过,对于东岸人要求的内格罗河以南的土地,从布拉沃男爵到秘鲁总督,恐怕都不敢轻易答应。不是他们多有节操。事实上这些人从未到过这片略显干燥的台地,对那里的认知恐怕就是贫瘠、干旱,可架不住菲利普国王和西印度事务院的一帮老爷们自尊心太强,不愿意连年卖地度日——要知道,他们可才刚刚“卖”了南纬42度以南地区没几年呢,这会又再卖了内格罗河以南的土地的话,这面子上着实挂不住。或许再过些年头这帮老爷们就会在现实的难堪之下渐渐屈服,不再视连年卖地为耻辱,但这会他们还没被险恶的局势调教完毕不是? 所以,布拉沃男爵必须打破东岸人不切实际的幻想:“请等一下,莫部长,我国政府对于内格罗河以南土地的处置意见没有新的变化,因此在新的训令下达之前,我暂时无法和贵国商讨这方面的问题。此外,虽然购买贵国战舰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对改善加勒比海的局势也有很大的帮助,但我只能如实向上报告,并无权与贵国进行深入的商谈,请见谅。” 莫三闻言有些沉默,半晌后才说道:“那么,蒂亚戈先生,相信您已经亲自检查过我们即将发往贵国的各类物资,同时也简略参观过了我国的部分工业区,对于我国政府的能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请恕我直言,在如今的旧大陆,怕是只有荷兰的阿姆斯特丹、莱顿地区,英格兰的黑乡、威尔士、伦敦等地有如此规模巨大的成熟工业区——当然他们的工业区生产总量虽然超过了我们,但效率和成本无疑比不上我们——包括贵国在内的其他国家今后与他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您明白我的意思,是的,没错,贵国与英格兰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他们的士兵勇敢善战、他们生产出来的商品多得不像话、他们的战舰便宜耐用,贵国怎么与他们争斗?今天他们可以只花贵国三分之一的价钱武装起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远征牙买加,明天他们也能轻易武装一支规模更大的部队入侵佛罗里达,甚至他们本土的战舰与军队还能在法国人的帮助下进攻贵国本土——现在在南尼德兰的战争不就是如此么?——贵国到时候如何抵敌?好吧,或许您认为贵国有把握守住本土,但是殖民地呢?佛罗里达、伊斯帕尼奥拉、波多黎各、古巴等富饶的加勒比海地区如何防守?难不成贵国还能依靠向风舰队那帮已吓破了胆的鼠辈与英国人抗衡?这为免也太天真了吧。” “您之前提前了请求我国海军进驻加勒比海肃清海盗,后来半岛的巴尔博亚又代表菲利普国王要求我国海军与英国人抗衡,为此甚至明确指出可全面开放新西班牙市场……”莫三抬手压了压欲言又止的布拉沃男爵,提高声音说道:“但我国政府有自身的利益考量,虽然与贵国关系良好,但还不至于为此就出兵悍然挑战一个刚刚在英荷战争中大放异彩的海军强国,除非我们能得到丰厚的利益回报。仅仅一个新西班牙市场的开放,是足以让我国海军出动肃清加勒比海的海盗了,但还不足以让我们阻止英国人入侵你们的殖民地,您明白吗?你们需要付出更多的筹码。” 其实,若是搁以前(即英国人尚未在加的斯港外海拦截西班牙宝船队的时候),东岸人未必不能为了新西班牙的市场来与英国人硬杠。可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老态龙钟的西班牙人被朝气勃发的英国人搞得焦头烂额,几乎沦落为了全欧的笑柄,东岸人不涨点价提高下条件就太傻了——对于西班牙王国这么一个日渐沉沦的老大国家,当然是能多占点便宜就多占点便宜了,何况一点点巴塔哥尼亚的破土地,又算得了个毛!西班牙人现在不愿屈服,但若是再遭一两次重击,焉知情况不会有什么变化呢? 布拉沃男爵闻言与蒂亚戈面面相觑。他们都是老于外交的人才了,知道东岸人此时隔岸观火,已经抱定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意,想让他们下场趟这潭浑水,必须得付出点代价了。内格罗河以南的土地虽然不甚重要,但却无法将东岸的海军力量引入加勒比海,因此是否可以在波多黎各岛的某些港口上作些文章呢?如果不行的话,那么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岛(屡遭海盗或外国人侵扰的最好了)许给东岸亦未尝不可。只是,这一关在国王陛下与西印度事务院那里估计很难过去啊,唉,看情况了,自己先上报上去,让马德里的老爷们去抉择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哈里森少将(一) 2月底的东岸气温已经渐渐转凉了,青岛港一环、二环间一望无际的麦田里,蕴藏着农人们对丰收的寄望。 “好漂亮的麦田。”查尔斯先生坐在新起的三层小楼——金鹿商馆——的顶层阳台上,迎着清新的海风,轻轻感叹着:“这让我想起了东盎格利亚的乡村,金色的麦子、青色的芜菁、红色的苹果,还有那四处游荡的牛羊,真是令人怀念啊,我似乎已有很久没回到英格兰了,哈里森少将。” “叫我哈里森爵士!”被称为哈里森少将的男人强调了一下,“我的身份在这里不能暴露,我们已经损失了好几个优秀的孩子。” 哈里森少将是英格兰共和国护国公克伦威尔的心腹,此君最出名一件事乃1653年4月20日上午,带领一队士兵跟随克伦威尔进入残缺议会,驱逐了被克伦威尔称为“酒徒”、“奸商”、“妓院老板”的资产阶级议员们,然后将下议院封闭并宣布对外出租,一时间名声颇为不佳。 查尔斯先生作为正统贵族出身,自然对克伦威尔及他麾下的一帮少将们没甚好感了,只不过他不会形诸于色罢了。这会只听他叹息道:“是的,尊敬的爵士,不知道东岸人怎么搞的,竟然接连抓获了多名英格兰最优秀的探子,剩下的那些探子虽然没被抓获,但我相信他们也不是很可靠了,或许私下里投靠了东岸人,谁知道呢?” “查尔斯先生,作为被护国公所看重的人才,您对如今交易额越来越大的英、东贸易有何见解?这个国家敌视英格兰,处处与荷兰人搅在一起,可下议院的诸位先生们还在与他们大做生意,其中甚至包括以前曾于他们有过过节的的东印度公司,这合适吗?”哈里森少将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查尔斯,说道。 作为护国公的心腹,此番他从本土乘船来到东岸。为的就是调查英国间谍网在东岸大受损失的事情。以商人身份为掩护的他一抵达青岛港就来到了查尔斯坐镇的金鹿商馆——这同样是一个间谍窝,不过由于是摆在明面上的所以被东岸梅机关盯得很紧(事实上东岸人对所有外国商馆都盯得很紧,盖因他们自己就用商站在海外刺探情报),间谍活动进行得很隐秘、缓慢罢了。与被破获的英国地下间谍网不是一个体系,故得以幸存了下来。 哈里森少将抵达青岛也有一些时日了,他装模作样地运了一些意大利天鹅绒、铅锡矿石及少许昂贵的夏尔马到金鹿商馆后,顺势住了下来,并着手调查情报网的损失事宜。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会试图恢复一下已近瘫痪的情报系统——当然目前看来不是很现实,况且查尔斯先生也警告过他了,幸存没被抓获的英国间谍已经不再可靠,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变节,因此这条线应该果断放弃,哈里森少将现在已是基本默许了这种做法。 不过,作为骄傲的共和军官,哈里森少将对查尔斯这种老派贵族(虽然他不是王党)也是颇为看不惯的,尤其是这个以商站为掩护的间谍网点几年来成果寥寥。只取得了有限的几种东岸机床的设计图纸(脚踏或水力机床,很可能还是过时的,因为能扩散到民间使用的机床根本算不得多先进),另外就是一些东岸的制度设计了,总的来说效率低下。 哈里森少将私下里认为,这和主事者查尔斯先生过分保守和谨慎的作风脱不开关系,虽然这个人曾经因为几封关于东岸的报告而颇受护国公赏识,但“王党同情者”就是“王党同情者”,他们或许忠诚于英格兰,但对共和政府未必有多忠心。这或许可以解释他们为何效率如此低下。要知道,荷兰已经有画师花了好几种东岸火车的型制,虽然其中不乏臆测和猜想的成分,但至少说明他们花大力气去搜集了情报。比起查尔斯这种“尸位素餐”之辈可强多了。 而与情报活动成果寥寥相比,查尔斯坐镇的金鹿商馆与东岸的贸易额却屡创新高,去年一年就达到了八万余镑,查尔斯此人也成了很多东岸商人的座上宾,频繁出入各位企业家的聚会,就连他们的作坊都去过不少回了。着实风光无比——当然这只会让哈里森少将更为不满,因此言语间对这些与东岸大做贸易的商人们多有讥刺。 “哈里森爵士,作为一个国家官员,没有什么比掌握有关制造业、贸易、财富和国家管理的知识更重要的事情了。”查尔斯漠然地看了一眼哈里森,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如果一个人对母国和敌国的情况、利害关系一无所知,那么他能给予一位君主有理有据的忠告,使之能使治下的国民无论在和平年代还是战争年代都诸事顺遂和幸福吗?就国家层面而言,世界上——特别是在一个岛国——还有什么比刺探这些情报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呢?或者在你看来,些许高质量的机床刀头、一些过时的机床就是最值得花力气的东西了,可对于国家的统治者而言,研究东岸崛起的原因、思考他们推行的政策、模仿他们先进的管理经验,难道不才是最应当关心的事情吗?我们通过贸易与东岸加深了联系,因此得以窥见他们社会的更深层次,这就是最宝贵的财富了,你还需要什么?更何况,东印度公司的诸位先生们就近在东岸采买物资,这能有效节省成本,更有助于他们在东印度一带的开拓事宜,不是吗?” “再者,贸易对于如今正在进行战争的国家来说也极为重要。你也听说了,与东岸的贸易每年能为英格兰带来超过十万镑的收益,而我们的美洲殖民地一年才能提供72万镑的收益,这就已经不能小视了,更何况东岸的存在还有效降低了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的开拓成本。所以,你现在还要指责英东贸易吗?”查尔斯先生继续平静地说道,“一个国家没有实力能够安全吗?不依靠财富能够获得和确保实力吗?而不凭借管理完善的大规模贸易的帮助,一个国家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富裕起来呢?如果不是由于近几十年来有持续不断的巨额财富经海外贸易流入我国,英格兰还能够如此长久地维持多场所费不赀的战争吗?” “没有一个国家的土壤富饶得仅凭其本身的自然产物的交易和出口就足以获得巨大的财富(其实是查尔斯这个土包子没见过大明和‘我大清’……),哈里森爵士,您回去后可以查查1654年以来的海关数据,如果我们将我国产品出口额与来自法国、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和德意志地区、斯堪的纳维亚等地的产品进口额相抵消的话,则从算得的结果可以看到,我国的财富仅有不到一半是由我国自产商品的出口获得的。” “无论谁对我国的情况进行严密而细致的考察都会发现,英格兰拥有的财富主要来自三个方面,其一是殖民地贸易,其二是东印度贸易,其三是自产工业品的出口——而这也和第一点脱不开关系。殖民地贸易使我国许许多多的工匠得到了工作,并使我国的低劣制造品得以输送出去。其收益是由烟草、棉花、生姜、木材、皮毛、蔗糖和染料等构成的,我们不仅自己消费这些殖民地商品,同时也将其出口到法国、意大利、德意志、伊比利亚和联合省,每年的收益高达五十万镑……” “殖民地贸易如此,东印度贸易、英东贸易什么的同样如此,同样为英格兰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战争经费。哈里森爵士,您现在还要质疑我国的贸易政策吗?”查尔斯最后看向了这位少将,说道:“护国公是我尊敬的人,他认同、赏识我的看法,因此给予我在东岸活动的全权,爵士先生,您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下楼工作去了,最近东岸集中往西班牙出口了大量粮食和物资,这可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毕竟护国公已经在国内进行了动员,六千名经历了多年战争的模范军老兵已被确定要编入蒂雷纳元帅的法军集群,与西班牙人进行作战。虽然我本人对于英格兰贸然介入陆上战争有些疑问,但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我就有义务了解东岸人到底出口了什么物资给西班牙、数量又有多少,然后评估可能产生的影响。所以,很抱歉,哈里森爵士,我要忙去了。” 查尔斯说完就转身下楼了。哈里森少将郁闷地站立了一会,然后也蹬蹬地下到了一楼,他准备去会一会来自巴西的布兰科,这个人现在也在青岛,昨天还邀请哈里森爵士一唔呢——现在葡萄牙与英国关系越来越密切,很多情报都已经互相共享了——或许自己该去与那个葡萄牙人聊聊,英国的情报系统在东岸大受挫折,那么或许可以在葡萄牙人的帮助下,重新建立一套体系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哈里森少将(二) 老实说,布兰科现在有些怕见到英国人了,特别是在东岸人公开处决了数名英国间谍后——这事在布兰科看来有些蹊跷,要知道以前臭名昭著的梅机关都是秘密处决间谍的,这次公开吊死了六名英国佬确实有些不太寻常,或许昭示着东岸人的某种政策倾向?——布兰科现在万分不愿和这些英国人搅在一起,即便现在的葡萄牙万分需要英国人的帮助。 “哈里森爵士,我们现在见面有些不太合适,你太莽撞了。”布兰科叹了口气。 他的家族在关闭位于平安县保安乡的商站后,又在罗洽港和青岛港分别开设了两座商馆,其中罗洽的主要是仓库,主营大宗商品进出口贸易,青岛的主要是买卖一些零碎的小商品,贸易额都相当不低,两者相加一年不下二十万东岸银元。 此时哈里森爵士就在阿尔梅达家族的莱昂纳多商馆内与布兰科进行会面,打的旗号是谈生意,可谁知道东岸的特务组织梅机关是怎么看的呢?自从英国间谍案被破获后,一直以强人自诩的特务头子蒲廷是大为震怒,以至于东岸特务们对于外国商馆的监控也严密了许多。布兰科与哈里森都是有正式身份的“商人”,虽然不虞被东岸特务们怎么着,但这样被人盯着总不是个事。 “我们在这里损失了很多人手,现在亟需重建情报系统,需要你们的帮助。”哈里森爵士也够直截了当的,一来就提出了让葡萄牙人很为难的要求:“别告诉我你们没能力,你们在东岸布局这么多年,总不至于一张底牌也没。” 布兰科闻言顿时一脸苦色。他蒙席尔瓦总督和若奥陛下的信重,常年充当潜伏在东岸境内的葡萄牙间谍网的联络人,自然清楚葡萄牙王国在东岸的间谍分布——老实说,相当不少,其中最有价值当数两位潜伏二十年的明人间谍,那是当年葡萄牙为东岸运输移民时就布下的棋子,两人如今一个在造船厂工作、一个则担任内陆某地区的乡镇干部。许是在东岸生活多年且前程颇为不错的缘故。这两人最近几年来是越来越难以控制,隐隐有不再愿意继续为葡萄牙效力的势头,因此如果不是什么紧要之事,一般来说布兰科是不会去打扰这两人的。 现在哈里森少将很明显要求葡萄牙人帮忙塞人。这绝对是非常危险的举动,一个不好两位葡萄牙间谍也会受到牵连,他是万分不愿答应此事,故面对哈里森少将时极力推脱,顾左右而言他:“尊贵的爵士。护国公阁下对于贵我两国正式结盟对抗西班牙的事情怎么看?若奥陛下去年曾经派过特使前往伦敦,但并未得到回应,今年他打算再度派遣以麦略尔伯爵为首的使团前往伦敦,不知道护国公阁下会怎么考虑问题。” 布兰科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英格兰人既然还不愿意与葡萄牙王国正式结盟,那么又怎么可以指望他们在东岸甘冒奇险为英格兰安插人手呢?要知道此事一旦被东岸人发现,那可是绝好的战争借口,到时候数万东岸军队沿着热拉尔山脉一路北上,不知道多少葡萄牙城镇要为之沦陷。葡萄牙人还不傻!火中取栗的事情不是不能做,但一定要有足够的好处。像哈里森少将这会什么条件也拿不出来,指望空手套白狼让葡萄牙人为他们做事,那又怎么可能呢? “护国公对贵国坚持袒护王党分子很是不满,之前我国境内的王党叛乱中的一些领导人就常年居住在里斯本,王党的舰队也常在特茹河口获得补给,他们肆意袭击英格兰的商船,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贵国常年做得这等事,还指望护国公会同意与贵国结盟吗?而即便护国公同意了,议会的那些养的的阔佬们会同意吗?”哈里森少将是坚定的共和主义分子,因此对葡萄牙这等蛇鼠两端的国家很是不满。既想与英格兰共和国搞好关系乃至更进一步结成军事同盟,却又出于意识形态方面的原因而结好王党,这无疑是讨不了好的,也注定了葡萄牙、英格兰如今复杂而多变的外交关系。 布兰科闻言有些沉默。但却不否认。若奥陛下确实很同情死去的查理一世,他坚持认为克伦威尔是弑君者,英格兰的王冠不该落地,因此对王党百般维护与接济,里斯本一度成了流亡的王党分子的大本营;不过呢,从现实利益来说——尤其是英格兰共和国异军突起击败荷兰之后——葡萄牙应该坚决抛弃失势的王党。与共和英国全面合作,这才符合葡萄牙的利益。因此,当理智与屁股(葡萄牙国王的屁股天然坐在王党一侧)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葡萄牙怪异、矛盾的外交心态就显露无疑了,与英格兰的关系起起落落,但却始终无法摒弃前嫌结成军事同盟。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无论是哈里森少将还是布兰科都明白,双方之间现在谈合作,恐怕有些为时过早了。英格兰人埋怨葡萄牙庇护王党,葡萄牙人对去年荷兰舰队上门恐吓(导致葡属巴西殖民当局不得不全面停止在累西腓的攻势,双方达成为期五年的休战协议)而英格兰无所作为的事情心怀怨尤,因此两个原本应该走到一起的国家缺始终差了一步,无法真正整合在一起共同对敌。 在布兰科那里无果而终之后,哈里森少将怏怏不乐地返回了金鹿商馆。一进门,就听到了查尔斯先生那浑厚的中年嗓音:“……然而,由于欧洲爱好那种奢华,由于一百年来的习惯已使东印度的香料成为各阶层人民不可或缺的调料,由于东印度的丝绸已获得上流社会的喜爱,由于东印度的棉布在欧洲大行其道,因此放弃东印度贸易,而听任其他国家进行这种贸易,对于英格兰绝非好事。英格兰人与荷兰人合计不到欧洲总人口的10,《威斯敏斯特和约》后我们获得了与荷兰同等的东印度贸易权,故几乎可以不存在竞争地与荷兰共享这种贸易,如果这种贸易也能成为某些人嘴里的‘负担’的话,那么‘负担’也不是加在这10的人身上,而是其余90的欧洲人身上。认为欧洲人会因为大量金银流出——过去一百多年内我认为起码有一亿五千万镑被运至东印度埋藏了起来——而不再与东印度进行贸易,这真的是一种荒唐、怪异的说法,既然西方各国甘心受骗,并且一百年来已经习惯忍受这种‘欺诈’,那么我们放弃这种利益而把他完全留给荷兰人,岂不是一件无比愚蠢的事情?” “在从事贸易的国家里,一切法律的宗旨应当是有助于鼓励通商,而所采取的措施,都应当适当地考虑通商的利益及其进展。但实际情况如何?在许多时候,我国历来的法律往往给通商带来了障碍和困难。然而,如果一切的事情得到正确的考察,人们终会发现,无论是国内的丰裕、海外的胜利和人民的热情,还是在贸易以外的事情上所采取的行动或表现出的才智,在我们能够改进贸易的条件和状况以前,似乎都不能给予社会太大的帮助。” “我在给护国公的信件中曾经很直率地申述过自己由对这些问题的观察和探究而得出的若干见解,我确信:东印度贸易对英格兰大有裨益。这家公司每年将价值十万镑的英格兰工业品输出到印度,可以轻松获得二十万镑的收益。我们可以假设这二十万镑的收益在印度采购各类特产,那么没有一个精通商业的人会否认,得自印度的二十万镑收益在输出到其他国家时,至少会增值三倍,带回总计八十万镑。那么,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在和平时期,东印度贸易每年至少使英格兰的资本总额增加六十万镑(去掉税收、薪水、损耗等成本十万镑)。账目如此一目了然,现在还有人叫嚣着要停止东印度贸易吗?现在还有人认为维持南非殖民地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吗?如果我们抛弃在南非和印度据有的支撑点,一旦战事骤起,那么我们的邻国荷兰人肯定将百般阻挠我们并且试图独占东印度贸易。这样一来,荷兰人便可以依靠从东印度贸易中获得的财富加强他们的海军力量,这无疑会使得上次英荷战争中我们获得的成果化为乌有,英格兰在今后将不得不依靠荷兰人的保护,甘心在他们的旗帜下从事贸易,我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哈里森少将听着听着就不由得止住了脚步,虽然他很不爽这帮阔佬们,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查尔斯先生说的话有些道理。现在国内是有一些人认为每年花费十多万镑的巨资维持南非殖民地是否得当,对此哈里森少将以前不置可否,但如今听来,如果放弃南非确实也很不妥当,至少东印度贸易可能会受到影响,而这自然会损坏英格兰的利益,这同样是哈里森少将所无法容许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哈里森少将(三) “哈里森爵士,您是有收获了么?”正在高谈阔论的查尔斯先生听到动静后回头说道,说完让仆人给哈里森少将来了杯咖啡:“东岸人种在新华夏岛的咖啡,味道还不赖,您可以尝尝,唔,价格比伦敦药房里的那些茶叶要便宜不少,总的来说是不错的饮料。” 哈里森少将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两位商人——他认识这二人,常年经营对东贸易的殖民地商人:约翰希尔和乔治汉普顿。他们通过对东贸易累积起来的财富而扩大经营了弗吉尼亚的棉花和烟草种植园,目前已经不能算是普通的小商人了,这从他们能坐在查尔斯先生的对面进行交谈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哈里森少将和这些商人们一贯没什么可说的,在他这种共和军官看来,这些人通通都是盗窃国家财产的奸商。比如,他就知道这二人从东岸进口的很多商品都没按要求先运到伦敦缴纳关税,然后再运到北美殖民地销售——这些人有些时候(当然不是所有时候)“简化”了行程,将一些东岸商品直接运到了新英格兰或弗吉尼亚的偏僻海岸,然后暗地里慢慢消化,这不是赤裸裸的走私是什么?目前北美的海事法院正在搜集证据,打算起诉这两个奸商,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两名“奸商”对哈里森少将的到来多少有些诚惶诚恐,毕竟这个人的名声实在有些那个,别说他们这种中等商人了,就是议会里的那帮大商人们当年哪个不曾被这位少将率领的共和军人给扫地出门过?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没有任何收获。”哈里森少将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不是谈这个事情的时候,稍后我会和你详述的。那么,你们现在谈到哪了?关于南非的事情?有什么问题么?” “是的,关于南非的问题。查尔斯先生认为南非殖民地的存在比较关键,因为这可以使得我国的商船在途经此地时能够歇脚或躲避风浪。这对贸易额越来越大的东印度贸易至关重要。要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在着手恢复位于万丹的商馆了,以后进口的胡椒、丁香、肉豆蔻会越来越多,这会为英格兰带来源源不断的利润。”约翰希尔用略显讨好的语气说道。“哈里森爵士,英格兰需要南非、需要东印度贸易,联合省的财富中就有不小的比例来自东印度贸易,英格兰势必不能让荷兰佬垄断这种贸易。” 哈里森闻言只是轻轻点头,但却没说什么。东印度贸易固然对国家有利。但恐怕好处最多的还是那帮被护国公称为“奸商”、“妓院老板”的商人议员们,想到清贫的共和军人们在海上与荷兰佬不计生死地厮杀,阔佬们却在后方大发其财,这让哈里森少将如何能够平衡?即便他的家世还算不错,但屁股坐在共和军人一侧的他对这些奸商们却是一百个看不顺眼——护国公为了国家殚精竭虑,奸商们居然连军费都不怎么愿意出,怎么可以这样! “护国公应该派遣更多的新模范军老兵来到南非——起码要两千人以上——每年投入二十万镑以上的巨资进行建设和移民,这笔钱可以在国内进行筹集,相信很多商人会乐意的。这样一来,我们在南非的力量几年后就可以追上荷兰人。虽然与东岸人的势力还有些差距,但也不再是朝不保夕的状态了。”乔治哈普顿也适时发言。 “东印度公司曾经一度被人投以厌恶的目光,因为很多人认为它的某些进口商品妨碍了曼彻斯特的我们自己制造品的消费;同样也有人认为许多银币被东印度公司带走,可他们却丝毫不考虑东印度公司的经营活动又使得这些金银块成倍返回了英国。东印度贸易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它影响到了其他贸易,我们以丝织品和印度花布交换荷兰人的商品;我们以东印度商品在德意志以优惠价格购买西里西亚、萨克森和波西米亚的亚麻布;我们还可以用东印度商品与法国交换奢侈品,虽然这对于国民养成节俭的风气并没有好处——自从我们运来了很多东印度丝绸后(进口自波斯和南洋,英国此时将波斯、锡兰、印度、印尼的贸易统称为东印度贸易),往年需要花大代价从法国、意大利(这两个国家自己养蚕)进口的丝绸立刻降价了30以上。”查尔斯先生显然是赞成加大东印度贸易投入的,只听他继续说道:“托荷兰人的福。近些年的香料价格被很好地维持在了一个高位上(荷兰人为了维持价格甚至砍掉了很多丁香树),这给了我们足够的利润空间,那么我们大可以从这笔钱里面拿出相当一部分扩大南非殖民地的经营,这对未来有好处。” “我们的殖民地——如果我们注意防止她们受到外国人的侵略和攻击的话——随着人口的增加。将消费比我们现有的人手所能制造的更多的国内工业品。她们还生产欧洲所不可或缺但却没法出产的各类特产商品,因而伴随这我们勤勉的经营,她们迟早会成为母国取之不尽的财富宝库。新英格兰和弗吉尼亚如此,南非也必将如此。”查尔斯先生不愧是坚定的贸易分子和殖民主义者,对于发展海外贸易与殖民特别热衷:“我们对于海洋的热爱——当然荷兰人同样如此——使得我们能够将各类商品从一个国家运到另一个国家,就这一目的而言。我们的港口比荷兰更加安全和舒适。我们的殖民地贸易,若能得到充分发展,所需要的资本会超过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数量,所消费的商品也会超过我们能够制造并以合理价格提供的数量,现在已经有十多万长期定居者(指白人)的北美殖民地经营,每年为本土提供70多万镑的直接和间接收益,如果我们将南非殖民地也好好经营起来,那么未来势必也能为本土提供大量的收益。至少,现在每年前期投入的十万镑资金是可以慢慢赚回来了。” “是的,要是南非能发展成新英格兰那样强大的领地就好了。”说到这事约翰希尔就有些兴奋:“罗伯特塞奇威克阁下两年多前就已经率军占领了法国人的阿卡迪亚,现在我们在北美的领土空前辽阔。棉花、烟草、染料、谷物、木材等商品大量输入本土,有力提振了国内的经济。就是《航海法》的某些条款过于严苛了,它阻碍了贸易的活跃程度,这有些令人遗憾。” 三人说着说着谈性更浓了起来,乔治汉普顿又说起了英国海军正在酝酿大行动,一会说他们准备搞一把西班牙宝船队(虽然难度极高,因为无法把握宝船队的行踪),一会又说他们在巩固牙买加岛后准备将矛头指向圣胡安或伊斯帕尼奥拉,总之就是尽情地骑在西班牙头上拉屎,大抢特抢——西班牙暮气深沉,已经不足为虑,能够阻挡伟大的英格兰步伐的或许就只有荷兰人了。 查尔斯先生与希尔等人又聊了一会才将二人送走,然后便走了回来,看着哈里森少将,苦笑着说道:“他们太乐观了,但至少这是种积极的情绪,不是么?那么,哈里森爵士,您刚从布兰科那里回来,带给我坏消息了吗?” “算不得好消息。”哈里森少将的脸色这时候才稍稍活跃了起来,只听他说道:“布兰科拒绝帮助我们安插人手。但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从流传在东岸的一些小道消息中分析得知,这个异教徒国家很有可能会插手进英格兰与西班牙的战事之中,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介入到什么程度、他们的政府又有多大的决心。护国公阁下想必非常需要更准确一些的情报,因为不如此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决策。” “这是个新情况,爵士。”查尔斯先生立刻重视了起来,“如果东岸人介入战争,那么他们会做到什么程度?与英格兰海军开战?帮助西班牙人夺回牙买加岛?又或者是干脆攻夺我们位于南非的殖民地?” “可能性不大,东岸人短时间应该不会与我们直接开战。他们还不傻,因为我们可以在欧洲轻易截断他们的贸易航线,使得他们每年至少损失七十五万镑以上的财富。”哈里森少将断然排除了这种可能,然后说道:“但他们有可能帮助西班牙人防守圣胡安、古巴或伊斯帕尼奥拉。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么我们在牙买加的分舰队恐怕就很难有所作为了,还不如调回地中海一带,与布莱克阁下的主力舰队一起封锁西班牙。西班牙宝船队的具体出航日期虽然不知道,但大致路线还是清楚的,我们可以到加的斯或加纳利群岛附近等待,就看运气了,或许上帝眷顾也说不定呢。至于说东岸人的现实威胁,我觉得必须重视起来,但我们不应主动挑衅,而是应当尽力避免与东岸恶化关系导致战争爆发——当然我们在表面上可以强硬一些,东岸人的文官政府似乎比较软弱,他们或许会因为舍不得欧洲市场的崩溃而举止不定,那样我们就有喘息之机了,只要让西班牙屈服,我们就能腾出手来……” 虽然对大谈殖民地贸易的商人们不是很感冒,但当英格兰面临着危险的局势时,哈里森少将还是很能审时度势的,而他的建议不出意外地让查尔斯先生陷入了沉思之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形势研判(一) “海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莫茗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转身向随从们问道。 米林湖畔广阔的天地间正在进行一场多兵种合成演练,陆军的步兵、炮兵、骑兵、工程兵、辎重兵等兵种通通上阵,按照演练科目一板一眼地进行着这场数千人参与的演习。时至今日,东岸陆军已经有了三个半营(正在罗洽县组建的第四营是架子营),每个营都是步、炮、骑、工、辎齐全的混成营(兵力约1450人),具备很强的独立作战能力,且常年进行各类训练——长途行军、快速机动、迂回包抄、摧峰破锐什么的,可谓是刻苦异常。 另外,其步兵、炮兵的实弹射击次数也远超欧洲一般的军队,可以说,他们除了在大兵团作战方面缺乏足够的经验之外(这受先天条件的影响),在千余人规模的中小型战斗中还是有很强的战斗能力的——不是说他们的士气和战斗意志有多么高昂,而是他们的战斗技能非常熟练,几乎已在皮鞭和军棍的威慑下成为了本能。 再者,东岸的这支陆军是全火器化部队,士兵装备有刺刀的32-丙改式步枪,火炮保有数量也极高。而在此时的欧洲,即便是较为能打的法兰西、瑞典军队里也编有大量的冷兵器士兵,战术战法与东岸差别较大,火力投射的密度也相差较大。在数千人的小规模战斗中,东岸军队四个营(编有32门火炮,440名骑兵)拉开堂堂之阵绝对能把编有大量长矛手的欧洲军队轰开花——当然战斗结果受很多方面影响,不能单纯比纸面数据,但一个营八门火炮的配置,已经是此时欧洲军队的数倍,打起来自然大占便宜。 如此小而精锐的陆军,再辅以规模数量极为庞大的受训民兵、坚固的要塞堡垒和便利的交通条件,外国陆军没个十万人以上还真没法拿东岸人怎么样。而跨海运输十万专业陆军到东岸来打仗,对不起。这个星球上此时还没人有本事这么做。 莫大帅是陆军部长,上任以来基本就是做两件事:磨练陆军战斗力、积极扩大陆军规模。当然了,作为九名执委会委员之一,还顶着个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头衔(俗称“军部总长”是也)的他理论上也是有指导海军业务的权限的。即他可以从大战略上为海军规划方向,一如之前以海军部长之身担任军部总长的陆铭一样。 之前执委会做出的派遣海军去东非海岸找食吃的决定,其中未必没有莫大帅出的一把子力气,其原因也很简单:军费有限,而海军又占了大头。长时间在家里闲着也不是个事,还是得主动走出去创造效益才行。而自从去年5月海军第二舰队在东非海岸“动手”以来,如今十个月过去了,第一批战果也已经统计完毕并刚刚输送到了国内,故莫茗有刚才此问。 “报告总参谋长,后勤司的王副司长昨天刚刚报告,他带领的清查小组已经统计出了大量钱物,计有金银七箱,按重量估测折合银元39万余元,但因为成色较差故需送至石浦造币厂重新熔铸。最后可能会比39万元略少,这笔钱的一半将押运至陆军第一监狱储放,作为财政部的应急储备金,另一半走由军部自由支配(按照协议50归海军);另外有象牙1278根、豹皮118张、犀牛皮25张、羚羊皮371张、水牛皮1022张……;唔,还有干果152筐(汇报到这里众人都是一脸黑线,连这都抢么?)、香草201筐、高粱2088袋、木薯5063桶……”一名参谋拿着小本本汇报道,汇报完后还补充了句:“此外,科摩罗岛上尚有牲畜9448头、阴干的陈年好木166根和4699名黑人奴隶尚未起运。因为缴获的物资多数是实物,且比较零散,故发卖变现也需要一个过程。暂时无法统计出具体金额。” “收获还是相当不小的嘛。”莫茗轻轻赞了句,道:“总得算下来,五六十万还是有的,即便国内发卖打点折也有限。陆海军分走一半就是二十多万元,不错了,对军费不无小补,至少新增的那些战列舰、护卫舰的维持费和训练费都挣出来了。就是这种生意没法长久啊,东非海岸经济不甚发达,海军顶多能在那里再捞一年。后面就没甚油水了。嗯,今年年底就可以遣人去新华夏岛知会那帮人返回本土休整了。在外征战两年,人员伤病减员也很大,确实是不容易。” “总参谋长,这海军抢完东非海岸,下一步是哪里?加勒比海吗?我听说自从我国海军私掠舰队撤出那片海域后,现在法国、英国、荷兰、葡萄牙、北欧的走私船再度猖獗了起来,海盗的声势也日渐浩大,是不是让我大东岸的海军再度进入这片海域,让那些旧大陆的走私船主们涨涨记性,顺便也可以统战一些海盗?”有年轻的参谋军官问道。 “海盗是没法统战了,也没必要。”莫茗呵呵笑了两声,不再去看前方的军事演习,转而和一帮年轻的参谋们聊起了闲篇:“以前海盗是被旧大陆各个国家一起通缉,无处容身,所以能被我们拉拢统战。可现在英国人已经不顾脸面招揽海盗了,西班牙也隐隐释放出了善意吸引海盗,这要是还能被我们拉过来,就有些问题了。这水手啊,还是自己培养的放心一些,兵团堡、航海学校的军官加上渔业公司委培的水手,这种模式才是最可靠的。” “不过说到要不要去加勒比海,这个事情很复杂,我个人是支持的,相信海军也是同样的态度。”莫大帅从不忌讳在公共场合表露自己对于某件事务的看法,此时他的这句话就引起了很多参谋军官的兴致,虽然他们不是海军军官,但对于出海打击敌国还是非常感兴趣的,毕竟这帮深受军国主义思想熏陶的青年天生就对战争比较热衷。 “总参谋长,去加勒比海需要执委会的授权吧?或许还需要西班牙人的邀请和协助。”有人插嘴说道。海军不比陆军,是技术兵种,且后勤准备也远较陆军麻烦,打起来的耗费也甚大,不通过执委会授权、不通过国家财政拨款,短时间、小规模还好说,如果大群战列舰编队一起长时间出港作战的话,是根本无法持续下去的。 而且,加勒比那个地方比较敏感,东岸人之前为了避免被欧洲人集体敌视——毕竟此时官方海盗已经在各国的协商下销声匿迹,再搞私掠活动明显是找死——已经彻底离开了这片海域,不过好在现在英格兰人最先不顾脸面,公然与海盗混在一起,已在事实上打破了欧洲各国维持了二十年之久不进行官方私掠的默契,这样一来,东岸海军如果趁机再度返回加勒比海,那么就不像以前那么眨眼了——当然如果他们有西班牙王国的授权与邀请就更好了。 “执委会现在举棋不定。”莫茗说道,“跟那帮保守懦弱的白衬衫没什么好说的,你若跟他们说海军重返加勒比海是为了国家将来的战略考虑,他们多半会推三阻四;但如果你告诉他们海军去加勒比海打击走私船与海盗(有些海盗本身也兼职走私),能够有效提高我国商品在南方新大陆的市场占有率的话,那么他们多半就会有些意动了。现在那帮家伙对形势研判很有问题,他们认为以克伦威尔政府一贯的表现来看,如果我国海军贸然介入加勒比海,那么很可能会招致英国人的仇视,最坏的情况就是被卷入战争,同时面对葡萄牙、法国和英格兰三国,间接帮西班牙人解了套。好处没落到太多,欧洲的市场却可能丢掉大半,继而引起国民经济全面崩溃,国家陷入动荡之中。所以他们现在很矛盾,举棋不定,在等待西班牙人开出更好的条件以说服自己。” “这怎么可能!英国人怎么可能与我们全面作战!他们现在外债一大堆,军费严重不足,若不是法国时不时补贴一点,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嚣张!” “如果什么时候都瞻前顾后的话,那还怎么做事!国家不需要暮气深沉的官僚,而是需要锐意进取的政治家!” “这帮国贼真是误国不浅!” 莫茗摆了摆手,压下了群情激奋的年轻军官们,没再说什么。在和平了将近十年时间之后,如今东岸文官与武将集团的矛盾渐渐有些大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渐渐成形的“军事贵族”团体,他们对于发动一场新的战争极为渴望,毕竟这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当然文官对此是严厉反对的了,即便无法阻止新的战争爆发,那么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延后战争爆发的时间,这就看双方博弈的结果如何了。 湖面上一阵汽笛声响过,这是运输移民的船只。最近执委会在后世巴西与乌拉圭边界处又置了几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埃瓦尔(erval)小镇附近的土桥乡、位于森图里翁附近的横塘乡、位于佩德拉斯阿尔塔斯小村(pedras altas)附近的白鹿乡、位于南拉夫拉斯附近的捉牛岗乡和位于南卡萨帕瓦附近的莲塘乡。五个定居点耗资巨大、投入匪小,或许白衬衫们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武官们进行着无声的抗议吧:看,钱都用来建设了,对不起,暂时没钱打仗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形势研判(二) “康拉德,贵国终究没有答应我国政府对新尼德兰的优先购买权……”新装修完毕的人民大剧院二楼某包厢内,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莫三低声向身旁的联合省大使康拉德范博伊宁根叹道。 此时前方舞台上正在表演一出戏剧,名字叫《被遗忘的南方大陆》,讲述的是东岸开拓者在巴塔哥尼亚披荆斩棘、建设家园的故事。演员热情、专业,充满力量的语言对白也不时博得观众们的阵阵热烈掌声,令这出具有现实教育意义的戏剧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莫三已经是第二遍来看这出戏了,第一次是和家人看,这次则是陪着荷兰大使范博伊宁根一起。不过两人终究都是政治人物,看戏看到半途,自然而然地又谈起了国际局势,而联合省三级议会未能授予东岸共和国对新尼德兰的优先购买权(事实上压根就没能上会讨论),在莫三看来同样是国际局势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无他,这事如果办成,对于东岸未来在北美进行捣乱活动助力不小。 “德维特议长和诸位先生们认为这不太合适,也不够庄重,因此并不打算予以理会。所以,很抱歉……”范博伊宁根闻言说道,他的双眼仍然盯着舞台,脸上丝毫没有“抱歉”的意味,只听他又说道:“但请放心,莫部长,我国政府本来也无意出售新尼德兰给别的国家。至于您担心的该地被英国攻占,呵呵,您大可不必如此着紧,因为我们在那修建了足够的堡垒,同时也有足够的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刚刚用击败瑞典军队证明了自己——英格兰人幸好去攻阿卡迪亚的法国人了,若是他们敢到新尼德兰来,西印度公司的诸位董事们一定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的。” 吹牛还吹得没边了!莫三心里暗自叹气,西印度公司现在是啥情况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这家摊子铺得极大的殖民贸易企业财政困窘得不行,即便有东岸人的输血(将部分商品交由该公司在荷兰美洲殖民地范围内垄断销售),这家公司的财务状况在与葡萄牙、瑞典、英国乃至海盗反复纠缠多年后。几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财政如此困难,却还信心满满能够守住新尼德兰,这又如何能够让人相信!只是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是无益。反正现在满荷兰上下都认为上次输于英国只是“意外”,是荷兰没做好战争准备所致。但现在他们已经在投入巨资建设海军了——为此三级议会通过了大笔预算——而既然大家重视了,那么下次一旦与英国开战,自然能够轻易击败英国海军——当然后来的历史事实是英荷海战基本不分胜负,英国在战损比上甚至还占优。只不过略显自负的荷兰人此刻又怎么会相信这种事呢? “西印度公司要想在面对敌人时充满底气,改善自身的财务状况是最最紧急之事,可现实情况确实贵公司的盈利能力大幅度下降,亏损额大幅度上升。作为联合省的忠实朋友,我们也对此深感痛心。”莫三好整以暇地说道,“贵国累西腓殖民地的蔗糖生产因为与葡萄牙人绵延多年的战争而断断续续,我记得七八年前巴西的蔗糖年产量可是有接近三万吨的,可现在才多少?一万多吨罢了!这能填补上贵公司在别处略显浩大的开支么?” 一万吨蔗糖此时在西欧的价格大概折合东岸银元170万,荷兰西印度公司撑死了一年往阿姆斯特丹运输价值200万银元的蔗糖,这点钱里面西印度公司也只能赚到一部分。和该公司庞大的开支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当然了,西印度公司在蔗糖上的利润大头从来都不在累西腓,而是在加勒比海(苏里南的蔗糖产量此时还有限),累西腓殖民地只不过是该公司尝试自己控制一块蔗糖产区的试验罢了。 在第一次英荷战争之前的加勒比海,可以说大部分蔗糖的运销都由荷兰西印度公司控制,无论是荷属岛屿还是英国、法国、西班牙的殖民地,当地的种植园主们一直都乐意把蔗糖交给荷兰人运到里斯本、阿姆斯特丹、伦敦、汉堡等地销售,因为荷兰人给的价格还算公道,卖给他们的工业品也相对价廉物美,于是这种利润丰厚的生意便一直持续了下来。直到1654年英荷海战的爆发。 而英荷战争结束后,由于战争期间英国捕获了一两千艘荷兰运输船,导致其运输吨位直接翻倍,而相应地能够用在殖民地上的船只也多了起来。据东岸国家情报总局估测。此时英国活跃在北美及加勒比殖民地的运输船吨位当在十万吨上下,几乎是战前英格兰全国总运输吨位的一半。 英国运输总吨位上来了,那么荷兰商船势必会在加勒比海遭到强有力的挑战。再加上《航海法》的颁布以及各国政府对之前荷兰垄断商业霸权的积怨的反弹——在英国揍倒荷兰之前各国都是敢怒不敢言——很快,法国也出台了类似英国《航海法》的相关条例,全面排挤荷兰在加勒比的垄断商业霸权,西班牙目前据信也跃跃欲试。 就这样。虽然各国在加勒比殖民地的种植园主们还是更乐意与荷兰人交易,可胳膊拗不过大腿,荷兰人的商业霸权还是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全面溃败。尤其是在产糖量巨大的牙买加岛被英国攻占后,拥有巴巴多斯、牙买加及背风群岛部分地区的英国佬踌躇满志,名下已经控制了每年至少2-3万吨的蔗糖产量,且其还打算投入巨资对甘蔗种植园进行扩建,以进一步扩大产量(奇葩的是,扩建的资金很大一部分是在阿姆斯特丹市场上融的资),算是对荷兰商业利益构成了最直接的挑战。 商业利益遭到如此侵蚀,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摊子又铺得如此之大,战争又是如此之频繁,这家公司不是连年巨亏就奇怪了。因此,这会听到范博伊宁根信心满满地表示他们能够守住新尼德兰那片富饶的土地,莫三顿时就有些无语。要知道,西印度公司的董事科内利斯比克尔可不是这么乐观,他对公司越来越崩坏的财政极为担心,对公司从北美到南美再到西非上万公里的战线极为担忧,以至于都在考虑是不是要从公司撤资了。 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莫三也没办法,只好转换个话题:“好吧,我也希望新尼德兰的土地上永远飘扬着联合省的旗帜。那么说点别的吧,贵国对如今英国佬在加勒比咄咄逼人的态度如何看?是否有什么预防措施?要知道,克伦威尔那帮人一贯狂妄,一个不好就可能再度重启战争,我们是否应当预做考虑?西班牙王国前些时日邀请我国海军进驻圣胡安港,但我们目前仍在考虑,并未给出正面答复。现在我想听听我们的荷兰朋友的见解,康拉德,从您私人的角度看来,我国海军有介入的必要吗?另外,联合省有介入的可能吗?我的意思是,贵我两国携起手来,共同维护加勒比海的安全,同时重塑当地的商业秩序,将不守规矩的英国佬彻底赶跑,您认为如何?”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范博伊宁根的目光终于从舞台上完全收了回来,只见他蹙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后,说道:“仅以我个人的看法来说,贵国既然有西班牙合法政府的邀请,那么可以适当介入加勒比海,但要做好爆发战争的准备,虽然这可能性不大。至于联合省,很抱歉,我认为三级议会不会同意派遣军舰大举进入加勒比海的,因为联合省现在不需要战争,大家已经被上一次战争深深地伤害了,短时间内不想再重复以前的噩梦。西印度公司的商业利益虽然遭到了英国人的严重侵害,但麻烦缠身的他们在短时间内恐怕既无财力也无意愿在加勒比海与英国人进行高强度的对抗。所以,很抱歉,贵国如果想进入加勒比海,那么就要做好孤军作战的准备,当然我坚持认为贵国即便面临这样的困难境地,也不用太担心会陷入战争泥潭,因为负债累累的英国共和政府同样害怕战争……” 这就是麻秆打狼两头怕啊,东岸与英国两个色厉内荏的流氓,一边嘴上叫嚣着要干死对方,但手底下却迟迟没有动作,都在小心翼翼的研判着局势、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同时极力避免在自己没准备好的时候动手开干。 “谢谢您,我的朋友,您一直对朋友如此坦率。”莫三微笑着说道,“您对局势精准的分析与我国政府内的某些专业人士不谋而合,这非常有助于我们接下来做决策,谢谢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天涯海角(五) 1657年3月31日,就在东岸的文官武将们为西班牙的加勒比领地“操碎了心”的时候,麦哲伦海峡外海,全副武装的“执委会”号三层甲板战列舰刚刚小试牛刀完毕,将一艘试图穿越海峡的不明国籍船只击沉。 这艘船吨位不大,大概两三百吨的样子,之前未在兴南港申请穿越麦哲伦海峡、同时也不肯听命停船检查,结果被火气上来的黄杨海军少校下令击沉。结果自然是没什么悬念了,这艘船(后来被救起的水手指证是是英国私掠船)虽然跑得很快——这或许是其拒绝停船的理由之一,因为是谁都知道三甲板战列舰这种大家伙走得贼慢——可在双轴双桨450马力的大力“水手-5乙改”型蒸汽机组的推动下,“执委会”号不紧不慢地追上了这艘英国私掠船,然后一同胖揍将其打入了海底,干脆无比。 击沉后这艘鬼鬼祟祟的船只后,“执委会”号又在海上巡视了数日,这才离开了麦哲伦海峡东口,于4月4日这天上午停在了火地岛宁南港(新设立没几个月,位于后世火地岛东侧里奥格兰德市附近)外海,然后派水手乘坐小艇上岸采购补给品——没办法,船造到“执委会”号这种程度,对港口的条件就比较挑剔了,像宁南港这种百废待兴的新建定居点,可没法接待“执委会”号,所需补给也只能通过小艇来回驳运,较为麻烦。 要知道,这艘由镇海造船厂设计建造的船只长61米、宽15米,吃水73米深;因加装了两座蒸汽锅炉,整船排水量达到了惊人的1730吨。这样大的“体格”,可不是宁南港这种偏僻小港能停下的,“执委会”号在巴塔哥尼亚的母港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花费数十万元资金建设了战列舰专用码头的兴南港。 话说“执委会”号自从入役后,便一直在巴塔哥尼亚近海进行试航兼训练,而经过近一年时间的训练与磨合,全舰上下800余名官兵已充分熟悉了战舰性能。具备了一定程度的战斗力,若是遇上了一般的敌军战列舰,怕是也能战而胜之。 当然了,“执委会”号的战斗力是不容怀疑的。这艘船装备了从8磅到32磅不等的大小108门火炮,分三层甲板列放,总的原则是重炮居下、中炮位于中间层甲板、轻型炮放置于顶层露天甲板,以使船只的重心更加稳定。这样的战舰,不但在新大陆是一等一的。即便是在旧大陆,那战斗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单对单时基本无人能敌。 “这就是传说中花了20万块的战舰啊,哼,我看也很一般嘛。”宁南港内的建设工地上,前来勘探国道路线的王大力手搭凉棚看了看远方海面上的那座“小山”,撇了撇嘴,说道:“劳民伤财!有这钱还不如多建几所学校,执委会定下的在全国普及小学教育至今未能达成,几乎成了一个笑话。有钱造战舰却没钱让孩子们上学。这国家我看迟早要完。而且,这种有上百门火炮的大型战舰不是造出来就完事了,往后这每年的维护保养费、训练费支出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国家养起来也不容易的。” 倚靠在砖堆上轻嗅着一朵野花的蒙虎闻言哈哈大笑,良久后才说道:“可笑现在本土一些人脑袋发热,觉得这么强大的战舰造出来,不开出去装下逼就不开心,正挖空心思要让国家花更多钱呢。20万块?呵呵,真要被他们折腾点事出来,别说20万了。200万都打不住啊!财政部前阵子为了支付给西班牙人贷款,已经在国内超发了不少货币采购物资了,如果再和英国佬什么的爆发战争,那通货膨胀指数铁定爆棚。” 王大力听了也是苦笑:“算了。不提这些。这次南铁公司钱多了烧手,打算在宁南港和山后县——1657年初设立,下辖山后镇、山后左乡、山后右乡、山后前乡、界湖乡(后世tolhu小镇附近)五个乡镇,总人口11万余人——之间修一条二等国道,可是大手笔呢。看来刘昂似乎是想将整个岛屿都纳入统治范围了,岛东、岛北大平原的那些土人们估计要遭大殃。小几千人呢,可惜啊。” “那片大平原上起码生活着五六千土人,平日里以渔猎和采集为生。道教总会那帮家伙这些年一直在那装神弄鬼搞渗透,也只不过吸纳了不到千人到我们的定居点居住而已,剩下的大部分土人仍对我们不买账。”蒙虎有些惆怅地说道,“其实,在这个星球上,谁都有在阳光下自由生活的权力,奥纳人自然也不例外。可惜,你看看宁南港这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徐刚那家伙昨天才带队走的吧,一百个山丹猎人、两百五十个俄国毛子兵和一百名高乔雇佣兵,好家伙,全副武装的,说是去向土人们征地修路,可干的是什么勾当又有谁不清楚呢?奥纳人也有人权的,我们不能随意剥夺他们的财产和生命,可惜人性这个东西我看是没指望在这帮利欲熏心的武夫们身上看到了。” “别说这些烦心事了。”王大力郁闷地将背包放到驮马背上,然后说道:“我这就要出发了,4月份往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我们得在风暴来袭前尽量多干一些活计,省得进度再延后。” 由于纬度和位置的关系,寒冷多风的气候一直控制着火地岛的大部分平原地区,在宁南港这类地方,即便是1月份的平均最好气温也很难突破20c,这就意味着该地无真正的暖季,只有一段时间寒冷稍缓罢了。不过幸运的是,由于海峡的分布使得太平洋上的西风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附近区域,不必抬升到山脉以上,故这个寒冷气候区受到的海洋影响比较大,进而导致较寒冷的4-9月平均气温也只在0-10c之间,并不算绝对意义上的寒冷——火地岛就是这么怪,夏天热不起来,冬天也冷不下去,温差不大,整个岛屿处在一个很奇怪的状态之下,不过冬天气候远较夏天恶劣却倒是真的。 和蒙虎分别后,年已逾五旬的王大力坐在一匹温顺的老马背上,带着一行五六十人的队伍向南出发了。这支队伍除一些工程技术人员外,还有近三十名南铁公司护路队官兵,他们将沿着火地岛上的大平原一路向南,勘探出一条直通山后县的国道路线出来。 当天(4月4日)下午,王大力等人就分批渡过了水流急促的宁南河(格兰德河)。宁南河具有火地岛上河流的多数特征,即河流较短(发源于麦哲伦山脉),但水量却极为丰沛,又因所处地形坡度较大,可资水力发电——宁南河在这方面的特征可能还不是特别明显,但在从麦哲伦山脉流向比格尔海峡的众多河流中却是再明显也不过了。 宁南河两岸开辟出了不少田地,田里种的是北方种子公司新近培育出来的“高糖54”甜菜、适用于南方寒冷地区的“克霜50”大豆以及一些土豆蔬菜什么的。至于说居民们日常生活消耗的谷物,则只能从秘鲁或本土输入了,反正也很便宜。 渡过宁南河后就是大片的草地或苔原了。托南铁公司的“福”,东岸人很多年前就坚持往火地岛一带引入外来物种:主要是从外东北引入的驯鹿、库页岛驼鹿,从挪威引入的麝牛以及从北美引入的野牛等。在这么多年持续不断的引进及自我繁衍之下,这些动物的数量如今已经颇为不少了。尤其是在主岛上也有放养的驯鹿和驼鹿(麝牛、野牛等动物主要引进在封闭的小岛上),因为环境适宜、食物丰富(到处是野草、苔藓和地衣),种群数量增长较快,让十年如一日的南铁公司护林员们欣喜异常。 与这些快乐的动物精灵们擦肩而过之后,王大力等人沿着相对平坦的海岸线一路向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海岸线在这里一扫陡峭崖岸的特征,变成了平坦的砂质海岸。海岸边冰川湖(淡水)或潟湖(半咸水湖)很多,由于多雨和寒冷的气候,与马岛有些类似的是,这里的土壤泥炭化比较严重,将来若是好好开采,也是一笔财富呢。 4月26日,在粗粗走完宁南港到界湖乡这百余公里的路程后,王大力等人决定在风景秀丽的界湖(法尼亚诺湖)湖畔休整数日。同时,也顺便将一路绘制的地图及国道路线完善一下——其实这条二等国道并不难修,路线也很容易确定,因为途经的区域基本都是平坦的苔原而已。在规划路线的时候,只要注意避开一些积水甚多的沼泽区即可,其他方面真的不用太过在意,而这也令王大力等人私下里直呼南铁公司给出的这笔勘测费好挣。 5月1日,在休息完毕后,王大力等人再度动身,沿着界湖向前,直奔山后港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天涯海角(六) 1657年5月18日,一艘南海渔业公司的捕鲸船在落日湾内猎获了一条体型巨大的蓝鲸,然后将其就近拖到岸边的加工厂内进行处理——按照农业部的说法,从1658年1月1日起将不再允许于落日海峡(比格尔海峡)内捕鲸,所有牌照到期后一律不再更新。 之所以如此,据说也是为了迎合某些大人物的癖好,盖因国营东方宾馆集团已在山后镇后面的山坡上大兴土木建起了一堆超豪华的度假别墅,而落日湾内的晚霞与鲸鱼戏水一直是闻名东岸的美景,许多大人物们不希望这种美景消失,于是农业部为了迎合上意便出台了这么个政策,当然这也得到了南铁公司的首肯。 除了捕鲸外,附近海域的海狗等海兽数量爆多,也已形成一大产业,年出口本土近七万元;此外还有方兴未艾的海蟹捕捞及加工业,这种海蟹风味独特,在本土极受达官贵人们的喜爱,价值不菲,也已成本地一大产业——目前南铁公司雇佣了很多归化的奥纳人在山后镇内专门进行加工。 在和抵达山后港的南铁公司雇员们商谈了一番后,王大力将一半人员留在此地协助该公司最终确定宁山二等国道(宁南港—山后港)的路线,而他则带着剩下的部分人马继续北上,于5月24日抵达了界湖西端的海湾小码头边,然后乘船一艘小火轮抵达了后世波韦尼尔湾内的小店乡——因此地设了一座商店向土人收购特产而得名。 小店乡深处于小店湾深处,波涛不兴,地理位置优越,南铁公司原本在这设立了一个供销商店,两个月前新移民大量涌入时又“送”了两百个波兰人到此地定居,算是归还以前南铁公司“送”到本土的移民。而在小店乡以东一百多公里的后世圣塞巴斯蒂安湾海岸边,南铁公司同样也设立了一个小码头,专门运送泥炭,被居民和水手们俗称“泥炭码头”,现已被正式命名为“泥炭乡”。 小店乡、泥炭乡、山毛榉乡和宁南港一起。便是日后宁南县的基本盘了。这个县与山后县基本上瓜分了整个火地岛群岛的地域,即两县以麦哲伦海峡—法尼亚诺湖一线为界,以南的山后诸乡(包括一连串的破碎岛屿)均划归为山后县管辖,以北地域包括麝牛岛(即道森岛)在内。均为宁南县的地盘——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宁南县建县后(目前有居民约三千余人),将会取代庆丰县成为全国面积第一大县,同时估计也是人口密度最低的一个县了。 在小店乡等待了两天后,众人挑选了一个好日子穿越海峡抵达了对岸的威海港。这个港口位于后世蓬塔阿雷纳斯城原址上,因来此定居点的第一批三百人均来自山东威海卫而得名。这个港口在今年又多了数百名清军绿营降兵。以及随之安排来的五百多名波兰女奴,再加上归化的巴塔哥尼人,威海港的人口数量已经正式突破了1800人,在南铁附属地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了。 在威海港换乘了一艘大船后,5月30日,众人抵达了位于威海港以西不到两天航程(当然这是对蒸汽船而言,风帆船的航程可绝对不止两天)的黑金岛。这个岛在后世名为列斯科岛,智利人在上面设有规模超大的海岛牧场,专门放养绵羊,如今南铁公司自然也有样学样。除此之外。由于这个岛上还存在着一个质地、储量都颇为不错的煤矿,且因开采较为简单,故被南铁公司列入了中期开发计划之中。目前岛上已设立了一个有百余人的矿务班在进行前期筹备工作,同时也有一个煤炭码头处于兴建之中——施工人员来自新送来的五百余名波兰契约奴,该地也设立了一个乡政府以管辖他们,名曰黑金乡——相信假以时日该岛就将出产足量的煤炭以供应南铁公司各处。 在往黑金乡送了一批建筑器材后,船只便扬帆起航,直往最终目的地阿劳坎港而去。 6月6日抵达阿劳坎港后,精神头仍然不错的王大力众人在南铁分公司的餐厅内接受了刘昂等人的宴请。宴请的菜色很丰富——南铁或许别的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肉、奶、鱼什么的玩意。故一行人宾主尽欢,吃得极为快意。 第二日,刘昂正式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与王大力进行了一番交谈,内容主要还是关于他们此行的工作。即勘测出一条从黑山乡到雪峰乡的铁路线。这条铁路的修筑权目前已被执委会授予了中央铁路公司,不过前期的筹备工作还是得多多仰仗近在咫尺的南铁公司,另外器械的租用、人员的雇佣以及食品的补给也离不开南铁——代价就是执委会今年将再往南铁附属地发一千名明人和五百名立窝尼亚人移民,使得南铁附属地的人口总数达到83万人之多,而此时刘昂找王大力等人说的便是这么一回事了。 “大力啊!”刘昂吐了个烟圈,慢条斯理地说道:“雪峰湖一带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咱们电力产业、造船产业(铁肋木壳船)的未来全在这里了。因此这条长约150公里的铁路线殊为重要,黑山煤矿的煤炭、二重的钢铁制品,以及未来将建在阿根廷湖畔的船舶组装修理厂(秘密试验铁肋木壳船)——当然还有一些沿途的羊毛、冻肉等特产品——都将通过这条铁路来运输。唔,铁路暂时不需要修复线,单线就可以了,因为运输量不大,当然现在本公司也在完成两洋铁路的复线化建设,抽不出太多的人手来搞复线。哦,对了,这条路的沿线以往都不在我们的控制区内,一路上可能不是很太平,关于这点我会嘱咐徐刚的,让他抽调一批警察出来护送你们完成勘探任务,放心吧。” “我明白的,刘总。”王大力喝了口绿茶,然后又忍不住问道:“刘总,话说我们就不能统战那些特维尔切人吗?在火地岛上,不就有很多奥纳人被我们统战过来了么?南锥两洋铁路一带不也有很多巴塔哥尼人在为我们做事么?为什么对特维尔切人这么凶狠?就不能好好相处么?” 许是知道王大力的德性,刘昂抽了一口烟,见怪不怪地说道:“大力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土人和土人也是不一样的。事实上我们派去统战特维尔切人的道士就被杀了好几位,在野外放牧的牧民也多有被袭击之事发生,这帮人冥顽不灵,你和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有时候必须使出雷霆手段。当然了,若有特维尔切人愿意归顺,我们也不是不给他们一条生路,反正他们人也不多,或迁移到南非,或迁移到新华夏岛,总是能继续生活下去的。” 王大力也知道在如今这个情况下,自己呼吁善待原住民的事情是注定得不到大多数人的理解了,因此只能默默点头,然后于第二日便招呼众人向北勘测路线去了。 从阿劳坎港往黑山乡这段路程是有火车可坐的,但多是脏兮兮的运煤车,灰尘较大。王大力在颠簸不平的马匹和脏兮兮的运煤车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火车——开什么玩笑,说火车脏,以为骑马就不脏了么?野外强劲的西风和漫天的风沙会好好教你做人的。 这是趟返程的列车,使用的是最新的“拉普拉塔之星-1”型机车,挂了12节车厢,全速奔跑起来时速接近40公里,在荒凉的巴塔哥尼亚地区简直是运输神器。货车车厢里装载的主要是建筑材料,同时也有许多密封好的桶装面粉,似乎都是黑山乡那边急需的物资。另外,王大力还在某节车厢内看到了十几个固定好的石墨坩埚,当然耐火砖也是必不可少的,听说第二重型机械厂已在那边建设得差不多了,即将进入了试生产阶段,这些耐火砖可能是给熔炼室用的,至于石墨坩埚嘛,自然是给二重工人们炼不同配比的铁水、钢水用的了。 王大力作为消息还算灵通的穿越众,自然知道设立于黑山乡的第二重型机械厂主攻有轨/无轨锻机、油压机、水压机的研发与制造。他们现在基本已吃透了铁岭特钢厂交给他们的40吨水压机,并已成功复制了一台,经检验性能相当不错。目前该厂一边用手头仅有的两台“打铁工-1”型水压机(另外一台已损坏,待修复)做一些来料加工以补贴家用(多是火车上用的配件);一边开始培训人员,为上马100吨公称压力的水压机做准备,相信等这种百吨水压机研发成功后,该厂的技术能力将更上一个新台阶,接下来200吨、500吨的水压机也将一步步被攻克。 6月7日下午五点,王大力等人抵达了黑山乡,勘测前往雪峰湖(阿根廷湖)一百五十公里铁路支线的行动即将正式展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天涯海角(七) 1657年6月10日,阴,西风六级。 铅灰色的天空阴沉沉的,似乎一场暴风雪随时可能落在广袤的原野上。松软的沙地上,一双双牛皮靴、鹿皮靴踩来踩去的,不一会儿便将地面踩得严严实实的。南铁公司总裁刘昂穿着熊皮大衣,脸色凝重地看着前方那具正在下葬的棺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总裁,小维森特的两个儿子基本已经老实了,一些游击队的老军官们也不赞成他们继续闹腾,合并阿劳坎尼亚王国之事至此基本已尘埃落定。”南铁护路队总队长徐刚悄然走到正在参加小维森特葬礼的刘昂身旁,低声说道。 老维森特的儿子、阿劳坎尼亚王国国王、享国十多年的小维森特在缠绵病榻一年多后,终于在本月初溘然长逝。临死前,皈依了道教的小维森特或许是出于道教总会的劝说,或许是他自己看明白了时势,总之他将家人和多位游击队的高级军官叫了过来,宣布接受南铁公司的提议,将阿劳坎尼亚王国整体合并进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三万民众(其中阿劳坎人约占75,余皆为明人)也将陆续分批入籍东岸——听说东岸政府未来会把他们迁移到更肥沃的土地上生活,从此脱离贫穷艰难的生活。 不过,小维森特想通了,可不代表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想通了。阿劳坎尼亚王国虽然只有三万国民(其中24万阿劳坎人,明人有六千),土地贫瘠、疾风肆虐,是标准的苦寒之地,可架不住人家就是喜欢当国王作威作福不愿到东岸低眉顺眼,你又能怎么办?小维森特仅有的两个成年儿子就是如此,他们一个是游击队军官,一个是地方政务官,两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小班子,都想着继承大位当国王。如今听说国家要完。要被并入东岸,试问他们如何不急?如何不想方设法要改变这个状况?而在与东岸协商无果之后,摆在他们面前的,也就只有暴力破局一条路了。 可南铁公司是什么人?又怎么会考虑不到这种事情呢?这家上上下下充斥着军国主义分子的大型康采恩企业从小维森特死的那一天起。就调集了数百名训练有素的护路队士兵稳定城内秩序,同时黑山乡、青泥洼乡、中途乡三地千余名民兵也持械乘火车赶到了阿劳坎港,分守各个据点及路口,进一步扼杀了可能发生的动乱,阿劳坎人社会的一切动向也在警察和暗探的注视之中。这个人口不过三万的小国基本已翻不起浪来。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从小维森特病逝一直到下葬的这天,他的两个儿子虽然百般走动,却几乎没取得什么成果。游击队的老军官们知道东岸人的能力,知道以他们的实力如果妄动基本就是被歼灭的下场,更何况小维森特临死前明明白白地说起过要合并入东岸,因此他们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动作了。而军官们不愿意跟着走,剩下的那些税务官、法官、警察什么的(都是以前东岸帮助建立的体系)就更没有力量了,故这个国家被合并已经成为了事实,且无法再被动摇。 “继续观察。”刘昂低声嘱咐了句。“今天有这么多人来参加葬礼,小维森特的两个儿子也该明白,有些梦,是该清醒了。” 徐刚闻言会意地笑了笑。刘昂说“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其实是意有所指的,即在墓园外面有着整整240名护路队官兵以及100名高乔雇佣兵,任何妄图在葬礼现场发难的人都将被他们镇压成渣,更别提城里面还有一队队持枪巡逻的东岸民兵了——这个敏感时刻,众人还是安分一些地好,免得被当做叛乱分子而镇压。 葬礼在傍晚时分结束了,小维森特的棺椁被葬入了南铁公司特批的其家族墓地内。而在处理完这件事后。刘昂便开始了合并阿劳坎尼亚王国的实质性动作,即已提交执委会并获得批准的“废藩置县”计划。在这份计划中,阿劳坎尼亚王国将被整体废除,取而代之的是包括阿劳坎、雪峰在内的两个县。这两个县地域辽阔。境内多高山、雪原、冰川湖和季节性河流,不多的平地还尽是些砾石地,农业条件不算太好,发展种植业性价比太低,但发展渔业和畜牧业的话则非常合适。 其中,阿劳坎县北抵黑山煤矿、南达阿劳坎湾。东面的县界在中途乡和青泥洼乡之间,西面则直抵大海,将孔特雷拉斯岛(含)以南、麦哲伦海峡以北的广大岛群全部囊括在内,计有阿劳坎镇、黑山乡、青泥洼乡和牛市乡(南铁公司与阿劳坎人交易牲畜的场所,小维森特次子的封地,已被南铁公司军事占领)四个乡镇,共二万余人口。 可以看出来,阿劳坎县面积辽阔,其人口数量即便是在本土也不能算少,但就土地产出而言却只能养活其三分之一的人口,其余食品缺口要么靠自己捕鱼补充、要么靠从秘鲁进口获取,当然在人口增多后,南铁公司也打算扩大畜牧业的规模,争取尽快食物自给——开什么玩笑,这里的草场这么广阔,后世这里可是阿根廷、智利有名的羊毛、冻肉输出地,居民们若还要饿肚子那像什么话? 与阿劳坎县相比,雪峰县就要寒碜许多了。该地的阿劳坎人很少,多是近些年来在东岸鼓动下越境进入巴塔哥尼亚讨生活的阿劳坎人(就如同历史上那样),他们在当地征服了一些部族,占据了一些地盘。可在西班牙人已将南纬42度以南土地打包“卖”给东岸人后,这些在东岸人地盘上建立的村镇可就很扎眼了,正好借这次“废藩置县”计划的施行将它们一锅端了。 到目前为止,东岸人在阿劳坎人既有地盘的基础上,扩建了数个乡镇,分别是位于别德马湖北岸的别德马乡(后世el chalten小镇)、位于后世特雷斯拉各斯小镇原址的镇安乡、位于雪峰湖西南岸的靖安乡(后世阿根廷湖畔bandera码头附近)。这四个乡镇(包括雪峰乡)合在一起才两千五百余居民,少得可怜,境内几乎一半的面积被两个大型湖泊给占据了,土地贫瘠但草场还算辽阔,也就只能搞搞畜牧业和有限的种植业了。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阿劳坎县还是雪峰县,目前其人口数量都不包含阿劳坎尼亚王国居民的人数,这些人还得等机会分批入籍——其中数千名明人入籍比较简单,但阿劳坎人就很麻烦了,且其中的大部分人搞不好还要被迁移到他处定居,故暂时不做统计。 另外,限于执委会和南铁公司的协议,雪峰县因为是在两洋铁路以北地区,原则上归政府直辖,但考虑到南铁公司在该地基础厚实,故该县暂时也划归南铁托管,其一应税收也全都上缴南铁公司财务——反正也没几个钱。 这两个县建立后,阿劳坎尼亚王国就算是被彻底消化掉了,其原本的官员(很多都是东岸人帮助培养的)将调任东岸本土,东岸本土和南铁公司则将派遣部分官员填补他们的空缺,充分两县各级政府的官员。至于说规模超过千人的王国军队(原阿劳坎解放军改编而来),则被南铁公司强令要求解散,目前这些人里的相当一部分已在军官的带领下到东岸人的指定地点上缴军械,同时领取二十元每人的遣散费,看起来还算平稳——当然他们之所以这么“乖”,还是因为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南铁公司护路队数百名士兵可不是吃素的。 阿劳坎尼亚王国废藩置县后,南铁公司管辖的县份就达到了四个之多,再加上一些孤立的定居点,整体布局已成,且阿劳坎港和兴南港各自修建了大型战列舰专用码头,控扼两洋的态势已经相当明显。将来如果西班牙与东岸交恶的话,那么南铁公司可以轻易武装起数千名士兵在海军舰船的掩护下北上攻占智利中部地区,配合陆军主力部队攻克拉普拉塔,并最终在智利中北部地区会师,共伐秘鲁。 除此之外,今后任一个妄图进军东太平洋的欧洲殖民国家都无法绕过麦哲伦海峡,这就杜绝了大多数国家对北美西海岸的觊觎,同时也将半个太平洋变成了东岸人的势力范围——比如秘鲁、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的市场——其利益之大令人无法想象,要知道后世美国可就是靠着从南美国家身上吸血而发达起来的,现在全归了东岸人了。 1657年6月15日,第一批兵团堡毕业的学兵从本土抵达兴南港,然后搭乘火车来到了阿劳坎港,南铁公司提出的废藩置县计划,正式进入了实施阶段,华夏东岸共和国对这片寒冷却富饶的土地的控制,也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人丁(一) 自从1654年底回到宁波府后,孙诚仁在老家一住就是两年多,期间甚至还秘密去了一趟尚在清廷控制区的苏州,与留在那里的孙家人聊了聊。 说实话,孙家如今尚在苏州城里经营的人已经不是很多了,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在这些年里散到了宁波、登莱、黑水甚至东岸本土,而他们的产业也从苏州城里的一家门店扩展到了如今遍布全世界(略夸张,其实主要在远东和东岸本土)的十多家店铺,年销售额也达到了六十余万元——孙家虽然已不是“孙春阳南货铺”的大股东,但每年分红五六万元是跑不了的,即便分薄到众持股的家族子弟身上,这份分红收入仍然令人非常眼红。 在老家待在这么久后,算算时间差不多,数月后孙诚仁也该打点行装重返东岸了,毕竟他的妻子儿女多留在东岸青岛县呢——本是在大兴县的,可孩子们贪恋繁华,故又在青岛县置地安了家——宁波这边,也就一个小妾和十来位家人仆婢罢了。而且这次乘船离开宁波,孙诚仁也不大可能再回到大明了,毕竟上万里海路风波险恶,他经不起这种折腾,以后这往来两边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好了。 当初与他一起返家的几艘风帆船(东岸本土拍下的“脏船”)早就在去年冬天出海去了,眼下保不齐早就在东岸装满货物前来宁波的路上了。唔,算算时间的话,眼下该已经过了龟岛群岛,说不定已经停在大溪地岛金华港卸货了——按照规定,从阿劳坎港出发的所有东岸船只都必须强制装载一些海外殖民地急需的物资,孙家的几艘船自然也不能例外了,他们一般都会在阿劳坎港装载一些武器、药品和金属工具,然后到金华港交给镇守那边的专员张金华。最近张金华指挥着手底下的大溪地守备队数百名士兵南征北战,不但一统了全岛,还打造小船渡海将“魔爪”伸向了邻近的岛屿。大有一统左近岛屿、珊瑚礁的势头,为国开疆拓土之心可谓热切无比。 此外,大溪地岛经多年的移民输入后(以印第安流放犯人居多,夹杂少量真正的刑事犯)。目前全岛总人口已经超过了三万五千(含土人),甘蔗、来檬、菠萝等特色种植园也已初具规模,并开始小批量地向澳洲及黑水地区出口蔗糖与黑珍珠,年贸易额超过十万银元,获利颇丰。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其实,即便抛开纯粹的经济因素,大溪地岛在如今东岸的南太平洋环形航线中的地位也是毋庸置疑的。这样一个地处要冲的岛屿,面积也足够大(意味着能为过往船只提供充足的补给和修船服务),物产也够丰富(意味着有相当的经济效益),那么成为东岸控制中太平洋南部的支点,也就是应有之意了。 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孙诚仁定的出发之日是10月底北风乍起的时候,然后他将搭乘家族在黑水造船厂订造的两艘250吨级盖伦帆船。满载生丝、茶叶、药材、前往和部分招徕来的织户前往澳洲,经金山港中转后抵达南铁附属地。 “现在已是七月中了,吕先生,今年招徕的织户比往年略少啊。”定海县的孙春阳南货铺内,孙诚仁一边抽着朝鲜进口烟丝——这还是他在东岸染上的“毛病”呢——一边略显担忧地说道:“至今才招徕了不到120户,余下数月即便再有斩获,其数怕也是难超过两百户,朝廷这运人的花红真是越来越难赚了呢。” “招不到织户就招点别的什么吧,盐工、木匠、泥瓦匠、篾匠(东岸也在引种竹子)、陶匠什么的,来者不拒。都收!”“吕先生”开口说道,“哪怕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农人,朝廷也照收不误,咱们炎黄苗裔戮力建起的国家。若不加紧移民,将来岂不是给那夷人做了嫁妆,这怎么行!来之前朝中诸位便与我分说了,让我以自身经历多多宣传,让更多我华夏子孙前往大东岸定居,如此则国本才能稳固。” 这位“吕先生”本名已不可知。据说是前宋名臣吕夷简的后人,在东岸自称“吕方”,入赘了一杨姓穿越众家族(据说担任欧洲战地参观团领队的杨亮便是其大舅子),因能力出众而被移民部派到了东岸宣传“移民大业”,说白了就是以自身经历忽悠更多的人登船前往东岸生活——没办法,东岸占据的登莱、宁波诸多府县最多的承平已有十年之久,地方秩序得到了极大的恢复,百姓生活安定、人口渐增,再加上东岸将黑水、登莱、宁波、朝鲜包括部分日本地区的贸易扭在了一起,各地的经济发展近年来也增长极速,这样一来,百姓们便再也不愿意出海移民了。而考虑到诸多因素,黑水开拓队政府也不便用强制手段迁移治下民众前往东岸,那么使用柔性方法——比如哄骗——招徕移民就成了重要手段了,而吕方这些人如今在远东干的便是这类勾当。 当然了,画大饼忽悠只是其中之一(且效果也不是很好),吕方等人的另一大获取移民的途径便是每年冬春季节乘船南下广东,在广州附近搜罗移民——一般都是李成栋卖过来的猪仔——待夏初南风渐起之时便再度返回宁波,然后将这些搜罗来的移民就地安置在宁波府的建筑队、盐场和国营农场内做工,一边学习语言和规矩(打散这些广崽崽的宗族与社会关系亦是一大任务),一边等待半年后的移民运输季。 这样的勾当吕方等人已干了不止一年了,但今年由于种种原因却“生意”惨淡,根本没搜集到多少人——这不,作为吕方等人的下线之一,孙诚仁这种地头蛇也只搜罗了一百多织户,其他人能搜罗到多少人可想而知。而更令人郁闷的是,广东李成栋那边许是受到了南明朝廷内清流的压力,已经明言卖猪仔之事今年结束后将暂停个数年,至于何时恢复还要再看,这就令移民少了很大一个来源了,堪称重大打击,以至于吕方等人都要上禀南方战区司令部请求派遣部分精干人员在苏、松一带登陆掳掠人丁了。 “这道理孙某人还是知晓的,吕大人为我华夏子孙谋万事基业,不令其落入西夷白奴之手,孙某又岂能坐视!但请吕大人宽心,孙某即便启程前往东朝后,本地亦有我堂侄一家留于定海协助吕大人搜罗移民,他比我在宁波居住更久,洞悉世情,误不了事的。”孙诚仁放下烟斗,拱了拱手,说道:“只是南方战区刘军门去职在即,新来的廖军门据说尚在澳洲未至,今年怕是无法出动大军进剿鞑虏、搜罗人丁了。其实这样也好,战事一起,生灵涂炭,即便我朝大军秋毫无犯,这兵荒马乱的,世间人伦惨剧又岂能少得了?在宁波府这太平之地住了这些年,如今我是分外见不得这等惨剧了,唉……” 话说刘海洋在远东待的时间也是相当不短了,他这种人和处于发配、流放性质的魏博秋不同,任期差不多后就会被调回本土,一般还能高升个一级半级的,前途相当不错。而今年就是刘海洋任期的最后一年了,等到年底他便会搭乘“火地岛”号全蒸汽动力船只走太平洋航线返回东岸。至于接替他的人选,目前也已经很明朗了,那就是前乌江地区警备司令、陆军少校廖逍遥——这位兵团堡毕业的穿越众已带领数百名学兵抵达澳洲金山港,差不多十一月底就将抵达宁波府上任。 “孙员外你这话也就在我面前可以说说,出去后切切慎言……”吕方闻言苦笑了下,说道:“国朝诸公披荆斩棘于化外之地创下偌大一片基业,我等炎黄贵胄自然要将其发扬光大,出兵获取鞑清治下汉民是本朝基本国策,这是一句也说不得、议论不得的,我等只需做事即可,余者少问、不问,切记。” “说得甚是,孙某倒是孟浪了。”孙诚仁又拱了拱手,呵呵一笑,道:“吕大人而今是将家人都接来宁波了,看来是要在此地干些事出来了。我在东朝时便听人说新来的廖军门行事果决、狠辣,麾下有一狼一虎两员大将甚为出色,一曰郭普夏、一曰田星,皆是才智杰出之辈,吕大人应是不陌生,可多多结交。” “另,去岁鞑清杭州大营传出消息,贼酋济尔哈朗病重不能视事,勒克德浑(此君倒是比历史上活得久,至今尚在蹦跶)前来接替主持军务,福建郑氏、江西王杂毛、浙东鲁王各部趁机发兵猛攻,浙南、浙西、闽北几乎无处不燃烽火,吕大人倒是可以禀明上峰后带一队人马南下搜罗逃散的乡民。明军暗弱,又有求于我大东岸,应不至于横加阻拦,吕大人不妨一试。”孙诚仁最后又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人丁(二) 一场台风过后,几艘东岸炮艇又吭哧吭哧地在江面上航行了起来。 海军中尉刘伏波站在船头,看着两边黑黢黢的江岸,心中只觉一片安宁——是的,乘坐全副武装的海军炮艇出航,在他们看来根本不是战斗,而是旅游,因为从过往的事例看来,清军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哪怕一丝的伤害,更何况现在正是万籁俱寂的深夜呢。 “清兵根本拿我们没办法,孙参谋,上岸就放心搞,搞完就撤,动作一定要快!”刘伏波手中指挥刀一指,几艘吃水才08米深的炮艇便如狼群一般蜂拥进了一处港汊,然后两百余名东岸陆海军官兵便如同下饺子般从船上跳了下来,趟着没膝的浑水直朝岸上冲去。 李根听到院子里一阵疯狂的狗吠,起身打开门一看,“妈呀……”双膝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在李根的视野中,屋子前面的那段港河里正有一群黑影在快速前进着,他们提着马灯,身上的甲具铿锵作响——这样的声音,在前明卫所、“我大清”绿营里都混过的李根一听就能听出来,这是遭了兵了啊! 李根没有犹豫,回屋后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拉着老来生下的儿子就往屋后的芦苇荡里跑,那里有一艘他们家放在那的小船,关键时刻可以逃命。这可不是开玩笑,俗话说贼过如梳,兵过如篦,不管来的是哪家的兵,留在原地只会遭了大殃——唔,或许黄衣贼的兵会好一些,他们从不乱杀人,也不怎么抢劫百姓,但村里的李夫子说他们“吃人心”,这还了得?还是赶紧跑吧! 当李根爷俩将小船划进河里的时候,冲得最快的兵已经到了他家堂屋前的院子里,他家养的母狗也衔着一只小狗泅水追了上来。而这时,李根的独苗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刺刀在黑暗中闪耀出的寒光。 “爹。是黄衣贼哎!娘和妹妹还没跑出来!”小孩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李根也有些呆住了,撑着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 “就这么点人了?”陆军中尉孙武站在村前的晒谷场上,看着一圈数十名梳着难看小辫子的明人,有些烦躁地问道——数百名士兵趁夜突袭。竟然也只抓到了区区几十名明人,这如何能不让他郁闷! “长官,这些人和兔子一样,跑得太快了,追都追不上。我们不断喊话。就是没人停下来,偶有几个被我追上逮住的,也瘫在地上嚎啕大哭,说什么‘这下死矣’、‘要被活剥生吞了’什么的,让人莫名其妙,可能是有人在抹黑我军。”一名腿上糊满淤泥的上士叹着气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年来我们的名声越来越差,抓人的效率也是越来越低,再这么搞下去。每年移民的份额都要凑不足了,本土那边会勃然大怒吧。” “别废话了,赶紧运人吧。”孙武指了指停泊在长江中心处的一艘大船,说道:“注意设好警戒哨,虽然附近没有清军大队,但万事还是警惕一些地好。况且我们进攻乡里、掳掠人口,在士绅族老们眼里那就是从他们碗里夺食、抢他们的奴隶,万一有哪个士绅组织团练乡勇什么的打过来而我们又没有准备的话,那就闹大洋相了。” 说完,也不理明人人群中响起的啼哭声。孙武站到了河边一处高地上,用望远镜观察起了周围的情形。附近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典型的江北水乡地带,农业条件优越、物产丰富。在农业社会也是有“鱼米之乡”称号的富庶地区了——难怪不想移民,合着是大伙都有饭吃、有衣穿,治下也还算安定啊!这鞑清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虽然从上到下都是一帮野蛮人,可治理起国家来倒是比前明那帮猪头要强上不少,至少这地方上的气象是好了不少。 “这次要不是我们突然杀过来。这些明人里的大多数应该都能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然后一直到老死、病死吧。”孙武有些落寞地用脚踢了踢脚下的一块石头,心想:“或许时间越长,鞑清的统治就越稳固,我大东岸殖民的难度就越来越大吧,真是可惜了,我们现在不但无法派遣充足的人手来远东殖民,相反还要从这里抽调人口送回本土,这到猴年马月才能真正控制这片辽阔的土地啊,或许——远都不可能了吧?” 脚下的草丛里出现了一块残碑,孙武蹲下身去,只见碑文上写着:“阵亡步兵少尉刘烈士讳达三之墓……鞑虏入寇,民不聊生,奋袂相从,智勇冠侪辈。大小数十战,忠勇为国,挡者披靡……视死如归,壮烈牺牲……合葬同役殉国之烈士何尔曼、侯大宝、李军、安绿山大……黑水保安司令部敬立。” 碑体上的字迹已是模糊不清了,碑体也残缺不全,似是被人暴力破坏过。但孙武依然能够清晰地判断出这应当是某次登陆作战中阵亡牺牲的官兵,因为种种原因尸体没能带走,因此带队的军官在当地给他们刻了个墓碑后草草掩埋。但在敌人——应该是清军,至少也是当地团练——收复这里后,他们的墓碑遭人暴力损毁,尸骨搞不好也被挫骨扬灰了,这真是…… 孙武立刻找人审了一下那帮抓获的明人,果不其然,其中有个叫李根(舍不得家人,又带着孩子跑回来了)的明人说几位黄衣军战死官兵的尸骨曾被仪真县下令曝尸,后来李根觉得有些不忍便偷偷将这些尸骨收殓起来葬在自家后面的小树林里——孙武闻讯大喜,立刻着人带着李根去林子里开挖,果真挖出了阵亡烈士的遗骸,遂下令将村里一位年老乡绅(已逃逸)为自己准备的上好棺材征用,装殓了烈士们的遗骨,准备运回库页岛国家公墓入葬。 在简短肃穆的入殓仪式结束后,孙武喊来了神情不安的李根,问道:“你就是义民李根?愿意随我等去东岸么?” “老爷,这……”李根有些听不大懂孙武的普通话,但老爷问话了,他下意识就想跪。 “我们东岸不兴跪拜。”孙武许是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于是大手一挥,吩咐道:“取两百块银元过来,以酬李根收殓我东岸将士遗骨之义举。另外,他家是四口人对吧?明年年初让他们家走太平洋航线移民本土,嗯,给他们在船上找个好点的铺位,一路上也舒服些。” 说完,孙武便转身到河岸边吹风去了。这半年在长江沿岸打游击掳人,经他手送到宁波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抓人的难度一次比一次大、团练的抵抗一次比一次坚决却很令人挠头,以往看见东岸军队就溃散的团练兵现在也敢和黄衣军比划比划了,这自然造成了东岸人不必要的伤亡,也事实上增大了抓取移民的难度,让人颇为郁闷。 孙武知道,若是这种情况继续持续下去的话,今年还好,1658-59运输季的移民数量肯定弄不满——六万人呢,你上哪找去?要知道,现在的远东明国地区,除四川、江西、浙江、福建一带尚有规模不小的战争以外,其他地区都暂时陷入了沉寂。毕竟连年征战各方消耗都很大,尤其是清廷,长江漕运被东岸人骚扰得欲仙欲死,而四川、湖北、江西一带又常年进行着烈度不低的战争,北方各地积储了数年的物资消耗甚大,必须稍稍休整一下了;而顺军五营部队更是比满清还需要喘息之机,如今除郭升所部在持续挤压赣东北的沈永忠野战集群数万人,李过已在其核心的湖南鼓励生育、奖励开垦,同时也开科取士,与传统士绅尝试着和解,算是在“修正主义”的道路上越奔越远了。 至于说南明小朝廷,只要没人来打他们就阿弥陀佛了,指望他们主动去攻击清军纯属想太多。目前,他们除在江西、闽北和川南小部分地区与清军有冲突之外,境内大体上平静得很,有些地方军头李成栋还与东岸人做猪仔生意做得飞起,而朝中各派却又倾轧、撕逼不断,整一个醉生梦死的末世气象。 “明国境内战火渐熄,民心思安,这从长久来说于我东岸大不利啊!”孙武即便不是什么高层决策人员,但想通这个问题却也不难:“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动起来、打起来才行,不然怎么制造流民给我们吸取呢?不过如今各方都有些疲敝,短期内都不想动弹,那该怎么办呢?难不成我大东岸亲自出马?这可能是个思路,可问题是从哪里破局呢?湖北还是山东?最好还是长江沿线吧,毕竟这样才能有效发挥出我军的机动优势。只不过,这事怕是要等廖司令赴任后才能组织得起来了吧?刘司令此时应该是希望镇之以静的,看来还是等一等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模范堡 1657年6月25日,骤雨方歇。 尚未修完的模范堡工地上,库尔汉将身上的橡胶雨衣扯了下来,面色凝重地看着征发来的朝鲜夫子抬着尸体。尸体很多,粗粗统计有一千多具,这还是在城下或壕沟边的呢,如果算上前方原野中零星散落的尸体的话,估计得有两千多具了。这样大规模的死伤,在人丁不丰的阿穆尔河流域,已经不能算是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了。 在这场厮杀之中,东岸方虽是以逸待劳、倚城而战,但也前后死伤了五百多人,其中大部分出自调来本地助战的朝鲜御营厅官兵,他们当时被清军白甲兵决死冲击,一时没顶住阵势大溃,两千余人被撵得到处都是,其情其景惨不忍睹。好在据城而守(很多是没修完的半拉子城墙)的黑龙江保安团官兵战斗意志顽强,人数也不比清军少太多,加之装备精良且有黄衣大炮助阵,总算将来袭的清军杀得大败。 “已经是一年来沙尔虎达组织的第四次攻击行动了吧。”库尔汉站到了半截城墙上方,看着静静流淌着的松花江——两艘东岸海军炮艇正懒洋洋地在河面上游弋着——喃喃自语道:“看来这模范堡(后世佳木斯市)的修建确实是结结实实打在了清廷的七寸上,沙尔虎达明知不敌,也没法再装看不见了,唯有硬着头皮来攻,不然博格德汗就要拿他治罪了。” 其实,库尔汉猜得没错,随着东岸人沿江沿河渗透的势头越来越猛,清廷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无他,生活在这片区域的原住民们在长期严酷的自然环境中养成了极其现实的性格,一旦他们发现满清的博格德汗无法为他们提供庇护,那么他们自然会另投新主,无论是俄罗斯人还是东岸人,总之不会是博格德汗的臣子。 而随着背离满清的部落越来越多,那么满清在附近区域筹集粮草的难度也越来越大。而筹集粮草的难度大了,那么他们的作战半径必然大受影响,而作战半径受到影响,那么对周围部族的控制力也会进一步下降。这简直就是个恶性循环。 可与满清不同的是,东岸的后勤运输就从来没有问题,只要大江大河能通的地方,东岸的内河浅水炮舰就能把人员和物资以清军想象不到的速度运抵前线,这样光靠砸物资也能砸死清军了。清军凭什么与东岸斗? “尼哈里,你来说说沙尔虎达现在是不是条死狗了?”库尔汉跳下半截城墙,一把逮住正在监工看守下挖排水沟的尼哈里,用挑衅的语气问道。 尼哈里在之前的一次进攻行动中不幸被俘,目前已在工地上劳作多日,苦不堪言。故他虽然是清军中层将官,可现在却也是丝毫硬气不起来,面对库尔汉的诘问只能唯唯诺诺,让人看得好生没趣。 库尔汉随手丢开了真成了一条死狗的尼哈里,转身盘点起了手头的实力。在自己的恩主莫大帅离开这么多年后。他仍然牢牢把控着黑水保安司令部最为精锐的治安队五六百名斥候,靠的就是够忠心、打仗够勇猛、侦查够得力,因为无论谁来当大帅,那都得倚重他,不然这仗就没法打了。 这次修建模范堡,他库尔汉便向常大帅毛遂自荐要求来这边镇守,常开胜思来想去后便也同意了,然后命他挑选一百名精锐斥候到模范堡出任骑兵中队中队长。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黑龙江保安团团长兼模范堡守备司令王世传,此人亦是在东北打拼多年的宿将。由他掌军的话诸人也都更为放心一些。此外,出任炮兵中队长的则是定远军校炮兵科毕业的陆军少尉廖得功,此人业务精熟、为人一丝不苟,训练起炮兵来非常严格。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缺乏实战经验了,不过这在守城战中似乎问题不大。 步、骑、炮兵加起来足有近两千人的东岸军队,如果再算上充数的朝鲜御营厅两千多兵丁的话,这小小的模范堡周边(包括城池和码头区)竟然云集了超过四千战兵,这在远东黑水地区绝对是个了不得的数字了,足以震慑得各部落喘不过气来。 这不。模范堡修建一年以来(其中因为冬季材料运输不便而停工了数月),经东岸扫荡而被迫屈服——很多都在随后被强制迁移到了阿穆尔河下游地带——的土人部落民已经超过四千五百人,这些人以前可都是向满清博格德汗交税的,有时候可能还服一些兵役,可如今全归了东岸了,变成了东岸的税基和兵源,这如何能让满清不急?如何能让他们不怒? 于是乎,沙尔虎达再也坐不住了,在上禀北京朝廷后,于一年内四度攻击东岸人的模范堡修建工地,其中声势最浩大的一次竟然组织了七千余兵马,可惜均在以逸待劳的东岸大军面前被击退了。到了后来,清军补给不足、士气低落的名声即便是助战的朝鲜士兵都有所耳闻,因此在面对清军攻击时各部都还算能够做到从容不迫——当然朝鲜人要困难些——然后耗到清军粮食吃完自己走人,这仗打得不要太轻松。 而清军既然啃不下东岸人设立的模范堡,那么就别怪生活在附近区域内的部落民们用脚投票。这样一来,宁古塔与模范堡之间的缓冲层也渐渐消失殆尽,双方之间直接的武装冲突大增(多数是骑兵之间的小规模交手),人员、物资补给困难的清军大为吃亏,活动区域是越来越小——其实这也是如今清廷在东北大战略上的劣势,面对东岸的堡垒蚕食战术拿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只能粗暴地迁移尚服从博格德汗的部落向南方退去,另外就是一次又一次发起徒劳无功的战斗,冀希望于发生奇迹赶跑东岸人,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模范堡差不多能在入冬前修建完毕,根据本土工程师的设计,应该可以最多容纳八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当然这只是棱堡内部的屯兵额,城外与模范堡互成掎角之势的营寨也要保留并渐渐永久化,江对面的码头要塞也要加固,以确保我们能够在这里屯驻4000-5000名战兵,长久保持对满清的军事压力,使得其如芒刺在背,随时担心宁古塔老窝被我们抄了。”常大帅任命的模范堡守备司令王世传不知何时来到了库尔汉的身后,只听他继续说道:“当然从长久来看,我们在阿穆尔河、松花江一带的敌人远不止满清一家,已经扩张到阿尔巴津以东很远地区的俄罗斯人也必须警惕。这伙人贪婪无比,且完全没有遵守与我们约定的以阿尔巴津城为界的口头协议,肆意东侵,不断制造杀戮与恐怖,甚至还从罗斯腹地迁移了不少农奴过来定居,长期盘踞的意思越来越明显。常大帅说了,我们必须重视起俄罗斯人的殖民步伐,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找个机会与他们制造一些摩擦。不要怕打仗,不要怕死伤,俄罗斯在这里比我们更死不起人!而且现在俄罗斯本土对我国的军械需求很大,俄国也深陷于战争泥潭之中,不可能在阿穆尔河这种蛮荒之地与我们硬扛的,我们完全有能力将他们的伸过来的爪子剁掉。” 话说东岸人在远东的骑兵联队经过多年建设已经渐渐扩充到了六千余骑,这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部队已经成了山东战场上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而在发现俄罗斯人已经将阿尔巴津要塞化,并殖民到了离伯力不过数百公里的黑龙江上游处后,常开胜也打算将部分波兰骑兵抽调出来组成一个独立骑兵大队,然后派遣至伯力寨、模范堡一带屯驻,与黑龙江保安团近两千名官兵一起,准备堵截俄罗斯人可能的东进行动。 而为了更好地震慑俄罗斯人,常开胜还打算将新募集到的近千名日本浪人也派遣过去,同时再征发个两三千名朝鲜士兵,这下战兵数量就已经六七千人了,辅以海军炮艇和陆军大炮的话,斩断俄罗斯人伸过来的熊爪不成问题,甚至就连夷平阿尔巴津城也不在话下——当然这要看形势的发展如何,至少目前东岸人还不打算这么做。 “哥萨克奸猾、残忍、冷酷,扫荡各部落时鸡犬不留。”库尔汉虽然出身库页岛的基里亚克部落,可他对俄罗斯人也没什么好印象:“我在庙街县停留的时候就听那些波兰人说了,他们认为俄国人是这个世界上顶坏的人,没有比他们更粗鲁无礼和残忍的殖民者了,他们说若是打俄罗斯人,已经退役的他们也愿意披挂重新上阵。”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模范堡修完,然后巩固周边地区,彻底在这儿扎下根来。”王世传说道,“而在将周边地区消化完毕后,我们就可以以此为基地做很多事了,无论是西进干俄罗斯人还是南下打满清,主动权完全将掌握在我们手里。”(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阿尔巴津与海兰泡 奥努弗里斯捷潘诺夫神情古怪地坐在阿尔巴津城内,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份被南蛮子称做“谕旨”的东西,其实就是博格德汗写过他们的信啦。 信的内容斯捷潘诺夫此时也已经知晓了,他在城里找了一位通古斯翻译,然后将这份信翻译成了俄文——唔,翻译的水平似乎不咋滴,全文读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光荣伟大的神圣国土之伟大、光荣和至高无上的皇帝博格德汗传谕阿尔巴津总管:朕乃全宇宙光荣而伟大之帝王,对一切人等,无不仁慈厚恩,犹慈父之于子女。今尔等入侵朕之国土,驱逐朕之纳贡臣民,掠夺渔猎人等之貂皮及粮物,实属作恶多端。今特谕令,劝尔等归降,朕当优加恩赏。去岁,曾有若干俄人顺阿穆尔河东下,遇朕之军队,多人归降,朕皇恩浩荡,未诛一人。尔阿尔巴津之俄人切勿继续作恶,当退回本土,果尔,则既往不咎,彼此和好相处;若尔等仍不喻此理,强居于朕之疆土,届时尔等将天地难容……上次归降诸人,其中有米哈伊尔及伊万者,朕曾予赏赐,将彼等派回,并着该二人传送圣旨,及以满文、蒙文书写之信函一件,谅尔等必有所悉。尔等若有言有函,可经由彼二人送来,或尔等亲自前来,不必畏惧,盖绝无扣留来使之理。特此晓谕阿尔巴津总管。顺治十四年二月。” “鞑靼皇帝竟然也妄称至高无上,几与沙皇陛下比肩,这是何等的狂妄。”斯捷潘诺夫将顺治的圣旨团成一团扔在弹药箱上,不屑地说道。哥萨克素来以力为尊,博格德汗既然拿他们没什么办法,那么你就别指望这些哥萨克好好尊重博格德汗,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一帮无法无天之徒呢。特别是现在东岸人及其仆从军在阿穆尔河痛打鞑靼人的消息已传到阿尔巴津,得知鞑靼将军沙尔虎达分身乏术的斯捷潘诺夫就更是轻视他们了,虽然他手头也只有三百多哥萨克骑兵和少许蒙古仆从军,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优越感爆棚。 “不过。这封信倒是有些意思。”斯捷潘诺夫将和圣旨一同送来的信函拿了出来——当然是翻译抄写过的俄文版本了——沉思道:“满洲的博格德汗竟然再次邀请我们出兵攻打东岸人,且不要求我们强攻其营寨,只要我等从后方掩袭其粮道,配合来年博格德汗组织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即可。为此还将伯力城以北的阿穆尔河下游地带都许给了伟大沙皇陛下,真是慷慨啊。唔,他们还给我们送来了不少丝绸瓷器茶叶,当然还有惹人眼红的四万六千卢布(五万两库平银)的定金——看来东岸人给博格德汗及其臣子们造成的压力还真不是一般地大呢,也不知道东岸人在那部署了多少兵力。五百还是八百?不会有一千人这么多吧?” 斯捷潘诺夫摇了摇头,一千人的兵力长期驻守在某地所消耗的粮草可不小,尤其是当他们还处于战争状态的时候。要知道弗兰茨别科夫督军居住的雅库茨克城也只有一千五百多名西伯利亚哥萨克,当时为了供养这些不事生产的凶人,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东岸人若在阿穆尔河一带有一千多名士兵,其实筹集粮草是很艰难的,盖因当地是交战区,土人肯定早就逃散一空,你找谁征粮去?还不是得从外界运输!可从外界运输,东岸人有那么大的运输能力么(斯捷潘诺夫显然没有及时更新自己的信息。更不知道阿穆尔河通向哪里),有那么大的后勤支援基地么?这些问题不解决,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不过斯捷潘诺夫显然也从东岸在阿穆尔河下游的几次对清胜利中看出了些许端倪,这还是哈巴罗夫走之前对他说的呢,当时哈巴罗夫坚持认为东岸人在阿穆尔河下游地带肯定有许多富庶的城池,这些城池产出大量粮食和肉类,且能通航一定吨位的船只,而这显然才是东岸人能在当地屡次击败鞑靼人且后勤无虞的原因所在。斯捷潘诺夫对此深以为然,而且贪婪的他对臆想中的那些富庶的东岸城池也极为向往,做梦都想着去那边抢一把。 “明年据说博格德汗会发狠征集大军进攻东岸人。那么到时候自己可能就有机会浑水摸鱼了——当然这事首先要取得康斯坦丁神甫及弗兰茨别科夫那个“德意志杂种”的谅解。”斯捷潘诺夫用难看的水泡眼盯着屋子里价值数万卢布的银子,眨巴着眼睛想道。 …… 而就在斯捷潘诺夫意淫着到东岸控制区打草谷、捞好处的同时,对俄罗斯人东出阿尔巴津四处活动深为忌惮的江志清也带着一支规模在七八百人的队伍,伴随着两艘满载补给的小火轮(本土淘汰而来)朝阿穆尔河更上游而去。 他们此去是为了勘探地形。准确地说是为了给设在阿穆尔河更上游的新城寨勘址——其实这个作为伯力寨、模范堡侧翼屏障的新城寨早就已经确定位置了,那就是位于后世俄罗斯布拉戈维申斯克原址的阿穆尔河北岸、精奇里江西岸。 该地位于两江交汇的要冲之地,位置极为关键,且在有海军优势的东岸人看来也交通方便、易守难攻,端地是一处上好屯兵之所和前进基地。在此构筑堡垒的话,辅以数百能战之兵固守。差不多也就能把俄罗斯人的野心挡在西面了。 到了这片阿穆尔河,差不多已经算是中游了,而当地的部族近一年多来因为俄罗斯人的劫掠、杀戮而大规模逃散——大部分人逃到了阿穆尔河南岸寻求博格德汗庇护,小部分人则顺流而下逃进了东岸人的控制区——因此,此番江志清等人朔流而上,基本是很难取得补给了,好在他们有小火轮携带食水,倒也不虞食物匮乏。 岸边不时见到一些土人居住的棚屋,但明显已废弃有些时日了。江志清仔细看去,只见这些棚屋的棚架大抵是以笔直的柳树枝插于地面,然后覆盖以桦树皮,非常简陋。库页岛上就有许多此类房屋,居民们只能蹲居于其中,极为狭隘,故无论晴雨居民们都只能在屋外煮饭,苦逼得不行——目前凡是迁居到东岸控制区进行编户的土人基本都已告别这种原始的居住方式,住上了新式的房屋,生活质量有了较大的提升。 “阿穆尔河左岸千里沃野,以前且耕且猎的不足不知凡几,这才几年工夫,竟然一个都不见了,真是岂有此理。俄罗斯人的军纪之差,由此可见一斑,看来,这新城寨的建设确实是刻不容缓了,不然这片土地迟早让那些哥萨克们祸害完了。”从本土调来接替常开胜担任阿穆尔河战区司令的江志清中校突然说道。他在本土历任各处,也参与过和西班牙人的战争,却从没见过如老毛子这般军纪奇差的强盗团伙,因此极为愤慨,扬言要将海兰泡城(即即将设立的新城寨)修建完毕以绊住俄罗斯人东下的步伐,保全各地百姓。 当然了,江志清觉得愤慨,可不代表他手下那些兵也这么认为。这些人常年生活在严酷的阿穆尔河中下游地带,对于打打杀杀、生生死死什么的早就习以为常,哥萨克这么做虽然是狠了一些,可也未必就比他们狠上多少,大家彼此彼此,也就来自所谓“文明世界”的东岸上国老爷们看不过去罢了,以后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啊! 江志清中校一行人最终于7月10日渡过了精奇里江,然后在规划中的海兰泡城原址上插旗宣示主权。而在他们插旗的时候,附近居然还有一个规模不大的土人村子,大概有几十人上下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他们呆呆地看着东岸士兵们在他们的土地上忙来忙去,一副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样子。他们直觉想跑,可又有些眼馋东岸人送给他们的腌肉和烈酒,因此最终还是屈服了过来,当起了东岸打探周围情况的带路党。 “诸位……”就在大伙喝着烈酒驱寒休息的时候,江志清又叮嘱道:“今年时间有些紧,材料也有些不足,故不要求你们把这个被命名为海兰泡城的寨子修得多好,但至少粗粗的雏形要搞起来。等明年开春冰化了后,就会有船只运送大批建筑材料到此地,那样城寨的建设就能进入加速阶段了。” “另外,西边俄罗斯人的动静也要加紧打探,切不可疏忽。我们都把寨子修到离阿尔巴津这么近的地方了,保不齐俄罗斯人会有什么想法。”江志清又说道,“不过诸位也不必太过于担心,俄罗斯国与我东岸关系大体上还算和睦,哥萨克虽然桀骜不驯、经常叛乱,但应该也不至于全军来攻。你们所面对的,可能仅仅是一些摩擦罢了——但不管怎样,海兰泡城必须站住脚,因为这是我军未来控扼阿穆尔河的关键之一,不容有失。”(未完待续。) ps: 小孩病情不稳定,接下来更新可能也不稳定,见谅。 第三百八十五章 契机(一) 1657年8月15日,两艘蒸汽机帆船缓缓停靠在了观海港。 这个由南铁公司管辖的港口城镇如今已经有三千多居民,每年出产大量土豆、小麦、蔬菜供应过往船只——不独有东岸人,毛林城的西班牙商人也经常乘坐小船过来采购粮食——此外还有海边采集的大量贝类、海蟹等产品出售,居民们的生活还算马马虎虎过得去。 两艘船分别停靠在码头上后,在码头等待的南铁公司职员先是接走了可怜巴巴的数百名明国移民,然后又命令码头力工在蒸汽吊杆的协助下卸载货物。货物以茶叶、生丝、皮毛和药材什么的居多,尤其是其中几十箱从朝鲜进口的各类草药,更是东岸共和国急需的物资。 这可没有开玩笑,随着卫生部和南铁卫生研究院组织郎中编纂的《宋医籍考》、《明医籍考》的相继完成,一些经验证“确实有效”或“可能有效”的中医药方开始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推广,同时一些人还在卫生部体系内进行公开授课,以加速培养基层医务人员。 可中医药方要想产生疗效,自然最好还是取用原产地的药材,否则很可能因为其中某种成分浓度不够或发生变异而失去效果——这不是空穴来风,东岸本土引种的很多中国药材都经证明失效或效果不大,故目前还是得从远东地区大量进口,而自古有培育药材传统的朝鲜自然是其中一大主要产地了。 这两艘船装运的药材全部是在元山津采购到的,卖家据说还是朝鲜大儒宋时烈家的亲戚,这令东岸上下都有些暗笑。枉他宋时烈老对东岸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他的家人亲戚与东岸做起生意来却毫不含糊,甚至规模还比普通的朝鲜商人们要大上许多,范围也从粮食、药材、牲畜到铁料、蜂蜜、木材不等,涉猎极广,日进斗金那真是一点不夸张。 话说随着如今东岸在远东黑水地区的越来越强势——尤其是在东北地区的稳步推进——朝鲜王国与清国正在加速离心离德之中,这个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国家在被强行打开国门(租借了元山津与釜山港)之后,经济系统与外界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他们每年大量向东岸出口粮食、药材、铁料、木材、蜂蜜、烟草、蔬菜、水果等产品。然后还进口不少的海产品、建筑材料、蜂窝煤、金属制品、生丝、布匹、牲畜、盐等东西。虽然就目前来说因为小农经济的阻碍而使得贸易额相对有限,但随着对东岸经济交流的加深,这个国家的商业系统迟早会慢慢发展起来,进而更好地融入东岸主导的远东经济圈——包括登莱、黑水、朝鲜、宁波乃至部分日本东北部市场。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小市场了。 两艘船在观海港卸完部分药材后,就将在此停留较长一段时间了。他们会在此地修理保养船只、采购货物(需从本土运来),同时也给水手们放放假,最后才会在9月份时启程北上,经龟岛群岛、大溪地抵达澳洲金山港。继续它们的南太平洋环形之旅。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艘从毛林河流域返回的南铁公司渔船给大伙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四个月多前的旧大陆早春时节,由罗伯特布莱克指挥的英格兰舰队于加那利群岛附近袭击了西班牙人的港口圣克鲁斯、特内里费,当然用军舰攻打有完备海防设施的港口虽然夸张了一些,但这些事和后面的消息比起来,可就不算什么了——英格兰人在袭击加那利群岛的时候,还在圣克鲁斯港内截获了部分正停靠于此的西班牙宝船队船只。欣喜若狂的英国佬原本是想俘虏这些船的——因为其满载金银和价值连城的货物,可西班牙人的拼死抵抗使得其企图未能实现,故英格兰人在恼羞成怒之下便发炮将这些船只大部击沉,西班牙人顿时损失惨重! 这样劲爆的消息自然是无法长久隐瞒的。事实上就在圣克鲁斯港被袭击后的一个月内,这个消息就被传遍了整个格拉纳达、安达卢西亚、加泰罗尼亚,然后迅速向西班牙王国其他地区乃至西欧其他国家扩散——没办法,谁让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呢?那可是一千多万比索(包含商人们的货物及王室、官僚运回旧大陆的金银)的损失啊,此时的欧洲能够坦然消化如此巨额亏空的恐怕也就只有联合省了吧?真不知道西班牙人怎么撑过这一关。 而就在消息开始在西欧扩散、蔓延之后,加那利群岛发生的事情也被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回了宝船队的出发地——新西班牙的维拉克鲁斯港,然后南下一步步传递到了瓜亚基尔、巴拿马、基多、利马、圣地亚哥、查尔卡斯等多个检审法院区,并在此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夹带了大量合法不合法收入回国的殖民地官员们如丧考妣、货物损失惨重的商人们濒临破产。当然也不是没有庆幸的人,查尔卡斯银矿的一些化验师、铸造官员们则长舒了一口气,他们原本还担心送回旧大陆的劣质银条会被人发现呢。现在好了,让该死的西印度事务院官员们去海底化验吧,而他们则可以拿着克扣下来的银子高枕无忧了! 消息传至秘鲁总督区后,每个听闻这个消息的人都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向周围人诉说着。大家普遍认为这次老爷们的损失(货物就不说了,就说宝船队载运的金银中就有相当部分是殖民地各级官员私下里偷汇回本土的)不会低于一千万比索,现在无论墨西哥、巴拿马还是利马,都正是愁云惨淡、哀鸿一片呢,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三十年前荷兰西印度公司截获西班牙宝船队部分掉队船只,从而大发横财的重大“事故”——当时可是很多人破了产。又有很多老爷们掉了脑袋呢,就是不知道这次会发生什么事了,估计菲利普国王会震惊、愤怒乃至恐惧无比吧,毕竟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很可能会动摇前方的战局。可怜西班牙王国刚刚在南尼德兰打了次胜仗并俘虏了法军元帅,这下惨了,前方的补给、钱粮一断,很多极为善战的雇佣军自然是不会再卖命,那么搞不好刚有起色的西班牙王国又要重演一溃千里、丧师失地的节奏了。 而当这个劲爆消息被来自利马的商人们悄然带到走私贸易名城毛林港后,南铁公司的职员也以最快速度向后方进行了汇报,同时也将这个“八卦”新闻带到了奇洛埃岛上的观海县。刘建国作为南铁公司的中层干部、代理观海县县长,自然也第一时间听闻了此事,敏锐的他顿时清楚地意识到,遭受如此重大打击的西班牙人此时恐怕已是如无头苍蝇般不知道怎办才好,那么或许东岸人的契机便来了,在形势的逼迫下,西班牙人很可能会做出一些以前绝无可能会有的让步,以换取东岸共和国对他们的某种支持。 “西班牙人现在真是太难了……”坐在办公桌前思考了半晌后,刘建国轻轻吁了口气,思忖道:“可这不正是我们大东岸的机会么?不说别的,现在秘鲁、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的殖民官员们损失惨重,很多商人濒临破产,那么从商业角度来说,未尝不是我华夏东岸共和国资本进行扩张的好机会。以前西班牙人不愿意出售的产业,不愿意开放的林场、牧场、渔场,无力开发的矿山,不愿开放的港口,或许现在都可以拿来谈一谈了呢?反正在这南方新大陆——尤其是太平洋一侧——我东岸共和国的军力首屈一指,没有敌手,那么这些商业投资的安全性也能有充分的保障。本公司在秘鲁市场上开拓多年,人脉关系丰富,可谓是有着近水楼台的优势,那么就应该抢在国内其他企业尚未明白过来的当口抢先一步,在秘鲁进行商业方面的扩张,并确立对后来者的优势地位。唔,我得立刻写信给老爹汇报这个想法,因为这真的很值得尝试啊。至于说商业扩张所需要的资金么,可能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无法解决,我们可以在青岛和西湖市场上分别发行债券进行融资嘛!另外拉普拉塔银行、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和我们的关系都还不错,可以商议着搞一笔贷款过来用用。不行了,这事不能耽搁,我现在就动笔写信,免得夜长梦多,万一以后让别人抢了先可就麻烦了呢……”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在西班牙宝船队被劫的消息从秘鲁传到南铁附属地的时候,几艘从旧大陆返回的东岸商船也将这个消息带到了首都东方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契机(二) 海军部长李毅带着两名参谋匆匆走进了联合参谋本部,不过却被门口的卫兵拦住了,理由是莫总参谋长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请李部长稍待片刻。 李毅心事重重地看了眼铁栅栏门后紧闭的大会议室,转身进了旁边的茶水间,与两名参谋助手一起等了起来。茶水间内进进出出的都是头戴大盖帽的陆军军官,他们普遍用不善的目光看着几位头戴筒形军帽的海军军官,颇具挑衅意味。不过当他们偶然间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那位两鬓微微有些霜白的年长军官,以及他双肩上标志着海军中校的军衔时,一个个又都噤若寒蝉了——在任何时候,官阶都是很有意义的,尤其是当对方比你高了很多级的时候,因为这意味着双方支配资源能力的巨大差异。 李毅并没有等太久,在军事会议结束后,他很快获得了莫茗的接见。 “莫老总,想必你已经听说最近疯传的西班牙宝船队部分船只被英国人击毁的事情了吧?”李毅坐在比他显得年轻许多的莫茗对面,开口就是关于英西战争的话题:“西班牙人麻痹大意了,他们的岸防炮台居然没顶住英国舰队的袭击,导致停泊于港口的众多西班牙运输船被击毁,损失惨重。这次,他们是真的难熬了,或许会前来求助我国政府,这几乎是必然的,否则他们必然会出现对法军事上的大溃败,那样可能就需要割地赔款了,西班牙人未必能够接受。其实想想也是,找我们也是割地,败给法国佬也要割地,横竖是割地,那么不如割新大陆的好了,省得欧洲本土被削弱……” 莫茗耐心地听李毅说完这一通,然后才问道:“李司令,你到底想说什么?” “嗨。看我这脑袋。年纪大了,就喜欢跑题。”李毅先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才神神秘秘地凑近,问道:“莫老总。这是我们的一次好机会啊,陆军有什么想法没?我们海军觉得这是一次扩充军队影响力,同时走进加勒比海的绝佳机会,您怎么看?” 莫茗斜睨了一眼李毅,心中暗想海军一贯都是跟执委会走得比较近的。算是扩张较弱的了(为此一直被陆军将士们讥讽),可如今竟然主动提出借机进军加勒比海,看来海军内部的意见近些年来也分化得比较厉害啊——或许他们是看到英格兰海军纵横四海、主动出击的风光,因此也想要效仿吧。不过莫茗也知道,海军和陆军终究不一样,他们是天然的国家主义者,处处仰仗国家的工业生产能力,而且基本没有干掉政府建立新政权的可能,因此他们和文官结合在一起也就很自然了。 不过军人终究是军人,文官想拿他们当狗、当工具。却又不想给太多的好处,他们自然会有想法了,这次他们竟然主动提出要求进军加勒比海(事实上这种呼声一直存在于海军内部,前次想拿下累西腓就是这种思潮的具现化),看来李毅这个陆铭钦定的接班人也是压不住内部的情绪了,于是这才有了上门找莫茗相商的事情——不过莫茗猜,李毅来找他之前一定也已经和执委会里的某些委员们通过气了,哼,海军果然是不可靠的! “李司令,先别激动。”莫茗让秘书给海军老前辈沏了杯宁波绿茶。然后说道:“现在西班牙人吃大亏的消息比较混乱,而且语焉不详、前后矛盾,他们吃了多大的亏、如今状况怎么样我们一概不知,毕竟光凭国家情报总局递交上来的那份简略消息汇总还无法使得我们做什么决策。不过你也说得很对。如果外界传闻西班牙损失近千万比索的事情为真,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我上次在执委会会议上提出应西班牙人之邀进军加勒比海,可恨财政、工商、农业、卫生、教育口的委员们多番推诿,使得这事基本黄了。为何呢?还不是他们害怕战争!害怕与英国人正面碰上!现在谁都知道英国人很强硬、很光棍、很疯狂,对谁都敢开展、谁的地盘都敢抢,因此他们就缩了。他们害怕国家失去市场而经济崩溃。哼哼,坛坛罐罐多了,大家的胆气反倒愈发不足了。” “莫总你这么说真是……”李毅摘下军帽,苦笑了下,道:“老实说,我也是不赞成和英国人开战的,可我同样不赞成执委会诸公畏首畏尾的态度。你们陆军的态度实在过于激进和危险,容易将国家拖入战争泥潭,而执委会又过于保守和软弱,容易错失国运,我一直觉得你们还是中和一下的好。不过这次呢,我是支持你们陆军的,呵呵,莫总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们海军仅仅是在进军加勒比海一事上支持你们,对于你们其他的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我可是紧跟执委会举双手反对。” “呵呵,李司令,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陆军都是些战争狂一样。”莫茗笑了笑,道:“还是先等等吧,等消息沉淀一下,看看具体情况如何再说。当然如果此事为真,那么我们陆海军就要统一意见,然后以军部的名义向执委会进行提案。那帮白衬衫近些年来哪个背后不是一堆子女亲戚在做欧洲贸易,捞钱捞得头都发昏了吧。他们是天然不愿意与欧洲交恶的,生怕因为战争而使得生意断绝、利益受到影响,因此我们陆海军自己在此事上万不可生了嫌隙,免得那帮白衬衫们有空子可钻。” 李毅闻言默然不语。事实上,若不是看到很多白衬衫的个人或家族利益已经与国家利益不太一致了,他此番也不会跑上门来与陆军进行勾兑。要知道,他们海军可一贯是以紧跟执委会步伐而出名的,特别是在前任海军部长陆铭兼任军部总参谋长的那段时日,整个联合参谋本部几乎都成了执委会的傀儡,让陆军以及海军内部的激进派们分外不满。 可现在白衬衫们都在干些什么?他们已失了锐气,眼睛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害怕因为战争而导致贸易断绝。毕竟,东岸的不少商品都是他们在卖呢,或许与英国开战对国家未来有好处,但对他们家族就未必有好处了,你让他们舍小家为大家,可不见得每个人都会这么高尚。所以这个时候就必须考另一股力量来制衡他们了,比如军部的力量,他们的利益来源可不是贸易,而是更为粗暴的战争。 “莫总参谋长既然这么说,那么就先这样吧,等过阵子我再来和你联系,反正只要你记着这事就行。”李毅今天来联合参谋本部为的就是与陆军进行提前沟通,此时既然达到了目的,那么也就告辞离开了。 海军的人离开后,莫茗也陷入了沉思。今天海军的人来找他其实他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海军想要进军加勒比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特别是在西班牙人遮遮掩掩地提出可以将波多黎各岛的圣胡安港与东岸“共享”后,他们的情绪就愈发高涨了起来。现在西班牙人那里又出了这档子事,若是被证实是真的,那么可想而知海军有多激动,李毅再怎么听执委会的话,这个时候也是压不住底下的情绪的。 不过莫茗此时思考的可比海军站的角度要更高,角度也更全面一些,因为他现在突发奇想,是否可以将南非正闹得沸沸扬扬的“华黑分治”方案与此有机结合起来——即趁着东岸海军进军加勒比海的东风,将南非境内不是很好安置的部分黑八旗分批运到北美大陆上去,并为他们建立一个国家——这个国家的外交、军事、经济将由东岸共和国进行指导,汉语是他们的唯一官方语言——以为东岸将来插手北美事务提前布一下局。 甚至于,莫茗现在也在考虑着是否将印第安人也纳入这个局之中,即把至今尚派员在东岸学校进行学习的乔克托、纳齐兹等友好印第安部落与这个黑人国度结成攻守同盟,以加强他们在未来百年时间内面对白人殖民者的抵抗力。另外,国内一堆的瓜拉尼人、阿劳坎人、克兰迪人、特维尔切人是不是也可以送去北美呢?在此之前东岸政府是用船将这些印第安人送到新华夏去拓荒,死亡率极高,那么现在是否可以换个思路把他们送到北美呢?反正北美的印第安人口过少是个硬伤,现在咱大东岸给北美多送一些印第安人以便给白人殖民者添堵,相信不能算是什么亏本生意。 当然,如果我们的思维再发散一些,把目光盯上新华夏岛上那一百多万马来人后裔的话,那么北美大陆上就将更加群魔乱舞了,到时候黑人、马来人、印第安人、斯瓦西里人甚至部分汉人将沿着密西西比河两岸不断繁衍。等到白人殖民者消化完东部沿海的土地时,恐怕已经百年时间过去了,这个时候这些由东岸发配过来的人差不多也繁衍了上百万了吧?且还有现代文明国家的架构,武器也不算差劲,黑八旗更是有相当的战斗力,那么白人还能如愿占据整个北美大陆吗? 莫茗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反正东岸不可能无限制奴役那些黑人、印第安人、斯瓦西里人和马来人,那么在奴役他们数年之后(一般是5-7年)送他们一张去北美的船票,顺便将他们原本占据的南非、新华夏岛给东岸人腾空出来,相信是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契机(三) 1657年9月10日,寒冷的冬天依旧肆虐在南非西部沿海平原上。 刚刚从北方返回的谢汉三一脸凝重地走进了焦唐的办公室,然后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在焦专员的对面,说道:“老焦,看来这次要动真格的了,地质部的人在西部沿海平原上发现了含金刚石的砾岩,而且含量最丰富的沉积层就出现在橘子河口一带,具有很重大的经济意义。地质部已经说了,这块地不能交给黑八旗。” 焦唐闻言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沉默良久,然后才笑了一声,自嘲道:“有时候想想我们也是挺可恶的。明明当初向黑八旗的人许诺说只要为我们作战和工作那么便给予他们土地和牛羊——当然我们做到了这一点——可现在我们居然就要剥夺已定居在此的十多万黑八旗赖以生存的土地,然后将他们赶到北部贫瘠的橘子河一带,这确实挺让人难以接受的。” 橘子河一带的西部荒漠焦唐也是去过的,尤其是从橘子河向北的纳米布沙漠,降水量非常稀少(年降水量不超过125毫米),而且越是濒临海岸线的地方,降水量就越是稀少。这里的地形具有沙质平原的一切特征,表面覆盖着稀疏的灌木型肉质植被(这种植被从雾中吸收水分,而雾也是西部沿海最大的特征之一),因此这里除了发展规模不大的畜牧业之外,便再无任何价值,也难怪黑八旗不愿意去这些地方生活。 “而更讽刺的是,我们现在居然连这块看不上的贫瘠之地也不愿意交给黑八旗了,因为我们的人在这里发现了昂贵的金刚石,我们真是最凶恶的殖民者呢。……”谢汉三也笑了起来,说道:“其实那块破地不说气候干旱了,就连海岸都是不太曲折的,这意味着那里没有一个适宜的天然港湾。而且海岸还多由页岩、石英岩什么的组成,岸坡陡峭,普遍高出海面7-20米。真是糟糕到了极致。要不是发现了金刚石岩层,谁爱要谁拿去!” 两人一起“吐槽”了片刻后,焦唐将手里的文件塞到了谢汉三面前,说道:“本土那边在酝酿新的‘华黑分治’方案。之前你也听过,没错,就是你们陆军部的莫老总搞出来的,执委会诸公觉得有点意思,打算试行了。因此发了文过来问问我们河中地区行署的意见,你先看看怎么样……” “就是那个送黑八旗去北美的想法?”谢汉三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文件,仔细看了半晌后,才说道:“老实说,虽然这是莫总参谋长一力推行的,可从南非这边的实际情况来看,执行起来的难度相当不低啊。前两天黑八旗在高达乡那边召开了‘最高克拉尔’会议,为的就是审议我们提出的‘华黑分治’方案(即前往橘子河一带定居),不出意外地被否决了,而且黑八旗一些克拉尔们情绪激动。大有找我们质问的意思,为此高达乡那边已经戒严了。现在黑八旗们对我们的信任度大减,我们即便提出了一个比去沙漠更好的方案,他们一定仍然疑虑重重,认为是我们的阴谋,拒不接受前往北美,具体操作起来难度很大啊。” 谢汉三说的这几点焦唐也明白是实情。“华黑分治”方案一经在南非提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黑八旗认为这是东岸人对他们的“背叛”,因为他们为东岸东征西讨、为东岸建设添砖加瓦,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谁知到头却要被东岸人赶到沙漠里去混日子,这再老实的人也没法忍下去了。可以说,要不是东岸人过往的积威太盛的话,这帮许多有过战争经验的黑八旗们早就起来造反了。谁还跟你在“最高克拉尔”大会上扯淡啊,咱们拳底下见真章! 不过这事再难也要推行起来,而且还得趁早,等到黑八旗人口日渐增多时可就麻烦了,这无论焦唐还是谢汉三都有这个认知。现在不做,含糊过去。让黑八旗在南非坐大了,在人口中占据相当比例,等将来有一天东岸的种族隔离政策进行不下去的时候,那么南非还不瞬间变色啊?这是对历史的不负责任!因此“华黑分治”必须推进起来,更何况现在这个分治方案还加入了遏制白人在北美大陆扩张的因素在内——北美大陆的黑人数量越多,将来这个大陆的前途就越灰暗,这是目前大多数东岸高层的共识——因此就更有必要推行下去了,为此最近南非驻屯军(陆军第一混成营、河中保安团、南非步兵连、南非炮兵连、南非骑兵连等)已经行动了起来,为的就是给黑八旗施加一些压力。 与此同时,河中地区行署还派人前往荷兰开普敦殖民地,警告其勿接纳任何可能逃往该地的黑八旗人丁,否则东岸军队将保留自由行动的权力。此举虽然会大大地得罪荷兰人,可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谁让东岸人以前用黑八旗用得那么爽呢,现在是到了还账的时候了——当然荷兰人在允诺的同时也极为困惑,东岸控制下的黑八旗一直是他们所羡慕的,能打仗、会做工,有这样的半奴隶性质的附庸部落用着,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往外赶呢?这不是跟钱过不去嘛! “这几天我会尽快派人前往聚居在河中镇、高达乡两地的黑八旗部落宣传,告诉他们新的定居地点在哪,那里又是如何地富饶,不求他们全信,只要他们将信将疑就可以了。”焦唐看着谢汉三,说道:“另外,我们也大可以组织一些黑八旗部落里有名望的头人们登船前往北美密西西比河口一带实地勘察,看看那里的环境到底如何,是否真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堪。我相信只要去那边看过一圈,黑八旗的抵触情绪应该就不会那么激烈了。” “向黑八旗征地的补偿款也可以适当地提高一些,这应该也能化解一部分阻力。”谢汉三也开始了出谋划策,只听他说道:“我之前也了解过,黑八旗部落的耕地、草场主要位于河中镇的贝格河南岸以及高达乡一带,当然目前他们也主要定居于这两处。此外,他们在口岸乡附近还有一片新辟的草场,不过面积不大,价值也很有限。我认为之前我们给的每亩地三元钱的征地款低了些,也难怪这些黑人不太满意,我们大可借此向本土提出申请,将征地补偿款提高到每亩六元,当然草场的价格减半。再者,我们可以用一些特产商品尽量同北美的印第安人换取更多的土地,然后承诺给这些黑八旗在北美两倍以上的肥沃土地,同时承诺廉价供应牲畜、种子、工具给他们进行开荒,甚至前两年的口粮我们都可以通过无息贷款的形式对他们进行援助,总之是尽一切努力帮助他们在那里站稳脚跟,不能给黑八旗一种我们奴役、压榨了他们二十多年,现在想吃干抹净的嘴脸,这一点尤为重要。” “这是个思路,值得尝试一下。”焦唐评价道,“北美的黑人数量越多,那么未来的前景就越堪忧,等他们的人口繁衍到数百万的时候,有我们在侧牵制,白人就再也无法彻底消灭他们了,只能坐视他们的人口数量一天天膨胀,几千万、乃至几亿,呵呵,这样的北美大陆才是我们能够放心的北美大陆。” “焦专员,说到这里我得提醒一下,‘华黑分治’方案一旦彻底施行开来,那么今后我们在南非可就没黑八旗部落可用了,目前集结在远东的几个黑八旗新军重步兵营也将逐步退役并运到北美——这可能需要花个几年时间——这样一来,我们在南非的军事力量将大为削弱,关于这点专员还请重视起来,毕竟无论是荷兰人还是卡玛部落,这都是现实威胁,不得不防。” “这个我明白的。”焦唐点头道,“但‘华黑分治’是近年来中央作出的重大决策,必须坚决推行下去。不要畏首畏尾,不要怕出事,不要怕短期阵痛,我昨天已经写了一封信让带回本土,请求执委会下令将陆军第二混成营全军调来南非一段时日,以镇压可能出现的异动。我相信,两个陆军正规营加上南非自有的部分军队,我们控制在手头的总兵力已经接近了5500人——有这样规模的大军在手,相信任何人都不会兴起抵抗的念头的,更别提黑八旗相当一部分的精锐还在远东为我们打仗没回来,他们会老实的,我相信没问题。” “既然焦专员已有了完全之策,那么我也就不多说了。”谢汉三道,“这些时日我会让南非驻屯军加强威慑的,配合行署宣传部门的工作,让‘华黑分治’工作能够有序进行下去,断送北美的未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契机(四) 就在南非方面打算将黑八旗送至北美大陆的时候,9月25日,西班牙特使劳尔布拉沃男爵接到了来自利马的指令,于是匆忙约见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莫三,商谈如今欧洲出现的重大变局。 “这么说,加那利群岛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了?”莫三刚刚晨练归来,在自家的私宅内接见了布拉沃男爵,只听他说道:“损失有多大?方便说吗?这有助于我们进行一些评估,不用担心,我们对贵国是抱着善意的。” 布拉沃男爵看着莫三,不说话。 “好吧,不说就不说吧,我也能猜到。”莫三哈哈一笑,将毛巾扔给仆人,然后说道:“货物损失多数是商人的,但贵国政府也会损失一笔海关收入;金银条损失有些是私人汇款,但数量占多数的还是政府的吧。可能还有一些船只、人员方面的伤亡,总数不少啊,就政府单方面来说,我认为在六百万比索左右,上下浮动不会超过五十万。唔,好吧,其实这些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如何防止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加的斯、塞维利亚、哈瓦那和维拉克鲁斯的造船厂已经在日夜开工了,我们损失的船只很快就能得到恢复。”布拉沃男爵板着脸说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抑制加勒比海地区越来越泛滥的海盗及走私行为,我相信贵国对此也是持相同态度的吧?走私船每送进来一船商品,你们东岸就要少销售一船商品,这里面的利益很大,相信你们不会视而不见吧。” “还是让我们开诚布公一点吧,布拉沃男爵,现在局势已经这样了,贵国想要如何解决?”莫三又拿过一块湿热的毛巾擦了擦脸,说道:“英国人能做第一次就能干第二次,或许你们会认为这次是运气不好泄露了船队行踪,可你们就能保证下一次不会泄露行踪吗?还有贵国那糟糕的海防设施以及素质低劣、战意缺缺的炮手。能保证贵国的宝船队能够在港口得到庇护吗?” 西班牙海防炮台拙劣的表现使世人为之“叹服”,莫三甚至都在怀疑,当初第二次东西战争时,如果东岸不怕伤亡集结全部战斗舰只硬冲进卡亚俄港会怎样?搞不好也如英国人一般能虏获住大量西班牙运输金银的船只吧?只可惜历史没有假设…… “菲利普国王已经看到了症结所在。他下令更新各主要港口老旧的海防火炮,同时裁汰不合格的炮手,全面提升战斗力,因此我们需要贵国的帮助。”布拉沃男爵说出了他今天的第一个要求,那就是购买火炮。而且是海防长管火炮,非双方贷款协议内的陆军轻型火炮。 “长管重炮并不便宜,贵国需要买多少门?三百门还是五百门?多大口径的?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主要的问题是贵国有能力支付货款吗?”莫三擦完脸后,这才说道:“我们可不会再贷款了,向贵国支付的南纬42度土地贷款已经给我国经济造成了很严重的问题,短期内无法消化。或许你们可以在我国金融市场上公开发行债券以筹集资金,可问题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能够给出什么好处?” “西印度事务院已经正式同意将秘鲁、新西班牙市场开放给贵国,请注意,贵国是除敝国外唯一公开享受如此殊荣的国家。这已经是我们极大的诚意了。”劳尔布拉沃脸色有些不好地说道。事实上西印度事务院能够做出这种决定,他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是经历了一番政治斗争的,国内肯定不知道多少人反对这种事。尤其是那些与外国制造商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伊达尔戈”们,肯定是千方百计向国王进言不要开这个口子,而且理由多半是为了保护西班牙民族工业(当然这有点可笑,因为西班牙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工业),而西印度事务院在重重阻力之下居然能做出这个决定,背后没有国王的支持显然是不可能的,而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西班牙王国如今面临的困境。 莫三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这样吧。你随我去见一下强主席,唔,可能还有我国工商、贸易部门的一些官员,大家一起坐下来商谈商谈此事。如何?” “理应如此。”布拉沃男爵说道。 …… “那么,就商定了要求西班牙人以毛林、瓦尔帕莱索、利马、瓜亚基尔、巴拿马、阿卡普尔科、卡塔赫纳、维拉克鲁斯、哈瓦那、圣奥古斯丁十座城市开埠,同时将这十座城市的海关关税做抵押,到青岛和西湖两级市场上公开进行融资,金额限定为不超过三百万元,不足部分由我国政府补充——就动用海军第二舰队刚送回来的那批非洲砂金吧。象牙等名贵战利品也尽快发卖变现,铁岭金矿今年的产量比去年大增125,应该也能支应过去了。”冗长的会议一直开到了晚上八点多钟,执委会行政大楼的会议室内,执委会诸位委员们仍在仔细商讨西班牙特使提出的援助请求,此时基本已近尾声,故强全胜开始总结众人意见。 西班牙人既然破罐子破摔放开全部市场给东岸——反正那些市场也多半集中在走私商人手里,连关税都收不到一毛,还不如开放给东岸,政府还能落个关税收入——那么执委会也就不客气了,一口气提出了开埠十个港口城市的要求,胃口不可谓不大。而作为交换,西班牙人可到东岸市场融资最多三百万银元,且利率颇低,较为划算,当然这需要他们拿这十个商埠的关税收入做抵押,直到还清所有欠款为之。 这个协议无论对西班牙政府还是东岸政府来说,都可以说是双赢,至于谁受损失了,当然是欧洲各国的走私商人以及与他们勾结在一起的西班牙买办贵族们了。东岸要想发展,就是要从这些人嘴里抢食,迎难而上是必须的。 “第二个议题,西班牙特使还请求我们派舰队进驻波多黎各岛的圣胡安港,帮助他们清剿海盗,如果有可能的话,再帮助他们协防控制区的海域。为此,他们愿意让我国资本进入秘鲁、新西班牙总督区,同时收购他们的一些产业、开发一些矿场,关于具体的详情,刚才莫三已经向诸位做过介绍了,还有什么问题么?”强全胜又拿起了第二份文件,向众人征询道。 “强主席,西班牙人最近破产了不少种植园,我们去收购本是好事。可问题是西班牙允许我们引入本国人口么?比如移民部一直想得到龟岛群岛,因为那个岛处在南太平洋移民航线的关键节点上,那么我们可以假借渔业开发的名义迁移大量国民定居那座岛上吗?再比如,我们认为名义上归属于新西班牙总督区的加利福尼亚具有开发价值,然后成立诸多公司对其进行开发,并引入大量外来劳工,西班牙王国是否允许这种事情?如果允许的话,那么我认为可以答应西班牙人的要求,如果不可以的话,那么这个条件的价值将大大降低,我们顶多只为西班牙人剿灭一下当地猖獗的海盗(同时也是为东岸自己,因为海盗和走私商人很多时候其实是一回事),至于说协防古巴、伊斯帕尼奥拉、墨西哥、佛罗里达什么的就算了,我们没那么大的精力。”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莫茗突然出言问道,而且他的问题同样也是其他一些委员们的问题,因此得到了众人的关注。 “老莫,记下来,回去和布拉沃男爵谈谈,务必要获得这个条件。其实那些地方西班牙人也不是太在意的,先谈下来再说,开不开发是以后的事情。”强全胜转头朝外交部长莫三说道。 “强主席、莫委员,这里我再插一句嘴,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很有利,西班牙人有点山穷水尽的意味了,他们若不能渡过这次危机,那么本土肯定是要被割地的,这一点相信西班牙满朝上下都不会情愿。我们现在又卖海防大炮给他们、又允许他们来我国金融市场融资,同时还出军舰帮助他们打击海盗、稳定海疆局势,对西班牙王国的吸引力不是一般地大。”莫茗又最后说道,“莫委员,现在主动权其实是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大可以待价而沽,可西班牙人却有些等不起,这就有了拿捏他们的机会了。嗯,莫委员是老外交了,这一点上比我在行,倒是我多说了,呵呵。” “好,我会和西班牙人谈的。这次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趁着西班牙落难,我们不多敲点好处确实也有些不像话,明天我就约谈布拉沃男爵,相信他们没有太多拒绝的资本的。”莫三从文件上抬起了头来,微笑着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契机(五) 穿着一身考究绸布衣服的休伯特德贝弗伦乘船来到了东方港,然后下榻在了在外国人内颇有名气的东方宾馆内,等待东岸外交官员的接见。 而在等待的几天时间内,他结识了一位住在隔壁套间内的新朋友,那就是来自热那亚共和国的马里奥多利亚。马里奥此次是代表家族乃至热那亚诸多财团前往新华夏岛主持热那亚非洲公司的,他乘坐的是一艘在伦敦新订造的四桅大型帆船,最大排水量800多吨,算是热那亚非洲公司如今最重要的固定资产之一了。 这艘船满载了整整一船铅锡矿石、马匹骆驼、日用小商品和欧洲特色食品——当然最重要的是整整480名避难的波兰难民,以女性居多,其中不乏贵族——目前已在东方港发卖完毕,就等补充一些开荒用的种子、工具、武器弹药和建筑材料什么的,就启程前往新华夏岛了。不过在出发前,热那亚非洲公司的第一任管理者还打算顺路与东岸政府的高层进行一番沟通,以便将来能够更加顺利地在新华夏岛经营种植园。 而休伯特德贝弗伦则是库尔兰的雅各布大公所信任的心腹,也是他最新任命的新库尔兰总督,总领库尔兰公国设在刚果一带的两座城镇——分别是设立于1651年初的雅各布港(位于卡宾达附近)和设立于1653年初的骑士团要塞(位于刚果河口北岸)。 这两座城镇目前的文明人在经过立陶宛难民补充后,已暴增到了八千余,控制了刚果沿海一片狭长地带,且在经济的快速发展之下——通过向东岸出口热带巨木、烟叶、卡宾达树皮和刚果黑奴积累了大量资金,同时也能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从东岸进口建设物资和药品——两地的人口增长较为迅速,特别是在波罗的海战争深入进行的今天,库尔兰公国一方面从政府层面往海外殖民地转移技术人才和金钱,另外一方面民间也有许多商人开始招募人手前往新库尔兰进行开拓,以躲避可能燃到库尔兰境内的战火,使得财产和人员大受损失。要知道无论是俄罗斯人还是瑞典人,可都是以军纪奇差而著称的。 马里奥多利亚,一个正宗的热那亚财团家族成员,贝弗伦则是库尔兰公国的重臣。原本是素不相识的,但他们一个即将掌管热那亚非洲公司、一个即将控制新库尔兰殖民地,两者的共同点就是都依赖东岸共和国过活,因此便有了很多的共同话题。而在聊完与东岸的生意经之后,马里奥也与贝弗伦口头约定:热那亚非洲公司与新库尔兰殖民地也可以在适当的机会下互通有无。 10月10日。贝弗伦在获得莫三接见了离开了东方港,然后启程经南非河中港返回了新库尔兰,而马里奥则在东方宾馆内与东岸外交部长莫三就另外一些问题进行了深入的交谈。 “罗洽联合纺织厂、森林开发公司运行良好,草原铁路公司的修建——唔,可能有些财务和人员方面的问题,但进展也还算不错。”莫三和蔼地看着东岸的好安达热那亚人,说道:“贵国投资热那亚非洲公司是一步好棋,近期、远期的利益都是看得见的,只要持之以恒地投入下去,非洲公司一定会成为股东们的奶牛的。相信我。另外,贵国这些年为东岸商品开拓了大西班牙和意大利的许多市场,同时也为我国的金融系统在欧洲提供便利,这一点我们是谨记在心的,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继续下去。” 马里奥闻言微微点头,脸上还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在看到莫三低头喝茶之后,他突然用西班牙语说道:“莫部长,我听闻贵国在与西班牙王国商谈全面贸易的事情,不知道我们热那亚共和国能不能参与进去呢?我知道东岸不是什么商品都能自己生产的。对于这些不存在竞争的商品,我们热那亚共和国可以在旧大陆采购后运来销售——当然这完全是以贵国商品的名义来销售的,这对于贵国独占整个市场也是大有裨益的。要知道,垄断商人有垄断的好处。但同时也要肩负起丰富商品市场的责任,我国恰好能够满足这一点,我们在意大利和德意志南部还是有一点影响力的,采购一些旧大陆商品不成问题。” 莫三闻言不动声色,但内心却已经有些恼怒了——他恼怒的不是别的事情,而是热那亚人为何能够这么快就知晓东岸与西班牙之间在谈的事情。这件事至今才进行了半个月左右。但怎么就连刚到这里的马里奥多利亚都知道了,到底是谁泄的密? 莫三稍稍回想了下,参与此事的东岸方官员及随从加起来有数十人,如果再算上西班牙方的话,双方加起来大概有七八十人先后参与了这项谈判,这要追查起来可就很麻烦了,而且也不一定就是东岸人泄露了消息,万一是西班牙人口风不紧呢?毕竟热那亚的多利亚家族从16世纪开始就扎根于加的斯和秘鲁经营商业,与西班牙的联系可谓千丝万缕。 不过不管怎样,商业谈判的内容被泄露总是很令人恼火的——虽然东西双方已在原则上达成了协议,目前已经在磋商细节了,不影响大局——联想到荷兰、英国、法国都先后派出间谍刺探技术秘密,这热那亚人居然也可能派人刺探起了商业秘密,这大东岸的官场难道和荷兰三级议会一样成了筛子了么?看来是必须让梅机关进来整顿整顿了,就从这个马里奥登岸后接触过哪些人开始调查起。 莫三心里转着圈,嘴上却也不慢,只听他说道:“马里奥,你的消息可真都灵通的,但这事目前还没有眉目。当然如果最终和西班牙人达成协议的话,我们会考虑贵国商人的,尤其是我们的好伙伴多利亚家族,不过目前谈这些事还为时过早。” “这是自然。”马里奥多利亚点了点头,一脸微笑地说道。 …… 送走了令人心烦的马里奥后,莫三又应邀参加了一次各系统官员参加的扩大会议。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讨论如何消化新从西班牙那里取得的商业利益,说的再直白一点,那就是如何管理好西班牙人的海关——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尤其是新西班牙地区,东岸人的商品以前甚少涉足此地,当地的商业利益本就有主,此次虽然西班牙的菲利普国王借机将这些利益打包“卖”给了东岸(他自己未尝没打着借机获取收益的算盘),可这也得东岸人有本事去取才是。也就是说,不摆平当地的既得利益者,东岸人在当地的海关恐怕是开不下去的。 “秘鲁总督区的康塞普西翁、利马、瓦尔迪维亚等地的市场以前我们怎么都打不进去,当地居民接触的多是从巴拿马地峡运来的欧洲货,这次我们要好好筹划一下,一举打掉这个妨碍自由市场的顽固堡垒。”在会议的自由讨论环节,有贸易官员如是说道:“这几个地区还算富裕,利润可相当不少。” “以前利马的西班牙大人物非常多,我们的商品在那里销售颇为不利,当地的官员有时候甚至还会查扣我们的代理商运过去的商品,这次西班牙人的国王都认可我国商人在那里的贸易权力了,我看这些伊达尔戈们再怎么阻止我们进入广阔的利马市场。”有的贸易官员面露喜色,仿佛一下子就能砸碎当地仅存的贸易保护,然后让海量的东岸商品涌进去,摧毁当地最后一丝工业元气一样。 “秘鲁总督区的问题其实还好解决,我们在当地经营快十年了,已经积累了相当人脉,构建起新的商业秩序也比较方便——海关都是我们的人了,收了多少关税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但作为我们的影响力较为薄弱的新西班牙总督区,如果敲碎当地既得利益者的乌龟壳,然后将他们转变为我们的代理商、绑到我大东岸的战车上,确实是一件非常考究人的活计呢。我们不但要派遣大量的商业和管理人才进入当地的几个商埠,在初期还得派遣海军舰队去背书,以震慑一些宵小。”一位兵团堡出身的工商干部说道,“而且,这些西班牙既得利益者多是土生白人,在旧大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和他们往来的走私商人的关系网也是四通八达的,我们从他们嘴里抢食就必然会遭到他们的敌视。如何解决这个麻烦,也是必须事先做好预案的,秘鲁地区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新西班牙,这一点必须引起注意。当然了,和进入这些市场获取的令人激动的收益相比,这些代价都是可以忍受的……” 纷纷扰扰的讨论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莫三喝着茶吃着点心,笑眯眯地听着。在他看来,东岸经济殖民整个秘鲁和新西班牙的措施,就是在这些讨论中一样样蹦出来的,而他则是非常享受这个过程,因为这能给他们这些国家的肇建者们极大的满足感。(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契机(六) 1657年11月5日,青岛县博览会路,晴。 干净整洁的大街上驶来了一辆新式马车,在车夫的操控下,两匹身形优美的挽马悄然停在路边一处空地上,随即一名身穿袄服、做明人女子打扮的妇人走了下车,并在随从的护卫下进了面前一幢气派建筑的大门。 这里是博览会大街上著名的“记名股票交易所”,多年前名噪一时的南铁公司股票就是在这里发行的。而现在,另一家与南铁类似的公司也开始公开在记名股票交易所上市募集资金了,这家公司的名字叫加勒比航运公司,此次公开发行的股票为一万股,占总股本的40,每股价格为60元(比当初南铁公司的50元略高),预期募集资金60万元。 该公司基本又是一个海上版的南铁、超级康采恩企业,东岸财政部以新西班牙总督区的垄断贸易权折价入股,另外还拨了八万元现金和四艘舰龄较老的护卫炮舰给公司,占走了足足60的股份,而另外40的股份则拿出来到社会上进行公开募资。 按照与西班牙人的协议,加勒比航运公司的股东只可以是西班牙人以及东岸人,公司股票也必须向西班牙王国国民进行出售,当时主持谈判的莫三允诺了这个条件。不过,事情在后来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当一些闻讯得到消息的西班牙商人匆匆赶来青岛港时,却被告知对西班牙国民的销售已在11月3日夜间结束。 西班牙人对此自然是不信的,于是他们纷纷去打听,后来还是来自英国的查尔斯先生证实在当天深夜记名股票交易所确实曾公开销售过加勒比航运公司的股票,但为期只有五分钟,随后便宣布无人前来购买,销售结束——当时查尔斯先生深夜访客返回金鹿商馆,不经意间注意到了整个过程——这个结果令一众西班牙商人为之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然了,对于真正在西属美洲殖民地有很大影响力的西班牙商人或伊达尔戈。东岸人还是事先划分了一些加航的股票给他们的,其数量大概占总股本的5,募集了七万五千元的资金,毕竟以后在加勒比海做生意。需要西班牙地头蛇的地方也不少。 此时这位驱车来到记名股票交易所的贵妇人自然也是来买股票的了,而且她比较大方,一出手就是250股,直占到了1的股份,共花了15万余元(含手续费)。 该女子出手之大方令交易所内的众人为之震惊。有熟悉东岸权贵圈子的人悄然向旁边人科普:“此女是宪兵队蒲廷蒲司令的爱女,前国家情报总局官员、现调任远东的田星田科长的妻子,家财万贯。不过这次一下花了一万五千元巨资,也应是其多方筹集而来,说不得也背了不少借款在身上,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贵妇人买完股票后翩然离去,不过大厅内的其他人却对是否购买加勒比航运公司的股票纠结无比,盖因在该公司公布的章程内,所募集的资金将用于三大用途:其一是建造大量船只用于运输货物,其二是在北美密西西比河畔建设种植园。其三是招募、培训各类人才,用于接管西班牙承诺开埠的多个城市的海关。 第一个条件好理解,加勒比航运公司既然垄断了新西班牙总督区的贸易,那么自然需要海量的船只来运输货物了,将投资花在这个上面,自然是股东们极为乐意见到的了。 不过第二个条件就有些令人蛋疼了,即在北美密西西比河畔建设种植园的事情,这完全就是执委会强压下来的政策性任务。考虑到目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华黑分治”方案,这些种植园多半也是以黑人为劳动力了——或许还有很多新华夏岛的马来人战俘——老实说,这些种植园的盈利前景极为可疑。且与新华夏岛的种植园构成了极大的竞争关系,说无利可图也不为过。更别提当地情况复杂,安全形势也不容乐观了,总之这是一项风险很大的项目。且必然会挤占加航大量宝贵的资金,影响公司日常运营,所以一直让他们这些潜在的投资者们极为诟病。 如果说第二个条件只是有亏损的可能性的话,那么第三个条件就完全是吃力不讨好了。因为加勒比航运公司将接受执委会委托,在加勒比海沿岸诸多开埠商港内设立海关、代收关税,这简直就是一件扯淡的事情。盖因在加航公司垄断新西班牙总督区的贸易后。其最大的市场份额无疑是掌握在自己手里,间或可能会有一些被东岸许可的荷兰、热那亚、库尔兰什么的船只前来贸易,但都占不到主流,因此可想而知这关税的大头还是在加航公司自己头上——自己向自己收税,这可真够无厘头的。 当然了,由加航公司实际经营海关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毕竟海关收多少钱还是由他们说了算的——他们只需拿出部分资金贿赂海关内的西班牙职员(按照规定,西班牙人必须在海关内占据一定比例),便可将海关税收做成一笔糊涂账——而且还可以查扣外国走私船的货物,加强自己的垄断地位。要知道,以前这些地方可都不是东岸人的市场,走私贸易极为猖獗,如果加航公司能在当地站稳脚跟的话,那么消灭这些走私商船、一统当地市场攫取超额利润也不是奢望。 而除了以上三点之外,让投资者们望而却步的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加勒比航运公司这种受政府控制极深的大型康采恩企业的分红问题,即他们是否会如实将每年获得的利润拿来给予大家分红。这个问题很关键,因为在南方有一个相当坏的榜样,那就是南铁公司——这家同样是由陆军控制的企业在分红方面口碑极差,明明每年依靠铁路运输和垄断贸易赚了很多钱,可该公司却把大笔利润拿去进行开拓和建设,使得每年给股东的分红非常可怜,完全低于投资者们的预期(甚至在开始几年南铁还有过“六连亏”的不光彩一面),故现在投资者们有理由怀疑加航公司也可能被执委会驱使着充当殖民开路先锋,花很多不必要的钱、承担很多政策性亏损,以至于公司利润大幅降低,给股东们的分红大幅减少。所以基于这样一种疑虑,很多手握资金的投资者就不敢出手购买该公司的股票了。 不过即便有很多投资者采取犹豫、观望的态度,加航公司的股票仍然受到了一部分人的追捧,尤其是那些嗅觉敏锐、消息灵通的富户们,在他们你20股、我30股的购买下,加航公司短短一上午便筹集了数万元的资金——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政府都背着西班牙人悄悄卖的股票,怎么可能不是好东西?即便该公司身上的包袱很多,可只要船只数量足够、只要政府海军扫荡得力(包括扫除一些欧洲走私船)、只要他们能够持续垄断新西班牙的进出口贸易,那么这些就都不是问题,公司一定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而在筹集完第一笔资金后,加航公司差不多就可以拿去到国内三大造船厂订购船只了。据估计,最迟在1658年下半年西班牙王国开放对东岸贸易的指令就将传到新大陆,届时该公司差不多也已经积攒了一部分船只了,已经可以初步展开加勒比贸易。此外,按照最新出台的“华黑分治”方案的进度表,明年年中差不多也就将有第一批黑八旗官兵及家属登船前往密西西比河口附近定居,新华夏方面也将移交一批马来人、科摩罗人和斯瓦西里人给加勒比航运公司,当地的棉花种植园差不多也可以开办起来了。 这些被移交过来的“劳务工”(实则是契约奴)将与加航公司重新签订劳务合同,承诺将在该公司开办的北美种植园内工作若干年限,月薪什么的也将固定下来。而一旦他们的工作合同期满,他们本人还有优先续约权,当然如果他们不愿意续约的话,那么就将自动成为黑八旗在当地建立的国家的自由民——这一点可是受东岸人保护的,黑八旗的克拉尔们也无从置喙。 对了,按照“华黑分治”方案,这个建立于密西西比河畔的黑八旗国家有个很讽刺的名字:自由邦(也不知道是哪位穿越众的恶趣味发作给取的名字)。自由邦包括黑八旗全体十多万人,按照东岸给他们建立的体制,差不多能抽出小两万可战之士(当然其中的三分之一目前还在远东作战),且都是经历过常年训练、纪律严格的兵民一体的军事化组织,很多人在远东战场出生入死过,战斗经验丰富,对上那些白人殖民者们直如砍瓜切菜一般。相信加航公司若能与自由邦充分合作,一定能够在密西西比河下游一带闯出一片天地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西南(八) 不管外界局势如何风起云涌,在渐至的1657年盛夏,东岸的草原深处依然笼罩在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之中:铁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艰难延伸着,苦哈哈的意大利、德意志筑路工人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这条钢条长龙的完工进行着“献祭”——铁路至今已完工291公里,投下的资金已逾三千八百万银行里拉,死伤的劳工已逾千数(包含很多热那亚人从新库尔兰买来的刚果黑奴),逃亡的更是不知凡几,总之这条铁路已成了不折不扣的“血路”。 “热那亚人现在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国家铁道总局局长杨王林站在新修建的西平堡(后世圣格雷格里奥小村附近)火车站前,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口气说道:“铁路才修了291公里,可资金却已花了三千八百万,这已经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期了。再加上去年草原铁路公司全年营收只有136万元,刨除成本几年来草铁的利润总和不过区区20万元出头,还得和我们对半分红,远远不足以弥补热那亚人的资金投入,所以他们现在对是否继续投入资金有些犹疑——不继续投入呢,前面投进去的钱可能就无法收回了,而继续投入的话天知道后面还要花多少钱,热那亚人现在真是纠结啊。” “局长,热那亚人修铁路这效率太低了,成本也太高了。”实地负责现场技术支持的穿二代陈浩说道:“六年时间才修了291公里——唔,刨除开工前我们自己已修好的下宁段40公里,平均每年才修418公里,平均每公里成本252万元,几乎是我们的两倍……热那亚人这样修铁路,不亏本才怪,我很怀疑他们还有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必须给他们打打气,让他们继续坚持下去,不就是钱嘛,大不了将每年10万元的财政补贴增加一些。区段通车奖、项目竣工奖也适当提前发放一部分,总之就是让他们坚持下去。”杨王林嘿嘿一笑,走在铺满石板的火车站站台上,看着远方澄澈的天空。说道:“当然他们坚持下去的可能性很大,不说别的,前期投入的小四千万里拉的资金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不收回来还不亏死了。毕竟按照当初签订的协议,激活我们回购铁路条款的前置条件是铁路彻底通车。那样他们才能以六千万里拉的价格卖给我们,不然的话一切免谈。就冲着这六千万里拉,热那亚人也会咬牙把这条铁路修完的。” 陈浩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小声问道:“局长,要不要知会公安局那边紧一紧口子,别再让工地上那帮意大利佬、德意志佬逃得太厉害了?热那亚人这些年足足运了小两万旧大陆劳工来到这里修铁路,为此花了近两百万银行里拉,但据不完全统计,这些人里起码有四分之一陆陆续续逃到了乌江地区拓荒,热那亚人对此伤透了脑筋。我们——是不是帮他们一把。先遏制一下劳工逃亡的速度,让他们把铁路修完再说。眼看这条铁路还有130余公里就彻底完工了,中间断着这么一大截,总不是什么事。” 西南铁路至今也修了五六年了,按照热那亚人之前的速度,要全部竣工的话起码还有三年,而且总花费很可能在五千七百万里拉的样子,即便他们激活回购条款以六千万里拉卖给东岸政府,几乎也没什么赚头了——嗯,算上东岸这几年给的补贴、奖励、铁路盈利什么的。摊平到九年时间内,热那亚人的年收益大概也不会超过28,刚刚是他们投资国内年金、债券收益两三倍的样子,这自然是无法令他们满意的。 “是该这样。”杨王林颌首道。“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当初让他们来修这铁路本就是一个坑,现在多给一些补贴,让他们不至于‘亏’得那么难看,也是应有之意。虽然算下来这条铁路的总成本有些高,可问题是我们自己在当时可没这个能力让这条铁路完工。不就是花点钱嘛,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更何况热那亚人运来的这些劳工将来都是我们的人,将当时我们花钱买断了其中部分劳工的合同吧,也算不得亏。” 说实话,西南铁路平均25万元一公里的修筑成本是较为高昂的,几乎是东岸人自己修筑的两倍还多。不过考虑到这些钱里面的相当一部分已经通过购买水泥、砖头、铁轨、木头、石材、燃料、食品等渠道又回到了东岸人手里,这成本应该能降下来很大一部分;如果你再把热那亚人千方百计运过来的旧大陆劳工也算进来的话——这些人今后很多年内都能为东岸创造财富——这成本还能再降一些,更别提当年他们为了运这些劳工还在东岸三大造船厂内订造了相当数量的船只了,这同样也是一笔收入。 所以说,西南铁路的建设成本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完全可以压缩到16-18万元/公里的样子。再考虑到这是在东岸筑路工人短缺(自己的筑路大军在修西北铁路和青梅铁路的复线)、无力同时开建更多铁路的时代开工建设的,这就更是弥足珍贵了——别的不说,随着东岸与西班牙谈下来“贷款换土地”(俗称)的协议,东岸粮食大量出口旧大陆,而西南铁路沿线很多乡镇原本就是从拓荒农场发展而来的,粮食产量巨大,铁路的修通自然使得这些原本深处内陆草原地带的粮食得以通过火车廉价地运抵海港,经济意义极为重大。 “今年七月份移民部最新统计数据显示,全国总人口已经达到了729万人的规模,增长迅速啊。”杨王林看着面前一队正在检修铁轨的铁道工人,说道:“其中有相当部分要分到西南铁路沿线拓荒,大概有一万五千人的样子,新老定居点都会分到一些,执委会发展这里的粮果菜蔬的决心相当大啊。其实也是没办法,咱的工业规模还不够大,吸纳的就业人口有限,每年那么多的新增人口,不去种地还能怎么办……” 话说西南铁路东段目前已有两个县级行政单位,分别是下辖五个乡镇的桃园县(10849人)、下辖四个乡镇的鸣鹤县(10806人)。两个穷得叮当响的农业县份一个在1655年时财政收入(指归属县级政府的税收)只有7万元,另一个更是只有6万元,几乎什么事也干不成。县政府在支付完全县雇员工资后,剩下的钱也就够在县里面搞一搞卫生防疫、疾控宣传什么的,连在全县范围内推广小学教育都做不到,财政窘迫的程度实在是惨不忍睹。 不过这两年随着粮食出口贸易的盛行,两县财政收入增长较快,几乎每年都保持着20的递增速度,让县里一众官员们稍稍松了口气。而粮食出口增加了,西南铁路的营业收入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虽然不至于说多少年收回成本,但至少每年的维护费用和人员工资是挣出来了,多出的一些盈利还能在铁路沿线着手竖一些电线杆子、建几座电报房,为将来全面铺开有些电报做准备(当然这得在“赶走”热那亚人之后才能施行了)。 而既然铁路造出来了,那么弃之不用自然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至少相比于在北方鸭子湖流域的丘区设置新定居点,在西南铁路沿线安置人口的成本要大大降低、速度也大大加快,因为他们运输建筑材料和人员的成本低、效率高。尤其是前者,当整列火车拉来大量水泥、石灰、砖头、木材等建筑材料的时候,一个新定居点的建设就将变得容易许多。 这不,执委会已经下令在鸣鹤县以西地带再新置一个县的疆域——除了西平堡外,周边还有数个新置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特立尼达城附近的广陵堡,位于广陵堡东南方、后世大萨兰迪小镇附近的大化乡,位于后世伊斯梅尔科迪纳斯小村附近的大隆乡,位于后世圣何塞德马约城附近的大德乡。目前这总计五个定居点加起来也不过才六七千人的样子,尚无任何产出,不过相信在西南铁路的带动下,这个西接蔡家宅乡、东达鸣鹤县胜利乡的地区很快就能发展起来,成为又一个举足轻重的农业县份。 由于今年新增了很多来自波兰和立陶宛的战争难民,因此分配到西南铁路沿线的很多都是这类人,再加上本地本来就有许多来自意大利、西班牙的天主教定居者,因此铁路沿线诸乡镇的宗教氛围渐渐变得浓厚了起来。一些虔诚的信徒在求告官方未果后,便自己动手修建起了几座简单的天主教堂,然后将此作为周边信徒们的聚集场所,而这,无疑是犯了东岸政府的忌讳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西南(九) “给我绑了!”鸣鹤镇乡下,一名中年警官骑在马上,神气活现地说道。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数名警察拿着镣铐上前,将几位穿着天蓝色布衣、满脸络腮胡子的白人男子锁拿。他们身后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在旁边十余名举着步枪的警察的瞪视下,这些人又畏惧地安静了下去。 “赖斯基,你私建教堂、非法组织集会、传播邪教,更兼恶意拖欠税款达两年之久,今将你逮捕,你可还有话说?”镇上的司法员拿着逮捕令在其中某位白人男子面前晃了晃,一脸厌弃地说道。 “这些波兰来的夷人真是不让人省心,不许建教堂、不许做礼拜简直就像挖了他们祖坟一样,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如此无君(好吧,咱朝廷如今也处于无君状体)无父、缺乏最基本人伦纲常之辈,还是早早送到塔城去挖煤为好,反正咱是不想再见到这种令人唾弃之辈了。”司法员看着面色铁青急欲辩解的波兰男子,心里想道。 “李所长、陈司法员,我有话说……”被强行上了镣铐的波兰男子一边挣扎,一边大声说道:“每个迷途羔羊都有侍奉主的权利,主是仁爱和慈祥的,他播撒的光辉……” “啪!”一名警察将枪托砸在了这个波兰男人的脸上,将他下面的话粗暴打断。 “真是冥顽不灵。”中年警官摇了摇头,“信邪教都信傻了吧,赶明儿全让太上老君——呃,是天尊——天尊将你们劈成灰。别磨蹭了,全给我带走!” “所长,这教堂怎么办?”有警察举着火把走了过来,问道。 李所长看了看眼前这座不大的木质教堂,摇了摇头,说道:“别乱来,先贴上封条。后面让道教协会的道长们来看看。如果能改建为道观或城隍庙的话也是一件美事。国家现在并不富裕,好好的建筑烧了怪可惜的。” “是!”警察双腿并拢立正敬礼后,转身张罗人手贴封条去了。 “陈司法员,人已经抓了。后面该怎么判是你们的事了,兄弟我就不管了哦。”李所长从马上跃了下来,走到镇司法员的身前,笑着说道。 “还能怎么判?流放呗!”陈司法员给自己和李所长各点了个烟斗,满不在乎地说道:“数月前姜南齐姜委员(分管全国司法、狱政工作。执委会九位常委之一)代表司法部发文,要求各地少杀、慎杀,尽量改判流放,以充分利用人力资源,所以现在传播邪教已经不会判死刑了。这几个波兰人是地下教会的首脑分子,基本是流放至新华夏岛做苦工一辈子的下场。至于村里那些经常出入教会的信徒嘛,就要靠梅机关的人前来甄别了,程度轻的留在村里悔改,程度重的流放澳洲、鲑鱼群岛乃至远东黑水地区,很可能你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也是造孽。”李所长听了半天后。突然叹了口气,道:“费了老大劲从兵荒马乱的波兰把这些人接来,安稳日子才过了一两年,这转眼间又要把他们送到另一处地方了,我说这又是何苦呢。我看以后干脆少弄点夷人过来,这些人奇奇怪怪的,还尽出些幺蛾子,给咱们造成的麻烦还少么……” 话说随着这三年波罗的海大战爆发,一下子有超过四万名波兰、立陶宛难民涌入东岸境内,虽然这其中大部分以女性居多。但男性仍然高达一万六千余人。这些白人男子目前多是非国民的身份,但却有幸分得了部分田地在耕种(当然佃租不便宜),比那些在建筑队、码头、伐木场、矿山和国营大农场内苦熬的意大利人不知道幸福多少倍。 当然了,这些波兰人有幸被分配到村子里与东岸人混居。这一应的徭役、税款什么的自然也就少不了了。不过村子里原有的老国民们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看到这些傻乎乎的夷人到来后,他们便想办法将诸如动产税、不动产税之类的沉重税负更多地转嫁到波兰人身上——东岸目前征收以上两种税收靠的仍是协商数额后摊派下去的方法,舞弊空间较大——这自然引起了波兰人的不满。再加上宗教方面的一些差异,这些波兰人不出问题才怪呢,私建教堂、抱团取暖已是司空见惯之事。于是这才有了警察们的此番镇压。 “听说现在很多乡镇都在建议减少外来移民的输入,尤其是减少那些天主教徒的输入,李所长,你们公安系统里没这个风声吗?”陈司法员左右看了看,突然小声朝李所长问道。 李所长闻言沉重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你知道的,我的同僚基本都是出身榆园军,他们本就对这些夷人不怎么看得上眼。现在听说有人建议收紧这些大鼻子的引入,于是咱们内部也有很多人跟风鼓噪,想让上头停了——至少是收紧——天主教徒的入境。可这事成与不成都还两说呢,朝堂诸公未必会下得了这个决心,毕竟咱这国缺人啊,一直都缺!” “希望这事能成吧。现在这税负确实重了些,国家每年花大把银子在移民上,结果就引进了这些不让人省心的大鼻子,想想真是不值当。”陈司法员也叹着气说道。 …… 距鸣鹤镇数百公里外的执委会行政大楼内,司法委员姜南齐也正用同样的语气朝国家主席强全胜说道:“主席,我建议以后还是少引进这些欧洲移民吧,至少男人要少引进些。毕竟这两三年国家吃进了太多的人口,目前已处于轻度消化不良状态,新来的波兰移民还很是排外,与明人出身的村民们往来也很少,基本是自成一体的节奏。更别提还有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地下讲经会、违章教堂等等,给地方治安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我也知道这两三年欧洲移民来得多了些,不过先等过了今年再说吧。你以为这两年人口猛增的局面会长期持续下去啊,想得美!”强全胜白了一眼姜南齐,说道:“也就赶上战争收拢了大量难民而已,这种好事也不是天天能遇上的。不过你说的天主教移民难以消化也是事实,虽然目前国内白人男子数量只占总人口的14,但其中大部分是有信仰的天主教徒,归化起来相当困难,确实也该限制引进了。我们固然是缺人,但却不应该什么人都收,不然以后都是麻烦。” “不过——老姜啊!”强全胜喝了口白岩山茶,闭目思索了片刻,说道:“明年欧洲移民数量减少了(少的主要是波罗的海难民,女奴数量相反还略有增加),远东明国移民的数量很可能也维持不大住,这样国家人口的增速也就相应减慢了。为此,工业、农业、交通等口子上的干部很有意见啊,他们对劳动力的需求是怎么都不会满足的。” “慢点就慢点,先把基础扎牢了也好。不然再这么族群隐隐割裂下去,我们的新民族怎么成型、怎么淬炼?”姜南齐说道,“我们的移民政策也是时候修正了。这几年从远东运回东岸本土的移民男女比例一直在3:2之间,这不是很适合,我认为应该调整成4:3乃至1:1了。明人始终是我们的基本盘,他们没有那么顽固的天主教信仰,也天然难以被欧洲人收买或策反,比那些意大利人、波兰人或德意志人可靠多了。我可不想辛辛苦苦忙活了一辈子,等我蹬腿闭眼后子孙信了洋教,整个国家也大量充斥着天主教徒,那样我们这个国家也可以改名了,还叫什么华夏共和国,叫意大利、波兰共和国好了……” 强全胜不意姜南齐的民族主义情绪如此激烈,因此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最后才说道:“国家人口的增加,靠外来人口总不是个事,而且副作用很大,真正优质的新增人口还是国内出生的二代啊,只不过他们现在的平均年龄还不高,无法立时为国家建设作出自己的贡献。不过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看,1656年全国人口自然增长率就已经突破7了,我们在医疗、食品供给和卫生改造方面作出的努力如今是终于见到回报了。相信只要我们持之以恒地这么坚持下去,往后单靠每年的自然增长,就足以使得国家人口稳步增加了,外来移民到了那时候可能就只是一些点缀了。” 1657年11月20日,东岸共和国全国范围内打击邪教组织、地下讲经会的专项行动落下了帷幕,一时间各地监狱里人满为患——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共有两千多名“邪教分子”被宣判流放海外,创下了东岸一次流放的记录。而也正是因为这些天主教徒移民所造成的影响,在不经意间间接促成了东岸移民政策的微调,对国家以后的发展势必也将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西南(十) 随着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响起,西门尼斯先生随众人一起笑吟吟地鼓起了掌来。 这里是望海河(科亚河)畔的怀仁堡,一处新设的定居点,位于后世乌拉圭科洛尼亚省罗萨里奥市附近,经济乏善可陈,与另一个新设定居点怀义堡(位于后世库弗雷小村附近)一样没甚亮点,估计很长时间内都将以农业种植为主,收入有限。 不过这两个新设定居点的运气还算不错,在执委会将其划入刚刚成立的商城县(下辖商城镇、军马场乡、采石乡、野屋乡、怀仁堡、怀义堡六个乡镇,共约16万人)管辖范围后,因为对西贸易而逐渐富裕起来的商城县政府投资为其兴建了一所完全小学,算是为本地两千余民众做了一件大好事。 作为新任的怀仁乡中心小学副校长,西门尼斯陪伴着县里下来的一众干部们参加了学校的落成典礼,刚刚县教育局局长刚刚将一笔一千元的办学经费交给校方,于是全校教职工们便使劲鼓起了掌来——看在钱的面子上。 西门尼斯先生因为工作负责、教学出色(教授西班牙语、音乐、美术、算术四门课程),今年初刚刚从青岛县被调了过来,升任刚刚成立的怀仁乡中心小学副校长,也算是托了东岸学校大扩张、师资资源短缺的福。 不过,作为“业余间谍”、天主教的同情者,西门尼斯先生却对这次升官毫无欣喜之情,盖因从蓬勃发展的青岛县来到鸟不拉屎的内陆新设乡镇,生活待遇方面的下降自不待言,这传递情报的效率也大大下降啊。不过这是上级的安排,西门尼斯先生无权也无理由拒绝,因此他在出发前将自己多年来搜集的东岸见闻整理成册悄悄交给了阿尔梅达家族的接头人,然后便打点行囊来到了怀仁堡。 “希望他们赶紧把蒸汽机的技术难点一个个攻克吧,这是东岸异教徒们一切神奇魔法的源泉。”西门尼斯先生看了看远处一台轰隆作响的蒸汽提水机,心里暗暗想着。 话说随着西门尼斯先生将东岸的蒸汽机技术(比较笼统、模糊和零碎)通过阿尔梅达家族泄露到欧洲后。至今已经七年多了。在这约七年半的时间内,阿尔梅达家族在里斯本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和实验,试图完美复制出东岸的蒸汽机,为此不惜一掷千金。决心不可谓不大。只可惜上帝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的努力,阿尔梅达家族这些年来虽然也先后制造出了两台蒸汽机雏形,但效果都很不尽如人意,其中1652年的那一台漏气漏得不像样,力气也小得可怜。就连抽水都犹嫌不足,更别提别的了;而在1656年底,阿尔梅达家族又捣鼓出来了一台小型蒸汽机,这次倒是可以抽水了,但效率甚至还不如一头驴,可究其成本来说却能买几百上千头驴了,让人泄气无比。 目前,阿尔梅达家族前前后后已花了近十万银比索,却只能造出一个惹人发笑的昂贵“玩具”,其家族内部的反对声音也开始大了起来。据一些不可靠的传闻。阿尔梅达家族已在里斯本公开叫卖手里的“异教徒堕落之源”(即蒸汽机技术),索价五千克鲁扎多金币,前提是该家族仍然保留继续研究改进蒸汽机的权力——这场拍卖据说进行得还算顺利,一位威尼斯商人、一位法兰西商人、两位英格兰商人、两位荷兰商人和一位汉堡商人分别出资买下了阿尔梅达家族至今为止全部的研究成果,然后打算将其带回家乡进行研究,只是要出成果的话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而也正是因为这次充当科技间谍的不顺利,西门尼斯先生后来转而注重搜集其他方面的一些资料,比如东岸的社会制度、他经常接触的小学教材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却也成果寥寥——社会制度不说了,这在此时的欧洲基本不可能进行复制。就连改良都很难;至于所谓的小学教材嘛,东岸教育部的要求是“能认字”、“会写简单应用文、公文”、“强健体魄,能承担繁重的工作”、“培养国家观念”等等,与葡萄牙人想要的“技术教材”可谓南辕北辙。葡萄牙人根本看不上。 于是乎,西门尼斯先生的工作热情陡然下降,再加上他现在也被调到了商城县的乡下任教,于是在将最后一批材料打发给了阿尔梅达家族的接头人后,他也熄了继续充当间谍的心思(事实上他给外界传递东岸情报也没收取什么报酬,纯粹是凭着强烈的宗教情感)。打算安安静静在当地干下去了。而且,这里离商城港的圣何塞大教堂并不远,他可以每周去那里做一次礼拜,寻求心灵上的慰藉——虽然那里的教士多是被东岸政府控制的,和罗马教廷没有丝毫联系,但至少也是天主教堂不是么,总比没有的好。 不过虽然打定主意不再当什么间谍了,可作为一个天主教徒、一个白人,西门尼斯先生仍然真心地希望旧大陆能够研究出东岸赖以成名的蒸汽机技术,然后将其应用到工业乃至军事领域,一举打破东岸异教徒对南大西洋的垄断——虽然这看起来多半有些不太现实。 “只有让旧大陆的主的信徒掌握了蒸汽机的技术,那么他们才可能追上这帮黄皮肤的异教徒,然后依靠绝对的人力物力优势‘解放’整个东岸大草原,将主的光辉重新播撒到这里。”在用略带厌恶的眼光瞥了眼与中心小学一街之隔的道观和城隍庙后,西门尼斯先生悄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新道教的渗透这些年越来越过分了,这些异教邪神的祭祀们一边通过发媳妇(名义上都是教会的女儿)笼络成年人,一边通过城隍庙的爱国主义教育渗透到未成年人中间,势力发展得非常快。再加上这些年他们投资研发出多种药物(比如抗白喉血清),然后假借天尊赐福传播教义,在鸭子湖一带有势如破竹的趋势,令人极为担忧。西门尼斯先生隐隐约约听说,前往北方平安大教堂做礼拜的天主教徒数量这些年增长乏力,其中未必没有道教争夺信徒的因素在内,这事想一想就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简短的仪式结束后,县教育局的干部们与学校教师一起进餐,来参加典礼的两百多名小学生也被安排在草场上吃午饭。为此,学校的大厨带着自己两个徒弟杀了好几头牛,做起了东岸名菜土豆炖牛肉——这事又让西门尼斯先生看得眼皮直发跳,继而有些不忿,旧大陆的平民百姓要想吃点牛肉可不容易,可在东岸大草原这种地方,这简直是再平凡不过的一种食物了,有些挑剔的食客甚至嘴刁到只吃牛眼后部的肉,西门尼斯先生初见时也是吓得连连祈祷,继而感叹东岸到底有多富裕,同时更坚定了要把这片富饶的土地重归主的治下的决心——只是多年时间下来,西门尼斯先生愈发觉得这种可能性越来越低了。 学生里面有几个扎眼的“插班生”,因为他们都是成年人,且其中数人是黑人、数人则梳着北美印第安人的发饰。西门尼斯先生知道这些人,因为当时还是他帮他们录入的学籍呢,其中几个黑人是黑八旗部落的,印第安人则来自北美大陆,前来东岸学习一些基础知识,比如文字、算术等等——校长甚至还交代过,到劳动课(一般是每周六下午)的时候,要专门给这几个人“开开小灶”,让他们尽可能多地掌握一些农业技术,比如种植、灌溉、施肥和简单的育种常识,以便他们回到部落的时候能够把这些知识扩散出去,尽可能提高他们的文明水平。 这事曾经一度让西门尼斯先生极为忧心,因为他拐弯抹角地打听到,无论是黑八旗还是印第安人,最终都是要回到密西西比河畔的,因为他们未来的家园就在那边。假如这些人真的在东岸学到一些知识的话——西门尼斯先生当然不会认为只有他们小学接受了此等学员,分散在东岸各地的印第安和黑八旗学生数量一定相当不少——那么他们的农业生产水平就很可能会获得提高,而这无疑是人口能够增长的重要前置条件。此外,他们还在东岸学到了语言和文字,那么他们就几乎确定能够把前人掌握的各类知识通过文字记载传递下去,这样的话文明倒退的可能性就大大缩小,部落的文明水平就能稳步前进。 西门尼斯先生初次知道此事时还不晓得厉害,但最近想透了其中关节的他越来越为北美大陆的未来感到揪心:印第安人和黑人在那片土地上开始扎根繁衍,并且他们的文明水平不低还能稳定传承下去,这对主的信徒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呢。 “希望上帝保佑吧。”想到这里,他又沮丧地划了个十字。(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河间(一) 在后世的阿根廷,处于巴拉那河与乌拉圭河之间被包围的那块领土,被他们称为“美索不达米亚”(意为两河之地)地区——当然此时东岸人将之称为“河间”地区——拜这两条河流所赐,河间地区同邻近地区存在着十分明显的分离状况。不过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两条大河及其支流也给河间地区提供了极其便利的交通条件。 河间地域辽阔,南北之间尤为绵长,跨过的纬度竟达八度之多,其北部是具有巴西地块特色的台地状地形,科连特斯城一带则以滞留水副区为突出,南边则以丘陵和三角洲为主,故该地区其实可以分为四块:即北方台地、科连特斯平原、南方丘陵和巴拉那河三角洲。 鉴于西班牙人在允许外来“东岸侨民”进入其领土开发的问题上松了口子(虽然尚未来得及得到菲利普国王的批准),目前与大兴港仅一河之隔的南方丘陵地区,就涌入了为数不少的东岸人——其实西班牙人批准不批准也仅仅是个形式罢了,盖因早在数年前,就有很多东岸人渡河进入这片地带,砍伐当地资源丰富、价值很高的森林以出口到国内。目前这里已经渐渐自发地形成了一个定居点,隔岸大兴县的人喜欢称之为相思乡——顾名思义,当地存在着面积广阔的相思树森林。 而在东岸国内的铁路、公路(三级国道)建设进入鼎盛期后,这种质地坚硬的树木也越来越受到重视,市场需求开始急剧上升,进而导致更多的人来到此地伐木——正在南方巴塔哥尼亚地区开拓的蔡华泽的两个儿子(蔡名和蔡爵二人)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相思乡的,他们在蔡家宅乡雇了一些意大利、苏格兰劳务工,然后又在相思乡本地招募了一些克兰迪人,伐木队便正式开张了。 在此时堪称化外之地的相思乡,秩序可谓混乱无比,这里一切都是以力为尊、凭拳头说话。从小在大明生活的蔡名、蔡爵两兄弟对此倒没什么不适应的,他们的队伍里有一两百号人。器械也颇为充足——甚至蔡家兄弟及一些管理层人员还身有铁甲、腰悬利刃——绝对不是乡场里那些土包子们能比的,因此他们抢到了很大一片面积的树林。 这片森林位于后世康科迪亚市内,距离河岸码头并不远,端地是一处好所在。而且风光明媚、景色如画、绰约多姿(乌拉圭河沿岸的城市风光大抵如此)。让人看了为之心神沉醉。被砍伐光秃的地面上,此时树根也被慢慢刨了出来,地里的石子也被捡起扔到了一边,随着砍树大军前来河间的东岸农民们在此种起了柑桔(后世这里的柑桔十分有名)、瓜果菜蔬和水稻——后者是一种在东岸国内比较昂贵的谷物。 而除了这些种地的农民外,东岸国内还有一些手工业者在政府或明或暗的唆使下。从大兴县渡河来到了相思乡,并在此定居了起来。甚至于,大名鼎鼎的西北垦殖银行也在这里悄悄设了一个分理处,为居民们处理日常金融事务——你可别觉得这是小题大做,在如今的东岸,随着经济活跃程度的加深,银行已经越来越深的介入到工农业的经济体系之中,普通百姓(不光是有钱人)对银行金融体系的依赖也越来越深(最近习惯使用银行服务的农场主、小商店经营者等的数量已经增加了好几倍),你从相思乡这么一个可以说是落后的地区就能看出些许端倪了: 比如,相思乡本地就有一些每年甚至只纳数十元税的养殖场主们(养殖鸡鸭鹅。就近供应本地居民),也在西北垦殖银行里开立了往来账户;鸡贩、菜贩和肉贩为了生意往往也会开出很小额的支票,常常不到20元、30元,且不难得到客户们的认可,让人不得不感叹银行服务的深入性。 说到这里不得不多说一句,随着立国时间日久,现在很多率先富起来的东岸百姓的存款越来越多,这就产生了支票,并且支票现在也越来越有取代汇票而成为一种支付手段的趋势——这其实是正常的,想想吧。在以前曾经有人把“具有立票人的担保、承兑人和或许超过二十笔背书(这本身意味着其流通性)”的汇票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其中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错(比如背书模糊不清什么的)就有可能引起银行的拒收,给汇票持有人造成损失,因此在东岸老百姓存款渐渐多了起来后。支票开始大行其道,大幅挤占了汇票的流通份额。 不过,相对大额的支票流行了起来,可小额纸币在东岸却从没真正流行起来过。曾几何时,东岸政府每年都会发行大量的小额承兑汇票(一元、两元、五元那种,期限为一年或两年。其实现在也在不断发行,只不过量减少了而已),充当施行纸币制度的试水和预热。只不过这种尝试行为不算很成功,居民们往往一到承兑汇票兑付的时间就跑去银行提现,甚至还有些不安的居民在承兑汇票没到期之前都会去找贴现商人进行贴现,为此哪怕损失一些钱也在所不惜,由此可见百姓对小额纸币的不信任到了何种程度。 考虑到这种情况,现在东岸政府开始逐步减少小额承兑汇票的发行比例,加大了一种新的基于黄金储备的代金券的发行比例,一方面是规避金银间的汇率风险,一方面则是增加百姓对这种纸币的信任程度。毕竟,东岸的铁岭金矿可是实打实地摆在那呢,年产金220千克可不是白说的,另外每年远东黑水开拓队展开的山丹贸易也能运回小两百千克的黄金,如果代金券(单位为“圆”,以国库储备黄金作保)没有超发得太严重的话,那么还是可以获取百姓一定程度的信任的。 当然了,光凭这样还是不够的,因为百姓们的习惯是保守的,他们天然喜欢收藏金银放在家里,而不是手里捏着一堆代金券。于是,为了增加这种代金券的流通数量,目前东岸首都东方县、金融中心青岛县两地的税务部门对某些税种已经要求征收一定比例的代金券,以增加其市场需求,稳定币值,只不过这种措施有多大效果还有待观察。 今天蔡名、蔡爵两兄弟就去银行提了一千块银元,作为给工人的工资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日常支出费用。他们手下的伐木工人很多,每人每月发饷五元(但要扣除两元菜金及住宿费用,比在东岸本土能多拿一元钱的工资,且在这里工作满五年也有机会申请成为东岸国民),全部都是用银元支付,盖因这些外籍劳务工对纸币一直都很抗拒,他们拿到手后甚至不惜损失些折扣还要找人贴现,因此考虑到手下工人的劳动积极性,蔡家兄弟一直坚持给他们发现金,以保障他们的利益。 再说了,他们到底是从大明保守的内陆乡村来的,一直不太习惯为自己的私人支付开立支票——不管是大额的还是小额的——如果某天他将有二十笔款项需要支付的话,他就会一大早去银行提取一笔足够数量的钱来支付这一切。 领取工资的既有意大利人、苏格兰人,同时也有许多克兰迪人、瓜拉尼人。这些克兰迪人中的一部分是本地的原住民,一部分则是第二次东西战争后从拉普拉塔草原避难迁居过来的,如今随着西班牙在河间地区设立了殖民据点,他们的日子开始渐渐难过了起来——尤其是在前些年声势不小的克兰迪起义二度爆发被残酷镇压之后,大量克兰迪部落从西面、南面涌入了地形复杂、森林密布的河间地区避难(偶尔还会得到东岸国家情报总局的援助),这就更是引起了西班牙殖民当局对河间地区原住民部落的敌视,封锁与清剿是司空见惯之事。于是他们的日子现在着实不是很好过,连地都没法好好种下去,只能跑到东岸这边讨生活,因为在东岸人的庇护下,西班牙人会投鼠忌器,不敢做得太过分,故跑到相思乡一带来打工的克兰迪人日益增多,当然这也毫无疑问地压低了每个人的工资水平,引起了很多旧大陆劳务工们的仇视…… 不过,这关蔡家兄弟这种“资本家”们何事?就他们的立场来说,恨不得工人间的竞争越激烈越好,因为这样他们能够更好地压低工资、减少支出,至于工人们的生存状况如何他们不是太关心,他们只关心能不能保质保量地砍到足够的树然后运回东岸卖掉而已。现在东岸铁路建设正如火如荼,相思树这种质地优良的枕木材料可是很抢手呢,而且其价格比起新华夏运来的枕木颇有竞争力——这片森林,就是他们蔡家兄弟的一台提款机,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河间(二) “西北铁路复线化工程已经开始一段时日了,现在中铁公司的人已经降低了来自新华夏、巴西等地木材的进口比例,转而大量求购来自河间地区的相思木,就是为了省钱。为此,马万鹏和布兰科已经向我抱怨过一次了。”陆军退役元老、前执委会委员、现全国铁路督办彭志成穿着一身便服,站在乌江对岸(即河间地区)的土地上,如实说道。 “不光铁路了,现在上头打算利用下大兴瀑布(即格兰德瀑布)的水力资源,在附近修一些水力驱动的机器,反正这里水流丰沛,不虞枯竭,修好水力机器后一年到头都可以开工,成本还是不高的。石浦水库那边的冲击式水轮机你看过了吧,运行得非常良好,现在稳定工作的水力机械已多达98台,有效利用的机器总功率已经超过800马力(理论产生的马力高达4000,只可惜无法全部利用起来),而那个水库的耗费虽然略略超出预算达到了60万元,可从长远看来非常划算。”近来运动瘦身很有成效的乌江地区行署专员汤圆说道。 石浦水库及其附属水轮机、水力卷扬机等总投资超过了60万元,建成已有数年,创造了不菲的经济效益。目前,该地使用水轮机驱动机器的企业非常之多,比如石浦兵工厂(大鱼河兵工厂部分搬迁至此,专门加工盔甲等冷兵器)、石浦造币厂(第一造币厂已全部搬迁至此)、乌江食品厂(磨面、榨油等,以消化当地海量的农产品)、铁岭特钢厂分厂等等。 此外,该地这些年不断动员徭役征发权(每人每年15天,超期要支付工资)、乌江地区行署也征调邻近富国、永安两县的居民前来本地服徭役,经数年时间建设后,他们已在石浦乡到邻县的绥化乡之间修了大量灌溉水渠,其中一条灌溉总渠(利用原有河道拓宽、疏浚,兼且充当运河)长度达40余公里,目前已沟通了绥化乡到三河口乡的既有河道50多公里(可通航小船,目前也已拓宽疏浚)。乌江地区随后便将这段河道与上游50多公里的灌溉水渠、兵团三堡—石浦乡45公里的河段加起来统称为乌江灌溉总渠。 这条灌溉总渠(同时兼运河,使用水轮机提水灌溉,部分河段使用蒸汽提水)总长达150公里,拥有蓄洪、泄洪、灌溉、航运(航运只通到石浦乡)等多种功能。两岸大片开辟出来的农田顿时成了上等的水浇地。当地居民们在地区行署和县乡三级政府的组织下,开始大量种植水稻等经济价值较高的谷物以获取利益,此外他们还大量移栽了本地野生的金合欢树,一方面用来护堤,一方面则用来提炼香精——就如同很多人在乌江对岸的相思树上所做的那样。 “上头在石浦水库的建设上看到了甜头。于是想在大兴瀑布一带也修一个蓄洪水库,不然下面的几个县份老嚷嚷着洪水威胁太大,一遇到降水多的年份沿江的很多土地、鱼塘就会被淹没,我也是没的办法啊……”汤圆有些郁闷地看着面前一片白茫茫的水面,说道。 乌拉圭河在从北方的山脉发源地蜿蜒流淌至此后,河道陡然开阔了起来,并在此形成了大段大段的宽阔水面,居住在附近的大兴县居民们唤之为“白水淀”。白水淀的需水量是极为庞大的,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笔可资利用的资源,可在某些雨水较多的年份。这里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水位大涨进而导致下游洪水泛滥的事情。所以,要想彻底根治下游水患,白水淀的整治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而这非投入巨资不可能完成。 “在大兴瀑布附近修蓄洪水库?”彭志成一听就摇头,然后说道:“虽然这个瀑布最窄段只有区区一公里左右,可落差却不小,当地的地质情况也不清楚。说实话,这个水库需要动员的人力物力极为庞大,想当年石浦水库的修建就要在左近三个县进行动员,如果要修大兴水库。那岂不是要进行全国动员,这怎么可能嘛!我们现在的国力玩不起这种大型工程,而且工程器械、建筑材料和资金都很不足,干不了的。现实点吧。现在还是多多开发乌江西岸的森林要紧,西北铁路复线化的工程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对木材的需求极为庞大,有廉价的河间木用,就没必要再用远道运来的新华夏木材了。” 两人边说边沿着河岸行走了起来,脚下到处是一些弯弯曲曲的鬃岗地形。间或夹杂着大量水泊或沼泽。彭志成估计,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在后世的地图上恐怕都是水乡泽国,盖因格兰德瀑布水坝的修建导致白水淀储水量增加,淹没了很多在此时尚存的沼泽、鬃岗、沙坝等等。这些沼泽或鬃岗地形曲折蜿蜒,大小水泊相映成趣,芦苇、森林夹杂期间,野鸭、水鸟种类繁多,偶尔还能见到水豚的身影,端地是一片鱼米之乡,看起来就是一片富饶之地。 “你看看这些曲折的鬃岗地形,农业很成问题啊。”彭志成手一指,说道:“不说别的,就说这些被鬃岗围住的洪水,在沙洲或岛屿内部下陷的洼地里要停留好几个星期才能蒸发掉,这还种毛种地啊!即便我们可以组织人手开挖沟渠穿过鬃岗排出积水,然后扩大出很多品种作物的种植面积,可问题是我们有这必要么?我们国内如今大把的荒地在那空着呢,还都是几万年来没开发过的处女地,何必到白水淀这边来趟浑水呢?” “老彭你别给我扯远了,谁说要在这里建农业基地了?”汤圆闻言有些面红耳赤,只听他说道:“我所想的只不过是在这白水淀西岸的河间地区再设立几个正式定居点,开发本地丰富的森林资源而已。这里的松科树木、柳树、金合欢树什么的非常多,乌江下游靖江县的造纸厂非常需要这种原料,现在你看这里的伐木工已经越来越多了,这粮食总不能全部靠外运吧?还是得发展本地农业以尽量节约资源。不过说起来这也怪了,乌江和河间地区仅仅一河之隔,但西岸却遍布密密麻麻的森林,东岸却只有稀稀拉拉的不成规模的小林子,大部分都是草原,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道咋回事……” “不过话说老彭啊,你也别小瞧了白水淀。”汤圆继续说道,“前年乌江下游全流域大干旱,大兴县里的农户们就将牲畜成群结队地驱赶到白水淀一带牧养。在那个时候,被鬃岗围起来的洼地里的水可救了大量牲畜的命呢。再说了,据农业部总结的经验表明,在白水淀这一片,如果我们建造起像联合省那样的以堤坝围海式保护工程,那么这些沙洲或岛屿的腹地也是可以作为标准的农业用地来使用的,唔,需要修建的工程有加固鬃岗的设施和预防洪水泛滥的设施,我们在乌江下游一些江心洲或江心岛上所做的葡萄种植园便有很强的指导意义,白水淀这边完全可以摸索着做这些工作。要求不多,只要能提供本地大量伐木工的粮食菜肉日常消耗,另外再因地制宜种植一些速生树木供应下游木材加工厂、木制工艺品作坊和造纸厂生产所需即可。” 话说这几年来乌江下游的靖江县发展起了一系列以木材加工为主的产业,其中靖江造纸厂是木材消耗大户,而大量的民间木制工艺品/家具作坊、木材加工厂等企业对松科树木、柳树、相思木、金合欢树的消耗也相当不小,而这自然只能到河间地区想办法了,盖因乌江东岸的树木非常稀疏,保护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滥砍乱伐。 这样一来,国内一些脑筋活络的人便开始联系著名劳工经纪人门德斯、瓦伦蒂诺等在旧大陆招募工人,然后在河间地区砍伐森林。这种活动已持续了七八年之久,至今活跃在河间地区(主要集中在靠近乌江一带)的伐木工人数量已达一两万人之多(包含很多克兰迪工人在内),为下游靖江县及正在修建的西北铁路复线化工程和西南铁路提供了大量的木材,功劳不可谓不小。 而人一多自然也需要很多专职农民为他们种地以提供粮食,大兴港对岸的相思乡是一地,白水淀西侧的松柳乡(位于后世阿根廷费德拉西翁一带,属自发形成的定居点)也是一地——该地主要以相思乡那边没有的松科树木、柳树、金合欢树的砍伐、粗加工为主,被砍伐光的地面目前也和南边一样被收拾了出来,很多年老的意大利、苏格兰劳务工们砍不动树了,便就地定居种起了地,为周边大大小小的伐木营地提供食物。 这些年老体衰的伐木工在欧洲基本都是混不下去了的无产者,他们或单身、或带着家人渡海来到河间地区后,对于自己能够获得的土地异常珍惜(其实根本没人管,你能开发出来就是你的地),不少人在靠近白水淀的鬃岗地形上修建了很多堤坝,将自家的地或池塘围了起来以免遭洪水侵扰(也能应对干旱天气影响)。汤圆等人就是看到了这些人的努力,于是动了在他们修建的既有堤坝的基础上由国家进行投资,修建更大规模、规格更高的堤坝,将白水淀彻底变成一个为东岸人民造福的水库的想法——这或许需要十年乃至几十年的时间,且投资也极为浩大,可有些事你不去做它就永远没法完成,乌江下游也将受到不定期的洪水侵扰,怎么办还是得执委会诸公拿主意了。(未完待续。) ps: 今天第二更,补了昨天没更的那章。。。更完这章,明早九点的还没着落……继续埋头码字,明早能不能更还不确定,最近太忙了,大家见谅。 第三百九十六章 河间(三) 徐仲武跟着一支探险队进入这片山林已经有好几天时间了。沿着山间小路艰难行走多日,一行人是疲累交加、苦不堪言,不过好在山茶堡也快到了,这令大伙儿略略有些轻松了起来。 “徐哥,以后那些夷人雇佣兵和克兰迪夫子是不能再请了,一个个惫懒成什么样?一旦有事,就凭他们,我还真不放心。”腰间挎着两把1633式燧发手枪的陈嘉从队伍后面赶了上来,朝领头的徐仲武说道。他们两人打小就认识,感情自是不一般。这次徐仲武带人来到山茶堡一带经营马黛茶生意,陈嘉便跟了过来,兄弟俩算是正式搭伙一起闯天下了。 对了,徐仲武是东岸富商徐文选的次子,原本在老爹的榨油厂里做做管理,娶的媳妇也是其父生意上的伙伴。原本按照他父亲的设计,徐仲武的一生大概就是在家族企业内厮混度日,只不过,或许是受不了拘束,也可能是忍受不了长兄若无若无的白眼,徐仲武便自己筹了笔钱,然后募了些护卫及帮闲,约了好友陈嘉一起,便跑到偏远的山茶堡一带做起了马黛茶生意。 话说近些年由于近水楼台的关系,马黛茶这种南美特有饮料在东岸是越来越流行,销量也是与日俱增,而这无疑意味着巨大的市场。不然,你以为这么多人跑到河间地区的台地森林里讨生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抢占当地的马黛茶资源么! 至于说河间地区的马黛茶资源位于何处,其实很简单,主要是在后世阿根廷米西奥内斯省的森林南部边缘一带。在这块面积辽阔的土地上,由于少数西班牙殖民者的努力,该地的土著居民(主要是瓜拉尼人)渐渐发展起了社会、经济、文化和宗教方面真正的文明,少数用当地岩石材料建成的建筑物平地而起,向外界展示着殖民者们与众不同的地位与财富——当然了,这些地方离山茶堡还有一定的距离,西班牙殖民者们与东岸外来者也隐隐有些不对付,因为“贪婪的东岸人”抢走了大片的森林。而森林里则满是野生的马黛茶,这怎么能不令西班牙人痛彻心扉呢? 西班牙人不是没有过反抗:向上级殖民政府汇报、唆使信教的瓜拉尼人袭击东岸外来者、在中立的瓜拉尼部落中散播抹黑东岸的谣言(其实是不是谣言还真的很难说)等等一切手段他们都试过了,可在被利益驱使着的一波波东岸人的前赴后继之下,势单力薄的西班牙殖民者顶不住压力。只能无奈退让,最终被东岸人抢去了大片野生茶场。 山茶堡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应运而生的,在时任乌江地区警备司令的廖逍遥的默许与推动下,三百多名携带武器的新生代东岸人跋山涉水来到此地定居,然后就地砍伐木材修建堡寨。公然开始了武装殖民——当然对外的名义是进行贸易。 而在这一批先驱者于河间地区站住脚并将第一批马黛茶发往东岸卖出后,越来越多受利润驱使的商人带着佣兵、雇工们来到此地,抢占野生马黛茶场,一时间周围乌烟瘴气、混乱不堪。好在这样的混乱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有山茶堡这样一个暗地里的殖民机构的协调,各路商人很快就划分好了各自的茶场范围(一如南边相思乡那里划分各自森林范围一样),然后开始各显神通,不断招募人手前来这里采摘马黛茶。 由于野生马黛茶多长在森林之中,所以这些外来劳工们需要深入森林、历经艰险,才能采得此茶。徐仲武来过此地不止一次了。他清楚那些劳务工们在山林丛莽中披荆斩棘,开辟出小道,然后将马黛茶树上剪下的枝叶成捆地运往集中地(即山茶堡)。在集中地,劳务工们燃起篝火,进行烘烤、焙制叶子的第一道工序,然后再想办法运至三四十公里外的乌拉圭河畔,通过船运送达东岸内陆市场进行销售。 徐仲武等人便是收购、运输马黛茶的二道贩子,他们在山茶堡一带收购经过初加工的茶,然后再运回东岸国内,利润其实是相当丰厚的。这次他们从河畔码头来到山茶堡(后世米西奥内斯省奥韦拉市)收购马黛茶。数十公里的山路几乎全程都笼罩在了恶劣天气之中,而这显然才是陈嘉口中众人“惫懒”的原因所在。 徐仲武闻言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小兄弟的肩膀,低声道:“我去年托孙春阳南货铺的船队回温州老家请一些乡人过来东岸帮衬。眼看也快到了。等这波族人来到后,我们就把那些贪生怕死的克兰迪人全换掉,做事还是自己人放心,遇到困难时也更加齐心。你也知道的,那几个登州商人以前就遣人回登莱招募乡邻来帮忙,你看现在他们的生意做得有多大。我们得学着点。” 两人交谈间便随着队伍进了山茶堡。堡内此时已经云集着大量商人,徐仲武放眼望去,只见到处都是在口沫横飞侃价的粗鲁汉子,他们买的大多是马黛茶,少数还买些烟草之类的商品——烟草也是本地种植的,在破坏性的森林采伐之后,本地一些定居东岸农民们开始尝试种植烟草同时进行改良,已经获得了一定的成功,并在本地及周边地区开始大规模销售。 而除烟草外,山茶堡乡政府也在乌江地区行署的授意下,从远东明国引种了一定数量的油桐,盖因他们发现本地的自然环境非常适合这种原产于明国的植物生长,于是便花费不菲的代价从明国进行了引种,并已经获得了初步成功——毫无疑问,这是一项着眼于未来的投资,因为从桐果中能提取出价值很高的工业用油(可用来制造油漆)。 如果说在气候适宜的山茶堡一带开办油桐种植园是着眼于未来的投资的话,那么华夏东岸共和国农业部派员在这里试种茶叶就更是一项超前的投资了——农业部的人员在经过大量比对后研究发现,本地的气候与中国一些产茶区非常相似,应该可以进行茶树的移栽。 事实上后世阿根廷在1930年从中国引进茶树在本地进行试种,然后很快就获得了成果,原因就是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环境、气候都和中国产茶区相似,当时米西奥内斯省一度开办了3万公顷的茶园,科连特斯省开办了2700公顷,茶叶总的年产量为88万吨,出产的米西奥内斯茶沏出后色味浓郁,很受欢迎并大量出口英国,获得了不菲的收益。如今东岸人既然已经在本地开始了茶叶的试种,那么相信只要持之以恒地坚持下去,茶叶种植园在本地一定会大有搞头,并最终发展成除马黛茶、桐油外的第三大拳头产品。 不过如果你认为东岸农业部仅仅是派人进行了茶叶的试种的话,那么你就太小看他们了。事实上他们也在本地小规模地展开了咖啡、香蕉、菠萝、早马铃薯、甘蔗、薄荷(提取香精)、亚香茅、希麻巴等作物的育种及研究。后世这些作物都是米西奥内斯省的传统作物,东岸人虽然不知道这点,但他们凭直觉觉得经过一定程度的育种改良后,本地应该都能大规模种植这些极具经济价值的作物,从而获取不菲的利润。 而往这里倾注的资源越多,东岸上下也越发觉得这里确实是块宝地(事实上他们觉得整个河间地区都是块宝地),进而打算通过什么手段把这里全占下来——这一天似乎也不会太遥远了,相信到了1658年下半年,随着西班牙菲利普国王全面批准东岸投资西班牙殖民地,届时肯定会有大量的东岸人光明正大地跨过乌拉圭河,然后打着投资的名义到河间地区圈地殖民,并最终把这里变成东岸的“美索不达米亚”——意为富饶的两河之地。 徐仲武、陈嘉二人在山茶堡里待了好几天,几乎将手头所有的银元、支票都换作了马黛茶,然后便将这些货物一一打包固定到了骡马背上,准备尽快离开此地前往乌拉圭河畔的码头——没办法,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利润,不能不抓紧。 而就在他们出发的那天,又一队四五百名流亡至东岸的奥斯曼帝国加尼沙里军团士兵携带家属来到了此地。徐仲武隐隐听人说,这些奥斯曼人在山茶堡稍事休息几天后,就将南下建立一个新定居点新集乡(位于后世波达萨斯南边的阿波斯托莱斯市),因为农业部的专家们在经实地考察后觉得那里可能比山茶堡一带更适合引进的中国绿茶茶树的生长,于是便打算在那里增设一个定居点,以茶树引种和栽培为主。至于说那片土地上的瓜拉尼原住民们怎么办?呵呵,还能怎么办?你觉得那些加尼沙里军团士兵手里的火枪是烧火棍么?又或者你觉得他们都是一帮善男信女?(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河间(四) 1657年12月底,烈日当空。 两艘隶属于海军第一舰队的船只悄然开到了乌江下游永安段的河面上,因为风向不利的缘故,这两艘船只能落下了风帆,开动蒸汽动力系统低速推进,缓缓靠向了乌江西岸的某段深水区——这里有一个东岸殖民者设立的简易码头。 两艘船都是1100吨级的大家伙,重载吃水超过3米,其中一艘是运兵船,另外一艘则是食水补给船。他们之所以开到这里,为的就是接回已在河间地区整训数月之久的陆军第四混成营七百多官兵(数月前补充了四百名新兵),当然也顺便从这拉走一批补给物资。 第四营整训的地点在河间地区新设立的两个定居点瓜洲乡(后世瓜莱瓜伊丘市附近)、安定乡(后世乌拉圭河畔康塞普西翁市附近)之间的广阔区域,他们通过以战代练的形式,在部分高乔雇佣兵的协助下,通过暴力手段清洗了区域内很多不服管教的克兰迪人,让越境垦殖的东岸殖民者有了一个更安全的生活环境——毕竟他们中的很多人可都是在政府撺掇下才越境进入河间地区的呢。 在这片被东岸农业部称为巴拉那河三角洲(即巴拉那河与乌拉圭河之间,后世阿根廷的恩特雷里奥斯省)的区域上,如今已经生活着超过一千名东岸人了。他们基本都是出生在建国后的二代国民,普遍比较年轻,对未来充满着美好的憧憬,为了获得自己拥有的一块份地(本土的公地没有对他们这些无继承权的次子次女进行分配),这些人不辞辛劳地越过浩浩荡荡的乌江,在西班牙人形同虚设的监管下堂而皇之地开垦了起来。 他们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一方面是这里旖旎的风光令人沉醉——一位旅居到东岸的希腊作家对这种美妙的景色极为称颂,并将其称为新大陆的“坦皮”(希腊北部的特萨利亚谷地,以风景秀丽著称)。 但在秀丽的景色之外,这些年少的热血开拓者们也对令人头疼的自然环境极为痛恨,因为这里根本就是一片蛮荒的处女地:缺乏必要的防洪设施、缺乏必要的交通道路、缺乏能提供消费品的市集。很多人辛苦开荒了一天后。晚上孤寂地躺在自己的窝棚内偷偷哭泣;有的时候,一场不期而至的洪水也会让他们之前的努力大多付之东流,这更是打击了不少人的信心——好在目前为止还没人坚持不下去(其实坚持不下去也得坚持,因为他们无处可去)。大家在东岸殖民机构的鼓励和资助下,慢慢渡过了最初的艰难期,然后通过自己的双手在一些地势较高处修建起了堤坝,形成了一道道人工形成的鬃岗地形。 而天尊自然也是慈爱和公平的,它不会让勤劳坚定的孩子得不到奖赏。这里肥沃的土地和适宜的气候足以保证拓荒者开辟的稻田能够获得丰收。要知道,后世的河间地区本就是阿根廷最重要的农业产区之一,提供了全国约60的水稻、全国大部分的大豆(在潘帕斯被开发种植大豆以前)、大部分麻织品(及亚麻籽油)、15的小麦和几乎全部的桐油茶叶烟草甘蔗咖啡及热带水果,当然也不能忘了这里还是除安第斯山区外另一个重要的森林产区,可以说是阿根廷最重要的农业地区之一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不是这里开发过晚的话(19世纪后半期),这里的发展状况肯定远远不止后世那种程度。 此时在瓜洲乡外的小瓜河(即瓜莱瓜伊丘河)畔——这是一条乌江的支流——陆军第四混成营副营长安达十五少校正在与士兵们结束最后一场训练课。训练课的内容简单、单调,就如同这些年东岸陆军的战法一样,永远是大炮轰、骑兵砍、步兵碾压的节奏——招数很老套,可就是管用。尤其是在对付火力贫弱的西班牙殖民军团或海盗的时候。这种程度的火力投射密度远不是他们可以招架的,基本可以一战而胜,当然在面对火力更加贫弱的印第安人的时候,他们甚至连大炮轰这一个环节都可以省掉了,只要不是行军或宿营途中被人摸到近前突袭,基本都是随意碾压的结果。 训练场位于蒙铁尔森林南缘一处废弃的伐木场外,不远处茂密的森林中各种走兽、飞禽和昆虫在隆隆的枪炮声里一阵鸡飞狗跳——本来野外四时生长的熟果给长尾猴、夜猴提供了丰富的食物,可现在这些家伙们全缩到了幽暗的森林深处,即便面对阿萨拉吸血蝙蝠的撕咬也绝不出头;其他一些动物,大到美洲豹、欧林猫、豹猫、山猫。小到鼠鼬、大白鼬也都纷纷销声匿迹,任森林边那一群人形生物在那肆虐。 “连只鸟都看不见了!我们在这里训练兼清剿了这么久,附近的敌对克兰迪部落杀了一两千人,应该不至于再也不长眼的土人过来骚扰了吧?”安达十五看着正在作训参谋指挥下缓缓收拢的官兵们。轻声说道。 这处伐木场紧邻森林边缘,附近有着东岸本土所没有的大量优质木材资源,比如加芬相思树、提布瓦象耳豆、番蒲桃、刺朴、棕榈树、牧豆树、白破斧树、海红豆等。按理说是要被人抢破头的,绝对不可能被废弃。只不过在之前某天深夜,在此地进行伐木作业的一个东岸商人及其手下数十名意大利劳务工不知道怎地惹怒了克兰迪人,进而遭到突袭。死伤惨重,故而被放弃了。 安达十五闻讯后,立刻代离队赴首都联合参谋本部聆听莫总参谋长机要训示的营长龙旭,指挥全营七百多人连夜拔营,赶到了此处,然后对犯事的克兰迪部落展开了血腥镇压,前后杀伤数百人,并将与他们有姻亲关系的另两个部落也屠了一遍,这才堪堪收手。 安达副营长如此雷霆手段一下,附近的克兰迪蛮子们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什么别的想法。而在做下这等事后,安达十五干脆将部队的临时营地就设在了这个废弃的伐木场内,然后以此为基地不断前出,有意无意地驱逐、清剿了大量克兰迪部落,在为本土矿山提供了大量劳动力的同时,也给本土来的移民准备好了丰厚的礼物——一片“干净”的土地。 而面对东岸人如此嚣张的举动,在河间地区的西班牙驻军(半个“绅士团”,即白人团)干脆对此充耳不闻,权当看不见,老老实实当起了缩头乌龟。即便有归化的克兰迪部落头人上门请求他们出兵,也都被一概拒绝——没办法,现在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内形势都不允许他们轻举妄动,更别提他们自己也根本没把握战胜东岸人了,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将所有上门求情的克兰迪人(也有一些耶稣会教士)都轰了出去,免得陷入被动。 训练完毕的第四营官兵们很快就集合完毕,待作训参谋汇报完毕后,行军参谋上前递交了行军路线、情报参谋上前叙述了下搜集的信息、后勤参谋则递交了一份物资采购清单,安达十五听取完这一切后,大手一挥下令出发,于是全营七百多人便在一片人喊马嘶中向东移动了起来。 而在大部队出动之前,该营一名联络参谋已经带着两人骑快马先赶往了十多公里外的河岸码头边,打算与前来的海军方面做好交界,以尽快让第四营的人马和物资上船。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罗洽港(陆军第四混成营的兵员募集地),第四营将在那补充另外三百名新兵,然后在营长龙旭少校的带领下,加入海军加勒比临时特遣舰队的战斗序列,伴随加勒比航运公司的几艘船只前往波多黎各岛的圣胡安港——虽然西班牙的菲利普国王尚未正式批准东岸人的一些要求,但碍于该国特使布拉沃男爵急切的催促,同时也是考虑到东岸共和国自身的经济利益,于是执委会正式批准组建加勒比临时特遣舰队,并搭载部分陆军,一起前往圣胡安港屯驻,然后以此为基地展开“符合华夏东岸共和国利益”的军事行动,比如清剿海盗、打击走私什么的。 加勒比特遣舰队的路线是罗洽——河中——累西腓——圣胡安,途中在南非河中港会有一千多名战斗经验丰富的黑八旗官兵及家属登船,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密西西比河口的某处适合农业生产的地方,东岸人之前已经通过留学的印第安人传递消息,从当地的部落手中买下了面积很辽阔的一片土地,当然价格也相当低就是了。 按照计划,这块土地的一部分将划给加勒比航运公司开辟种植园,而其他的部分则移交给黑八旗官兵,由他们平均分配给所有成年男子。从今往后,他们就算是正式踏足北美大陆了,今后是什么前程就看命运的安排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北上(一) 1658年1月6日,镇海港海军基地。 欢快的《海军进行曲》中,一艘接一艘东岸海军主力舰开始出港:“八月十日”号、“东岸主义”号、“坚强不屈”号、“石首鱼”号、“哲罗鲑”号、“食人鲳”号、“秋刀鱼”号、“枪乌贼”号、“无须鳕”号…… 每一艘战舰出港,码头上的礼炮都会鸣响一次,岸上观礼的人丛中也会爆发一声喝彩。而在总共九艘战斗舰只与七艘辅助舰船(一艘运煤船、一艘运兵船、一艘修理船、一艘医疗船、一艘食水补给船、两艘弹药补给船)一字排开下锚停泊在鸭子湖入海口外时,执委会主席强全胜、军部总参谋长莫茗、海军部长李毅等乘坐蒸汽近海联络船从这些船的船头依次驶过,算是进行了一次简单的阅兵。 阅兵仪式结束后,强全胜现行坐船返回首都,而莫茗、李毅与此番带队的海军少校韩德智在码头边进行了一番简短的交谈。 “此番北去圣胡安港,主要目的有三。其一、乃是多多打击走私船,为我国商品扩大在新西班牙、秘鲁的市场份额做出贡献;其二、在陆军第四营的配合下多多打击海盗,肃清当地的海上治安形势,为下一步加勒比航运公司在当地展开业务打下基础;其三、在西班牙各大开埠港口巡视一圈,震慑各种潜在的敌对分子,以使我国派往当地的海关雇员的生命安全能够得到保证……”莫茗首先代表联合参谋本部对韩德智分舰队提出了要求,而这基本也都是执委会的要求,涵盖了政治、经济利益以及国家未来多年的战略布局,从这也能看出此番东岸派遣舰队北上加勒比海的重大意义。 “你部十多艘舰船北上,已然集中了我国海军相当部分之精华,一旦遭受损失,必将严重削弱我海军实力。故你部在选择敌人时应多加考量,坚决不能被西班牙人当枪使,以致与英国主力舰队正面厮杀,我记得英格兰的佩恩舰队至今依然时常在牙买加一带晃悠。希望你们小心谨慎,尽量以保全自身实力为主,不要主动寻衅——当然我相信英国人也会比较克制的,他们不是疯子。也不是傻瓜,知道该怎么避免同时卷入多场战争。”海军部长李毅也从海军的立场上对韩德智进行了一番叮嘱。 韩德智也是在海军里厮混多年的老人了,对这些东西本就了然于胸,此时听到两位上级的嘱咐,自然是拍胸脯保证只做自己该做的。不该做的绝不出头,并且会将局势严密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影响本土到欧洲的海上贸易线。 话都说清楚后,两位军部大员便示意舰队可以出发了。韩德智在行了一个军礼后,乘坐交通艇回到了旗舰“八月十日”号上,当即下令拔锚起航并挂起了绿色跟随旗。全舰队将在南下至拉普拉塔河口偏南的海域后,捕捉到西风横渡大西洋,然后前往南非河中港装运部分人员和物资。 前往南非的旅程一路风平浪静,安达十五与全营一千余名官兵挤在一艘运兵船上,起起伏伏十余日后还算顺利地停靠在了南非河中港。然后被允许上岸休整个三天,顺便采购征集下物资。 等待的日子单调而无聊的,或许只有当一队队垂头丧气的黑八旗士兵拖家带口来到码头聚集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了那么一丁点的乐趣。是的,没错,这些黑八旗就是即将被迁往北美建国的所谓自由邦的国民——东岸老爷们将那里吹得跟世外桃源一样美丽,说那里水草丰美,不像南非这里这么干旱,森林里食物多的吃不完,河流里流淌着牛奶与蜂蜜。周围的印第安部族也尽是友好的邻居云云,可事实上黑八旗官兵及家属们仍然对此将信将疑,突出的表现就是南非河中地区行署用尽了一切手段,嘴皮子都磨破了。还许诺了不少牛羊粮食农具做搬家费,可目前愿意搬迁的黑八旗官兵仍然只有一千多人,即便算上家属也不过七八千,和其十多万的总数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君不见,截止目前河中、高达两个黑人扎堆的乡镇郊外,大批黑八旗武士家属仍在按部就班地放牧牛羊。侍弄地里的高粱、花生和芝麻,嘴里谈论的也多是今年东岸老爷买花生的价格涨了、买芝麻的价格降了、收购的羊毛或皮子的数量又多了之类,一点挪窝的意思都没有,着实让确立了“和平搬迁”宗旨的河中地区行署众官员们愁白了头发。 不过也没办法,上头说了,黑八旗劳苦功高,动用南非驻屯军施压可以,但如果镇压就有些难看了,所以尽量还是做好两手准备,明面上以利诱之(一方面给足搬迁费,另一方面让从北美返乡探亲的黑八旗现身说法),暗地里则用大军威慑施压,争取软硬兼施之下将这些黑八旗弄走。 安达十五等人管不了朝堂上诸位老爷们的想法,他们同样也看不大起那些黑八旗武士,所以一直对此抱无所谓的态度。不过考虑到今后他们可能会在密西西比河口一带长期驻留,与加勒比航运公司、黑八旗自由邦打交道的机会都不少,因此总体上还是保持了一个友善的态度——他们从军需物资中拨了一些咸鱼、罐头、烟草给这些黑八旗,黑八旗则回了一些军中的硬通货烈酒,双方皆大欢喜。 1月9日,河中港码头港务局内,陆军第四混成营的后勤参谋拿着支票本开始给河中港的各位供应商们结算货款。这个时候,各类物资的装运已近尾声,数十头南非黄牛在哞哞叫喊声中被吊上了各艘船只,一桶桶高粱米、面粉也已早被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船舱内,蔬菜更是第一时间被送进了厨房——差不多是时候出发了! 当天下午,由整整22艘船只组成的庞大船团(包含加勒比航运公司的6艘旧船)依次拔锚离开了南非河中港。这些船只在南非外海略略整理了下队形,然后扬帆起航,顺着强劲的本格拉寒流一路向北,中途在新库尔兰的雅各布港稍事休整并补给了一些物资,然后再度开启了横渡大西洋的旅程,并最终于1月28日开进了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的累西腓港。 由于来自东岸、新库尔兰的雇佣军相继撤离,再加上葡萄牙人近年来孤注一掷的进攻,如今的荷属巴西的日子过得相当艰难:蔗糖、烟草等高价值的商品产量受到局势影响日益下降,移民至此的荷兰布尔在长期的拉锯战争中伤亡颇大,累西腓、奥林达、福塔莱萨等城市的人口锐减,整个荷属巴西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几乎成了西印度公司身上一个巨大的失血口,该公司本就不甚健康的财政(因为摊子铺得太大,殖民据点遍布整个美洲大陆和西非海岸)现在更是有崩溃之忧——据不甚可靠的小道消息,荷兰西印度公司这家主要由泽兰省商人投资的殖民企业目前已经撑不住了,股东们厌倦了长期的亏损,打算向曾经被他们憎恶的荷兰省商人低头,以获取东印度公司的注资,只可惜东印度公司目前也正在进行多场战争和殖民活动,资金链也绷得很紧,已是多年只有象征性的分红,因此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泽兰人的请求。于是,西印度公司的股东们现在已经在考虑清理一些不良资产以重组债务(东岸共和国的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近些年已先后贷给该公司多笔款子,目前尚有本息合计20余万元未偿还),不然该公司很可能将不堪重负导致破产。 作为南方新大陆的区域性强国,华夏东岸共和国今年来也一直密切关注着荷属巴西的局势,他们尤其关心累西腓等地的未来——执委会内部甚至已经有了向荷兰西印度公司购买累西腓的动议,虽然这可能违背了当初与葡萄牙人的约定,性质比较严重,不过这又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比如,葡萄牙人可以拿紧邻东岸的领土来交换嘛——当然这很可能会激怒葡萄牙人,毕竟累西腓这种破地被东岸人拿手里卖了两次,是人都会暴跳如雷的。 2月1日,东岸船团低调地驶离了累西腓港,然后顺着近岸风轻松切入了北大西洋环流之中,一路向西航行十数日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下午悄然抵达了波多黎各岛的圣胡安外海。守卫海港的西班牙殖民军团士兵被外海密密麻麻的外国舰只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一边大喊“英国佬来了”,一边胡乱开炮射击,也不管射程够不够得到。守卫炮台的士兵如此,正驻泊在港内的三艘西班牙军舰同样不敢出港迎战,只能横过船身,打算充当活动炮台,整个场面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 最后结束这一切的还是东岸人,陆军第四混成营一千多名官兵在一个偏僻的海岸登陆,然后将附近几个小炮台强行缴械,并升起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旗帜,西班牙人这才如梦初醒,继而颇为欣喜地迎接了东岸人的到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北上(二)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圣胡安港内某间翠绿盎然的庭院内,东岸陆军第四混成营副营长安达十五正一笔一划地写着毛笔字。作为一名真正的武士,安达十五一直坚持认为书法才是华夏文化的精髓所在,于毫毛之中见刀笔功夫,领悟了书法的真谛,才真正有可能参透华夏文化。 军人(武士),不光要在战阵之上勇猛无匹、有进无退,同时亦要在书法和绯句诗歌上有一定的造诣,这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基本素质,若不然那就是个莽夫,称不得真正的军人——由于彭志成、莫茗两代陆军军头不懈的培养,现在的东岸年轻军官中持这种观点的人非常之多,尤其是军国主义的大本营陆军,里面一堆人是武能上阵杀敌、文能练字养气,让执委会的白衬衫们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写完一整篇《阿旁宫赋》后,安达十五轻舒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放置一旁的脸盆边,拿起里面的毛巾擦了擦手。这个时候,勤务兵南次郎端来了他的早餐,一碗小米粥、一叠咸菜,一条咸鱼,这是他雷打不动的早餐。 花十五分钟吃完早餐后,安达十五看着已被啃着一堆白骨的多拉多鱼,心里暗叹存货不多了,今后恐怕就吃不了这种鲜美的鱼类了——多拉多鱼和苏鲁维鱼是安达十五少校在河间带队整训期间喜欢上的新食物,这种产于当地河里的鱼类肉质佳美,确实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味,以至于安达十五少校在出发前特意让自己的勤务兵专门采购了一些。 吃完早餐的安达十五走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呼吸下新鲜空气,然后便走到了隔壁书房内,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大型手绘加勒比海地图,定定地出着神。良久后,只见他把手伸了出去,抚摸着古巴下方的牙买加岛。那动作轻柔地就像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唉……”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惜兵力不足,不然倒是可以将此岛夺占下来,作为我大东岸之行动基地。还有那巴巴多斯岛。英格兰人在此岛大开甘蔗种植园,日夜不停地给伦敦产生利润,真是可恨,以后也要端了。” 这次东岸船团大举开进圣胡安港,目前虽然还看不出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本地区局势的影响将会越来越大——三艘双层甲板战列舰、六艘护卫炮舰的阵容虽然算不得多豪华,但已经足以影响地区间各方局势的均衡了。 另外,由四艘除役护卫炮舰和两艘旧笛型船组成的加勒比航运公司船队,也顺利地在莫比尔港一带碇泊,同时派人上岸勘探地形、考察土壤水文、划定种植园范围,以后这里就是加勒比航运公司经营的地盘了,他们已经为此支付了印第安人一定的费用——当然这个费用在东岸人看来低廉得可笑。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句题外话,自从四年前东岸人造访这一带,并先后与莫比尔人、纳齐兹人、乔克托人取得联系后。这几个印第安部族也不是没有任何变化。至少,现在他们知道了棉花、烟草、亚麻、毛皮、橡木可以卖给东岸人,以换取自己急需的粮食、药品和武器弹药,因此他们的社会结构也开始了缓慢的转型,一如新尼德兰那些因为商业繁荣而专职商业、手工业(意味着放弃狩猎、捕鱼和采集)的印第安部族一样。更别提目前已经陆陆续续有十数名前往东岸留学的成员返回部落(先后派了上百名,除去尚在学习的,中途因病死亡了数十人)他们从东岸带回了文明的火种,今后就要燃遍整个北美大陆——至少,印第安人的农业技术将获得突飞猛进,养活更多的人口将在未来成为现实。 自由邦的黑八旗也在密西西比河口一带获得了一片土地。位置大致就在后世的新奥尔良附近。首批运来的三千余名黑人(包括黑八旗官兵家属)目前正在伐木造屋,打算先安顿下来再说,本土一些农业部的专家将在那里逗留很长一段时间,协助这些黑人巧妙利用沙坝构筑鬃岗地形。以便尽快排干沼泽积水,然后展开农业生产。而为了保障他们前期的生活,执委会还授意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给自由邦发放了两笔低息贷款,主要用于从邻近的新西班牙地区采购粮食,至于如何归还,就靠将来土地上的产出抵账好了。 在地图边沉思了一会后。安达十五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拿起挂在墙上的军刀,转身离开了书房,喊起南次郎后一起坐车前往了码头。 码头边“剑鱼”号炮舰已经完成了补给,这艘隶属于加勒比航运公司的炮舰船龄已经有了25年左右,但仍然“老当益壮”,成了该公司成立起初最重要的资产之一。按照计划,今天他们将载运一批陆军士兵及新到的干部(主要是税务官员)前往西属陆地(即秘鲁总督区下辖的新格拉纳达,大致在今哥伦比亚、委内瑞拉一带)的卡塔赫纳港建立海关和商站。由于第四营的营长龙旭及其他一些军官已分头带人前往圣奥古斯丁、哈瓦那、维拉克鲁斯等地,故前往卡塔赫纳的这趟就只能由他安达营副带队了——唔,随行的还有两百名士兵,之所以要带上他们,是因为东岸人深知当地局势复杂,东岸这种外来户要想站稳脚跟并从别人嘴里夺食那是异常之艰难,海面上神出鬼没的走私船和海盗、对东岸抱着敌视态度的销赃商人、心思难测的殖民地官员以及更为难缠的地方宗教势力,无一不是东岸人面临的强大挑战,要想摆平这些东西,有的时候不靠点武力威慑是不行的,虽然西班牙国王从未允许东岸陆军到达除圣胡安港以外的任何地方,不过要是他们脱了军服掩耳盗铃呢?以如今的局势以及西班牙上层对东岸的态度,西班牙地方殖民当局会管吗?敢管吗? 与“剑鱼”号一同离港的还有“鼠尾鳕”号护卫炮舰,这同样也是一艘隶属于加勒比航运公司的旧船,你从船体上那颜色各异、新旧交错的船板就能看出来它服役的年头绝对不短了,事实上这艘船参加过多次海战,还去过远东阿穆尔河口,“经历”可谓丰富——该船的任务是前往莫比尔港的东岸商站送一批物资,没办法,现在正是加航公司草创期,诸事艰难,因此就连战舰都得利用起来运送东西。 在士兵们都登船后,安达十五被一名加航公司高管请到了“剑鱼”号船长室内喝茶。由于两人曾经都在新华夏岛服过役,因此谈起话来比较投机。 “安达少校,这次我等前往卡塔赫纳开设商站兼海关(加航公司很多职员都还兼任政府公职,比如代收关税什么的),前途艰险,叵测难当啊,搞不好,一把骨头就要丢在那里了,安达君也要多加留意,提防当地的伊达尔戈们暴起伤人,毕竟我们这是在从他们口里抢食呢,虽然我们也通过拉拢他们中的一些人充当代理商试图化解这部分矛盾,可利益再分配的过程中总会有失败者,他们会怎么做我们都能够想象得到。我听说,前阵子一位去维拉克鲁斯做前期联络的我国官员已被人在街头刺杀,凶手也遁匿无迹,真是头疼啊……”正值壮年的加航公司周姓高管唏嘘地说道:“那位小伙子三年前刚刚从大鱼河青年干部学校毕业,才识卓绝、能力上佳,很多人都看好他的前程,谁知道一下子就命丧他乡,真是可怜可叹。” “卡塔赫纳是秘鲁总督区的军事重镇,利马军团在此有驻军,不过据说战斗力很差劲,曾经还被数百名海盗痛打过。周先生放心,我带的这些人马一时半会还不会撤走,定会护得你们周全,不让你们被心怀不轨的伊达尔戈们伤害的。”安达十五闻言放下茶杯,说道:“至于说我们撤走以后的安排,周先生恐怕就要自己多费心了,听说贵公司有意在南非和新华夏招募一批南非八旗、岛屿八旗士兵来此充当护卫,这事不错,周先生大可争取一下。” “那我就在此多谢安达君的照拂了。”周姓高管起身作揖道,“我这次带了22名商站管理人员(其中的大部分都要兼职海关官员)、4名情报人员以及2名翻译,人手还是相当不足。若要支撑起商站和海关的正常运转,还是得在当地募人,不过募来的人是什么背景、有什么企图都很难说,且一时间也没办法对他们进行甄别和考验,故起初确实需要安达君及麾下官兵们护佑我等,周某在此多谢了。” “诸君都是忠勇为国之辈,何须半个谢字,此乃我份内之事,放心吧。”安达十五肃然说道:“我部将在商站内屯驻些许时日,其间断不容任何宵小作祟。”(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北上(三) 卡塔赫纳是一座“老城”了。 这座兴建于16世纪前期的港口城市延续至今已有超过120年的历史,三面环水的她因为自己出众的地理位置,在很早的时候就成了西属陆地的核心港口之一——宝船队的一支每年都会停靠在这里进行贸易便是明证。 卡塔赫纳隶属于圣多明各检审法院区,在西属加勒比已经逐渐衰败的今天,越来越多的加勒比西班牙人开始移民加拉加斯、卡塔赫纳等地,这促进了西属陆地经济的繁荣。特别是在种植园经济兴起之后,西班牙人越来越喜欢在相对安全的陆地沿海地区兴办种植园,其中利马、波哥大检审法院区及圣多明各检审法院区的西属陆地部分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座城市的型制迥异于旧大陆那些不规则形状的西班牙城镇,整体呈长方形,以宽阔、坚固的行政和宗教中心为核心,周围散落着大量毫无规划的、杂乱无章的房屋,拥挤不堪的、筑有工事的码头,以及更加凌乱的农村茅舍——显然,和东岸本土那些规则、整洁的棋盘状城镇相比,西班牙人治下的城市有理由为他们糟糕的规划而检讨。 东岸人开设的海关及商站全部位于杂乱拥挤的码头区。本来他们想在市中心广场(天主教氛围浓厚的西班牙人总喜欢修建宽阔的广场,以方便进行宗教活动)周围买下一块地皮修建商店的,可惜被西班牙市镇长官断然拒绝了,因为据说本地的神父们对此激烈反对。 1658年3月3日,悬挂东岸旗帜的“剑鱼”号护卫炮舰在西班牙人复杂的目光中驶进了卡塔赫纳港,然后在海湾内靠近码头的地方碇泊。这个时候,一些闻讯的西班牙商人便涌了过来——“剑鱼”号船舱内装载了大量农具、印花布、染色皮具、药物以及绢绸等东岸商品,非常受西属美洲居民们的欢迎,因此这才吸引了很多本地代理商前来选购。 而这些西班牙人支付货款的方式显然也不是金银(或者说只有一部分是金银),取而代之的是可可、咖啡、烟草、珍珠、蔗糖等特产品——这些商品无论是运回国内还是转卖到欧洲去,都是能获得不菲收益的。一买一卖挣了两遍钱,远洋贸易的利润果然较为丰厚,怪不得南铁公司这些年能如此迅速地发达起来,进而将南锥那种苦寒之地建设得有声有色的呢。看来还是钱多闹的啊! 不过,无论是加航公司周姓主管还是安达十五都注意到,前来洽谈采购的商人以中小商人居多,盖因他们的购买量不是很大,对价格斤斤计较。且还来去匆匆,生怕逗留久了被更多的人注意到,这令东岸上下都感到有些无奈——这座城市敌视东岸的力量还是很强大啊,看来今后要花费很大一部分精力来协调各方利益了,尤其是因为走私贸易断绝而受到损失的伊达尔戈们,更是要好好拉拢,不然今后东岸人在城内恐怕是寸步难行。至于说城内除贵族外的另一大势力(即宗教人士),东岸人觉得还是放弃拉拢他们比较好,根本不现实的事情。 “城里伊达尔戈们的产业比较杂,整个城市及周边地区也多以混合经济为主。贵族们(很多人的祖上是在美洲才第一次光荣地成为贵族)善于根据形势的变化,在他们固有的经济活动受到冲击时在商业、农业和矿业之间转换投资。总的来说,这些土生白人伊达尔戈们比旧大陆的西班牙贵族要开明得多,因此我认为我们的情况还不算糟糕到了极点。”先期前来本地做联络工作的一位国家情报总局官员向周主管汇报着,“所以,虽然我们的到来极大冲击了本地固有的利益格局,让很多与旧大陆有着固定走私贸易往来的贵族们大受损失,但我们同样可以给予他们一定程度的商品代理权,这多少能减轻一下他们的怨气。而即便有些人来得太晚以至于蛋糕已被瓜分完毕,那么我们也完全可以劝说他们将原本投入在商业方面的资本用到农业上。靠扩大种植园的产出(同样是卖给东岸人)来获取足够的收益……” “这是一个办法,可以试行。据南铁公司在秘鲁的研究表明,即便是新大陆的西班牙商业家族,也鲜有延续超过两代人的。大多数成功商人的子孙往往更喜欢教会、军队和政府里的工作,商人阶层在西属美洲从未形成一个稳定的固化阶层。因此,我们此时面对的很多商人很可能是这一代才崛起的,这比对付那些老牌家族要方便得多了,不得不说,我们还是很幸运的。”周主管显然对此也是有过一定程度的研究的。当然这多半得益于南铁公司长达十年的秘鲁走私贸易研究。 “另外,这个城市虽然只有几千人口,但却是周围很多村镇的贸易中心,每个月都有来自内陆乡村的大量马车或骡马队进出城市,运来各种货物、买走各类商品(其中大部分是走私商品),因此,我们将海关设在这里是再好不过的了。唔,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每年夏秋季节时分,会有宝船队的一支来到卡塔赫纳港,一般会运来大量旧大陆商品并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贸易集会。希望我们平时的商品倾销要适当控制力度,免得极大冲击到了宝船队所运商品的销售,要知道这些商品的幕后拥有者无一不在旧大陆拥有极大的能量,我们暂时还不宜招惹他们——当然了,我认为至少在前十年这似乎还不能构成为一个问题,因为现在充斥着卡塔赫纳市面上的商品中有80以上都是走私商品,留给我们抢占的市场空间相当之广阔。”情报官员又补充说道。 “很好,小伙子,你近期的工作非常出色,我很满意,希望你下面能够继续保持。”周主管先是称赞了一下年轻的情报官员,然后用鼓励的语气朝所有人说道:“按照公司章程,1658年我们要支付给本土财政部高达二十万元的固定关税收入,以后甚至还要逐年递增一万元,直至缴满二十年为止(西班牙人在东岸市场融的借款债期普遍为20年),这对处于草创期的本公司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打开局面,将更多的商品通过卡塔赫纳这个窗口扩散到广大的内陆村镇,同时尽量多地收购各类特产运回本土销售——实在不行的话这些特产也可以转卖给荷兰人,让他们去想办法消化,这才是能够快速累积利润的不二法门。当然了,上头对每个开埠港口的商站都是这么要求的。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我希望大家从现在开始就把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去。第一步,就先从统计码头上的停泊的几艘船开始,安达少校,这个时候我们可能需要您的协助……” “没问题,我知道该怎么做。”安达十五点了点头,然后挥手叫来了南次郎,让他把手下几位军官喊过来,准备对他们下达命令。 刚才周主管的话虽然说得不算很清楚,可安达十五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西班牙王国可是限制其殖民地与外界进行贸易的,可这回港口里怎么还公然停泊着几艘船只呢?而且还没有悬挂任何标识,这他娘滴不是走私船是什么? 当然了,由于西班牙菲利普国王批准开埠的训令尚未抵达美洲大陆,理论上这个时候东岸人也是无权对外来走私船只行事管制权力的,可这在跋扈惯了的东岸人眼里算个鸟!比如这会无论是周主管还是安达十五都没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在他们看来,既然西班牙人的秘鲁总督急着催促他们前来加勒比海协防,那么这自然意味着他们已经可以提前行事很多只能了,比如帮西班牙人把一团糟的海关(其实压根就没有,卡塔赫纳此时连警察和公墓系统都没有,更别提海关这种高级职能单位了)给管理起来。 安达十五召集军官和士兵们的速度显然非常快,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很快就在码头附近集结了起来,这引起了西班牙人的一阵小骚动。不过安达十五没管他们,而是下令各连排军官乘坐小型交通艇前往正碇泊在港湾内的几艘外国船只划去——看这些船只的吃水深度,很显然装载有大量的货物,这尼玛绝逼是走私啊,还这么堂而皇之,真当别人是死人么?必须扣了! 走私船上的水手很快就发现了东岸人的动静——事实上在东岸人刚进港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了,这会在看到大量手持火枪的男人不怀好意地乘小船靠了过来后,这些人立刻惊慌失措了喊起来。他们一边手忙脚乱的起锚升帆,一边大声示警,很快,甲板上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大群衣衫杂乱的水手手持武器从船舱内爬了出来,这是要公然拒捕的节奏了。 而与此同时,卡塔赫纳市中心的广场上,一队利马殖民军团的士兵也在军官的带领气喘吁吁地朝码头边赶了过来,他们看样子是想阻止东岸人对这些走私船“施暴”,局面似乎越来越有趣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北上(四) “请停止靠近我们的船只。”走私船甲板上有人用法语喊了起来,只不过对面的诸多小艇仍在朝这边划来,且其船上的士兵们似乎已经给火枪装药完毕——情况看起来有些危急了,因为现在很多水手都在岸上花天酒地,船上的人手严重不足。 “砰!”船上有人不小心开了一枪,或许是紧张的缘故,这颗铅弹直接钻进了海里。不过他的举动立刻为他们招来了灾患,很快,邻近的三艘小艇上四十余杆火枪举了起来,军官们军刀往前一指,一阵噼里啪啦的射击声响了起来,海面上顿时也笼罩起了一阵浓烟。 走私船上惨叫着摔下来了三名水手,剩下的人怒吼着开始还击,但他们人数、火枪数量都不占优,射击频率也不同步,因此给东岸人造成的伤亡极小,在更多的小艇划过来后,他们很快就被众多步枪给打得抬不起头来。 “住手!”岸上的西班牙守军终于赶了过来,领头的索萨上尉打响了手里的燧发手枪,试图平息这场混战——本来若在以前,处理这样的事情他们很有把握(走私船之间也颇多仇怨,在卡塔赫纳展开大规模火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现在足足有着两百名训练有素的东岸士兵(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在,他们这支人数不过五百多,冷兵器戟手、矛手还占了大半的守备部队火枪数量还不一定有人家多呢,凭什么和人家打? 而且如果你再看一下身边那些或胡子拉碴、或睡眼惺忪、或大腹便便、或瑟瑟发抖的殖民军团士兵,你就更不会对击败这支东岸人的小规模军队抱以希望了,要知道,他们可是曾经被数量占劣势的海盗痛打过不止一次的呢(其实海盗中火枪比例相当高,不像西班牙落后的军制中仍编有大量冷兵器人员),承平已久只会吃拿卡要的殖民军团的战斗力,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个笑话。 不出意外,索萨上尉的声音没人听得见,交战中的双方都没有理会他。很快。就见东岸人的小艇靠近了那艘走私船,然后一些士兵开始攀着绳网往甲板上爬,有勇敢的水手拎着斧子出来试图砍断绳网,但他们很快就被其他严阵以待的东岸火枪手打成了筛子。 战斗至此已没了悬念。留守走私船的二十多名水手根本抵达不住正规军士兵的攻击。在最初登船的几名士兵不幸伤亡后,剩下的东岸士兵一鼓作气冲上了甲板,然后顺利控制了这条船,将包括二副、水手长在内的十余人全部扣押了起来,至于说船长、大副和其他水手。似乎还在岸上的妓院酒馆里厮混呢——不过这回应该已经听到动静了吧? 在港湾内爆发枪战的同时,码头上留守的近百名东岸士兵也已经全数动员了起来,他们持枪走上了大街,封锁任何试图靠近战圈的无关人员。另外,刚刚发卖完货物的“剑鱼”号护卫炮舰也在舰长的命令下扯下了炮筒上的炮衣,炮手们正使着吃奶的劲将一颗颗弹丸往炮管里塞,看样子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的节奏。 整个卡塔赫纳港的码头区在这一刻混乱了起来,无数人惊叫着远离码头,但也有无数人打开窗户,用一种兴奋的目光看着正处于激战中的港湾——生活实在太无聊了。上一次在码头内有上百名海盗火拼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城区广场中央的警钟被负责城防治安的某位伊达尔戈给敲响了起来,这是召集散落在各处的志愿民兵的信号,但看起来没几个人响应,这让一直站在教堂高塔处密切关注着局势的神父们哀叹:“光荣的卡塔赫纳要陷落了吗?” “轰!轰!”“剑鱼”号护卫炮舰一侧10门大小火炮依次开火,不过目标却不是已被东岸人控制的走私船,而是另外一艘已经拔锚升帆,开始向港外缓缓漂去的船只——这是一艘不大的双桅快船,加勒比海盗最喜欢使用的船只,全船大概有8门中小口径火炮,不过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与装备了12磅、18磅火炮的“剑鱼”号相比。 由于距离过近。双方发射的弹丸全都是狠狠地砸进了对方的船舷之中,不过那艘走私船因为体型小、火力贫而极为吃亏。因此只对射了一小会儿便被打断了一根桅杆、击毁了三门火炮,其左侧的火力顿时全被瓦解,已经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果然。在换装葡萄弹又轰了一会儿后,这艘海盗船上终于喊话投降了,他们举着白旗表示不想再继续战斗,不过仍有部分水手跳船跑了,东岸人也懒得去管他们——当然了,解决了这条双桅帆船。但港湾内另外两艘走私船却借机成功跑出了港口区,然后挂上满帆,狼狈逃窜而去了。对此,东岸人也没什么好办法,这种海盗的轻快船只,老式的“马岛”级护卫炮舰在速度上并不占有优势,因此只能任其自去了,不过好在已经有两艘船作为战利品了,不是么? 在派人收拾残局后,周主管和安达十五一起接见了等候多时的索萨上尉,而这个时候,悄悄收了一张圣保罗银行五千里拉支票的他已经平静多了。或许港湾内被袭击的两艘走私船和他有一些关系(以索萨上尉的地位来说几乎是必然的),但现在人家已经被东岸人三下两下就击倒在地,那么自己还有没有必要为了这几个死人说话,特别是东岸人还递给了他巨额支票的情况下,就很值得思量了。 “你们这次实在是太鲁莽了。”索萨上尉说这话时虽然仍然很生气,但话语已不像一开始那么僵硬:“我当然知道总督阁下对于你们的到来颇为急切,可菲利普国王的手令还未抵达卡塔赫纳。严格来说,你们现在并无权处置这类事情……” “卡塔赫纳港是限制与外界进行贸易的,除了来自弗洛塔或加亚阿内斯舰队的船只以外,没人可以不经过塞维利亚的允许就满载货物前来本地交易,当然现在多了我们。”周主管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听说英国人已在牙买加募集了一批海盗,随时可能会有动作,如果贵国不欢迎的话,我们随时可以撤走。到时候,就请你们独自面对菲利普国王和西印度事务院的怒火吧……” 周主管如此不留情面的话让索萨上尉有些难堪,于是双方一时间有些沉默了下来。而就在此时,街道上又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安达十五的勤务兵南次郎匆匆跑了进来,汇报说道:“有一伙走私贩从酒馆里冲出来想要夺船,被我们击毙、逮捕多人,弟兄们有5人战死、3人受伤” 索萨上尉茫然地看着东岸人,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这个时候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这个觉悟却令他陷入了更深沉的无奈之中,东岸人随意在卡塔赫纳放枪开炮,自己这些人却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只要一想到这事就令人极为沮丧。可笑在东岸人来之前城内一些大人物还在信誓旦旦地说要给这些东方异教徒们一些好看,因为这些不信教的堕落者竟然妄想垄断卡塔赫纳的对外贸易,这怎么能忍!要知道,为了能获得进出口贸易的丰厚利润,他们这些人可是敢和海盗私通的,现在给东岸人上点眼药简直一点压力也无。 只不过现实狠狠地打了这些人的脸。东岸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带着两百人来卡塔赫纳上任,且第一天就拿走私船开刀,这种泼辣大胆的作风真的把这些西班牙人给震慑住了,之前的一些准备好的桌底下的小手段在东岸人这种大开大合的粗暴作风之下,简直就和过家家一样没什么区别。下一步该怎么弄,现在是真的得好好考虑下了,绝对不能再草率行事。 城内的市镇议会官员很快带着一群好不容易召集来的市民民兵(民兵们除了保卫自己家园外,对参与其他形式的战斗一概兴趣缺缺)赶到了码头,索萨上尉将事情的大概向他们做了一些汇报,然后指了指码头内被东岸人控制的两条船摇了摇头,大概意思是东岸人仗着菲利普国王和总督阁下的双重默许,行事非常跋扈,这次竟然在码头上公然和走私贩火拼并扣押了两条船,其行为完全是在挑衅本地固有的秩序云云。 正在码头上挥舞着军刀指挥的安达十五看到来了一群扛着长矛大戟和火绳枪的西班牙民兵,微微摇了摇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些弱鸡,若不是上头没命令的话,他只需要半个营就能把他们全部剿了。不过考虑到今后东岸人还将长期在这一带做生意,以及对抗英国人的因素,安达十五觉得还是留着这些西班牙人的好。 在看到周主管已经主动上前与西班牙人进行交涉后,安达十五摇了摇头,指挥手下清点起了所扣的两条走私船上的财物。按照规矩,这里面有一定比例的货物将是他们的战利品,可不能弄错了。(未完待续。) ps: 最近和几个作者聊了聊,大家一致痛恨起点的赠币,有的作者一半收入都被赠币坑掉了。所以希望大家订阅的时候不要用赠币订阅,坚持用起点币。因为赠币是强制优先使用的,所以订阅的时候最好确保自己账户里没赠币…… 第四百零二章 北上(五) 1658年3月7日,莫比尔商站,阴雨连绵。 “鼠尾鳕”号、“滑柔鱼”号护卫炮舰静静地停泊在莫比尔河内,由于码头尚未修建完成,因此各类物资只能靠多艘小艇来来回回地驳运——物资中最大宗的自然是玉米了,有的来自波多黎各岛,有的来自佛罗里达。 而除了粮食外,还有相当数量的瓜莱人(印第安人的一支,生活在北美大陆东南部)在某些西班牙商人的押运下送到了莫比尔河畔,其数量大约为五百人左右,都是为了充当修建码头、仓库的劳力——没办法,加航公司成立时紧急订购的新船此时尚在本土三大船厂的船台上,故劳动力什么的就只能就近想办法了(比如去佛罗里达搞人口),因为这样明显能提高船只的利用率。 话说在16世纪末的时候,瓜莱人几乎摧毁了西班牙设在佛罗里达的殖民地,但是在西班牙人持续不断的投入之下,这些殖民地最终还是恢复了,标志是1601年西班牙人在亲近的印第安部落的协助下,镇压了瓜莱人并在瓜莱、提默瓜等部族的地盘上建立了多个传教区。这些教区内的印第安人为西班牙种地,以换取纺织品和玻璃制品。 当然了,西班牙人在这些印第安部族地盘上建立的统治却从未真正稳固下来,比如西班牙传教士们就对皈依者所坚持的包括一夫多妻制在内的多种异教徒习俗感到很失望,而所谓的皈依者们也从未对西班牙人有发自心底的信任。 西班牙佛罗里达殖民地的日子,就在这样一种互相猜疑又互相利用的微妙平衡中渡过了17时间的最初10年,然后一场新爆发的流行疾病肆虐了多个传教区,将这些地区总共16万名印第安人中的一半送去见了上帝。西班牙佛罗里达殖民地的将军见状不妙,于是干脆下令剩下的八千余名印第安人全部移民到加勒比海岛屿上,以补充当地大量向西属陆地迁移的人口损失,这自然激起了印第安人新的反抗。 双方之间的对抗一开始就再也难以彻底平息下来,尤其是1633年圣方济各会的传教士将势力延伸到更西边的阿巴拉契亚印第安人地盘的时候,双方之间的斗争达到了顶峰——1647年阿巴拉契亚人的暴动、1655年阿巴拉契亚人和提默瓜人的联合叛乱均沉重打击了西班牙殖民者的势力。只不过在疾病的肆虐和新西班牙总督区持续投入兵力镇压的大背景下,这些暴动最终都失败了,部分印第安人被“招安”(他们的地盘自然成了西班牙人的“羁縻地”),而另外相当部分印第安人则被佛罗里达将军下令逮捕。打算流放到加勒比海各岛以补充人力——不过,在东岸人的银弹攻势之下,现在这些印第安人有了新去处。 “佩德罗、费尔南德斯先生,好久不见。”以海军中尉身份在加航公司兼职(莫比尔商站站长)的吉文走出了该地唯一一座石质房屋,朝数年未见的两位佛罗里达商人笑着说道:“看来我们的合作从未终结。1653年的那次仅仅是个开始,这次两位又为我们商站送来了大量的人手,真是太感激了。对了,科斯蒂利亚将军还好吗?” “将军阁下的身体非常健康,一点看不出已经是个六十岁的老人了。”佩德罗开口说道,“很抱歉当年我们将贵方与莫比尔人、乔克托人较好的消息告诉给了科斯蒂利亚将军,我们也没有办法,将军阁下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回事……” “啊,请不必介意,我的朋友们。”吉文中尉与两位西班牙商人握了握手。然后将他们引入了石屋面前用栅栏圈着的院子内,一边招呼人手给他们上茶,一边微笑着说道:“但这也成了贵我两方合作的契机,不是么?科斯蒂利亚将军最终决定将抓获的印第安人出售给我们,还多仰赖了二位的建议呢?我们是不会忘了你们的帮助的,这一点请放心。” 从自由邦借调来的黑人护兵给三人端来了一大壶马黛茶,吉文中尉给三人各倒了一杯,然后才说道:“钱款的事情请不用担心,下个月圣胡安港会有一艘开往圣奥古斯丁的炮舰,届时钱款会随船发往该处。你们只需查收便可。” 话说自从1655年印第安人的大暴动被镇压后,佛罗里达的西班牙人捕获了大量俘虏。这些俘虏原本是要发往西属加勒比岛屿以补充当地人力的,可现在在加航公司的银弹攻势之下,佛罗里达上下一致决定从这些人中提取相当一部分青壮送到东岸人的莫比尔商站。以换取大量可爱的银元——什么?你说东岸人与西班牙人在北美大陆是竞争对手?不,西班牙人在佛罗里达举步维艰(整个佛罗里达殖民地甚至被分为两部分,西半部是“印第安区”,即由名义上臣服西班牙的印第安酋长自治;东半部才是被直接统治的“西班牙区”),在德克萨斯也是有心无力,大片的荒地没人来填。与东岸人几乎没有任何领土方面的争端。再加上现在西班牙王国对东岸的依赖也越来越深,连东岸人的舰队都请来了圣胡安港协防,以维持他们在加勒比海摇摇欲坠的统治,那么这会他们就更不可能有什么话说了。 而上层的心思自然也被殖民地的那帮人精官员们摸得一清二楚,于是乎,一些原本会被移交到西属加勒比的印第安青壮(不信教的印第安人,而此时全佛罗里达信教的印第安人大概是26万人)被扣下了,转而以每人三十五银比索的低价甩卖给了急需人力的加勒比航运公司——该公司正在莫比尔商站一带设立伐木场(砍伐橡树)和种植园(种植棉花),对人力可谓极度渴求,因此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此时佩德罗、费尔南德斯二人就是作为佛罗里达方面的代表送人前来的。 “对了,现在贵国的瓜莱传教区(后世佐治亚州一带)情况如何?”吉文中尉作为东岸的中层干部,深深明白加航公司在北美经营的主要对手是谁,因此开口问道。 “很糟糕。”说起这个事情,佩德罗、费尔南德斯二人都微微摇头,然后只听佩德罗介绍道:“英国佬指使大量操易洛魁语的韦斯托斯(westos)印第安人,从他们的殖民地越界进入我国的瓜莱传教区进行劫掠,至今已造成了严重的危害。这些韦斯托斯人非常难缠,当地的瓜莱人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人丁损失较大,现在英国的弗吉尼亚殖民地甚至已经开始公开售卖瓜莱族奴隶了——大部分售往西印度群岛,小部分卖到了新英格兰地区,总之情况非常不乐观,英国佬的攻击性太强了,扩张也太强了。”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东岸人在四处搞风搞雨,原本在17世纪60年代才正式进入卡罗莱纳建立殖民地的英国人现在早来了将近十年时间。这些英国人武装了和自己交好的印第安人进入西班牙殖民地进行劫掠,抢回的大量鹿皮与瓜莱族奴隶在外面卖了个好价钱,这无疑进一步助涨了英国人的野心——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英国人从伦敦渡海来到卡罗莱纳(当然此时尚未有这个名字),寻求新的发财机会,隔壁的西班牙瓜莱传教区的压力自然也是日益增加,或许这也是他们无暇与东岸人在密西西比河一带进行殖民竞争的原因之一吧,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吉文中尉闻言沉默不语。平心而论,作为一个东岸人,他是万分希望西班牙人能保住瓜莱传教区这个面积辽阔的殖民地的。只是现在看来,他们的力量实在是太孱弱了,在瓜莱传教区的人口(主要是指白人)也实在是太少了一些,甚至还不如刚刚开始殖民卡罗莱纳地区的英格兰人多,这怎么能够抵抗住英国人的步步紧逼呢?要知道,瓜莱传教区是佛罗里达的屏障,一旦这里丢失了,那么佛罗里达柔软的腹部就将直接袒露在英国人的刀锋之下,届时可有的西班牙人头疼了。 而作为刚刚来到加勒比海沿岸地区活动的加航公司,自然也是不希望西班牙这个“肉盾”很快倒下的,因此吉文中尉现在已经在不自觉地考虑起了,如何帮助西班牙人更好地抗击英国佬的殖民入侵。只不过这事单靠他乃至加航公司似乎都有些力有不逮,往往还是得东岸政府出手才能有那么一丝效果,毕竟这里面需要的人力物力都相当之大,远不是加航公司这种初建的康采恩企业能够承受的。 “佩德罗先生,我郑重建议贵国全面武装瓜莱人,以对抗韦斯托斯人无休止的入侵与劫掠。”吉文中尉说道,“虽然瓜莱人违逆过你们的意志,也曾经叛乱过,但现在是时候武装他们了,不然这里迟早也会变成英国人的乐园,相信你们也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发生的。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我建议新西班牙总督区可通过塞维利亚的西印度事务院与我国政府直接对话,毕竟我们也是很关心瓜莱传教区的命运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北上(六) 送走了佩德罗、费尔南德斯二人后,新官上任的吉文中尉很快便投入到了莫比尔商站及其附属地区的建设之中,而这一过就是半个多月,直到3月下旬他的老搭档、海军新科少尉艾希托的到来。 “丁总裁在和自由邦商量后,已经决定该国采用君主政体,但每位君主的继承人需得到八位酋长中多数人的认可。嗯,自由邦王国的年号也已经确定下来了,1658年便是康德元年,这个年号据说是丁一愚丁总裁亲自确认的。现在自由邦王国需要做的,大概就是尽快将还赖在河中地区拖拖拉拉不肯走的王廷给搬过来,现在密西西比河口那里只有一位先期抵达的王储在主持局面,人数加上家属也不过一千多人,实在是不像话。”艾希托上尉一进门便如此说道。 而他口里的丁一愚则是加航公司第一任总裁,穿越众、海军元老、“剑鱼”号的首任舰长。与南铁公司类似的是,加航公司这家大型康采恩企业的总裁也将由海军现役军官担任,丁一愚少校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走马上任的。而没有丝毫疑问的是,代表东岸政府意志的加航公司其实就是自由邦王国的太上皇,这从丁大总裁能够轻而易举地决定该国的诸多内政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丁总裁之所以给自由邦王国取了个“康德”的年号,无非是他本人的恶趣味发作罢了。现在这个自由邦王国内部分作八大派系,就是之前的八个旗,以莫姓最大,同时亦是王族;刘、谢、肖、常等四姓次之;江、孙、蓝、王、郭、韩等姓又次之。全国基本上全部信仰新道教,以汉语为唯一官方语言,当然目前多通行中上层;而全国受过东岸式小学教育的人亦有两百多人,同样多为中上层贵族家庭出身。 总得来看,经过东岸人二十多年的整饬,从早期的黑八旗过渡到现代的自由邦,这个有着十多万人口的国家无论是从生产力水平。还是组织架构,又抑或是精神面貌方面来看,都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整个国家兵民一体、且耕且战(当然这是他们的天性。就如同后世的祖鲁人一样,倒不全是东岸人的功劳),具备极强的抵御危险的能力。将他们这伙人给弄到北美大陆来,一定为成为东岸人的好帮手。 “不过后面的人手必须加速运来,这样我们公司也能多一些帮手。现在公司空有数十万元资金。却没足够的人手来使唤,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黑八旗这么多年我们用得也很顺手了,也比较能够信任,有他们在,很多事情我们都能提前展开。”吉文中尉欣喜地将自己的老搭档拉了过来,然后说道:“希望1658年全年我们能再运至少一千名久经战阵的黑八旗士兵过来,连上家属差不多也有五六千人了,这样自由邦王国的新京港(即后世新奥尔良,自由邦王国的都城,当然现在他们也仅仅是一个城邦国家罢了)的建设进度也将逐步加快。到时候我们公司差不多也将新京港郊外的很多土地整治出来了、人手也充裕了、资金也充足了。大规模的种植园经济就可以彻底上马。” “对了,新西班牙的那些开埠商港情况如何了,我一直待在莫比尔商站,对这些信息缺乏得很。”吉文中尉又问道。 “有喜有忧。”艾希托少尉简略地说道:“安达十五少校在卡塔赫纳搞了把大的,当场火拼了两批走私者,极大地震慑了当地的伊达尔戈们。现在那里乱哄哄的,但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原本铁板一块对我们没多大好感的商人、贵族、教士团体现在分化得很厉害,除教士依旧对我们敌视外,商人、贵族里面多有动摇立场的。哈哈,非常有趣。照我说,事情就该这么办,卡塔赫纳那种恶棍扎堆的城市。就得用简单粗暴的作风来打开局面,不然谁都会把你当做软弱可欺的小绵羊的。” “不过,我们在维拉克鲁斯和巴拿马贝略港的工作却推行得很不顺利,不但相继有人被刺杀,就连商站都被人打砸过,目前正在哈瓦那的龙旭少校打算集中一批陆军士兵过去压场子。但我不太看好,这些地方是西班牙佬经营多年的老巢,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我们想要挤进去,确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艾希托少尉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 加航公司接手的五个开埠商港,目前看来圣奥古斯丁因为经济往来密切而较为顺利,卡塔赫纳的伊达尔戈们因为被安达十五一通乱拳打得有些头晕而局面大为改观,哈瓦那因为本身是一个服务型城市(为两支宝船队服务)且有陆军主力前往压阵而也很顺利地站住了脚,但墨西哥的维拉克鲁斯、巴拿马的贝略港因为敌人的顽固而行事颇为艰难——不过这也在众人最初的预计之中,也从来没人想过新西班牙的钱会多么好赚、事情会多么地一切顺利,但东岸人同样也相信只要有足够的事情,他们早晚会把这些市场彻底消化控制住,让其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又一个大奶源。 “啊!差点忘了!”艾希托少尉似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只听他说道:“我在圣胡安港遇到了一些意大利商人,其中就有多利亚家族的人。他们在和我闲聊的时候(艾希托原名埃斯波西托,出身意大利),说到他们也有兴趣投资美洲,询问我们有没有好的投资机会介绍给他们,后来他们又去找丁总裁了,真是一帮追逐利润的家伙,可怕!” 或许这次真的要让这帮来自热那亚、米兰、卢卡和托斯卡纳的意大利佬们失望了,加航公司暂时还没有引入外来投资者投资北美的想法,这些人若真的想投资海外殖民地的话,那么控制在东岸人手里的新华西岛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但却不是北美。 说难听点,东岸人宁愿在北美引入大量新华夏岛的马来人,也不愿意搞一堆白人过来(或许西班牙人可以例外)。他们非常了解这个年代欧洲各个国家殖民海外的冲动,可在殖民成本越来越高企的当今(主要是安全防务成本和开拓成本),欧洲能够轻易殖民北美的国家也就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了,比如英、法、荷、西等国。剩下的意大利、德意志、波罗的海国家由于缺乏上规模的海军舰队和商船队(瑞典的商船队甚至远不如库尔兰),只能仰赖他国,这无疑进一步把本就极为昂贵的殖民冒险成本推向了更高的位置,让人望而却步。 而也正是出于这样的一种原因,当初在东岸人承揽下了支出最大的安全防务成本后,热那亚人才会如此热衷地来到东岸本土及海外殖民地进行开拓,因为这对他们来说风险系数已经降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现在这些“追逐腐食的秃鹫”又跟着东岸人的脚步盯上了北美大陆,呵呵,这怎么可能!如果是与英国人种、社会、制度都格格不入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还罢了,融入各个国家都很自然的意大利人(比如定居阿姆斯特丹的热那亚人等等)是绝对不可能让其过来的,那样岂不是给英国佬输送弹药么?如果你们真的有钱没处使的话,那么大可以去新华夏岛开辟种植园,东岸人举双手欢迎。 而且,现在确实已经有一些除热那亚之外的欧洲国家或地区,在谈判前往新华夏岛建立种植园,比如米兰人前阵子刚与东岸签署了投资五百万帝国里拉以开办棉花种植园的协议;汉堡人也获准在塔城港一带开设胡椒种植园,合同总价值超过十万金马克,等等如此不一而足——欧洲的海洋国家阻止了这些中欧、北欧国家前往北美大陆殖民的前程,但东岸人向他们开放了新华夏岛,算是将这股力量引导了出来,届时中欧人获取利润,东岸人获取开拓好的土地,双方各取所需。可若这些中欧、北欧人不识好歹非要挤进北美这个烂泥塘,那对不起,东岸人不允许,你们自己想办法! “不用管那些意大利佬、德意志佬了,公司的章程已经定了,北美大陆不会与这些人进行合作。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在北美大陆站稳脚跟,积蓄自己的力量,然后寻求与新华夏开拓队的合作机会……”吉文中尉闻言哂笑了一下,道:“新华夏岛上足足有一百多万马来人后裔,本土的意思是原住民尽量不能留在本地,因此这些人是注定要被一一迁出来的。而能吸纳如此巨量人口的本国殖民地,以前就只有南非,现在又多了个北美。是的,这些马来人适应加勒比沿海的气候,人数又非常庞大,如果能够大量运来本公司开办的种植园里干活的话,那画面就实在太美了,就是不知道新华夏开拓队那边怎么想的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只争朝夕(一) “现在加勒比航运公司也开张了,今后本岛的经济可能会遇到一定程度的挑战。”新华港内的某间会议室内,马万鹏口沫横飞地进行着会议。与会人员有新华县本地的一些官员,同时也有大庆盆地、塔城港、归化岛以及贝岛等地赶来的诸多干部,以及列席会议(但不发言)的海军第二舰队军官,算是一次难得的全岛扩大会议了。此时会议已经进行了一半,完成了前面数个议题的众人进入到了有关加勒比航运公司开张的环节中。 老实说,加勒比航运公司的开张对新华夏岛还是有一些影响的。具体的完全可以参照1648年南铁公司开拓了秘鲁走私贸易一事,当时大量来自秘鲁的蔗糖、热带木材通过南锥两洋铁路流入东岸境内,对产自新华夏的同类产品构成了一定程度的竞争,进而导致了本岛当时刚刚起步的蔗糖种植园受到冲击,利润率下降、投资回报周期拉长等一系列的问题。 现在加航公司大踏步挺进加勒比海,相信随着年贸易额的逐步扩大,涌入东岸境内的热带特产肯定会越来越多,这必然进一步加剧此类竞争。而且,听说这家公司不但搞贸易,同时也搞实业,比如他们就打算在加勒比海北岸的美洲大陆上设立种植园,并与那些黑八旗搅和在一起,然后以利益因素间接影响印第安部落,大量生产橡木(造船)、棉花(纺织)、烟草(消费)等农林产品,这样大的气魄怎么能不让新华夏岛诸君感到一丝寒意呢? 虽说现在本土及海外领地的人口一直在增加,消费市场也一直在扩大,可天知道在这样程度的剧烈竞争之下热带商品的价格会不会暴跌、深跌!这可事关与会诸位的切身利益呢,可不是开玩笑!更别提加航公司似乎还盯上了新华夏岛上的百万马来人后裔,想要把这些人弄去北美开种植园——因为那里的劳动力实在太过于缺乏了。 可他娘滴加航公司想过新华夏岛的感受么?虽然这事应该符合中央的大政方针,可新华夏岛也有自己的地方利益,不能总为了国家利益而让自己做出牺牲,中央政府要拿什么来平息新华夏岛诸君的不满呢? “不过大家也不要悲观,加航公司的开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加勒比海局势复杂。各国势力交织,加航公司未来的不确定性很大。我们新华夏岛,作为国家直属的海外领地,优势还是相当大的。至少我们这里的种植园已成规模,也能为本土源源不断地提供木材、橡胶、烟草、胡椒、蜂蜜、干果、棉花、蔗糖、海产、煤炭等各类商品,重要性是无法取代的。只是我们也要有危机感,加快对本岛的建设进度,一些停滞已久的项目。差不多也是时候推进起来了。”马万鹏说了一通面临的危机后,又话锋一转鼓励起了众人不要太过于担心,最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大干快干,争取让新华夏岛的种植园面积、配套的水利及灌溉系统、铁公基及新定居点的建设更上一层楼。 马万鹏这厮在会上做这发言的时候,心里也在寻思:本土支持加航公司在加勒比海沿岸大搞应该是确定无疑的了,而这事确实也绕不开新华夏岛,毕竟加航公司种植园“预定”的劳务工还在这里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自己应该好好做个腹案,然后与本土来人谈一谈,看看本土能够给出什么条件——既然无法阻止。那么新华夏岛也不是不可以待价而沽,比如向本土要求把纵贯大庆盆地的铁路修一下总不是什么难事吧?毕竟中央虽然最大,但地方上诸君的情绪也是要适当照顾的嘛。 果然,3月20日,前执委会人事处处长、现政务院副总理戚汪平乘船来到新华港,与马万鹏就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新华夏岛的工作安排交换了意见,而双方会面的地面就位于新华县马万鹏的私家别墅内。 “扑通”一声,两条来自乌克兰的“美人鱼”跳进了人工修建的泳池内,然后摆动着婀娜的身段,畅快地游起了泳来。马万鹏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乌克兰美少女上下沉浮。嘴里却在说道:“老戚啊,我知道你这次是代表中央来敦促我们尽快配合加勒比航运公司的;我同样知道这是中央的大政方针,不容违逆;我更是知道新华夏岛上这一百多万马来人必须迁移走,因为这也是铁律。我同意,我会配合!但,既要马儿跑,总得让马儿吃点草吧?你们京官老指责地方政府喜欢和中央讨价还价,搞博弈,可谁让我们屁股坐在这一边呢?正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鄙人腆为新华夏岛六万八千名民众之最高长官,必须……” “停,老马,别说那么多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直接说重点,划下道来吧。我听听,看看在不在中央容忍的范围内,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帮你疏通关节搞一搞,如果不是,那劝你趁早死心,中央是不会无限纵容地方的。”戚汪平闻言哈哈一笑,抓起一块马万鹏爱吃的糯米糕扔进嘴里,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马万鹏一下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用略有些兴奋的表情说道:“要求不多,先替我把联接新莱堡和棉河港的大庆铁路修起来,这条铁路对我们新华夏开拓队来说非常重要,沿线种植园、村庄和城镇密布,生活着近三万国民和数量更多的马来、波兰和斯瓦西里劳务工,经济价值极为重要。戚副总理哎,大庆铁路的事情中央不知道忽悠了我多少年了,1656年12月底我就已经让人将20万元的资金打到了新华夏铁路公司的账户里,履行了我们新华夏开拓队作为股东的义务。可其他股东呢?中央铁路公司的资金一毛钱也没到账,南铁算是注资了五万元,但还差十五万,向全社会公开发售的股票原本打算募集二十万元资金,可实际上也只募集了七万元。这总共32万元的资金够干啥,采购了一批铁路器材,二次勘测了一些重要地点,请中铁设计院的人重新规划了一下路线,再采买了一批通讯器材(有线电报),钱就花掉三分之一了。剩下的还要给西部锻压厂支付铁轨预付款、给东非运输公司支付海运费、给东保公司支付保险费、给木材加工厂支付枕木预付款、募集工人什么的,这要是再没后续资金进入的话,大庆铁路啥时候才能真正开工啊?” “要真说起来,你这个要求倒也不算离谱。”戚汪平喝了一口南非进口葡萄酒,斟酌着语句说道:“老马,如果这就是你们的要求,我也不瞒你,倒是可以试着为你奔走一下。中铁公司占了新华夏铁路公司40的股份,按理说要履行出资40万元的义务,但他们现在也很困难,很多项目在同时开工,无论是资金和技术人员都很紧缺。这样吧,我回去看看能不能让平安钢铁厂、铁岭特钢厂、西部锻压厂等单位协调一下,先发一批铁路及桥梁器材过来,嗯,账先赊着。当然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这些铁路器材肯定只是一小部分,大庆铁路的资料我也看过,全长超过250公里,需要的器材是海量的,资金也是海量的。你也别想着一步登天修完这条铁路,还是作好长期奋战的思想准备吧,毕竟现在本土的建设是第一位的,中央能照顾到你们的情绪,帮你们把铁路先期筹备、修建起来,已经是不容易了,希望你能理解吧。” “只要这条铁路能破土动工,哪怕修得慢一些,我也没意见,就怕停在那里没动静。”马万鹏闻言高兴地端起酒杯和戚汪平碰了一下,然后说道:“新华夏岛如果刨除转口贸易的话(将东非、奥斯曼、阿曼、波斯和印度商品转卖到本土),去年(1657年)一年共向本土出口了8784万元的商品,全部都是农林牧渔矿产品,极大丰富了国内的商品市场。而这些种植园绝大部分其实就分布在大庆铁路沿线,而整个大庆盆地海岸又只有棉河港一处是适合建立港口码头的,因此我们的商品价格里相当一部分其实是高昂的运输费用,如果能把铁路修起来,那么我们出口至本土的商品不但在价格上更具竞争力,同时大量解放出的人力(运输也很耗人力)还可以投入到生产之中,这样就更是提高了本地各类商品的产量。现在南铁、加航公司的局面越做越大,我们新华夏岛也不能被比下去了,竞争很激烈啊,一万年太久,咱只争朝夕!” “如果本土保证帮助我们把大庆铁路修起来的话,那么我也可以保证将提供给本土的马来劳务工数量每年提高三倍以上,绝不食言!”马万鹏最后向戚汪平保证说道。他知道将马来人输送到北美是大事(废话,一位副总理亲自来协调的事情能是小事吗?),于是也毫不含糊地打了保证,而这显然是执委会喜欢看到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只争朝夕(二) 三月底、四月初的新华夏岛整体上依然笼罩在狂风暴雨的淫威之中,虽然已近尾声,但雨季就是雨季,至少在北部地区,这降雨量是丝毫没有降低的意思。不过好在雨季也不是每日都像天塌了个窟窿似的下个不停,每个月也总有那么两天是不下雨或雨势稍小的,而这个时候,东岸人便会把那些劳务工们一个个驱赶到工地上,踏着泥泞的土地开始干活——谁也不会白养吃闲饭的人,更别提还是“奴隶”了! 这里是泥水河(桑比拉诺河)河口三角洲一带的新设城镇甜乡(位于后世安班扎附近),周围全是大片规划好的甘蔗种植园(当然实际种植面积没这么大),一直延伸到海边,蔚为壮观。而在东北方距此上百公里的后世安比卢贝城附近,同样有一个新设的殖民中心城镇庞培乡,亦是一个以伐木、甘蔗种植为主要经济活动的新设定居点,其拓荒者大多来自意大利南部地区。 而事实上无论是甜乡还是庞培乡,目前其总计7000余名拓荒者中,70以上来自意大利各个邦国,另外30则来自法兰西和德意志南部,分属于两家殖民公司——总部设在甜乡的是三角洲公司(注册资本金1600万银行里拉),总部设在庞培乡的是热那亚非洲公司(注册资本金2000万银行里拉)。 两家公司几乎都是以甘蔗种植为主要经营活动,辅以少量伐木业和胡椒种植业,产品同质化比较严重,之间的竞争性也非常强。其中三角洲公司因成立时间较久,种植园已经有了初步产出而势头较好,但该公司的弱点也很明显,即其股东的财力比起热那亚非洲公司颇有不如,这从他们下辖拓荒者的数量(约2500人)就能看得出来;而热那亚非洲公司虽然来得较晚一些,可由于股东财力雄厚,将大量拓荒移民从意大利经奥斯曼运抵了新华夏岛。故未来的发展速度可期。 两家公司产出的甘蔗都将通过东非运输公司的小船运往贝岛龙虾港进行精炼,当地有一家名为贝岛制糖厂的蔗糖精炼企业,是隶属于新华夏岛开拓队的地方国营企业,目前主要经营业务有两块。其一是精炼甜乡和芒河一带出产的蔗糖,其二是用糖蜜为原料试生产蒸馏酒,以提高产品的利用率。两项业务才刚刚展开不久,企业所获有限,但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各地甘蔗种植园产量越来越大之后,贝岛制糖这家企业一定能够直冲云霄,成为一家富得流油的企业——不然,你以为本土财政部为什么嚷嚷着要入股贝岛制糖呢?就如同被本土交通部强行入股的东非运输公司一样,如果贝岛制糖不挣钱的话,谁还会来鸟他? “意大利人开拓泥水河、马哈瓦维河这片三角洲冲击平原真是下了死力气了,付出的代价也相当不小。”马哈瓦维河口附近,马万鹏与陆军第三混成营营长蓝果一边散步一边闲聊着。蓝果这次是回新华夏岛养病的,前阵子带兵在非洲“抢劫”时不知道染了什么毛病,一时间上吐下泻。怎么治都治不好,直让人以为就要挂掉了。可谁知在紧急后送到新华港养了十来天后,这厮又奇迹般地好了起来,这会已经能够跟马万鹏外出逛逛了,也算是命大。 “开拓热带雨林,不大量死人那是不可能的。”蓝果说道,“虽然这片冲击平原上以前有少数土人村庄,可毕竟人口稀少,开拓的面积有限。意大利佬在土人的基础上伐木、造田、开辟种植园,这过程之艰辛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深有体会了。你们不是有过统计么。这些年陆陆续续运来了近九千名移民,可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却只有七千余人,而且其中很多人还是去年新来的,未来能不能活下去也很难说。” “三角洲公司的人已经来找过我了。谈了很多,但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劳动力不足的问题。甘蔗种植园是很吃劳动力的,更别提开荒搞种植园了,这对劳动力的需求更大。所以他们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出人出钱,想办法深入土著居住区获取人口。以补充种植园的劳动力缺口。热那亚非洲公司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前阵子你们从东非海岸掳掠来了大量的斯瓦西里人,其中有相当部分不是流入了他们手中了么?那个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对于外籍劳务工(其实是契约奴)只能最多用七年颇有微词,因为他们为每个斯瓦西里成年人支付了30元的费用,想要一直用到天荒地老呢……”马万鹏注视着河岸边戴着脚镣铐正艰难开挖着蓄水池的斯瓦西里劳务工,感慨着说道。 “呵呵,马司令,我怎么觉得你自己心里也是赞同他们的决定的呢?”蓝果瞥了眼马万鹏,打趣着说道:“想当年史钦杰史委员主政新华夏岛的时候,可是大面积叫停了引进科摩罗契约奴的行为呢,然后还把各地的科摩罗人分批强制送往了黑八旗。所以这大面积引进斯瓦西里人来新华夏岛做工,可是你马司令的功劳呢。怎么?这会感受到来自上面的压力了?我早说你们这么搞是歪门邪道了,还不如集中兵力去抓捕本岛土人,岛上一百多万呢,足够你们抓很多年了。就算每个抓来的马来土人只能奴役5-7年,然后就得送往北美大陆给予他们自由身份,你们也是大赚的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赚个屁!”马万鹏笑骂了一句,道:“抓人不要成本啊!运人不要成本啊!西班牙人在秘鲁奴役印第安人成本多低?我们的劳力成本要是高于他们,还怎么到国际市场上去竞争?到时候,恐怕也就能在关税的保护下于本土混混了,格局始终做不大的。” “马司令,现在中央又在叫停使用斯瓦西里人契约奴的事情了,往后除了国营农场可以大规模使用外,私人一律只能与新华夏岛土著签订长期用工合同,且到期后不得续订,全部发往北美。虽然这听起来不合情理,可中央的意思就是如此,曾经大力提拔您的史钦杰史委员对此也很是关注,以后还是要调整下政策哦。”蓝果闻言笑了笑,说道:“正在基尔瓦一带奋战的海军和我们第三混成营后面也将逐步撤出了,目前正关押在科摩罗岛上的八千余名斯瓦西里人我们打算全部低价处理给加勒比航运公司,他们在北美大陆上经营,对劳动力的需求极大,这批人可是解了燃眉之急了。不过在分批运走之前,听上面的意思,倒是可以先‘借’给你们用用,比如去挖沟伐木修铁路什么的。” 蓝果这回说的却也是实情,马万鹏上任这几年,不断派人掳掠东非海岸的人口(科摩罗岛上的原住民几乎已被抓光),然后或送到国营农场内做工,或发卖给私人开办的种植园充当劳务工,一时间让新华夏岛的种植园经济好不红火。只可惜好景不长,马万鹏的恩主、从新华夏岛升任执委会“九大长老”之一的史钦杰对马万鹏“染黑”新华夏岛(他当年就极力反对这种行为,并将大量科摩罗人送到了南非)的行为非常忧虑,于是通过自己的力量,让中央申饬了一把马大队长,让他想办法尽快擦干净自己的屁股。 于是乎,蛋疼的马万鹏只能一边叫停了私人捕奴的活动,一边派人统计各大种植园内在册的斯瓦西里人数量及工作年限,打算在他们干满七年后即送往北美大陆,成为自由民——当然如果加航公司现在就愿意出钱将这些人的剩余“工龄”买断的话,那么这些斯瓦西里人现在就可以滚去北美的种植园里干活了。 可送走了大量斯瓦西里人,本地规模正不断扩大中的种植园却也需要海量的劳动力,这其间的矛盾如何解决,大概就只有奴役新华夏岛土著一条路可走了!比如最近刚刚成立的新华夏步兵营(海外殖民地第一个连改营的试点)就将被派到琥珀山堡(后世安察库阿贝附近)一带,与部分岛屿八旗土兵一起,扫荡周围的土人部落,然后获取大量的劳动力资源,当地的贝齐米萨拉卡人的数量可相当不少呢。 与此同时,已率军在北平堡休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肖白图最近也要开始大动作了,盖因渡过穆龙达瓦河向北流窜的两位萨卡拉瓦人王子最近其势头又有些起来了。尤其是老国王的二子戚马拉东那,这厮在攻打马任加城不克之后,转而开始征服周边地区的土人,以断绝、孤立马任加城。此举后来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今年(1658年)年初,戚马拉东那又再度聚集起了上万名士兵猛攻马任加城,在围城近月后终于将其攻克,富饶的商贸古都马任加顿时陷落到了萨卡拉瓦人的手里,令常年来此贸易的马斯喀特人、波斯人、印度人都极为震惊。 而当马任加陷落的消息分别传至新华港和北平堡后,无论是马万鹏还是肖白图,都意识到一个极好的彻底征服新华夏岛西北部的机会出现了。(未完待续。) ps: 最近赠币的猖獗已到了高峰,希望大家还是别用赠币订阅了。如果你的起点读书客户端是老版本的话,应该可以通过下载app应用(不是游戏哦)获得大量起点币,这些起点币能打赏,作者是可以拿到钱的。 第四百零六章 只争朝夕(三) “开路!”新科陆军上尉肖白图一挥手,充当先锋的岛屿八旗数百名士兵,又扛着长矛垂头丧气地上路了。 野外刚刚结束了一场暴雨,这令地面显得颇为泥泞。不过,在强力进军的东岸人眼里,这点小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猛烈的西北风又夹带着一大坨雨滴吹了过来,这个季节就是如此,来自印度洋的反气旋退向南方、影响衰减,信风强度减小,不稳定性增加。与此同时,赤道气团的南进和某些低压带向莫桑比克及新华夏岛的扩展,为岛屿西部及北部带来西风—北风的所谓夏季“季风”。 这个季节因而以一种由两个风系交替所造成的不稳定为特点,这种不稳定甚至在一天之内也能被人们感觉出来。尤其是当风从西面吹来时,几乎都能引起暴风雨,其最猛烈的时候往往是在夜间;而当风从高地上吹来时(一般是东南风),则天气晴朗,但日照强烈、蒸发旺盛,其炎热程度也远超岛屿上的其他部分。 这就是新华夏岛西半部大庆盆地的气候,在热季的时候,它就是这么销魂,这么让人闻风丧胆!这不,肖白图的这支从北平堡向齐里比希纳河进军的部队,刚刚就因为恶劣的天气而丢了几乎全部的补给——从棉河港出发的多艘中型渔船原本打算航行至齐里比希纳河口碇泊,然后将大量物资移交给肖白图的部队,可不幸的是,这支小规模的船队因为恶劣天气而在莫桑比克海峡内全军覆没了,肖白图也是刚刚才从一个幸存的水手那里得到的消息,而这无疑令包括他在内的全体将士们都极为沮丧。 不过即便丢了大部分的物资补给,肖白图却也没打算立刻就停止进军。他一面派人快马前往棉河港组织第二批补给,一面下令岛屿八旗继续沿着齐里比希纳河搜索前进,其意图攻下默纳伯王国军事要塞齐里比希纳城的决心可谓相当之坚决。 这座城由已在马任加自立为新的博依拉王国国王的戚马拉东那所统治,驻有三千余人,但多以冷兵器为主。一杆火绳枪也无。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主要还是随着东岸海军第二舰队加大了在莫桑比克海峡的巡查力度,外部干涉力量(主要是英、法、葡等国,但也不排除荷兰商人出售火器给他们)与他们做贸易的难度大大增加。这使得戚马拉东那比什么时候都更加重视自己手头的那些存量火枪,毕竟这玩意是没得补充的,坏一把就少一把,非常珍贵,故其麾下两千余名火枪手现在多集中在马任加弹压地方。暂时无力兼顾外围。 至于说他的长兄戚马龙加里福,则带着默纳伯王国的遗老遗少及大量军队,在马任加以北的索菲河畔誓师,然后朔流而上,顺着低矮的河谷地向东进发,一路依靠其强悍的战力征服了大量地方部族。目前其前锋已经出现在了索菲亚河的源头,再往前就离安通吉尔湾很近了,基本上已呼吸到了东海岸的湿润空气——只不过,默纳伯王国的未来很可能也就仅止于此了,他们处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上。东面面临着贝齐米萨拉卡人的挑战,南面则有麦利那人的威胁(中原高原上的麦利那人尚未统一),北面在未来说不定也会遇到东岸岛屿八旗的袭扰,日子注定不会好过。 …… 行了一日后,4月1日,大军抵达了齐里比希纳城外围,担任先锋的岛屿八旗一部与敌交手,在优势兵力的帮助下,小胜,斩首三十余级而归。而萨卡拉瓦人也顺势退入了土木混合结构的齐里比希纳城之内。 “默纳伯王国的余孽现在一分为二,一个占了新华夏岛西北部,一个打算往东北部发展,我们的目标就是抓住机会击破立足未稳的博依拉王国。即戚马拉东那所部。这厮刚刚击破了马任加城,当地积累数百年的财富全落入了其手,俗话说财帛动人心,诸君也都是有老有小的人,这会咱就去发上一笔财,如何?”看着随军驼队载运的少得可怜的物资。肖白图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来鼓舞一下士气了:“当然了,现在海军已经将整个海峡封锁,这些萨卡拉瓦土人是插翅难逃,我们倒不急着现在就杀奔马任加去将戚马拉东那的狗头拧下来。既然上级要求我们多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那么咱就好好跟这帮土人们玩一把。诸君,我意欲攻下近在咫尺的齐里比希纳城,拔掉北上的第一颗钉子,大伙可有信心?” “万胜!”兵太郎这个“托”第一时间带着麾下军官们响应了起来,随后是翟小山的一干人马,最后则是反应稍慢的波兰、奥斯曼及岛屿八旗等杂牌军。 简单的军事动员过后,便是战斗了!这没什么花巧可讲,因为补给船沉没在海上,肖白图下令将仅有的四门火炮和一些弹药都拿了出来,配合岛屿八旗土兵对齐里比希纳城进行猛攻。 六七百名岛屿八旗土兵在军官的指挥下,端着长矛、砍刀、弓箭等冷兵器,举着一面红艳艳的旗帜,哇哇怪叫着朝不过一人之高的城墙冲去,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之中,在千年前或许还是兄弟的两个马来部族如今各为其主,各自拿着兵器朝自己血脉同胞的身上狠狠招呼了过去,场面异常血腥残忍,双方的伤亡也在急剧增加。 不过或许是兵力不足的原因,或许是心气不足的原因,岛屿八旗在攻至城墙下厮杀了一阵后,不可抑制地被人击退了回来。甚至于,一名骁勇的萨卡拉瓦将领还带着大群勇士从城门口冲了出来,追着退却中的岛屿八旗土兵穷追猛打——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轻佻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肖白图下令炮兵将四门火炮全部换装爆炸弹,朝正敌我搅做一团的战场上空打去,无论岛屿八旗土兵还是萨卡拉瓦人在这一刻都死伤惨重,那名骁勇的敌将似乎也被一枚乱飞的铁钉给击中了头颅,不甘地倒了下去。 “让你装逼。”肖白图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走上阵前,看着兵太郎等人慢慢收拢溃退回来的岛屿八旗土兵。他没有发脾气,而是静静地看着惊惶未定的仆从军,半晌后,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换一拨土兵,继续进攻。” 这次土兵的将领比较谨慎,他们在冲至城墙下时,没有一窝蜂地涌上去猛攻猛打,而是以百人为一个小集团,颇有章法地互相配合。同时也请东岸炮兵将炮弹已不是很充足的四门火炮推了上来,为他们进行火力支援,这样一来,战斗就顺利了许多。 在厮杀的关键时刻,东岸人果断投入了近千名波兰、奥斯曼火枪兵,一举突破了萨卡拉瓦人的战线,并在岛屿八旗土兵的配合下迅速将其扩大,然后彻底攻入了城内,大局至此砥定! 战斗最终在入夜时分结束,守城的三千多萨卡拉瓦土人战死近千人,有七八百人被俘,另外一千多人则连夜遁逃,东岸人没有追击,而是任其自去。敌人撤离后一片狼藉的齐里比希纳城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彻底稳定下来,在清除了残余的抵抗分子后,本城的人口、财富也差不多被清理了一个大概——男女老少人丁尚有六七千,驼峰牛的数量则有四五万,粮食储量亦有不少,让清点完毕的肖白图等人松了一口气,总算没白忙活。 “给新华港传信……”坐在一张镶嵌了大量宝石的靠椅上,肖白图朝自己的副官叙述道:“我部经激战攻克萨卡拉瓦土人之军事重镇齐里比希纳城,毙伤俘敌愈万,全军为之欢腾不已,本岛西部之战事或可由此转入佳境,全收大庆盆地已近在眼前。惟大庆盆地纵贯千里,颇不易守,野外荒无人烟,恐敌偷袭致我,故请开拓队马队长速发新到移民若干,至新占领区屯戍。如此经营数年,则我可随时反攻致敌,异日剪灭土酋邦国、开疆拓土不在话下……肃呈敬请察夺,职前敌总指挥肖白图谨呈。” 话说自从打算试验经马六甲的移民航线后,东岸人已在去年冬季展开了实质性行动:两艘“短跑冠军”级移民专用船从山东胶州港出发,满载1600余名来自山东的移民(大部分都是历年拉锯战中俘获的清军官兵),经宁波、马六甲、加勒停靠后,顺着冬春季节时北印度洋的逆时针环流直航新华港,并在今年三月初时顺利抵达,整个航程历时三个多月。 目前两艘移民船正在新华港进行维护保养,同时等待北半球的夏季来临,准备顺着夏季时北印度洋的顺时针环流(东南风越过赤道后受地球偏转力形成了西南风,北印度洋的海流也从逆时针变成了顺时针)返回宁波。 肖白图此时打的主意便是将这一千多山东移民运到新占领的齐里比希纳城——对了,他刚刚给这里取了个新名字,叫庆阳,取胜利欢庆之意,同时又因为城市在大河北岸,故得名——他相信只要把这一千多移民运过来,利用当地土人旧有的农田进行屯垦(什么?你问当地六七千名土人怎么处理?当然是送他们去种植园“劳动”啦),差不多一两年时间就能初步控制这里,然后便可以此为基地北上继续逼近马任加城。(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只争朝夕(四) 1658年4月15日清晨,新华夏岛的雨季已进入了尾声之中,莫桑比克海峡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这天早上,海军第二舰队“伏波万里”号双层甲板战列舰匆匆开到了齐里比希纳河入海口外,徒劳无功地寻找着那支从棉河港出发却又悲剧性地覆没在海上的补给船队。 “这次找到了吗?”莫烈鳗海军上尉站在船甲板上,探头朝正从海面下钻出来的潜水员问道:“据幸存水手说,沉船地点就在这一片,应该不会错。” “长官!”潜水员在水下消耗了很大的体力,此时只见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远远看到了一根桅杆,从型制上面来说确实是新华造船厂生产的中型单桅渔船。但水下暗流很急,我试了好几次,都无法靠近这艘船。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稍事休息会再尝试一下……” “我们必须确认船只是因为恶劣天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沉没的,将所有潜水员都集中起来,分成三队轮番下海确认。”莫烈鳗不容置疑地说道,“不过大家也不必强求,我们没有打捞沉船的义务,只是例行确认下而已。” 潜水员们默默点头,然后闭目养神准备下水去了。 “伏波万里”号就这样在事故发生海域一停便是数日,直到4月19日清晨,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全部五艘沉没的中型渔船之后,莫烈鳗下令全舰鸣炮志哀,为牺牲的东非运输公司的水手弟兄们送行。 当天中午,就在莫烈鳗下令收回小艇,准备调头返回新华港的时候,站在顶桅瞭望哨内观察的瞭望手突然报告发现了一艘不明国籍的船只,这令大伙立刻重视了起来。莫烈鳗等军官第一时间上了三层舰桥的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海面——只可惜由于地球曲率的影响,此时他们甚至连桅杆顶也没看到。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问题,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莫烈鳗的望远镜内很快出现了一根高耸的桅杆,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拉战斗警钟,随时准备拦截这艘船只。如果对方拒不接受,那么就以打击海盗的名义开火!”东岸人处理这类事情已经相当熟练了。海军第二舰队当初只有一艘战列舰的时候就敢在莫桑比克海峡确立霸权。如今他们有了三艘主力舰、多艘护卫炮舰,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行事自然只会比以前更加蛮横。 按照常理来说,经常行走这条航线的只有葡萄牙及英国船只,荷兰的船只一般都是直航巽他海峡。因为他们掌握了一条其他国家的船长们所不曾发现的横渡印度洋的短距离航线。可如今这艘船看起来吨位不小,绝不似葡萄牙、英格兰常见的那种200-300吨船只,反倒像喜欢造大船的东岸人建造的650吨笛型船,这可就奇了怪了,难不成是法国船? 两艘船很快就接近到了数百米的范围内,“伏波万里”号船艏一门12磅加农炮打出一发试射弹,落在了来船的右前方海面,这似乎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混乱。甲板上隐隐传来了一阵呼喊声,莫烈鳗等人仔细听了听,居然像是法语!这令大伙的脸色都有些阴沉了下来。 真是放肆!莫烈鳗心里腾地升起了一股火焰。如果是别的国家的船只还罢了,作为有前科的法国人来到此地,其目的可就很值得人玩味了。娘的谁不知道你们法国人以前和萨卡拉瓦人做过很多次贸易,卖了大量火绳枪给那些土人,让我们大东岸的军人白白多流了很多鲜血。今天你这艘破船最好别让我搜到什么军火,不然老子把你们全都沉海底去! “上去截停,如果他们拒绝的话就开炮射击。”莫烈鳗的命令非常明确,且很快就被传达了下去。这个时候,就见“伏波万里”号轮机舱内的蒸汽锅炉开始逐渐升温,原本作为辅助动力的蒸汽螺旋桨开始缓缓转动。全舰调整航向朝来船驶了过去。 从对面驶来的疑似法国船只有些犹疑,因为此时任谁都看出来“伏波万里”号不怀好意,可他们的船只这会正逆着海流航行(莫桑比克暖流),风向亦是从印度洋深处吹来的东南风。想要转弯调头的话比较困难。当然了,就算调头也没用,对面那艘装备了数十门火炮的东岸战舰明显航速极快,不是他们能比的。一旦被他们缀上,大家可没自大到靠船上仅有的8门火炮能和他们周旋——于是,还是老实点吧。希望他们还秉持着文明人的道德底线,不至于胡乱杀人。 “伏波万里”号的水手长带着二十余名全副武装的水手爬上了对面的那艘船只,然后将船上的所有水手都赶到了底舱关押了起来。在做完这些事后,他便开始分派人手检查起了船上所载的货物,并进行了粗粗的统计。 统计结果自然在第一时间被送到了莫烈鳗的手上,而这位年轻的东岸海军上尉在只看了第一页后,便愤怒地将统计报表团成一团扔在了甲板上:“扣留这艘船只,驶往附近的棉河港,让那边的情报官员连夜对他们进行审问!” 两艘船只很快一前一后开往了棉河港,然后停靠在了其新建成不久的深水码头内。国家情报总局在这里设有一个办公室,一位年纪偏大的情报官员带着两三个小伙子常年坐镇此处,负责分析、处理一些东非运输公司的船员们从葡属东非搜集回来的见闻,这次海军一口气给他们塞了二十多个外国水手过来,对他们而言也是很新鲜的一件事呢。 审讯的过程自然不会很艰难,事实上这个年头出外当水手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坚贞不屈、节操满满的爱国主义者,他们只是混口饭吃罢了,于是在面对东岸情报官员的恫吓与威胁之时,根本没有做任何抵抗便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 “啪!”莫烈鳗右手猛地拍在桌上,使得茶杯里的水都泼溅了出来,只听他怒道:“果然是法国人在搞鬼!上次和陆军的人闲聊时就听他们说,萨卡拉瓦人的火枪打到现在根本未见减少,怀疑是有人在向他们出口武器,这次终于被我们抓个现行了。法国佬。欺人太甚!” “此事还是速速禀报马队长吧。”前马万鹏的秘书、现棉河港守备司令刘万全谨慎地说道,他很清楚这事的敏感性。若不是涉及到了法国人的头上,东岸人恐怕早就打上门去了,尤其是他们三令五申禁止外国商人前往萨卡拉瓦人的地盘进行贸易后。这法国人居然还顶风作案,确实也是嚣张到一定程度了。只是——这事到底该如何处理还是要好好斟酌一下的,毕竟法国的国力太强了,市场也足够广阔,虽然他们的海军实力非常渣。东岸人完全不必放在眼里,可万一两国全面交恶这经济上的损失也不是什么小数目。要知道,本土可有不少大人物们就是常年与法国做生意的呢。 “还禀报个屁!直接召集海陆军将士打上门去了!”莫烈鳗怒瞪了一眼刘万全,说道:“最好趁机端了法国人在新华夏东南部的多凡堡和圣路易镇,早就看那两个钉子不准眼了,正好趁机拔了,反正法国人把把柄都送上门来了。娘的,两千五百枝火绳枪、12门青铜火炮以及大量弹药,这些武器若是流到默纳伯或博依拉王国的萨卡拉瓦人手上,我大东岸将士要付出多少血的代价?这怎么能够忍得下去!算了。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事我也要向海军郭司令汇报,失陪了。” 说完,莫烈鳗便匆匆走出了国家情报总局的办公室,朝自己的座舰而去。而在他走后,一艘隶属于马家的机帆金枪鱼钓船也悄然离开了棉河港,带着两封机要信件朝新华港而去,这是情报部门和棉河港地方政府写给马万鹏的报告。 报告在数日后被送抵了马万鹏的案头,而此时他才刚刚送走海军第二舰队的郭子离。在拆开棉河港方面送来的信件随意看了看后,马万鹏叹息着靠在了椅子上:“果然无论陆军海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好战的。根本不考虑后果,居然提议立即收拢、集结兵力,然后配合第二舰队主力围攻法国人的据点,这做事的手艺也太潮了。” “不过。这次法国佬赤裸裸地打我们脸,却也不能轻易放过了。”马万鹏琢磨道,“听说他们这两年与新华夏南部的巴拉人(游牧民族,极为彪悍)关系很差,三天两头爆发冲突。而且他们与殖民点附近的土著关系也很紧张,大大小小的战争都爆发过好几次了。以前我们是懒得管,这次也是时候给他们上点眼药了。上次那个东南部的土人部落还邀请我们去那里设立商站或殖民据点,我们因为种种原因推脱了,这次我看是可以去那里设立一个小型据点了,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我们也可以武装一把土人袭击法国佬嘛。最好法国佬像历史上那样被愤怒的土人给杀光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接收遗产了呢。除此之外,嗯,还可以将海军第二舰队派过去以打击海盗的名义封锁当地海面,减少法国人的物资进出,客观上给土人进攻创造条件。” 想通了这事后,马万鹏便刷刷地写起了处置意见,打算待会发到各部门让他们照办。而干完这事后,他又随手拿起了另一封放在案头的信——这是他的挚友、行动党(他们自发形成的结社组织)同志魏博秋从远东黑水地区发来的信件。马万鹏对信里的内容隐约有些猜测,因为魏博秋前几封写给他的信里面已经模糊地讲了很多事了,而时隔数月之后魏博秋居然又写了封信过来,这令马万鹏有些好奇,这厮在黑水那边到底做到什么地步了?(未完待续。) ps: 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加东岸qq群,2-3-0-3-3-2-5-9-7 第四百零八章 理想 魏博秋觉得自己现在做的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并且全身充溢着使不完的干劲。比如他在给由他一手创立的黑水交通学院的学生们上课时就激情勃发,五十岁的人了居然没日没夜地给学生批改作业、准备上课的讲义,为此甚至就连本职的经济管理、日本公司经营都交给了副手或已毕业的学生来干,他自己只偶尔抽出时间来处理一下情报工作,可谓是全身心地扑在了教学工作上面。 或许有人会问,魏老师、魏副司令为何如此拼命,以至于一直在透支自己的健康?是因为黑水交通学院的女学生有多么漂亮吗?唔,当然不是了!其中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的儿子魏鸣兴去年(1657年)年中的时候,又一次带着三艘船经北太平洋朝希望港而去了。这一次,即便成功抵达希望岛(温哥华岛),他的儿子在短期内很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了,而是会留在当地具体主持开拓工作——如果第一次遗留在那的那帮人还活着的话。 这次从厚岸港出发的三艘船只(其中两艘秘密完工于钏路造船厂)“阵容豪华”,除满载了八百多名青年男女移民外(多来自朝鲜和山东),还有二十多名魏博秋的徒子徒孙,他们(主要是魏博秋从小教育的徒子徒孙)带着魏博秋灌输的新新左派社会主义思想,对在蛮荒的北美大陆建立一个民主、平等的国家憧憬满怀——当然了,船上也少不了大量物资和少许牲畜,以及对外来殖民者至关重要的武器弹药,由此也可看出这帮人所谓的民主、平等也只是针对“自己人”而言,北美大陆的土著在他们眼里究竟是不是“人”还很难说。 如果他们这次成功抵达彼岸——中途很可能会在鳕鱼岛停留一下,因为那里还有搁浅的一艘船只和一百多移民,需要给他们送一批补给——那么希望港的定居人口将有望达到八九百人甚至近千人,配上精良的武器装备以及希望岛相对隔绝的地理环境,前期站稳脚跟将不成问题。 而且这一次,魏博秋还打算以他的学生为骨干。将这个未来的社会主义国家的组织架构也确立下来,毕竟有些事越早做阻力越是小,若是等到将来几万人几十万人了、不同阶层已经隐隐成型的时候,做这些事情的阻力可能就要大上许多。在这一点上。魏博秋还是很清醒的,他不想自己的这个超大号玩具最终仍然变成一个被东方式权贵或西方式财团所掌控的国家,这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至于说这个新生的政权在北美大陆日后如何发展,老实说,魏博秋现在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他已经过了那个对着地图挥斥方遒的中二年龄段。多年的实际工作经验告诉他这个世界很奇妙,很多时候人们完全无法预料未来会怎么样,因此他觉得还是对历史多一分敬畏,慢慢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好。 当然了,说稳扎稳打是从细部来说,如果从全局或战略层面来说的话,魏博秋还是有一个模糊的规划的,即他们现在既然已在希望岛站稳脚跟,那么就不妨先在此发展起来,等积攒了一定的人口和物资。且有那么几座城镇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踏上北美大陆,沿着后世美国西北部海岸线一路南下,直抵加利福尼亚一带。 这么辽阔的一片土地足够他们发展很多年了,或许魏博秋的有生之年都不会见到他的这个玩具将触手伸到旧金山一带。至于说一路上将要遇到的北美印第安人,魏博秋的计划其实也很明晰了,那就是武力征服加同化,即不服管教的一律消灭,臣服的有条件吸收同化,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和本土的那帮“刽子手”们一脉相承。不过或许魏副司令的这个玩具将来也会遭到点厄运,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东岸本土有一些企业打算投资西班牙殖民地,开办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等殖民机构(当然不是现在),未来这两股势力一旦碰撞。那将会是一个何等有趣的场面哟。 “公司的账目处理好,别出篓子。”站在黑暗中静静地吸完烟后,魏博秋突然说道。 “放心吧,老师,日本公司从上到下都是我们的人,没人能查出问题来。”实际负责日本公司经营的陈硕凑近了低声说道。“几艘新造的船只有的是从账目上都抹平了,有的则报损(假装沉没),那些前往北美大陆的山东移民在公司报告上也都是因疾病而死亡很久的了,没人会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那个新上任的库页岛地区专员梁向俭不是嚷嚷着要将日本公司的经营权收归开拓队政府么?嘿嘿,他们的人若是来接管的话,我们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他们要面临一屁股的烂账,届时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向社会公开宣布这家公司破产了……” “日本公司的账也不能做得太难看了,今年拿出部分钱分下红吧。外面很多人都在说,朝鲜公司成立得比我们还晚,条件也没我们优厚,但他们通过垄断部分朝鲜商品的对外贸易迅速发家致富,已经连续向外界分红两年了。这么一对比之下,我们日本公司的业绩确实是要差上不少,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是如此。”魏博秋揉了揉略微发酸的额头,无奈地说道:“与日本的假钱贸易近些年有饱和的趋势,仙台藩的伊达家不是已经在和我们探讨别的商品的可能性了么?下个月你去和他们谈谈,看看布匹、金属农具、药品等本土商品的市场如何,假钱贸易终究是有风险的,而且进了多少假钱大泊县那边都有记录,容易被梁向俭那厮盯上,还是换换吧。只可惜利润丰厚的生丝、茶叶和瓷器贸易被南方战区握在了手里,新成立的国营宁波商社垄断了向伊达家出口此类商品的权力,收益丰厚,只能让我等外人徒自艳羡啊。” 往北美大陆的殖民活动偷偷进行了数年的今天,魏博秋才陡然发现,靠一己之力行此非常之事是有多么地不容易。要不是他有东岸日本公司这么一个赚钱能力尚可、且上上下下完全由他的学生控制的企业在手,他根本不可能独自往北美送了两趟超过一千移民,更别提还有大量的物资、牲畜、工具和别的什么了。 而也正因为如此,魏某人才会在万般窘迫的情况下,试图劝说自己的昔年好友马万鹏(这厮曾向魏博秋说自己的最大志向就是弄一个小岛当国王,整日调戏民女云云)下水投资殖民北美的大业,毕竟他很清楚主政新华夏岛的马万鹏无论是私人财富还是手头掌握的公共资源都要超过他魏博秋,如果能拉到这位大金主入股,那么殖民行动才可能在不引起太多人注意的情况下继续下去。 令人欣喜的是,马万鹏或许是闲的蛋疼,或许是真的想当岛主、国王,故他对魏博秋的计划还算感兴趣,并且已经通过私人渠道往魏博秋那里汇了五千元钱,以及另外价值上万元的各类物资(很明显是“漂没”的公共物资)。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钱款都是通过种种名义(比如投资、寄售等)弄到钏路港去的,以免被人疑心。不过据说马万鹏曾经在信里称打算动用他家的两艘机帆鱼钓船运钱物,以减少被人盯上的风险,这对魏博秋来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福音吧。 有了马万鹏的参与及投资,魏博秋殖民北美并建立社会主义新新左派乌托邦的理(空)想(想)才有可能实现。毕竟,北太平洋航线的风险有多大如今他魏某人已经是非常清楚了,每年就那么一两个月的时间适宜横穿大洋,沉船率也相当不低,这自然导致殖民过程拉长、效率降低、成本剧增。这种情况下,没有雄厚的资本和人员储备,任何奢谈殖民北美的人都会被现实打得头破血流。 “在日本招募浪人和在朝鲜移民的行动要同时展开,不然光靠我们公司每年在登莱青三府搞一些移民,委实是不太容易,也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魏博秋将烟斗里的烟灰倒掉,然后朝自己的学生说道:“今年不说了,明年又要往希望岛发一批移民,我们争取搞一把大的,一次性发两千人过去,这事现在就可以筹备起来了。人员、钱粮、牲畜、物资、军火什么的,都要悄悄准备——嗯,我们现在已经准备好了相当一部分了,这很好,但不能松懈,继续努力吧,小硕,为了我们的理想能够实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硕闻言点了点头,大脑已经急速转开,思索起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怎么调用资金采购物资、又要怎么暗地里招募人员而不留下太大破绽。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做起来并不简单,更何况现在日本公司真实的财务状况也不见得好到哪去,这就更加考验他“操作”的艺术了——不过老师说得也对,和实践自己的理想比起来,这些都算个屁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江北(一) 1658年上半年对清廷来说真的是多事之秋了,先是老将济尔哈朗在杭州病逝,接着便是辅政多年的大权臣多尔衮染恙卧床,整个“我大清”顿时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之中,京师、天津、锦州等腹心之地的驻防八旗调动频频,如临大敌,兀自给人增添了些许紧张之感——好在朝中还有不少久经战阵的大将,如勒克德浑、谭泰、阿济格、沙尔虎达、济席哈、卓布泰、罗讬、陈泰等人,地方上亦有能托付方面之局的汉人能臣,如吴三桂、洪承畴、尚可喜、沈永忠、李率泰之辈,总之这局面看起来还是比较稳的。 不过,稳定之中亦有不少隐忧。自从之前顺军郭升部在江西与清军大战,全歼耿仲明部六万余精锐,并重创沈永忠部数万人后,如今两年多过去了,清军除在湖广发动了几次小规模的局部进攻,并趁顺军大意攻克了荆州城后,至今无有任何寸进。明眼人都看得出,与海外巨寇黄衣贼勾结在一起的顺军基本已在湖广中部地区站稳了脚跟,清军想要击败他们非得动员全国兵力不可,而这在目前来看是有点难度的。 此外,现已全军进入四川的吴三桂也有点犯了老毛病的意思,这厮带着五万多人马屯驻在成都平原左近,一边和西军、明军不痛不痒地交着手,一边强拉壮丁、扩充部伍,同时还向朝廷要粮要钱,尾大不掉之势已经相当明显。据说目前清廷已经派出重量级大臣率满蒙汉八旗五千余人,打着护送军资的名义经陕西入川,目的就是逼着吴三桂动真格地与西军、明军厮杀,免得其时间长了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当然了,随着八旗各位开国宿将如满达海、博洛、济尔哈朗、瓦克达的相继去世,现在八旗年青一代有点难以接上班,如果像罗讬、卓布泰等壮年将领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么满蒙八旗很可能将彻底陷入低潮之中,而这带来的结果无疑是灾难性的。于是。现在清廷在部署针对南方的军事行动时,已经越来越注意采取以汉制汉的方针,即更多地驱使汉军绿营与明、顺、西等各路人马交手,同时还派出一波波的使臣或明或暗地招抚三方的官员。让其变节投入“我大清”一方,由此可见其苦心。 “从现有态势来看,清军虽然兵锋已钝,但仍然对南方各明人政权维持着战略进攻的态势。特别是顺军刚刚和南明发生摩擦,驱逐了驻节衡阳的南明督师。当地很多原本由投降顺军改编的明军营头也一夜间重归大顺治下,这对南明朝廷的刺激很大。听说,驻跸柳州的明廷已经打算迁都昆明了,对大顺的防备与敌视已相当明显,这一点不可不察。”新设立的宁波地区行署官衙内,行署专员、南方战区司令、黑水开拓队副队长廖逍遥正在主持会议,与会的代表多是东岸派往本地的军政官员,刚才是一位兵团堡出身的一等参谋在向大家通报着汇总来的信息。 “鲁王政权的张名振刚刚在舟山与黄斌卿等人火拼一场,理由是此人私通清军。不过据我们看来,这仅仅是鲁王政权在大陆上失败以后想找退路的正常反应罢了。目前黄斌卿已死。部众大部被兼并,少部分——大概有四千余人——前阵子浮海来到定海县,已被我军收编,番号为暂编第十一师,暂住宁海县,防备清军间路来袭。”一等参谋翻了翻手里的文件,继续说道。 鲁王政权内部的火拼行为是刘海洋离任之际发生的,当时张名振等人率兵在浙南、闽北一带,与清新任福建提督蔡士英、江西提督石廷柱部鏖战,因配合的郑成功部失约未至而大败亏输。最终不得不率残兵突围至紧邻宁波的台州府一带苟延残喘。这个时候,原本被他们看不上的舟山就成了最后的理想容身之所,再加上黄斌卿一贯和鲁王所部不太对付,因此便被张名振、王朝先、阮进等人联手做了。也算是死得憋屈——不过,在火拼掉舟山地头蛇黄斌卿部后,鲁王政权和郑氏的关系更是进一步恶化了。 现在的鲁王政权,地不过一府,兵不过三四万,人才凋零、饷械两缺。在浙东折腾这么多年,始终因为种种原因而功败垂成,其实归结为一点,还是他们底子太薄了,是先天不足,非人力所能补全。而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无论鲁王本人还是张名振对东岸的意见再大,都已经无法阻止他们向东岸靠拢了,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依附能在粮饷上接济他们部分的“黄衣军”,不然等待他们这个政权的恐怕只能是覆灭。 “这次我军趁着清国局势动荡进攻其江北诸府,张名振等人虽不愿,可也无法,只得答应派陆师六千、水师九千北上配合我军作战,由此亦可看出其部现已窘迫到了何等地步。”一等参谋微笑着说道,“鲁王部如此,广东李成栋部就更是乖顺了。其人虽然已迫于明廷压力断了与我国的人口贸易,但这次他派出养子李元胤将兵八千北上援应我军,应是已表明了态度。而且他的部伍中很多人在徐州一带驻防多年,不但人头很熟,地方上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叛清后这么多年那些关系能否作数还很难说,不过相信只要我大军兵临城下,总会有一些‘聪明人’跳出来的。” “嗯。”一等参谋说到这里时,廖逍遥摆了摆手,示意他停顿一下,然后说道:“这次北上经云梯关、灌河口一线登陆,重点打击清廷治下富庶的淮安府,以获取人口为第一要务,以截断漕运、缴获常年囤积于清江浦一带的大量物资为次要战斗目的,故此次进军最远以洪泽湖、运河、里河一线为止,并尽力辐射黄、淮、沭、泗、沂等河流流经区域,打击清军的战斗意志和战争潜力,并寻机歼灭江北清军一部——如果可能的话,为大顺刘国昌、刘世俊等部寻找一个新的根据地,使得清廷首尾不能兼顾,为南方各路兵马的发展创造条件。以上,就是此次行动的方略,诸位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廖司令,我有话说。”南非出身的军官、新任挺身队第一联队长孙胜军上尉“啪”地一个起身立正,敬礼道:“此次出兵,计有挺身队两个大队、新建陆军第4、9、10四个师及暂编第1师全部,另有炮、骑、工、辎若干,战兵已逾两万。此外我军还有伴随作战的盟军两万多人,若算上随军的朝鲜夫子的话,总兵力将超过五万。而据我所知,黄河下游入海口一带因河水携带巨量泥沙之故,从清江浦往东四百里是一片滩涂,河道狭窄淤塞,沙洲遍地,河水四溢漫流,船只难以通行。或,即便可以通行,很多河段亦需纤夫拉纤,艰难异常。大军从去年年底开始整备船只、器械和人员,可以我观察,所整备的船只多为大船,这些船固然可以从灌河口朔河而上,可在黄河下游顶多行至云梯关,再往上便淤塞难行,非拉纤不可。当然,我军吃水仅08米之深的海军内河炮艇自然可以畅通无阻,可这种船只携带的人员及物资有限,恐无法长期供应五万大军的军资消耗。这一点,望廖司令明察。” “孙上尉言之有理,不过有些多虑了。”廖逍遥见有人质疑他钦定的进攻淮安府的计划,脸色微微有些不悦,毕竟这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于是只听他说道:“此次福建郑氏、舟山鲁王所遣军将多为水师,其中颇多小船,转运粮秣军资不是难事。他们那些兵将我也看过,让他们上阵打仗怕是不行的,可若是护卫补给线、转运物资和人员,问题不大。且从洪泽湖往东数百里,河汊、沼泽纵横,滩涂遍地,对满清赖以为傲的马队来说简直是噩梦一般不利驱驰,我军后勤运输线可保无虞。如此,孙上尉还有什么问题吗?” “职部没问题了。”孙胜军闻言,呐呐坐下,不好意思地说道。 军事会议结束后,各部便开始筹备进军计划。但由于此时才1658年2月下旬,移民运输行动正在紧要关头,是断不可能分出多少船只运力来运输军资和人员的,故真要展开行动还得四月中旬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从黑水地区大量南调的数十艘中型渔船(此时渔汛季节尚未来到)已抵达崇明沙——准确地说,他们是南下过冬的——另外还有海军两艘武装运输舰、两艘护卫炮舰、四艘快速巡航舰、一艘重型巡洋舰(“加的斯岩石”号)、两艘笛型运输船,总运输吨位3600多吨,已经先期运输了部分战斗兵员和物资抵达了灌河口一线建立前进基地。 清军由于在江北执行了严格的迁界禁海政策,故对东岸人的到来竟然还未知晓,也算是奇葩。但不管怎样,离真正的战斗来临,确实已为时不远。(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章 江北(二) 严格来说,此时灌河虽然已经成河七八十年,但这个名字真正形诸于官方文件还要等到一百多年后的清嘉庆年间。此时的灌河,名字很多,如潮河、大潮河、北潮河、灌河口、灌江口、灌口等等,但因此地人烟稀少、水泊遍地而籍籍无名。 至于为什么说这里人烟稀少,其实很简单,因为洪泽湖—骆马湖一线以东的很多区域不但会时常遭受黄海海潮内浸,在某些雨水较多的年份,这里还会是洪泽湖一带的泄洪区,极为悲惨——其实更悲惨的还在后面,在很多干旱的年份(如明末),为了保障运河的水位不被降低(以免影响漕运),清江浦一带的港闸会奉上级命令截断或减少向下游的水源供应,这自然又给当地的农业灌溉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所以说,这就是一片极为坑爹的地方,百姓生活自黄河夺淮入海以来数百年间就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吕方站在粗粗修了个城寨的灌河口,举目四望,皆是一片滩涂水泊,看起来就不像是个人烟辐辏的繁华之地。想想也是,若是黄水洋(即后世黄海苏北一带)三不五时地倒灌进来,这地确实也没法发展起来,谁让这些地方以前都是汪洋大海呢?若不是黄河夺淮入海,想想这些地方也不会形成陆地了,这灌河也压根不会形成了吧。 “袁将军,灌河口城虽然不过二里见方,但地势较高,不易受洪水侵害,更兼有大河转运之利,廖司令将北路军的粮站设于此,是对贵军极大的信任啊。”挂名担任南方战区后勤参谋(一等参谋)的吕方用手拍了拍土木混合结构的灌河口城,笑吟吟地说道。 灌河口城的修建其实从去年年底就开始了,当时海军动用战斗舰只将宁波顺军袁保、贺道宁二将所部四千人运输至此戍守,顺便用随船装来的木材(库页岛大木)、石灰、水泥等建筑材料开始修建城池及水寨,以为今年大军进兵之用。 可怜清军厉行迁界禁海之策。再加上黄河下游这一片本来就是洪泛区和滩涂地,因此一直到上个月(1658年2月)才有几位偷偷至此渔猎的民人发现了这座堡寨。这几个民人一开始因为害怕违反迁界禁海的禁令而没有去告官,等到后来有胆大之人跑去沭阳县上报时,却已是三月中旬了——这个时候。一些从澳洲返航的东岸机帆船已经进港开始维护保养,各路人马也已经完成了一轮动员,物资也分别在胶州、崇明、定海等地堆积如山,灌河口城外围的水寨也已开始筑墙,清军再开始有所行动。未免有些晚了。 今日已是三月下旬,灌河口城内外堆放了大量诸如火药、炮弹、铅弹、枪管、军刀、长矛、铁甲、军用水壶、止血绷带、药品、米面菜蔬等物资,很多东西多得都堆不下,袁保、贺道宁等人不得不督促新来的两千多名朝鲜军夫开始修建临时遮雨棚充作仓库,一时间好不狼狈。不过一想到当数万大军在此完成登陆并利用这些预先准备的物资长驱直入时,他们二人就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觉——在宁波与清军钻山沟玩(清军经常派人潜越四明山脉偷袭)实在是没意思,在这种纵横数百里的野地里追亡逐北才是男儿最喜欢做的事情。 新修建的水寨内今天终于迎来了第一批住客。郑成功麾下重要将领之一的黄廷率水师将士数百人乘东岸人的大型战舰抵达水寨,然后便奉令整饬起了水寨内外,打算迎接四月份后方船团的来临——当然了,郑成功再不晓事。面对新官上任的廖逍遥的邀约,也不敢只派数百人来凑数,这次他不但派了亲信将领黄廷黄华明,而且还挑选了船况不错的小型战船百余艘和行船多年的水手三千五百余人前来助战,只不过目前因为风向不对尚未来得及航行至此而已。 “吕大人,末将等人对于廖军门的信任委实感激莫名。前次廖军门曾有言,让我等今后驻军灌河口、云梯关一线,并寻机向内发展。可如今观之,洪泽湖以东四百里多是水泊泽国,这等地盘拿来也是无益吧?”已经在战阵上历练了多年的袁保有些忧心地问道。 “袁将军但请放宽心。我国自不会让你等徒自陷入死地,这四百里地能取则取,不能取则退守灌河口、云梯关,清军亦拿尔等无法。”吕方作为在抗清军政大学短期速成班学过一年的东岸管理人员。这分析起天下大势来岛也一套一套的,只听他说道:“当今天下,群雄逐鹿,其中独占鳌头的无疑是这鞑子朝廷。可南方诸路人马也不差啊,前有湖广激战时诸营将士拼死力战,后有江西郭将军痛歼耿、沈等败类。大大提振了各路义军之心气。如今有我大东岸钳制,满清朝廷十分力气使不出六分,巴蜀、湖广、江东之地一线排开了五十万大军,已是无再多余力支应他处。诸位将军若是能拿下这江北淮安府,鞑清就只能从江南调兵北返,要不就是从山东或京师调兵南下,可他们敢吗?哼哼!” 吕方说的却也是如今清廷面临的现实。五十多万大军分作三股——西路吴三桂、李国翰等部十余万人(同时也要防备西北的回回和蒙古人),中路阿济格统率的主力二十余万,东路勒克德浑、洪承畴麾下的满汉大军十多万——分别在江南之地就食,如今西路吴三桂有些拥兵自重的苗头,中路则推进到了顺军经营多年的筑垒营区进展缓慢,东路更是面对东岸、大顺、郑氏、南明的多方威胁,能自保就不错了。这样的局面,确实让满清朝廷有些无奈,更别提如今多位开国名臣猛将故去,多尔衮也染恙卧床静养,朝中隐隐有人指责重返湖北前线的阿济格有造反之意,如此暗流涌动之下清廷上下已完全失去了当年横扫天下、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这个时候若是被人打在兵力相对空虚的淮安、扬州二府,确实是很令人难受的,至少这从哪调兵就很挠头。 袁保对吕方所说的话将信将疑,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由此也能看出他们这些被大顺左营排挤的人马对于获得一块真正的地盘——不是在宁波寄人篱下那种——有多么渴望。在中营内颇受老资格将领排挤的郭升(他是罗汝才农民军出身)现在在江西搞出了偌大的局面,刘国昌、刘世俊等人又何尝不是羡慕嫉妒恨呢?至此群雄逐鹿的大争之世,就应当迎难而上搏他一把,不然以后就是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的命! 想到这里,袁保的心也热了起来,说道:“张家兄弟(张光翠、张景春)下月月初就要按计划袭取云梯关,然后我数万大军水陆并进,一路主力顺黄河直趋清江浦,一路偏师循灌河进入硕项湖、沭水、涟水、骆马湖一线,定要将那淮安府搅得天翻地覆。” 现在是三月下旬,等到四月中旬的时候,总运输吨位高达数万吨的盟军船团将云集黄海海面,大量盟军官兵将在灌河口、黄河口一线登陆,然后通过水陆快速向淮安府的腹心之地——运河一线推进,并寻机占领清江浦这个“九省通衢”的重地。要知道,这里不但是南船北马的物资转运中心,平日里大量钱粮物资在此流通,更是漕运、河道、盐务等衙门的中心,富商云集,秦楼楚馆遍地,更兼有大量的手工艺人、造船师傅及其他很多东岸需要的人才,端地是繁荣异常。东岸大军若是不来还罢了,既然已经打算突进到此地了,那么不将这些人才通通打包运回南美本土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当然东岸此种掳掠当地人才(甚至还包括普通农民)的事情,在打算经营淮安府的顺军将官的眼里自然是看不过去的,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说句难听的,此时若不是东岸人四处帮忙的话,他们恐怕早就混不下去了,更休提其他。因此,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还是好好蛰伏起来吧,若异日真有一统九州之时,到时候再和这黄衣军细细分说。 1658年4月1日,又一批保养完毕的机帆船从山东烟台南下,抵达了黄河口外海。从宁海州、黄县(这两地亦是这两个仆从师的地盘)整军南下的新军第4、9两个师总计九千名战兵,在近海登陆完毕后,快速行军数十里直趋云梯关城下,然后轻而易举地攻下了这座不甚被清军重视的城池,守城清军千总带着数百名兵丁跪地乞降。 攻克云梯关后,陈、牛两部开始着手改造年久失修的城关,同时开始整备水寨及码头,为日后运输船的顺利停靠打好基础——可以看出来,战争的脚步已越来越近。(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一章 江北(三) “快,打到清河县,大家全都有肉吃!有钱分!十日内赶到,一个人发四块银元,绝不食言!”1658年4月21日,黄河北岸的滩涂地里,暂编第一师四千余名泥猴一样的官兵正苦逼地行军着。 他们的新任师长是博格丹,前黑水县公安局局长、民兵大队大队长。这个阿尔巴尼亚人之所以能蹿上这个位置,还要得益于梁向俭的大力举荐,再加上他在黑水地区服务多年,军事经验也够丰富(在阿尔巴尼亚时曾举兵对抗奥斯曼人),于是便坐上了暂编第一师师长的宝座。 而他当上师长后,立刻就在梁向俭的授意之下,将师里面最不堪战的一千人裁汰了出来,准备输送到本土种地。至于空出来的缺额么,则由从黑水四县精挑细选出来的上千名山丹军士补充,以提升战力,同时也顺便提升了梁某人对该师的间接影响力。 不过即便汰换了一千名老弱士卒,这个暂编第一师仍然是个战力很弱的仆从师,毕竟该师最初可是来源于舟山火拼中黄斌卿部的残兵败将(为此甚至搞得鲁王所部与东岸有些不痛快),战力本就有限,士气更是低落,再加上整训时间也短,说战力有多大程度的提升那纯粹是自欺欺人。 好在这次进军淮安府的战斗也并没有拿他们当先锋用的打算,亲临一线指挥的廖逍遥是以新军第4、9、10三个师及挺身队两个大队为主力,这总计一万多战兵以老卒居多,常年征战之下经验极为丰富,有他们在,只要不是被数倍满清绿营四面围攻,依托海军的他们总不至于全军覆没。 哦,对了,除了这一路沿黄河前进的主力外,在北面还有于灌河口登陆的一支偏师,计有大顺袁保、贺道宁率领的两千左营军士。以及鲁王部六千陆师战兵,另外还有3500余名郑氏水军官兵负责他们的后勤补给。 这路人马预计出动的战兵在八千人左右(另配属有三千朝鲜军夫),他们将在水师的配合下朔灌河而上,直入硕项湖(此时的硕项湖尚不是完全的淡水湖。因海水内浸及黄淮流域河水注入,面积极为广阔,几达上千平方公里,水深亦足够),并寻机攻取清军兵力薄弱的沭阳、宿迁一带。同时警戒北面海州方向可能有的清兵南下,总体来说战斗任务并不重。 而南路的主力军团,则由挺身队、仆从师、朝鲜御营厅禁军(约三千人)、大顺左营一部(约两千人)、广东李元胤部(约八千人)及部分东岸技术兵种组成,战兵数量超过了三万,实力可谓雄厚无比。如果再算上负责后勤运输的鲁王部九千名水师官兵及三千名朝鲜军夫,南路军的总兵力则超过42万人,极为骇人——廖逍遥一上任就发动了一场如此规模的战役,不但将黑水开拓队这两年多来的军资积储全部运到了前线,还在宁波府加征了战争税(库页岛的地下金库亦先期支付了部分军费)。如此巨大的投入,若是不能在淮安府找补回来的话。不得不说对廖司令的声望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廖司令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于是乎,你便看到了暂编第一师在黄河北岸的一路狂奔!4月26日,该师越过了正吭哧吭哧艰难跋涉的朝鲜御营厅三千人马(将领为具宏),直抵淮安府安东县城下。在喊话未果之后,博格丹下令强行攻城,激战半日而克,在将搜罗人口的任务交给随后赶来的朝鲜军将具宏之后,暂一师继续前进,直朝重镇清河县而去——全师上下四千官兵可惦记着上头许下的那四块银元的悬红呢。 …… 就在南路军主力以武装行军的速度——尽管这个速度被恶劣的交通条件(滩涂地、沼泽水泊以及淤塞难行的河流)给极大拖慢了——迅速攻克黄河两岸一系列的清国城镇的时候,北路偏师也终于乘船抵达了硕项湖西岸。然后准备进入沭阳县境内搜罗人口。他们这一路面对的清军更加空虚,盖因江北的敌军多数集中在扬州府境内,淮安府向为心腹之地,东岸人骚扰得都很少。于是兵力空虚也就不难理解了,或许大伙只有进军到淮安城及清江浦一带的时候才能真正遇到清军主力吧。 4月30日,博格丹的暂一师如期抵达黄河北岸清河县境内。在获悉清河县兵大多已调往南岸清江浦协防之后,该师上下顿时士气爆棚,不费吹灰之力即占领了这座尚算富庶的城市,然后立刻开始了物资、人员的强制迁移行动。算是立了大功(捡了大漏)。 而就在同一天,廖逍遥率领的主力部队经过十余天的艰难行军,主力也已抵达了山阳县(即淮安府城)东郊,此时担任先锋的牛成虎部四千陕甘精锐早已绕过闭门死守的山阳县,以最快的速度击破了一支从清江浦方向增援而来的清军绿营三千余人,然后进逼名闻天下的漕运节点清江浦,清军士气大堕! “司令,清军在淮安府的军事部署中规中矩,即重兵布防运河沿线,保障漕运正常。如清江、福兴、新庄、移风等四道水闸就有驻防兵丁四千余人,洪泽湖大堤上亦有河防兵两千余人,淮安府城以南护卫里河运河的大河卫兵力不详,但料想亦有数千人。除此之外,清军兵力大多集中于山阳县和清江浦一地,两地互为掎角之势,兵力相加估计不下万人。因此,我们估算清军在周边区域内共有驻防绿营及八旗合计两万余人,但因我军进军神速而未能及时集结(其实也无法集结起来,各自拱卫的区域都很重要)起来,对我军极为有利。或许北面沭阳、宿迁、邳州、海州一带尚有部分清军,但仓促间根本不可能南下,即便南下在沭阳一带也会遭到我北路军的阻截,因此留给我军吃下清江浦这块大肥肉的时间非常充裕。”随军的参谋们在简易临时营帐内围住了廖逍遥,用极为兴奋的语气说道:“廖司令,海军16艘炮艇已经悉数开入黄河—洪泽湖—运河一线多日,清军南北漕运已在事实上断绝,如果后续水师(鲁王所部,很多船只还在淤塞难行的黄河河道里拉纤,预计尚需数日才能抵达)再赶过来的话,这个洪泽湖就是我们的天下了,清军一艘船都别想逃掉……” 廖逍遥注意到参谋们使用了“肥肉”一词来形容清江浦,他对此持赞同意见,因为在清江浦这么一座因漕运而兴起的城镇内,聚集了很多东岸人必欲夺之而后快的高价值目标——比如储存转运漕粮的常盈仓(岁储存七十余万石米麦,由设于此的监仓户部分司管理)、比如征收船料(税收的一种)的三大钞关、比如设在清江浦镇内的“清江督造船厂”(负责修理、建造漕船,由设于此的监厂工部分司管理)。 尤其是这清江督造船厂,在出征前就已被南方战区司令部列为攻取顺位第一的最有价值目标。这家专门建造、修理漕船的大型“国有企业”创立于明朝初年,一直是规模最大的内河湾船厂,据说早年还造过部分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清江造船厂发展至今,规模已经极为庞大,共分京卫、中都、直隶、卫河四个大厂,其中京卫厂辖34个分厂、中都厂辖12个分厂、直隶厂辖18个分厂、卫河厂辖18个分厂,共82家分厂,工匠牙役官佐兵弁近万人。厂房工棚连绵出去十多里,规模极为庞大,每年建造漕运大船六百艘左右,技术力量和产能都极为雄厚——这样一笔庞大到令人眼红的资产,试问黑水开拓队上下诸公又如何能坐得住!可以说廖逍遥廖司令可以不打淮安城、可以不断漕运,甚至也可以不抢常盈仓和钞关,但绝对不会放过清江督造船厂这数万人(含家属在内),非得迁移走不可! 什么?你说本土三大造船厂已经拥有三千余名工匠,造船能力已经富余了?呵呵,那是以前!现在随着东岸工商及海上保险业的迅猛发展,社会对运输船的需求越来越大,君不见南铁公司和加航公司都挥舞着支票本一艘接一艘地下单建造船只吗?另外,奥斯曼亚非部分、波斯、阿曼、东非海岸以及部分印度地区的贸易也已依托新华夏岛渐渐发展了起来,且年贸易额屡创新高,这对远洋运输船的需求就更加大了!所以,这上万名造船工匠很重要,至少他们经验丰富,只需短短的适应期即可上岗工作,也难怪乎上峰将其看做一笔巨大的财产了(估值二百万元以上)。 得益于东岸海军炮艇的快速突进,停泊在清江浦等候过闸的数千艘漕船被堵在了河港内,而在运河、黄河、淮河及洪泽湖一带,还有大量滞留的漕船惶惶不可终日,其中有的已经被东岸人扣留,大部分则被东岸海军炮艇逼进了洪泽湖内,成了瓮中之鳖。 常盈仓内数十万石米麦、钞关内数不尽的银两、漕船内无数的金银货物、清江督造船厂内上万名工匠以及清江浦数十万人口,这个时候谁要是再质疑廖司令出兵淮安府的决策,恐怕会被黑水开拓队上下众将士的口水喷死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二章 江北(四) 1658年5月1日清晨,小雨。清江浦镇外,一支精挑细选出来的队伍正缓缓逼近,这支队伍人数约在3500人上下,正是常驻宁波府定海县的新军第10师的官兵们。 他们身披铁甲,在12门东岸陆军轻型火炮的帮助下,向清江浦镇挺进——这是演练得熟得不能再熟的战法了,东岸人谓之“步炮协同”,是每一支步兵营头都必修的科目,新军第10师也不例外。 清江浦是沿河兴起的城镇,行政上归属山阳县管辖,地域广阔、人烟辐辏、商业繁荣、手工业发达,秦楼楚馆、酒肆饭厅遍地,盐商豪客官绅的私家宅院更是屡见不鲜,总而言之,这是一座富得流油的城市——而且,最关键的,她没有城墙! 是的,清江浦镇没有城墙!当地人有句俗语,叫“铁打的淮安城、纸糊的清江浦”,意思就是山阳县是夯土包砖的城池,比较坚固,而清江浦镇外围可就只有一道又矮又薄的小土围子了,这简直就是放任外人来抢劫啊! “轰!轰!”十二门火炮次第开火,将小河对岸的少许建筑先扫了一个遍。屯驻于此的清军千余人抵敌不住,纷纷向后退去,而在撤退途中,很多人再度被凌空而至的爆炸弹击倒在地,前后怕不是死伤了三百余人,河南岸观战的东岸士兵士气大震。 在轻松扫除了阻碍后,四百多名近日投奔来的青皮流氓被驱赶了过来,只见这些人头裹红巾,赤着上身,手持鬼头大刀,操着小船便向对岸强渡而去。 对面的清军箭如雨下,一些绿营官兵在军官的驱使下不要命地靠近了射击。甚至于,第10师师长丁维岳还隐隐看到了一些富商、官员的家丁在后面助战,这令他冷笑了出来——当年在山东起事攻打县城时,就经常遇到这些人。他们的战斗力,呵呵,只能用不堪一击来形容,不过能亲冒矢石上阵厮杀。确实也算是家丁中的勇者了。 在清中期拓宽疏浚前,文梨沟只是一条流经清江浦附近的小河,在军事方面来说根本不具备阻碍敌军的条件。再加上对岸东岸炮兵一刻不停地投射着炮弹,因此在少许勇猛的清军士卒死伤殆尽后,便再没几人愿意冲出来阻止东岸人渡河。 上午八点钟。四百名青皮组成的敢死队在死伤数十人后成功强渡文梨沟,并在对岸占住了脚,他们站住脚跟后,迅速开始搭建浮桥让东岸大队人马过来。 第10师的官兵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刚刚搭建完毕一座浮桥后,先锋五百余人就在廖司令的连番催促之下迅速渡河,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西扩展,进占了清江督造船厂的京卫、卫河两大分厂,将大量躲在厂区内惶惶不安的船工、工匠及其家属们堵住。当消息传来时,廖逍遥的嘴都笑歪了。他立刻下令将司令部搬到文梨沟北的大佛寺内,继续督促各部向西深入发展。 与此同时,北岸暂一师也趁着清军被东岸主力吸引的当口,强渡黄河成功,突进到了黄河与里运河之间的小半个清江浦城区内,并迅速占领了一座钞关,然后快速向西扩展,将本就不多的清军击散,控制了大片商铺、食肆、仓廪、钱庄和宅院,完全搅乱了整个清江浦镇的局势。 上午九点多。就在第10师已分别攻克米市、文庙等据点并进展至清江闸一带的时候,精锐的挺身队第五大队两千余人(以德意志战俘为主)也攻入了清江浦镇西南部,经激战后攻克了常盈仓及监仓户部分司衙门,歼灭清军数百人。同时还将位于其西面不远的清江督造船厂直隶分厂控制在了手里,收获也非常大。 战斗才进行了不到三个小时,清军便已死伤两千多,剩下的数千余人也士气大跌,被暂一师、第十师、挺身队两个大队万余战兵牢牢压缩到了清江浦楼、清江闸、监厂工部分司衙门、城隍庙、钞关等多个孤立的据点内,覆灭已只是时间问题。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关注着清江督造船厂、常盈仓等重要目标的廖逍遥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可以有时间来关注下山阳县方面的动静——但很遗憾,据说有四千余兵丁的淮安城至今没有任何动静,亏得廖逍遥将大部分野战集团都预留出来防备山阳县,真是高看了这帮烂泥糊不上墙的货色了! 上午十一点,挺身队两个大队四千精锐战兵在进占清江督造船厂中都分厂后,又付出了死伤百余人的代价,强行攻克了清军据守的清江浦楼及其附近区域。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拥有悠久历史的清江浦楼在炮轰火烧之下毁于一旦,坚守的清军副将率千余兵丁几乎全数战死当场。 廖逍遥亲自指挥的第十师官兵攻占了清江闸,守闸的两千余人半数死伤,半数乞降。而后,第十师迅速挤出了千余人向南进展,与新近入城的大顺左营张家兄弟两千人一起,将最后的一千多清军团团包围在了监厂工部分司衙门内,城内至此大局已定。 下午一点,刚刚吃完午餐的廖逍遥得报:在喊话未果后,诸军强攻清军最后的据点监厂工部分司衙门,清军除少许投降生还外,余皆毙命,而此时运河北岸的暂一师四千余官兵也一控制全境,战斗至此已基本结束。 闻讯的廖逍遥立刻下令屯于城外的各部(新军第4师、第9师、3000名朝鲜军夫)依次入城,广东李元胤部八千人则屯于文梨沟以南旧营内,防备清军突袭。此外,随军转运物资的数千名鲁王水师官兵也进驻了水门内,大量船只同时亦碇泊于此,算是有了落脚地。 偌大一个清江浦,三十多万人口、上万名工匠、数千艘漕船(含一些民间商船)、数十万两白银、七十多万石米麦,就此全数落入了东岸人之手! “人口不是很清楚,清国人的黄册一贯做不得准,而且这户籍统计的数据还在山阳县内。不过据我们估算,清江浦镇虽然在开战前一段时间内有大量人口外流,但多为富商及其眷属,人数有限。此时保守估计,全镇范围内三十万人口还是有的,而且其中手工业者(主要是造船上下游产业链工匠)、文艺工作者(说书艺人、戏班子、卖艺的、妓院从业者等)、医生、学者、商人的比例非常高,对我国本土的补充将非常大。”早就有军官在第一时间内将统计来的情报汇总给廖逍遥了,只听他们说道:“三大钞关的税款已经统计完毕了两个,计有清国库平银28万5千余两,因清江浦楼钞关毁于战火之中,其中的税款统计可能要到明日才能结束。另外,我们亦从镇内几个衙门中搜出了8万多两银子,清江造船厂内也有4万两备料银,同样被我们没收了。” “常盈仓已经被挺身队第四大队全数控制,顺军张景春曾经带人过来讨要军粮,被带队军官拒绝了。他们似是非常生气,但也没办法,只能转而将镇内米市和十余家粮铺给查封了,算是自筹军粮。”有情报参谋开始打小报告,“投奔我军的义勇独立团(即数百青皮流氓)向我报告,顺军张光翠擅闯城内诸多富商私宅,强行摊派军费,并有数十名顺军官兵渡过运河收取钱粮,被暂一师扣在了石码头,目前双方正在交涉。” “这样不好……”廖逍遥一听就觉得麻烦,“常盈仓的账册上不是有73万石米麦么?给张家兄弟送去五万石,并告诉他们,灌河口、云梯关两地我们还会留三万石,清江浦钞关内清点出来的税款也留给他们,城内那些富商、官吏家财多的是,等我们清点完毕后也留一部分给他们,这足以令其在这淮安府一带招兵买马大干一场了。对了,城内各家钱庄里的存银不能给,我们自己收走。” “让暂一师的博格丹把人放了吧,大敌当前,和谐为主。既然我们把淮安府许给了大顺左营,今后还要多多合作,些许小事就算了。”廖逍遥又说道,“那个独立团的代团长叫胡兴邦是吧?很好,他在我军抵达时果断反正(其实是投机),攻打清江浦时也算出力,战后也能及时通报城内动向,这次就让他正式做这团长,部分投降的清兵也拨给他们,给其凑足两千人,以后在山东给他们挑块地盘,算是酬功了,咱大东岸一向是不吝厚赏的。” “最后,诸君,清江浦镇的人口不下三十万,必须即刻开始搬迁,先从船厂工匠及家属开始搬。常盈仓的存粮也即刻开始清点搬运,在云梯关设大型转型站,所有人员及物资即刻往登州和宁波两个方向迁移,不得有误。”廖逍遥下令道,“至于近在咫尺的山阳县,立刻着李元胤部汇合炮兵前往攻取,顺军的张家兄弟率兵南下宝应一带,警戒扬州府可能有北上的清军出现。还有,通知北路军的孙武,令其守好沭水、硕项湖、灌河一线,防备北面清军南下,就这么办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三章 江北(五) “轰!轰!”原本平静如画的洪泽湖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炮击声给打破了。 几艘来不及逃走的漕船被逼无奈之下停靠在湖面上,等待东岸海军炮艇前来接收。他们一般都是前些时日藏在一些小河港汊内的船只,在东岸海军炮艇封锁运河、黄河、淮河入湖口后,这些船只就成了瓮中之鳖,不知道往哪里逃才好。 而在大量鲁王水师战船经黄河拉纤进入清江浦镇集结,然后分批经港闸进入洪泽湖湖面巡逻后,这些藏起来的漕船就更坐不住了,纷纷从隐匿地逃了出来,妄图突破封锁窜入骆马湖一带,逃回清军控制区(其实他们不知道宿迁县已被北路军攻取,往徐州方向逃窜的道路也已断绝),只可惜东岸海军早就盯着他们呢,再加上首批进入洪泽湖的百艘鲁王水师战船,这些漕船的命运基本上已经注定了。 这些在5月份陆陆续续捕获的漕船——同样也包括很多私人拥有的商船——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一千艘,再算上清江浦镇内停留的三千多艘漕船以及清江造船厂内尚未移交的新船,目前掌握在东岸人手里的内河漕船已超过了5500艘,如何处理已成了一个大难题。这些船既不能航海,在内河航行的话局限又大,真的是很令人头疼的事,说不得,在撤退的时候得烧掉一部分,剩下的移交给顺军。 而且,在清江浦造船厂内的工匠被全数迁走到东岸定居后,这座全国最大的船厂(大明沿海的一些船厂早就凋零,造船不但产能少,吨位也小,完全不成气候)从厂房到设备将被全部烧毁,届时中国的造船能力倒退个五十年也是很寻常的事情——虽然他们这二百多年来一直没什么进步。 可以想象的是,当船厂被毁、工匠被迁走、整个淮安府又成了前线之地的时候,南北漕运将会事实上停摆。虽然此时北方的满清朝廷对漕运的依赖尚不如后世康乾盛世时那般迫切,但一样是非常难受的了。战争潜力无疑再受打击,今后何去何从真的很难说。 对了,这次东岸人虏获了这么多漕船,其上装载的货物计算起来也是一个极大的数目了。计有米麦48万石(这个数目老实说远低于东岸人的预期,因为明末时苏州一个大地主一年就能收百万石粮食)、营造宫室的优质木材(多来自四川、湖广和江西)二万根,至于说丝绢布帛、瓷器茶叶、珍玩玉器(多是私人夹带)、书籍古物、盐糖酱醋等货物,就更是没法统计了,总之价值不下三百六十万元——就这还是按照东岸人偏低的收购价来估算的呢。 这些货物中。除了木材、盐之类的商品对东岸人来说属于低价值商品之外,其他的都用处极大,对于长期安置数十万移民所需的支出来说无疑是一个重要的补充。尤其是前后获得的百多万石粮食,如果再补充些咸鱼、腌肉以及杂粮的话,足以让三十万清江浦人生活两年了——当然事实上限于运力及消化能力等方面的因素,华夏东岸共和国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在两年内运输并安置这三十万人的(更何况东岸人最终掳走的人口很可能远远不止三十万),这些人必须要分好几年才能运走,故这批粮食对于他们度过这段等待期极为重要。 要知道,虽然这些年东岸人治下的登莱(主要是登州府,莱州府起码一半州县荒废着)、宁波两地比较“安定祥和”。人口繁衍速度超过明清一般水准,农业和商业发展都较为迅速,但毕竟两地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余万(其中宁波接近70万,登州不足50万,莱州控制在东岸手里的人口不足10万),粮食纵有富余也极为有限,对于供养人数在30-50万之间的新增移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便东岸人再想办法向朝鲜、荷兰进口粮食,却也多有不便,数量和供货周期也不能保证。故在清江浦截获的这百万石漕粮就其意义来说绝对是无法估量的。 “漕粮和人口的转运工作几乎是同时进行的。”洪泽湖湖面上,海军上尉刘伏波朝陆军中尉孙武说道:“五千多艘漕船已大多集中到了清江闸以东,开始全力转运物资和人员。这些平底漕船将顺着黄河河道一路下行至云梯关码头处,然后将物资堆放在码头上。等待海军的大船运回登州(部分运至宁波)。现在云梯关留守的顺军已经开始抓丁修建临时仓库和码头了,我没去过那里,但听人说云梯关码头根本停不下,等待卸货的漕船甚至绵延到了上游的羊寨乡。云梯关内外成了一个大货场,数千名水手、上万名夫子以及数千名军士挤作一团,混乱无比。说个玩笑话。这个时候清军若是能组织数千精锐强渡黄河攻过去的话,云梯关搞不好就会炸营,千多艘漕船、数万人的性命以及无数钱粮将瞬间化为飞灰……” “物资及人员的转运工作哪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尤其这黄河下游的通航条件不好(廖逍遥甚至一度下令开闸放洪泽湖水入清江闸以东的黄河,提高河道水深),年久失修的云梯关码头条件也很差,这物资及人员的转运,我看没半年的时间运不走。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在这淮安府继续撑半年,现在才过了一个月,清军零骑就已出现在宝应、盱眙、邳州一带,接下来局势会越来越严峻。”孙武苦笑着说道。 他作为北路军的联络参谋,刚刚从宿迁县骑马到清江浦向廖逍遥汇报北路军的情况,这会押着一批物资和援军准备经黄河返回宿迁县,以御徐州方面可能攻来的清军——当然具体的作战指挥还轮不到他,大顺左营的袁保、贺道宁,鲁王部的王朝先都是宿将,行军打仗自然比他这个小小的年轻人强。 不过作为黄衣军的联络参谋,孙武中尉这个“金主”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督促他们这一万余人依托河湖坚守一段时日不成问题。更何况现在廖逍遥已经遣新招募的独立团胡兴邦部北上助战,未来可能还会继续追加兵力,那么在海军优势的帮助下,还是有可能守住淮安府几个月乃至半年时间的——当然了,大家接下来几个月的日子不太好过却是真的了,清军的反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到来,希望能抵挡住吧,这次一口气吃下这么多人和物资真的玩得太大了。 “好好守着吧,我们在灌河、硕项湖、沭水一带有小两百艘战船(归属于郑氏),清江浦、洪泽湖一带还有五百余艘鲁王部战船,这样的水师实力,是清军所不能比拟的。更何况我们现在拿下了数千艘漕船,这后勤运输和水上机动能力也是清军所望尘莫及的,他们就不害怕我们沿河、沿湖机动打击他们的后勤线吗?”刘伏波上尉不以为然地说道,“说难听点,清军主力若敢从徐州、凤阳一带渡黄河、运河东进,我们就敢把他们截成两段,然后分别吃掉。现在唯一该担心的,其实是来自扬州方面的陆上压力,其他都不是威胁……” “但愿如此吧。”孙武闻言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扯到了此次抓获的大量人口,道:“这次清江浦一战虏获了三十万人,安东、清河、沭阳、宿迁等县的人口与财物也在抓紧撤离,听说廖司令还有意趁清军主力未至渡河劫掠一把左近的盱眙、桃源二县,尽量多扩大一下战果。这总的算下来,估计虏获六十万人以上是大概率事件,还有大量的物资和财物,这可怎么运得走啊?就算花个一年半载事件运走了又怎么养得活啊?真是头疼!想想去年此刻我们还在为完不成移民运输份额而揪心(当时甚至弄了七八千朝鲜人充数),现在却一下子发现能搞走几十万人,世事变幻之奇妙,莫过于此!” “呵呵,也别太乐观。”刘伏波打击了一下孙武,只听他说道:“我们既然把淮安府许给了大顺左营,自然也不能做得太过分,都把人拉走了,刘国昌、刘世俊他们哪来兵源?哪来财源?所以,能顺走河北四县的部分人口就不错了,盱眙、桃源两县的人口即便被我们弄走,也是迁移到已经人烟稀少的运河以东地区,给大顺控制区添丁的。我估计最终我们能弄走四十万人顶天了,多了负担既大,也不合适,廖司令不会不考虑的。” “好吧……”孙武闻言悻悻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兴奋地说道:“现在已经6月初了,等到十月份运输季开始,大量有价值的工匠、水手(漕船水手)就能运往国内,最早1660年年初就能抵达本土。到时候国内的造船能力、水手数量都会在短时间内有一个巨大的跃升,国家的商船、战舰规模都能快速扩大,英国人、荷兰人看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哈哈,真想知道他们的表情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四章 悄然的变化(一) 英国人的表情现在不是很高兴!准确地说,是伦敦西区圣吉尔斯教区某间宅院内的众人都很不高兴!因为他们的努力有再次失败了。 “罗伯特,这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失败?”一片狼藉的宅院内,匆匆赶到的莫里斯汤普森有些无奈地问道。 “很抱歉,先生,让你损失了五百镑,但我们依然离成功很远。”被称做“罗伯特”的中年人拿毛巾擦了擦黑乎乎的双手,抱歉地笑了笑:“不过我们不是没有进步。现在我们已经清楚地知道,蒸汽机之所以效率低下,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气缸里的蒸汽降温太快,二是密封还很不到位,蒸汽大多泄露了。就像我总结的经验,如果是一个理想的密闭容器,其内气体的压强与温度和体积有关,大致是温度越高,压强越大,体积越小,压强也越大,这已经经过多次试验证明了……” “很不错的理论,是你总结出来的吗,罗伯特?”汤普森先生跨过地上乱七八糟的金属工具和废料,看着院子里一台“丑陋异常”的蒸汽机,随口问道。 话说自从阿尔梅达家族在里斯本公开出售蒸汽机的研究资料后,一直很关注此事的汤普森先生也花费巨资从购买的英国商人手里搞来了一份,然后四处网罗人才对其展开研究——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商人,相反他非常清楚东岸人利用这种神奇的机器获得多么巨大的利益,他莫里斯汤普森同样需要这种利益。 这次他从伦敦和牛津通过各种关系网罗来了多名学者,同时也在伯明翰重金招募了很多手艺精湛的铁匠,试图通过他们的聪明才智共同打造出一台合乎使用的蒸汽机出来。只可惜在前后花费了两千多镑的资金后,他们依旧没能成功,主要问题还是在于气缸压力不足的问题上,而压力不足终究也能归结到气缸密封及气体温度等因素上——这就涉及到包括设计、材料和加工等多方面的因素了,短期内不是他们能克服的。 “是的,汤普森先生,是我总结出来的。”罗伯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东岸人的蒸汽机真的是一项划时代的伟大发明,真的。对于这种用途极为广泛的机械,汤普森先生,我个人认为不论花多大代价都值得去获取。这些年我们已经断断续续获取了很多关于蒸汽机的信息。甚至一些蒸汽机的报废零部件也渐渐流散到了旧大陆,但我们至今依然没能获得一台完整的实物蒸汽机——当然也包括实用型蒸汽机的具体设计,这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正如您所了解的,我们在这方面是整体落后,或许光有蒸汽机还不够。我们同样得从东岸人那里得到最好的气缸密封方法——听说他们最初是用一种金属涨圈及石墨环在密封——以及最好的气缸加工机械,后者尤其重要,因为这直接决定了蒸汽机的效率。” “是的,你说的没错,即便我们了解了东岸人在蒸汽机上的全部奥妙,我们可能也无法仿制出来。或者即便仿制出来了,其成本也高昂得令人难以接受,因为他们的技术是一整套的,代表着他们整体的工业水平,就如同我们千辛万苦走私回来的这些高价刀头一样。”汤普森先生弯腰捡起了几枚自东岸走私过来的高碳钢刀头。皱着眉头说道:“这些刀头就在某些方面说明了问题,没有这些价值100-200镑的高价刀头,我们的加工机械甚至别想精确地加工气缸。每次想到这点,都很令人沮丧,英格兰的落后真的是全方位别的,我们必须改进。” 罗伯特点了点头,补充道:“按照荷兰人的说法,东岸人是在用一种被他们称之为镗床的东西加工枪管,并且他们已经买到了一些过时的水力或脚踏式镗床——当然精度和稳定性都不高,而且损坏后维修很麻烦。还得买高价东岸货——既然枪管是用镗床加工的,难么炮管当然也可以,气缸和炮管的差别也不大,因此我们只需要将镗床成比例放大而已。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造不出这种镗床,这里面有太多的材料、设计和工艺方面的问题了,尤其是这种大型刀头,只有东岸的一些蒸汽机工厂和军工厂内才有,想要获取就太难了。” 汤普森闻言无语了,看来试图仿造蒸汽机的行为真是命运多舛呢。或许他应该联络更多的有志之士,筹集更多的资金和技术力量,一起来攻克这个难题——当然这需要慢慢筹划。毕竟,现在英格兰的工商业发展迅速,到指定地点集中生产的东岸式手工工场越来越多,以前的那种“农舍经济”在圈地运动开始加速进行的当代(意味着无地流浪农民的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没有优势,因为工业资本家们的劳动力越来越充足。而集中生产式的手工工场多了,那么就自然而然地对更先进的机器产生了需求,因为这将有效降低他们的成本,汤普森先生决定到下议院的同僚们(三分之二以上是工业基本家,其余是商业资本家)寻求资金和技术人才的帮助,恰恰是走对了路子。 从自己秘密设立的工场离开后,莫里斯汤普森先生坐上了一辆马车,在仆人哈里森的护卫下,沿着碎石铺就的大道朝圣维达斯特教区而去。道路两旁有很多近些年开设的商铺——多半是一些新兴的大批发商的下线——主营印度香水、宝石、精制棉布、丝织品以及来自东方的茶叶、瓷器等海外“猎奇”商品,此外还有一些商铺是靠进口东岸商品或美洲特产而越做越大的,比如有个叫乔治汉普顿的北美商人就靠转卖东岸纯碱而迅速发家,现在在这条街上兴建起了很大一个门面,非常引人注目。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今年兴建起的建筑就其用料和风格而言,迥异于传统的英格兰木质结构的风格。他们除使用传统的木料外,还通过从海外进口水泥、沥青等各类建筑材料,使得建筑物的防火、防水性能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一如东岸遍地的砖瓦建筑一样。 汤普森先生对此深以为然,并且已经下令自家新起或翻新的建筑尽量采用新式材料。这其实花费得并不多,而且他还在郊外投资了一家建筑材料工场,就成本来说并不比木料贵上多少(谁让英格兰近些年老从国外进口木材呢),特别是在前阵子圣波特尔夫教区某间居民房发生火灾进而导致整条街的建筑都严重损毁后,汤普森先生就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木质建筑太容易损毁了,而且伦敦街区的规划也太凌乱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理论上一场小火灾能烧毁半个伦敦街区,这损失可就大多了。好在政府高层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最近已经有一些官员开始带人巡视整个伦敦,并评估各个建筑物的安全防火状况了,他们希望居民们能够拿出资金自己改造房屋,但看起来比较困难。 圣维达斯特教区很快就到了。从刚进入教区门口开始,汤普森先生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以及宠而不绝的金属敲击声。这就是闻名整个伦敦的金属加工区啊,汤普森先生虽然是以海外贸易(进口弗吉尼亚烟叶)起家的,但现在也开始投资实业,比如伦敦郊外的建筑材料工场,比如位于圣维达斯特教区的一家机械加工工场。 嗯,准确地说,是一家专为呢绒纺织业加工机械及零部件的工场。这家工场的原主人因为经营失败而欠了汤普森先生很大一笔钱,最后没办法只能将这家铁匠铺出售了事,连他自己本人都成了汤普森的雇工。汤普森先生接手这家铁匠铺后,又先后投入了三千余镑的资金对其进行扩容、改造及更新,如今这家企业不但有了四五十位工匠及学徒,就连很多机械加工设备都是最新的东岸货,可谓是今非昔比。 “先生,您来了。”铁匠铺原主人、现工匠头子沃克鞠躬道,“工场运行一切正常,最近我们接了很多来自北方的订单,多是纺纱机械的零部件,生意好得不得了。看来将铺子交给您真是上帝的旨意,因为只有在您的经营下她才获得了如此巨大的发展。” 莫里斯汤普森先生从马车上下来后,先是瞥了一眼沃克,然后矜持地看了看工场内正或用锉刀、或用简易机械加工零部件的工匠及学徒,说道:“托上帝的福,现在我国呢绒的出口大幅增加,该死的荷兰佬被我们抢占了很多市场。希望这种好运气能够一直维系下去吧,因为它才是我们工场能够繁荣下去的关键,好了,你们继续工作,我四处看看……”(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五章 悄然的变化(二) 1658年6月15日,约翰希尔搭乘一艘船只驶进了日渐繁忙的泰晤士河。 入港的时候缴纳了不菲的关税,这一点尤其令希尔极为诟病:现在的《航海条例》真是太严格了!他的这艘船从圣克里斯多夫岛装载了不少烟草、蔗糖和菘蓝,准备运往葡萄牙里斯本出售,结果却不得不先跑到伦敦来缴纳关税,真是太不方便了——想想还是东岸人的政策好,听说他们的海外殖民地新华夏岛就经常与印度洋周边的国家展开贸易,但这些商船却只需在当地缴纳出口关税即可,因为他们本土与殖民地之间已经废除了很大一部分商品的进出口关税,并且这个免税名单上的商品数量还在逐年增加,真是令人羡慕。 反观英格兰与其海外殖民地之间,其贸易简直就像国与国之间一样,美洲殖民地的商品进入伦敦时需缴纳进口关税,出口到外国市场时需缴纳出口关税,这令很多跑远洋的中小商人们苦不堪言。只不过,在海事法院权威越来越大的今天,原本无法无天的商人们也老实了不少,偷漏税的商人固然很多,但按章纳税的人却也在日渐增多。毕竟,这些关税收入都是实打实的政府核心收入之一,在军费预算被严重削减的今天,海军可是对此指望颇多呢,作为一个远洋商人,你敢得罪海军吗? 当然了,虽然《航海条例》的弊病颇多,但作为这项法案事实上的受益者,约翰希尔还是希望这项法令继续执行下去的。盖因像弗吉尼亚的烟草、巴巴多斯的蔗糖、圣克里斯多夫的染料等商品,以前可都是被荷兰人(大部分是西印度公司的)垄断的,大头都被他们挣了去,当地的种植园主们也更愿意把产出卖给荷兰人,因为他们的给价合理,还老能给他们运来廉价的旧大陆工业品甚至女人!可在《航海条例》被一再重申严格执行的今天,这些荷兰商人都被赶跑了,因为按照法律规定。英国海外殖民地的商品只能由英国商船运输,这令乔治希尔这些既是种植园主同时也拥有船队的商人乐开了花,他们大把垄断了当地的商品贸易(给价往往比荷兰人低,这招致了很多种植园主的不满)。然后开开心心地运往旧大陆销售以牟取巨额利润。在这其中,唯一受到损失的大概就是那些新大陆的种植园主了吧,可他们在伦敦议会内没利益代言人为他们争取权益,谁又会在乎他们的想法呢? 所以,我们现在知道了。约翰希尔的牢骚也仅仅就是牢骚罢了,是商人的天性,如果谁说要取消《航海条例》的话,大概希尔先生会第一批跳出来反对! 前来码头迎接他的是乔治汉普顿的儿子米歇尔。米歇尔今年三十岁出头,八岁时就被乔治送往伦敦的一位好友处学习商业——这是英格兰的传统了,同业公会的成员往往会把儿子送往亲朋好友或生意合伙人处充当学徒,这个过程最长往往达12年之久,且被视为是商业家族巩固彼此间关系的上佳手段。当学徒学业期满并可独立开业时(意味着取得了同业行会的认可),他们往往会成为其主人的合伙人;有的还会娶主人的女儿或遗孀为妻,充当主人的助手。或者直接继承主人的事业,这都不罕见,君不见东地公司的创始人、黎凡特公司的董事爱德华奥斯博尼就曾经充当呢绒批发商威廉休伊特的学徒,后来娶了其女儿并最终走上事业巅峰。 此时站在希尔面前的米歇尔的经历有所类似,这个颇有魅力的男子在十余年前娶了其主人、前下议院议员詹姆斯坎贝尔(死于1642年)的遗孀——一个继承了49万镑巨额财富的老女人——而迅速发家致富。现在他已经跻身伦敦大商人圈子,并在第一任妻子去世后又娶了一位落魄的前伯爵小姐为妻,社会地位也获得极大提高,可以说已经把他父亲——一个不甚出众的北美商人——远远甩在了身后,不得不令人感叹造化的神奇。 “最近独裁者克伦威尔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斯宾塞先生甚至认为他很难活过今年。伦敦的先生们(指大商人)对国家未来的前途非常担忧,他们担忧国家会陷入长期的混乱当中,因为在护国公死去后,很显然缺乏一个有威望的人来统合各方实力。并带领英格兰继续前进。”坐上豪华舒适的东岸式马车后,米歇尔压低声音朝希尔说道:“克伦威尔在英格兰的地位仅在上帝之下,一旦他死了,国家可能会生出变乱。” 希尔闻言点了点头。老实说,作为一个中等商人,他对克伦威尔的观感还好。远不像米歇尔这类大商人对其深恶痛绝。毕竟克伦威尔严于律己,平民看不顺眼的奢侈排场他从不讲究,仅在这一点上,就比奢靡无度、支出巨大的英格兰王室要好太多了;而且他不喜欢娱乐消遣,不喜欢积累财富,只在他心爱的军队军费不足时才面向全国筹集费用,且还多拿富商开刀,平民的负担并不重;另外,他还严查司法舞弊,要求司法机关秉公执法,对富商和平民一视同仁——这一点尤令议会的诸位先生们难以忍受;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他强力推动了《航海法案》,给英国经济带来了持久发展的动力,这才是希尔先生对其存在好感的最根本因素,因为他是一个真正为英格兰带来了“国运”的男人,而不是以前那帮废物般的贵族和国王。 “克伦威尔一旦死后,国家对西班牙的政策可能会有所改变。”米歇尔继续说着对希尔这类殖民地商人来说比较重要的信息:“我们现在已经获取了牙买加岛、巴巴多斯岛,圣克里斯多夫岛上的法国移民也被我们排挤得差不多了。这些富饶的岛屿每年产出巨量的烟草和蔗糖,这是笔巨大的生意,但若要好好开发急需一个安全的环境,因此缓和对西关系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可在克伦威尔死之前,这项政策似无任何改变的可能,我们只能继续忍受西班牙人无休止的骚扰与攻击,当然现在又多了东岸人的舰队,我们的商船在加勒比海上正变得越来越不安全,是时候改变对策了!” 其实,英格兰有与西班牙结束战争的需求,西班牙又何尝不想与英国结束战争呢?毕竟他们的大敌始终是正觊觎南尼德兰的法兰西!而且,他们的和解也不是完全没有基础:早在英国并未与法国实质结盟前,西班牙、法国当时竭力争取英国,为此西班牙人声称将为英国攻下加莱,法国人则许下了为英国攻占敦刻尔克的条件,结果克伦威尔当时想发展海外贸易并占领墨西哥,故最终选择了与法国站在一边,这导致了西班牙人如今的困局——出卖了大量权益给新大陆那个似乎永远喂不饱的异教徒国家,且还有越陷越深的趋势,这如果都不叫困局的话那么还有什么叫困局? 更何况,现在这个名叫东岸的邪恶国家已堂而皇之地派遣舰队进驻了波多黎各岛,并将圣奥古斯丁、卡塔赫纳、哈瓦那、维拉克鲁斯、贝略等加勒比重要商业城市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意图排斥其他所有旧大陆国家,这自然引起了英国人的愤怒和不安——愤怒来自国内手工业的支柱如造纸、金属加工和毛纺织产业(此三项产业与皮革、建筑、造船一起,是英格兰此时六大支柱产业)的工场主们,不安则来自准备或已经投资海外殖民地的商人(比如打算投资加勒比岛屿蔗糖产业的投资者),他们现在对东岸人在加勒比的活动越来越敌视,想方设法地向护国公施加压力,意欲让他派遣海军舰队进入加勒比海驱逐东岸人——当然这被拒绝了,但像米歇尔、汤普森、斯宾塞、斯通等大商人们并没有善罢甘休,他们仍在积极活动,打算重新说服政府重视东岸人的威胁,为此哪怕出点血支援点军费也在所不惜。 当然以上这些东西都是伦敦诸位先生们的远期期望,就近期来说,他们还需要继续忍耐,因为英格兰共和国内上帝之下第一人、刚刚出任第二任护国公没多久的克伦威尔尚未辞世,他之前已经派出了二十艘军舰封锁敦刻尔克港,并将六千名老兵送到了蒂雷纳元帅的麾下与西班牙人作战。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自然是不会贸然改变与法国的关系而自煽嘴巴的,毕竟那样对他的威望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他决计不会那么做的——至少短期内是如此——那么,对于伦敦的大资本们来说,转机或许只能是在克伦威尔离世之后了。 “希尔先生,现在请随我去见一见几位大人物吧,您经常去东岸,他们非常想借助您来了解一些有关那个异教徒国家的事情。”就在希尔忧虑着英格兰的未来之时,耳边却想起了米歇尔的声音。 “啊,我非常荣幸。”约翰希尔立刻答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六章 悄然的变化(三) “这是汤普森先生。”米歇尔向约翰希尔介绍着国会议员、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的投资人、大烟草批发商莫里斯汤普森,只听他说道:“啊,您在弗吉尼亚有烟草种植园,应当认识汤普森先生。” 约翰希尔自然是“认识”汤普森这位在烟草行业大名鼎鼎的人物了,但遗憾的是汤普森很显然并不认识希尔,因此米歇尔的话还是挺让希尔尴尬的。 “这是莫斯科公司的巴恩汉姆先生……”(家产超过五万镑) “这是斯宾塞先生……”(此君继承了含不动产在内的价值40万镑的财产) “这位是希克斯夫人……”(她和姐姐分别从父亲那里各继承了10万镑的财产) “这位是克雷文先生……”(此君从父亲遗嘱内光动产就分得了125万镑) …… 随着米歇尔的介绍,约翰希尔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因为他明显被震惊了——要知道,此时在伦敦能被称为“巨富”(至少生命中某一时段财产达到10万镑以上)的就区区十来个,被称为“大富”(财产在2-10万镑之间)的也不过区区六十余人,两者相加才七八十人,可今天坐在这里的就有接近二十人,可谓伦敦“大富”以上阶层超过四分之一的精英皆汇集于此,其能量虽不能说可在英国呼风唤雨(毕竟此时是军人独裁政府),但绝对能做很多事了,比如间接影响国家的政策。 这样一个豪华的阵容,可想而知对刚刚还清债务、家产不过区区九千余镑(家产在5000-1万镑的富人此时在伦敦有超过六百个)的约翰希尔来说真的是有些受宠若惊了,他想象不出这些似乎无所不能的大人物们对他有什么垂询的事情——或许只能是有关那帮异教徒的信息了吧。 介绍完了后希尔就被仆人引到了一旁坐下,米歇尔坐在他身旁,和斯宾塞先生、克雷文先生熟络地攀谈着,这令约翰希尔又有些感慨——想当年因为不是长子而被送出去当学徒的年轻人现在居然成长为了伦敦的上流社会成员,和一众顶级富豪谈笑风生,再想想他的长兄威廉汉普顿还在伦敦某条小街区内开店辛苦地卖着烟草和东岸纯碱。这一对比之下更令希尔感到了上帝意旨的莫测。 “西班牙人成功地在东岸市场融资一百万镑,消息传到阿姆斯特丹后,西班牙里亚尔的币值立刻获得了稳定。而当上个月热那亚人确认西班牙人融资的消息属实,并通过巴勒莫银行、圣保罗银行、圣乔治商行联合向西班牙国王贷款六百万银行里拉后。西班牙里亚尔的汇率逐渐开始上升,这引起了一些人的忧虑……”看起来还非常年轻的斯宾塞先生轻声说道,“马扎然首相就对此非常担心,担心会影响到南尼德兰的战局,当然现在从结果看来。西班牙国内的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并未对前线产生任何积极的影响,敦刻尔克依然被我们获取了,这可真是幸运。” 话说西班牙人自从在东岸市场成功融资三百万银元(当然代价也很沉重)后,其货币单位里亚尔(8里亚尔=1银比索)的币值开始企稳,国内原本直奔崩溃而去的经济也开始了硬着陆,尤其是在热那亚人再度施以援手——这同样是他们乐意看到的,时隔三十年后再度进入西班牙信贷市场——贷款六百万里拉后,国际市场对西班牙王国的信任有所恢复,西班牙国内积欠已达一年的军饷开始陆续发放,损坏的军备也有所恢复。这令他们在面对法国的入侵时有了些许保卫家园的信心。 不过由于西班牙海军的失败(南尼德兰分舰队几乎损失殆尽),敦刻尔克港陷入了长期的围困之中,南尼德兰也已和国内久不通声息,部分军队的欠饷已达十八个月之久,这一切都注定了西班牙陆军在南尼德兰的失败。 果然,就在前阵子,英法联军发动敦刻尔克战役,击败了由奥地利人唐璜指挥的西班牙军队,早就心无战意的西班牙陆军(含英国王党流亡军)几乎全军覆没,敦刻尔克随后也在绝望之中宣布投降。南尼德兰分舰队残存的舰只被英法两国瓜分。 而在敦刻尔克被英法联军攻取后,法王路易十四进入了这座城市,然后遵守条约将这座堪称法国大门的军事重镇,不情不愿地交给了克伦威尔的特使洛卡特爵士。为此英国人只付出了一笔微不足道的金钱。英国人为此一雪当年丢掉加莱的耻辱,克伦威尔的声望再次达到了顶峰——现在除了静静地等待他死去,没人能再违逆他的意志了。 “位于南方新大陆的那个异教徒国家,现在越来越成为影响局势走向的变量了,而且我们和他们几乎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交情,这意味着这股变量无法被我们所影响。这种感觉很不好……”克雷文先生轻啜了口朗格多克红酒,用有些不满的语气说道:“在座的诸位先生们哪个利益没受到东岸侵犯?加勒比海数百万镑的市场、东印度贸易的咽喉被东岸扼住,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和联合省那帮家伙勾结在一起,肆意侵吞我国商品的市场,我们还需要忍耐多久?” 自从英荷战争结束后,英格兰商品的销售额开始激增,尤其是在一些早对荷兰商人垄断市场非常不满的国家对英国开放后,英国的工业迎来了一波持续至今的繁荣发展期,国内资本大量流入工业领域,圈地运动开始加速,对新技术的研发需求也与日俱增。而迅猛增长的工业实力又对商品销售市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英国商人开始满世界开拓新的市场,在这其中,加勒比贸易也是一大重点,这就与意欲独吞的东岸人产生了矛盾——所以说,世界上从没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尤其对国家来说,一切都可归结到利益,英国人需要打破荷兰在波罗的海和地中海的垄断优势,英国需要开拓新大陆和东印度市场,荷兰人和东岸人自然不愿意将利益拱手让出,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希尔先生,听说您经常往返东岸进行贸易?那么说说您的看法吧。”克雷文先生突然转头朝约翰希尔说道,“啊,不用太拘束,请畅所欲言。” 约翰希尔闻言呡了一口酒,然后才说道:“这个国家非常注重工商业的发展,他们不太在意贵金属的流失,而非常注重贸易的平衡。他们几乎所有的道路、港口、仓库都是由政府投资完成的,他们同样喜欢每年花大价钱投资到工业技术进步上面。据我所知,他们很严格地对技术发明人实行专利保护,使得每个革新技术的人都能一夜暴富,而不是在工厂的某个角落里穷困潦倒一生,这激发了很多人的创造力。另外,我听闻这个国家的教育体系主要也是由国家来完成的,比如他们将青少年的教育分作小学、初中和高中三个阶段,每年都会花费巨资试图普及小学教育,虽然我看这些年来他们连三分之一人数的小学生教育都没覆盖到,但他们确实一直在这么做……” “他们的国家非常不自由,每个人都有户籍,外来人在当地会多有不便。我想诸位先生也都是知道的,在查尔斯先生建立金鹿商馆之前,我们国家先后牺牲了大量间谍在那个异教徒国家,就是因为不熟悉他们的制度的缘故。他们的警察特别多,满大街都是,几乎无孔不入,对社会的控制非常严密。军人和学生们都非常狂热,对于扩张有着令人惊讶的热衷,攻击性也非常强,虽然他们也尝尝指责政府高层贪污腐败,但我丝毫不怀疑他们维护国家的决心……” “这不是兰伯特少将(克伦威尔下属军官团中一位颇具威望的军官)所提倡的国家制度么?限制对个人的自由,将一切资源都投入到国家建设上去,以最大的效率筹集金钱和物资,为英格兰在海外争取荣耀,看这话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希克斯夫人突然掩嘴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是如此之夸张,以至于脸上的粉都在一块块往下掉,但她犹不自觉,仍在继续说道:“兰伯特就和克伦威尔那个无耻的女婿布里奇爵士一样,总希望由军官主导的共和制度能够一直维系下去。要我说,共和制度演化到今天,其劣势已经很明显了,大家也都厌倦了,还不如把国王请回来呢,到时候这个国家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么,我们甚至不需要贪污,我们可以让国会制定能让我们名正言顺‘合法贪污’的法律,哦呵呵……” 希尔先生看了希克斯夫人一眼,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够了。”斯宾塞轻叱了一声以放荡和大嘴巴闻名的希克斯夫人,然后扭头问向约翰希尔:“希尔先生,您认为如果我们与西班牙媾和,然后与东岸在加勒比海展开竞争,胜算怎么样?我的意思是指东岸政府有多大的决心与我们对抗下去?” “这个……”约翰希尔闻言一阵语塞,最后才说道:“很抱歉,我不能确认,但我个人以为东岸政府插手加勒比海的决心很大,为此可能会不惜诉诸武力。”(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七章 悄然的变化(四) 就在约翰希尔等人于伦敦热议有关东岸之事时,一道海峡之隔的阿姆斯特丹城内,华夏东岸共和国全权特使郑勇也正和几位特殊的客人进行着密谈。 会谈的地点既不在任何公共场所,也不在相对人多眼杂的东岸商站内,而是在一处被东岸人间接买下的小宅院里——对外的伪装是一家经营意大利奶酪的店铺——足见此事的秘密程度。 会谈的一方是以郑勇为首的东岸外交人员,另一方则是来自英格兰军方的代表,准确地说,是克伦威尔的副手、著名的兰伯特少将的私人代表詹姆斯上尉。所以,你从会谈双方敏感的身份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种私下里的勾兑根本无法宣之于众,因为大家都承受不起泄密的后果。 此时双方的会谈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了,不过从各自谨慎的语言来看,无论是詹姆斯上尉还是郑勇,都对对方心存疑虑。尤其是郑勇,对于詹姆斯上尉这种死硬的共和派军人找上门来的动机很是怀疑,因此不断地在出言试探。 “詹姆斯上尉,您之前说伦敦的某些大批发商在加紧密谋,他们想要在护国公死后控制英格兰的局势,想要推翻现有的共和政府,甚至还想将流亡海外的王党分子请回国内让君主制复辟?”郑勇摩挲着手里的茶壶盖,轻声问着,末了他又评论了一句:“作为世界上不多的共和制国家之一,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非常理解你们的追求,对于让腐朽无能的贵族再度统治英格兰人民也感到万分失望。詹姆斯上尉,您和兰伯特少将的崇高理想令人敬佩,那么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你们,又能付出什么代价?” 詹姆斯上尉没有直接回答郑勇的话,他仿佛是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一直在用低沉的声音讲述着一些事:“我出身牛津的一位农夫家庭,我有三个兄弟姐妹,我们一直很贫穷。如果没有那场战争的话,或许我想我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好在我遇到了兰伯特少将,也遇到了护国公,然后我参加了模范军。我的命运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变。兰伯特少将是个好人,他的父亲是约克夏郡某法庭的一位法官,因此他从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教育,他教我们识字、教我们信奉上帝、教我们团结互助、教我们如何认识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他同情我们、厌恶贵族,对共和制度坚信不疑……” “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的汤普森你知道吗?与荷兰战争期间,他什么都没做,而且还一度指责政府发起的战争导致他的两艘运输船被荷兰捕获,可在海军将捕获的荷兰船只低价拍卖的时候,他又贿赂法官,以几乎白捡的价钱得到了十八艘船。在多佛尔海峡与荷兰人厮杀到最后一刻的军人遗属还在拿着微薄的抚恤金艰难度日,莫里斯汤普森却凭借他的无耻和手腕盗窃了成千上万镑的财富,他一次打猎的花费就超过了三百镑,可却吝啬于施舍三英镑让一个失去丈夫或孩子的军人家庭过上好日子。如果护国公不幸去世。让这些人执掌英格兰的大权的话,那么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灾难……” “你知道吗,东岸人,我曾经从兰伯特少将那里读过两份你们公开发行的刊物,其中一份叫《东岸评论》、一份叫《民生》,你们在公开刊物上一本正经地讨论花费大笔资金普及教育,所有适龄的孩子都有权力接受教育,兰伯特少将说第一次读到这里时他眼睛都湿润了。他回忆起了他的父亲为了能让他接受教育,不得不花费了上百镑的巨额财富才令他有机会来到伦敦学习。他认为国家的财富不能再任由贵族和富商们肆无忌惮地盗窃下去了,应当和你们一样。集中在政府手里——最好是军人执掌的共和政府——然后尽最大程度地用到每个人的身上,他希望英格兰的孩子都能有受教育的权力……” 听詹姆斯上尉叙述完了这么一大段“动人曲折”的故事,郑勇也配合地拿丝巾擦了擦眼角,然后才说道:“是的。共和制度才是完美的制度,它保障了穷人的权益,限制了富人的,英格兰的共和制度不应当被推翻,它应当继续存在下去,并且深入到社会的每个角落——詹姆斯上尉。即便在共和已执掌英格兰这么多年的今天,你也应该看到,即便是在首都伦敦,它也没被大多数人接受吧?贵族残余和富商们依然在肆无忌惮地盗窃国家的财富!所以,你们共和军人不仅仅应当维持共和国的存在,同时也应将共和理念深入推广到英格兰的各个角落,将那些不法奸商和王党分子们一网打尽。只有这样,英格兰的未来才会更加光明,不是吗?” 对于郑勇这种“缺乏水平”的赤裸裸的挑唆,詹姆斯上尉没有直接答话,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我们现在很担心,因为共和军队里还大量存在着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军官。甚至于,还有像乔治蒙克这类前王党分子,兰伯特少将一直无法理解护国公为何将这位投机分子引为心腹,并且还给予他兵权,这令我们这场共和行动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来自外界的援助,尤其是同样秉持共和理念的你们,东岸人。” 其实,对于兰伯特少将这个军官团里威望数一数二的人物——1657年要不是他带着一百多位军官反对,克伦威尔可能已经接受国会让他当国王的请求了——东岸人这些年来也注意搜集了一些零散的情报,得知这人是一个铁杆共和主义分子,且在军队里支持者颇众(与国会里共和分子是少数派不同,军队里支持共和的军官比较多),主张恢复少将制度,建立一个高度集权的中央政府,倡议平等、改善民生,带领英格兰走向巅峰。因此,这才是他强烈反对(带着大量军官闯入克伦威尔的府邸,可想而知对护国公的震动有多么大)克伦威尔登基称王的原因所在,正所谓理想不同是也。 其实想想也挺讽刺的,革命初期克伦威尔认为“一个知道为什么而战并且热爱革命事业的出身农民的上尉。远比一个被称之为绅士而无任何长处的人要好得多”,因此提拔了大批出身贫贱的人为军官。比如曾经是马车夫的普莱德,比如曾经是鞋匠的休逊,比如曾经是锅炉工的福克斯等等。这些人因为战场上英勇奋战,击败了以贵族军官为主的王军,因而被克伦威尔先后提拔为上校、少将。可随着克伦威尔掌权日久,他与这些曾经真心拥戴他(让他冲破重重阻力当上了护国公)的军官团的裂痕也越来越明显,这从他开始大肆任命如乔治蒙克之流充任高级军官就可看得出端倪。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他想当国王,自然和以前的老兄弟们越走越远。 老兄弟们对于克伦威尔试图拆散、消灭他们这支“革命的军队”(近些年已经做了很多这类事了,军队里混入了大量富商或同情王党的分子,派系倾轧越来越明显)非常不满,而克伦威尔对于这些出身贫贱而又掌握着兵权的少将们也非常不放心,只是由于国会里阔佬们的存在以及流亡海外的王党隐隐的威胁,才使得他们之间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可自从克伦威尔试图登基为王(军官们认为这是国会阔佬议员们的阴谋)后,这个平衡被猛然打破,双方的矛盾顿时激烈了起来。克伦威尔不得不做出妥协,在犹豫很久后宣布出任第二任护国公,拒绝担任国王,但有些事情真的恢复原样了吗? “兰伯特少将的理念自然是极好的,因为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也一直致力于建设一个民主、平等的国家,让人民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这段让一旁的翻译目瞪口呆……)。因此。我们愿意帮助秉持同样共和理念的英格兰朋友,那么,现在能让我知道,需要我们怎样帮助你们吗?” 郑勇心里估摸着。此时英格兰虽然是共和政体,但由于共和理念尚未深入人心,除伦敦外的广大区域其实还是施行的旧制度,该干嘛干嘛,一大票贵族还活蹦乱跳地统治着自己的领地,新兴的资产阶级新贵阶层也在大肆圈地。人为制造了大量的流浪农民,人民生活的困苦程度比起革命前还加深了不少,这反倒引起了很多人对共和的反感。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兰伯特少将为首的军官团虽然掌握了相当数量的军队,可就整个英格兰来说,他们其实只是那么一小撮罢了,力量是处于绝对劣势的。只要新兴的资产阶级与流亡海外的王党(在民间仍有深厚影响力)达成媾和,宣布对当初打压王党的事情既往不咎,那么他们反手就可击败少将军官团势力,毕竟他们这支军队现在也处于事实上的分裂之中,一大批投机分子控制着地方军权,真要打起来他们肯定处于下风。因此,如果能通过金钱和武器的援助让以兰伯特少将为首的军官团重振声势,并在克伦威尔死后继续执掌英国大权,进而引起英国混乱乃至内战,却也是一件比较划算的事情——虽然这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值得一试,不是吗?因此,这才有了郑勇刚才的问话,即他想知道兰伯特少将的胃口以及他们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们需要一百万镑的现金和物资援助——每年都需要——以令我们可以维持军队。”詹姆斯上尉开口回应道,“如果爆发战争的话,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加大援助,不然我们可能会在与富商、王党的长期拉锯中陷入被动,最终招致失败,这对共和事业显然是极大的损失。” 卧槽,折合一年三百多万元的援助!郑勇一下子被这个数字吓住了。他有心想问詹姆斯上尉为何不去找荷兰人化缘,可想想海牙那个四处漏风的情况(议会和政府雇员公然向外国人出售政府文件手抄本),他也觉得兰伯特少将还不至于不智到这种程度。不过如果克伦威尔死后英格兰陷入长期拉锯内战,荷兰人倒也不是不可能出钱援助兰伯特少将,毕竟他们也曾有过援助流亡海外的王党的前科——虽然力度很小。 但是一年三百多万的数字确实也令郑勇有些为难,他甚至都忘了询问英格兰人打算付出什么代价,就匆匆向詹姆斯上尉表示此事要征询国内并取得授权,然后就结束了此次会谈。(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八章 悄然的变化(五) 1658年7月中旬,阿尔汉格尔港。持续数年的战争(波俄战争、波瑞战争)极大消耗了俄罗斯的国力,同时也使得贸易愈发盛行了起来——因为俄罗斯需要钱。 鳕鱼、鲑鱼、鲸油、兽脂、毛皮、蜡、木材、桅杆、焦油、沥青、大麻、亚麻、绳索、蜂蜜——当然还有最大宗的黑麦——是俄罗斯传统的出口商品,这些商品此时正由一个个穿着破烂的罗斯农夫(兼职获取宝贵的现金收入,这对来年春季缴税极为重要)打包装船,然后通过白海运往西方国家各个港口进行贸易——卑尔根、汉堡、伦敦、阿姆斯特丹、安特卫普等商业城市都是其最终目的地。 杨亮刚刚从莫斯科来到这里,而在此之间,他已经在那座有着大量杂乱交错的木质房子、各种弯曲小巷的泛善可陈的城市住了半年之久了——一方面是和随军征战时(他是东岸战地参观团领队)结交的俄国贵族们叙旧,一方面是代表东岸全权特使郑勇前来递交一份国书,并等待沙皇的回信。 在莫斯科等待期间,他倒是得到了俄国人的极大优待,年轻的沙皇阿历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盛情邀请他入住了克里姆林宫——莫斯科城内的防御性堡垒,同时也是政治和宗教生活的中心——足见对其的重视。 可尽管如此,他对在俄罗斯的生活仍然感到很不习惯,他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感到惊讶。他们是如此地粗犷、如此地善于忍耐,士兵们对于所经历的种种困难没有一丝抱怨之心;贵族们三天两头决斗——有时为了金钱,有时为了争风吃醋;法官胡乱断案,被告被捕后会被公开殴打,直到他缴纳了保证金;大街上到处是醉醺醺的男人,他们醉倒街头后被治安官兵用皮靴粗暴地踢着身体,然后像死狗一样被拖离…… 这种种的一切都让杨亮这个自诩来自文明之邦东岸的青年军官极不适应,他曾经尝试着像一个普通俄罗斯人那样去理解这一切,可在一位寡居的俄罗斯公主看上他后。害怕被强制改宗东正教的杨亮立刻就结束了自己在莫斯科的生活,然后灰溜溜地拿着沙皇回信跑回了阿尔汉格尔港,打算尽快跑路回东岸。 平心而论,沙皇阿历克谢对东岸商人的优容是无与伦比的。这得益于东岸政府已正式批准在北德维纳河口附近的后世北德文斯克设立一家船厂——小星星造船厂,船厂的所有权由东岸和俄罗斯共有,技术(都是此时西欧常见的技术,但对俄罗斯人来说无异于先进技术)和管理则使用东岸工人,但造出的船只优先廉价供应俄罗斯。 小星星造船厂的修建极大巩固了俄罗斯与东岸的关系。沙皇也顺势给予了东岸商人在俄国境内更大的特权:“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特许商人(名额另行商定),将被永久性地授予免费经商许可证和权力,他们本人及随从、船只、商品以及一切航运而来其他东西,在全罗斯境内都是平静而自由的,没有任何限制、非难和摊派费用,没有直接税、通行税和任何关税,也不会被要求支付任何补助金,将来任何时候也不会暗示向他们征收……” 另外沙皇还当着众大臣的面口头承诺,东岸商人在俄国境内不会被随意逮捕、不会被随意扣押包括货物在内一切物品、不会因为债务或税费问题而受到妨害、可以自由信仰自己的宗教;东岸商人在俄罗斯境内可以随意选择代理商、发货人、包装工人、过磅员、测量员和马车夫为他们服务,若发现有任何不当行为。可以惩罚并解雇他们;如果有东岸商人在俄罗斯境内受到伤害,那么沙皇的官员将按照事情的紧急情况,毫不迟疑地执行应有的惩罚。 这样优厚的条件令东岸执委会诸公大为惊喜,于是他们迅速同意在阿尔汉格尔设立一个规模不小的枪械修理厂(同样使用东岸管理和技术人员,并雇佣部分俄罗斯工人),专门使用从东岸海运过来的零件修理损坏的东岸步枪,当然外国步枪也能修理,只要俄国人支付得起高昂的费用即可——准确地说,这是继图拉兵工厂之后俄罗斯国内第二家具备修理枪械能力的工厂,而图拉兵工厂的修建还是在英俄贸易的蜜月期。后来英俄断交,俄国的技术就再没得到更新,可想而知他们对来自东岸的先进技术有多么渴求——与此同时,东岸政府还在莫斯科圣马克西姆教堂附近购买了一片宅地及其附属建筑。然后将其改造成了莫斯科商站,堂而皇之经营起了东岸商品,双方之间的贸易联系可谓日益紧密。 不过考虑到俄国人的一贯秉性——伊凡四世时期大量英国技师来到俄国指导他们开矿、冶铁,可在他们自己的工人得到培养、锻炼且伊凡四世去世后,新沙皇立刻没收了这些外国资产,重新将矿山和冶铁工坊收归自己囊中。有这样的前科在,东岸人自然也不得不防上一手,烂大街落后的技术给就给了,可哪怕就是此时西欧的主流技术(对东岸人来说并不先进)也要对俄国人藏着掖着,拿不到好处就不往外放,这一点还是要注意的。 但不管如何,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磕磕绊绊(比如沙皇强令东岸人以高于市场的价格购买他的商品、比如沙皇时常不守信用摊派规费、比如俄国代理商跑路导致收回货款困难等等),可东俄贸易的前景依然被两国众多上层人士所称道,且年进出口总额在1657年已攀升到了三十多万元,对东岸来说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商品倾销地了——虽然小小的勃兰登堡—普鲁士的贸易额也已达到了二十万元。 “最近俄国一些本土商人在鼓噪着要向我们征收关税,他们嚷嚷着至少要征3(此时其他国家商品关税普遍在4以上)的进口关税,同时离开阿尔汉格尔前往内地销售还需征收2的通行税。阿历克谢沙皇虽然拒绝了,但看得出来他有些意动。所以,施站长,请小心谨慎对待有关俄国的一切事物,毕竟俄国人出尔反尔是出了名的。”看着五艘满载俄国黑麦的船只(其中三艘雇佣自汉堡)的缓缓离港前往西班牙巴克斯,杨亮对前来送行的莫斯科商站站长施耐德说道:“但也别太担心,俄国人不傻,现在他们还在与波兰人进行着绵长的战争,对各类战争物资的需求极大,毕竟沙皇现在在外征战的军队总数高达15-20万人,消耗巨大。看吧,现在他对我们、荷兰人以及部分德意志商人极为巴结,就指望着我们为了他们运军资呢。另外,你看沙皇不也下令将阿尔汉格尔的两家制绳工厂还给英国人了么?呵呵,当初口口声声英国现政府上下‘双手浸泡了国王的鲜血’,是弑君者,可现在形势逼人之下他们又打算与英国加大贸易联系了。俄国人的操行,谁不明白啊!” “昨天阿尔汉格尔的沙皇官员以我们从鞑靼人手里买了部分俄国战俘为由,强行没收了我们二千余匹白棉布。不过据我观察俄国人并未真的怪罪我们购买俄国奴隶的行为,他们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抢劫的罢了,一帮斯拉夫蛮子!”施耐德站长笑着说道,“对了,现在听说无论是英国商人还是德意志商人,都要在圣尼古拉斯、阿尔汉格尔等口岸正常缴纳关税,而商品经这些地方由水路运往莫斯科时同样要缴纳一堆税收,荷兰商人的货物可以减半缴纳税收,但我们东岸的商品可是全免的呢——虽然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沙皇的官员仍然征收了一些税,但总体来说比其他国家负担都要轻,这让我们成了众矢之的了,无论是俄国商人还是欧洲商人,都眼红得很哪……” “不要理他们。”杨亮指挥随从将自己的一些私人行李——足足有十几大箱——打包装上了船,然后拉着船舷上垂下来的绳网,说道:“都是些小事,不值一提。只要沙皇依然需要我们的军资、商品和技术,那么就始终不会彻底拉下脸来给我们好看。或许他们后面会取消一些我们的特权,但也无所谓了,我们也不指着俄罗斯一家市场过活,怕毛!现在大概需要担心的,是瑞典人的态度吧,毕竟我们现在和老毛子贴得太紧了,瑞典已经三番五次警告我们,以后在立窝尼亚市场上怕是要被找不少麻烦,搞不好还要被提高关税,不过这些和俄罗斯市场比起来,孰轻孰重还是拎得轻的。况且俄国还能出口大量粮食到西班牙,这对于我们展开外交行动也大有帮助……” 说完,这厮头也不回地爬上了船甲板,打算经阿姆斯特丹中转前往里加,与战地参观团的团员们汇合,然后看下一步的安排。(未完待续。) 第四百十九章 悄然的变化(六) 自1430年正式建国后,拔都弟弟秃花帖木儿的后裔就一直统治着克里米亚半岛及以北的部分草原地区,至今已经二百余年了。 在这二百多年的时间里,他们从金帐汗国的一个总督辖区(局限在克里米亚半岛内陆)发展成了一个拥有辽阔国土、控弦之士不下十万(当然那是全力动员的情况下,一般出动四五万骑兵就是极限了)的草原王国,他们投靠过奥斯曼人,驱逐过热那亚殖民者,与立陶宛大公打过仗,也抢过莫斯科,甚至一度觊觎过金帐汗国大汗的宝座,但这些最终都随雨打风吹去,成了过眼云烟。现在的克里米亚汗国,只是一个在波兰、俄罗斯、奥斯曼之间大玩平衡术的游牧王国而已,日子过得不好不坏,但要想再进一步似乎也比较难。 高文刚骑在一匹雄骏的战马上,朝克里米亚汗国都城贝克奇萨莱而去。他们是在巴拉克拉瓦小城附近的港口上岸的,这里是奥斯曼人的控制区,离后世鼎鼎大名的塞瓦斯托波尔不远——当然这个此时尚是一片荒草甸子的地方处于克里米亚汗国控制之下,去年穆罕默德格莱大汗将这指定为东岸与克里米亚两国的直接贸易地,以避开卡法港令人难以忍受的捐税(此处为奥斯曼属地),并允诺对于所有东岸商品一律免税,除了他们应交给大汗的私人纳贡以外。 东岸人对此自然无甚异议,他们确实也想降低贸易成本,毕竟卡法的奥斯曼人的关税虽然很低,但各种乱七八糟的摊派极多,这导致了很多不必要的支出。而在商定直接贸易后,东岸大型国营企业南海运输公司便自然而然地以令人吃惊的五万元的低价获得了哈吉港(即塞瓦斯托波尔,以纪念克里米亚的开国君主哈吉格莱)的建设及五十年运营权,他们打算在此兴建一个小型码头及商站,作为商品的进出口港以及部分奴隶的集散地。 至于说为何不是所有奴隶的发卖地都换到哈吉港来,这不废话么。还不是为了照顾那些常年在卡法经营奴隶贸易的犹太商人的利益?要知道这些人背后可都有着不少奥斯曼帝国的大人物呢,怠慢不得,因此目前女奴仍然在这里买,但由于战争产生的战俘则要慢慢转向哈吉港这边。毕竟这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捐税,成本更低。 言归正传,这次高文刚奉命与卡法这边的李晴换岗,即李晴调到里加商站去收拾那里的烂摊子,高文刚开始主持卡法这边的业务。至于马德,已经因为过于高调而奉调回本土了,接替他的人目前尚未抵达。 高文刚在乘船从形势紧张的波罗的海来到黑海后,原本是要直奔卡法港的,但由于和克里米亚的格莱大汗还有些业务需要商议,于是便在土耳其人治下的小港口巴拉克拉瓦(克里米亚半岛沿海的巴拉克拉瓦、苏达克、卡法以及亚速等地都是奥斯曼当初驱逐热那亚人获得的领土,一直没交给鞑靼人)上岸,然后骑马赶往汗国的都城贝克萨奇莱——一座始建于13世纪蒙古人征服时期的城市。 “自从大蒙古国将都城从哈剌和林迁到大都(北京)以后,贝克奇萨莱、索尔哈特等商业城市就开始衰落了下去,东方的货物不再在此地汇集了。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止的战争。”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东岸官员,名叫马拉提,兵团堡一期毕业,鞑靼血统的他是赞帕里尼的养长子,从小生长在东岸,曾精修过鞑靼语和克里米亚历史,是工商部里有名的“鞑靼通”,已在卡法商站工作一年有余,深得李晴和马德二人的赏识。 “不过好在秃花帖木儿的后裔最终统治了这片土地,贝克奇萨莱被定为都城。后来这个国家依靠奥斯曼土耳其人的力量摆脱了金帐汗国的控制,然后通过一系列的战争以及国际形势的变化,获得了大量金帐汗国的遗产,军事实力迅速壮大。至今已经成了附近地区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各方势力争相拉拢,奥斯曼人对他们也极为优容,控制力也不像对摩尔达维亚、特兰西瓦尼亚等藩属国那么给力——这从奥斯曼人给予其的外交自主权即可看出,克里米亚汗国除与波兰、俄罗斯的外交政策需事先向奥斯曼帝国汇报外,其余一切自主——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有着极大自主权的国家。当然,领土和人口也足够大:克里米亚鞑靼人不下五十万,如果算上这些年来捕获的各国奴隶及奴隶所生小孩(这些人最终也会鞑靼化)的话,这个国家的总人口怕是已近百万,绝对不容小觑了。”马拉提的陈述仍在继续,“当然,克里米亚汗国的经济极为原始,原始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而且他们名义上的宗主国奥斯曼帝国的工业水平也很一般,尤其是和民生相关的行业更是烂得一塌糊涂,这也给了我国工商界以机会……” 高文刚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作为东岸在欧洲的高级官员,他自然是有权了解东岸在各个商站乃至各个地区的贸易数据的,克里米亚汗国在东岸的贸易版图上虽然不甚抢眼比较偏远,可也绝不可小视。盖因这个国家真的非常原始,生产力极为低下,偏生因为这些年的运道(周边地区战争频发)而掠夺到了大量的金钱、物资和人口,这就使得他们的购买力有了不小的提高,对于来自东岸的商品有了极强的消化能力——武器弹药、烈酒、烟草、纺织品、染色皮革、金属农具、糖、可可、咖啡等都是他们爱买的东西,而东岸从他们这里进口的最大宗货物始终是奴隶(以女奴为主),其次是牲畜及少量艺术品、珠宝(劫掠自波兰、俄罗斯等国),总之双方贸易的互补性极强,1657年全年贸易额已破120万元,极为惊人。 “这次听说格莱大汗在波兰境内俘虏了一万六千多名特兰西瓦尼亚战俘,我们有望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吃下来。毕竟这几年鞑靼人四处劫掠,手头的奴隶数量已经极为庞大了,这奴隶价格要是再不下跌岂不奇怪!”高文刚陶醉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笑着说道。他刚刚已经看到贝克奇萨莱城的轮廓了,陪伴他们的克里米亚汗国的一位贵人也已经遣随从进城去汇报。 平心而论,贝克奇萨莱城不是什么恢弘大气的名城。不用说东岸的城市了,大明的很多小县城都不比她差多少,或许仅仅只在规模上有所不足罢了。不过,在东岸人的指点下,格莱大汗近些年来下定决心更新各地的城防设施,而第一步就是从首都贝克奇萨莱城开始——高文刚等人行近了后看到,城外挖了一道深深的护城壕沟,原本老旧的城墙也拆的拆、改建的改建、加固的加固,为此,格莱大汗不惜征发了超过八万名来自波兰、乌克兰、俄罗斯及摩尔达维亚的奴隶干活,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要把自己的老巢经营好。 而除了首都贝克奇萨莱外,当初马德还成功地忽悠到了格莱大汗在后世彼列科普地峡附近开建一系列的城寨与堡垒。虽然草原汉子们一贯不喜欢筑城,但近些年来屡屡在敌人的坚城大炮之下碰得头破血流的格莱大汗也深深意识到了现代战争的不同之处,因此在咨询了一下东岸城防火炮的价格后,大汗痛下决心开始在地峡附近修建堡垒——按照计划,短短的八公里的地峡范围内将修建四座相隔不过一公里多的棱堡,为此格莱大汗将从东岸进口多达96门各型城防大炮(含备用火炮)及一些备品备件、专用工具等物事,合同总金额超过了125万元(包括培训炮兵的费用),一度令奥斯曼人都为之侧目。 当然了,穆罕默德格莱大汗之所以同意修建地峡要塞,也并不全是受东岸人忽悠,其原因多半还是他们对自己这个国家前途未来的担忧。格莱大汗的军队这些年来,无论在和俄罗斯军队还是波兰正规军的正面对战中,都很难占到便宜。大汗本人或许不懂骑兵在装备了大量火器的步兵面前的劣势,但他知道属于鞑靼骑兵的时代或许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因此这才同意了在地峡附近修建要塞,无他,为了将来有能抵挡住敌人获得喘息之机的能力。 高文刚等人在贝克奇萨莱城内逗留了两天,然后一位从外地赶来的信使抱歉地告诉东岸人,大汗已在草原上召集了二万名骑兵的续备军,这几日就要西进特兰西瓦尼亚(他们之前已经有25万名骑兵随波兰大军进入特兰西瓦尼亚了)。他们之前俘获的一万六千名特兰西瓦尼亚战俘——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特兰西瓦尼亚亲王率三万人进攻波兰捡便宜,后战事不利撤退,结果在撤退途中遭到鞑靼骑兵截杀,亲王本人仅率三百骑逃回国内,几乎全军覆没——可以优惠(35元一人)出售给东岸人,当然他们后面会在特兰西瓦尼亚乃至匈牙利境内尽量多搜罗年轻女人,如果东岸需要的话可以一并吃下,就在哈吉港交货。 高文刚对此当然大喜过望,立刻允诺了鞑靼人的条件,并支付了三万元的定金以示诚意。而在做完这一切后,他与鞑靼人匆匆告别,然后往卡法港而去,那里还有最后一批五千余名摩尔达维亚女奴等待他去付账呢——战争进行到现在,东岸人的奴隶贸易做得飞起,大大充实了国内的劳动力及女性数量,这无疑意味着国力的增长。(未完待续。) 第一章 台地(一) 1658年7月20日,北巴塔哥尼亚。 南海班轮公司(隶属于交通部)的一艘老式双桅盖伦船趁着夜间涨起的海潮,在灯塔和航标的辅助下,小心翼翼地飘进了丘布特河入海口。经验丰富的船长在仔细检查了一番后,下令抛下首尾双锚,静静等待明日海潮退去、船只搁浅后好卸货。 “两年多了,海安港连个现代化的码头都没彻底完工,一会说钢材不足、一会说水泥不足的,下次估计还得喊劳动力不足,真是磨叽。”已经五十余岁的老船长从腰间解开酒壶喝了一口,然后摇着头朝餐厅走去了。 船上的餐厅内,身穿一身玫红色大衣的李泽馨叹了口气,将餐盘里的食物推在一边,右手托腮定定地望着窗外远处:那里是一片乱石丛生的海岸,永不停息的海潮一刻不停地拍打着崖岸,李泽馨虽然看不见什么,但完全能想象得出那股海潮的磅礴气势。 这里终究是粗犷豪迈的蛮荒之地啊,特维尔切蛮子那么可怕,都没能打断那个王八蛋来此建功立业的想法!就不能好好在首都做官么?乐意在工商部干可以去工商部干,喜欢到交通部上班可以去交通部上班,就算想去海军部上班也不是不可能啊,只要这王八蛋能来求自己,自己老爹是海军部长,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可他倒好,闷声不响地滚到了丘布特河这个蛮荒之地,和那帮哥萨克搅和在一起,整天和特维尔切蛮子厮杀,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这真是荒唐! 受人所托顺路陪同李泽馨前来海安港公干的中年海军军官见状嘿嘿一笑,然后和自己的一名同僚互相点了个烟斗,一起到舷窗边抽烟去了。这位李大小姐的父亲是海军部部长李毅,两位兄长一位在航海学校教书、一位在第一舰队服役,另外还有两位弟弟在兵团堡读书,在华夏东岸共和国数百个家族中也算是相当不错的那一批了,这会巴巴地跑到鸟不拉屎的海安港来“游玩”。真是让人摸不透,说不定是来会情郎的呢! 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清晨,李泽馨小心翼翼地踩着一条湿腻滑溜的石质栈桥走上了码头区,昨晚上还随波逐流的双桅帆船此时已经半搁浅在了河道中。再等一会儿,待所有潮水退去后,这条船就将彻底搁浅在烂泥中。这个时候,码头区的蒸汽吊杆对船上货物的装卸工作才会慢慢展开。 码头上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李泽馨放眼望去。只见疏港公路两旁有一片绵延百余米的遮雨棚,很显然,在东岸任何渔港待过的人都知道,这里是咸鱼加工区——因为早期某些暴露出来的食品问题,农业部就下令所有咸鱼加工作坊都必须在码头区公开加工,即挑拣、清理、腌制、装桶的过程都必须在这些棚户区内公开进行,以接受路人的监督。所以,你在码头疏港公路两旁闻到冲天的鱼腥味也就很正常了,要知道这里每天可是要加工超过一百八十吨的各类海产品呢。 与李泽馨等人一同下船的还有两百来名来自明国、朝鲜(显然是黑水地区为了凑数搞的,多为女性)的移民。这些人之前都住在潮湿阴暗的底舱,从东方港起航后一路劈波斩浪来到了海安港。接下来他们将在海安港稍事休整,然后就地编组,领取农具、种子、牲畜(都是贷款)和其他一些日用品,在一部官兵(数十名斯帕西骑兵)的带领下北行数十公里至海平港(后世马德林港)一带修筑寨堡、开辟农田——至于说筑城所需要的各类建筑材料,后面会用近海小火轮运过去,没办法,运力紧张,只能优先运这些笨重物资,人和牲畜就只能靠腿走路了。 “李小姐。我们只能送你到这了。”站在海军部后勤司设在海安港的办公室前,两位中年海军军官正色说道:“请你最好不要离开海安港太远,外面的草原上可不太平。我听说最近我们与特维尔切人的战争烈度升级了,海安港的民兵都已经动员过一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碰上特维尔切人的大队,所以还请你暂时不要去野外,这也是您父亲的嘱托。” “我会注意的,谢谢两位叔叔的照顾……”李泽馨甜甜一笑,说道。 在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位于北郊的一座别墅后,李泽馨如愿住进了自己的闺蜜、海军少校刘大发的女儿刘薇家。刘薇目前在西北垦殖银行工作。她丈夫是居住在本地的海关官员,主要工作是征收本地特产品如羊毛、冻肉、皮革的出口关税。而在白陶乡设立后,已经有少量白陶土用马车运抵海安港,新成立一年多的第二陶瓷厂各项硬件设施也已基本完善,且已小规模试生产过几次了(只是结果不甚理想),相信假以时日,第二陶瓷厂出产的各类出口用瓷器必将成为成为本地出口税的最主要来源。 “你居然来了。”刘薇给李泽馨端来了一杯咖啡,咖啡是上好的塔城阿拉比卡咖啡,闻起来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在海安港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享用此等咖啡,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反正闲着没事。”李泽馨拿勺子在咖啡杯中轻轻搅了搅,说道:“你孩子呢?在这住得还习惯么?” “出去骑马玩了,和一帮外面的野孩子。这里住得还行吧,就是风沙大了些,毕竟比不得大城市,好在地价便宜。”刘薇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原来可是在青岛港博览会街的拉普拉塔银行上班的,后来他丈夫因伤从海军退役,被安排到了海安港担任海关副关长,她便也想办法从青岛调来了此地。 “和你没法比,你爸就你一个女儿,他太宠你了。”刘薇后面又补充了句,用略带嫉妒的语气说道:“我爸有11个孩子,结婚时就给了我三千块钱,其他都得靠我们自己挣。不像你,名下光宅子就三处了,还有加航公司股份……” “或许吧。”李泽馨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然后转移话题道:“郭汉东最近去哪了?他好久没给我写信了,要不是上个月在报纸上读到他在破虏堡大胜特维尔切蛮子并斩首四级,我都以为他消失了,那个王八蛋,还欠我一百块钱呢……” 刘薇嘴角含笑地看了眼李泽馨,最后淡淡地叹了口气,道:“年轻真好……郭汉东月初又出发了,这次他们共出动了步骑八百余人,追剿在破虏堡附近出现的一支特维尔切人部落去了,估计月底应该能回来吧。放心,危险不大,比起月前在破虏堡负伤那次差远了,蛮子的主力听说已被击败,剩下些许余烬不成气候。” 李泽馨听到郭汉东负伤时手一紧,随后才舒了口气,脸色不善地说道:“这个王八蛋,放着好好的海军部一等参谋不当,非要去和陆军那帮臭烘烘的哥萨克一起去草原上吃沙子,活该受伤,死了才好呢。” 刘薇闻言竟然没打趣李泽馨,而是微微失神地想起了什么往事似的。想当年大伙都是一起在海军大院里长大的,郭汉东人长得帅,学习又好,还讲义气,一直是他们这个小圈子的核心,只可惜自己…… “行了,我都知道了。”李泽馨放下咖啡杯,笑着说道:“接下来我要在你这住一阵子,没问题吧?” “随便,爱住多久住多久。”刘薇无所谓地说道,“不过话说这个月你大哥可能会来这呢。我上次听人说‘执委会’号要返航到这一带来训练,你哥不就在上面当中尉三副么?他要是知道你在这,保不齐要把你揪回家了。啊,我好像听说他们还要去加勒比海呢,护送一批服役年限到了的非国民劳务工(黑人)去自由邦,然后顺便驻扎圣胡安港巡视海疆。” “什么!‘执委会’号要去加勒比海,我这个加航公司股东还不知道呢!”李泽馨吓了一跳,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会不会与英国人开战啊?” “应该不会吧。”刘薇也有些不确定,不过她仍然说道:“就算开战也没什么。男人的功名,不就应该马上取么?总不能像白玉堂那种人整天窝在首都那一亩三分地上蝇营狗苟,指望开公司从老百姓的手里挣钱吧?有本事去外国人手里抢食吃!白玉堂还有他爹白斯文那种人,算什么男人!” 东岸与英国关系不睦(走私船里尤以英国、荷兰船只为多)的传闻即便是在街头巷尾也多有人谈论,信誓旦旦说两国要开战的也不在少数,更别提他们这些掌握了诸多信息的穿二代了——“执委会”号北上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不容易知道(虽然压根没打算保密),但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难。 “希望不会开战吧,开战了生死就真的全凭天尊裁断了。”李泽馨有些沮丧,显然是害怕自己的兄长卷入战争。(未完待续。) 第二章 台地(二) 疾风劲吹之处,一支队伍转了出来,站在破虏堡(后世特尔森小镇)城内瞭望塔上的哨兵立刻拉起了铃铛,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面升起的绿色信号旗。 寨门被猛地打开,二十余骑旋风般地冲了出去,然后与远远走来的数百步骑汇合在了一起,这是迎接出征归来的将士们呢。 “朱丝贵竹是一种安第斯山竹,生长在山间深谷中。它扛得住风雪,禁得住南方漫长寒冬的凛冽和短暂夏日阳光的酷烈。竹竿高度通常可达数米,坚硬而强韧,叶子的淡绿颜色里满是山地的喜悦……”破虏堡简易军营内,蒙小虎凑过头来,低声念着,旋又调笑着说道:“郭中尉,你这是在给姑娘写信呢?” 赤着上身让勤务兵上药的郭汉东闻言搁下笔,白了蒙小虎一眼,道:“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朱丝贵竹是巴塔哥尼亚居民们必不可少的物事,也是他们的图腾之一,他们用朱丝贵竹撑起原驼皮建帐篷,他们用朱丝贵竹做长矛抵挡我们的骑兵,用处太多了。” 蒙小虎点了点头,没说话。他是地质部的特聘专家,东岸著名“圣母”蒙虎的次子,这次随军深入巴塔哥尼亚西部腹地,主要是为了搜集当地各种情报。不过在看到特维尔切人一路上被东岸军队“被驱不异犬与鸡”后,他的圣母习性再度发作,途中甚至在郭汉东面前哀叹过“我们的官员只看到了巴塔哥尼亚的经济潜力,奸商和军阀们觊觎着这片他们永远也不会热爱的土地,觊觎着会养肥他们的养料,觊觎着不值一提的、错误的所谓荣誉”之类的话,这令郭汉东不由得感觉到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和蒙小虎又扯了会闲篇后,郭汉东将给他换完纱布的勤务兵出去把门带上,然后坐到书桌前,继续着刚才没写完的信:“朱丝贵竹不但用处良多,同时也因为它悲剧性而又信实可靠的神谕力量。每一次朱丝贵竹开花,充满苦痛与毁灭的时日便要到来。它的花朵呈浓烈而有预示性的红色,特维尔切人会依看到的开花的次数来记录自己的年龄——谁若是能有幸看到不止两次开花,那么他的年纪一定足以让他坐在火炉边,给孩子们讲着那些早已消逝在风雪中的鲜活往事……” 写完一封信后。郭汉东叫来了勤务兵,让他去堡内邮局将这封信连同一根特维尔切大萨满的神杖(朱丝贵竹所制)一起,寄给东方港的李泽馨小姐,这根神杖据说能令人保持年轻(虽然那位大萨满已垂垂老矣),最适合给年轻的女士做礼物了。 做完这一切。郭汉东推开屋门来到了街道上。此时已经是冬季,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头子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路上散落着很多粒状的羊屎,旁边一个卖海鲜焖饭的小店内门庭若市,羊倌、士兵和乡镇官员们挤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讲着下流段子,小店内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郭汉东很享受这种气氛,都是戈壁滩上一起卧冰吃雪摸爬滚打起来的兄弟,他们或许外表看起来极为粗鲁、不讲究,可都是没啥坏心的直爽汉子。你只要真正了解了他们的喜怒哀愁,和他们打成一片,你会发现他们比谁都可靠。 小店外的牲畜栏里有许多绵羊,店主的媳妇和小孩正在铡干草喂羊。值此羊毛需求逐渐增大的繁荣期,巴塔哥尼亚的羊毛出口与日俱增,大鱼河机器纺织厂的代表在城内专门建了个收购站采购羊毛,一时间给本地经济带来了活力。据农业部的不完全统计,现在整个丘布特河下游六乡镇的绵羊保有量已突破了九万只——若不是西北垦殖银行许诺的五万只绵羊贷款只到了很少一部分的话,这个数字还要更大。 郭汉东信步走到了街道尽头,那里是一片栅栏。栅栏外则是无尽的荒野,十几棵移栽过来的朱丝贵竹在栅栏外顽强地生长着。只可惜时日尚短,无法见到他们盛开鲜艳红花的场景,不过听说特维尔切人经常放牧的山区去年曾经有过朱丝贵竹的大面积开花。很多人都说那预言着不幸与痛苦将会从天而降,整个巴塔哥尼亚也将被这种妖艳的花朵染成红色。 天空传来了罕见的冬季闷雷,雪渐渐大了起来,将整个大地都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郭汉东正准备回屋休息,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却是一位传令兵。只见他将一封军令交到了郭汉东手里,说道:“郭长官,支队长命你将这批虏获的蛮子送到海安港,另外,他还放了你三天假。” “谢了。”郭汉东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拍了拍传令兵的肩膀,道:“待我回来再和兄弟们一起喝酒。” …… 下午的雪渐渐大了起来,但这并不能成为人们偷懒的理由,破虏堡通往海平港的在建公路上,超过一千名来自刚果的黑人劳务工正在监工的驱赶下,穿着破旧的棉衣,艰难地平整着土地——好在这里的降水不是很多呢,不然当地面冻硬的时候,可有的这帮刚果劳务工们受的。 这是一条连接两个乡级定居点的三等国道,还是东方、平安两县出资援建的呢——以提供一千名刚果劳务工和部分建筑材料的方式。劳务工大部分是库尔兰人卖来的,少部分由李仁军等奴隶贩子从雅各布港运来(其实还是出自新库尔兰),价格极为便宜,上门自提的话甚至一人仅需35-40元,便宜得令人怀疑库尔兰人是不是一下子抓获了成千上万的黑人奴隶,不然价格怎会下跌得如此厉害。 其实真相也差不离了,因为最近从波罗的海跑路来到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爱沙尼亚人乃、立陶宛人乃至波兰人越来越多,两年内人数甚至超过了一万,且其中大部分为举家搬迁,令人极为惊诧——其实了解下也就释然了,无他,瑞典人端了库尔兰公国的首都及最大城市温道港,驻守问温道港的六千余库尔兰军队(含三千德意志雇佣军)在抵抗半月后,被雅各布大公的船队连人带物资一起运到了吕贝克,然后开始以家庭为单位分批前往新库尔兰。至此,库尔兰公国这个人口不过二十万的小国,就这么亡国了! 不过好在当初郑勇提前数年就给雅各布大公提了醒,大公本人也做了充足的准备——比如提前把一些财物、艺术品、书籍、古董什么的打包运到新库尔兰,比如把冶金、玻璃、造船等行业的人才分批劝说前往新库尔兰工作,比如在国内四处招募志愿前往新库尔兰垦荒的农民,比如大肆搜罗波兰立陶宛难民前往新库尔兰定居等等,总之是提前了数年搬家,且大公本人在波俄战争爆发没多久之后就去汉堡、吕贝克一带“旅游”去了,所以库尔兰公国在这次无妄之灾的损失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只不过,旧大陆的本土被灭国了,库尔兰人的损失却也不能说小,尤其是在大量本土战争难民涌入新库尔兰,导致此地的白人数量突破15万人后,新库尔兰的财政状况立刻紧张了起来。休伯特德贝弗伦总督对此极为忧虑,他一边组织败退而来的库尔兰常备军开始沿着刚果河向深处进发,清剿、抓捕遇到的黑人(卖给东岸人以筹集急需的各类生活物资),一面组织农民们开始砍伐树木、开辟田地、造船捕鱼,总之是尽一切可能安置暴增的旧大陆难民。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也在执委会的授意下,向新库尔兰提供了六万元的五年期低息贷款(年利率15,多以物资的形式),以帮助他们建设两座新城镇,一座是位于后世索约原址上的宝剑湾小镇,与骑士团要塞隔河相望;另一座则是位于宝剑湾上游数十公里处的公爵镇(位于博马市原址),一座以捕奴、伐木为主的定居城镇。这四个殖民据点建立后,库尔兰人在刚果河沿岸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而由于殖民过程中大大仰赖东岸的帮助,新库尔兰无论在经济上还是情感上,与东岸的联系都非常紧密,这从库尔兰大公特许东岸人在雅各布港修建天尊道观就能看得出来。 库尔兰人这两年卖到东岸的刚果劳务工自然不止一千人,只不过分配到这里的只有这么多罢了——当然是远远不够用的。不过好在这两年他们也抓获了大量的特维尔切人,这些印第安人虽不如黑人那么“耐用”,但也算是难得的劳动力补充了,这会将被郭汉东押往海安港的数百人就是去那里修炮台的。在巴塔哥尼亚台地这种穷地方,也就只能这样凑合着了,不然还能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三章 台地(三) “我宣布,海安县从今天开始,正式成立了!”随着蔡华泽气势十足的大手一挥,修葺一新的海安县县政府外,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一众人或真心实意、或强颜欢笑地向蔡华泽道贺——没办法,县政府职位就那么多,竞争又这么激烈,总会有人得意有人示意的,很正常。 新成立的海安县下辖海安镇、绿乡、海平乡、破虏乡、白陶乡、水库乡、烂泥沟乡七个乡镇,共计人口8141人,地域辽阔,再次刷新了全国陆地面积第一大县的记录——唔,好吧,或许目前工商业还比较凋敝,但看这势头,早晚也会发展起来的。 按照政务院的政令,蔡华泽将出任海安县代县长(正式任命尚需等执委会诸位委员们召开会议确认),在这北巴塔哥尼亚地区也算是除杨明阳之外毫无争议的二号人物了,因此他也显得非常兴奋:在北巴塔哥尼亚地区经营这么些年,终于有了些班底了,终于再不是那个随时可能会被人拿捏得不要不要的新晋人大代表了。 简短的仪式过后,蔡华泽宣布自掏腰包上百元请在场众人一起会餐,这更是引起了众人的欢呼——河中大曲、雪山啤酒、香山干红这些酒类依海安县居民们如今的收入水平可算不得便宜,如今有人请客,自然皆大欢喜。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乘坐小艇登上海安港码头的海军中尉李泽民一把拉过老熟人、海关副关长何源,疑惑地问道:“是有人结婚办喜事吗?” “差不多吧,谁在乎呢。”何源今年二十多岁,出生在东岸的他曾经是航海学校毕业的优等生,加入海军后也表现出色,很受一些大人物赏识,不然也不会被海军元老之一的刘大发挑选为女婿了。只不过他的运气比较差,数年前在一次战斗中负伤,被迫以海军少尉的军衔退役,仕途大受挫折。现在他托岳丈的福在海安港海关谋了个副关长的位置。但上升空间比起海军来说自然是大大不如,因此也难怪他现在一直闷闷不乐的。 “其实是蔡华泽当了县长,一干手下在弹冠相庆罢了。”何源随后又补充了句。 “我说呢。”李泽民将筒形军帽摘下后夹在腋间,然后挤眉弄眼地朝何源说道:“我刚才听你们港务局的人说最近来了一群意大利小娘们。还多是十几岁的,他们在哪做生意?我带弟兄们去照顾照顾生意,出海这么久,大家早就欲求不满了。” 何源无语地看了看这个结婚多年还在外面胡混的家伙一眼,好意提醒道:“告诉你倒是无妨。可你真确定要去?那帮意大利天知道有没有带什么传染病,要是得了梅毒可就遭了。而且——有件事刚才我就想告诉你,只不过一时忘了,那就是你妹妹来了。” 李泽民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猛地笑了出来,说道:“这丫头,准是又来找郭汉东那小子了吧?真是个死心眼。目前他住在你家吧?是不是害怕我把她揪回去?”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何源将手头的记录本塞进包里,然后问道:“你不打算去见见她吗?她今天早上收到了郭汉东的礼物,正开心着呢。” “还是不见了吧。”李泽民犹豫了一下,然后摇头说道:“时间有些紧。从宁南港返回的时候遇到了风暴,我们不得不在兴南港休整了一个星期,离海军部规定的时间已经很紧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首都码头,不然就失期了。泽馨这小妮子帮我看紧点,别让她闯什么祸出来,也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没问题。”何源点了点头,说道:“在海安港这一亩三分地,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再说泽馨好歹也是李部长的爱女,谁会不长眼到这种程度来招惹她?活腻了不是。不过。你们这次时间这么赶,是为了北上加勒比海么?” “就是为了北上加勒比海。”李泽民看了看正指挥水手们采购补给的鲁安少尉,朝他比了个手势,然后搂着何源的肩膀朝不远处的一间酒馆走去:“我们就几个小时上岸采购补给的时间。你没看军舰还停在外海么?这次部里调我们北上加勒比的命令也比较让人意外,看来还是担心那边会出什么问题。加勒比海走私贸易——唔,我们现在已经被称之为走私贸易了,是正规贸易——的利润巨大,财帛动人心哪,能早一天稳定当地的局势我们就早赚一天钱。从这个角度考虑。海军部调我们北上倒也不那么令人意外了。” “你们一走,留守国内海军力量就空虚了,可惜现在军费开支浩大,执委会看起来也没造新舰的打算……”何源究竟是前海军军官,对于海军建设还是挺关心的:“更别提现在军部是陆军马粪当道,新建陆军第五混成营的呼声甚嚣尘上,海军造新舰的事情就更是黄得不能再黄了吧?” “谁说不是呢。”李泽民这时候也叹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幸灾乐祸:“也别总说我们海军现在是后娘养的,他陆军现在也不景气啊。我前阵子听说莫老总强烈要求执委会增拨军费,在梅林县组建陆军第五混成营,结果被执委会以财政困难——倒也不是糊弄人,财政确实很紧张——为由驳回了。这次我们到东方港汇合四艘新完工的笛型运输船(由加航公司订造),装载一批商品、建筑材料及1500余名合约到期的黑人劳务工前往加勒比海,随船的陆军估计就只能由受训民兵充数了,想也是有数百人的吧。” 其实,这次在东方港等待北上的运输船远远不止加航公司这四艘,李仁军、李文长等人还出动了自家名下的四艘运输船(从海军手里拍下的旧船),装载了一批诸如粮食种子、肥料、水力机械(东岸国内淘汰的旧设备,主要用作加工木材)、伐木工具、麻纤维、金属器具、橡胶制品等生产、生活资料,一同前往加勒比海北岸的新京港,售于当地的黑八旗,款项自然由东岸贷款支付了。 此外,陆军这次也在伊河地区精挑细选了五百名素来表现出色的民兵尖子,编成了半个大队,打算运往圣胡安港听候调遣。毕竟当地局势极为复杂,光靠海军没陆军的话也是镇不住场子的,因此便发了第一批五百人过去——听说在1659年初还会有第二批五百名受训民兵被调往该处,以增强东岸人在那里的实力。 这前后两批一千名民兵,再加上一个混成营规模的陆军(该营缺额在这几个月内已陆续补齐),总兵力几近2500人,且技术兵种也很齐全,在加勒比海绝对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在海军的配合下,花点时间牢牢控制住西班牙人的海关将不成问题,这样东岸人的经济利益便有了保障。至于说西班牙人所热切期望的与英国舰队开战的事情,很抱歉,就目前看来半分机会也没有,海军内部也一直在叮嘱着尽力避免冲突,以免影响大局——当然执委会也害怕英国人发疯,这不,“执委会”号三层甲板战列舰这种宝贝疙瘩也北上了,还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嘛。 对了,这次新送往北美的1500余名黑人劳务工基本都已在东岸服务了5-7年,合约已经到期。按照以前的计划,这些人都是要送往南非加入黑八旗的,可现在不同了,他们每人都收到了一张前往北美的船票,以后就要在当地定居了。 这1500余名劳务工与黑八旗不同,他们在东岸一直干的是修路、挖矿、搬砖的活计,上阵打仗却是不行。因此,早期还需在东岸莫比尔商站接受为期数月的训练,然后才能前往最终目的地奉天城——当然此时这座位于后世巴吞鲁日市附近的城寨还没影呢,只是在地图上有所标记而已。 按照计划,奉天、新京同为自由邦辖下城镇,各自独立发展,自主性较大,但仍需尊奉新京莫氏为君主,每年亦需向莫氏纳贡财物若干;莫氏若要外国作战,奉天方面也有出兵义务,这一点得到了东岸人的确认与背书。 “保重自己,等你回来喝酒。你妹妹我会让刘薇看住的,不会让她乱跑,也不会让一些不长眼的东西去骚扰她。不过,这最后一件事或许也不用我来操心了,郭汉东那厮在部队里摸爬滚打数年,人脉比我还广,消息比我还灵通,有他在,出不了事。”何源说到最后已经有些赞誉的意思了,看得出来他对郭汉东的印象也相当不错。 李泽民闻言微微回想了一下当年海军大院里比他小的那拨孩子,郭汉东那时候就已经是孩子王了,被他们这帮大孩子戏称为“第二梯队领队”,想到这里,他也哈哈一笑,说道:“等这次回来了我倒要见见这个混球,居然把我妹妹拐到这来了。好了,不多说了,我去看看物资采购情况如何,回来咱再去会会那帮意大利小娘们,看看她们的战斗力行不行!” 听李泽民嘴里又扯起了那档子烂事,向来惧内的何源脸都绿了,只能连连推托,这更是惹起了李泽民的连番大笑。(未完待续。) 第四章 台地(四) 1658年8月1日,晴。 马文强站在造价不菲的半身镜前,仔仔细细地梳理着发鬓,他的妻子拥着被子靠在床沿上,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你梳头发有什么用?我敢打赌出去后不消一小时你就落得满头满嘴的沙子,傻不傻啊你?” “妇人之见。”马文强仍旧目不转睛地梳着头,嘴里兀自说道:“有一个得体的装扮,更有助于在下属面前保持威严,好歹我现在也是副处级干部了,如果整天和海安县的那帮干部们似的邋遢得不像话,还成什么样子?” “副处级好大的官啊……”妻子白了他一眼,然后舒服地钻进了被窝,道:“你瞎忙活去吧,我睡觉去了。最近是羊毛收购淡季,我们厂都放假了,你就羡慕着吧。” “呵!”马文强梳理完了头发,走到妻子身边将棉被掀开,然后狠拍了一下她挺翘的臀部,“恶狠狠”地说道:“待我出差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上午七点,马文强穿着一件皮衣,匆忙赶到了县政府大院内,此时众人差不多都已准备停当,可以出发了。 “马副县长,麦副局长已经派人传讯回来,他们成功地在丘布特河上游一带设立了一个前进据点,与他们一同出发的,还有三百名布里亚特蒙古人和山丹人,这些牧民将在当地定居,并为我国巩固这一片疆界。”一名随从将一份公文递了过来,说道。 “嗯。”马文强匆匆看了看公文,然后将其塞进牛皮包内,翻身上马,道:“出发吧。”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五百名新移民(其中含两百乌克兰女奴)在六十名武装警察的护卫下,赶着大车、牵着骡马向西而去。他们沿着肥沃的丘布特河谷地,走过种满葡萄藤和樱桃树的烂泥沟乡,越过有着一汪绿水并开辟出了不少水浇地的水库乡,路过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大工地且越来越受重视的白陶乡。然后一头扎进了茫无涯际的半干旱台地草原区。 看着河道两边被疾风剥蚀得不像样的土丘、满是核桃大小砂砾的地面以及四处丛生着的坚硬多次的灌木,很多移民都忍不住失声痛哭——九死一生地漂洋过海,就是为了来这里吃沙子的么?或许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朝廷分给每户的耕地都是自己私有的。不再是租佃别人的了,还有就是划给大伙的草场面积足够大,可以放养许许多多的牛羊,不然傻子来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定居就太亏了。 “蔡华泽好大喜功,海安县才刚刚成立没几天呢。就开始把新来的部分移民向西安置,意图开拓更多的土地,简直不怕吃撑了。”被刺骨的寒风刮得脸生疼,马文强内心不断腹诽着:“不过话说这边的特维尔切人也算是被我们打怕了,安全性方面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就是苦了点儿、寂寞了点儿。唉,罢了,为国做事,计较不了那么多了,况且越是艰苦的环境也越能显现出我马某人的能力不是?做出来政绩也更亮眼不是?妈的。我今年27岁才升了个副县长就有这么多人叽叽歪歪说怪话,遥想当年父辈们二十出头当大官的不在少数,这世道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乌拉圭她不是条河,是飘过的蓝色天空……”有人唱起了东岸脍炙人口的歌曲,一首《乌拉圭河》将草原上苍茫悠远的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 四周是永远不变的平川与丘壑,以及在风雪摧残下顽强生长着的灌木矮草,人立于天地之间,只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寂寞啃噬着你的心灵,让你感到无比的沮丧和无力,这个时候。你往往需要一点精神上的慰藉。 “乌拉圭她不是条河,是飘过的蓝色天空……”马文强也闷声吟唱了起来,思绪也回到了幼年时无忧无虑生长着的东岸大草原,回到了已经故去多年的母亲那温暖的怀抱。回到了很多他以为早已淡忘的往事。 “我歌唱月亮,并非因她照亮了黑夜;我歌唱月亮,为的是她见证了我的长旅……孤独的月亮啊,我们俩有一点相近;我一路走一路唱,以这样的方式照亮大地。”在《草原的月亮》优美的旋律声中,一行人越走越远。直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 8月16日,在经历艰难的长途跋涉之后,数百人抵达了一个粗粗搭建好的营地内,也即后世巴塔哥尼亚的帕索德印第奥斯小镇以东的丘布特河西岸,在地图上的名字为麦家沟乡。不过这并不是马文强这一众人的终点,除两百名乌克兰女奴就地留下外,剩下的三百名来自大明的移民将在警察的护卫下继续西进,前往探险队曾经标注过的骆马乡(因其在此发现了大群野生骆马而得名,后世特克卡小镇)一带开垦定居,而马文强等人也将暂时在此停驻个一段时日,待一切安顿完毕后才能返回海安县,接应后续移民到来。 到了1658年8月中旬的今天,华夏东岸共和国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812万人的历史高位,明人比例下降到了不足47,白人比例下降到了30(其中男性比例下降到了127),出生在东岸的新一代占总人口的比例首次接近了四分之一——当然目前这个新生代的平均年龄比较低,且多为近十年出生,暂时无法为国家建设出力。 不过人口突破了八十万,虽然绝大部分都安排在本土定居,但其中仍有一部分被特许分配到了巴塔哥尼亚、河间、定军山、南锥等外围领地,毕竟地方上同志们的情绪也要适当考虑嘛,不能把人口都攥在东岸大草原和鸭子湖这两处。 刚刚成立的海安县这次也得到了2500人的指标,代县长蔡华泽除安排1000人到白陶乡、水库乡等地定居外,大部分人都准备发往西面的几个新建定居点,如麦家沟乡、骆马乡以及一个位于后世埃斯克尔市附近的名叫金城堡的乡镇。 这三个定居点中,前两个条件非常一般,纯属为最终推进到安第斯山区一线而设立的中途补给地,将来其经济也将以畜牧业为主——好在如今东岸国内的羊毛市场正迎来牛市,放养绵羊的话至少不会亏本,因为他们成本极低,不是么? 而作为将来核心城镇(一般就是县治)建设的金城堡,其位于后世著名的埃斯克尔—特雷维林谷地,是安第斯山东麓著名的农业区,适宜开展各类农业种植,这就位附近的牧区提供了大量的谷物来源。而且在这个年平均降水量542毫米的城镇,还可以通过多条山间孔道前往安第斯山另一侧的太平洋沿岸(海对面就是奇洛埃岛),沟通东西的战略地位不可小视——当然这些孔道只能在春季雪化后通行,且只能通行骡马队(亦可通行汽车,但……),有一定的局限性。 8月19日,在麦家沟休整了三天后(数百人将这里的储备食品吃掉了很大一部分,实在无法再住下去了),马文强下令再度启程西进,并于8月26日抵达了终点骆马乡。 骆马乡此时空无一人,仅仅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旗杆竖在这里,旗杆上的东岸国旗早烈日暴晒和雨雪洗刷之下褪了颜色。马文强令人收了起来,然后换上了一面崭新的国旗升了上去,这才吩咐众人开始用预先储放在这里的木材、雨布搭建简易房屋。做完这一切后,他又不辞辛劳,带着一队人四处巡视。 西进到了骆马乡这个地方,降水其实已经不算少了,野外地平线上也出现了一片一片的森林,虽然看起来不如更西面山区那边的莽莽林海壮观,但也非常不错了,至少比他们这一路走来的半干旱草原要好上太多——很显然,这里是从山区森林到台地灌木干草原之间的过渡带。 “植被以雄壮的南美杉(又名阿劳坎南美杉)为主……”马文强虽然不是植物学家,但对巴塔哥尼亚和智利一带很常见这种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当然他也仅限于此了,除南美杉之外的丝柏、落叶松、野樱桃、爱神木等等他就认不出来了,不过树林下到处都是的雏菊、黄水仙、紫罗兰、百合、白荷等花卉他倒是认得出,这得益于当年日复一日给妻子买花学来的知识。 此外,林间空地里还生长着许多野生草莓,森林边还有一些朱丝贵竹。野雁、普度鹿、骆马、美洲豹栖息期间,给森林带来了勃勃生气,给人以一种极美的享受。 “这里都这么美了,要是推进到西边的金城谷地里,那还得了,呵呵。”马文强拨转马头,一边朝营地走去,一边向随从们说道:“我们要尽快把这两个前置定居点充实好,争取明后年就能迁移第一批居民到金城堡一带拓荒定居。这样以后等金城建县后,都少不了大家的好处,诸位多多努力吧!”(未完待续。) 第五章 商事(一) “热带居民应该清楚地看到,他们要拥有一种与温带民族完全相同的文明,是不可能的。”青岛县兵团二乡教室内,梁强东正站在讲台前侃侃而谈:“因此,他们应该努力去形成具有自己独特特色的文明,比如种植园文明。现代文明为热带地区开辟了一个销售其作物产品的市场,这些地区得以向世界其他地区销售咖啡、可可、香料、蔗糖等等,换取他们缺乏良好条件去生产的生活用品,包括工业品、干燥粮食(如小麦)和畜产品。因此,殖民地国家应处的地位是明确安排好了的,它们应该成为‘殖民地产品’的提供者——更加准确地说,它们应该提供这样一些产品,这些产品是由一些用科学方法经营的树林式的种植园提供的,它不会破坏土壤。” 台下的学生足足有两百来人,都是青春正艾的少男少女,来自各个系科。此时只见他们听讲得非常认真,毕竟这位特聘而来的兼职讲师梁先生经商有成,且去过国内外很多地方,见识那是一等一的丰富,他的课,可比其他一些无趣的先生或学长讲的要有意思得多。 “先生,我有个问题。”一名少年举手站了起来,用不疾不徐的声音道:“先生您讲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有个疑惑,那就是如果热带地区的居民听从了这样的劝告的话,那么我想他们可能会长期停留在一个不那么令人值得羡慕的地位,即充当橡胶、咖啡、糖、茶、香料、木材及矿物原料的输出者,以换取进口小麦、燕麦、机器和工业化国家生产出来的种种产品。宣扬这种讲法,实际上只能有助于保持这样一种局面,我们东岸本土自然可以靠这样的局面维持空前的繁荣,而且还能藉此取得唯我独尊的霸权,但对热带地区的居民们来说,他们的经济将长期徘徊在一个可怕的阴影下……” “老实说,你让我有些惊讶,少年。”梁强东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坐到了椅子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邵曙光,50期工商科1班的。”年轻人朗声回答道。 “很好,邵同学。现在还有些时间才下课,我想我可以和你讲一讲这个问题,希望现在就接触这些对你而言不是太早。”梁强东先是组织了语言,然后才说道:“首先,请容我将现有的国家和地区分作发达和不发达两类。发达国家呢。早期由于科学和技术的惊人进步——比如我们东岸——于是形成了一个新的局面,即技术上的进步被应用于工业,因此,在这种产业革命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就出现了迥异于旧大陆的新型的社会、政治和经济关系。我们国家从这种变化中取得了惊人的好处,因此得以以更小的代价生产出多得多的东西,因此我们自然而然地就致富了。而我们的这种致富,以及文化、组织上的合理安排,使我们变得强大有力,使那些生产较差、组织较差的地区或多或少在经济、政治上依附于我们。比如新库尔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怎么和我们竞争呢?他们的生产成本比我们高,蛮荒的环境不利于生产工业产品,他们的文化和制度不鼓励甚至压制工业生产,他们的金融和信贷不如我们——这一点现在尤其重要,因为这大大促进了对一般储蓄的利用,利用的方法不仅仅是通过银行,而且也通过直接地购买股票或间接地以投资公司为媒介而使个人经济参与到工业中来,这样就使得个人也自觉不自觉地进行了大量的生产活动,社会生产指数不断上升,国家的工业品越来越过剩并且开始向海外进行销售。这些依附于我们的热带地区不就是最好的产品销售市场吗,因为他们有一定的购买力——我可能讲得比较隐晦,不是很清楚,但邵同学你可以回去后细细体会。这里面的奥妙之无穷足以令人写好几本书,并一身为之受用不尽。” “好了,现在下课,下次再见。”制止了想继续提问的学生后,梁强东将公文包一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开什么玩笑。我只是兼职的客座讲师,平时事情多着呢,这次推却不过情面来给你们讲几堂课而已,若还要课后答疑的话岂不是亏大了。 出了兵团堡后,梁强东坐上了一列驶往青岛港的轻轨,然后就这么“哐当哐当”地回了城。回城后的他没立时回家,而是先跑去了博览会街的“强东商贸公司”——这是他梁某人自己开的公司,目前生意相当不错,不然也无法在地价昂贵的博览会街上置业了——在办公室内处理起了文件。 文件是由一位妖艳的女秘书送来的,梁强东接过文件时和女秘书调笑了一下,放松了下最近绷得有些紧的神经。话说这位女秘书还是白玉堂介绍给他的呢,出身波兰破落贵族家庭,容貌自然是没的说。她原本呢,是什么都不会的,但梁强东对他的要求就是“每天穿紧身衣上班,会端茶递水铺床”即可,因此就把这位小娘们给高薪聘用了,悄悄地养了起来——不过他可不敢让自己的妻子与岳父知道,无他,怕被崩了。虽然他爹梁向俭也算一个人物,可在某些老兵痞面前还不够看,因此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女秘书送来的文件其实是一些秘鲁热带产品的采购合同,因此梁强东看得极为仔细。最近华夏东岸共和国在热带地区的开拓事业上取得了很大的突破,他们不但成功进军新西班牙市场,同时也把秘鲁总督区一些以前很难进入的市场也给慢慢攻克了,更别提新华夏岛的种植园经济现在蔚然成风、产出不小,故现在大多数热带产品在东岸国内的价格都开始了急剧的波动,很多采购合同才刚一签署往往就注定了亏损,因此由不得他梁某人不小心。 “出口到利马三百五十吨建筑材料……”梁强东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建筑材料虽然是紧俏物资,但老梁我拿到倒也不成问题,可问题是怎么运过去呢?是走海路还是走陆路呢?陆路的话南锥铁路那令人绝望的运力,车皮紧张的程度简直和我抢到这批建筑材料有的一拼,而且运费不便宜;可如果走海路的话,这船期就更不能保证了,冬春季节走合恩角的海船怕是不多,也就两家定期班轮公司有,可危险性实在太大,还要交海上保险,他奶奶的,成本也不低啊!” “进口一百五十根秘鲁热带圆木,毛林港发货,娘的,定金都给了,这批货啥时候到啊。”梁强东觉得自己的额头隐隐作痛,心里也哀叹连连。 现在东岸的热带巨木来源有三个地方,一是新华夏岛、二是秘鲁、三是新库尔兰,其中产自新华夏岛的一度占到了市场的九成,后在秘鲁及新库尔兰的冲击下大幅丢失市场,但目前仍勉强维持着半壁江山的样子。 产自秘鲁的热带圆木成本低廉、质地不错,在走私贸易时代就开始大量进入东岸市场,现在贸易合法化后,这种商品的进口量开始大幅度增加,梁强东也是这时候下单进口了一百五十根圆木,打算卖到各建筑工地或造船厂去。可问题是现在情况起了一点变化,作为一个穿二代、一个消息还算灵通的成功商人,梁强东早就听狐朋狗友白玉堂说新库尔兰去年的人口“爆炸”了,接下来多半要可劲地往东岸出口烟草、巨木、奴隶,这热带圆木的市场价格没准就要跌落下来。 而且,另外一个利空消息是,东岸以后可能要政策性地扩大进口北美自自由邦的木材,这无疑更会打击本就有些低迷的木材市场行情。也就是说,别看梁强东之前下单时买的价格还算不错,可若是毛林城那边发货迟缓或路途转运迁延日久的话,搞不好这批木材就亏血本了!君不见青岛金融市场上,有关7月份从新华港起运的新华夏木材路货合约普遍都下调了价格么?这次真的有点危险了!要不要也把手头这份合约转卖了呢?要应该是有人要的,而且多少还能赚点,纠结啊…… “他奶奶的!没有控制在自己手下的商品供给地,以及受自己影响的交通物流系统,就是这么地被动!”梁强东端起桌上的雪窦曲毫喝了口,然后重重地放下了瓷杯,寻思道:“看来以后还是要把包括原料产地在内的诸多环节更多地控制在自己手里,唉,这事我得去找白玉堂合计合计,实在不行的话还得把自家兄弟(梁纲、梁寿城,均在首都厮混,和白玉堂等人关系匪浅)拉进来。” 梁强东想到这里,顿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然后推开房门,在听见动静赶来的女秘书的胸口摸了一把,然后说道:“我要去一趟首都,这几天没事你就放假回家休息吧。” 说罢,匆匆出门朝火车站赶去了。(未完待续。) 第六章 商事(二) 穿着一身蓝色中山装的梁向俭从火车上跃了下来,事先接到电报的梁家兄弟二人已经赶来车站汇合了——嗯,还有一个有着黑人样貌的“兄弟”梁赞,但看起来这个黑大个不太为他的两位兄弟所喜。 “哎哟,三哥,你咋还穿着这身道袍呢?听说你在库页岛时就整天穿这身,回来还是整天这身,累不累啊?”梁强东看了眼三哥梁纲的装束,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现在不会还是整天出入道观吧?干部进修学校的课也没上吧?” 话说当初梁向俭去黑水上任时,将三个孩子都带在了身边教育,唯独梁强东这个最小的留在了老家上学。这会三个远渡重洋的孩子都回来了,却发现在首都举目四顾、一片茫然,年少那会结识的人要么各奔东西,要么就是生疏了不少,得,还是得靠自家弟弟照应!听说这位最小的弟弟在青岛开了家公司,年营业额上万元,在家中的地位除明确会继承绝大部分家产的梁寿城外,隐隐是第二位了。 这位被他说的梁纲是梁家老三,母亲是位欧洲女奴,生性木讷、老实,在库页岛闲极无聊时竟然虔信了新道教,整天穿着一身道袍出入各处。梁向俭一看这不是个事,于是就把他送回了本土,顺便还托关系给他在首都干部进修学校(多为半路出家的干部进修镀金所用)报了个名,以给他日后谋个进身之阶。 可现在看来梁向俭的这份苦心要打水漂,他家这位老三明显志不在此,在首都这段时日内仍然经常出入道观,和一干神棍们相谈甚欢,甚至就连四大真人之一的叶真人都对其赞誉有加,称其为道家真种子,不知道远在黑水的梁向俭听到这事会不会脸都绿了。 此时听到梁强东问话,梁纲笑了笑,没说什么,似乎他的一切兴趣都不在此处。 梁强东对此也很无奈。因此只好朝大哥梁寿城说道:“大哥,三哥的事情你也得管管啊,这可是老爹交代下来的。” “这事我也管不了。”高高瘦瘦的梁寿城摆了摆手,说道:“三弟是真的虔心向道。前阵子甚至还和叶真人自告奋勇要去北美自由邦传教,说是要和二弟作伴。” “这……”梁强东闻言也是无语了。他的二哥梁赞的来历更是“奇葩”,因为其母亲是一名南非黑人保姆,在梁向俭的妻子怀孕期间,脑抽和保姆偷腥致其怀孕。而这个黑人保姆似乎也不傻。她当时为了保住孩子故意被管着风纪警察的魏博秋抓住,事情就此闹大,梁向俭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私生子,为此还惹得家里风波不断,自此对魏博秋是怨念大生。 梁赞这个黑人“穿二代”就这样生了下来,然后慢慢长大。平心而论,梁赞这个混血黑人不笨,或许还称得上有点聪慧,而且体格壮硕、魁梧勇猛,骑马、射击、格斗都玩得像模像样的。但他终究是个黑皮。在东方港很难交到朋友,再加上其父亲对其也颇为不喜,因此性格较为沉默寡言,这进一步使其与周围人孤立了起来。 这次回本土前,梁向俭和梁赞交了个底,询问他是否愿意去北美自由邦闯荡,并详细和他讲述了其中的利弊:梁赞外表是个黑人,天然便于和自由邦那帮家伙们沟通,而且他从小学习了很多知识和技能,再加上老爹梁向俭给他打点关系。去那边混个领主、酋长什么的不成问题,这可比在东方港接受若有若无的歧视要强多了。 而且梁向俭还说了,他在军部莫老总面前还有几分薄面,可以请他的义子南非莫大山、莫大忠等人(这都是自由邦王族成员)帮忙挑选一些得力的旗丁或武士。武器装备也能优先挑好的,另外他还允诺出一笔钱托荷兰朋友帮他再雇一些雇佣军,这样差不多也能在自由邦那片莽荒之地初步站稳脚跟了,以后能发展成咋样就全看他个人的造化。梁赞在思虑甚久之后同意了这个意见,并且还打算把他老娘——那个黑人保姆——也一同带去北美奉天城养老,然后在当地打拼。这会算算离出发日子也不太远了。 不过,梁向俭当初在黑水的安排至此终究还是出了点意外,即他另外两个儿子梁纲、梁强东二人目前也有意去北美那边看看。其中,梁纲纯粹是抱着传播天尊教义的目的,别无他想;而梁强东这厮的想法就复杂许多了,毕竟他还是从个人生意角度来考虑的——在吃了没有原料产地和物流体系的亏后,梁强东现在是越来越想掌控一块属于自己的原料产地,而恰好自己的两位兄长要去自由邦,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能借光去那里圈地发展呢?基于这个想法,梁强东现在对二哥那身黑皮也不怎么厌恶了,其势力劲让身为大哥的梁寿城也连连皱眉,觉得自己这个四弟也实在太跌份了一点。 兄弟四人在火车站聚首后,先是由梁强东做东在一家高级餐厅胡吃海喝了一阵,然后才坐马车回到了家里。 “大哥,这次我打算去自由邦投资,圈一片橡树林,以后常做这个木材生意。现在国家不是有政策么,说要提高进口自北美的橡木的比例,以适当性地扶助自由邦以及当地的印第安人部族,以后这本土与自由邦的生意,没准会火起来。正好这次二哥、三哥也要去自由邦,我想以后在那边有两位哥哥照应,这生意就问题不大了。”梁强东殷勤地给三位兄长端来了咖啡和点心,尤其是他一贯看不上眼的梁赞,更是招待得殷勤备至。 “四弟,按说你要做生意,我这做大哥的应该支持的。”沉默了一会后,作为嫡长子的梁寿城首先开腔:“不过家里的状况你也知道(梁强东郁闷,钱不都是你这个长子管着么,我哪知道……),投资的各类产业杂七杂八的,用钱的地方也多。但你是我弟弟,血浓于水,做哥哥的我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这样吧,我想办法筹集三千元资金,就借给四弟你的公司周转,你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我,不打紧的。” 梁强东一听就有些郁闷,因为这三千元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太少了!他自己盘算了下,公司账面上短期内能挤出的流动资金不过三四千元(好在没银行贷款要还),中期来看处理掉手头一些路货合约的话也不过多筹集六千余元的资金,这点钱如果就想去北美打拼的话,确实有些捉襟见肘,毕竟你不知道自由邦那边会发生什么变故,你也不知道在当地各种莫名其妙的支出会有多少,这都不好说,多准备些资金总是对的。 不过,他大哥都这么说了,梁强东自然知道说破嘴也就这三千元了,因此默默叹了口气后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白给自己三千块用用,也算不错了,至于说筹钱的事情,还是找白玉堂他们想想办法吧,他们手头闲钱多,没准会对这事感兴趣。 “四弟,你去自由邦做生意,我没意见。”老三梁纲也开口说道,“我已经和叶真人谈过了,他很支持我去那边传教的想法,并且还说会选派一些教义、医术、技术都不错的人和我一起去。到时候我需要你能给我们教会行个方便,采购一些商品的话价格也算便宜些,那样我倒可以说服一些同道给你们敲敲边鼓。” “行,没问题。”梁强东满口答应,因为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我也没问题,你给我武器弹药和教官,我帮你扫除一些不开眼的人。”老二梁赞憋了半天后,才说道。 “哎呀,真是谢谢二哥了。”看在以后钱的份上,梁强东这声“二哥”叫得格外亲切,让习惯了冷漠的梁赞鸡皮疙瘩都起了。不过以后去奉天城打拼确实也需要老四在本土帮忙划拉东西,不然如何与别人拼争?想到这里,梁赞心里也定了下来,既然在本土吃不开,那么何妨去自由邦闯荡看看,以后的成就未必就比首都那许多大院子弟们差了。 几兄弟又扯了会闲篇,然后便沉默了下来,没什么话说了——这个家就是这样,因为聚少离多的关系,兄弟们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很多时候还不如钱来得亲。于是乎,在喝完咖啡、吃完点心后,一伙人作鸟兽散,梁寿城回自己家、梁纲去城隍庙找人、梁赞则打算去城外河南乡的别院小住几日(他老娘住在那)。 而梁强东由于其老婆回娘家省亲还没回来,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去找白玉堂他们玩玩,听说最近那个俱乐部里还有一些好货色,这令梁强东的心有些痒痒,不过考虑到这里是首都,熟人极多,如果被人撞见然后传到老丈人的耳朵里,那么自己没准就要被绑赴刑场、执行枪决了。于是,梁强东强自忍住了精虫上脑的冲动,打算晚上再去找人化化缘,看看能不能再拉点资金出来。(未完待续。) 第七章 商事(三) “冰冷的风扫过威海港的街道,摇动着麦哲伦海峡钢铁色的海水。正是三月中旬,抛弃了火地岛的大鸨群表明南方的夏日已经结束。天,很快就会变短,巴塔哥尼亚将化作寒冷、冰雪以及漫长黑夜的国度……”空旷的舞蹈室内,一位年轻的男子正用充满感情的声音朗诵着一篇游记,那专注的神情、充满感情的音调直令梁强东回想起了多年前在东方中学上课时的场景,那时候,他也和同桌——亦是他如今的妻子——一起登台朗诵过诗歌的呢。 “这是我在巴塔哥尼亚第一个冬日夜晚,当大风怀着恶意威胁要带走保护墙壁的黄铜片和苦涩的马黛茶为他们裹上的大衣时,烈酒或许是心灵唯一的寄托……”游记朗诵到这里时戛然而止,年轻男子放下了手里的笔记本,歪着头看向门口,半晌后才展颜一笑,道:“是你啊,东子,找我有事?” 挥手让几名波斯舞女离开后,强小满走到墙边,从酒柜里抽出一支产自南非象乡的象河葡萄酒,给梁强东和自己各倒了一下杯。 “坐。”强小满座在了一张雕刻精美的座椅上,说道。舞蹈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但这并不妨碍二人谈一些私密的话题,比如前往北美投资自由邦的事情。 “小满,我要投资自由邦,做橡木生意,你有兴趣么?”梁强东抿了口葡萄酒,心下大赞这酒就是比自家收藏的那几支地道,也不知道强小满是从哪搜罗来的。 “缺钱了?”强小满笑了笑,没正面回答,看着梁强东,问道。 “很缺。”梁强东倒也不隐瞒,“投资自由邦耗费巨大,不确定性甚多,因此还是有备无患的好。而且我可能还得筹钱从海军那里拍下几艘旧船来拉货,还得招募水手。这里面的用度太多了,所以现在便求上门来了。” “东子啊,咱好歹也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你要做生意。我是非常支持的。”强小满坐直身子,凑过了头来,道:“可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我这的规矩你也明白,这些年来就没变过。年息12不二价。” 在看到梁强东的眉头有些微皱后,强小满微微一笑,又说道:“可谁让东子你是我哥们呢,给你减点,9,够意思了吧?” 妈的,整一只吸血鬼!梁强东突然有些恼火,不过在白玉堂等人那里筹资受挫后,强小满这里是他所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筹资之处了,虽然这家伙给的利息坑了点。但总比没有的好。要知道,这家伙的信誉一向不错,说借多少就是多少,到期之前也绝不会向你催账,当然你若是还不起账他也有无数方法让你还账,毕竟他是现任国家主席强全胜的儿子,与经济口的大人物们如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周申沃、西北垦殖银行行长、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行长等都能说上几句话,能量之大令外人很难想象——或许这也是这厮经常兼职金融掮客的原因之一。 “小满,够意思,够哥们!”梁强东明白这个利率已经是难得的良心价了。或许正像强小满说的,这是给自家兄弟的内部价,西班牙国王来了都别想捞着9的年息,是应该知足了。因此他立刻说道:“小满,兄弟这次比较急,本月(8月)底海军在盐城港要集中拍卖一些战利品,我想去划拉两三艘旧船,你得帮我!” “什么时候要钱?”强小满的眉头先是一皱,随后又很快舒展开。“月底之前我有一笔六千元的款子到账,你公司在联合工业信贷银行有常用账户吧,一会给我,我收到回款后立刻给你打过你,保准误不了事。” “谢谢小满了,兄弟忘不了你仗义出手。”梁强东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说道。 “小意思。”强小满舒服地靠坐在了椅子上,品了口酒后,又说道:“东子,兄弟知道你钱不凑手,还得去找白玉堂、王辉(首都地区巡回法庭庭长王德之子)那帮傻逼玩意儿筹钱,听我一句劝,不值得!白玉堂他们是不是和你说要入股你公司?哼哼,这帮傻逼玩意儿的路数谁还不清楚啊?你要是真让他入了股,以后公司不怎么挣钱还好,若是真生意红火了,这傻逼肯定会联合王辉等一干狐朋狗友强行注资,稀释你的股份。到了那会,你可就白给人做嫁衣喽……” 梁强东闻言有些讪讪,他没好意思说白玉堂、王辉等人这次真没看上他的这桩生意,因此他压根没拉来投资,而这显然才是他来强小满这里借钱的原因所在。不过此时强小满这么说,他也只能顺着话头说下去:“小满,你说的极是,我可不就是顾虑这个才没去找他们么,说起来咱们这一拨人里还是数小满你最仗义,兄弟记着了。” 强小满闻言也有些高兴,毕竟他和白玉堂那帮人的矛盾是人尽皆知,梁强东能听他的不去找白玉堂那伙人,确实让他很舒心,于是一高兴之下他又给梁强东指了条路子:“东子,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兄弟再给你指条明路。我前些日子听周局长说,现在国内资本的累积已到了一定程度,而且人民的投资意愿也日益增强,因此上面有意引导一些资本向海外殖民地投资——是不是很耳熟,是啊,以前政府就已经玩过这么一出了,当时的资本输出引导造就了如今新华夏岛的部分繁荣。现在上头又想玩这么一把,其中南非、河间排在第一序位,自由邦因为政策引导也列入了第二序位,任何想去这些地方投资的人,只要出具一定数额的资产证明,都有望从联合工业信贷银行那里得到一定额度的贷款。东子你若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真有此事?”梁强东有些惊喜,他甚至一瞬间想到如果贷款数额不小的话那么他何必找强小满借钱呢?不过考虑到这事还得强小满帮忙,他又强自镇定了下来,该给的钱还是得给出去啊。 “回家等消息吧,我帮你问。”强小满打了个响指,举杯朝梁强东说道。 回家以后梁强东没有傻等,除一方面密切关注海军拍卖战利品的消息外,他也四处找人询问有关资本输出的事情,后来终于在一份新出版的《参考消息》内刊上看到了端倪:“……我们还有一个由资本经济造成的问题,工业以及其他企业活动的利润逐渐累积起来,形成了巨额的储备。而且限于成年劳动力和物资的不足,这些资本要进行有利可图的本土投资遇到了困难,所以我们在国外不但要找到消费市场,而且必须找到能发挥资本作用的市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迫切的需求会加强我们这个国家对于不发达地区的政治、经济甚至军事上的侵略性,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开拓新土地、征服新的殖民地,很久以来就是我们国家的惯常政策,我们当然优先开发国内未开发的荒地,但对于有重大经济价值或战略价值的地区,依然要或多或少地进行资本上的投入。” “对于直接控制在手的海外领地(如南非等地),我们可以进行互惠互利的开发;但对于能够直接进行干涉的外部地区(如自由邦、朝鲜等地),我们可以以一种恰当的‘剥削’方式进行经济殖民,它应包含以下内容:甲、为宗主国工业产品的销售保证市场;乙、向宗主国工业体系廉价供应原材料,向本土国民廉价供应各种天然消费品;丙、提供廉价劳动力,为宗主国把资本用于开垦大片种植园、开办矿山、兴办港口企业与航运企业提供便利;丁、提供另外一些投资机会,即兴办银行、不会同宗主国竞争的地方小工业、公用事业、沿海航运、公路、运河等。” “……可以预见的是,殖民地居民虽然会在物质进步方面有时也得了益,但他们必然会沦于经济上低人一等的地位,不但比宗主国的居民低了一等,而且也比从宗主国来到这些地方居住的人低了一等。这固然可能会激起他们的不满,但在我们从经济上培养的买办阶层、政治上扶持的傀儡政权、军事上驻扎的辅助部队的共同作用下,这些地方毫无疑问仍会稳稳地掌握在我们手里,为本体提供源源不断的养分……” 看完这份内参上的内容后,梁强东感觉自己就像三伏天吃了个冰镇西瓜一般爽快。尤其是内参上明确提到应加大对自由邦的经济控制力度,这似乎说明他投资北美橡木的生意符合了国家的大政方针,那么在有强小满帮忙说项的情况下,从几大国有银行搞点贷款出来应当不难——而且,这些贷款多半是戴帽子的专项贷款,虽然不能用于他途,但利息一定不高,年利率绝对不会超过5,这就太爽了啊! 梁强东觉得,自己事业的春天似乎就要来到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蛟河新况 “砰”地一声枪响,远处的小树林里一阵响动,随后便安静了下来。一名配着军刀的指挥官派人上前搜索了下,没有任何发现,便下令继续前进。 “陈科长,不用担心。其实最近这类袭击事件已经少很多了,本地的瓜拉尼蛮子,已经完成不成气候。要不是今天遇到这出事,我甚至以为他们都死光了。”一名陆军现役少尉军官解释道,“今天这几位袭击者,老实说,我都不认为他们是针对我们来的,或许他们只是在山林里饿极了下来偷红薯的,在被我们发现后便逃走了。” “呵呵。”陈科闻言笑了笑,“咱们陆军还是很英勇的,新波河(开发此地的意大利劳务工命名,已被地质部采纳)一带那么多蛮子,四年时间下来,都被清剿得差不多了,不错不错,不愧为国之干城。” 话说自从许信在1654年邀请大批意大利投资者前来实地考察后,为了改善当地的投资环境,陆军部在执委会的授意下,在接下来的四年时间内,每年冬季农闲时间都轮番动员南方各县的近万民兵北上清剿土人,战果很大,不但抢到了大量已开发完毕的农田、牲畜和粮食,还获取了大量的劳动力——当然这些瓜拉尼劳动力因为体质、工作强度和疾病抵抗力的原因,在接下来数年内陆陆续续死掉了七八成——为国家进行建设。 抢来的农田自然不会给来这里开发的意大利劳务工了,这都是分给新来的明人移民的,牲畜则统一划拨给西北垦殖银行后,再由银行贷给新来的农民,以支持他们尽快恢复农业生产,彻底扎下根来。 “陈科长,其实说起来惭愧,咱们陆军每年秋播后都要动员上万民兵来此展开拉网式清剿,可这么多年下来,杀死敌人最多的不是我们陆军的枪弹。而是疾病以及颠沛流离产生的饥荒,这两样才是导致土人人口锐减进而几乎完全灭绝的最主要原因。”这位少尉军官果真是个老实人,在陈科夸赞他们后,立刻摆了摆手表示不好意思居功。这令陈科差点笑了出来。 在经历这个小插曲后,一路上再没什么幺蛾子,一行人顺顺利利地抵达了位于后世雷斯廷加塞卡小镇以南、新波河北岸的板桥乡(因一座横跨新波河的木板桥而得名)。这个板桥乡是新设的城镇,以东岸农民为主,实行小农式的三茬轮作制度。而从这里沿河往东至多十公里。则是一连串的伐木场以及在砍伐完毕的森林上艰难开发出来的农田,这都是森林开发公司的地盘,他们从东岸政府手里获得了这些土地30-50年不等的经营权(到期后有优先续约权),然后从旧大陆运来了大量的劳工、采购了大量的物资、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接近三年),才终于使该公司的殖民垦殖大业有了些起色,不再是纯粹地往里砸钱了。 板桥乡这个定居点设立不超过一年,人口两千余,因此即便有着从瓜拉尼人那里抢来的部分农田,但该地的粮食依然未能自给。已经从农业部调任国家储备粮库科长的陈科来板桥乡,为的就是与国家开拓总局的人协调粮食分配方案。即今年政务院打算在蛟河流域增设五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圣佩佩(sao pepe)小城附近的田柳乡、位于圣玛利亚附近的化龙乡、位于南圣佩德罗附近的中营乡、位于圣甘贝里(saabriel)小城附近的后营乡,以及位于高原上的前哨据点前营乡(后世茹利奥德卡斯蒂略斯小城附近)。 按照计划,这五个定居点将安置超过八千新移民以及两千名来自东部的新生代,考虑到拓荒的艰巨性(前三年完全靠吃国家补贴),为降低成本计,国家开拓总局打算就近购买、调运粮食,这就涉及到与国家储备粮库这家巨型垄断企业的协调问题了,于是这才有了此番陈科到蛟河地区出差的事情。 而就近采购、调运粮食,自然就绕不开这两年在蛟河地区逐渐广为人知的森林开发公司了。这家公司由来自热那亚、卢卡、佛罗伦萨、曼图亚、帕尔马等地的13位意大利投资者共同出资成立,总经理叫卢西亚诺。主营蛟河地区的森林采伐、粮食种植和部分交通设施的建设(青山乡码头、森林铁路等),实力还是蛮雄厚的。 这家公司最初成立的缘由,还得追溯到1654年中,蛟河地区专员许信邀请了24位意大利投资者来本地考察的事情。当时许信允诺给予这些意大利人30-50年不等的土地经营权。另外还给予一定额度的信贷支持,条件是意大利人必须从旧大陆运人运物资过来进行开发——为了减少投资者的顾虑,许信还经中央授权,与意大利人签订了各类资产的溢价回购条款,即意大利人若看到盈利无望,那么可以以一个事先约定的价格(一般溢价30-60)回卖给东岸政府。这充分保证了投资者的利益,因此最终24人里有13人愿意前来投资,而森林开发公司也在1655年中于蛟河堡正式成立。 森林开发公司经营至今(1658年9月份),已经运营三年零三个月,计拥有伐木场19处、农场8处、牧场2处、果园1处(在建中),先后已投入了超过900万银行里拉的资金,从那不勒斯、西西里、南德意志输送了六千余名旧大陆劳工前来(70为男性)务工,为蛟河地区的开发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六千余名旧大陆劳工目前尚余将近五千人(劳累、疾病死亡一千多),分散在木牌乡、青山乡以及位于蛟河、新波河交汇处的南码头乡(由一座东岸军事哨所发展而来)三地,日夜不停地伐木、开荒、放牧、修路,忙得不亦乐乎,将这块原本沉睡千年的蛮荒之地渐渐开发了一小片出来。 不过真要认真算起来,该公司名下如今最重要的资产无疑还是两处码头,即青山乡码头和南码头。这两处河运码头与蛟河码头连在一起,便构成了辐射近百公里的交通干线。无论是同样成立没几年蛟河航务联合会(私营小船主的行会组织),还是国营内河运输公司的船只,如今都开始在这三处码头边大量进出,运输各类物资,使得这两座码头已经开始盈利,前景非常看好,毕竟东岸政府要继续往新波河上游一带开拓已是确定无疑的事情,这无疑意味着本地内河航运市场的长期繁荣。 除了这两座码头外,森林开发公司名下还有一条半拉子铁路,即连接木牌乡与青山乡之间的一条长度不超过六十公里的森林铁路。限于防止技术外流的政策,这条铁路除修建过程外,日常运营、管理都将由东岸人负责,目前这条铁路修了三年之久竟然还没完全通车,也是令人醉了。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原因,还是因为意大利佬把主要精力都花在了修建码头及沿河开辟农田上,对于这条耗资可能会达数百万银行里拉的铁路暂时不甚感兴趣。 不过他们这种拖延的作风可让一直盯着这条铁路的东岸人急坏了,尤其是地区专员许信,三天两头派员催促意大利人尽快修建森林铁路。意大利人无法之下只能应付应付,但总是过不了多久又把人手抽调到南边,这自然导致了铁路修建的断断续续,三年才修了40公里左右的程度,还有三分之一没完工,让人头疼无比。 为了督促意大利人尽快修好这条铁路及沿线的一些支线,许信已求得执委会的首肯,打算向意大利人发放一笔总金额超过15万元的项目竣工奖(主要以建筑材料等实物的形式,恰好也是意大利人需要的),以鼓励他们加把劲把最后20公里的铁路修完——总耗资也就是两百万里拉的事情,再拖延着也确实没意思——目前意大利人已经口头答应了此事,并已开始抽调人手北上,争取今年年底之前把森林铁路搞定。 扯远了,陈科此番来到蛟河地区的一大任务,便是代表国家储备粮库与森林开发公司签署粮食购买合同,即以一个略高于市场的价格向森林开发公司采购部分粮食(鼓励意大利人继续深入开发),然后运输到西面的板桥六乡,供当地的新移民食用。至于粮食不足的部分,则由国家储备粮库夷陵、定西、神武、太平、平安诸县的分库调拨,然后通过内河运输公司、蛟河航务联合会的小火轮运到蛟河、新波河一带码头卸载,非常方便快捷。 9月初的时候,陈科已经在蛟河堡与森林开发公司总经理卢西亚诺谈妥了采购合同,这次来到板桥乡,就已经是来确定各乡镇所需的粮食数量以便接下来的分配了。而除了这些拓荒口粮外,陈科还得额外准备一批军粮,因为陆军马上会有一支部队过来,准备顺着新波河向西继续清剿瓜拉尼蛮子,为当地的开发保驾护航。(未完待续。) 第九章 农业考察 1658年9月30日,陈科在处理完毕板桥乡等六个乡镇粮食分配的问题后,派了两名随员回首都公司总部交差,然后带着剩下数名随员及一干新赶来的农业部官员,在数十名警察的护送下,沿着林间空地直往后营乡方向而去。 10月5日,众人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目前只有一个木制哨所的后营乡,在向守军就地领取了一些食水补给后,众人再度向西然后折向北,沿着圣玛利亚河—伊比库伊河水系,艰难跋涉十余天后,抵达了乌拉圭河畔。 抵达这里后,众人真是又累又饿,不过没办法,最终目的地还没到,于是众人又乘坐携带的小船划过了乌江河面,直抵对岸的一个简易码头。这里是一个东岸越境者自发聚集形成的集镇,名曰小楼乡(位于后世亚佩尤小镇附近),因该市镇中心一座醒目的三层木楼而得名。该乡约有六七百人,以国内二代居民为多,在临河的一片干燥土地上种植着水稻、小麦,兼且放牧,小日子倒也过得挺滋润。西班牙人假装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印第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却又毫无办法,因此就只能坐视他们一步步扎下了根来。 “这个西部通道确实是一个直通河间地区的便捷路径,只不过甚少开发,道路艰险而已。”当众人找了一间大通铺旅店,坐在干爽的稻草上,就着河中大曲吃着烤全羊的时候,陈科不由得大发感慨。说实话,他现在有些后悔接下上面给的这趟任务了,毕竟无论是部里还是公司里(国家储备粮库是农业部下辖副部级国营企业),能胜任这个任务的人多的是,自己何苦来趟这个浑水呢。 不过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接下来还是认认真真地和农业部下来的人一起考察好北边高地上的粮食生产条件再说,争取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以后也是一笔资历。要知道。马文强只比自己大一岁,如今已经是海安县副县长,并且已经在实际主持几个新定居点的开拓,数年后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再看看自己。去年才刚刚以农业部副科级调研员的身份升调到部属企业国家储备粮库任一小小的科长,这仕途确实被马文强稳稳地压了一头了,想起来陈科心里就觉得老不爽了。 “从蛟河地区向西修建铁路或运河是唯一合适的方法,可这种旨在沟通河间地区的交通大动脉怕是不容易立项审批吧?”有人大着舌头说话了“这条铁路横跨三百余公里,地形环境复杂。且沿途渺无人烟,在执委会的眼里,大概是修建顺位排在最后的了吧……” “河间地区的出路,还是在于乌江及巴拉那河,别无他途。”有名年长的警官扯了根羊腿,一边啃一边说道:“乌江下游五县,以及拉普拉塔河沿岸两县,才是河间地区最主要的经贸联系对象。其他的,都太远了,太不现实了!西部通道的事情。以前不是没人提过,但都被否决了,理由是非紧要项目,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众人闻言一阵唏嘘,都感觉这条西部通道要彻底打通,估计还得蛟河地区发展出好几个县、五万以上人口、工农业都初有起色的时候了吧,那时候全国人口应该也在一百多万了,故西部通道的铁路、运河什么的,确实不是大家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 一行数十人在小楼乡休整两天后,10月20日。他们搭乘了一艘早就等候于此多日的内河小火轮,前往上游不到200公里处的柳树湾乡(位于阿萨拉小城以南、乌江西岸,有物资转运码头)上岸。乘船朔河而上确实比靠两条腿走路方便多了,200公里的航程两天也就到了。这不,随着一声进港汽笛,柳树湾码头已然到了。 从柳树湾上岸后,一位派驻此地的兵团堡干部在仔细检查了陈科等人的介绍信和公函后,也没废话,直接带着众人到小镇郊外的田里去看了。陈科一面惊诧这里干部们的办事热情。一面只好带着饥肠辘辘的肠胃,与本地干部骑马往郊外走去。 “玄武高原(即米西奥内斯高原,因上面覆盖着大量玄武岩而得名)覆盖着一层由大规模火山活动而产生的玄武岩。此种玄武岩的出露造成了河床波折,形成瀑布,如更上游的伊瓜苏瀑布和下游的大兴瀑布即属此例。在这些地方,常见到坚硬的岩石孤立地出露于地表,这种地貌的话,因为土壤多为风化的玄武岩,是不如我们这片的。”嘴上没毛的兵团堡干部侃侃而谈,令众人直以为他是地质部的专家(事实上他是学过地质课程的),只听他说道:“咱们脚下这片土地,是河流及其支流剥蚀地面而形成的波状平原,嗯,是和巴拉那河、乌江同一基准面的,一直延伸到南面科连特斯平原的阿瓜佩河一带,当地人称之为阿波斯托莱斯平原,当然我们称呼为新集平原。” “高原那边有些地方脚冷,但我们这边整体比较温暖。”年轻的学兵干部娴熟地跃下马来,指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豆田,道:“这里没有明显的干季,降水一年普遍在1300毫米左右,霜期很短,日照强度很高,最冷的7月份平均气温也很少低于15度(意味着冬季最低气温基本在零度以上),只有在南极冷空气突然爆发(几率很小)的年份,最低气温才可能降到零度,但无冬季的其他特别。总而言之,这是一片非常适合农业种植的土地,尤其适宜种植水稻等作物,唔,如果真要类比起来,和明国江南南部的气候有些类似,但也有细微的差别。我们这里理论是温带,但由于处在亚热带到温带的过渡地带,因此较为温暖,缺乏温带冬季的一些特征,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这里才拥有了得天独厚的农业条件。” 随着学兵干部的不断介绍,考察的众人也频频点头,觉得这里的条件确实不错。特别是在他们着重考察了附近几条河流的水文状况,又翻阅了一年多来记录的气象数据、农业数据之后,他们对这片波状平原的信心更高了,因为这里的条件确实相当不错,现在或许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如果迁移大量国民来此地屯垦,兴修水利设施、伐木场、码头、公路、储备粮库的后,有没有什么风险?我是指政治和军事上的风险,不是别的。”在介绍告一段落后, 陈科突然出言问道。 学兵干部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才面有喜色地说道:“上头决定要对这里加大投入?那可是大好事啊!陈科长说到政治和军事风险,是指土人还是西班牙人?” “都有。”陈科说道,“再说这里大部分的土人都归西班牙人管辖吧,这里遍地都是教区,传教士很多,我们这样肆意侵吞教区的土地,西班牙人不急么?” “急?急有什么用!有本事就来干!”学兵干部略有些不屑地说道,“我听一些同学说,英格兰人在北美也肆意侵吞西班牙人的传教区,西班牙人有什么办法制止他们了么?没有!我们这里也一样,各位长官或许还不知道,西班牙人前些日子已经把设在河间地区唯一一个梅斯蒂索团也撤走了,因为他们统治的核心区域内发生了克兰迪人暴乱,新来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法官也想巩固布城的防卫力量,因此河间这种外围领地自然就被在事实上放弃了。哦,对了,这个梅斯蒂索团撤走后,附近的西班牙人别提多老实了,以前还三不五时过来阻止我们越界的西班牙官员也消失了,就像他们从来都没到过此处一样,哈哈,真是痛快!我说诸位长官,干脆趁着这好机会先大量输送移民到这边来,把地占了造成既成事实也好,反正本土的地就在那里,跑也跑不掉,以后再开发也不迟,先把河间的地给吞了啊。” “这事后面再说,中央会考虑这个问题的。”陈科众人闻言相视一笑,没说什么。不过,正如他刚才说的,中央现在确实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河间地区的工农业潜力极大,而且交通较为便利,确实可以趁着西班牙人力量薄弱且无暇顾及的当口,组织大量移民过河屯垦圈地,反正现在不是可以打着投资开发的名头嘛。如果,再把拉普拉塔殖民地的上下官员们都打点好的话,估计西班牙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了,才多大个事啊! 而一旦越境屯垦已成事实、东岸人赶也赶不走的时候,考虑到西班牙王国恶劣的国际形势以及糟糕的财政状况,这个时候双方就可以坐下来商谈河间地区的归属问题了——不就是钱嘛,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还叫事?(未完待续。) 第十章 前程 1658年10月29日,陈科等人结束了对包括新集乡、柳树湾乡在内的两个乡镇的考察,在补给了一些燃料及食水后,又再度北上山茶堡一带,考察当地的粮食及引种的经济作物的生长情况。 第二天傍晚,这艘农业部借来的72吨级小火轮才吭哧吭哧地靠近了大市口乡,即后世米西奥内斯省帕纳姆比小镇(panabi)附近,因这里是各类生产生活物资(如马黛茶、烟叶、小麦、工具、盐、布匹、咸鱼、腌肉等)的集散地而得名。按照梅机关统计来的数据,这里目前约有在册、不在册的移民六百余人,基本以商业为主,用粗大圆木搭建的寨子外围有少许菜田,但缺乏成规模的谷物种植地,本地所需粮食完全靠仰赖下游地区输送(返程的运粮船再顺便拉走大量本地特产),以上便是陈科等人对这个大市口乡唯一的印象了。 不过在今天,他们过往产生的印象注定要被颠覆了,无他,因为在傍晚的晚霞中,无边无际的瓜拉尼蛮子正呼喊着冲向不甚结实的城寨,似乎不拔除这颗钉子不罢休似的。换而言之,可怜的大市口乡居民们正面临着战争的危机。 “他娘的,蛮子攻城!”带队的宪兵少尉傅雷立刻怪叫了起来,“把船靠过去,看看情况再说。怪了,附近拿来这么大股的蛮子,平时能有几十人一拨的顶天了,这会竟然出现了数百,这事情有古怪!” 吞吐着黑烟的小火轮很快引起了岸上瓜拉尼人的注意,很快,一队狂热的蛮子拿着武器冲了过来。陈科仔细看去,只见这些人大部分拿着冷兵器,比如投矛、流星索、长矛等等,另有少许拿着火绳枪,站在后面,远远看着这边。 “给我打!”傅雷少尉摸出一把燧发手枪。恶狠狠地说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十多名警察将上好弹药的长枪摸了出来,趴在船舷上就朝正趟着浑水冲过来的瓜拉尼人射击。船老大一见也大骂不已,他让几名水手管好船只。自己则和十多位农业系统的官员们摸出短枪,站在甲板上充当后备梯队。 冲过来的瓜拉尼人被一阵排枪打击后,顿时撂下了七八具尸体,剩下的则在浅水淤泥中艰难踟蹰着,成了东岸人活生生的靶子。后面的瓜拉尼人看到先锋的惨状。顿时打消了朝这边靠过来的念头,呼啦啦全退了回去,兀自留下了数十名还在浅水区挣扎的同伴。 上游地带又响起了一阵排枪,傅雷少尉有些疑惑地望过去,只见又是一艘小船从芦苇荡中驶了出来,船上建筑的顶部还挂着一面东岸旗帜,这毫无疑问是自己人。估计之前看瓜拉尼人蛮子势大,这些多半是商队的人们便将船停在芦苇荡里,没敢轻举妄动,这会看到数十名训练有素的武装警察赶来后。这些人就又转了出来,并用步枪向岸边的瓜拉尼人发起了攻击。 “让他们靠过来,一起向瓜拉尼人发起进攻!”傅雷少尉见那伙人至少有三十条步枪,立刻下令道:“咱们一起协助寨内民兵把这些蛮子赶走,只可惜没有炮,不然何须这么麻烦。” 不过,即便没有炮,在两艘船上近八十杆步枪的集火攻击下,码头附近的瓜拉尼人很快就被清除,然后被东岸人牢牢地占据了下来。大市口寨子内的民壮们见状。也纷纷鼓起余勇,冲出寨门与码头边的警察们汇合,局势自此大定。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在看到东岸人又来强援后。因为攻城而损失了两三百人的瓜拉尼人只能愤愤地破坏了东岸人设在城外的菜园、伐木场和一些草料场,然后缓缓隐入了黑暗之中,再也不知去向。 “陈科长,是您啊!”陈科正准备跟着众人往乡政府内而去,突然听人喊起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回头望去。却见两位胡子拉碴的年轻人正欣喜地看着自己——卧槽,他们是谁? 见陈科愣在那里,说话的徐仲武顿时有些尴尬,因此只能讪笑着解释道:“我是徐记榨油厂的徐仲武啊,前年您来我们厂考察调研,我给您搬过资料的,还一起吃了顿酒呢。呵呵,陈科长日理万机,要记的事情实在太多,理解!理解!” “哦,是你啊!徐家的二小子,徐仲武。”陈科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地伸手握了握徐仲武,抱歉地说道:“一时没想起来,见谅。不过,话说你们怎么跑这边来了?他们是谁?” 徐仲武闻言一把将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青年拉了过来,道:“他是陈嘉,我哥们,教育部陈处长的小儿子。后面这些人都是我们从老家拉过来帮衬的族人,嗯,准确地说,是我爹他们老家的族人,总计78人,都是徐姓或陈姓的,来自明国温台地区。听说这两年那边民不聊生,明国鲁王麾下的将军们和清国的鞑靼人打来打去,老百姓不堪其扰,纷纷逃亡,不然我们哪能那么容易拉到这么多族人。这还是第一批呢,等年底孙春阳南货铺的另外两艘船抵达阿劳坎港,还有一批两百多乡民要辗转来咱大东岸讨生活……” “陈科长,刚才真是惭愧。咱这船上生手多,没见过厮杀场面,见着成百上千的蛮子攻城,他们腿都软了。要不是看到陈科长你们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武装警察,他们也不敢上前攻击,说起来真是惭愧。”陈嘉这时也上前插言,面色微微有些潮红。 “不妨事。”陈科看了这些人一眼,说道:“不过你们这些族人既然要来这局势混乱的河间地区讨生活,身上没点血性可不行。他们是要去山茶堡一带采摘马黛茶的吧,那里更是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遇到蛮子袭击,你们可要小心点了。” “唉,都是打小没怎么出过村的老实人,还得多练练。”徐仲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老实巴交的泥腿子在这确实不好混,陈科长放心,我们二人晓得轻重的。我们在茶场那修了木楼,囤积了一批武器弹药,只能边工作边练了。没得办法,大家都要生活,采茶的活计也是很繁重的……” “行了,这些事情你们自己清楚就行。”陈科又看了看那些脸上还带着后怕、犹疑、惊愕等情绪的明人移民,没再说什么,直接朝乡政府而去,他打算找本地的官员了解一下情况,这附近的局势什么时候猛然恶化到如此地步了。 “谁知道这些蛮子发什么神经啊!难不成与山茶堡那边侵占西班牙佬的教区有关?这事情我也闹不清,我们这里一直很平静的,就最近野外多了不少瓜拉尼蛮子。不过他们待不了多久,没吃没喝的,地里又是青黄不接的季节,蛮子也坚持不下去。”一明显是退伍老兵的乡政府官员说道:“我觉得政府应该派兵过来了,顺便加大对这里的移民力度,毕竟人越多我们的力量就越大,越能抵御瓜拉尼蛮子的袭扰。” 老兵的话令陈科心里一动,作为穿二代的他知道,政府其实对于是否加大力度移民河间地区一致很矛盾,拿不准主意。自己回去以后是不是可以通过老爹的关系拜访下分管农林牧渔、农产品深加工行业的中央执委史钦杰?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中央在河间地区加大移民力度,然后自己再想办法调来此处,如同马文强一样主持一个或多个新定居点的拓荒事宜,这样自己的上升空间可就大了,至少比待在国家储备粮库这种企业系统里要大上不少吧。 史钦杰是个很喜欢奖掖、提拔后进的长者,尤其是农业系统出身的青年官员,更容易受到史委员的关注和赏识。这次若是自己能够成功说服史委员帮自己活动到一个好位置,主持河间地区某些定居点的开发事宜,那就太棒了!现在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自己级别太低(只是个科级干部),一开始也就只能当个乡长镇长堡主什么的,无法和副处级别的马文强比,那厮可是同时主持好几个定居点的建设呢,一旦开拓完毕代县长就是跑不了的,以后被正式任命为县长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可是正处级别的官位哟! 想到这里,陈科的心就火热了起来,男儿在世,谁没点功名利禄的心思呢? 自己的老爹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中央大佬,也不是什么实权部门的主管,更不怎么会交际来往,他只是个在兵团堡教书20年之久的普通官吏罢了,充其量因为早年结下的友谊和史钦杰关系不错罢了——这样“普通”的家世,自然不能让陈科如同马文强那样27岁就爬上副县长的高位,可就算如此,我陈科也是有上进心的!只要给我机会,让我能够有施展才华的舞台,焉知我就没有和马文强掰一掰手腕的机会呢?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运作 吃水甚浅的内河小火轮缓缓停泊在了某处木质简易码头上。 这里是白水淀东岸,陈科方言望去,举目皆是郁郁葱葱的松柏科树木,一些被农民圈围起来的鬃岗地形上,开辟着大片大片的麦田;鬃岗内的洼地里,蒸汽或畜力抽水机到处都是,这是乌江地区行署和大兴县政府联合派出的工作队在帮拓荒农民们排干积水,改造农田;而在鬃岗外的湿地内,则种植着许多适宜生长在烂泥地里的作物,偶尔还有一些面积较大的水潭,被农民们改造成了鱼塘,人工养殖了不少味道鲜美的多拉多鱼、苏鲁维鱼什么的,有力丰富了附近的商品市场。 “来自旧大陆的贫苦农民的积极性真不是本土出生的二代国民们能比的,他们好似天生能够忍耐更多的劳累、痛苦、寂寞和不平,虽然很可能目不识丁,看起来也沉默寡言,但毫无疑问,我们国家超过一半的财富是由他们用自己的双手默默创造出来的。”在码头上的某间茶棚歇脚时,陈科心里默默想着,这种场面他见得太多了,当年在桃园县调研时,他甚至看到过一位波兰来的男性移民,在缺乏耕牛的情况下,直接自己套上犁铧人力耕地,波兰农奴们吃苦耐劳的精神由此可见一斑。 “要是自己手下也能有个万儿八千的这种移民,那么在河间地区做出一番事业来根本不成问题。唔,这次回首都要抓紧时间活动活动了,看看能不能走门路抢下这个机会来。大家都不是傻子,一旦政府真的着意开发河间地区,那么有限的几个职位的竞争一定趋向于白热化,因此万事还得早作绸缪的好,不然怎么和别人竞争。”就着大麦茶吃完手头最后一个牛肉饼后,陈科拍了拍手,招呼早就等待着的众人一起上路——他们此番将搭乘马车前往大兴县城,然后想办法挤上一列开往下伊河县的火车。最后再想办法回到首都,整个过程估计需耗时一周以上。 1658年11月6日,风尘仆仆的陈科终于抵达了首都东方县。在家与父亲进行了一番坦诚的会谈后,陈科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四处拜访了一些农业系统的老人。比如颇为赏识他的郑斌郑部长,甚至他还经郑斌的介绍与农业口的元老金科拉有过一番交谈。而这个时候,他的信心也越来越足,因为大佬们普遍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甚至还给予了隐晦的支持和鼓励。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态度了。 果然,11月10日,分管农业的中央执委史钦杰在自己办公室内召见了陈科,这意味着陈科离自己的梦想一步步近了。 “小陈,你爸和我说过你的想法了,部里一些老同志也和我提过你,说应该多多提携你这样愿意干事、喜欢干事的年轻人,将你们安置到更能发挥你们精力和特长的岗位上去。”不慌不忙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后,史钦杰看着正襟危坐的陈科,吞吐了一口烟雾。笑着说道。 “多谢诸位长辈们的抬爱。”陈科说道,“就我个人来说,我也愿意到像河间地区这样的新拓之地去工作,为国家的未来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而且,我也希望得到这样的机会。” 史钦杰闻言呵呵一笑,事实上他对于陈科这类“跑官要官”的行为倒不是很排斥。相反,对于他这种愿意到蛮荒之地打拼的年轻官员非常赏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到这些地方去干事的。这种新拓之地,形势复杂、环境险恶。去那边工作,不但可能疾病缠身,而且还会受到治安方面的困扰,工作干得好固然容易出政绩。可若是工作搞砸了,也很容易牵累后面的仕途,总之机遇与风险并存,全看你怎么看了。 陈科这种“根正苗红”的农业系统官员,既然愿意自告奋勇去河间地区主持一地的拓荒工作,那么自己又何吝于扶他一把呢?且看看他以后做得怎么样。如果做得不好自然万事休提,成了一颗弃子;可若是工作干得有声有色,让别人都说不出什么大的不是出来,那么自己自然会加大在他身上的投资,让其能够更进一步——这都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情,相信陈科本人对此也是了然于胸的。 想到这里,史钦杰也不再和他兜圈子,只见他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随意翻了翻后,丢在陈科面前,道:“中央已经原则上同意了加大对河间地区开发力度的决议,打算在接下来五年时间内新增三万名移民——其中至少三分之一是本国出生的二代国民——前往河间地区进行开拓。放心,随之而来的安全保卫工作中央也考虑过了,会适当加强在那边的武装力量,政治上的风险也不用太多顾虑。如果小陈你愿意去那边做一番事业的话,那么我支持你去,好好干,别丢了咱们农业系统的脸。” “史委员,我愿意去河间。”谈到正题,一直正襟危坐的陈科也不能淡定了,只听他用略显激动的语气说道:“请史委员放心,只要我能获得这个机会,一定会好好把握的。我想就算不眠不休、豁出性命也要把那里建设好,以后成为咱大东岸一个有名的富饶之地。” “呵呵,年轻人哪……”史钦杰笑着制止了陈科的表忠心,然后又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同样递给了陈科,说道:“先别急,看看这份再说。” “史委员,这是?”陈科有些疑惑,双手下意识地接过了史钦杰递过来的文件,低头看了看,只见上书“南部非洲橙河流域开发的可行性报告”几个大字;翻过这一页,又是一份报告,上书“关于越过东山山脉进入高地草原地带开拓的建议”——一共两份报告,全是有关南非开拓的事宜,看来如今执委会也是有着从河中地区东进扩展地盘的意思呢。不过想想也正常,南非河中地区如今有数万民众,再局促在一地确实有些不像话,那么适当地扩张一下,似乎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不过,自己对南非不是很熟悉,在河中地区行署和南非驻屯军内部也没任何熟人,还是不要去那边凑热闹的好。想到这里,在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这两份报告后,陈科抬头坚定地说道:“史委员,我已经决定了,要去河间地区工作,而且我之前所学的一切知识也多和沼泽排水、水利工程相关,对于南非那种干旱半干旱草原地带确实不太熟悉,因此我认为还是去河间地区更能发挥自己的能力。” 史钦杰闻言也不勉强,将那两份有关南非开拓的报告收回来后,说道:“既然你强烈要求去河间地区工作,那么我也就不勉强了。回去安心等消息吧,这事我会妥善安排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小陈啊,到了河间地区,你一定要记住,第一要务就是发展农业生产,至于其他的其实都可以放一放,等粮食产量提高了以后再回过头来搞也不晚。咱们国家前几年出口了大量粮食到西班牙,这两年天公也不作美,很多产粮大县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减产,这粮食储备一下子就下降到了一个很低的水平——嗯,小陈你是国家储备粮库的干部,对此应该也有所耳闻,因此具体情况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你要记住,随着咱们国家的人口越来越多,工商业越来越发达,这农业生产一定也不能落下来,相反还应该是工作的重中之重。河间地区的条件得天独厚,你去了那边一定要因地制宜,将容易改造的土地迅速开发出来并开展农业生产;相对不那么容易开发、需要修建大量防洪或水利设施的地方,后续也要加紧开发,总之就是要把粮食产量提起来,明白了吗?” “我明白的。”陈科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农业系统出身的,到任后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狠抓粮食生产,请史委员放心。” “嗯,这就好。”史钦杰又抽了口烟,说道:“对了,我听闻陆军部刚刚将一个叫傅雷的宪兵队少尉晋衔为陆军中尉,似是要派到河间地区主持一个或几个定居点的安全防卫工作,栽培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你应该和他打过交道的吧,以后很可能还要继续搭班子,先提前和你说一声。” “是的,傅雷中尉精明干练,对国家、对我们的事业也极为忠诚。有他在河间地区,应该可保一方无虞,那样我也就能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农业建设上了。”陈科点头道。 “这就好,这就好。”史钦杰说道,“没事你就先回去准备吧,估计下个月就会有正式调令下来了,到时候好好干,别辜负了我们这么多农业干部的期望,去吧!”(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橙河(一) 大队骑兵轰隆隆地从远方驰了过来,然后在橙河(河中地区民间俗称橘子河)下游南岸的一处小集镇外缓缓收拢。这个镇名为白浪乡,取橙河河口外白浪滔天之意,现有人口七百余人,经济上以灌溉农业和小规模畜牧为主,典型的沙漠河谷绿洲农业。 不过,在过去不久刚刚发生的一件事情,或许将为这个贫困的新设小镇带来转机——就在半个月前,河中地区行署派出的农业工作队在橙河河滩上发现了两枚硕大的金刚石,其中一枚重达4克,另外一枚也有2克多,价值不菲。 消息传回后,南非驻屯军司令部立刻派出三百多名骑兵星夜出发赶往该处,一面封锁远近河滩,一面严密搜索发现金刚石的地点。东岸人对当地土人曾在橙河流域发现过金刚石的事情(曾有一枚钻石辗转流入了东岸人之手)早有所耳闻,这次自己人又在河滩上发现了两枚,这橙河流域有大量金刚石矿藏的消息立刻便被坐实了,因此才有了南非驻屯军的紧急出动——开什么玩笑,金刚石矿或许是河中地区发展的一个极好契机,河中地区行署和南非驻屯军司令部决不容许任何人将之破坏。 发现的两枚金刚石目前已被收进了河中地区行署的保险柜里,就等下一班前往本土的运输船起航时,由忠诚干练的军官将其带回本土交给西北垦殖银行,然后由他们代为拍卖,所得款项将存入专门账户,以待将来用于南非地区的建设——事实上现在河中地区专员焦唐就已经有了一个粗浅的想法,即以金刚石和河中地区的海关收入为担保,向本土的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贷款,在河中地区修建铁路,用于提升东岸人对辖区的控制力度。 当然了,河中地区这个想法,本土接不接受也是两说。首先本土的奢侈品市场肯定是有。但有多大就很难说了,南非钻石所产生的收益是否可以支撑河中地区修几公里还是十几公里铁路,没人能够知道!更何况,一旦南非向本土出口的钻石或金刚石多了。其价格自然而然地会下跌,这其中的不确定性就更大了。因此,河中地区行署想依靠这个来修铁路,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不过却也不能否认是一个累积资金的方法。 骑兵的带队长官是赖尼德上尉(原南非骑兵连连长列昂尼德)。他的两个双胞胎儿子赖惟昌、赖惟忠亦随军在册。赖氏兄弟二人因母亲是西班牙人,父亲又是哥萨克,故长得高鼻深目,在民风彪悍且明人占绝大多数的河中地区常常被人戏称为“胡儿”,两兄弟也不着恼,多一笑置之。后来县里来了个山东老夫子,在听闻赖尼德这么多年东征西讨,平灭数十土人部落的战绩后,将其比拟为“我皇宋”年间世镇府谷的折家,两兄弟遂以惟昌、惟忠为学名。前往本土定远军官学校骑兵科学习数年而归,如今也成长为了南非骑兵营里的新锐。 数十名骑兵在镇外停下后,官兵们自觉地将正在安逸地啃食蔬菜的马匹收拢了起来,此时镇内也有两名干部迎了出来。其中一人赫然是赖尼德的老熟人、退伍军人张大牛,听说此君现在攀上了焦专员的高枝,马上就要出任一个新建定居点的乡长了,赖尼德再想想这厮多年以前的傻样,只能感叹环境是能改变人的。 “赖营长,有个最新情况。”一见面张大牛就喊道,“此去南方两百里有个红人小部落。前些时日被我侦骑得知,其部民曾在砂砾地里找到个此种名为——嗯,钻石——的妙物,故焦专员下令你部立刻分出一个连的骑兵前往该处。驱赶该科伊桑人部落并配合行署的特派员找寻可能存在的钻石矿。喏,这是调令,这位是行署孙特派员,他将和我们一起前往该地。哦,对了,瞧我这记性!焦专员业已决定。在发现钻石的这个部落驻地新设一个定居点,名曰白波乡(后世诺洛斯港附近),鄙人腆为第一任乡长……” “那倒要恭喜了。”赖尼德不冷不热地说道,他一贯就是这个脾性,因此张大牛也不为怪,反倒笑嘻嘻地上来套近乎。 “奥列格中尉会带一个连的骑兵满足你们的要求的。”赖尼德仔细看了看调令后——天可怜见,上面有些字他还认不大全,因此必须仔细辨识——转身朝身后一名中年军官命令道:“奥中尉,我命令你在半小时内归拢完骑兵第一连全部110名官兵,食水、甲胄、器械仔细检查,然后陪同张乡长、孙特派员前往白波乡,并接应后续可能有的移民,不得有误!” “遵命,我的长官。”嘴里嚼着草根的奥列格中尉将军帽扶正,双腿并拢立正答道。 河中地区就是这样,无论民众还是官员,不但民风彪悍,办事也是干脆利索,一点不拖泥带水。这不,才过了十五分钟,百余名第一连的骑兵兄弟就穿戴整齐、牵着战马在小镇外集结完毕了。赖尼德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手下令奥列格中尉等人上路,毕竟早一天到达白波乡便可能早一天找到钻石矿,这对河中地区来说无疑意义重大。 第一连离去后,白浪乡内便只剩下了两百多名骑兵,军营内外一时间清净了许多。本地不多的居民们对此也熟视无睹,毕竟这些大兵们进进出出和他们关系不大,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抽空清理一下地里的滴灌管路呢——橙河河水泥沙量太大,即便附近挖了个密闭的过滤池,但水质仍然堪忧,因此这些竹管做的滴灌管路必须勤加清理。 赖尼德的骑兵驻地外面就是一大片菜田,种植着各类蔬菜、瓜果、葡萄、芒果、苜蓿等作物,同时还有很多附近民人饲养的鸵鸟,为本地居民和外来驻军提供了相对充足的食品。至于农业灌溉用水及人畜所需的饮水,则全靠沿河兴建的一些小型蒸汽提水站提供了。 这些提水站的兴建由地区行署投资,但日常维护则由从本地居民中摊派支取。没办法,蒸汽提水站要需要燃料的,可遗憾的是,白浪乡这边的植被覆盖率非常之低(意味着缺乏柴草),又缺乏煤炭什么的化石燃料。没奈何之下,只能从新华夏岛进口廉价的劣质煤(洗煤厂洗选下来的)了——好在这其间的费用不贵,数百人均摊下来倒也压力不大。 提水站的存在对橙河流域的灌溉农业而言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里的土壤多是砂质土壤,渗透性强、侧渗能力差、持水率低,再加上这里气温不低、蒸发量大,如果没有喷灌、滴灌等相对先进的节水农业技术的话,那么即便是靠着橙河,要想在当地发展起一定规模的农业来说也是相当不容易的——这里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每天夜间及早晨雾气极大,对于减少作物的灌溉量和蒸发量极为关键,或许这也是附近的沙漠被称之为“湿润沙漠”的原因所在吧。 “这个鬼地方,干旱得要死,要不是发现了金刚石,谁爱来谁来。”信步走上了一段沙丘,赖尼德放眼望去,只见入眼之处到处都是低矮的肉质灌木及杂草,荒凉得很。不过现在已经是11月底了,再过一阵子西部沿海沙漠就会迎来一年中的暴雨季节(一年中的降水量集中在一天或几天内下完),雨水滋润过后,沙地上会一夜之间开满各种艳丽的鲜花,让人看得极为赏心悦目。 “不知道焦专员下一步的目标是哪里……”牛皮军靴踩在松软的沙地上,赖尼德心里默默思考着:“其实,若不是这附近发现了金刚石,或许焦专员是准备驱使大军东进越过东山山脉(开普褶皱山脉、大断崖)进行开拓的吧。那里的山间谷地水源充足,土壤也不算坏,可耕地面积也不小,更兼且可以放牧,绝对是我们扩张的首选之地。可惜啊,现而今看来——不说全部——至少很大一部分力量要被牵扯到这西部沿海沙漠以及橙河流域了吧,可惜啊可惜。这里的科伊桑红人太弱了,弱到完全无法抵敌我们,三两下就跑进了橙河北面的沙漠深处,这如何能让人建功立业呢?” 站在沙丘顶上“装逼”了半天后,赖尼德很快便走了下来,然后在两个儿子的陪同下,进到了镇里——按照南非驻屯军司令部交办下来的事情,赖尼德最后打算率部渡河北上,进入了后世的纳米布沙漠一带,将科伊桑红人的活动范围进一步向北挤压——唔,至少向北扫荡两百公里才能停下,毕竟这橙河北岸在未来也将是东岸人的探矿区呢,可不能留有土著在这里捣乱。而在出发前,他也需和本地官员交代一下地方防务的问题,顺便也向他们领一批食水补给,不然可没法上路。(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橙河(二) 1658年11月30日,晴,橙河畔。 炽热的阳光猛烈炙烤着大地,地处南纬28度左右的橙子河流域,因为枯水期及蒸发强烈的缘故,曾经宽阔无比的河道内如今只剩下中心还有一些水潺潺流淌着,两边的浅水区早就因为干涸而化成了一块块皲裂的土地——干旱,从古冈瓦纳时代就在折磨着这片土地,而生活在这片干旱草原上的居民(无论是科伊桑人还是各种动物)也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们并不知道金刚石矿的分布范围有多大,但从其几处被发现的地点来看,我们不难推测出,其主要存在于橙河下游的这片干旱草原地带。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我决意将西起大西洋、东至东山山脉北段(即开普褶皱山脉的西半段)、南北各250公里的范围设为矿区,并正式宣示主权。小王,你的任务就是先沿着橙河向上走,考察一下沿河的地形并绘制地图。如果可能的话,最好一并圈出哪些地方适合建定居点。”骑在一头毛驴背上的王志杰脑海里还在回响着出发前焦唐焦专员对他的嘱咐,焦专员这次真是好大的胃口,一下将数万平方公里的面积插上了东岸的国旗——这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而是做给南非的其他各路人马看的,意思就是咱大东岸看上这里了,你们别来捣乱,这里除了沙子啥也没有,于你们也无任何益处,各位来自英格兰、联合省的朋友们行个方便,不然咱们战场上见。 “这片鬼地方啊……”看着脚下一望无际的沙质平原,王志杰不由自主地了出来。胯下的毛驴闻言打了个喷嚏,似乎也对满地稀疏的肉质灌木型植被很不感冒。 “若不是发现了金刚石,这片干旱草原对我们来说有任何价值吗?”王志杰从毛驴背上下来,抓起一把沙子,仔细端详了半天后,叹了口气,说道:“也就沿橙河一带可以尝试发展灌溉型农业。其他地方,除了放牧,别无他法。而且就算放牧也得精细着来,生怕植被被破坏了。毕竟这些灌木长这么大也不容易(靠稀少的降水和晨间的浓雾生存),一不小心就会把这块半干旱草地给整成沙漠了。” “妈的!”恨恨地将手里的傻子扔在地上,王志杰抬头看了看挂在空中的大火球,沙哑着嗓音道:“休整!注意派好警戒哨!” 随队的干部和陆军骑兵们闻言都脸上一松,然后在官员的指挥下迅速分派好职司。出去警戒的出去警戒、打水的打水、搭临时帐篷的搭临时帐篷,忙得不亦乐乎。 “以前听人说,南非被人称作‘太阳国’,一天的日照时间在75-95小时,调来南非这一个月,发现确实没有虚言。”席地坐在地上啃着面饼的随员们轻声聊了起来,而说这话的很明显不是南非本地干部。 “谁喜欢这太阳谁拿去!”有南非本地干部赌气地说道,“你看现在是春末夏初,风都是从西面吹来的,干得要死。又万里无云的,但凡地面上有点水都被晒掉了,还搞个屁!你看这沙漠,夏秋季节还能看着点雨水,草地上的绿意还很不错,可在冬春季节,全是这种干褐色的了无生气的地面,让人看得昏昏欲睡。” 在河中地区的资料馆里,完整保存着一份橙河下游最近十来年的降水和气温数据。王森曾经有幸看过,只有一个印象。太干旱了!在橙河下游河口白浪乡一带,年降水量只有50毫米;而在稍微靠南一点(即后世古德豪斯沿河谷地一带)的地方,降水量也多不到哪去,撑死了250-300毫米——降水往往是很偶然的。可能在一天内全部下完,有时是短时间的大阵雨,并伴有猛烈雷暴,有时还带有大冰雹。这种雷阵雨在一年中的任何时段、任何一个月和任何一天都有可能发生(但多见于秋季),奇葩得很——200多毫米的降水量,在东岸人看来。和巴塔哥尼亚是一个级别的,但南非西部草原的蒸发量却是巴塔哥尼亚的好多倍,因此这条沿着橙河的蜿蜒谷地被东岸人安上了一个“干燥走廊”的名号,倒也名副其实。 一群人在橙河畔休整了一个小时后,再度把行囊装到了毛驴、骆驼的背上,开始向东进发。12月2日,众人抵达了后世sanddrift小镇附近地域,王志杰四处看了看,然后在地图上画了个小圆圈,打算回去后建议地区行署在这里设一个定居点,因为这里是沿着河谷进山前的最后一个可能的补给点了,有必要安排一些农夫过来垦殖——王志杰将这个地名标注为“北山口”,他有权力这么做。 王志杰这个东岸年轻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地理及植物学家在北山口逗留了两天时间。在这整整两天时间内,他详细考察了沿河谷地一带的土质和植被,对这里的农业条件有了个粗浅的印象,并随机记录在册。 北山口一带的土壤是典型的沙漠淡棕钙土,这在西部沿海平原地带很常见,分布也很广泛。这种土的肥力状况在不同地区相差极大,这取决于降水量的大小以及基岩的结构。北山口一带的淡棕钙土中腐殖质的厚度不大,但往往含有大量的钙、碱和磷,它在人工灌溉和精耕细作的情况下,还是适宜进行农业种植的——但也必须设有排水设施,因为过度灌溉可能会导致土壤盐渍化,当然这在推广节水型喷灌和滴灌的南非河中地区,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 目前在橙河入海口附近的白浪乡,东岸人已经成功地利用这种沙漠淡棕钙土培育出了大量的农作物——以瓜果蔬菜为主,兼且有一定量的麦田和苜蓿田——不但成功养活了当地七八百名定居者,还能拿出一定的积储供应临时驻扎而来的数百骑兵,也是相当不容易了。 12月3日,众人继续东行。这一天下午,他们撞上了大运,因为在东山山脉间行走的他们遇上了或许是附近地区一年中唯一的一次降雨。强烈的雷阵雨给荒芜的沙地带来了生命的源泉,接下来几天内,就像是变魔术一般,原本了无生气的地面突然变成了黄色、红色和白色的地毯——这是一种肉质灌木植物开的花——而除了这些花之外,原本就顽强生长着的三芒草、画眉草、树状大戟、芦荟、小瘤猪毛菜、高山矮曲树则长得更是茁壮和绿意盎然了,这令众人的士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提了起来。 12月6日,王志杰等人抵达了后世纳米比亚奥森克小镇(asenkehr)对岸的地方。这个时候,不光是王志杰本人,即便是任何一位随行的警卫,都能轻易地发现这段河的河水非常清澈——后世这里是奥兰治河中下游一带河水含沙量最小的地方,不超过5g/l,因此对水力机械的过流部件磨损非常小,也不易堵住滴灌管道,非常适合展开灌溉型农业。 而事实上这里也非常适合农业,尤其是北岸后世纳米比亚境内的奥森克小镇附近,广泛分布着干草原栗钙土。这些土壤发育在页岩上,因此含有较丰富的营养物质,适宜进行农业种植,因此王志杰等人在涉水渡河到北岸考察后,立刻将这里也定为了一个定居点,名为“栗土乡”,意为这里广泛分布着栗钙土,农业前景不错。 考察完栗土乡后,12月8日,队伍再度向东启程。这次他们干脆沿着橙河北岸行走,在避开了一个迁移中的科伊桑人小部落后,他们于12月10日抵达了后世纳米比亚诺多瓦城(noordoewer)附近的地界。这里沿河分布着大量灌木芦苇、蒿草、野花,以及小片小片的柳树和金合欢树丛,土壤也同样是较为肥沃的干草原栗钙土,加之这段河水也还算清澈,因此王志杰立刻毫不犹豫地在他亲手绘制的地图上画了个小圆圈,并将这个即将设立的定居点命名为“金合欢乡”,以纪念这里发现的这片金合欢树林。 12月15日,在抵达了金合欢乡以东不到百公里处的后世古德豪斯小镇附近后,已经深入内陆干旱地区甚远的王志杰等人不得不终止此次行动,因为他们携带的食物可能不是太充足了,已经无法再支撑他们往东探险,因此此次行动只能到此为止。但饶是如此,他们这段历程近三百公里的沙漠探险仍然是一项极为了不起的壮举,对于今后河中地区行署的东进扩张有着极为重要的参考价值,其功绩绝对不容抹杀。 12月17日,在原地休整了一天多时间后,王志杰等人离开了这个被他命名为“浅滩乡”的地点,然后迈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迎着南非西北部夏日酷烈的阳光,踏上了返程的旅途——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橙河河口附近的白浪乡。(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东山 “听,这是将士们的欢呼声!”一名参谋军官兴奋地朝着谢汉三说道。 南非驻屯军司令、南非保安司令谢汉三含笑点头,然后几步跨上了一个土丘,看着山下正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追亡逐北的东岸官兵们,满意地说道:“这次事前筹备、侦查和行军都搞得非常不错,对这个土人部落的打击达成了很好的突然性,我很满意。南非保安团的弟兄们表现不错,确实对得起平时艰苦的训练,回去后统一记功发奖。” 参谋军官闻讯后,立刻将这个好消息通报给了南非保安团一千七八百名弟兄,这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巨大的欢呼声。对了,这次东岸人对东山山间的谷地动兵清剿,意味着平静多年的南非局势再起动荡,必然会引来如今已越来越强大的卡玛王国的疯狂反击。为此,东岸人从今年上半年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南非地区行署不但将近些年卖羊毛和农产品积存下来的约三十万元资金全部充作军费,另外还从本土陆军部获得了约十五万元的财政支持,这使得他们有了充足的底气将地盘向东扩展,毕竟南非地区的人口现在已经突破了六万之多了啊,是时候向外分流了! 数十万元的金钱为南非驻屯军司令部换来了海量的战争物资,武器、弹药、马匹、工程器械、小型船只乃至罐头等各类食品,无一不通过南海运输公司的班轮运抵了大圆港(即萨尔达尼亚,因海岸线呈圆弧形而得名,今年新设,港口条件超过河中港)码头,然后通过人力或机械卸了下来,发往高达乡积存。 于是乎,你便看到了,从大圆港到高达乡之间一百多公里的草地上,大群骡马、骆驼、马车将各类物资以最快的速度转运到了高达乡悄悄储存了起来,中途只能在中屯乡(后世穆利斯堡附近)一带短暂休整一下。确实也是够拼的了。 而物资转运到位后,来自河中镇、象乡、口岸乡、大圆乡、高达乡、中屯乡、北屯乡(后世皮特凯贝赫附近)七个定居点的民兵也被部分动员了起来,然后调拨了一千八百人东行到了高达乡一带待命。紧随他们后面的是西面调来的三个黑八旗重步兵营两千多武士、南非炮兵营两百人、南非骑兵营一部一百五十余骑,以及最为精锐的陆军第一混成营1450余人。这使得此次行动的总兵力超过了5600人。且还没算大量充当后勤夫子的黑八旗普通旗丁呢,规模可谓南非历年来最大,从中可以也可以看出河中地区行署的决心。 东岸人如此规模的行动,按谢汉三的话来说就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可作为他们的对手的卡玛王国呢?很遗憾。他们似乎完全没预料到和平这么多年后东岸人突启战端,又或者他们此时的重心很可能已经转到了更东侧雨水丰富的地方,因为据说多年前卡玛王国就在邻近的部落中展开了激烈的兼并战争,他们有荷兰人的贸易援助,那么整合吞并大量的科萨人部落也是寻常之事,因此其统治中心转移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不过,卡玛人如何关东岸人屁事?老子这次耗资数十万元、动员五六千大军的目的就是为了挺进东山山脉,然后在当地屯垦扎下根来。东山山脉间的谷地内雨水充足、土地还算肥沃,可是能养活不少人。而且,在这里的关键位置兴建几个定居点后。不但获得了大片雨水充足的可耕地,还彻底将河中县七个乡镇六万人的侧翼给屏护了起来,使其远离了野蛮人的威胁,并能为东岸人在东山山脉间的扩张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这些地方是西南沿海湿润部分向内陆干旱部分过渡地带,位处东山山脉的褶皱带内,地表也多是肥沃的黑钙土,可以大力展开农业垦殖,且不虞会因为降水的原因而导致土壤沙化,端地是一片上好的农业带,留给科萨人可惜了。”谢汉三看着已经结束战斗的东岸官兵们。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不管卡玛王国是什么反应,我们必须占领这片土地,以作为河中县六万余父老乡亲的重要屏护。” 在得到部下们的应和后,谢汉三志得意满地下到了谷地内去检验战果。此战东岸人出动了数千名军人、32门火炮。以一个漂亮的突击将准备明显不足的一个卡玛王国前哨部落打垮,取得了歼敌数百、俘获千余的光辉战绩。 这个前哨部落的战利品不多,能够入谢汉三眼的就更少了,其中唯一有点价值的大概就是一份纸质文件了,这令谢汉三和一干参谋们极为惊奇。大家都知道科萨人的文明水平较低,大家同样知道这个国家在上层的强力推动之下展开了一系列的“荷兰化”运动。并派出了大批王族子弟远赴荷兰留学,这些文件大概就是他们的留学成果了吧——竟然学会用荷兰文字将一些重要东西记录下来了,尼玛这个部落不敲打以后必然会坏事!看来东岸人的此次出击行动恰到好处,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卡玛王国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强了,万一她就崛起了呢?那不就是一个加强版的祖鲁王国了?那还了得! 12月20日,在等待后续人马抵达后,全军数千人开始沿着山间谷地逦迤向前,只花了一天多功夫主力就抵达了了位于布里厄河畔的一个卡玛王国军事据点——同时也是一个不落营地。 这个部落此时似已得到了消息,大概是有北边的败兵逃了过来,因此他们这会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荷兰式样的土木混合结构的堡垒上已站满了紧张的科萨人兵丁。谢汉三用望远镜看去,只见一些科萨人手里拿的武器似乎还是火绳枪呢。是了,这些年随着东岸人的出口倾销,欧洲正规军队不但加速淘汰了编制内的冷兵器战斗人员,也加速了燧发枪的普及力度——虽然很缓慢,但确实在慢慢普及——而淘汰的火绳枪自然也不会浪费了,比如荷兰人就出售了不少半新不旧的火绳枪给卡玛王国,并派出军官进行简单培训,使得卡玛王国核心精锐部队的战斗力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不过,土人部落战力有所提升又如何?你提高了就指望别人不来打你了吗?呵呵,你太天真了,请看此刻城外错落有致分布着的三十余门火炮,它们自然会教你们做人的——12月22日,三个营的黑八旗官兵在东岸炮兵的助阵下,经殊死突击后击溃了数百名科萨守兵,然后在随后数天内持续扩大战果,并彻底控制了附近好大一片区域——一片水源充足的肥田,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富庶之地。 在将土人的堡垒改名为得胜堡并堂而皇之地驻扎了起来后,谢汉三又派人狠狠扫荡了一番周围地界,这才鸣金收兵,而此时已经12月26日了,南非地区行署专员焦唐写给谢汉三的回信也才刚刚送达。 “呵呵,焦专员原则上已经同意了我军的计划,支持我们继续在东山山脉间的活动。”谢汉三一边看着信纸一边朝部下们笑着说道,“而且,甬关(位于后世锡里斯小城附近,因扼守一段狭窄的山间窄谷而得名)、得胜堡(位于南非伍斯特市附近)、镇南乡(位于菲利斯多普城附近)三个定居点的设立也已经得到了认可。最快下个月的中旬,三千名垦荒居民就会率先抵达甬关、镇南乡两处筑城,再接下来就是前来得胜堡一带屯垦的居民了,总之这片土地最终会被固化下来成为我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至于说垦荒的居民从何处而来,呵呵,当然是从远东送往本土的移民中挑选了(南非一般会截留5-10的人口,差不多三五千人的样子);另外,河中县的人口极为稠密,即便已经分流了一部分到北边橙河一带设立定居点,仍有充足的富余人口支援东山山脉间的屯垦,因此,人口完全不是问题:就在本月(12月),已经陆续有船经新华夏岛开到河中港、大圆港一带了,南非截留个三千人完全不是个事,毕竟剩下的绝大部分(今年大约是33万人)都将送回本土安置嘛——为此,本土除在蛟河地区新设了多个乡镇安置外,还在西南铁路附近设立了多个乡镇,分别是位于后世黑河河畔的永利乡(帕尔马小城)、位于索里亚诺省帕尔米塔斯小镇附近的永惠乡、位于安德烈西托附近的永津乡,以及位于后世科洛尼亚省科亚附近的新园乡。 1658年12月30日,在将囤积于高达乡的大批物资运至得胜堡后,谢汉三带着主力部队四千余人再度出发,他们将沿着布里厄河一路搜索前进。这个地方已经是荷兰、英国势力犬牙交错的地方了,压根就没卡玛王国的踪影,不过谢汉三还是打算率军到此一游,以震慑一下这两个不安分的邻居。(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抢运与安置(一) 已经是八月份盛夏时节了,清江浦到云梯关一线的数百里黄河河道上,无数运河漕船在来回奔波着,将堆积在清江浦的大量物资运回下游的云梯关;而除了物资外,一群群神情悲伤的明人也在大队衣甲明亮的士兵的驱使下,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下游云梯关走去。人和物就像两条长龙,分别从清江浦、洪泽湖、山阳县、清河县等地出发,而其最终的汇集地都是云梯关。 当然了,在离此北边不远处,还有一条经宿迁、沭阳、沭水、硕项湖、灌河流向灌河口城(已修建了一半以上)的小长龙,规模比起沿黄河的大长龙不知小了多少,但对东岸人来说依然是一个极大的补充。 东岸陆军中尉孙武已经提前结束了他北路军联络官的任务,现在的他,成了云梯关一线的总协调官,即负责东岸海军运输船队和陆军(含仆从军、顺军)的对接、协调事宜,总之又是一个功劳不多、事情巨多的不讨好职务。不过好在孙武还年轻,对干一番事业充满热情,因此精力充沛的他整天忙碌穿梭在关城、军营、码头和简易棚户区之间,将一户户的移民、一袋袋漕粮、一箱箱珠宝书籍等物事送上了东岸海军的机帆船。 今天是8月20日了,高强度的物资、人员转运工作已经持续了整整三个半月,如果算上今天上午刚刚发走的四艘大船的话,目前东岸人已经运走了超过十五万名淮安府民人以及相当数量的各种物资——当然返程的船只也给前方部队带来了大量弹药、军械和药品,以维持他们持续作战的能力。 “海军也太不讲究了,27艘蒸汽机帆船,整整31万吨的运力,都上哪去了?”云梯关城外的一间临时搭建的木楼内——咳咳,插一句,修建木屋的木料本是要运往北京给顺治修宫殿的,现在被东岸人截下就地利用了起来——陆军中尉孙武扯开了军装领部的风纪扣,拿着把破蒲扇一边扇风一边说道:“除了六月份一艘不幸在胶州堡外海夜航时触礁沉没的。其他26艘船呢?去哪了?是,海军方面跟我说有些船经历了六个月的移民运输后船况很不好,在大修,可你总不会有十来条船在大修吧?真是岂有此理!这个月算多的了。也才14条船在来回转运人员和物资,上个月才他娘的11条,再上个月才9条,真是没法忍了!” 坐在一旁捋着胡须的吕方听到激动处,一不小心挣断了一根胡须。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半响后才劝解道:“孙总办,最近鞑虏朝廷在江南发动了几次大的攻势,洪承畴那老狗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而且勒克德浑、陈泰等人也算是善战,不但我军被死死封在了四明山以东,鲁王部在大陆上也颇是吃了几次败仗,最后一些府县怕是也保不住。海军这不是忙着给他们运兵、运物资么,估计一时抽不出太多船;而且,海军还有相当一部分运输船已深入江西一带。准备接引部分顺军来淮安府驻守,能抽出十来条船帮我们运人运物已是不错了,将就着吧,后面情况会有所好转的。” 孙武闻言也知道这是实情,因此只能长吁短叹一番后,才说道:“其实我这么急是担心啊,这么多人丁、钱物、粮秣淤积在云梯关一带,风吹日晒不说,时间长了保不齐要出事啊。现今鞑子从扬州北上的部伍已过宝应县,正和顺军张家兄弟部数千人激战。扬州清军战力不弱。而且有两千多真鞑,张家兄弟的部队受我们多年熏陶,战力本是不弱的,现在却还连连叫苦求援。这说明情况真的不乐观。吕帮办,你说这鞑子若是派出精锐马队星夜潜袭云梯关,这可如何是好?要知道我们在黄河南岸可也是有一个规模不小的货场呢。” “这应该不至于吧?”吕方闻言有些迟疑,仔细想了想后还是断然摇头,道:“孙总办,您是行伍出身。我不过一介落第书生而已,按理是不该大言兵事的。可这黄河两岸四五百里滩涂地,河汊、水泊纵横,清军别说马队了,就是轻装的步队也别想在这黄泥汤里好过啊,八月的太阳毒辣胜似火烧,这几百里滩涂地无遮无挡的,大军行军、宿营、饮水都颇为不便,估计未及赶到云梯关,就先累倒、病倒一半了吧?剩下的也是疲军,只要不被偷袭,我留守部队当可一鼓而退之,总办勿忧。” 孙武闻言微微点头,他知道最近随着夏季雨水季节的来临,坐镇淮安城的廖逍遥廖司令已经两次下令开闸放水了,即将洪泽湖里多余的水向东放入黄河河道。这既人为抬高黄河水位方便了东岸人的抢运行动,同时也使得一些河道淤塞水浅处大水决堤(事实上也没什么像样的堤),四处泛滥的河水在黄河两岸形成了大量的黄泛区,一如她过去数百年间的那样,这自然增大了黄河两岸滩涂地行军的难度,给东岸黄河运输线增添了一道安全保障。 “话是这么说,可驻守在这里的朝鲜禁军我不放心。他们维持维持治安尚可,可用来上阵作战就扯淡了,尤其是当他们面对真鞑的时候,估计又是一场脆败。”孙武略有些忧虑地说道。 如今云梯关的东岸守军共有约五千余人,其中三千人是新运来的朝鲜御营厅禁军,由朴燕率领(具胜率领的三千禁军尚在宿迁、沭阳一带与清军交战),另外两千人是新立的胡兴邦的独立团,战斗力和士气也都非常可疑,除此之外就只有关城内的七八百名顺军留守军士了。这些人,弹压民人、维持治安、警戒地方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打仗就很难说了,对上绿营或许能赢,或许会大败,这都说不定,因此怪不得孙武忧心。不过好在离此不远的羊寨乡有博格丹率领的暂十一师三千余人,他们之前在洪泽湖以西搬运移民时吃了个败仗,损兵千人,不得已之下撤到了后方来整训,顺便担负起了黄河河道的警戒任务。有他们在,云梯关这边就多少有了点照应,不至于孤立无援,这令孙武稍稍安了点心。 “现在一切就看廖司令在西边如何维持了,如果能在南、北两个方向都守住的话,那么问题还不大,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转运人员和物资,哪怕运到秋天也无妨。可若是无法守住洪泽湖、硕项湖之间的水网地带,那么局势就很微妙了,清江浦、清河、山阳等战略要点会直接暴露在清军兵锋之下,变数大增,局势会对我军转为不利。”到底是在烟台抗清军政大学进修过的,吕方这一番分析倒也颇有条理,让孙武下意识地频频点头。 “现在看来,自两月前海军的甲板炮舰都调往长江封锁江面之后,清军南北调运兵力、物资又不便了起来,那么从扬州方向北上的清军不说成了无源之水,却也是后劲不足,别看此时他们把张家兄弟打得叫苦连天,估计他们自己也是强弩之末了,必是北京的鞑子朝廷下了严令,不然就凭那帮兵油子如何会这般不计伤亡强取了宝应县?故这路无大碍也。”吕方充分发挥了狗头军师的特质,开始帮助孙武充分分析起了形势:“西边有凤阳、泗州一带的少许清军,不但兵力少,且有淮河、洪泽湖、运河等我军的天然防线阻隔,择一大将选三千锐士沿河重点布防即可保无忧,更别提还有鲁王部六百余艘战船集结于此,哪个清军将领吃了豹子胆敢渡河攻击我军?故此路亦无忧也。” “最后,便只剩下了北路,而这一路是清军主力,有大麻烦!”说到这里,吕方的神色也慎重了起来,只听他沉吟着说道:“我亦不知这路南下的清军有多少人马,可我猜想当不下五六万人,且还有可能迅速增加,满蒙八旗兵丁亦不在少数,故此路有大患,就看廖司令如何应对了。我记得六月初时李元胤奉命北上增援宿迁,结果半路上遇到了一支从徐州南下的清军,交锋后不敌,损兵两千余,后来还是在宿迁兵马东出接应后才得以保全余部。据李部官兵所言,清军兵马不下万人,其中真鞑有数千,这应该不是虚言……” 话说满清这些年也在不断挖掘自身的潜力,想当年一片石之战时多尔衮带了八旗主力近八万大军偷袭李自成,这已经是他们所能凑出的大部分兵力了。入关后,多尔衮下令征发满洲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所有男丁入伍,同时也适当扩编了蒙古八旗和汉八旗的编制,这一下子使得满蒙汉八旗的总兵力骤增至十四万余人——当然其中充斥了不少不适宜参军的所谓老弱兵丁(满八旗几乎把大部分成年男丁都弄进去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至少八旗军队的规模是大大扩充了,表面上的威慑力大增,而能抽调到地方上的部队数量也是大增,这便是东岸人现在屡次遇到真鞑的原因所在。 “老吕,我决定多派侦骑扩大搜索范围,海州方面的鞑子一直没什么动静,我很担心啊。”沉默了半天后,孙武猛然说道:“此刻有七八万民人、二十万石漕粮、数百艘漕船集结于云梯关,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抢运与安置(二) 1658年9月1日,小雨。 一群刚刚吃完早饭的淮安府移民被士兵们驱赶着来到了云梯关码头边,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被装上船的他们哭声顿时大了起来,一些人还盯着面前的滔滔浑水,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水,心里就盘算着是不是跳河逃走做殊死一搏。只可惜停泊在河中央的一些水师战船打消了大多数人的念头,这些日子被从河里捞起来然后戴上镣铐在云梯关城外夯地的可不在少数,甚至于一些领头的还被枭兽示众,这令很多人为之胆寒。 结束了抗清军政大学教师生涯的廖建功,刚刚也喝完了一碗带着霉糊糊味道的米粥,此刻正龇牙咧嘴地直泛恶心,心中直咒骂这帮管粮食的孙子,尽把受了潮的陈粮给人吃,真是抠门——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云梯关这边房屋不够,而这夏天雨水多、潮气足呢,有些粮食受潮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让他廖建功廖科长想要装逼与民“同甘共苦”呢?给他准备的精美早餐不吃,非得和这些蓬头垢面的移民一个锅里搅勺吃,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廖科长,该出发了。”耳边响起了一个口音怪异的声音,廖建功转头一看,果然是“鱼鳞松”号机帆船的二副梅杰夫——此君原本是乌克兰契约奴,名叫梅德韦杰夫,获得正式身份后被南海渔业公司招募培训为渔船水手,多年打拼后又通过了政审,如今已是一艘1150吨级机帆船上的二副,前程似锦。 “人都安置上去了?”廖建功整理了下衣着,问道。 “男女老幼共1205人,一刻钟前已尽数上船。”梅杰夫恭敬地答道。 “那上船吧。”颇有干部派头的廖建功肃容答道。 上午九点整,包括“鱼鳞松”号机帆船在内的四艘机帆船满载近五千名移民和大量漕粮,依次离开了云梯关码头,在顺着河道航行至海面上并整理完队形后,四艘船扬起风帆。顺着东南风向北,直朝库页岛而去。 此番东岸人在淮安府周边奋战数月,虏获甚众,其中光清江浦一镇就获取了三十余万人口。更别提周边多个县份还有不少人口被东岸人弄走了,据粗粗估计,总数已经达到了四十五万人之多,极为骇人。 这么多的人口,如何安置已经成了一个极大的难题。而经过常开胜常司令召开专门会议讨论后决定,所有人口分批安置就食,以减轻地方上的压力,同时也顺便让这些待运移民们在等待运输期间,将各地欠下了多年功课的基础设施建设搞一搞。毕竟四十多万移民不是一年两年能运走的,运走之前干干活、学习一下东岸的语言和典章制度,也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在这之中,宁波府作为东岸治下粮食储备较多的地区,共承担了二十万人口的安置份额;山东登州府经营多年,很多东岸直领的州县经济恢复较快。也有了一定成承接能力,再加上距离云梯关极近,故也被分配了十五万人的安置指标;除此之外,济州岛、釜山县、元山津这三个殖民地也共同吃下了五万人的安置份额;最后,库页岛、利尻岛、虾夷地、阿穆尔河区因为待兴建的基础设施繁多,再加上早就有大量的集体农庄存在,故也被分配了超过五万人的指标——当然了,需要说明的是,所有这四十五万移民最终都是要运回本土的,他们被分配安置到各地。仅仅是各地官员为了在他们被运走之前,好好利用一下这笔庞大无比的劳动力资源罢了。 这会廖建功等人登上的这艘船,就将驶往库页岛西南部的某个港口,所有1205名移民(以家庭为单位)将在那里登陆。然后入住一个事先开辟好的集体农庄展开集体劳动,直到接他们前往本土的移民船再次抵达为止。 9月12日,经过长达十一天时间的长途跋涉后,“鱼鳞松”号抵达了一个名为寻尾港(后世霍尔姆斯克)的小码头,然后早就腿软得不行的一千多淮安府移民才获准分批下船。廖建功也是在此时下船的,而就在他下船时。梅杰夫这个二副还在喋喋不休地与他说着什么:“我在本土时听人说,整个库页岛有三分之一面积的纬度其实是和法国差不多的,但可恶的寒流却从鄂霍次克海涌来,不断地冲刷着岛屿两端,使得这里变得寒冷。啊,好在岛屿西段有黑潮暖流的滋润,这极大削弱了寒流的威力,因此使得这里的气候变得相对宜人了些。我还听有位犯事后流放至此的学者说,在很久远的年代之前,库页岛和大陆之间其实是有地峡存在的,这道地峡挡住了寒流,使得寒流改道,整个岛屿的平均气温比现在起码要高五到十度,或许我们也可以想办法把这个地峡再度修建起来,那里的海水深度其实很浅……” “好了,二副先生,不准备和我说再见吗?”廖建功拍了拍二副的肩膀,从兜里递过去一包难得的刚果烟丝,说道:“我要去城里了,祝你在这里玩得愉快。” “谢谢廖科长的礼物,我很喜欢。”梅杰夫掂了掂手里的烟丝,面露喜色地说道。 廖建功笑了笑,然后便在几名随员的陪同下,朝寻尾乡政府大院走去。黑水开拓队政府任命他为寻尾乡乡长的公函应当在数月前便抵达此处了,这会他便是要去上任的。 寻尾乡的规划非常简单,就是一横一竖两条很短的街道而已,乡政府位于十字路口,是一幢设计还算新式的尖顶二层小楼,比起黑水港那里偏老式的设计顺眼多了——这一点,廖建功站在“鱼鳞松”号的甲板上时就看出来了。 十字路口有一个面积不小的广场,广场上摆着一副巨大的鲸鱼骨架,或许是哪条倒霉的鲸鱼不幸搁浅在了寻尾乡近海,然后被居民们拖回来宰杀,骨架就留在了广场上充当纪念品,任凭风雨冲刷。 十字路口北面便是乡政府了,廖建功等人靠近时,门口几名懒洋洋晒太阳的警卫并未理他们,而是自顾自地擦拭着自己的步枪——寻尾乡三天两头有穿黑色中山装的干部来的,谁管你是谁啊! “吱嘎”一声,厚实的乡政府大门被推开了,廖建功带着随从们走了进去,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烟雾给熏一个趔趄——面积不大的大厅里充斥着难闻的朝鲜劣质烟草味,廖建功走在烟雾内,仿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仙境之中的众“神仙”们此刻正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或吹牛聊天,或打着麻将牌,或喝得醉醺醺的,总之没一个在干正事。 “副乡长侯永强、派出所长牛自生、气象台长林森、驿站站长鲍里斯、供销社主任陈大华、仓管主任巴三强,都他妈的给我滚出来!”廖建功猛然掏出手枪朝屋顶开了一枪,寒着脸说道。 “哗啦啦”、“吱嘎——砰”一阵杂乱的声音响起,十来个乡镇干部站起了身来,用迷茫和惊惧的眼神看着廖建功等人,而原本在门外晒太阳的数名警卫也撞开大门冲了进来,手里兀自还端着步枪,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您……您是廖乡长?”终于有一位瘦小的干部问出了声来。 “老子就是廖建功。”将手枪插进皮套后,廖建功走到桌前,将麻将牌呼啦啦地全扫在了地上,然后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一干乡干部们,说道。 “乡长……”、“大人……”、“老爷……”有的乡干部在忙着擦汗,有的明人出身的干部却已经跪下了,而持枪冲进来的几位警察也面面相觑,然后尴尬地收起了步枪,立在一边,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现在,码头上正在卸六百吨来自清江浦的漕粮,这是今后一年内我们这里近一千四百人的活命口粮。我不希望再说第二遍了,都他妈的给我滚出去卸货,再赖在屋里老子立刻崩了他。”廖建功的话音落下后,四名高大的巴塔哥尼护兵便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几位乡干部一手一个夹起,扔到了门外的泥地里,然后连声催促他们快去干活。 在将一帮尸位素餐之辈赶出去后,廖建功打开了窗户,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这才嘟囔着说道:“这些仆从军退伍军官转业而来的干部素质确实低劣,不但缺乏专业技能,就连工作态度都很成问题,以后这些人还是得少用。” 其实,廖建功这会抱怨的干部问题上级也早有耳闻,并已经开始逐步改善。比如,大泊县以前随处可见的粗鲁无礼的干部——典型的是喜欢随意打骂、鞭笞部下,而又经常喝得醉醺醺的旧式干部——现在渐渐都被本土选派而来(一般是兵团堡毕业)的、穿着漂亮制服的年轻知识分子给取代了,毕竟时代不同了,以前草创时期的一些东西也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不过,这些目前都不是紧要之事,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刚来的这一千多名淮安府移民给安置到集体农庄里,并为他们准备好过冬的一应物事。与这事相比,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一放。(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抢运与安置(三) 寻尾港的清晨还是有点寒冷的,早起的廖建功正与手下干部们商谈着新移民安置问题。 “立正,敬礼!”清脆的口令声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廖大乡长抬起头来,只见一队二十多名劳改犯正恭敬地站在数十米开外,于是他挥了挥手,让这些肩上正扛着煤包的劳改犯们继续干活。 今天码头上来了一艘从黑水县南下的小船,给寻尾港的众人送来了十几吨煤炭和一些牲畜,算是作为大伙的过冬物资储备了,于是副乡长侯永强便组织了一些劳改犯们去码头上搬运,刚刚在路上遇到的这批就是了——按照规定,处于劳改之中的他们遇到军官或干部时必须立正敬礼,于是才有了刚才这一幕。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随着华夏东岸共和国人口的越来越多,这每年的刑事犯数量也是与日俱增,而随着数年前中央出台明确的流放劳改政策,这刑事犯的流放遂成了一项成规模的行动,最近五年内已往海外流放了超过了三千名各类刑事犯人(其中“邪教分子”占了相当比例)。至于刑事犯人的去向么,既有智利南部寒冷的岛群(即庆丰县一带),也有新华夏岛炎热的种植园,当然还有大溪地、澳洲乃至库页岛之类的偏远之地,总之各处多多少少都有一些。 眼下这二十多人就是就是流放至此的劳改犯,他们中有些人是固定在某处服役,有些人则流动着干活,比如在各地铺设道路、伐木、采石、挖煤、种黑麦、饲养牲畜等等,活计还是很累人的——当然这些人都是没什么特长的,如果你有一技之长的话,那么一般情况下都可以在各个乡村谋取一份固定的工作,有些人甚至在服役期满后还能娶妻生子(服役期未满就非法娶妻生子的也不在少数)。 比如寻尾乡供销社的常务经理就是一位意大利裔的流放犯,名叫布里恩扎,罪名是参加邪教,后被梅机关抓获判处流放。为期11年。这厮目前总揽着供销社的各项业务,比如本地盛行的海带采收业,就是由国营供销社垄断的;另外还有海藻、牡蛎采掘的专营权,也被布里恩扎以一个相当不错的价格卖给了几位登州来的客商。总之他看起来一副很懂行的样子,工作也干得有声有色,目前娶了一个丧偶的寡妇,日子过得还相当不错。 而除了像布里恩扎这样的商业人才之外,本地的流放犯里还有一些农业人才。他们指导着乡里农户种植白菜、萝卜、土豆、黄瓜、苜蓿、洋葱、大豆以及黑麦等农作物——这里的气温比北面的黑水县暖和多了,大致是夏天时平均气温暖2度,冬天时平均气温高5度,故非常适合农作物的生长,黑麦在夏季最暖的一个月里能够疯长几十厘米之多,由此可见气候的适宜以及土地的肥沃,因此这些农业专家们(只是相对于本地一穷二白的农业技术而言)的存在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当然了,流放的劳改犯们都是少数,在集体农庄的移民们登船前往东岸本土后,本地的人口就骤减了下来。往往只有不足两百人。这个时候,冷清的街道、萧瑟的深秋以及无趣的生活无一不使人抱怨相比那些需要他们看守的移民们,他们本人才是监狱里的囚犯吧——住在一个名为库页岛的大号监狱里的囚犯。 也只有在每年春末港口化冻后,大量来自登州、朝鲜、虾夷地乃至日本的劳动力(往往有七八百人之多)在商人的组织下跑来本地采挖海带、海藻、牡蛎时,折磨了居民们数月之久的寂寞才会缓缓消退。商业在夏天时节往往达到顶峰,森林里的木材、蘑菇、木耳、人参、蜂蜜、兽脂、貂皮、狐皮,海里的大马哈鱼、虾蟹、海参,圈里的鹿茸、鹿皮等各类特产商品通过遍布库页岛西海岸的小码头运往大陆地区,而大陆地区的谷物、小手工制品、盐、糖、烟草、酒、药材、工艺品乃至小部分奢侈品,也将通过船只运抵库页岛。贸易额在这个时候毫无疑问会屡创新高,各地的税务官们收税收到手软,总之这是一段令人留恋的美好时光。 扯远了,廖建功自担任寻尾乡乡长后。至今已历半月。这半个月的时间内,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组织新来的移民们改建集体农庄的房舍,使其更具保温性能——之前的农庄据说是在一个监狱的基础上扩建而来的,房舍不但不是很足,还潮湿阴冷,这显然是不行的。因此。廖建功到任后,趁着乡里还有些建筑材料,又挪用了一批存放在码头上的木材,立刻便组织人手改建起了房舍,以确保移民们能够顺利过冬。要知道,寻尾乡冬天最冷的那会儿,室外气温还骤降至零下二十多度,不做好防寒措施显然是不行的。 而在改建房舍之余,廖建功还组织了部分人手平整田地,主要工作就是在原有的农庄耕地(前一批移民遗留下来的垦荒地)基础上,对其进行修缮、维护,以利明春后可以进行春播工作——虽然他们手头有六百吨清江浦漕粮,寻尾乡自己的仓库里也有数十吨黑麦、一百多桶咸鱼,牲畜栏里还有上百头牲畜,但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有粮食来源补充。毕竟六百吨漕粮只够他们吃一年的,若是一年后还没轮到他们登船去东岸本土呢(这是大概率事件,因为移民总数高达四十五万,而运力还不到七万人),他们就不要吃饭生活了吗?因此,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即便做不到,起码也要提供相当一部分粮食供自己和家人消耗),就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不过今天又有了个新情况,一艘从大泊驶来的机帆船在给寻尾乡送来大批咸鱼和蔬菜后,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即南库页垦殖局的集体农庄房舍前阵子发生了一次火灾,损毁不少,故有相当数量的移民需转移安置到他处,寻尾乡虽然小,但也被硬塞了九百多个名额,此刻就装在他们这艘船上了。 廖建功对这种临时更改计划的蛋疼事情很是恼怒,可也知道这事事出意外也没办法,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将这批多来自沭阳县的移民领了进来。此时这艘机帆船已经停泊到位,来自沭阳县的移民们默默地拎着自己的小包(里面是仅有的财产),顺着跳板缓缓下到了煤渣铺设的码头道路上,然后略带不安地站在一边,等待派出所警察们将其领走——警察们身后还有五十名全副武装的高乔护兵,他们是廖建功上任时带过来的,打算后面充当集体农庄的监工,让这些移民们不至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而为了加快物资和人员的转运速度(外面的天色已经不好了起来,海面上风浪渐大),廖建功下令仓管主任巴三强找人划来了几条舢板,舢板是由流放犯人划的,此刻在洪波渐渐涌起的港湾内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大型机帆船,然后将船上的咸鱼和瓜果蔬菜再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舢板内,如此来回倒腾驳运,倒也略微加快了物资和人员的转运速度。 装卸工作最终在入夜没多久后彻底完成了,机帆船上的水手们在将一箱走私酒(酒多来自明国、朝鲜甚至日本,质量较为低劣,但胜在价格便宜,因此颇有市场)悄悄运进了港内后,就打算升帆起航了。寻尾乡气象台台长林森劝他们在这里避风一个晚上,不过被机帆船的船长以运输任务较紧为由拒绝了——但这艘机帆船的船长很快就被大自然给打脸了,离港没多久的1150吨级大型机帆船又在骤起的狂风大浪中狼狈返航,然后下锚停泊在了港口某避风林后面,乐得气象台台长林森一边记录气象数据一边直骂这帮鸟人是傻逼。 忙完这一切的廖建功带着众人回到了乡政府大院内,此时他的专职厨师——这是一位来自明国的流放犯人,厨艺上佳,罪名是过失杀人,据说是在争执中打死了与自己妻子暧昧的隔壁老王,故被流放至此,刑期漫长——已为他做好了还算丰富的晚餐:凉拌山木耳、炖大马哈鱼、烤鹿脯和甜菜汤,主食则是一大盆黑麦馒头,看得出来几乎全是就地取材,营养丰富、口感亦相当不错。 就着热气腾腾的汤菜吃完晚饭后,更夫(也是一名流放犯,来自本土镇海县,罪名是走私)的阿依努妻子给廖建功端来了洗脚水,待服侍他洗完脚后,又轻手轻脚地给他点好了烟,服务可谓无微不至。 廖建功随手从兜里掏出个一角银币打发走了千恩万谢的更夫妻子,便躺到了温暖的火坑上,就着粗壮的鲸油蜡烛看起了一本从本土寄来的书籍——由东岸著名作家兼地理学家王森撰写的河间游记。 在孤寂的库页岛寒夜,忙完一天工作后,看着故乡的书籍缓缓入睡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了。入睡后的廖建功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荣归故里,在草原上和朋友们一起打猎,而梦境中的背景则是那首著名的《乌拉圭河》——乌拉圭她不是条河,是飘过的蓝色天空……(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抢运与安置(四) 繁忙的运输船一刻不停地穿梭在青水洋(即黄海)洋面上,将淤积在云梯关的海量物资与人员运往他处。而当这项工作进行到八月底时,前来转运的大型机帆船数量骤增到了21条,运力达到了惊人的24万余吨,这令物资和人员的转运速度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堆积在云梯关城内外的“小山”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一切事情似乎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除了清军步步紧逼的消息外…… 刘伏波的海军炮艇部队也已从洪泽湖撤了下来,鲁王、郑氏两部六七百艘战船活动在黄河、洪泽湖、淮河、沭水、硕项湖、灌河一带,水面上的威胁已不复存在,他们这些海军炮艇已无必要再留在那里徒废力气,还不如南下到崇明沙一带,然后以此为基地加大对长江两岸的封锁力度,干扰、削弱江北扬州府的清军与江南洪承畴老狗主力之间的联系,这对于减轻东岸人在淮安府的压力大有裨益。 “具胜的御营厅禁军又败下阵来了。”灌河南岸的一处哨楼上,带着洁白纱布手套的郭普夏举着望远镜说道:“现在他们正往灌河边溃退,黄廷的水师已经派人接应了,接应个千把人回来应该问题不大。” 正在磨着短矛的田星闻言眼皮也不抬地说道:“就具宏、朴燕麾下那些人的德性,无论野战还是巷战,都不是鞑子的对手,他们也就能守守城。还特么御营禁军呢,都是这副德性,真难想象朝鲜地方军伍是个什么战斗力,也许和团练是一个级别的吧。” 在看到两千余水师官兵用大口径火枪(这是东岸人的称呼,明人则称之为“炮”)和弓箭将一股追击得最猛的清军逼回去后,溃退下来的一千五六百名朝鲜禁军官兵终于逃出了生天,然后被水师用战船分批运回南岸。至此,东岸人在灌河北岸最后一个据点惠泽镇也丢失了,“收复”此地的是从海州南下的清军步骑一万五千余人。统兵的是贝子罗讬,麾下据说带了四千多“真满洲官兵”。 由于云梯关的物资尚未彻底转运完毕(截止九月中旬才运走了二十余万民人、三十多万石漕粮和其他物事),故东岸人必须继续坚守宿迁—沭阳—灌河口城(已基本修筑完毕,只剩下内部建筑尚未完工)这条线。绝对不能让清军越线南下,不然会对目前正展开的物资转运工作造成很大的影响。 有鉴于此,坐镇淮安城的廖逍遥已下令将麾下各部陆续北调、沿河湖布防,目前留在淮安城、清江闸一带的也就核心的东岸陆军部队、挺身队两个大队等不到六千人了。不过好在他们的任务很轻,主要是维持秩序、弹压地方。顺带防守一下西面凤阳府可能袭来的清军,基本也就够用了。 时间进入了九月中旬,清军汇集到徐州、海州一带的兵力越来越多——托东岸人截断漕运的福,清军筹措物资、汇集兵马的速度似乎慢了许多——计有安远大将军、信郡王多尼率领的徐州南下兵马数万(东岸人探得不下六七万人),此外还有从海州南下的镶黄旗固山额真卓布泰所率的兵马(人数不详,但疑为偏师)。田星、郭普夏等人所在的灌河—硕项湖一线,直面的便是卓布泰所部兵马,从前半个月的战局来看,汇聚而来的清军战意不错、作战勇猛,而且所谓的真鞑比例极高。东岸人布防在灌河北岸的朝鲜御营厅禁军、鲁王部陆师官兵抵敌不住,已经连败数阵,损兵超四千,彻底丢掉了河北的所有据点。至此,卓布泰部数万人已经直面灌河防线了,战局已进入到了关键时刻。 “河北岸是守不住的,我们顶多只能延缓清军的攻势,给物资和人员的抢运争取时间。”磨好了一根短矛后,田星又开始磨起了第二根:“海军给刘国昌、刘世俊等人从湖北运来了五千余名精兵,这些人与刘国昌原有的四千多人(目前已扩军至两万。但战斗力下降飞快)一起,辅以我军少量水师的协助,应该能和扬州府北上的清军搅和很久了。现在宝应一带的厮杀愈发激烈,张家兄弟得援兵之助。已经稳住了战线,但也无法彻底击败准塔所带的两万余人,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了,不过这对我们似乎是个好消息。” “廖司令已经防水好几次了,现在黄河河道两岸泥泞不堪,根本无法驱驰大军。清军从盐城北上的一支马队最远就攻克了庙湾镇。然后再无寸进。胡兴邦的独立团两千多人虽然战力不济,但隔着大片滩涂地挡住这两三千马队却也问题不大。至不济,也能给云梯关方面赢得反应时间,水师战船也可以做出有效拦截,保证囤积在北岸的大部分物资与人员的安全。所以,真正危险的永远是我们北路,而清军主力也是在这边啊。”郭普夏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望远镜。 话说现在谁都看出来了,清军这次调动大军从徐州、海州两路南下,委实是费了大力气了。不但集结兵力的过程搞得拖拖拉拉,而且集结的兵力数量也相当有限,大概也就是十万人出头的样子,还不定是从各省搜刮来的呢。由此也可见满清被东岸割裂、调动这么些年后,各地战场首尾不顾,局部兵力已经枯竭到了一定的程度——这次的十万大军中,八旗兵马感觉不下两万,这满清朝廷确实是下了大本钱了,估计留守宁远、锦州、北京一带的八旗都有所抽调,确实也是蛮拼的。 又磨完一根短矛后,田星擦了擦手,站起身,看着北岸基本已经平息的战场,说道:“无论如何,灌河口城一定要守住,灌河防线也要守住。新军第四师刚开到云梯关,第九师已入驻五港口镇,后备的二线兵力很充足。而南面的局势就只能靠顺军了,我们新给他们运来了数千经历过湖广大战的老兵,要是再抵挡不住准塔那点兵,我们还能说什么。廖司令已经将主力部署到北线了,南线要是挡不住,他妈的我们就把淮安城和云梯关一把火烧了,把这弄成一片白地,不然难道还留给这帮废物不成?” 说罢,田星将短矛丢给了身后的勤务兵,双手扒住岗哨栏杆,说道:“估计咱哥几个下面也要上阵厮杀了,鞑靼人,我也想会一会呢。” 田星之前其实是上阵杀过的,这个酷爱白刃格斗的前情报官员曾在战阵上斩首一级,不过杀的是个绿营汉奸,真鞑却还没有斩获。这次数万清军压到灌河一线,来势汹汹,说不得要上阵干上几次了。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9月19日,大队清军猛攻灌河口城,守城的顺军大将袁保、贺道宁在东岸火炮的帮助下,将清军击退。不过这似乎仅仅只是清军的一次火力侦查,9月22日,大量清军在惠泽镇以南打造浮桥,准备强度灌河,郑氏水师三千五百余人来攻,双方激战一下午,终于将清军击退,不过主将黄廷受轻伤,战船被焚毁十余艘,损失不轻。 9月26日,一部清军不知道从哪里趁夜渡河,天亮后被东岸侦骑发现,立刻遭到了调集而来的数千人围攻。北岸的清军趁势呼应援救,郑氏水师拼死阻截,驻扎五港口镇的新军第九师也紧急驰援而来,激战两日,方才将这股数千人的清军歼灭。而这个时候,灌河河面上的战事尚未彻底结束,郑氏水师战船在拦截中被清军通过纵火船焚烧、水鬼河面下凿船的方式再度毁掉了十多艘,对河面的封锁力度下降了不少。 在这次战斗中,田星带着一股山丹猎人上阵厮杀,斩清牛录额真一人,在穿二代当中估计也算是头一份了,而他本人亦在这次战斗中负了轻伤,被送回云梯关修养,顺便帮忙组织下移民及物资的转运工作。 9月29日,数艘从山东南下的船只于灌河口外碇泊,两千名高乔骑兵在此登陆——这是常司令挤出来增援淮安战场的兵力。这股骑兵在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后,艰难跋涉到了灌河南岸的干燥地带,充做了战略预备队。而有了这支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重甲的骑兵预备队后,灌河两岸的战局再度陷入了胶着态势,这对东岸人无疑是有利的。 10月2日,云梯关方向有信使赶来,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经过紧张的抢运工作,刚刚过去的二十天内,他们又运走了二十万石漕粮、近六万名移民以及相当数量的其他货物。目前在抢运物资的船只已增调到28艘(含本年度新来的部分船只),总运力近33万吨,另外海军部分武装运输舰及货船也放弃了对南方鲁王和郑氏的援助,匆忙赶到了云梯关一带,尽全力开始了抢运工作,希望大家奋勇作战,继续将清军挡在灌河一线,为物资转运工作提供便利。(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抢运与安置(五) 远处隐隐传来了隆隆的炮声,那是部署在宿迁城外的炮兵阵地。近些日子,随着敌人从两个方向的疯狂挤压,聚集在淮安府的数万盟军将士的活动空间是越发地被压缩了。不过,在这个紧要关头,天气却也成了东岸人的帮手—— 已经一连几天都是下雨天了!连绵的秋雨给本就泥泞的大地带来了更多的雨水,雨势之大令人惊愕,仿佛老天要把小冰河时期欠中国大地数十年的雨水都还回来似的,骆马湖、洪泽湖、硕项湖、黄河、淮河、灌河、沭水、涟水、运河的水位全线暴涨,清江闸已经是东岸人控制下的第六次开闸放水,整个黄河下游滩涂地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所在,敌我双方十多万人的战场也在老天的淫威下暂止兵戈。如今除小规模的试探性攻击外,大的军事行动已然停止,双方都在利用难得的喘息之机开始调整部署,以待下一次的厮杀。 “淅淅沥沥的雨,萧萧瑟瑟的风,秋天的寒意油然而生啊。本土这会,应该是在进行春播前的准备工作了吧;或者,有些种了越冬小麦的地方,麦苗都长老高了吧……”吃过晚饭的廖逍遥,在幕僚和参谋的陪同下,走出了一座庄严的古刹,然后沿着庙门口的青石板路,开始了黄昏的雨中漫步。 不远处的岗哨内点燃着一丛篝火,西面则是沉寂壮观的黄河,恶劣的阴雨天气和混沌的战局像是一块沉重的磨盘石一样,压在廖逍遥等人的心头。 “这些天雨势连绵,不敢用水路转运物资的清军估计傻眼了吧。瓢泼大雨和泥泞的道路足以让前线的鞑子成了断奶的孩子,嗷嗷待遇、惨不堪言。若他们再不识相,我军大可趁机发动一次反击,削一削他们的士气。”考虑到最近弥漫在军中的不利情绪——比如弹药缺乏、药品缺乏、雨具缺乏等等,再有就是连日厮杀造成的高伤亡率——廖逍遥觉得应该说点提振士气的话语,比如:“自四月份展开登陆作战以来,我军各部下云梯关、破淮安城、掠清江浦、克宿迁县,毙伤俘敌三万有奇。锋芒锐利之处即便是真鞑子亦要退避三舍……” 廖逍遥非常清楚最近军中各部的避战畏战动态。其实想想也正常,无论是东岸仆从军还是盟军将士,都已在外征战五个多月了,且多饱掠已久。将无战意、兵无战心都是寻常之事。再加上现在清军拼了命地强攻东岸防线,伤亡剧增之下各部想要退却也就不难理解了,说白了如今大家都有钱了,再不是刚登陆那会的苦哈哈了,都急于带着钱财回家消费。谁还会坐在这烂泥地里和清军干耗呢? 不过,将士们是“吃饱”了,可大东岸还没啊!君不见如今都十月中了,云梯关内外还淤积着大量的钱粮物资和人员,在淮安府劫掠到的数十万人口、上百万石米麦及其他各类有价值的物品,才运了多少啊?满打满算,现在被运到各地存放起来的漕粮才六十多万石,人也只运走了三十三万余,珠宝玉器、茶叶丝帛、书籍药材、银两奇珍等各类有价值的物品同样也没有运完,总之看起来还需要奋战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故仍需前线将士牢牢钉在前线,给后方的转运创造机会。 “清军在邳州设了总粮台,还堵塞了一些通往骆马湖的河流河道,以阻止我水师战船逆流而上,看来是打算用水运的方式运送军械和粮饷了。想想他们也真是惨啊,左近百姓逃散一空,野无所掠,只能啃吃一些无味的干粮,这要是还能悍不畏死地向我部发起进攻就奇了……”有参谋军官顺着廖逍遥的话说道。 “我听说啊,最近连日阴雨。不光我们缺乏雨具,鞑子也缺得厉害。有些营头干粮吃完了,后方补给又没送上,就只能到地里割一些还没完全成熟的稻子煮着吃;而且还有些更惨的。连生火都很困难,就只能让兵士们像牲口一样嚼着连壳的生米,那个惨劲哟,别提了。听说鞑子将帅已经下令,把前线一些断炊已久的营头撤回了邳州休整,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再对我们发起大规模攻势了……”一位兵团堡出身的干部也笑着说道。 “呵呵……”廖逍遥笑了笑。说的也是,自己难,鞑子也难啊!最好是大家都难下去,耗到淤积在清江浦和云梯关的物资都运走再说,那样自己就大功告成,可以撤军了。 一阵冷风拂面而来,雨滴打在橡胶雨披上,溅起了许多细密的水花,心事重重的廖逍遥在沿着石板路转悠了一圈后,才在众随员幕僚的簇拥下,回到了古刹内。 大雄宝殿内,一位老迈的和尚在抖抖索索地添着灯油,几位穿着笔挺制服的年轻东岸军官正对着地图比划争论着什么,菩萨两侧的金刚怒目瞪视着这副地图,似乎在呵斥着这群身穿黄衣的海寇为何来我大清国土上作孽。 “顺军得五千湖广老兵支援,战力恢复了一些,可在准塔所部两三万人的持续挤压下,战况如何仍然很难说。宝应县城丢了后,张光翠一度率军夺回,现在在清军猛攻下,还不是又丢了?别看现在两军兵力相若,但顺军扩军太快,战斗力很成问题,南线战局不是很乐观。”一位军官看着地图说道,一边说一边踱着步子,牛皮军靴在大雄宝殿内踩得咚咚作响,显示出了年轻人内心的焦躁。 “不然,顺军刘国昌、刘世俊虽然扩军极速(依托四千老兵拉起了两万人的队伍),但这些时日历练下来,却也进步不慢。而且新来之五千湖广老兵,战阵经验丰富,以老带新之下,必能使那帮新丁尽快成长起来。当然最妙的是,这场老天泼下来的大雨,浇灭了准塔的一切雄心壮志,也给了顺军喘息之机,故南部战场态势目前基本稳固。”另一位参谋则唱起了反调,说道。 两人的争论又引起了其他人的加入,大雄宝殿内一时成了赳赳武夫的争斗场。墙角的老和尚见状叹了口气,低声念起了佛经,十数万大军在淮安府内厮杀,每日里不知死伤几多,生灵何辜,要遭此劫难?阿弥陀佛! “廖司令到!”门外的卫兵双脚并拢立正,熟牛皮军靴发出了响亮的碰撞声,屋内的军官们也立刻停止了争论,目视前方,立正敬礼。 “稍息。”廖逍遥回了个军礼,说道:“掌灯!” 很快,参谋拿来了支粗壮的鲸油蜡烛,蜡烛外套着个玻璃罩,这使得房间内顿时亮堂了许多。一名正奉茶上来的小沙弥看了看昏黄的油灯,又看了看这盏明亮至极的“蜡烛灯”——蜡烛在灯罩内流出了许多“泪滴”,也许是在为数月大战中无辜死伤的将士或民众们而流吧——这令他想起了自己俗家的亲族,神情一时间有些痴了。 廖逍遥仔细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地图,忧虑的目光在上面扫视了很久后,才似有所动地用铅笔在上面画了个圈。画完后,他又沉思了会,这才信手将铅笔一扔,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笑了,看样子已经有了决定。 当晚,廖逍遥连夜签署命令,令驻扎在羊寨乡整补的暂编第十一师即刻出发,赶往沭阳东南的刘家庄一线戍守,全力阻截清军可能的南下;另外,挺身队第一联队联队长、陆军上尉孙胜军也奉命率联队部及精锐的第四大队计两千五百人,并军夫队三千名持矛军夫一起南下,至宝应以北的白马湖一带驻守,呼应顺军主力作战——此令一出,基本已意味着淮安府的东岸精锐尽出,目前清江闸、淮安城一带仅留着三千五百名官兵戍守(不含军夫),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已相当浓厚。 持续的阴雨天气一直到十月下旬才彻底地停了下来。10月27日,北路清军在信郡王多尼的严令下,同时对宿迁和沭阳两只拦路虎发起了猛攻。廖逍遥亲自坐镇宿迁县城头,看着野外烂泥地里像蛆虫一样缓缓蠕动着的清军官兵,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数百里之外的云梯关城下—— 10月29日,最后一拨蒸汽机帆船也离开了云梯关码头,至此,东岸人已先后抢运走了86万石米麦、近38万名移民以及若干其他物资,成果巨大。不过,堆积在云梯关内外的物资仍相当不少,尤其是粮食,由于这些时日东岸人驱使百姓抢割了一些地里的粮食,经漕船运来云梯关存放的粮食仍超过20万石,待运移民亦有七八万人之多,更别提还有许许多多的牲畜和其他物资了,总之仍需一段时间才能彻底运完。 但令人郁闷的是,这一年的移民运输季也开始了,几乎所有的机帆船都得被拉去运输移民,这就使得东岸人的海上运输能力大减——毕竟,光凭海军的武装运输舰、护卫舰及少许运输船那有限的吨位,可运不了太多的东西。不过好在从库页岛方向南下过冬的40余艘中型渔船(150吨级)也经胶州港抵达了云梯关外海,顺路捎走了七万石漕粮去定海港(因为是风帆船,在此季节风向洋流不利,故很难往返运输),这稍稍减轻了海军的运输压力。 但饶是如此,以海军那蛋疼的运力,要“消化”掉堆积在云梯关的剩余物资和人员,没有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也是不行的,而这无疑要看陆军的表现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大洋经济(一) 新近下水不过半年的“大鱼湖”号又在海上失去动力了,原因是新式“大力水手-8”型蒸汽机(总马力达到了四百多匹)停摆了。不过好在他们此时离拉包尔已经极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船漂到近海后,立刻落下了首尾双锚,将船碇泊在了离码头不远处。 今天已经是1658年12月5日了,拉包尔港内停泊着数艘临时补给食水的东岸移民运输船。作为太平洋航线上一个极为重要的中间节点,拉包尔港现在愈来愈受东岸人重视,尤其是在其被划入新成立的澳洲开拓队(从副开拓队升格为开拓队)辖区后,经澳洲开拓队队长王炎申请,本土执委会终于不情不愿地下令在此修建永久港口和城市,以作为东岸船队的避风港、补给地和船舶修理处。 今天“大鱼湖”号就是载运大量来自本土的物资驶抵拉包尔港的,只不过在快抵达终点的时候抛锚了而已。说到“大鱼湖”号,这已经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三艘全蒸汽动力船只了,不过看起来蒸汽动力系统的可靠性仍然不咋滴,尤其是这种高达四五百匹马力的蒸汽机,时不时要出点故障,让这些没有风帆动力的船只的船长们极为头疼——因为没有风帆动力,最早的一艘全蒸汽动力船“大溪地”号已经沉没;第二艘全蒸汽动力船“火地岛”号因为失去动力,在须鲸港入港时被涌浪一冲,不幸触礁,船底破了个大洞,无奈冲滩搁浅,半沉没在了浅水区域(目前已被拆解),也是悲惨得紧。 到了今天,蒸汽动力系统可靠性低的顽疾仍然没能完全解决。这不,“大鱼湖”号也突然失去动力,幸好天尊护佑离港口近,这才能顺着海流漂进去碇泊。 自从十多年前东岸人第一次在拉包尔停靠补给淡水、椰子以来。他们虽然明白这个热带岛屿的重要性,却一直未在此设立正式定居点。不过,虽然没官方的定居点,但沿海平原上却也渐渐形成了一个半附庸性质的村镇。其居民多为历年因身体原因无法航行的移民及其后裔。他们被移民船留在此地修养后,很快便抱团聚居在了沿海一片,并通过暴力威慑手段,使得原本居住在沿海的土人(美拉尼西亚人)不敢过分侵逼。 如此十多年过去后,随着“遗弃”在此的身体欠佳的明人越来越多。这股势力渐渐壮大了起来。特别是在他们和几个相对友好的土人部落通婚、通商后,其族群数量也渐渐庞大了起来,之后便在沿海平原地带种粮种菜、饲养牲畜、采摘瓜果,拉包尔开始有了城镇的雏形,渐渐有了兴旺的气象。 如此一来,东岸殖民当局自然再不能无视这个地方了,毕竟拉包尔港的存在给东岸移民船提供了比以往多得多的粮食、蔬菜、瓜果、淡水和新鲜肉食,价值日渐增大。于是乎,在澳洲开拓队首任队长王炎的强烈建议下,拉包尔殖民地正式成立。并从本土要来了官员和一些技术人才。不过出乎王炎意料的是,拉包尔殖民地并未如他所愿划归澳洲开拓队管辖,这个殖民地竟然被单独设立的一个委员会管辖——该委员会有多名委员,大事开会讨论、小事(日常事务)由委员会总书记官自决,这似乎意味着本土在尝试一种全新的殖民地官僚体系。 海军军官丁震与水手们划着一条小船靠近了码头,在接过码头力工扔过来的绳索后,他们熟练地将缆绳系在木质栈桥上,然后纵身一跃,爬上了栈桥。 “老爷。”几位被本地官员统称为矮黑人(其实是美拉尼西亚人)的码头力工恭敬地接过了丁震手里的行李,然后在一位明人工头的指引下。一行人朝码头管理处走去。而在他们走后,另一群被称做是巴布亚人的力工则拉来了大量的食水,其中有新鲜淡水、有可可的水果、有咸鱼、甚至还有两头活生生的肥猪,这是给船上送的补给品。 “长官。你们的船只遇到麻烦了?”大腹便便的港务局官员从屋内冲了出来,一边擦汗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修理厂内有包括蒸汽锻锤在内的一应器械,长官若是带了零件的话,修理起来应是不难。” “锻锤是何规格,可否校正一米长的钢轴?”丁震问道。 “自是可以。”港务局官员答道,“若是长官需要。我这便派出拖船将大船引入船坞。放心,设备我们每隔几日便会保养一番,使用起来绝无问题。” “那有劳了。”丁震点了点头,然后让自己的随员去和港务局和修理厂交涉,自己则坐到了码头边的一处露天小茶馆内,点了杯宁波绿茶,一边惬意地喝着,一边看着前方美丽的海景。 茶馆的服务员是一些来自内陆高山的库苦库苦人(kukukuku),被东岸人的文明所吸引,下山归化后在城外种植芋头、大薯等本地作物,至于瓜果么,因为大部分椰树林都是东岸人所有,外人无法采摘,因此他们这些人只能在空地上种植一些香蕉,部分自己食用,部分出售给东岸人。除此之外,他们还需为东岸殖民政府服劳役修建公路、码头、下水设施及房屋——当然服兵役也是少不了的,山间、野外还有很多他们的同宗,不但保留着食人等野蛮风俗,同时对东岸人也极为不顺服,双方时有冲突。故此,东岸殖民政府近些时日也开始着手组建队伍进行讨伐,而其中的兵员么,很大一部分自然要由归化的土著充当了,正好也让他们互相消耗,给东岸人腾出一些生存空间。 “看惯了加勒比海岛屿,这次沿着巴布亚岛走了走,真是吓人。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岛屿,太让我震惊了!”茶馆内走进了几个粗豪的汉子,一坐下来便嚷嚷道,似是刚刚探险归来的水手模样。 “不过,风光是够秀丽了,但也荒凉难以开拓啊。”另一位汉子点了个烟斗,一边抽一边说道:“峥嵘的山岭、广袤的森林和无数奔腾的河流,还有无数充满疟疾风险的低地、恼人的毒蛇恶虫,老实说,我对开发这样的地方望而生畏,总书记大人一定也是不乐意的。我们在拉包尔港只有五千余人(含与土人通婚诞下的后裔),经不起这般折损啊……” “开发是不可能了,不但我们没兴趣,就连荷兰人一样是兴致缺缺。这块烂地,谁要谁拿去。”先前那位汉子给众人各沏了杯茶,然后叫了一些芋头做的点心,大家一起吃喝了起来。 芋头,现在大概是拉包尔港产量最大的农作物了吧(其次是大薯,再次是稻米),广受各阶层人民的喜爱,是拉包尔港的特色食物之一,同时也是本地给移民船只提供的最主要食品。眼下这几位水手打扮的汉子吃的便是蒸好的芋头,蘸着糖吃的话味道相当不赖,丁震走南闯北,却也吃过很多次。 “大溪地糖的价格又降了一分半,这已经是一年内第二次降价了吧。”抽着烟斗的汉子剥了一个芋头,蘸了糖后便塞进嘴里大口嚼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说道:“听说张金华张大人要成立大洋班轮公司,专门跑金华港—拉包尔—金山港的航线,一年跑一次。这个班轮公司倒也不全是为了运人,主要还是做生意为主,大溪地的蔗糖量大价低,来檬、菠萝、柑桔等特色水果风味独特,另外还有黑珍珠和一些海产品,生意还是大可做得的。” “前次便听金华港过来的水手吹牛,说张大人将大溪地守备队的兵丁扩充到了八百余人,并大造船只,大肆侵吞周边的岛礁,很多土人部落为之降服。张大人将这些土人多掳到了大溪地岛上做工,不然你以为那么多的种植园劳动力是怎么来的啊?别的不说,大溪地岛的总人口在四年多前就突破了三万五千(含土人),比起那里,咱拉包尔港却是走在后头了哇。其实真要较真论起来,咱就一定比那边差么?不见得吧!还不是吃了开发晚的亏!”有水手口沫横飞地“妄议”起了“大政方针”,矛头还直指执委会的厚此薄彼,一时间让其余几位水手人人侧目,不得不制止了这个大嘴巴继续说下去。 坐在一旁的丁震听了晒然一笑。作为穿二代、海军元老丁伟之子,他对一些大政方针还是知之甚详的,比如张金华曾经上书提出的“大洋经济”的概念。这个所谓的大洋经济,指的是利用此时南太平洋是东岸人后花园的大好时机,多多派遣人和船只征服上面的岛礁,比如大溪地、萨摩亚、汤加、斐济、瓦努阿图、新喀里多尼亚、所罗门群岛、巴布亚岛(新几内亚岛)等。张金华坦言,这些岛屿甚至东岸都不需派人直接占领,迫使土人名义上臣服即可,然后将其纳入东岸人的经济链条之中,打造一个面向黑水、东南亚的热带大洋经济圈,必定会获利颇丰。 张金华的这个建议在执委会内引起了一定程度的重视,但究竟是否能够得以实行,老实说,丁震也不知道,但他毫无疑问是乐于见到的,因为他的好友于兴国目前就经营着这方面的生意。(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大洋经济(二) 于兴国刚刚乘船抵达拉包尔港。 原本在“火地岛”号全蒸汽动力船上工作的他,自从那次船只损毁于马岛须鲸港之后,他便在家人的劝说下辞了工作,然后在母亲马蒂尔德和舅舅朱利安的资助下,从海军手里拍下了两条旧船,做起了生意。 由于利润丰厚的秘鲁或新西班牙贸易如今日益被垄断,他们这些只能从南铁或加航手里买货的二道贩子的利润空间便越来越薄,于是,很多人开始把目光转向了新库尔兰和新华夏贸易。但这两地贸易竞争激烈,且同样存在程度不一的垄断及令人头疼的地方保护之一,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于兴国思来想去之下,便把主意打到了少有人涉及的南太平洋上面,冀希望于在这里获得超额利润,而事实上如今他也有些接近成功了。 往返于太平洋、印度洋之间的于兴国,如今名下船只数量已扩大到了四艘,总运输吨位也已经达到了1100余吨,在东岸国内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航运企业了。听说最近,随着业务的迅猛发展,于兴国还在新华夏岛的新华造船厂订购了两艘650吨级大船——所需款项从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借贷——打算深入挖掘利润的意图已是很明显。 这次于兴国从宁波定海港南下抵达拉包尔港,船舱里除装载了大量茶叶、生丝、锦缎(东岸国内对明国手工锦缎需求巨大)、药材、皮毛等高价值商品以外,还有许多来自浙东一带的明人移民,其数目大概在两百来人的样子,多数是孙家、徐家、陈家从国内招募的亲族乡党,打算到东岸开拓定居去的——最近浙东一带烽火连天,很多人都有朝不保夕之感,既然多年前出海的亲人已在海外发了大财,那么多派一些年轻的族中子弟或乡民去那边投靠,多多开枝散叶,却也不是一件坏事。 于兴国的这支船队有两艘船。另外两艘则趁着东北风盛行的当口经马六甲港前往新华夏岛去了,顺便也帮政府往那边输送四百名淮安府移民——运移民的行动一直是有利可图的,因为政府给的对价还算不错,再说这也是所有经营海外业务的商人们的一项义务——两艘船将在新华港逗留数月。然后满载蔗糖、烟草、可可、咖啡、烈酒、胡椒、香草等特产品返回黑水地区,等待第二年冬季再度开始下一个循环。毫无疑问,这是一条获利颇丰的航线,黑水地区的生丝、茶叶、药材、绸缎及少量瓷器在新华夏岛卖得很好(更何况沿途还能买些异国商品),而新华夏岛的各类特产在黑水地区的需求也不小。若不是风向和洋流因素的话,于兴国恨不得这些船只一年能跑两三个来回,比现在一年只能跑一趟强多了。 两艘船去了印度洋,于兴国则亲率另外两艘船南下太平洋。准确地说,他们将在拉包尔短暂逗留后,再度南下澳洲金山港,然后走南纬40度左右的海域一路向东,直抵智利沿海的阿劳坎港,将所载货物销售给当地的代理商——当然顺便也把移民放下来。 他们抵达拉包尔港的时间是1659年1月10日,很遗憾。这个时候他的老朋友丁震等人早就北上前往山东了,双方再次擦肩而过。于兴国在安排了留守人员后,开始下令船上的浙江移民分批下船休整——拉包尔港这个中间节点的好处就在于此,她离东岸人的出发地宁波定海港有二十多天的航程,离最终目的地澳洲金山港也不过才半个月的航程而已,恰好是处在中间,非常适合移民们在中途上岸休整。而更妙的是,拉包尔港一带在每年1-4月份的时候,笼罩当地大半年的东南风会被越过赤道南下的西北风盖过,这非常有利于风帆船乃至机帆船的航行。因为这时候南下的船只往往满载移民,航速越快越好。 码头上的茶馆、食肆、客栈的数量非常多,老板们全部是明人,伙计、厨师、掌柜一般也都是亲族。只有洒扫、火工、护院等低端工作由雇佣的美拉尼西亚人负责。此时两百多名浙江移民上岸后,他们便开始准备客房(其实是大通铺)供这些移民休整,热水、食物(一般是芋头、香蕉、椰子等)也将由土人力工一一送来,价格还不贵:按照休整三天时间来算,每个人的花费不过区区六角钱而已,十分便宜。当然这也和这些店主们能够以及其低廉的价格从土人手里收购大量的芋头、香蕉、大薯、海产品等食物有关——于兴国曾经见到过,在拉包尔外围与明人通婚的友好部落里,土人们采取刀耕火种的游耕方式,通常做法是在干燥的季节里砍倒小树、将大树剥皮(待其枯死),然后将其连通枯枝断藤一起烧掉。这种粗粗处理过的地,自然是很不成样的,因为地里有残存的树墩、地表也不齐整、有未倒的树木,有时还杂有灰烬和没有烧光的原木,不过这对土人来说却已经足够了。条件最好的地方用来种植芋头,芋头之间间种着香蕉;另外还有一些特意留着的未倒的幼树,旁边则会种满大薯、爬藤豆、蔬菜等作物,近年来又增加了东岸人引进的红薯、木薯,有些地方还开始尝试着种植玉米。总之,他们的农业技术无疑是极其低下的,但背靠着相对还算肥沃的土地以及适宜的气候,粮食产量相当不赖,出售给东岸人后能换回很多供他们享用的消费品,大家各取所需,合作相当愉快。 于兴国此刻坐在一间咖啡馆——生意有点冷清,或许是消费人群不多的缘故——喝咖啡的时候,便见到远处还有许多山林在冒着烟,这或许又是哪个土人部族在烧荒吧,真是太原始了、太落后了。 咖啡馆后面就是一片农田,几位明人农夫正在给庄稼上篱笆,防止被外面随处可见的羊、猪等牲畜糟蹋了。几位与农夫相熟的商人正在和他们谈笑聊天,于兴国见过这些人,他们多半刚刚从居住在椰林附近的农夫手里收购了许多西谷(即西米,西谷椰树在附近的布干维尔岛上最为密集,产量也最大,该岛也被拉包尔港的东岸人称之为西谷岛),打算运到南边的莫图港(即后世的莫尔兹比港,因是莫图人的领地而得名)进行交易,从土人手里换回羽毛、皮毛、鱼(当地土人捕获的鱼很多,近些年在东岸人的教导下学会了腌制)、野猪、负鼠、袋鼠、小袋鼠、食火鸡、犀鸟、鸠鸽等商品。 不过随着东岸本土对西米这种作物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此类贸易近年来开始减少,大量的西米被装上船,经澳洲运回本土销售,获利颇丰,因为据说本土很多达官贵人们非常喜欢这种食物,并愿意为之付出高价。这种需求又反过来促进了本地对西米资源的探索,于兴国曾经隐约听人提起,一些胆大的人曾划着几十吨的小船沿着岛群前往东南方的群岛(即所罗门群岛)一带寻找西米,真是疯狂。 在拉包尔港休整了三日后,1月12日,两艘风帆船在当地又购买了一些西米,然后启程南下,在西北风和东澳洲暖流的帮助下,以超过六节的高航速,直向金山港而去。 1月26日,于兴国等人安然踏上了澳洲金山港的土地,并再度下船开始为期两天的休整。船上的厨师也带着帮工们上岸大肆采购面粉、玉米、腌肉、蔬菜、烈酒等食物,为接下来一段危险的旅程——走南纬40度前往智利——做好充足的准备。 澳洲的人口与经济在停滞多年后(不断被南锥抽血),随着首任开拓队队长王炎上任,渐渐开始有了起色——至少在西澳一带,王大队长新设了三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登马克城一带的葫芦口乡(因本地海湾形似一葫芦而得名)、位于孤山港以北的畜牧业重镇羊寨乡(后世芒特贝克市附近),以及位于后世罗基加利小镇附近的进步乡。这三个乡目前的人口都不多,但意义却极为重大,毕竟澳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向外开疆拓土,象征意义不可低估,今后发展成什么样,大可以拭目以待。 不过西澳地区农业条件好,故设立了一些农业乡镇,但在条件不怎么好的金山港附近,王炎却没有新设任何定居点,即东澳地区至今仍然只有金山港一地——虽然她的正式定居人口在去年已经突破了七千人——经济也不甚发达,以农牧业为主(甚至牧业已经超过了种植业),故于兴国觉得这个城市的未来前途实在堪忧。 1月28日一大早,休整完毕的船队离开了金山港,然后穿过了巴斯海峡,经新西兰附近直朝东航行而去。在经验丰富的船长的指挥下,两艘船载着大量货物和两百多浙东移民,一路上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智利近海,而此时已经是1659年3月3日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生意与回家 包含智利南部在内的南锥地区现在真的是阔绰了! 包含智利南部在内的南锥地区现在真的是阔绰了! 截止1659年3月,南锥地区已经拥有了含山后、宁南、阿劳坎、庆丰、观海、威海、兴南在内的七个县,其中新近成立的威海县——含威海镇、黑金乡、麦哲伦乡(原麦哲伦情报站)和小寒乡(后世圣格雷格里奥小村)四个乡镇——有人口接近六千,是全国第32个县级行政单位;同样在本年度1月份新成立的兴南县——含兴南镇、自新乡、沙城乡三个乡镇——计有人口近二万,是全国第33个县级行政单位。 从1648年南铁公司成立算起,至今南锥地区的发展已超过十年。十年的岁月,让这个曾经的苦寒之地发展成了拥有七个县、超过8。8万人口、年进出口额超过三百四十万元的新兴地区(其中向本土进口156万元各类物资,向本土出口188万元各类商品),发展的速度可谓惊人。 执委会也看到了这个因秘鲁贸易而兴起的地区的重要性,1659年1月份,本土财政部与南铁公司达成最终协议,在南锥地区七个县内推行税制改革,代价是除进一步明确以上七个县归南铁管辖以外(直到1678年12月31日止),还将奇洛埃岛北半部分也划归南铁公司管辖,承认是其附属地——毫无疑问,本土从中获得了经济利益,而南铁公司作为一个陆军色彩很浓的康采恩企业,在此事上也配合了本土。 而所谓的税制改革,即执委会想在南锥七县推行本土的七大税种(即契税、营业税、消费税、个人所得税、动产税、不动产税、关税)的征收,以获取不菲的财政收入。要知道,随着与西班牙王国达成全面贸易的协议,如今南锥诸县的税源已经极为丰厚,正为钱愁得吃不下饭的财政部诸位官僚们如何能够视而不见?于是乎,在一番激烈的私下勾兑与交锋后。陆军部与政务院暂时达成了妥协,南铁公司允许政务院在南锥地区进行税制改革,而政务院则在执委会的首肯下给予了南铁公司更多的土地——看起来南铁公司似乎是吃亏了,可谁让它是特许企业呢。自然要有为国家做出牺牲的觉悟。 再说了,财政部在南锥地区征收的大头营业税似乎增加了南铁的成本,但本土同样也取消了和南锥之间最后一部分商品的进出口关税,算是给了一点补偿(秘鲁商品的进口关税仍归南铁,这部分也不可小视)。当然了。将公司注册在南锥地区(主要是阿劳坎县、兴南县)的各类多如牛毛的贸易公司自然是要出血了,以前它们只需向南铁公司缴纳商品进口关税,其他的税种南铁征收得极少或者干脆不征收,这次契税、营业税、个人所得税之类的税种要一并袭来,原本赚得盆满钵满的贸易公司老总们确实极为不满——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政府这几年财政困难又不是什么秘密,当年为了支付西班牙贷款而发行的诸多债券开始渐渐进入偿还期、移民安置费用也屡创新高、再加上日益增加的军费开支,财政部要是再不想想办法,恐怕就要断炊了,也怪不得他们把主意打到秘鲁贸易头上了。 而相比秘鲁贸易。加航公司主导的新西班牙贸易就大为不同了。这家由海军主导的企业直接和本土进行贸易,由此产生的进出口关税统统归本土,而在加勒比海五大通商口岸所产生的关税自然归加航公司自己支配了(但需分润本土一部分)。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区别,大概还是由于执委会将南锥地区视为本土的缘故。 好了,言归正传。虽然南锥地区七县迎来了税制改革,但秘鲁贸易的火爆却也是无人能够否认的,大量的商品仍旧通过南锥铁路在两大洋之间流通着,南锥铁路的运力一再逼近最高负荷——尤其是秘鲁方面经常买一些极其占用运力的建筑材料的时候——无数的金钱在此流淌,这自然吸引了大量渴望发财的人来此闯荡。 于兴国的两艘船驶进阿劳坎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黄昏时分了,但码头附近的火车站仍然人声鼎沸。大群穿着廉价麻布衣服的波兰契约奴正在奋力卸货、装货,几乎没有一刻停歇,让一年多没来此地的于兴国看了大为惊讶。 “呀,于老板。有些时日没见了吧?”阿劳坎港繁华的风车大街上,孙春阳南货铺的掌柜孙诚礼摘下了挂在耳朵上的水晶眼镜,惊讶地说道。 “孙经理,好久不见。”长着一副拉丁面孔的于兴国趴在松木打制的柜台上,将油灯挪了过来,点完烟斗后才说道:“我刚从西边回来。嗯,在宁波、拉包尔、澳洲逗留了一些时日,采办点货物。哦,对了,你们托我招募的一些亲族这次也都一起过来了,幸不辱命啊。总共43人,实到34人,别担心,有些人只是累了、病了留在半途修养,并没有一命呜呼,也许过几个月他们就会搭乘别的船只来这边呢。” “但我只能给你1700元。”孙诚礼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算盘后,公事公办地说道:“而且,我还得先见见人再说。” “当然。”于兴国吐了口烟圈,说道:“只有在让你见到所有人并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及健康状况后,我才会收钱,孙经理,我可是有信誉的商人。” “如此最好。”孙诚礼闻言从柜台下摸出了个账本,说道:“那么,于老板可还有些洋货售于敝店?一切按老规矩,自不会短了您的银钱。” “还真不习惯你们这办事效率,一刻清闲都不给人留。”于兴国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份货物清单,道:“全在这里了,看看吧,不是紧俏货我也懒得运回来。” 孙诚礼闻言戴上了眼镜,接过清单后小声念道:“熊皮35张、青狐皮62张、貂皮109张、海象牙66副,不错不错,都是能卖得上价钱的物事;唔,还有生丝300担、茶叶250桶、瓷器10箱,这个敝店也能收了;大溪地黑珍珠50箱、西米100桶、药材48大包、明国书籍1283册、首饰15盒……” “于老板,不简单哪。”读到这里,孙诚仁有些惊讶:“收集这些费了不少心思吧?还有什么好货,一并拿来给鄙人瞧瞧。” “剩下的都是些东印度香料和日本铜,顺带还捎了些澳洲出产的安哥拉山羊羊毛,没甚出奇的,想必孙经理也不爱收这些物事,我还是想办法卖给南铁公司好了,就不劳孙经理费心了。” “如此倒是孙某人唐突了。”孙诚礼一听就知道这些货物基本都是南铁公司预先订购的了,当下就熄了买过来的心思。不过这次能从于兴国手里买来这么多好洋货(南锥居民将来自太平洋的货物俗称为“洋货”),找个机会卖出去的话,却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看来今后要多多笼络这个于老板了,毕竟现在愿意跑太平洋的船东可不多,弄点洋货过来委实不容易啊,可别让他被别的店家给截走了——当然了,最令孙诚礼孙掌柜高兴的,还是又有数十名来自老家的族人或乡党抵达了东岸,这意味着孙家的能量又大了一分,毕竟这年头还是“自己人”可靠,办什么事也能更让人省心。 与孙春阳南货铺的人交接完毕人和货物,并在阿劳坎港海关缴纳完毕进口关税后,于兴国又在码头与南铁公司的人就一些香料、羊毛和铜的收购价格进行了一番谈判,至晚上十点钟方才结束。 处理完这些事务后,于兴国和几个心腹船员在码头上找了间还算像样的旅馆,住了下来。至于船上其他的水手们,唔,他们可能去照顾那些做半掩门生意的意大利小娘子的生意去了,于兴国也懒得理他们——临睡前,于兴国还从正对着海湾的房间窗户中看到,一艘装载了不少来自黑水的驯鹿、驼鹿(这也是本土重金求购的)的船只正在卸货,这令他不自觉地笑了,走太平洋贸易的同行是越来越多了,而且货物的种类也越来越五花八门了,真的很有意思。 3月4日早晨,在安排副手(一位舅舅朱利安介绍的波尔多“航海家”)率两艘船载满货物北上前往观海港后,于兴国则坐上了一列往兴南港运圆木的火车,并于第二天中午抵达了位于大西洋一侧的兴南港。 他没有在兴南港逗留太久,3月8日,信使班轮公司的“翠鸟”号三桅运输船起航返回本土,于兴国花五元钱在装满羊毛的货舱内坐了下来。在摇晃了二十来天后,1659年4月1日中午,于兴国抵达了最终目的地——华夏东岸共和国首都东方港,他打算尽快在码头租辆客运马车前往郊外的自家宅子,他的母亲马蒂尔德早就三番五次写信催他回家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铁路与交通 时隔两年返回东方港,于兴国直感到一阵陌生之感。 百余米外的火车站内,汽笛长鸣,列车隆隆。在铁路已经逐渐征服东岸的五十年代末,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选择乘坐火车出行,毕竟没人想挤那些慢腾腾且充满着鱼腥味或肮脏煤灰的客货两用船。反观火车,在将令人厌烦的敞篷客车车厢改成封闭式的软席车厢后,至少在客运方面,火车是远远地将轮船甩在了身后。 火车站内有人在维修铁轨,于兴国等车的时候和铁路工人聊了聊,得知他们在用钢制铁轨更换损坏的铸铁轨道——钢制轨道产于西部锻压厂,由蒸汽轧辊轧制,但产量不高,而且钢也比较“金贵”,故目前只是小规模地在首都部分路段使用,具有试验性质。 于兴国自然是乐于见到铁路技术方面的任何进步的,比如列车载重能力的提高,再比如列车速度的提高等等。不过近两年来他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比如国内一些官员很多次在公开场合指责目前管理着全国铁路系统的国家铁道总局。这些人经常用耸人听闻的口气说“目前的铁路国营方式是商业管理最坏的方式”、“铁道总局具备政府机关的很多缺点”、“铁道总局的负债过于庞大”云云,这些人的身份上至政府官员、下到普通商人,无所不有,唯独没有铁路方面的专业人员,也真是奇了。 不过好在政府高层还是很清醒的,尤其是国家主席强全胜在派出执委会巡视组全面调查国内现存的私人公路的状况后,得出结论:私人经营的公路、桥梁维护状况堪忧,连政府投资的三等国道都比不上,更别说被称做国防线路的一等和二等国道了。于是,在这样的调查报告下,强主席顶住压力,断然否决了国内一些人叫嚣着要承包铁路经营权的意见。 不过国家铁道总局也不是没有令人诟病之处。比如,当初因为运力严重不足——这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各地大建设导致的对建筑材料的强烈需求。当然也有列车老出故障趴窝的原因——的缘故,国家铁道总局下令修建了青梅线的复线工程,结果现在建设热潮过去了,对砖头、水泥、石灰、铁料、木材的运输需求大减。再加上火车技术的进步,因故障而被“吞掉”的运力被大幅度释放出来,青梅线的三百多公里的复线铁路顿时就显得有点多余了——没办法之下,现在执委会只能多多在青梅线两侧多设村庄、多修基础设施,以最大程度利用这条有点“闲”的铁路。 考虑到青梅铁路的教训。执委会已果断叫停了西北铁路的复线工程,除目前已完工的一百多公里复线外,其余一律停工。建筑大军则分赴下伊河县与梅林县,开始修建下梅铁路百余公里的线路,以便把青梅铁路与西北、西南铁路贯通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铁路网络,加强物资的协调与转运能力——这样的行为自然会招致乌江地区、西北垦殖局辖区官员民众们的不满,因为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方兴未艾,对东部地区的建筑材料、燃料、食品(主要是海产品及外国商品)的需求极大,现有的单线铁路在火车故障频频的情况下运力严重不敷使用(一节车皮载运的砖头只够造几套标准房屋)。如果无法修建复线铁路,必将极大延缓当地的发展速度。 不过执委会这次确实也是铁了心了,他们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地方政府的要求,并要求他们克服困难,将不甚紧要的建设项目延后,以减缓运输的压力。当然执委会在拍了一巴掌后也不是没给两颗枣吃,比如他们就要求国营大型托拉斯企业东岸建筑材料公司加快在这几地开设分公司的进度,使得当地尽快自产部分建筑材料(这玩意最吃运力了)——如此双管齐下,这才稍稍遏制了地方的不满情绪。 “有人想私有化铁路?那是做梦!”和于兴国聊天的一名机修队队长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屑地说道:“铁路是当年彭督办在任时的遗产。谁妄想动这个,国人共诛之。” 于兴国有些愕然地看着这位兵团堡出身的铁路干部,不明白他对铁路的感情为何这么深:“我听说有人指责去年发生在河津乡的那场致45人死亡的铁路事故,就是因为铁道总局拙劣的管理能力。” “那是污蔑。”机修队长更愤怒了。额头上一道伤疤都隐隐涨红了起来——他或许在前线打过仗、负过伤,于兴国猜测——不过随后他也缓和了一下语气:“那次的事故纯粹是个意外。不过现在总局也已经在全国铁路系统严格推行‘区划信号制’这种安全的管理制度,而且还统一要求所有列车改装南车厂最新式的连续制动器——好吧,目前仅仅是干线上的快车(时速40公里以上)安装上了,支线上的慢车(时速一般在20-30公里)还没有安装,但这仅仅是早晚的问题。” “有人还指责税务官员们对铁路系统太过优容。因为他们几乎不从这里征什么税,但铁路的运费和票价还是不便宜。”于兴国又说道。 “那是因为我们国家至今尚没有一条铁路取得过很大的利润,即便是素有黄金线路之称的青梅铁路,也因为承担了大量的人员培训、技术研发而利润微薄。而且,我们为了应付水路的竞争,不得不把运费价格定得很低。你知道的,青梅铁路现在连售价5分钱的廉价游览票都推出了,就是为了吸引人们更多地乘坐火车来旅行。以前我曾经无比自豪我们国家有着漫长的海岸线,但自打我从兵团堡毕业并进入铁路系统工作以来,我就有点痛恨我们相对发达的沿海运输条件了,真的,因为这使得我们庞大的铁路网络陷入了海运的激烈竞争之中,导致运费始终上不去。”机修队长辩解道,“很多人指责这样指责那样,但事实上即便我们铁道总局看起来有些妄自尊大,可就业务能力来说,它既不是普遍无能也不是腐败不堪的,而是卓有成效的,所以我们铁路公司很经得起批评。” 公允地说,东岸的铁路事业发展到今天,就其形象来说,其实还是相当不错的。就拿正在开建的下梅铁路一百多公里来说(此铁路单独成立公司运营,中央铁路公司持股60,其余股份在全国公开发售以募集资金),一个有趣的事实是:无论是首都东方县,还是工业重镇平安县,抑或是新兴的金融中心青岛县,是否有那么一个或几个中产小康之家不持有几张铁路公司股票,倒是很值得怀疑的,由此也可见东岸社会中坚阶层对铁路公司的信任以及对新时髦新事物的追捧程度。 “目前和我们铁路公司作梗的,无非就是那帮交通部运河事务处的家伙们罢了。”机修队长说道,“尤其是下梅铁路破土动工后,投入了巨资疏通的伊河运河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他们担心运费在铁路的竞争下不断下调,以至于不足以维持每年的清淤、提水站建设、水闸维护等工作,他们更担心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心会被我们铁路公司将其兼并,成为一条附属于铁路的水道。呵呵,运河想与铁路竞争,如果不靠国家补贴,其运费是不可能廉价的。以前国内还有一些人对投资运河感兴趣呢,但自从铁路技术发展这么多年后,现在几乎没有私人愿意出资大规模疏通运河了,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投资者对运河已经不感兴趣,除了国家出于军事上的目的仍然投资巨资维护既有河道,私人募集已经极为困难……” “幸好铁路不能在修筑在海上,不然我也得破产了。”于兴国闻言悻悻地说了一句,“那么,这位‘铁路先生’,诸您今后工作愉快吧,我得回家了。” 和机修队长结束交谈后,于兴国发现一辆公共大马车已经准备妥当要出发了,于是在交了车票钱后,他迅速跳上了车,然后便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这辆由两匹挽马拉着的车,沿着敷设好的铸铁轻轨朝城区内而去。 马车半个小时后在大鱼河北岸一处站点停了下来,于兴国提着行李下了车,然后换乘了一辆私人经营的四轮小马车(首都人民一般称之为“出差马车”),越过了大鱼河大桥,朝河南岸的一片别墅区而去,他的家便在此处了。 回到家中自然是一番亲人之间的温情时光,只是,令于兴国有些意外的是,此时家里的亲人除父母及弟妹们之外,还有一位来自波尔多的亲戚——他的表兄吉内特·帕斯奎尔!(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消息 “那么,吉内特表兄,您的意思是马扎然首相有意改善与我国的关系?”虽然经由母亲介绍,但自小生长在东岸的于兴国对这位来自波尔多的表兄却不怎么感冒,不过这位表兄似乎代表法兰西的某些大人物们带来了不得了的消息。 吉内特·帕斯奎尔的年纪比于兴国大多了,看起来就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这次他和东岸莫总参谋长的老朋友、图卢兹男爵的儿子弗兰克一起,秉承着巴黎某些上层人物的意志,通过非官方的渠道,到东岸展开一些外交试探。这会弗兰克已经找莫总参谋长“叙旧”去了,而他本人么,则自然是来到姑妈家里拜访了。 至于说他们来东岸做什么的?其实很简单,法兰西王国的马扎然首相在看到结束与西班牙战事的曙光后(去年在南尼德兰连番大胜),终于开始正视东岸共和国这么一个新大陆国家的影响力了——事实上不重视也没办法,虽然东岸纺织品在法兰西市场的销售日渐萎靡,但在大西班牙市场、奥斯曼帝国、立窝尼亚地区、勃兰登堡—普鲁士甚至是比较偏僻的俄罗斯,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他们的商业触角也在意大利人和荷兰人的帮助下,开始在更多的地方攻城略地,这个时候,法兰西王国确实再不能视而不见了。 当然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以上都是“扯淡”!真正让法国佬重视起东岸这个异教徒国家的,还是东岸人对西班牙十年如一日的援助啊——虽然这个援助并不是无偿的,但无论如何,在法兰西也财穷民困的当下,东岸人的援助确实给他们制造了很大的麻烦,因为这很有可能拖延战争的结束时间。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别看现在法国在南尼德兰打得风生水起,可那是建立在英法结盟的基础上的,英国海军帮法国人击败了西属南尼德兰舰队,封锁了这部分海岸,使得西班牙本土的军械、援兵以及最重要的军饷无法及时运到那边——靠陆路运输效率实在太低了——可现在坚持对西开战的克伦威尔已经死去。英国国内一片混乱,少将军官团、资产阶级国会议员、王党分子们争斗得极为厉害,甚至有爆发内战的危险,这令法国人对未来感到了那么一丝的不确定。 一旦英国与西班牙单独媾和然后退出这场战争。那么让法兰西如何自处?虽然法兰西王国的海军经过多年打造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实力,但是否可以稳胜西班牙呢?一旦不行的话,那么西班牙人就能继续往南尼德兰运输军队和物资,法国主力陆军就将持续陷在那里,除非他们重新组建更多的军队南下翻越比利牛斯山进攻西班牙本土。可那样的话,财政上的困难就很大了,法兰西很可能承受不起! 特别是现在西班牙人利用土地质押贷款换来的粮食部分稳住了国内局势(当然东岸的粮食贷款只占一小部分),西班牙人同样还利用土地质押贷款换来的军械重新组建了很多步兵团——虽然他们的战斗力目前看来还很弱,但至少对法国人来说多少是个不小的麻烦。而且,你怎么知道东岸人不会继续援助西班牙人?要知道,最近这两个国家之间走得可近呢,天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因此,在发现和平谈判时西班牙代表并不彻底地卑躬屈膝时,权倾朝野的马扎然首相立刻感到了棘手。他意识到或许应该通过某种手段试探性东岸人的立场,如果可能的话,让他们断绝对西班牙人的援助——当然这很难,因为法兰西很可能没有足够打动东岸人的筹码。 其实早在去年下半年的时候,法国人就已经通过某些秘密渠道迂回接触了驻节阿姆斯特丹的东岸特使郑勇,询问东岸人是否可以停止对西班牙的援助,但被郑勇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不,法国人还不死心,一边和西班牙大打出手(其实是边打边谈),一边又派遣与东岸关系密切的帕斯奎尔家族、图卢兹男爵家族的成员前来东岸本土。进行一些外交试探,以期取得一些有利的结果。 “消息是财政总监尼古拉斯·富凯通过中间人传递过来的,父亲对这个消息不敢怠慢,立刻让我收拾行装来到了东岸。”吉内特·帕斯奎尔镇定地说道。“而我也只认识姑妈一家了,于是就找了过来。不过我猜贵国政府这会可能已经知道部分消息了,因为弗兰克先生同样是秘密使者之一。” “老实说,吉内特表哥。”于兴国摇了摇头,说道:“即便我不怎么参与政事,也知道这种事情是很难的。因为法兰西缺乏对东岸的影响力。尤其是在双边贸易额只有几十万元的今天,法兰西真的没有能让东岸心动的筹码。” “或许吧,不过谁在乎呢。”吉内特耸了耸肩,道:“反正我的任务只是把消息带到,而且我也没有正式的外交使节的身份,一旦贵国政府拒绝,那么巴黎方面也不会承认曾经通过我们与贵国进行过沟通的。马扎然首相和路易国王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他们宁可继续在国内征收两亿利佛尔的资金用来维持战争开销,也不愿意荣誉受到玷污。” “不过,财政总监富凯阁下同样对你们生产的机械设备很感兴趣,他希望能够进口一些运到法国去,因为荷兰人、英国人都或多或少买过一些,事实证明非常好用。”吉内特·帕斯奎尔说完一件事,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当然如果有东岸工匠或学者愿意到法兰西去工作的话,富凯阁下也非常欢迎。” “千万别打这方面的主意,我亲爱的表哥。”于兴国闻言一惊,随即立刻劝阻道:“这种事情在东岸是很犯忌讳的。若是一般的工匠还没什么,如果是一些敏感的机器厂的工人的话,那么很可能会遭到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逮捕的,那样可就生不如死了,您千万别做这种尝试,因为这很可能会为我们家族也带来灾厄。” “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了。”吉内特立刻说道,“工匠不行的话,那么就只能进口一些机器设备了,这点还要表兄您多费心帮忙。呃,其中有些设备是我们家族也需要的,您可能不知道,我父亲在波尔多的纺织工场又开工了,但设备老化、成本太高,急需购置一批上等东岸机器以提高效率。” “要购买纺织机械?”于兴国先是一怔,然后很快明了表兄指的是东岸出口至荷兰的水力或脚踏纺织机械——效率自然远不如东岸的机器,但使用寿命和可靠性都完爆欧洲现有设备,而且效率也略微高上了那么一线——这种设备并不在禁止出口的行列内,因此他立刻回答道:“这当然没问题。荷兰莱顿的不少纺织工场就使用的我们的机器,当然他们主要拿来进行毛纺,表兄您是想购买棉纺机器吗?” “是的,是棉纺机器没错,现在法兰西很流行这个。”吉内特说到这里有些兴奋了起来,只听他说道:“现在法兰西的内乱已经平息,西班牙的陆军主力也已经遭到重创,马扎然首相打算重启拖延了很多年的棉纺织工业,其中很多还是黎塞留首相在任时期创建的呢。” 于兴国略微一回忆,便想起了东岸国内曾经流传过的黎塞留在巴黎建立了12家纺织工场的事情。当年还很是吓过东岸一跳呢,只不过随着东岸海军在加勒比的私掠活动以及对棉花来源的强有力的控制,再加上法国深陷三十年战争财政困难,巴黎的棉纺织工场始终没能起来,一直在国家补贴和高额关税的保护下半死不活地挺着。 不过现在法国人居然又想重启这个计划,即投入巨资发展纺织工业,看起来经历了三十年战争、投石党之乱以及法西战争之后,国内政局日趋稳定的法兰西王国已经渐渐把精力转到了建设上面——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没有建设,将来哪有充足的国力支撑大规模的战争呢?马扎然想发展法兰西的工业,这其实是法国官绅阶层一致的利益,从大体上来说也是符合法兰西的国家利益的。 拥有2300万廉价牲口(兼并了一些西班牙领地后人口数量可能继续上升)的法兰西王国啊,而且还是一个割据诸侯刚刚被扫灭一空,国内各省区税卡、壁垒被渐渐撤除,统一市场形成在即的西欧强国,且还是绝对君主的国度,这想想确实也够可怕的!一旦权倾朝野的马扎然首相(以及未来亲政的路易十四)下定决心发展某些产业,那各地还真能很好地执行下去,或许法兰西的纺织工业——至少其有传统优势的丝织工业——真的要崛起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有心无力 1659年4月4日,东方县城关镇陆军部大楼。 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照在了一张老式巴拉那松木办公桌上,陆军部部长、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莫茗刚刚小憩完毕。今年还不到五十岁的他正处在一个政治人物的黄金年纪,频频在执委会上与文官派系争来斗去,同时也通过国家力量同盟会这个结社组织在穿越众里面具有一定的号召力——这还不算,因其特殊的经历及一些施政理念,在少壮派军官里也有着数量庞大的拥护者。 这样耀眼的一个人物,怪不得白衬衫们一直警惕非常呢! 头戴黑檐大盖帽的莫总参谋长,不似以前彭志成、廖猛等陆军元老们满脸横肉或凶神恶煞,他白净的面皮和清秀的眉目透出一些儒将的风度——这其实是如今东岸陆军发展的一个趋势,在早期那一大批五大三粗的“粗鄙武夫”(文官语)们渐渐淡出行伍后,如今陆军系统内新崛起的中层军官多数都是培养多年、博古通今的所谓儒将——即便是少许平日里杀气腾腾的激进军官,他们的文章与讲话内也充满了诸如“重商主义”、“资本主义”等相当时髦的政治标签——这样的新时代军官,大概很容易在中年以后进化成政客吧。 “法国人带来的口信你已经知道了吧?”轻轻地嗅了一口茶水的清香后,莫茗抬眼看向坐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 宪兵队司令蒲廷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或许是长期从事情报工作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眉眼间也有些阴鸷和狠戾——不过在位高权重的莫总参谋长面前,蒲廷的脸色还是比较“柔和”的,不似平日里对下属板着脸时的面瘫样。 “知道的,国家情报总局那边撰写的分析报告也给我发了一份,我也看了。”穿着陆军少校制服的蒲廷立刻答道:“法国人看来是真的想尽快结束战争了,毕竟打了这么多年战争(没参战前法国也拿出大笔金钱资助其他参战国),财政遇到极大困难是肯定的。不然。以他们的性子,非得打到马德里签订城下之盟不可,可现在西班牙人虽然连番惨败,可未必没有一搏之力。而法兰西却也已到了强弩之末,急需弥补因浩大的军费开支而造成的财政窟窿,因此双方目前确实都有谈和的意愿。不过西班牙人有了我们的援助,本土的军备稍稍有些恢复,虽然仍然很惧怕法兰西。但却还没到全面投降的地步,因此法国人可能难以得到他们预想中的条件,比如赔款和割地。因此,他们就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来了,不过,似乎是找错人了吧?我怎么觉得荷兰人、人、犹太人才是西班牙王国最大的金主啊,我们充其量只能算是二线梯队罢了……” “荷兰、意大利的银行家提供金钱,我们提供军资,在法国人的眼里,我们可能还更可恶一些呢。”莫茗喝了口清茶。缓缓说道:“不管了,法国人想要我们停止出口军资和粮食给西班牙,可却没法给出有足够诚意的筹码。马扎然以为法国是个香饽饽呢,谁都想与其结下‘难得的友谊’啊?我们还更珍视与西班牙的友谊呢,毕竟这是有真金白银的利益在里面的,他法兰西算个什么东西!” “莫老总您这么想弟兄们就放心了。”蒲廷状似夸张地舒了口气,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南铁的刘总裁前阵子和兄弟们一起吃饭,还提到秘鲁贸易是南铁公司及南铁附属地的立身根本,若是因为恶了西班牙而导致生意大减,没有谁可以承担起这样的责任。我听说海军那帮家伙也强烈反对恶化与西班牙的关系。他们的加航公司更惨,才刚刚展开新西班牙市场的贸易没多长时间,要是与西班牙关系全面恶化,就算贸易没有中断。生意肯定也会大受影响,这是他们所无法容忍的。” “过两天这事就要上执委会讨论了,我也觉得悬念不大,没人喜欢法兰西,但有太多的人喜欢西班牙,情况已经很明朗了。法国人来这里注定是徒劳无功的,除非他们能拿出我们所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仔细找了找,很遗憾,他们没有。”莫茗一脸平静地宣布法国人努力的失败,为此,法兰西可能要继续付出成千上万军人的性命以及数额高达两亿利佛尔以上的军费开支。 聊完法国人的事情,莫茗沉默了一会,随后才说道:“哈里森少将的事情怎么说的?” “军中对插手英国内战的事情兴趣不大,主要还是因为以兰伯特少将为首的军官团要价太高。而且,海军部里很多人支持援助英国势弱的军官团一派,以削弱英国的实力,这更坚定了陆军部里很多中层军官的决心。大家纷纷表示,海军想怂恿执委会每年拿出三百万元支持英国打内战,这是痴心妄想,陆军坚决反对!坚决不能让海军继续扩大影响力!”蒲廷打探来的消息让莫茗听得笑意盈盈,海军这次真的是踢到铁板了,开什么玩笑,每年三百万?滚蛋去吧!军部现在是陆军说了算! “哈里森少将听说前天已搬出了英国人的金鹿商馆,住进了海军俱乐部,整天由海军军官陪同着。而且李毅部长最近也频频出入强主席等一干大员的宅邸,似是想要翻转一些委员们的立场,好让大家同意援助英国军官团派系。”蒲廷又小心翼翼地汇报道,“他们现在最大的障碍就是英国人的要价太高,财政部也明确指出现在不可能拿出三百万元的巨额资金到英国去‘打水漂听响’。海军的人似乎在寻求一个折衷方案,即降低每年的援助金额,延缓军官团派系败亡的时间,这似乎引起了一些委员们的兴趣。” “简直痴心妄想!”莫茗评价道,“现在我们国家的财政有多困难这帮人不知道吗?简直乱弹琴!援助英国军官团的事情,要么就不做,要做就不要怕花钱,哪怕一年三百万、五百万往下砸也要坚决挺起一派打内战。可现在哪有这笔钱?所以干脆就不要做了,免得英国现在就全面敌视我们,导致一些不必要的损失。有我在这里,海军的倒行逆施之举不会得逞的,这帮人,简直昏了头了。” 话说随着东岸工农业的发展以及人口的日渐增多——这意味着税基的扩大——最近几年东岸政府的财政收入是越来越高了,据财政部的统计,1657-1658税收年度全年可征收契税1万元、营业税18。9万元、消费税31万元、个人所得税33。6万元、关税39。2万元、动产税64。8万元、不动产税107。4万元,合计295。9万元。 当然,以上只是理论上的数字,实际由于税务员的缺乏以及动产税、不动产税这两个主力税种(占税收总额的58。2)征收的困难,这个数字要打很大一个折扣。君不见,在广大内陆农村地区,农民们对于动产税、不动产税的征收十分抗拒,再加上税务员和基层乡村官员的勾结,税额摊派极不合理,这更是加重了民间的怨气和社会动荡,导致好几年前的动产税、不动产税仍然拖欠甚众,总金额已经高达二百余万元,严重影响了国家财政预算的制定,几乎成了执委会诸公们的一块心病。 不过好在大量国营企业的存在极大补充了政府的财政收入,它们不但正常上缴各种税费(国企也没必要逃税),每年还按照规定上缴一定比例的利润,这使得政府实际财政收入有了极大的增长——扣除掉拖欠未缴的税收,政务院在制定1659年的财政预算时,手头可以动用的资金已经达到了455万元之多,终于可以维持政府正常运转了。 455万元的资金,听起来确实不少,可要知道东岸政府的摊子铺得也大啊,而且前几年挖的坑也太大(为了贷款给西班牙而发行的债券陆续进入兑付期),这导致了一定程度上的财政困难。再加上现在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了,远东黑水地区虏获了不到五十万明人移民,这使得今年政务院开始预做绸缪,即加大对移民运输、移民安置和移民生产指导的投入,这又吃掉了很大一笔财政支出,导致执委会不但在青岛和西湖市场上公开发行债券,还偷偷增印了很多钞票(这必然导致通货膨胀)。 因此,你便看到了,这么“穷”的执委会,怎么可能再拿出大笔资金——还是三百万元那么多——去援助一个万里之外的狗屁欧洲国家打内战呢?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未来远景收益?对不起,臣妾做不到啊!完全是有心无力啊! 所以,莫茗现在说的,其实也是执委会大部分委员们的态度:援助英国打内战,不可行!(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民生(一) 朱诚东急得嘴上都起泡了,无他,最近渔业资源紧张,罗洽港的很多渔业商人都收不到足够的货,只能白白坐视商机的逝去,可不是急死人了嘛。 “赞叔,今年渔业全面减产,到底是什么原因啊?”一辆驶往火车站的平板轨道车上,朱诚东有些郁闷地问道:“这次才收了不到二十五吨的鳕鱼和滑柔鱼,比起上个月是大大不如,再这么下去,生意也没法做了。每个月的营业税已经超过了一百元(现在东岸大部分企业的营业税都是与税务部门协商一个固定数额),一年就是一千二,可今年以来才收了多少鱼?真是愁死人了,生意不好做啊!” 平板轨道车在两批挽马的拖曳下,稳稳地行走到铺满煤渣的路基上。鉴于石子铺就的路基容易使马蹄受到伤害,如今很多马拉轨道车路基都该做了相对松软的煤渣或细砂土,但城区范围内的马拉轨道车(被称为“出差马车”或“街车”)路基则仍是石子或石板,这主要是出于清洁和美观方面的考虑。 话说现在东岸几个主要城市——如东方县、平安县、青岛县和镇海县——的城区轨道交通是越来越发达了,当地政府纷纷出资敷设了相当长度的城市轻轨交通线路。讲究点的用铸铁轻轨,财力不是很足的用硬木包铁轨道,马拉轨道车行驶在这些固定线路上非常轻快,给国民的出行带来了极大的便利。现在首都东方县就已经成立了一家县属国营企业,名曰“东方街车公司”,经营的就是大鱼河两岸城区的轨道交通业务,收益还算可以。 而首都的这项新产业自然也带动了其他几座城市的跟风,比如一直想跟首都别别苗头的工业重镇平安县就是如此。该县成立的“平安街车公司”更是“凶残”,不但敷设了城区内的线路,甚至还修建了到码头、果园、钢铁厂等重要地点的轨道交通线,凸显了老牌工业城市的繁荣和富庶——这里别的不多,就钱和钢铁多。 金融中心青岛县就更是了得了。该县有中央投资兴建的一环和二环轻轨轨道,马拉轨道车的运营里程和经验甚至远超首都和平安县。负责运营这些轻轨线路的“青岛街车公司”规模更是稳居国内第一,目前听说该公司已经在利用利润敷设一些纵向连接各定居点的线路,以丰富青岛县的城市交通。 东方、平安、青岛等县发展了城市轨道交通。其他各县自然也想跟风上马此类项目,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不小的产业。这项产业的规模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产生了对车辆、马匹和车夫的庞大需求,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经济增长点,而且还是执委会诸公们所喜欢的“内需”。 赞帕里尼、朱诚东二人所乘坐的平板轨道车在行驶了五六分钟后。很快抵达了火车站内。紧邻着火车站的是电报所,所里有七八个年轻女子在接受培训,赞帕里尼知道,她们都是新招募的女子电报培训班的学员。随着铁路事业的发展,东岸有线电报网络的敷设也在稳步发展着,业务量也与日俱增——虽然十个字便要收一角钱,可对一些商人、报社以及政府机关来说,这却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消息的价值足够,那一切都值得! “现在东岸真是人满为患了啊……”赞帕里尼拍了拍一路上都愁眉不展的朱诚东的肩膀。说道:“不要急,小朱。咱们国家现在有百万人口了吧?数量庞大的移民、医学知识的发展和卫生条例的推行,已经极大地推迟了死亡了呢。这么多的人,对食品的需求是极大的,更何况咱大东岸的居民一贯有吃海产品的风俗和习惯,你想想这市场的前景有多广阔?别胡思乱想了,今年渔业产量不振仅仅是运气问题罢了,我问过海洋局的战友,他们说荷兰、英国的渔业产量也不是每年都很稳定的,丰年和歉年一直交替存在着。咱东岸能维持这么多年的高产量,已经很不错了。” 经赞帕里尼这么一说,朱诚东的心情略略好转了一些。是啊,这几年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能看出来。无论城市还是乡村,随着食品供应数量和质量的稳步提高,以及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东岸人口自然增长率已经连续几年在7这个令人咋舌的高位徘徊了。而且,直至今日,生命的洪流似乎还没有放缓下来。据卫生部推测,1660年东岸新生儿的出生率可能会达到前所未有的最高点,之后随着人口年龄结构的逐渐合理,出生率才会缓缓下降下来——这就意味着巨大的内需市场了。 诚信渔业公司先后运来的二十五吨咸鱼很快就在货栈交割完毕了,其中购买量最大的是草原铁路公司派驻罗洽港的代理人,西南铁路的修建正处在关键时刻,投资者也稍稍改善了旗下意大利劳务工的伙食,因此几乎每个月都要到罗洽来进口一定数量的咸鱼,与朱诚东、赞帕里尼他们也是合作很多次了。 拿到两千余元货款的朱诚东一时间有些茫然,赞帕里尼见状笑了笑,然后带他去码头边的工业区转了转。 所谓的工业区其实就是依托海洋产业而发展起来的配套产业链,其中既有作坊和小企业,如造铁锚的、造抽水泵的、织帆布的、织网的、搓绳的、箍桶的、编筐的、做滑轮的等等,另外还有一些小手工业者,如做指南针的、铁匠、木匠、皮匠、制蜡烛的等等,总之是五花八门,门类众多——而也正是这数量多达数千人(含家属)的手工业者的努力,罗洽港的海洋产业才能维持并发展下去。 不过,和其创造的价值相比,工业区的环境却有些差。盖因这里都是自行发展起来的,很多工匠原本都来自旧大陆,他们移民至东岸后,就在码头附近的荒地上搭起工棚,架起器械,然后募上三五个学徒便开始开工生产各类小玩意了。自然而然的,这种缺乏规划的所谓工业区布局是凌乱不堪的、设施是陈旧简陋的,赞帕里尼二人穿行在狭窄、肮脏的街道上时,道路两侧随处可见一些无盖的污水坑——这种污水坑据说直通当地人自己开挖的阴沟——味道极其难闻,而且朱诚东隐隐听说曾经有许多婴儿被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伤害的事情,简直是耸人听闻。 “整个工业区四周被死水环绕着,工业区内则污水遍地,臭气熏天。现在其实还好些了,因为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了,之前夏天烈日暴晒的时候,这些污水、阴沟散发出的味道简直令人作呕。”赞帕里尼视若无睹地说道,“工业区里住着很多家属,这些家属有的有工作,有的则没有。你看,那家人就养着猪,屋子里不臭气熏天才怪呢。喏,小朱,那边是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垃圾堆,很久都没人清理,里面的味道更是令人难以忍受,总之这里和城里面的环境没法比,差远了。正常点的人都不会选择住在这里,我听说这里的一些作坊主们就在镇上购地建了宅子,估计是没法忍受这里的环境吧。” “不过,如果你忽略这里的环境的话,那么你还是能够在这儿淘换到一些好东西的。小朱,我知道你有意往上游实业方面发展,一直想购置渔船自己捕鱼,对吧?”赞帕里尼给自己点了个烟斗,微笑着说道:“可新船何其贵也,即便是私营的新星造船厂生产的200吨级渔船,价格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可我们何必如此呢?你看盐城港那边经常在拍卖海军弄来的各类脏船,其中一二百吨排水量的不少,我们大可以花点小钱拍个一两艘下来,然后自己到这里来购置诸如渔网、钓具、木桶、编筐、蒙皮、压舱石、水泵、水管、指南针、护墙板、缆绳、鱼钩、滑轮、帆布等用具,再花点钱到修船作坊去请人改装,比买新渔船起码要便宜上一半左右,性能却不会相差太多,简直再划算不过了。咱就这么几个钱,不精打细算点不行啊,小朱。” “赞叔,原来你也赞同往上游发展啊。”朱诚东闻言有些欣喜,然后便叹着气说道:“赞叔,其实这也是必然的。奶奶个熊,现在政府对我们这类贸易公司、商业公司课税实在太重了,重到我们喘不过气来。而反观像捕鱼之类的实体产业,营业税低得令人发指,而且还三天两头减免,简直太过优惠。政府的意图已经太明显不过了,就是希望我们多去搞实体产业啊,咱公司若是没有捕鱼船队,以后注定是走不远的。码头上刘老三那帮人明明有很好的机会转型,却一直懒得去购置渔船、募集渔民什么的,以后上升空间肯定有限。”(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民生(二) “金属和机器时代给各行业带来了更大的工业单位……”一间破旧的木板工棚内,瞎了一只眼的船舶改装厂老板安德拉德说道,“自我从托尔图加岛来到东岸后,今年已经是第二十年了。二十年前,大鱼河造船厂才雇佣两三百名学徒和工匠;十年前,他们雇佣了四五百人建造各类船只;可在去年,这家厂已经雇佣了超过八百人了,而且她还不是我们国家规模最大的造船企业。二十年间,造船业确实是一个有着巨大增长的产业啊。” 朱诚东有些无奈地听着这个葡萄牙裔老头在那碎碎念,却又无法出言打断,而赞帕里尼则叼着个烟斗,笑吟吟地听着这个前归化海盗追忆往事——这厮是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廉价、信誉最好、技术也最过得去的船舶改装作坊的老板了,虽然他有着种种令人诟病之处,比如废话多、爱喝酒等等,可与可爱的银元比起来,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也就那些国家办的厂子有这样的盛况了。”安德拉德喝了一口乡村自酿的劣质烧酒,摇了摇头,说道:“看看隔壁的鞋靴厂,一般只有六七个工人,也就忙不过来的时候会去附近村里临时请几个人来帮工。至于我们的厂子嘛,比这也大不了多少。” 说完,安德拉德拿起陶碟里两片烤得金黄的面包,从一个玻璃罐——似乎原本是一个水果罐头——里倒出了些许蜂蜜,用刷子刷在面包外层后,又挑了一片腌制得恰到好处的鳕鱼片,夹在两片面包之间,一边大嚼一边说道:“也就挣点辛苦钱罢了。赞帕里尼先生、朱诚东先生,你们说是不是?二百五十元的改装费用,真的太低了,至少要三百元,我说真的!你们总得也让我挣点,毕竟我手下还有一些工人要养活。” “是啊。是啊,三百元不能再少了!”正坐在另外一边吃饭的安德拉德的大儿子立刻出声附和,母亲是明人的安继业放下了手里的一碗牛肉面,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这令朱诚东的眼角抽了抽。他看得很清楚,这厮身上穿的是最近比较流行的制服呢,售价不菲,但现在却被当成了抹布——说道:“二百五十元真的做不下来,我们也得吃饭。除非——除非你们使用我们提供的部分船具……” 安德拉德闻言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自己儿子的话语。 “我们这里有15个工匠或学徒,改装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期间我们要供大伙吃饭住宿,还要开工资。今年我们还花钱将一些旧式木头设备换成了铁制机器,这也是一笔开销。哦,对了,其中有些活还得去外面租用蒸汽动力加工,成本也是很高的。另外燃料、刀头、木料、铁料、铜料多有损耗,算下来钱真不少。所以两百五十元真的做不下来。”安继业紧赶着扒拉了几口牛肉面,然后将饭碗扔给了身后的婆娘,大大咧咧地说道。 赞帕里尼闻言和朱诚东对视了一下,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在仔细盘算并商量了一会后,最后还是赞帕里尼出面,废了一番口舌,才和安德拉德船舶修理/改装厂达成了船舶改装协议:改装费用为二百七十元(限200吨以下的船只),一应配件均由安德拉德负责采购,费用另行协商。 下午。在送走了赞帕里尼二人(他们要加紧去盐城港买船)后,安德拉德立刻将自己的儿子遣出去采购零部件。安继业虽然年纪不大(刚刚二十岁),但也在这个行业厮混好几年了,且对附近各家作坊的底细一清二楚。谁家的货好谁家的货孬全在他心中,因此安德拉德非常放心由他出去采购装具。 对面那间破破烂烂的木棚内有一架重型螺纹切削机床,操作工(同时也是老板)技术非常精湛,据说原本来自英格兰,生产的大型锁具质量可靠,价格也不贵。去那里采购绝没错;斜对面的那家更了不得,因为那个铁匠出身的作坊主有切削机、钻孔机、刨平机、造形机等设备——所有设备都非常轻便,以便主人能运到工厂动力车间去租用蒸汽动力——能够加工包括滑轮、螺栓在内的十余种配件;唔,隔壁老头加工的铁钉、鱼钩等小物件价格低廉,质量也还凑合,不如去买点;路口的那个意大利石匠和自家合作多年了,他做的压舱石用过的人都说好,这次也要继续照顾他的生意了;还有个明国来的箍桶匠,做的桶真是一绝;不过小型船用抽水泵就麻烦了一些,得去城里买了…… 而就在安继业等人开始采买配件时,赞帕里尼、朱诚东二人已走到了工业区的路口,这里有一个驻在警休息的木屋,木屋外墙上则贴着一张告示。朱诚东凑过去一看,却是罗洽县政府签发的告示,内容大致是工业区(其实是棚户区)的房屋简陋、设计不合理,防火功能极差,需尽快改建成砖瓦结构的建筑;此外,这里令人触目惊心的卫生状况也让人看不下去,亟需进行整顿,不然恐诱发瘟疫云云。总而言之,这里的住户、作坊需缴纳一笔改造费用,此外县、镇两级政府也将拿出一笔资金——或许还会行使徭役征发权征集一批劳动力——一起用于棚户区的改造,即修建完善的下水设施、污水处理设施,同时逐步将老旧且易发生火灾的木质房屋改造成砖瓦房屋。此项工程预计将分三年逐步完成,以尽量不影响各家作坊日常经营为要。 这还不算,朱诚东等人还发现路口正有一批刚果劳务工在平整路面,看样子这里是要修路。在上前与监工攀谈了几句后,朱诚东二人很快弄明白了原委,原来这是一个西岭地区行署撤销前——执委会已正式撤销西岭、首都两个地区,并将东方、罗洽、青岛三县划拨给政务院进行直辖——批下来的项目,只不过因缺乏劳动力而拖延至今罢了。现在好不容易匀出来了数百名刚果劳务工,罗洽县政府便忙不迭地将其调来修建轻轨——一条连接工业区和码头、火车站的轻轨。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随着罗洽港海洋产业规模的与日俱增,这个自发形成的工业区其重要性也越来越大,大到了罗洽县政府的官老爷们再也无法忽视的地步。因此,在劳动力极为紧张的情况下,县、镇两级政府仍然咬牙对工业区的环境进行改造,同时还打算敷设一条长度约四五公里的轻轨线路直通此地。这自然会占用大量的劳动力,可在决心已下的罗洽县政府面前,这一切都不是不能克服的。只要轻轨线路一通,罗洽街车公司的客运/货运轨道马车便可直通此地,将本地的大量产出直接拉到码头和火车站,工业区的企业主们再也不用走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连三等国道都算不上)去城区了,物流成本大大降低,便捷性大大提高。 除此之外,罗洽县政府还打算从铁岭县的第一重型机械厂订购一套大型蒸汽传动装置。这套装置的总马力达到了惊人的360匹(显然为以后预留了相当的马力储备),拥有数十个轴系接口供便携式机器接入加工零配件(政府只收取非常低廉的动力租赁费,所得款项也多用于机器设备的维护)——趁着这次棚户区改造,正好将这个所谓的中央动力车间建好,以后必将能大大提升此工业区的加工能力,由此也可看出罗洽县政府发展生产力的良苦用心。 朱诚东、赞帕里尼二人在又等了十多分钟后,等到了一辆往工业区送啤酒返回的马车,在和车夫讲好价钱后,他们便搭乘这辆货车返回了城区。下午的时候二人分头行动,朱诚东去买到盐城港的船票,而赞帕里尼则去海洋局办捕鱼执照。 弄完这一切时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从港务局返回的朱诚东挥手斥退了两个穿着明式袄服的意大利妓女——这些意大利小娘们显然非常懂得如何做生意,她们发现在这个明人男性占多数的国度,还是袄服更能激起男人对她们的“征服欲”,当然她们也能藉此更加容易地从男人口袋里掏钱——然后接到了刚与港务局的战友们叙完旧的赞帕里尼。 “赞叔,没买到船票。信使班轮公司的船刚刚开走,下一班要一个月以后了;南海班轮公司(原南大西洋班轮公司,交通部、南铁公司、东岸公司皆是其股东)的船也要一个多月后才有,这太久了。因此,我便找了一条相熟的渔船,船老大人很不错,答应免费带我们去盐城港,但他们中途要折向商城港送一批移民,嗯,是帮国家开拓总局捎带的。您看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就……”朱诚东一脸无奈地朝赞帕里尼说道。 “很合适,免费的,为什么不呢?”赞帕里尼抽了口烟,笑着拍了拍朱诚东的肩膀,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民生(三) 1659年4月25日,一艘双桅鳕钓船缓缓驶进了商城港码头。朱诚东、赞帕里尼二人在向船老大打过招呼后,一起下到了码头上,找了间酒馆小酌一番。 酒是进口自葡萄牙的马德拉甜酒——在商城县这种天主教移民扎堆的地方,任何来自旧大陆的食品都能有不错的销路,比如马德拉甜酒、比如意大利奶酪等等——食物是烤牛排、海鲜汤和白面包,典型的商城港特色,非常不错。 “赞叔,你能相信吗,这里的所有海鲜全是进口自海角港的。”朱诚东用餐刀(看起来似乎是蒙古式的小刀,或者是鞑靼式的?)将牛排切成一个个小块,然后用刀尖挑起一块,塞到嘴里嚼吃了起来,吃完后,又喝了口放在旁边的海鲜汤。 赞帕里尼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名为“葡萄藤酒馆”的餐厅了,也不是第一次吃这里的牛排,他觉得这里的牛排味道“奇怪”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其厨师是一位布里亚特蒙古人吧——他的手艺实在是太糟了,几乎每天都在糟蹋上好的拉普拉塔小牛肉,简直让人没法忍。 “辽阔的拉普拉塔河上游水系携带了巨量的营养物质,养育了肥美的拉普拉塔鳕鱼,可这里的人们却只知道做生意,也不愿意出海捕鱼,真是荒唐。”朱诚东又说道。 来的路上他们也看了,拉普拉塔河在上游(即河源到商城港的河道)一带全是淡水,呈浅咖啡色,有着与水道相一致的白色条带。大量悬浮的泥沙使得河水十分浑浊(多来自上游支流,如贝尔梅霍河等),营养极为丰富,其间生活着大量的鱼虾,海角港、罗洽港一带就有相当数量的渔民前来此地捕钓——朱诚东二人搭乘的这艘鳕钓船路上就钓上来了很多滑柔鱼,让渔民们喜笑颜开。 “这里的商业氛围太浓了,拉普拉塔、巴拉圭乃至查尔卡斯的西班牙商人都跑来这里进行贸易,本地居民们只靠商业和部分种植业就能活得很不错。那么还有谁愿意辛苦出海去捕鱼呢?这是很明白的事情!”赞帕里尼喝了口马德拉甜酒,说道:“而且西班牙人是非常懒的,他们的风气很不好,鄙视一切需要辛苦劳作的行业。在这一点上。无论是拉普拉塔河南岸的西班牙人还是北岸的(即东岸境内的西班牙裔国民),都一个德行。你看看,自从商城港重新开埠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农场都关闭了很多,因为西班牙人开始直接从我们这里进口面粉了。牛肉换面粉,多好的生意,谁还辛辛苦苦垦荒种地啊!” “说的也是。”朱诚东闻言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商人,他也非常清楚现在跑来商城港贸易的西班牙人越来越多(有时候一些葡萄牙人也会冒充过来交易),这导致了商城港异样的风气,即这是一个重商轻农的地区,同时还是一个天主教氛围浓厚的地区(大量充斥着西班牙裔、意大利裔和立陶宛裔),几乎成了一个“化外之地”——圣何塞大教堂前排成长龙的礼拜人群就是明证。 东岸政府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种碍眼的状况,因此他们从两三年前就开始大量迁移新移民来到商城县定居,这自然使得本地的人口开始激增。至今已达到了二万五千人之巨。朱诚东二人所乘坐的这艘鳕钓船此番就拉了两百个来自明国的移民,他们将在商城港上岸,然后进入野屋河畔进行垦荒种植,顺带改变全县的人种比例。 而除了移民外,东岸国教道教也开始在商城县进行了多番动作,力争“净化”全县。只不过目前看来,虽然本县建了很多道观、城隍庙什么的(甚至还修了一座道教医院),可仍然没能争取到太多天主教徒改信,这让宗教事务处的官员们有些惊讶。要知道,近些年随着道教教会花费极大精力研究医学、推广卫生防疫知识。同时提供大量“教会女儿”给国内的光棍,道教教会在各县各乡的名声是极好的,且已渐渐融入了很多国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可在商城县这种地方。他们的努力居然受到了极大的限制,真是奇了怪了!这些顽固的拉丁蛮子,怎么比那帮加尼沙里军团士兵还难改信? 不过,这些其实都是小事了,在西南铁路通车里程已经达到364公里的今天——人为了尽快修通铁路也是拼了,目前除西平乡到大通乡约一百公里的路程没通车以外。其余都已贯通——在商城县经济已越来越和腹地的广陵县(刚成立,辖广陵镇、大化乡、西平乡、大隆乡、大德乡五地,计九千人)、鸣鹤县(近一万五千人)、桃园县(近一万五千人)等地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在商城县的居民与外界交流越来越频繁的时候,这个地区最终也会被占据优势的东岸人给同化,彻底失去自己曾经的文化特征。 朱诚东、赞帕里尼二人在商城港逗留了一天多时间,在采买完毕各类补给品后,4月26日,这艘鳕钓船缓缓离开了平静的淡水海——拉普拉塔河——然后南下往盐城港行去,并最终于5月1日下午抵达了繁忙的盐城港码头。 盐城港在发展这么多年后,其规模已委实不小了,居民人数也达到了一万五千余人。人口达到了这种规模,自然不会还聚集在盐城港附近的“一炮之地”了。在越境屯垦已成风的五十年代末的今天,海陵乡(位于后世阿根廷贝尔格拉诺港附近)、守田乡(位于布拉托维奇少校村附近)的相继建立,标志着东岸人对布兰卡湾沿岸这个后世著名的小麦及牛羊产区的侵入,已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相信随着今后移民此地的东岸人越来越多,这里也将如同河间地区一样,彻底沦为东岸人的领地——更别提这里还有数量惊人的盐漠以及产量巨大的渔场了,有这样的资本,也难怪政务院正张罗着设立盐城县呢(辖盐城、盐山、海陵、守田四个乡镇,治所位于盐城镇),确实是人家发展得好啊。 朱诚东二人上岸后,先去银行处理了一下汇款,然后就安安心心地等待一周后拍卖大会的开启了。不过,来到了盐城港,自然不能不品尝一下本地著名的三趾鸵鸟了! 银行旁边就有一家经营三趾鸵鸟的餐馆,餐馆门外的灶台上咕噜噜地烧着开水,灶台旁是一个小型围圈,里面养着不少鸵鸟。这些可怜兮兮的鸵鸟此刻正面临着主人残酷的挑选,在这种挑选中,他们中的一部分可以幸运地继续活下去,另一部分则只能被放血、拔毛、开膛破肚,在荣耀的烤架上为人们的生活染上几丝香气。 “我住在乡下的老母亲最喜欢在葡萄架下布置巨大的餐桌,然后用心地对称摆放酒杯或挑选新鲜的花朵,那个时候柠檬正散发着香气,绣花的餐巾仿佛是一面欢迎的旗帜。”为朱诚东、赞帕里尼二人杀鸵鸟的小伙子(看起来似乎是个混血儿)一边熟练地剥着皮,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之后她会站在门前,殷切地等待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回家。她是个落魄的巴斯克贵族后裔,教养很好,教导了我们几个很多做人的道理。她最喜欢用巴斯克语说‘anayaenea’,意为兄弟姐妹相聚之地,她说这是个充满魔力的词汇,每次回家我们都会品尝一顿母亲做的鸵鸟大餐……” “可惜我母亲前年因病去世了,我再也无法在葡萄架下享受母亲亲手做的美味了……”讲到这里,小伙子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旁边几位年纪相仿的工友见状大笑了起来,打趣道:“嗬,还动感情了。”小伙子笑骂了他们几句,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小狼青犬也用稚嫩的嗓音朝几人吠叫了一阵,在丢给他们一个鄙夷的眼神后,尾巴一摇,又缩回了主人身边。 赞帕里尼闻言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决定吃完饭后多给这个小伙子两角钱小费。如今这个世道,大家都在为生活奔波,小伙子不舒舒服服地在乡下住着,却跑到城里来打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并不是一件易事。 吃完味道果然不错的烤鸵鸟、鸵鸟蛋及滑柔鱼大餐后,朱诚东、赞帕里尼二人便在城里闲逛了起来,并一直持续到了5月7日拍卖会开始的那一天。 由海军组织的这次战利品拍卖会规模不如以往宏大(但也不算小),不过朱诚东、赞帕里尼二人依然很顺利地拍下了一艘不到200吨的小船,因竞争者不多,故只花了一千八百多元,便宜到了极点。 拍下这艘小船后,二人便打算带着事先募集好的七位水手将其开回罗洽港进行改装了,这可能要花费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两个多月后,诚信渔业公司的第一艘渔船就差不多可以出海捕鱼了,他们转型实业的第一步,将就此迈出!(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定军山(一)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到原首发站支持正版阅读) 百余米外的火车站内,汽笛长鸣,列车隆隆。在铁路已经逐渐征服东岸的五十年代末,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选择乘坐火车出行,毕竟没人想挤那些慢腾腾且充满着鱼腥味或肮脏煤灰的客货两用船。反观火车,在将令人厌烦的敞篷客车车厢改成封闭式的软席车厢后,至少在客运方面,火车是远远地将轮船甩在了身后。 火车站内有人在维修铁轨,于兴国等车的时候和铁路工人聊了聊,得知他们在用钢制铁轨更换损坏的铸铁轨道——钢制轨道产于西部锻压厂,由蒸汽轧辊轧制,但产量不高,而且钢也比较“金贵”,故目前只是小规模地在首都部分路段使用,具有试验性质。 于兴国自然是乐于见到铁路技术方面的任何进步的,比如列车载重能力的提高,再比如列车速度的提高等等。不过近两年来他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比如国内一些官员很多次在公开场合指责目前管理着全国铁路系统的国家铁道总局。这些人经常用耸人听闻的口气说“目前的铁路国营方式是商业管理最坏的方式”、“铁道总局具备政府机关的很多缺点”、“铁道总局的负债过于庞大”云云,这些人的身份上至政府官员、下到普通商人,无所不有,唯独没有铁路方面的专业人员,也真是奇了。 不过好在政府高层还是很清醒的,尤其是国家主席强全胜在派出执委会巡视组全面调查国内现存的私人公路的状况后,得出结论:私人经营的公路、桥梁维护状况堪忧,连政府投资的三等国道都比不上,更别说被称做国防线路的一等和二等国道了。于是,在这样的调查报告下,强主席顶住压力,断然否决了国内一些人叫嚣着要承包铁路经营权的意见。 不过国家铁道总局也不是没有令人诟病之处。比如,当初因为运力严重不足——这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各地大建设导致的对建筑材料的强烈需求,当然也有列车老出故障趴窝的原因——的缘故,国家铁道总局下令修建了青梅线的复线工程,结果现在建设热潮过去了。对砖头、水泥、石灰、铁料、木材的运输需求大减,再加上火车技术的进步,因故障而被“吞掉”的运力被大幅度释放出来,青梅线的三百多公里的复线铁路顿时就显得有点多余了——没办法之下,现在执委会只能多多在青梅线两侧多设村庄、多修基础设施。以最大程度利用这条有点“闲”的铁路。 考虑到青梅铁路的教训,执委会已果断叫停了西北铁路的复线工程,除目前已完工的一百多公里复线外,其余一律停工。建筑大军则分赴下伊河县与梅林县,开始修建下梅铁路百余公里的线路,以便把青梅铁路与西北、西南铁路贯通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铁路网络,加强物资的协调与转运能力——这样的行为自然会招致乌江地区、西北垦殖局辖区官员民众们的不满,因为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方兴未艾,对东部地区的建筑材料、燃料、食品(主要是海产品及外国商品)的需求极大。现有的单线铁路在火车故障频频的情况下运力严重不敷使用(一节车皮载运的砖头只够造几套标准房屋),如果无法修建复线铁路,必将极大延缓当地的发展速度。 不过执委会这次确实也是铁了心了,他们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地方政府的要求,并要求他们克服困难,将不甚紧要的建设项目延后,以减缓运输的压力。当然执委会在拍了一巴掌后也不是没给两颗枣吃,比如他们就要求国营大型托拉斯企业东岸建筑材料公司加快在这几地开设分公司的进度,使得当地尽快自产部分建筑材料(这玩意最吃运力了)——如此双管齐下,这才稍稍遏制了地方的不满情绪。 “有人想私有化铁路?那是做梦!”和于兴国聊天的一名机修队队长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屑地说道:“铁路是当年彭督办在任时的遗产,谁妄想动这个,国人共诛之。” 于兴国有些愕然地看着这位兵团堡出身的铁路干部,不明白他对铁路的感情为何这么深:“我听说有人指责去年发生在河津乡的那场致45人死亡的铁路事故。就是因为铁道总局拙劣的管理能力。” “那是污蔑。”机修队长更愤怒了,额头上一道伤疤都隐隐涨红了起来——他或许在前线打过仗、负过伤,于兴国猜测——不过随后他也缓和了一下语气:“那次的事故纯粹是个意外。不过现在总局也已经在全国铁路系统严格推行‘区划信号制’这种安全的管理制度,而且还统一要求所有列车改装南车厂最新式的连续制动器——好吧,目前仅仅是干线上的快车(时速40公里以上)安装上了,支线上的慢车(时速一般在20-30公里)还没有安装。但这仅仅是早晚的问题。” “有人还指责税务官员们对铁路系统太过优容,因为他们几乎不从这里征什么税,但铁路的运费和票价还是不便宜。”于兴国又说道。 “那是因为我们国家至今尚没有一条铁路取得过很大的利润,即便是素有黄金线路之称的青梅铁路,也因为承担了大量的人员培训、技术研发而利润微薄。而且,我们为了应付水路的竞争,不得不把运费价格定得很低。你知道的,青梅铁路现在连售价5分钱的廉价游览票都推出了,就是为了吸引人们更多地乘坐火车来旅行。以前我曾经无比自豪我们国家有着漫长的海岸线,但自打我从兵团堡毕业并进入铁路系统工作以来,我就有点痛恨我们相对发达的沿海运输条件了,真的,因为这使得我们庞大的铁路网络陷入了海运的激烈竞争之中,导致运费始终上不去。”机修队长辩解道,“很多人指责这样指责那样,但事实上即便我们铁道总局看起来有些妄自尊大,可就业务能力来说,它既不是普遍无能也不是腐败不堪的,而是卓有成效的,所以我们铁路公司很经得起批评。” 公允地说,东岸的铁路事业发展到今天,就其形象来说,其实还是相当不错的。就拿正在开建的下梅铁路一百多公里来说(此铁路单独成立公司运营,中央铁路公司持股60,其余股份在全国公开发售以募集资金),一个有趣的事实是:无论是首都东方县,还是工业重镇平安县,抑或是新兴的金融中心青岛县,是否有那么一个或几个中产小康之家不持有几张铁路公司股票,倒是很值得怀疑的,由此也可见东岸社会中坚阶层对铁路公司的信任以及对新时髦新事物的追捧程度。 “目前和我们铁路公司作梗的,无非就是那帮交通部运河事务处的家伙们罢了。”机修队长说道,“尤其是下梅铁路破土动工后,投入了巨资疏通的伊河运河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他们担心运费在铁路的竞争下不断下调,以至于不足以维持每年的清淤、提水站建设、水闸维护等工作,他们更担心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心会被我们铁路公司将其兼并,成为一条附属于铁路的水道。呵呵,运河想与铁路竞争,如果不靠国家补贴,其运费是不可能廉价的。以前国内还有一些人对投资运河感兴趣呢,但自从铁路技术发展这么多年后,现在几乎没有私人愿意出资大规模疏通运河了,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投资者对运河已经不感兴趣,除了国家出于军事上的目的仍然投资巨资维护既有河道,私人募集已经极为困难……” “幸好铁路不能在修筑在海上,不然我也得破产了。”于兴国闻言悻悻地说了一句,“那么,这位‘铁路先生’,诸您今后工作愉快吧,我得回家了。” 和机修队长结束交谈后,于兴国发现一辆公共大马车已经准备妥当要出发了,于是在交了车票钱后,他迅速跳上了车,然后便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这辆由两匹挽马拉着的车,沿着敷设好的铸铁轻轨朝城区内而去。 马车半个小时后在大鱼河北岸一处站点停了下来,于兴国提着行李下了车,然后换乘了一辆私人经营的四轮小马车(首都人民一般称之为“出差马车”),越过了大鱼河大桥,朝河南岸的一片别墅区而去,他的家便在此处了。 回到家中自然是一番亲人之间的温情时光,只是,令于兴国有些意外的是,此时家里的亲人除父母及弟妹们之外,还有一位来自波尔多的亲戚——他的表兄吉内特·帕斯奎尔!(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定军山(二)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拒绝盗版,作者写书不易) 马文强站在造价不菲的半身镜前,仔仔细细地梳理着发鬓,他的妻子拥着被子靠在床沿上,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你梳头发有什么用?我敢打赌出去后不消一小时你就落得满头满嘴的沙子,傻不傻啊你?” “妇人之见。”马文强仍旧目不转睛地梳着头,嘴里兀自说道:“有一个得体的装扮,更有助于在下属面前保持威严,好歹我现在也是副处级干部了,如果整天和海安县的那帮干部们似的邋遢得不像话,还成什么样子?” “副处级好大的官啊……”妻子白了他一眼,然后舒服地钻进了被窝,道:“你瞎忙活去吧,我睡觉去了。最近是羊毛收购淡季,我们厂都放假了,你就羡慕着吧。” “呵!”马文强梳理完了头发,走到妻子身边将棉被掀开,然后狠拍了一下她挺翘的臀部,“恶狠狠”地说道:“待我出差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上午七点,马文强穿着一件皮衣,匆忙赶到了县政府大院内,此时众人差不多都已准备停当,可以出发了。 “马副县长,麦副局长已经派人传讯回来,他们成功地在丘布特河上游一带设立了一个前进据点,与他们一同出发的,还有三百名布里亚特蒙古人和山丹人,这些牧民将在当地定居,并为我国巩固这一片疆界。”一名随从将一份公文递了过来,说道。 “嗯。”马文强匆匆看了看公文,然后将其塞进牛皮包内,翻身上马,道:“出发吧。”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五百名新移民(其中含两百乌克兰女奴)在六十名武装警察的护卫下,赶着大车、牵着骡马向西而去。他们沿着肥沃的丘布特河谷地,走过种满葡萄藤和樱桃树的烂泥沟乡,越过有着一汪绿水并开辟出了不少水浇地的水库乡。路过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大工地且越来越受重视的白陶乡,然后一头扎进了茫无涯际的半干旱台地草原区。 看着河道两边被疾风剥蚀得不像样的土丘、满是核桃大小砂砾的地面以及四处丛生着的坚硬多次的灌木,很多移民都忍不住失声痛哭——九死一生地漂洋过海,就是为了来这里吃沙子的么?或许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朝廷分给每户的耕地都是自己私有的,不再是租佃别人的了,还有就是划给大伙的草场面积足够大,可以放养许许多多的牛羊,不然傻子来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定居就太亏了。 “蔡华泽好大喜功。海安县才刚刚成立没几天呢,就开始把新来的部分移民向西安置,意图开拓更多的土地,简直不怕吃撑了。”被刺骨的寒风刮得脸生疼,马文强内心不断腹诽着:“不过话说这边的特维尔切人也算是被我们打怕了,安全性方面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就是苦了点儿、寂寞了点儿。唉,罢了,为国做事,计较不了那么多了。况且越是艰苦的环境也越能显现出我马某人的能力不是?做出来政绩也更亮眼不是?妈的,我今年27岁才升了个副县长就有这么多人叽叽歪歪说怪话,遥想当年父辈们二十出头当大官的不在少数,这世道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乌拉圭她不是条河,是飘过的蓝色天空……”有人唱起了东岸脍炙人口的歌曲,一首《乌拉圭河》将草原上苍茫悠远的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 四周是永远不变的平川与丘壑,以及在风雪摧残下顽强生长着的灌木矮草,人立于天地之间,只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寂寞啃噬着你的心灵,让你感到无比的沮丧和无力。这个时候,你往往需要一点精神上的慰藉。 “乌拉圭她不是条河,是飘过的蓝色天空……”马文强也闷声吟唱了起来,思绪也回到了幼年时无忧无虑生长着的东岸大草原。回到了已经故去多年的母亲那温暖的怀抱,回到了很多他以为早已淡忘的往事。 “我歌唱月亮,并非因她照亮了黑夜;我歌唱月亮,为的是她见证了我的长旅……孤独的月亮啊,我们俩有一点相近;我一路走一路唱,以这样的方式照亮大地。”在《草原的月亮》优美的旋律声中。一行人越走越远,直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 8月16日,在经历艰难的长途跋涉之后,数百人抵达了一个粗粗搭建好的营地内,也即后世巴塔哥尼亚的帕索德印第奥斯小镇以东的丘布特河西岸,在地图上的名字为麦家沟乡。不过这并不是马文强这一众人的终点,除两百名乌克兰女奴就地留下外,剩下的三百名来自大明的移民将在警察的护卫下继续西进,前往探险队曾经标注过的骆马乡(因其在此发现了大群野生骆马而得名,后世特克卡小镇)一带开垦定居,而马文强等人也将暂时在此停驻个一段时日,待一切安顿完毕后才能返回海安县,接应后续移民到来。 到了1658年8月中旬的今天,华夏东岸共和国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812万人的历史高位,明人比例下降到了不足47,白人比例下降到了30(其中男性比例下降到了127),出生在东岸的新一代占总人口的比例首次接近了四分之一——当然目前这个新生代的平均年龄比较低,且多为近十年出生,暂时无法为国家建设出力。 不过人口突破了八十万,虽然绝大部分都安排在本土定居,但其中仍有一部分被特许分配到了巴塔哥尼亚、河间、定军山、南锥等外围领地,毕竟地方上同志们的情绪也要适当考虑嘛,不能把人口都攥在东岸大草原和鸭子湖这两处。 刚刚成立的海安县这次也得到了2500人的指标,代县长蔡华泽除安排1000人到白陶乡、水库乡等地定居外,大部分人都准备发往西面的几个新建定居点,如麦家沟乡、骆马乡以及一个位于后世埃斯克尔市附近的名叫金城堡的乡镇。 这三个定居点中,前两个条件非常一般,纯属为最终推进到安第斯山区一线而设立的中途补给地,将来其经济也将以畜牧业为主——好在如今东岸国内的羊毛市场正迎来牛市,放养绵羊的话至少不会亏本,因为他们成本极低,不是么? 而作为将来核心城镇(一般就是县治)建设的金城堡,其位于后世著名的埃斯克尔—特雷维林谷地,是安第斯山东麓著名的农业区,适宜开展各类农业种植,这就位附近的牧区提供了大量的谷物来源。而且在这个年平均降水量542毫米的城镇,还可以通过多条山间孔道前往安第斯山另一侧的太平洋沿岸(海对面就是奇洛埃岛),沟通东西的战略地位不可小视——当然这些孔道只能在春季雪化后通行,且只能通行骡马队(亦可通行汽车,但……),有一定的局限性。 8月19日,在麦家沟休整了三天后(数百人将这里的储备食品吃掉了很大一部分,实在无法再住下去了),马文强下令再度启程西进,并于8月26日抵达了终点骆马乡。 骆马乡此时空无一人,仅仅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旗杆竖在这里,旗杆上的东岸国旗早烈日暴晒和雨雪洗刷之下褪了颜色。马文强令人收了起来,然后换上了一面崭新的国旗升了上去,这才吩咐众人开始用预先储放在这里的木材、雨布搭建简易房屋。做完这一切后,他又不辞辛劳,带着一队人四处巡视。 西进到了骆马乡这个地方,降水其实已经不算少了,野外地平线上也出现了一片一片的森林,虽然看起来不如更西面山区那边的莽莽林海壮观,但也非常不错了,至少比他们这一路走来的半干旱草原要好上太多——很显然,这里是从山区森林到台地灌木干草原之间的过渡带。 “植被以雄壮的南美杉(又名阿劳坎南美杉)为主……”马文强虽然不是植物学家,但对巴塔哥尼亚和智利一带很常见这种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当然他也仅限于此了,除南美杉之外的丝柏、落叶松、野樱桃、爱神木等等他就认不出来了,不过树林下到处都是的雏菊、黄水仙、紫罗兰、百合、白荷等花卉他倒是认得出,这得益于当年日复一日给妻子买花学来的知识。 此外,林间空地里还生长着许多野生草莓,森林边还有一些朱丝贵竹。野雁、普度鹿、骆马、美洲豹栖息期间,给森林带来了勃勃生气,给人以一种极美的享受。 “这里都这么美了,要是推进到西边的金城谷地里,那还得了,呵呵。”马文强拨转马头,一边朝营地走去,一边向随从们说道:“我们要尽快把这两个前置定居点充实好,争取明后年就能迁移第一批居民到金城堡一带拓荒定居。这样以后等金城建县后,都少不了大家的好处,诸位多多努力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定军山(三)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诸位读者订阅支持正版,这同样给作者以写下去的动力) 虽然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几年前结束了在阿巴斯港的生丝、棉布以及香料贸易,但这并没有影响到这座城市的繁荣。英国东印度公司迅速接替了荷兰人的角色,然后在苏拉特和阿巴斯之间展开了短途贸易,获利颇丰。 公允地说,如今的波斯在西方世界——尤其是哈布斯堡王朝、威尼斯、波兰和莫斯科等国——眼里,还是颇具价值的。自从帖木儿之后,饱受奥斯曼帝国军事压力的西方世界就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崛起于敌后的统治者。最初他们看中的是白羊王朝的乌宗?哈桑,波斯萨法维王朝崛起后,他们又派人来到了这里,与被奥斯曼人屡次欺凌的波斯结盟共抗土耳其人。 1569年,俄国使团抵达波斯,商议共同对抗土耳其人的事宜。这个使团给波斯第一次带来了来自西方的强大武器,而这正是土耳其人屡屡战胜波斯人的秘诀所在:30门火炮和4000枝火绳枪。 在此之后,波斯人也几次主动联络过西方世界,主要是威尼斯人和俄罗斯人,希望与这些国家一起发动针对奥斯曼帝国的攻势,以改善波斯被动的战略态势,但总是由于通讯不便或其他原因而未能成功。其中最有名的一次当属1586年波斯使节抵达莫斯科,向沙皇提出以达尔班达和巴库为酬谢,换取俄罗斯人从北面进攻土耳其人,但当时俄国境内正爆发叛乱,此事便作罢。 总的来说,西方国家在过去的一百多年内与波斯萨法维王朝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交往,其间更是签订了许多具有攻守同盟性质的协议,但总是受限于各种困难而未能达成实质性的夹击土耳其人的战略目的。 相反,土耳其人依仗着自己在与西方常年战争中磨练出来的军队,以及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战术理念。屡屡在波斯西部边境获得胜利,夺取了现今伊拉克的两河流域(当时是波斯人生活的地区),并迫使波斯将首都一迁再迁,狼狈已极。 当然以上都是老黄历了。随着大航海时代的来临。葡萄牙人、荷兰人以及英国人先后来到波斯湾,其中葡萄牙人更是悍然占据了原臣服于波斯王国的霍尔木兹酋长国百年之久,他们随后还控制了周围包括巴林、马斯喀特在内的其他地区,驱逐了波斯及阿拉伯商人,垄断阿拉伯海贸易。嚣张不可一世。 西方船只的到来为波斯人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波斯人对他们带来的火枪和大炮尤其感兴趣,因为这能够为他们军队的战斗力提供加成。波斯人一直没有摆脱过奥斯曼人的阴影,东北的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也一直没有放弃过骚扰萨法维王朝的领土,此外他们还与莫卧儿王朝对坎大哈的归属存在着争议,因此波斯人对于强化陆军的战斗力一直非常上心,并将外国人带来的武器数量与他们能够带走的波斯最重要的商品——生丝——挂钩起来。 东岸人在同行的英国人的提醒下,自然也早早备足了一批精良的武器装备:两千枝火枪、五百把军刀、一百套全身铠甲、30门各型火炮以及少许配套的火药和炮弹。这些武器都是提供给波斯的精锐部队“格胡兰”的,这支军队与土耳其人的加尼沙里军团类似,以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奴隶兵为主,装备火枪大炮。战力强横,取代了以前的土库曼军事贵族(约掌握着八万骑兵),成为了萨法维王朝最为重要的一支武装力量。 吉文船长作为东岸的特派使节,在中间人、英国东印度公司商人史密斯先生的带领下,径直住到了阿巴斯港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商站内。他们没在商站内等多久,很快,商站内的仆人便传来了消息:他们前往首都伊斯法罕的请求被批准了,很快就会有人来陪同他们一同出发。另外,带来的武器质量很好,格胡兰的首领很满意。并给出了五千图曼(波斯货币单位,五千图曼约相当于45万东岸银元)的价格。按照规矩,这些费用将用生丝抵扣,他们离开的时候可以去码头上提走约70担(近似于100公斤)的生丝。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诸位读者订阅支持正版,这同样是给作者以写下去的动力) “价格竟然如此公道。”听到消息的史密斯先生惊讶地连嘴角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荷兰人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每担生丝的价格也要花费1920盾,否则他们根本别想从这里拿走任何一根生丝。上帝,五千图曼、70担的生丝。这个价格实在是太公道了,老实说,我们东印度公司都无法以这么低的价格拿货。看来,你们提供的那些武器的质量真不是随便吹嘘的,那帮红头巾的格胡兰们一定非常满意,这真是太令人羡慕了,你们很显然开了一个好头。” “感谢天尊,我们漂洋过海而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吉文船长嘴里喃喃念着,然后转身朝史密斯先生说道:“当然也感谢史密斯先生,正是您和您的水手们无私的协助,我们才得以来到了阿巴斯港这个神奇的地方。现在看来,我们又朝梦想更近了一步。放心吧,尊贵的史密斯先生,不管这次事情成不成,您以后都将成为东岸人的贵客,我们许诺给您的好处也将会一一兑现的。”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贵方的品行。”史密斯先生展颜一笑,然后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阿巴斯港原名古姆博隆,最初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1613年,萨法维王朝的法尔斯总督率军摧毁了葡萄牙人的堡垒,占领了这座港口城市,并在此基础上兴建了一座规模更大的堡垒。1623年,阿巴斯一世因为在英国舰队的帮助下夺取了霍尔木兹岛,因此下令扩建其堡垒,并将其升格为城市,改名阿巴斯港。 因此,阿巴斯港与其说是一座商业城市,其实其军事色彩也相当浓厚。城市内外驻扎了相当数量的军队,其中既有土库曼军事贵族的“旧军”(部落兵,以骑兵为主),也有相当于萨法维王朝中央军的“格胡兰”部队(以步兵、炮兵为主)。不过,这些和东岸人都没什么大的关系了,他们对于波斯没有领土方面的野心,只有商业方面的图谋。准确地说,是打算将东岸的商品出口到波斯,然后将波斯的生丝带回东岸本土,以支持罗洽纺织厂的生产。 波斯国土辽阔、人口众多,且又是一个典型的封建王朝,是东岸共和国良好的贸易对象。东岸本土大量剩余的纺织品、军火、金属器具可大量倾销至此——虽然很困难,因为任何一个正常国家都不会允许自己的白银大量外流,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同时波斯也能给东岸提供至关重要的纺织原料:生丝。 生丝在如今的东岸非常重要。在这个重商主义思想盛行的17世纪中叶,随着三十年战争的结束,各国间的贸易摩擦开始逐渐加剧。这其实倒并不是特意针对某个国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欧洲各国君主守财奴的习性发作,再加上工商业恢复后各国民族资本对驱逐外国商品的冲动,这一切都将使得东岸共和国的生意再没以前那么好做。 尤其是在各国都大搞特搞自己的纺织工业的当下,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耀眼的东岸纺织品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第一个遭到各个国家政府和民族资本家的双重排斥。贸易大战的脚步,其实离东岸人已经不太远了。 而为了应对这种可能出现的局面,东岸共和国政务院、纺织工业总局在近两年内已经未雨绸缪地采取了多种积极的政策。其中,丝织品(包括纯丝织品,以及各种丝棉、丝麻等混纺系列)的推出,是东岸纺织品扩大市场、巩固优势的一大杀招。 这种商品在市场上无任何同类竞争品,与当初英国人推出克瑟呢等新品一样,是市场的宠儿,尤其是其丝绸的噱头以及相对低廉的价格,多半能为东岸人提供较高的利润,也将是东岸共和国的纺织产业扛过漫长窒息的贸易竞争的重要武器。而这,其实也就是东岸人的船只不远万里来到波斯王国原因所在。 6月17日,吉文船长委任埃斯波西托上士暂管两艘探险船,然后带着数名随从以及由执委会签发的国书,在史密斯先生和土库曼骑兵的护卫下,向波斯萨法维王朝的首都——伊斯法罕行去。他将在那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请求与波斯王国之间展开全面的贸易。(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定军山(四)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订阅,让作者能继续写下去。 “嘘……”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正在休整的董学礼部官兵三百多人一跃而起,然后开始在基层军官的指挥下,以十多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沿着挖掘开的壕沟向清军阵地逼近。 每个战斗小组各兵种齐全,有鸟枪手(使用缴获的鸟枪)、藤牌手(兼职近战刀斧手)、长矛手(着皮甲,使用东岸制式长矛)、弓箭手等。而在东岸军队对其进行改组后,这些部队里又加了个披甲掷弹手的编制,总的来说,和清军绿营比起来,董学礼这支部队至少在战术思想上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了。 再加上这支起源于陕西宁夏府的军队士兵生性耐战,虽然有种种旧军队的不良习气,但在经过东岸顾问团的整训后,面貌已是大有改观,在东岸各支仆从军(另有陈之龙、翟从谔、秦尚行、杜冲、丁明吾、谢迁等部,计七部)战力稳居第一,且比排名第二的翟从谔部还要强出不少,要知道人家翟从谔部三四千人的装备以及整训时间可都比董学礼部要好,由此可见董学礼治军之能及该部将士的战斗力。 而董学礼如今确实也颇受茅德胜的待见。此人虽然是降将出身,但脑子非常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每每攻破敌军城池,处决满蒙八旗伤兵的事情董学礼从来不会推诿,而是亲自监督自己的亲兵执行。抓获的清军将官被判决死刑的时候,董部官兵也多次参与行刑,清廷将官的女眷也多半被分赏给了董部作战有功之士。可以说,董学礼全军上下四千五百人,如今基本是没有和清廷和解的可能了,无他,与清廷上下结的仇实在太大了一些,不可能再回头了。 对于董学礼这种知情识趣的人(前有送衡王府宫女给莫大帅),茅德胜是不吝赏赐的。比如。东岸正规军队才配备的铠甲他一口气就批了三百套给董学礼,优质火枪也配了两百杆给董学礼的亲军,董部普通士兵也都补齐了装具(皮甲,济州岛牧场出产)。平日里物资供应上也是没有丝毫短缺。每月该部分配到的大马哈鱼、秋刀鱼等腌制品都比其他部伍多出了20,更有甚者,茅德胜还给董部拨发了一批肉罐头(坛装,每坛75千克,牛肉或驼鹿制品。分红烧及老坛酸菜两种),可谓是优宠有加。 董学礼受此待遇,自然明白该怎么做。因此,在从安丘、潍水一线西进的时候,董部行军速度最快,且率部清除了益都县外一处清军堡寨,算是打响了这场战斗中的第一枪。而在丁明吾部攻打山上堡垒不克、且损失惨重的时候,董学礼部又被调来与其他部队一起,参加对这些清军顽固据点的攻击。 此时东岸炮兵已经将火炮拉近,对准清军在数月时间内陆续整修起来的营寨进行定点打击。此时如果从远处山头上看的话。就就会发现,在广阔的田野间,不时有一团白色烟雾升腾而起,那是东岸陆军的火炮。有时候一些长管大口径火炮打出的炮弹落在清军阵地上,所中之处顿时山崩石裂,给人一种无比震撼的感觉。 董学礼的部众已经换装了东岸制式的土黄色军服,与阳光下土地的颜色很接近。他们腰间挂着东岸陆军淘汰下来的牛皮水囊(正规部队已换装厚玻璃水瓶),同时还有一些麦饼、鱼干等干粮。队伍行进地很快,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清军残存的甲兵用精准的弓箭朝他们射来。有时还会有一门藏匿地很好的弗朗机炮被端出来朝他们射击,这使得部队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大。 要是搁在以往,东岸士兵大可以在火炮的掩护下慢慢端掉敌人的这些据点,但此刻为抢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让仆从军用儿郎们的生命来填。他们本来就是干这活的,此时也都有这个觉悟。 而在董部出发后,秦尚行麾下一部四百多人很快接替了他们出发的阵地。这些人此时都在野地上列好阵,随着军官的口令做着军事训练——很可能是他们中很多人生命中最后一次训练。按照计划,他们在接下来也将很快被投入战斗。前面董学礼部那三百多人不管是顺利攻克清军阵地还是被打散溃败回来,他们都要义无返顾地冲上去。 秦尚行部队里的也都不是新丁了,但此刻直面生与死的绞杀,大家依然紧张地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军官们不得不在东岸军事顾问的要求下组织士兵进行训练,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在等待出发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将把所有必须牢记的动作和注意事项再练习一遍,以迎接接下来的枪林弹雨。 东岸军事顾问团对秦尚行部多年的改造是成功的。虽然这支数千人的部队骨子里依然是旧军队,但在很多方面已经初步具备了职业化部队的特征。军事训练也日益科学、有序,士兵营养补充也很充分,战斗力是日渐增强,他们才是东岸人在山东纵横驰骋的本钱。 炮击声停止。董学礼部三百多人冒着清军的箭矢、铅弹,穿越清军设置的障碍物,然后狠狠地冲上了清军扼守的阵地。披甲掷弹兵将点燃了引线的手掷炸弹疯狂地砸向清军头顶,藤牌手举着盾牌狠狠撞进了清军人丛中,长矛手跟在后面进行戳刺,底层小军官利用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进行着指挥,鸟枪手和弓箭手跟在后面自由射击。 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乱战。已经被火炮轰击地七歪八倒的清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再被势若猛虎的董学礼部数百将士一阵狠打,顿时有点支持不住。一些绿营兵扔掉了手里沉重的兵器,转身向后跑去,营地内一些督战的八旗兵将向他们怒吼,但却无人理会,相反他们很快就受到了董学礼部将士的集火打击。 开什么玩笑!杀一个真鞑子,立授三十亩地,附带的还有房屋牲畜和女人,这世间哪还有这么便宜的美事?此刻看到阵地内数十名身穿棉甲的正蓝旗甲兵,董学礼部士兵心中已经没有了害怕,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满万不可敌”的女真精锐,而是一个个闪耀着金光的人形钱柜! 战斗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结束了。秦尚行部四百多人增援上来,与董学礼部数百人一起,将守卫山头阵地的六七百名清军尽数剿灭。而在这一片广阔的山谷内,近万名东岸士兵在炮兵的掩护下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守卫这一连串营寨的清军在东岸大军的打击下溃不成军,包括一千名满蒙八旗在内的超过七千清军被大部消灭,余皆溃散不知所踪。而为了夺下这些安在主力部队身后的芒刺,东岸大军也付出了四千余人的死伤,可见战斗的残酷程度。 夺下这些阻挡了东岸军队足足五天的清军堡垒后,茅德胜干脆将指挥部也搬到了其中一座俯瞰益都全城的寨子内。他对此番清军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非常惊讶,但这时候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于是他很快下令,各部按照计划,对益都县发起攻击。此外,骑兵联队全部3300骑也被要求出动,以截击敌人可能的援兵以及出城溃逃的敌军。至于精锐的治安队斥候们,也被要求扩大搜索范围,严密监视各路清军动向。 攻打益都县的战斗比之前的规模大多了,总计约两万名战兵被列入了战斗序列之中。除了这些步兵外,三千多名骑兵和24门火炮也被投入了战斗。在战场之外,数量超过两万的军夫在骡马、大车的帮助下,将各种物资——尤其是火药——通过泥泞的雪地死命地运上了前线,而这也导致了军夫队大面积地非战斗减员。 据不完全统计,攻打益都县的战斗中,共有约721名军夫非战斗死亡(主要是病亡),先后共1908人住进了野战救护所,大批骡马累倒于途,养马岛积存数月的火药、熟铁炮弹更是一扫而空。 而在军夫们全力以赴的维持下,后勤还算充裕的东岸大军向清军龟缩的益都县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声势骇人的长管攻城重炮每射出一发炮弹,周围的东岸士兵便集体欢呼,而对面的清军则面如土色。 益都县经过紧急加固的城墙根本经受不住东岸巨炮的猛烈轰击,在经历了三天时间的炮击后,南侧城墙崩塌了六七丈。早就被巨炮威力振奋地士气爆棚的东岸军队,顿时在轻便野战炮兵的掩护下朝城墙崩塌处攻击前进。 3月10日晨,经过一夜激战,挺身队第一联队在张旭东上尉的指挥下,击溃多股阻拦的清军,先后攻克府衙、县衙、常平仓等地。守御青州城的清总兵佟养量带着部队趁夜突围,但大部就歼于野外,只有少数成功脱逃。(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定军山(五)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读者不多,作者写书不易) 1649年11月13日,新华港,雷暴雨。 在经历了两天时间的紧急磋商后,本地最高长官、新华夏开拓队队长史钦杰一锤定音,决定将第二舰队部分舰只派往波斯的阿巴斯港,与吉文船长等人的两艘探险船一起,再度进行“友好访问”。如果可以的话——其实这才是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将与波斯萨法维王朝重新议定双方之间的商业合作书,当然了,波斯人有权拒绝,但那样就可能会将强大的东岸舰队推到他们的仇敌葡萄牙人那一边。何去何从,他们应该会好好抉择的。 不过,在挑选哪些舰只前往阿巴斯港时,新近调任第二舰队司令的海军少校郭子离却犯了难。盖因如今的海军第二舰队实在是过于寒酸了,战舰数量多年无有增加,只有战列舰一艘、快速巡航舰三艘、武装运输舰一艘(这艘改装了蒸汽动力的船只甚至还在做新华夏环岛运输),总计大小舰只五艘,和本土的第一舰队根本没法比。 在考虑来考虑去后,史钦杰和郭子离二人实在是丢不起脸,不好意思只派一艘旗舰“自由贸易”号前往波斯,因此最后还是咬牙将缴获自荷兰的“旅人”号武装运输舰一并派出,与两艘探险船组成四舰编队,前往阿巴斯港耀武扬威一番,展开东岸共和国史上第一次“炮舰外交”。 话说自从郭子离从欧洲护航返回,并升了一级成海军少校后,便火速到新华港来上任,担任这第二舰队司令一职。至于原第二舰队司令王铁锤海军上尉,则被调回了本土,传闻他也将很快晋升海军少校,出任即将成立的第三舰队司令一职,原第二舰队旗舰“共同市场”号届时也将调入第三舰队战斗序列(目前暂编入第一舰队),作为该舰队的旗舰。 而东岸海军第二代领导集体三巨头之一的李毅海军少校。据说很可能会接替明年出任海军部长的陆铭,担任最最荣耀的第一舰队司令,真真是海军系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头一时无两。同时也让王铁锤、郭子离二人各种羡慕嫉妒恨。 旗舰“自由贸易”号等两艘船离去后,剩下的三艘快速巡航舰“超勇”号、“振武”号、“精武”号将在海军上尉、第二舰队副司令韩德智海军上尉的带领下,谨守门户,保障新华夏岛各港口之间的航线安全。 如今新华夏岛的形势相当微妙,不防不行。 自从荷兰人与东岸的关系得到改善后。他们目前基本已经放弃了图莱尔商站的运营——因为根本无利可图。目前该商站仅仅只有几十名欧洲雇佣兵,看守着一个微型砖石堡垒(作为商站兼奴隶关押场所)以及十来间巴洛克风格的石质房屋。据坊间流传的小道消息,荷兰东印度公司目前正在大砍非盈利项目,他们很可能将放弃远在新华夏岛的图莱尔商站,也就是说,该商站内的几十名雇佣兵在合同到期后很可能将面临全体失业的窘境。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退路,目前东岸共和国新华夏开拓队正积极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展开接触,看看是否能够以一个低廉的价格将荷兰人在图莱尔的全部资产——包括一个微型堡垒、十二间石质房屋、数百顷的耕地、一百多头牲畜以及雇佣兵们的雇佣合同——买下来。如果荷兰人同意的话,那对双方来说几乎是双赢的事情。荷兰人处理了不良资产,东岸人获得了一个经初步开发的殖民据点。且进一步巩固了在新华夏岛西海岸的优势(目前在西海岸共有贝岛龙虾港、棉河港两处据点)。 史钦杰在新华夏岛呕心沥血经营到了今天,已经将整座岛子看作了自己的禁脔,几乎不容他人染指。荷兰人在图莱尔的商站半死不活的还好说,但法国人近些年在岛上的逐步扩张却令他有些寝食难安了。毕竟,这可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啊!如果他们愿意,分分钟就能迁移大量法兰西农民来到这座世界第四大岛,与东岸人展开全方位的竞争。 目前,法国人基本上已经将多凡堡(后世陶拉纳鲁)殖民地的范围极大地扩张了。1643年法国人刚来的时候,他们仅仅是在海岬的悬崖峭壁上修建了一座石质堡垒,作为远征队的驻地。从这时候开始。法国人就开始了自己在新华夏岛的殖民步伐:他们在海岬上修建起了海防炮台、他们在港口内地开辟了耕地、他们在岸边修起了码头。这还不算,他们后来还勾引了东岸城镇内的一些法裔移民技术员叛逃,将许多水力机械的图纸带到了多凡堡。这件事虽然东岸人没有证据,但史钦杰等人一致认定是法国人干的。而这也正是新华夏岛上东、法两国关系恶化的开端。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读者不多,作者写书不易) 1645年、1646年,东岸两次指使收编的圣玛丽岛海盗袭击法国人的多凡堡殖民地,但均被击退。这无疑进一步恶化了两国关系。受此刺激,法国政府不但从国内增派了不少陆军部队,同时还迁移了相当数量的失地农民来到这里开垦。后来,马扎然政府更是连续两次送了超过两千名在法兰西国内颇受排挤的新教徒至多凡堡以西屯垦。 这里位于后世马南尼帕西河附近、安德里亚贝潟湖北岸,背靠山脉,是难得的沿海平原或低矮丘陵地带。面向海面的一侧地势开阔,是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比起东岸人占据的北部核心地区气候方面要温和许多:气温低一些、凉爽一些,降雨少一些(但每年仍然不低于1500毫米),确实是一处非常良好的据点——至少这里的蚊子比北部少一些,人得疟疾的几率会大大降低。 法国人在这个被命名为圣路易镇的地方大兴土木,他们奴役了大量土人开山取石,为他们修建堡垒和房屋,同时也利用从葡萄牙人那里买来的种子,在沿河地带种起了水稻和玉米,以及一些热带水果。看样子他们似乎是想将这两处据点(圣路易镇、多凡堡)联成一片,打造成法国船只的补给基地。 目前已经有相当一部分法国商人打算去东方“冒险”了,他们对荷兰人、英国人、葡萄牙人甚至丹麦人在东方获得的贸易利润极为眼红,一直鼓噪着马扎然政府给予商人们特许状和垄断贸易权,让他们有充足的动力远航东方。以这个背景看来,多凡堡、圣路易镇这些据点,正好能为这些法国船只提供中途的庇护和补给,战略地位还是相当重要的。 史钦杰对法国人的想法心知肚明,但早就把整座岛都看成东岸财产的他分外不能容忍法国人在这里的一切殖民活动。在暗中唆使收编的海盗进攻法国人铩羽而归后,史钦杰先是下令断绝了与法国这两个殖民据点的贸易联系,然后拉拢葡萄牙人,让他们也一同加入对法国人的贸易封锁联盟,只可惜葡萄牙人对此不甚配合,让史钦杰比较恼火。 双方矛盾的进一步激化在几个月前,当时史钦杰接报,两艘法国船只突然驶入了安通吉尔湾,并在后世的曼加贝岛对面的马鲁安采特拉城附近上岸,与当地的土人进行了交流,据说还签订了一份什么贸易协议。依照这份协议,法国船只可以随意停靠在这个港口,这无疑对东岸人在新华夏岛的统治产生了严重的威胁,史钦杰本人更是视这为一个法国人发出的不折不扣的挑衅信号。 为了回应法国人的挑衅,最近史钦杰琢磨着是不是也把东岸人的据点推进到法国人的眼皮子底下,以牙还牙,让法国人也尝尝这种滋味。他甚至就连地点都选好了,就在法国人的多凡堡东北方不远处,后世的马纳尼沃湖入海口附近,离多凡堡的直线距离不过区区几十公里。正好东岸人引种的咖啡树在北方地区的生长状况不是很好,农业部的专家也建议将种植地点转移到新华夏岛东南部的山区去(后世马达加斯加主要的咖啡产区就在这里,这里的海拔、气候、土壤都很适合咖啡树的生长),这让史钦杰顿时下定了一箭双雕的决心。 他准备至晚明年年初就会迁移数百名明人移民到这个地方屯垦,然后再驱使大量的岛屿八旗部落前来修建码头、城堡和炮台。在这一切做完后,后面他还会继续往这边的内陆山区迁移一批新移民过来,开辟咖啡种植园,发展经济,彻底在这里扎下根,与法国人针锋相对。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读者不多,作者写书不易)(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婚姻与外交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1651年4月,早春的宁波府已经渐渐温暖了起来。台州府宁海县城外,魏博秋正在新建陆军第六师师长谢迁的陪同下,监督一场集体行刑。行刑的对象是本地清廷将官及部分直系男性亲属,当然也少不了一些本地的士绅地主之流,这些人所犯之事无外乎“忠仕伪清”、“冥顽不灵”,因此被攻克此地的仆从军第六师一并拿下行刑。 数百名第六师的官兵在城外校场上圈出了一大块空地,这些统一穿着土黄色军服、头顶黑檐大盖帽、脚踏翻毛皮鞋、小腿上打着白色绑腿的士兵们手持长矛,将围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向外赶了赶。他们操着本地人难懂的山东口音,手里的刀枪寒光闪闪的,再加上月余前破城时杀得清军人头滚滚,因此在本地百姓眼里还是很具威慑力的。 师长谢迁掸了掸自己做工讲究的呢子军服上的灰尘,左手抚着指挥刀的刀柄,右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的燧发手枪皮套上,意气风发地看着刑场上或垂头丧气、或破口大骂、或哭哭啼啼的清廷将官,心里别提多快意了。 他本人原来不过是青州府淄川县某致仕官员的一介家奴,因不忿清廷剃发易服的政策以及对百姓的过度盘剥,便与江湖上的一些朋友拉起杆子造了反。其人最大的“功绩”,当是擒杀了第一个上书多尔衮请求剃发易服的满清礼部右侍郎孙之獬了,谢迁当时在孙之獬的头顶插满了锥子,曰“为汝种发”,大快了天下人心。 不过在被清军围剿几乎丧命(多亏了东岸人解围)后,谢迁便投靠了在他看来唯一坚持抗清的“不明势力”东岸人。而在东岸仆从军体系内浮沉几年后,谢迁的改变很大,如今的他已不复当年的许多意气,渐渐开始向一个军阀、政客靠拢,比如他现在对捞钱比对杀鞑子更上心。再比如他现在不但剃发易服(剃了平头、穿起了东岸军服,不过这在他看来比鞑子推行的金钱鼠尾或马褂要好看多了),对来自东岸的许多事物(比如各种生活用品)也丝毫不加以排斥,和几年前相比几乎是变了一个人。 校场上那些被五花大绑等待行刑的清廷官员们在他看来都是一些可怜蛋加蠢蛋。为何?不明局势。不识大体!别的不谈,光说如今浙江全省的局势,那对清廷是大大的不利!数月前,坐镇鄞县的南方战区司令、海军少校刘海洋调动仆从军第四师、第六师南下,花费两个月的时间次第克复了象山县、昌国卫、宁海县等地。并消灭了据守这几个县的两千余地主团练武装;回师的时候他们又顺道经过了奉化县,平灭了当地发生的两起士绅暴动事件,可谓是威风无比。 而在东岸大军巩固地方的时候,原本在健跳所一带活动的鲁王武装也开始逐渐发力,他们趁着清军主力北撤杭州府的机会,在台州府、温州府的沿海地带连续出击,先后攻克多处清军据守的城寨,目前已据有健跳所、桃渚所、海门卫、黄岩县、松门卫、盘石卫等地,其主力数万人由张名振、阮进等人率领,此刻正在温州府城永嘉县城外。日夜围攻不辍。 浙东、浙南乃至闽北的清军,本就兵力稀少,陈泰等人北上救援杭州的时候又搜刮走了一批,现在更是只有几个歪瓜裂枣,自保尚且不暇,更别奢谈援救他方了。清廷的这种不利局势,更是在东岸人的刻意宣传以及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被刻意放大了——掌握鲁王所部军权的张名振、阮进等人开始在温州、台州二府攻城略地,实力有所壮大,再不复数年前蜗居舟山岛时半死不活的窘态。 而据守金厦的郑氏集团也开始发力。他们打着南明的旗号,围攻福建沿海一带,让清军疲于奔命,不断丢城失地。而他们的努力。又使得攻入广东潮州府境内的清军腹背受敌,李成栋趁势率军反攻,击溃了这部清军,并收复潮州府大部。东南沿海的局势,就在东岸人刻意的撬动下,掀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清军也徒唤奈何。 “东南局势翻转若此,此等土豪劣绅竟还甘心事鞑,真是蠢如猪狗!”第六师师长谢迁不屑地想着。在看到高台上的魏博秋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后,他紧了紧腰间的皮带,抽出雪亮的指挥刀,狠狠朝下一劈,道:“行刑!” 随着他的命令,大群还穿着清兵号衣的绿营兵将在第六师官兵的踢打下,拿着发下的短刀,战战兢兢地朝这些以前的上司、将官身上捅去。周围的第六师官兵们披甲执刃,监督着他们行刑。 “投名状递上后,再将这些人编入军夫队伍,几趟下来后差不多就消化了。”魏博秋一边起身离开刑场,一边朝自己的学生李卡多说道:“宁海县地处山间谷地平原,易守难攻。清军大队若是前来,必是翻山越岭、疲敝已极,其势不能穿鲁缟也。相反,我军却有舟楫之利,海军战舰随时可运送大批部队及军资上岸,具备清军难以匹敌的内线优势。因此,这里可以好好消化成我们的后方,当然这也许需要很多年的时间。” 李卡多点了点头,他现在是真的明白老师嘴里说的“需要很多年时间”是什么意思了,因为现实的例子摆在那里:在东岸人已经攻取的宁波府诸县里,目前推行的各项政策在乡间阻力相当之大,地主士绅、普通读书人、残余清军势力、地方宗族势力等等,出于种种原因,几乎都成了东岸人的敌人。 他们在民间散播不利于东岸的舆论、串联各种反东岸势力、为清廷通风报信、打杀东岸派出的征粮队和工作队,甚至还有人不断煽动愚夫愚妇或宗族亲朋起来武装对抗东岸人的统治,几乎将第四师、第六师两部六七千人马牢牢拖在了地方上,始终无法抽调到前线去与清军作战。 不过东岸人也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特别是东岸的领导人从穿越伊始就在与西班牙人的血与火中成长,他们对于地方上的反抗势力就两个政策:镇压与流放,即情节轻的(一般是被裹挟起来的愚夫愚妇)流放库页岛、虾夷地、大溪地,情节重的(一般是策划、组织者)当场斩杀。所空出来的宅地正好收归国有,然后寻机分配给伤残、退伍士兵,又或者赏赐给主动向东岸靠拢的人,以邀买人心。 就李卡多了解所知,目前东岸人统治最为得力的鄞县,就已经给超过二千七百名士兵免费分了地;同时他们也组织从绍兴府掳来的数万民人在县城周边恢复生产,从去岁开始就疏浚了淤塞已久的水渠、重建了年久失修的坡塘河堤,并种下了越冬小麦,眼看过些时日就能收获了,大顺、东岸两方数万大军征战所需的粮秣,倒是不怎么缺了。 这茬小麦收获后,这些西面来的绍兴人又会紧接着种一茬水稻,水稻田周围也多种着一些芋头、黑豆之类的杂粮,作为口粮的补充。你可千万别小瞧这些绍兴人的干劲,因为东岸人曾经向他们许诺过,只要免费给东岸政府耕作田地五年(期间领工资,成年男丁月薪三元,包吃住,女人小孩老人的工资递减),他们便可以一亩地五元钱的低价赎买他们所耕作了数年的土地,最高限额三十亩。 三十亩还算肥沃的田地,这可是一份足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家产,由不得这些民人们不动心。因此,他们的短期积极性算是被调动了起来,同时也和本地的地主士绅们彻底结下了化不开的死仇——因为他们将来赎买的土地,很显然都是东岸人从这些士绅手里抄没来的,而这些士绅往往还有许多族人子弟在清廷为官,清廷又是明确维护地主士绅利益的,因此他们又和清廷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此一来,他们便成了东岸人统治本地最得力的帮手——还有什么比利益一致更可靠的关系吗? 除了给这些绍兴移民和退伍军人分地外,东岸人也在试图分化、瓦解地方上原有的宗族社会体系,他们找了种种由头,将地主们的土地没收,然后分给无地的穷人。这当初还是李卡多给出的建议呢,他在长期的调研中发现,地方乡村的所谓宗族势力并不是铁板一块,富者朱门酒肉臭,贫者竟无立锥之地。 因此,他建议对宗族势力进行分化瓦解,即给无地少地的贫户发放土地(仿照之前政策,雇佣他们耕种土地,五年后可廉价赎买),而这土地的来源自然是宗族内占有大量土地的地主了——他就不信在有东岸大兵撑腰维护的情况下,那些饭都吃不饱、常年处于营养不良状态的贫户们会不动心!中国人对于土地的执着是什么都挡不了的!只要我能有一份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土地,我管你是谁啊?谁要挡我我就跟谁拼命!(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荷兰人的忧虑 以“加的斯岩石”号领衔的一票舰船挨个驶入了定海港内,然后下锚停泊。 他们刚刚从烟台港返回,给南方战区带来了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士卒,同时也将第五大队(德意志雇佣兵改编)送回了山东——邵树德对这支几乎全部由德意志人组成的大队很不放心因此他打算在山东将这个大队与第一联队的三个大队打散重编,暂时损失点战斗力就损失一点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比日后尾大不掉不听指挥的要好。 与挺身队第四大队一同抵达定海的,还有新建陆军第九师牛成虎部四千人,与他们对调的是丁维岳的新军第十师。第十师丁维岳部前阵子在观海卫被清军击败,损兵数百,这次邵树德打算将他们调回山东黄县整训,顺便补足兵员;而新来的牛成虎第九师战斗力较强,且和山东的一些清军绿营关系密切(都是顺军降军出身),邵树德心有疑虑,因此将他们整建制调到了宁波,并且驻守慈溪县城,直抵第一线与清军接火。 最近一段时间内,清军对宁波府的攻势越来越猛,不断有透过山间小路杀入奉化、鄞县这两地的清军。不过好在镇守地方的第四师、第六师反应很快,镇压得力,因此没让清军站稳脚跟。地方上极端仇视东岸的士绅们一看“我大清”陆陆续续折了七八千人在奉化县、鄞县了,顿时也夹紧了尾巴老实做人,否则,溪口镇被灭族的李大善人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而在这个过程中,第四师、第六师两部上万名官兵的应变能力、行军能力和战斗技能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如今已经隐隐有了成熟军队该有的模样。也许称不上什么精锐,但这帮山贼、土匪、降兵和泥腿子组成的部伍,经过这么多年的整训后,战斗力已经明显强于清军南方绿营,即便是战斗力较强的陕甘绿营,他们也能别一别苗头。 此时张名振在码头上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虽然经历了长途航行,但从登州港、胶州港登船南下的挺身队第四大队和新建陆军第九师六千官兵们的军容却还算整齐,张名振看着他们在码头上排列的整齐军阵,以及在军官的口令和铜哨声中变换队形的熟练程度。就知道这支军队是花了大本钱培养的,而且中途没有遭受大面积的伤亡以致部队断了传承,可以说是一支很不错的部队,至少比他手下那些连军服都凑不齐的叫花子般的部队强多了。 “枉这东朝自称宋室苗裔,而今观之。穿着竟类胡服,须发亦随意毁伤,想必其国中华夏道统已绝,已和蛮夷无异矣。”张名振身后,一名穿着青袍的文士状似悲悯地叹息道,看他那神情,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间惨剧一样。 “哼,何止!”另一名文士闻言气哼哼地说道:“鲵渊先生(张肯堂)尝言,东朝避居海外多年,服饰、言语、法度均不类中华。道统断绝已是无疑!贤弟也看过东朝文书,字句直白、文理不通,简直有辱斯文!更有甚之的是,东朝人于鄞县、奉化、慈溪诸县私分民田,行那闯逆禽兽之事!如此狼心狗肺之辈,夫复何言?” 这位怒气冲冲的文士祖籍宁波府鄞县,因不愿剃发、心系故明而逃至舟山鲁王麾下效力,目前暂时充任定西侯张名振军前赞画。他的家族虽然早就卖掉祖产避入舟山,并未在此次分地大潮中受到丝毫损失,但士绅阶级出身的他依然分外看不惯东岸人的所在所为。颇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因此此刻便尖锐抨击起了东岸人的政策。 他的抨击引起了身后更多人的附和,这些所谓的读书种子们纷纷开始对码头上的一切评头论足了起来,若细细听之的话。不外乎“奇技淫巧”、“有伤风化”、“与禽兽何异”、“豺狼虎豹之辈”之类的负面话语。 在正前方走着的张名振眼看不是个事,于是便重重咳嗽了一声,方才平息了这场纷乱的议论。与他一同行走的荡胡伯阮进暗地里嘿嘿一笑,也不言语。他是海盗出身的粗人,虽深得张名振赏识,却老是被这帮酸丁们阴阳怪气地作弄。平时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这会看这帮酸丁还不知死活地议论着东朝人如何如何,心中暗自冷笑:这东朝兵马极锐,前有莫大帅、后有邵大帅,将鞑子朝廷打得顾此失彼、焦头烂额。此等丰功伟绩,也是你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丁们能够置喙的?简直可笑至极! 此番他们跟随定西侯来到宁波,主要还是受这东朝的刘总兵(刘海洋)之邀,前来共商大事。至于说商议的是什么样的大事,阮进作为鲁王系核心将领,倒也是知道那么一点: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东朝的刘总兵打算会盟各家武装,趁清军大队集结于绍兴府一带的时候,以主力沿长江而上攻夺镇江、南京一线,以牵制、调动清军兵力,进而寻找战机取得突破,消灭清军一部,达成阶段目标。 而与此同时,他们也会想办法联络正在湖广与清军主力鏖战的闯军余孽,听闻那些人拥兵二十余万,很是了得,而今正与鞑子朝廷十余万人马激战不休。虽连败数场,然根基未损,屡败屡战精神可嘉,事仍大有可为。若是联络上他们,当浙江这边主力朔江而上的时候,他们也同时发起反击,清军的乐子可就大了。而如果东朝人的能量再大些,说服国姓爷、李成栋等地方实力派也在各地配合着发起反击,那么局面说不定会有更大改观。 阮进虽然是不名一文的海盗出身,但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征战厮杀,却也不是没有一点眼光。他一直觉得,国势败坏若此,固然有满蒙八旗锐不可当的因素在内,但各方反清势力彼此互不信任甚至争相落井下石的因素,却也绝不可忽视。 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闯贼被鞑子主力追着打的时候,弘光朝满朝文武竟没有抓住机会,收取虚弱得无一兵一卒防守的山东、河南,进而威胁鞑子朝廷的安危,这就已经是一件令人扼腕叹息的事情了;而当闯贼败逃,鞑子另一路主力收拾完河南、山东直趋江北的时候,满朝文武竟然还在扯皮不休,真真是昏了头了。要说这些人不是亡国之臣,谁信?要不是自己也不愿剃发易服当鞑子顺民,早他娘滴不跟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鬼混了! 如今东朝的刘总兵高举义旗,联络各方豪杰共击鞑虏,在阮进看来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无他,在于集中兵力、统一指挥,然后利用舟楫之利,在局部形成优势,以强击弱、以多击寡!刘总兵的这个思路乃是兵法正道,就连自己的恩主定西侯也赞赏不已,表示将出兵会盟,共击鞑虏。如此大势之下,这几个酸丁文人竟然还腆着脸对东朝人评头论足,真是马不知脸长,可笑至极。 当然了,与东朝会盟除能打击满清之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借机蹭东朝人的物资补给。甚至于,一些损坏的刀枪剑戟,东朝人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帮着你修理乃至更换。这种好事,谁不想经历? 阮进依稀记得上次也是应刘总兵之邀,在宁波、台州、松江、杭州一带转战,各部都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尤其是登岸作战的定西侯、平西伯(王朝先)两部,不但缴获物资无数,还迁走了上万名不愿给鞑子为奴的士绅百姓入舟山避居。而原本驻守舟山、对鲁监国一贯冷言冷语的肃鲁伯黄斌卿,也难得地给鲁监国大军送来了些猪羊犒军,算是近年难得一见的恭顺态度了,想起就不由得令人唏嘘不已。 而今定西侯在台州府、温州府一带打下的偌大局面,严格说来却也是仰仗了东朝黄衣军的威名呢。若不是他们在宁波府一带积极经营,持续威胁着富庶的杭州府、绍兴府、嘉兴府、松江府、湖州府等地,张存仁、济尔哈朗等人吃饱了撑的调集八万绿营、近二万满蒙汉八旗围攻宁波啊?有这工夫,还不早就南下扫平温台、砥定闽粤啊?说到底大家都是指着东朝黄衣军活着呢,而今赶来与其会盟,也是应有之意。 “咳…咳…”正神飞天外呢,恩主张名振那浑厚的嗓音突然在阮进耳边响起:“东朝刘总兵亲来迎接了,唔,还有延平郡王的使者,似是卢牧洲。诸君当肃然,万不可自堕鲁监国威仪,慎之!” 阮进闻言立刻昂首挺胸,目视前方,顾盼间颇为威仪。而身后原本在叽叽喳喳的一干酸儒们,此时也都正了正衣冠,含笑向前行去,看起来倒也有些道貌岸然的味道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伏笔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订阅一个月也就几元钱) “看看你的随从身上的装束,哪一样不是东岸货……”毛林河畔,来自利马的安赫尔·布拉沃男爵对他的堂兄弟劳尔·布拉沃男爵抱怨道,“皮靴、马鞍、马刺、马肚带、马蹄铁、马嚼子,身上穿的衣服、腰间配的刺剑、甚至就连喝水用的水壶都是该死的东岸人制造的!再看看女人们身上的裙子、家里的台布窗帘、做饭用的炉子铁锅,就连修房子用的砖头瓦片、铺路用的碎石子(蒸汽破碎锤破碎)都得从东岸进口。异教徒的商品已经进入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们控制了一切,没有他们我们就没法正常地生活,这太可怕了!” 安赫尔·布拉沃没有说的是,虽然以前西班牙国王百般禁止,但在墨西哥城、维拉克鲁斯、利马、科恰班巴以及圣地亚哥等城市,依然存在着一定规模的手工工业。这些产业一般由土生白人贵族家庭控制着,当地的殖民地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还参一股,凭借着广阔的市场需求,这些产业的发展还是比较迅速的,为经营者带来了不小的利润。但随着外国走私品(主要来自英国、法国、以及德意志地区)的冲击,这些本土工业开始逐渐萎缩,只有一些大量奴役印第安人的工业因为成本优势还在苦苦坚持。 给了他们致命一击的是同样来自新大陆的商品,南铁公司从1649年十月份就组织了多艘船往毛林河流域运来了大量的走私商品——几乎全是东岸人自己生产的,这些成本更低的商品的涌入,立刻毁灭掉了秘鲁总督区本土工业的最后一丝生机,该地区硕果仅存的工业作坊开始逐渐倒闭,且呈越来越快的速度。市面上的东岸商品也是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金属农具、五金器具、纺织品,到后来的铁锅、煤炉、煤球、药品、玻璃器皿、木制家具等一系列的商品,几乎包揽了秘鲁人日常生活的很大一部分。 这种来自外界的商品潮目前已经持续了八个月之久了,安赫尔·布拉沃男爵的一家手工作坊就在这样的大潮之下被迫关闭了。强制雇佣的一些印第安人也被解散。但他却发现自己一点也恨不起东岸人,因为他作为东岸商品的一大代理商,在这里面赚到了远超以往的金钱。不过虽然赚的钱变多了,但作为一名主的子民、一名西班牙绅士。他依然觉得自己的行为“玷污了自己高贵的灵魂”,自己也成了“金钱的奴隶”,成了黄皮肤异教徒扩展自己影响力的帮凶,这令他极为沮丧。但你若要他放弃东岸商品代理商这种很来钱的身份,他自问又做不到这一点。因此这种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撕裂感尝尝使得这位男爵大人陷入狂躁易怒的情绪之中,眼前抱怨自己堂弟仆人的装束就是一例。 他的堂弟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东方港,充当秘鲁总督与东岸人之间的联络特使,协调双方之间的关系以及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可以说,其实这位劳尔·布拉沃男爵才是秘鲁总督区的诸多绅士中最了解东岸共和国内情的人了。而也正因为了解得多,这位小布拉沃男爵才比别人更了解东岸人的强大,因此当初他不但指使自己的仆人前往毛林港设立商站,充当东岸人的批发商,然后用自己控制的骡帮将商品运到智利各处,他的堂兄大布拉沃男爵也在他的劝说下加入了这股大潮。 按照他的话说就是。既然他们无法阻挡这股大势,那么还不如顺应潮流,借着这股东风多赚一些钱好了。反正国王不爱新西班牙、不爱秘鲁、不爱生活在这里的人民,国王只关心这里的金银矿,那么他们也毫无理由整日为国王的利益操心,还不如为家族考虑,多赚点钱算了。以后一旦秘鲁或新西班牙有变,他们还能凭借自己在资金上面的优势做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联络一些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共同维护自己的利益。 “别抱怨了,亲爱的堂哥。东岸人的船只已经过来了。”小布拉沃男爵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堂哥,然后说道:“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6月20日之前我得赶回利马。在此之前,我得帮人办妥很多事情。真是烦人!帕莱塔先生不确定是否能在东岸人这里买到足够的大方砖,他为自己和家人在利马新建了一座占地极广的别墅,目前还缺少很多建筑材料;加西亚先生为自己的庄园订购了一千五百件金属农具,他知道这种商品非常紧俏,但他真的很想这次就能买到,因为农场里急着用;莱昂先生打算重新改装一下自己的几艘船只。你知道的,太平洋沿海很多运输船在战争中被东岸人摧毁,现在沿海运输业务很挣钱,但莱昂先生突然发现自己还缺少很多结实的帆布……” 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一听自己堂弟的话,就明白这是有很多不便拒绝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请自己的堂弟帮着走后门——因为利马的绅士们一直都认为小布拉沃男爵是个很有办法的人,而且与东岸人的交情也还不错。当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次小布拉沃男爵就通过一些关系让南铁公司提前给他预留了一部分货物,他赶到毛林河一带,就是为了来接货的。 当然了,他是何等身份,这些事情自然不用他亲力亲为,只需安排自己的仆人来接货就行了。但出于对如今越来越繁荣的走私贸易的好奇,小布拉沃男爵还是决定临时在这里逗留个几天,临走时顺便将那些货物用自己的船只拉走。 “竟然连高贵的绅士也争相购买起了来自东岸的商品……”这个认知让大布拉沃男爵有些难受,更有些迷茫,但他却毫无办法,因为这种潮流甚至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够扭转过来的。他不过是区区一个男爵,影响不了大局走向,只能被动地随波逐流,充当一个痛并快乐着的“买办”商人,为自己积蓄着资金——当然,也许他积累的庞大商业资本永远也没有机会转化为产业资本了。 “南铁渔-004”号、“南铁渔-005”号两艘满载排水量580吨的船只满载着货物,在两位男爵的交谈间隙内大摇大摆地下锚碇泊在了毛林河外海。在它们的不远处,还有两艘“马岛”级护卫炮舰打开着炮门,在一旁护卫着,防止有什么不开眼的海盗船过来抢劫。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便有一些装载着大量货物的小艇在水手们的驱使下靠近了海岸,然后岸上等待许久的印第安劳工们便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货物卸下来。而他们的主人,则在和南铁公司的贸易官员们进行着现金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双方都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度的时候,是再合适不过的方式了。 而在这些货物被卸下来后,一些印第安仆役便在混血工头的驱使下,将一些驴骡拉了过来,然后将货物分门别类,一样样码放到牲畜背上固定好。接下来这些货物将被马、驴、骡、骆驼、羊驼等驮兽驮运着,沿着古老的商业道路运输到各个殖民点进行销售。这些西班牙买办商人们各自的市场都已经事先内部协商好了,一般来说没人会不讲规矩胡乱捞过界,而这也是确保每个代理商都能获得足够利润的最好方式。 当然毛林河内也停泊着一些吨位不大的近海运输船只,都是一些西班牙商人或殖民地官员临时搜罗到的。他们的销售市场在北方,通过驮兽运输的话实在过于麻烦,而且还得穿越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临海的那一片也许是世界上最为干旱的沙漠,非常之不现实。因此,他们决定用这些吨位不过百余吨的小船来转运物资,将商品运回秘鲁境内一些偏僻的小港口,然后再分发至各地出售获利。谁让东岸人的船只最远只能航行到这一片海域呢(《巴拉多利德条约》所规定),剩下的路程只能由西班牙代理商们自己来完成了。 “每个月都有大量的船只或骡帮从秘鲁各地运来各种各样的商品,或者干脆就带着巨大的钱箱过来直接交易,总而言之毛林河流域在过去的八个月内,已经由一片遍布森林河沼的蛮荒之地,逐步蜕变为了一座流淌着黄金的富饶城镇。东岸人每个月都会运来大量的商品,然后又买走大量的牲畜、皮革、兽脂、鸟粪、蔗糖、烟叶、可可、金鸡纳树皮、巨型圆木、硫磺和各种矿石。据我所得到的消息估算,这八个月内东岸人的南铁公司已经从我们这里卷走了超过四十万比索的现金以及海量的各类物资,其利润之庞大,简直不可想象。”看着东岸人的贸易官员已经开始与河岸边的西班牙“买办”们商谈起了物资进口贸易,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不由得哀叹道:“秘鲁的财富,就这样流入了黄皮肤异教徒的口袋……”(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借刀杀人(一) 疾风劲吹之处,一支队伍转了出来,站在破虏堡(后世特尔森小镇)城内瞭望塔上的哨兵立刻拉起了铃铛,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面升起的绿色信号旗。 寨门被猛地打开,二十余骑旋风般地冲了出去,然后与远远走来的数百步骑汇合在了一起,这是迎接出征归来的将士们呢。 “朱丝贵竹是一种安第斯山竹,生长在山间深谷中。它扛得住风雪,禁得住南方漫长寒冬的凛冽和短暂夏日阳光的酷烈。竹竿高度通常可达数米,坚硬而强韧,叶子的淡绿颜色里满是山地的喜悦……”破虏堡简易军营内,蒙小虎凑过头来,低声念着,旋又调笑着说道:“郭中尉,你这是在给姑娘写信呢?” 赤着上身让勤务兵上药的郭汉东闻言搁下笔,白了蒙小虎一眼,道:“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朱丝贵竹是巴塔哥尼亚居民们必不可少的物事,也是他们的图腾之一,他们用朱丝贵竹撑起原驼皮建帐篷,他们用朱丝贵竹做长矛抵挡我们的骑兵,用处太多了。” 蒙小虎点了点头,没说话。他是地质部的特聘专家,东岸著名“圣母”蒙虎的次子,这次随军深入巴塔哥尼亚西部腹地,主要是为了搜集当地各种情报。不过在看到特维尔切人一路上被东岸军队“被驱不异犬与鸡”后,他的圣母习性再度发作,途中甚至在郭汉东面前哀叹过“我们的官员只看到了巴塔哥尼亚的经济潜力,奸商和军阀们觊觎着这片他们永远也不会热爱的土地,觊觎着会养肥他们的养料,觊觎着不值一提的、错误的所谓荣誉”之类的话,这令郭汉东不由得感觉到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和蒙小虎又扯了会闲篇后,郭汉东将给他换完纱布的勤务兵出去把门带上,然后坐到书桌前,继续着刚才没写完的信:“朱丝贵竹不但用处良多,同时也因为它悲剧性而又信实可靠的神谕力量。每一次朱丝贵竹开花,充满苦痛与毁灭的时日便要到来。它的花朵呈浓烈而有预示性的红色,特维尔切人会依看到的开花的次数来记录自己的年龄——谁若是能有幸看到不止两次开花,那么他的年纪一定足以让他坐在火炉边,给孩子们讲着那些早已消逝在风雪中的鲜活往事……” 写完一封信后。郭汉东叫来了勤务兵,让他去堡内邮局将这封信连同一根特维尔切大萨满的神杖(朱丝贵竹所制)一起,寄给东方港的李泽馨小姐,这根神杖据说能令人保持年轻(虽然那位大萨满已垂垂老矣),最适合给年轻的女士做礼物了。 做完这一切。郭汉东推开屋门来到了街道上。此时已经是冬季,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头子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路上散落着很多粒状的羊屎,旁边一个卖海鲜焖饭的小店内门庭若市,羊倌、士兵和乡镇官员们挤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讲着下流段子,小店内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郭汉东很享受这种气氛,都是戈壁滩上一起卧冰吃雪摸爬滚打起来的兄弟,他们或许外表看起来极为粗鲁、不讲究,可都是没啥坏心的直爽汉子。你只要真正了解了他们的喜怒哀愁,和他们打成一片,你会发现他们比谁都可靠。 小店外的牲畜栏里有许多绵羊,店主的媳妇和小孩正在铡干草喂羊。值此羊毛需求逐渐增大的繁荣期,巴塔哥尼亚的羊毛出口与日俱增,大鱼河机器纺织厂的代表在城内专门建了个收购站采购羊毛,一时间给本地经济带来了活力。据农业部的不完全统计,现在整个丘布特河下游六乡镇的绵羊保有量已突破了九万只——若不是西北垦殖银行许诺的五万只绵羊贷款只到了很少一部分的话,这个数字还要更大。 郭汉东信步走到了街道尽头,那里是一片栅栏。栅栏外则是无尽的荒野,十几棵移栽过来的朱丝贵竹在栅栏外顽强地生长着。只可惜时日尚短,无法见到他们盛开鲜艳红花的场景,不过听说特维尔切人经常放牧的山区去年曾经有过朱丝贵竹的大面积开花。很多人都说那预言着不幸与痛苦将会从天而降,整个巴塔哥尼亚也将被这种妖艳的花朵染成红色。 天空传来了罕见的冬季闷雷,雪渐渐大了起来,将整个大地都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郭汉东正准备回屋休息,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却是一位传令兵。只见他将一封军令交到了郭汉东手里,说道:“郭长官,支队长命你将这批虏获的蛮子送到海安港,另外,他还放了你三天假。” “谢了。”郭汉东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拍了拍传令兵的肩膀,道:“待我回来再和兄弟们一起喝酒。” …… 下午的雪渐渐大了起来,但这并不能成为人们偷懒的理由,破虏堡通往海平港的在建公路上,超过一千名来自刚果的黑人劳务工正在监工的驱赶下,穿着破旧的棉衣,艰难地平整着土地——好在这里的降水不是很多呢,不然当地面冻硬的时候,可有的这帮刚果劳务工们受的。 这是一条连接两个乡级定居点的三等国道,还是东方、平安两县出资援建的呢——以提供一千名刚果劳务工和部分建筑材料的方式。劳务工大部分是库尔兰人卖来的,少部分由李仁军等奴隶贩子从雅各布港运来(其实还是出自新库尔兰),价格极为便宜,上门自提的话甚至一人仅需35-40元,便宜得令人怀疑库尔兰人是不是一下子抓获了成千上万的黑人奴隶,不然价格怎会下跌得如此厉害。 其实真相也差不离了,因为最近从波罗的海跑路来到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爱沙尼亚人乃、立陶宛人乃至波兰人越来越多,两年内人数甚至超过了一万,且其中大部分为举家搬迁,令人极为惊诧——其实了解下也就释然了,无他,瑞典人端了库尔兰公国的首都及最大城市温道港,驻守问温道港的六千余库尔兰军队(含三千德意志雇佣军)在抵抗半月后,被雅各布大公的船队连人带物资一起运到了吕贝克,然后开始以家庭为单位分批前往新库尔兰。至此,库尔兰公国这个人口不过二十万的小国,就这么亡国了! 不过好在当初郑勇提前数年就给雅各布大公提了醒,大公本人也做了充足的准备——比如提前把一些财物、艺术品、书籍、古董什么的打包运到新库尔兰,比如把冶金、玻璃、造船等行业的人才分批劝说前往新库尔兰工作,比如在国内四处招募志愿前往新库尔兰垦荒的农民,比如大肆搜罗波兰立陶宛难民前往新库尔兰定居等等,总之是提前了数年搬家,且大公本人在波俄战争爆发没多久之后就去汉堡、吕贝克一带“旅游”去了,所以库尔兰公国在这次无妄之灾的损失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只不过,旧大陆的本土被灭国了,库尔兰人的损失却也不能说小,尤其是在大量本土战争难民涌入新库尔兰,导致此地的白人数量突破15万人后,新库尔兰的财政状况立刻紧张了起来。休伯特·德·贝弗伦总督对此极为忧虑,他一边组织败退而来的库尔兰常备军开始沿着刚果河向深处进发,清剿、抓捕遇到的黑人(卖给东岸人以筹集急需的各类生活物资),一面组织农民们开始砍伐树木、开辟田地、造船捕鱼,总之是尽一切可能安置暴增的旧大陆难民。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也在执委会的授意下,向新库尔兰提供了六万元的五年期低息贷款(年利率15,多以物资的形式),以帮助他们建设两座新城镇,一座是位于后世索约原址上的宝剑湾小镇,与骑士团要塞隔河相望;另一座则是位于宝剑湾上游数十公里处的公爵镇(位于博马市原址),一座以捕奴、伐木为主的定居城镇。这四个殖民据点建立后,库尔兰人在刚果河沿岸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而由于殖民过程中大大仰赖东岸的帮助,新库尔兰无论在经济上还是情感上,与东岸的联系都非常紧密,这从库尔兰大公特许东岸人在雅各布港修建天尊道观就能看得出来。 库尔兰人这两年卖到东岸的刚果劳务工自然不止一千人,只不过分配到这里的只有这么多罢了——当然是远远不够用的。不过好在这两年他们也抓获了大量的特维尔切人,这些印第安人虽不如黑人那么“耐用”,但也算是难得的劳动力补充了,这会将被郭汉东押往海安港的数百人就是去那里修炮台的。在巴塔哥尼亚台地这种穷地方,也就只能这样凑合着了,不然还能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借刀杀人(二) 1649年3月31日,青州府乐安县高家港盐场。烟台守备司令、陆军上尉李文长正带着一批人清理着堆放满地的货物。幸好现在不是多雨季节,不然这满地的火药桶、铅弹、空心铁蛋、箭矢、铁矛头、皮甲、枪支零部件可就要遭受损坏了,担任高家港兵站总站长的李文长说不定也要在脾气不好的茅德胜茅总指挥那里吃一番挂落。在这个与满清进行大战的当口,就连黑水地区最高长官邵树德邵队长似乎都有意亲征,李文长可不敢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整场战事功亏一篑,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今年已经是他在山东的第五年,和他差不多同期来的陆军第102连连长萧曦及所部近两百名官兵,已经奉调返回本土。这些在远东赚饱了钱的丘八们归心似箭,急欲带着战利品回去与家人们分享,然后买上十头八头牛、几十只羊,再打一口井,装修下家里的房子,从此过上以前不敢想象的幸福生活。 取代102连的是陆军第103连龙旭部(上一卷第411章,与邵树德同来),这又是一个预备役连,全连240名官兵几乎就是一群绿着眼睛的饿狼,目前已经在茅总指挥麾下战斗,随时准备大捞特捞一把。 萧曦走了,李文长感觉再过七八个月,自己返回本土的大限差不多也就要到了。考虑到自己在烟台混了这么些年也没混出啥名堂,身为守备司令、炮兵上尉,搂钱的速度远不及那几位步兵军头,因此就腆着脸向邵树德请来了出征济南府的机会,卯足着劲准备让济南府的清军地界天高三尺,顺便也混一把功劳,回去好升个官、授个勋啥的,以后无论是继续在军队里厮混还是转业到地方,都能有个更好的基础。 而此番邵树德交给李文长的任务便是到高家港盐场建立物资转运兵站,以全力保障茅德胜率领的步骑炮兵主力对济南府的攻略。前些日子。济州岛方向刚刚开来了十多艘中型渔船(150吨级)组成的船队,将一批军资和粮食送到了高家港盐场。此时盐场内的大部分盐丁均已在青州府溃灭,剩下的少许老弱病残在李文长带来的整整一个营(700多人)的南非八旗新军面前,立时就跪地请降了。然后被李文长充作了兵站内的夫子,专门负责卸载驳船上运回来的各种物资。 现在高家港盐场已经被来自东岸的七百名重甲步兵和约三千名军夫挤了个满满当当,这些人一面就近伐木立寨,稳固城防,同时也奉李文长的之令将附近的地主士绅清理了一番。狠狠搜罗了一大批米面猪羊回来,当然同时也“成功”地让附近数县的士绅们人人自危,然后开始结寨自保,同时与清军暗通款曲。黄衣贼若是胜利则罢,若是一旦显露出败迹,他们说不得就要响应“我大清”的号召,带领乡勇家丁们跳出来,扑到黄衣贼身上狠狠地撕咬一番,谁让你和那些流贼一样夺我家产来着?我可以抢泥腿子的,那是天然正义的。但你就是不能抢我的,那就是丧心病狂! 李文长当然不会理这些明朝士绅的想法,他只关心自己能筹集到多少物资粮饷,这些物资粮饷中自己又能按照战利品分配比例分享到多少。虽说这些士绅是不是敌人,他们的财产算不算战利品还存有一番疑问,但李文长是懒得管这些的,相信上级也不会在这上面跟他较真。在青州、济南多逼反一些士绅又能咋样,老子还能更名正言顺地夺人家产以充军资呢。 更何况,此刻在他手下混饭吃的那三千名新入役的军夫也就罢了,南非八旗新军第四营七百多名黑人步兵对此可是持双手欢迎态度的。他们从南非远渡重洋来到山东。难道是为了来旅游的么?虽说这里面有受宗主国召唤不得不前来服兵役的因素在,但未尝没有前来远东发一笔财以回去改善自己极端贫困的生活现状的心思在。 要知道,如今生活在南非西南部一带的黑八旗部落民们,可都是见识过东岸宗主国文明“神迹”的人。不似那一般无见识的野蛮人。再加上东岸人的经济殖民政策,他们的农产品商品化程度很高,整个社会的商品经济也较为发达,因此对于来自东岸的优质商品的渴求程度也非常高,但这一切都需要钱。因此,为东岸人来远东打仗。在履行服兵役义务的同时,顺便为自己积攒一些战利品,然后带回家去改善生活,那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与新大陆很多印第安居民们宁愿自己花光自己赚来的钱,而不顾家庭成员死活的态度来看,来自南非西开普省的这部分科萨黑人可谓是进步文明得太多了。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南美的印第安人尚处于石器时代,而南非的科萨人已经会打制铁器、铜器,会制陶,会种地(主要作物为高粱、花生、芝麻、西瓜),还会圈养牲畜、鞣制皮革,民间风气也较为淳朴好战。历史上若不是荷兰人的到来打断了科萨人的文明进程,他们的风气也不至于逐步退化到曼德拉时代那种熊样。 因此,抱着这么一番为自己敛财的心思在,高家港盐场兵站上下对于掠夺附近士绅的钱粮很热衷也就不足为奇了。尤其是那七百多名黑八旗重步兵,穿着全套铠甲的他们每每轻松击破连皮甲都没得几件的乡勇泥腿子的阻拦,打破士绅的寨子,将钱粮据为己有,然后把剩下的百姓一裹挟,等待返程的船只运回黑水地区屯田,轻松又愉快。 当然了,出外“打野食”只能算是自己的副业,他们的主业还是护卫好兵站的安全。毕竟驻守济南的勒克德浑等人也不是傻子,也许现在他们还没摸清东岸人的后勤基地设在哪里,但时间一长总会看出些许端倪,到了那时候,高家港盐场就不再是绝对安全的。一旦清军派出上万精锐悄然袭来,兵站内七百多战兵、三千名军夫在少许炮兵的护卫下,能坚守多久也是个问题呢。当然清军出动过万精锐潜袭高家港而不被人发觉的概率不高,特别是在东岸辎重部队络绎不绝地往来小清河(从济南流出,经高家港盐场北侧入海)两岸时,他们的是否具有孤军深入敌后的勇气也很值得质疑,但这终究是一个隐患,由不得李文长不重视。 茅德胜率领的主力部队战辅兵合计四五万人,每日里的物资消耗不是小数目。官兵或马骡需要的粮草还好说,关键时刻可以就地筹集部分,清军收缩得如此匆忙,根本来不及坚壁清野,靠打草谷总能顶一些时日;但那些诸如火药、箭矢、弹丸、枪管、装具、药品之类的消耗品可就无法就地筹集了,必须得靠后方运输。 尤其是那火药,极度依赖火炮作战的东岸部队每日里消耗的火药数量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前阵子青州城之战,就已经将烟台养马岛工坊去年夏秋时节积存下来的火药一扫而空,现在部队使用,都已经是从济州岛运来的了。若是后面战事迁延个大半年的话,东岸的火药供应能不能跟得上战斗所需还是个问题呢。毕竟现在东岸大军的作战规模是越来越大,再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可比。 现在茅总指挥的部队已经进抵济南外围,并且和清军发生了小规模交锋,但主力会战尚未进行。清军是兵力集结尚未完成,部分绿营主力仍陷在兖州府和东昌府,当初为了追剿榆园军兵力分散得厉害,哪想到现在形势变化得如此之快,黄衣贼的来势又如此之猛——青州城亦仅仅阻挡了他们十一天——如今短时间内要想将主力完全收回颇有些难度。这个时候,济南的勒克德浑也没那么讲究了,清军建制还算完成的四总兵麾下绿营是撤回来一营人马就往济南发一营人马,以在黄衣贼开始攻城之前尽量厚集兵力,那样主动权也将大增。 而东岸方面呢,则是兵力部署尚未完成。四五万大军按照各自战力划分好防区,规整好各自的部伍,同时协调好通讯联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里面事务繁杂、千头万绪,特别是在其中乌合之众占有相当比例的情况下,安顿好他们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 再者,东岸人手头现有的物资(主要是火炮用)已经不能再度支撑他们发起长时间的征战了,必须等后方的新补给送上来后,才能再度恢复之前战无不克的攻坚能力,否则手头的物资只够自保,用来打济南这一场会战级别的战役却是略显不足。目前,他们一边在附近搜罗船只和船夫(顺小清河前往高家港运输补给),一边就地构筑工事,为必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前期准备工作。(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大庆铁路 小维森特刚刚从黑山煤矿上下来,东岸人已经在那里试着开采煤炭了。那片面积广阔的露天煤矿产量巨大,黑乎乎的“石头”被从地表挖出来后,经过简单的洗选,烘干后就能丢进炉膛内烧火了,比他们每日长途跋涉去远方砍柴方便多了。而且这种黑色的燃料也一点都不贵,现在城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花钱购买了。什么?你说他们花的钱是什么钱?那当然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造币厂制造的各类硬币了。 如今阿劳坎自由市面积是越来越大,智利南部起伏的山脉已经渐渐限制不住他们了。而且随着新加入的阿劳坎人越来越多,目前手下军民数量已不下一万的小维森特也开始有了更大的野心,他下令自己麾下的士兵带着帐篷、赶着羊群向北进发。这些阿劳坎游击队的士兵们翻越重重山岭,穿过遍布针叶林(主要是冷杉、智利柏等树木)的谷地,将阿劳坎尼亚王国的旗帜插到了更北方的辽阔土地上。 而一旦他们找到水草丰美的土地并定居下来后,就会开始大肆招募愿意前来开垦的居民。阿劳坎尼亚王国新任的大执政(自称,东岸与西班牙官面上只承认面积不大的阿劳坎自由市)小维森特将这些土地都册封给了他们,因此他们若是想将土地上的财富变现,那么首先需要招募大量的人口过来耕种土地、开采资源。 但阿劳坎人的人手也不是很充足啊。如今阿劳坎尼亚王国一万人口中的六七成都居住在阿劳坎自由市内,他们也都是王国首脑小维森特的直属人口。至于最早“从龙”的那数百游击队战士(如今都成了一方领主)手下能掌握的人力,那就少得可怜了,但他们对人口的需求又是极其巨大的。为此,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与东岸共和国的南铁公司达成了协议,由南铁公司为他们从远东引入人口。 这些引入的人口据说主要来自“西面”的明国,他们吃苦耐劳而又坚韧不拔,对于土地拓荒异乎寻常地精通,非常适合阿劳坎尼亚王国诸位领主们的要求。这些明人被引进后。他们的国籍将落在东岸,然后算是侨居在阿劳坎尼亚王国境内工作。当然了,这样一来他们的管辖权便也落到了东岸政府手上,当阿劳坎人与东岸人发生纠纷时。他们将适用东岸的法律。阿劳坎游击队的战士们不认为这有多大的问题,因此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对于明人,他们中的一些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大部分的男人不就是明人么?而且他们确实与西班牙人有很大不同,比如他们从不食用西班牙人常吃的面包。也很少喝牛奶,他们饲养母牛仅仅只是为了繁殖仔畜;他们土地耕作也要比阿劳坎人或西班牙人更加精细,他们在畦田里耕作,夏天的时候锄好些遍的杂草,因此收成普遍比撒播的阿劳坎人要高很多;他们喂养牲畜几乎都用豆饼或禾秆,很少用干草,他们割下的干草仅仅只是为了出售。嗯,按照东岸人的说法,那就是农耕文明和渔猎采集文明的差别。 小维森特部下们的人劳力不足,但他本人直辖的阿劳坎自由市内却存在着大量的廉价劳动力。这座处在干旱贫瘠的海岸边的港口城市。依照阿劳坎人落后的生产力,其实是无法养活六七千人口的,因此这些贫穷的阿劳坎人便纷纷接受东岸人雇佣,然后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以赚取一些养家糊口的财货。 他们主要的工作场所有两处,一是东岸人购买的阿劳坎港码头,其次便是修筑从码头到东边台地上的路基(台地与码头间的地势存在落差,不整修一番无法通公路或铁路),这两项都是长期工程,因此这些阿劳坎人倒也不虞失业。 当然了。在黑山煤矿(即里奥图尔维奥煤矿,因开采出的煤炭堆积如山而得名)开始进入试开采阶段后,前往该处做一名煤矿工人就成了很多抢不到工地工作的阿劳坎人的新选择。其实想想也讽刺,当年他们为了逃避繁重的体力劳动和无穷尽的盘剥而逃离了西班牙统治区。但如今到了阿劳坎自由市却依然要为了吃饱饭去出卖体力,仿佛生活给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似的。不过其实他们的生活还是有了很多改善的了,比如煤矿的工作强度远不如西班牙人的矿山,而且还会给他们支付工资,他们拿这些工资在支付完食品开支后还能略有剩余,这便是生活水平提高了。更何况。他们在法律意义上还是完全自由的,煤矿工作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提前打招呼走人,也没人会拦着他们。 南铁公司技术部矿山科的科长亲自坐镇黑山煤矿组织试生产,公司采购的机械设备至今尚未到货,因此目前矿上仍采取着原始的人工掘进法进行开采。矿上的工作繁重而艰辛,特别是春秋两季的时候,泡在满是积水的坑道里的矿工们的健康状况往往受到很大影响。风湿病是这里得病人数最多的疾病,其次是猩红热和痢疾,偶尔还会有一些疟疾患者,这些都极大地影响了矿山的工作效率。 此外,由于大量雇佣阿劳坎工人,这些文明落后、喜欢享受的土人也渐渐沾上了放荡挥霍、酗酒无度的恶习。在矿上工作时,严格的管理制度和禁酒令使得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工作场所挖煤,而一旦下工后脱离矿山监管,他们就立刻恢复了漫无节制的挥霍生涯,到东岸人开设的国营商店内购买酒食狂欢,直到花光自己手头大部分的钱甚至所有钱为止,然后再两手空空地回到家里。这些人,与其说是家庭的帮手,不如说是家庭的累赘。 这些状况东岸本土的平安煤矿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了,在矿上工作而不沾染恶习、坚持把工资带回家的印第安工人,实在是少数。因此,搞到后来,来东岸矿山工作的基本就只是离开家庭独自生活的单身汉了,他们在矿山工作一段时间后,就已经无法再适应旧有的家庭生活。等到放荡挥霍几年后,他们丧失掉健康,拖着半残废的躯体返回部落,只能依靠家庭成员时断时续的接济过活。 东岸的矿务局也曾经想办法限制过印第安雇工的放荡生活,因为这很明显已经影响到了矿上的生产,但几乎没有效果,还没有过渡到文明社会的印第安人恶习难除。因此,现在要不是实在忍受缺乏,南铁公司技术部也不会专门雇佣阿劳坎工人了。也许等到明年,大批明人从澳洲起航直航到阿劳坎港登陆后,他们就可以将这些愚昧而又难以管束的阿劳坎人一脚踢开,然后自己采挖煤炭或修筑公路。 现在南铁公司真的是想钱想疯了,两个港口、一条公路、一条铁路以及若干定居点的建设,如果全部用货币来衡量的话,可能需要一千多万元的巨额投资,南铁公司目前显然缺乏这么庞大的资金——他们甚至只筹集了总额的不到20,只够前一两年的花销。 正是因为面临这样的景况,南铁公司才迫切需要加强自身的造血能力,能创造一分利润就创造一分利润。比如南巴塔哥尼亚的海豹、海獭捕杀业(一张海豹皮6元、一张海獭皮24元),以及衍生开来的炼油业;比如智利沿岸的捕鱼业及山毛榉堡的伐木业;再有就是黑山煤矿正在艰难推进着的试生产(生产出的煤炭用大车运至阿劳坎港,然后再租船运回国内,以和新华夏岛塔城煤矿的精煤展开竞争)。 以上这些生意都是南铁公司增加自身造血能力的举措,只可惜目前限于人手的缺乏和资金实力的不足,这些产业都还只是处于起步阶段,所得的盈利甚至还不能抵消前期的不菲投资。而为了扭转这种窘境,同时开辟新的财源,南铁公司总裁莫茗日前在兴南港召集公司商务部负责人开会,准备派出人手去智利一带探探西班牙人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展开双边贸易的可能。 虽然两国之间的战争刚刚结束,战争的创伤也尚未抚平,但对西方人来说生意就是生意,只要能产生足够的利润,那么就没什么是不可以谈的。毕竟从他们的历史看来,一边打仗一边做生意的行为比比皆是,正常得很。况且现今全欧洲的战事基本结束,唯独剩着西班牙和法兰西两个大国仍在死磕,这样一来,经济困难、商品短缺的西班牙王国也许就更加无力顾及到殖民地的经济了。因此,由南铁公司出面来向智利等西班牙殖民地出口商品,再进口一些东岸本土急需的各类商品,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一片狼藉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移步支持正版阅读 劳尔?布拉沃男爵走进了略显残破的圣菲港,这座关键的港口城市目前仍处于东岸陆军的控制之中。他们的最高长官江志清少校已经不在这里了,据说这个残忍而又狡诈的男人已经赶回东岸本土接受上级授勋了,目前这里归一位叫安达十五的军官接管。他带着部分东岸正规陆军以及一千名民兵(东方县民兵大队)在这里维持秩序,兼且转运物资——这些物资在布拉沃男爵看来都是西班牙王国的财产。 想归这么想,但作为一名日渐合格的外交官,布拉沃男爵明白这句话他是永远也无法说出口的。其实说出口也没有任何作用,除了让双方都有些尴尬外,他根本不觉得那些粗鄙无文的异教徒士兵们会将这些财物发还给西班牙人,他也从不觉得西班牙王国能够有力约束这些仍然滞留在西班牙王国国土上耀武扬威的异国官兵。唉,真是丧权辱国啊,竟然要向东岸人这种侵略者借兵剿灭克兰迪人叛乱,这还是骄傲的西班牙王国吗?每每想到这里,布拉沃男爵就不由得黯然神伤。 “先生,隔离期已经结束,东岸人已经将他们放出来了。”布拉沃男爵的堂兄、来自利马的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男爵的管家吉尔伯托走到劳尔身前,低声提醒道。 布拉沃男爵闻言看向城外一角的一处木质栅栏内,只见一大群身着各色服饰的白人男女走了出来。他们中的很多人被强制剃了短发,在经历了十五天的检疫隔离期后,此时一个个双眼迷茫,不知道该往何处。 东岸人现在对疾病异常小心,因此,即便这些男男女女都是西班牙王国的子民,圣菲港也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但是他们依然强制要求这些从旧大陆漂洋过海而来的可怜人接受卫生检疫,而西班牙人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这些人都是西班牙王国政府从欧洲搞来的一批移民。以充实西班牙王国在拉普拉塔的领土。西班牙人此时算是明白了,没有足够的人口他们就无法抵御东岸人的逐步蚕食。他们需要人生产食物、需要人修建城市和堡垒、需要人来为他们当兵打仗,因此,他们自从多年前那几次失败的移民后。此刻再度克服困难,开启了往拉普拉塔的新一波移民。 和以前有所区别的是,这次的移民挑选都有相当条件。首先是这些人必须都是经宗教审判所核实过的虔诚的主的信徒;其次是这些人必须都是无产者或生活艰难的有产者,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而与入侵者进行战斗。当然这首先需要西班牙政府在拉普拉塔进行地权改革,给这些新来的移民予以合法地产。像以往那种一堆无产者挤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给大农场主、大牧场主们打工的情况。这次是不会再出现了,因为事实证明在敌人面前,与农奴地位差不多的这些人是没有什么斗志的。 这次与东岸人的战争,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根基真的是被极大撼动了。首先是势不可挡的东岸军队,他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圣菲等地以优势的兵力、优势的炮火,让来自秘鲁的印第安士兵们知道了花儿为什么那样红。大量的牲畜、金钱、粮食、木材、皮革等财物被东岸人通过有组织的高效抢掠拿走,这导致西班牙人进行重新开发时缺乏一笔很大的启动资金。 其次是地方上蜂起的克兰迪起义军几乎肆虐了整个拉普拉塔长达两年时间,在这两年间,大量来自波西米亚、那不勒斯以及匈牙利的中南欧白人移民被杀戮(也有相当部分被东岸人通过各种手段弄走)。总而言之,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区顶峰时期多达两万(没有东岸的时空西班牙人此时在拉普拉塔只有不到三千白人居民)的居民现在已经锐减到了不足五千人。且多数已逃亡至巴拉圭、库约、图库曼三省。 这么点人显然是不够与东岸人进行抗衡的!劳尔?布拉沃男爵虽然不知道华夏东岸共和国此时的精确人口数字,但长期在东岸生活的他也大概有一点估计,即他认为此时东岸国的人口可能已不下二十万。更何况这是一个全民皆兵的可怕的异教徒国家,他们对万能的主毫无尊敬之情,他们训练出色,训练的频次甚至比王国最精锐的几个军团还要勤,他们在进攻时会用机械刻板的动作将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轰成渣。 因此,面对这样强大的国家和对手,西班牙人若想保住辽阔的拉普拉塔地区,那么就只有移民移民再移民。利用难得的和平时间,将拉普拉塔的人口先堆起来,然后再修建堡垒、训练民兵,以期能够在东岸人再一次入侵时不至于全无抵抗之力。毕竟。此时一个再白痴的人也都已经明白了,东岸人的胃口是永远填不满的,他们绝对不会满足于乌拉圭河以东地区的地盘,他们对巴塔哥尼亚、拉普拉塔大平原以及巴拉圭甚至智利,都与不可告人的野心。现在两国间签署的所谓和平协议,在很多西班牙人看来那只不过是一份休战协议书而已。双方之间的战争迟早会再度重启,除非西班牙人在领土方面做出重大让步,否则在不远的将来,战争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这次移民的费用由秘鲁总督区、新西班牙总督区和本土共同分摊,移民主要来自生活艰难、人口过剩的意大利以及奥地利境内未受战火蹂躏的地区。”吉尔伯托看着那些正在西班牙官员指挥下登上马车向西前进的移民们,说道:“拉普拉塔的大商人罗德里格斯家族已经从智利回来了,他们向新任的拉普拉塔将军瓦尔德斯捐献了二十万比索,作为移民费用,瓦尔德斯将军和古铁雷斯总督都对此大为赞赏,希望更多的商人站出来踊跃捐款,以缓解政府移民的财政困难。” “但是我听说这个狡猾的老头偷偷派他的儿子与东岸人进行了接触,并且在东岸青岛金融市场上购买了价值二十四万比索的南铁公司债券。见鬼,我甚至连这个公司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劳尔?布拉沃男爵恨恨地说道,“我甚至还听说,他准备说服一些人联合起来投资东岸南铁公司的股权,看来是铁了心地要两头下注了。” “他们是不可能与东岸人走到一起的。”吉尔伯托小心地说道,“他们家族在拉普拉塔拥有面积广阔的农场和牧场,东岸人是不允许其国内出现这样的大地产者的,那样会破坏他们的根基。罗德里格斯家族之所以这么做,无非还是想继续和东岸人做生意而已,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不过,尊敬的男爵阁下,我得说在这个艰难的时刻,与东岸人进行贸易以重建拉普拉塔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能极大地削减我们的成本。要知道,那些安家落户的物资从遥远的旧大陆运过来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还有发展工厂、作坊所需的各类机械。”布拉沃男爵幽幽地补充道,“我们要在图库曼建立磨坊、酿酒厂、果干厂、奶酪厂等等一切的生活必须设施,这些都需要东岸人来提供。上帝,虽然向他们进口机械设备确实会省下很大一笔钱,但这真的会令我很不开心,因为这意味着这些黄皮肤的异教徒们对我们的优势越来越大了,这个认知让我很沮丧。” “还有……”布拉沃男爵继续补充说道,“国王陛下虽然下定决心往拉普拉塔移民,但我真的很怀疑他的热情究竟能够持续多久。我们现在还在和法兰西人进行着生死搏斗,每日里消费的金钱几乎无法计数。我真的很怀疑西印度事务院筹集到的这点可怜的费用到底能够支持移民多少,一万?两万?我无法确定,总之一切都糟透了。” 布拉沃男爵的话令众人一阵沉默。是啊,西班牙王国在拉普拉塔的力量真的是太弱小了,东岸人这个对手也委实太过强大。他们不知道双方之间的和平能够持续多久,也许等下一次开战时,东岸这个发展速度越来越快的国家的优势会越来越大。 想要平衡东岸人压在他们头顶的沉重压力,除了努力发展自身外,布拉沃男爵觉得似乎只有引进另外一个欧洲国家了,比如荷兰或英格兰。虽然西班牙王国政府与东岸人签订的和平协议中明确规定西班牙王国不得将拉普拉塔地区的领土或商业利益出售给除东岸共和国以外的第三国,但一旦咄咄逼人的东岸人将他们逼到墙角上,那么谁还管这个狗屁协议?反正如今东岸人这么显眼,对他们抱有疑虑的国家会越来越多,那么在旧大陆多宣扬一些东岸异教徒威胁论,关键时刻拉拢一些国家做盟友,总比自己独自和东岸人死磕要强很多。(未完待续。) 请假的缘由 入院两天了,才托家里人带来了电脑。虽然之前已托群友在书评区发了个请假贴,但那帖子似乎找不到了还是沉了,想想还是在这里重新给大家请个假。想到起点新后台每个章节都至少要500字就郁闷,无他,肚子剧痛。 现在再医院一天连续挂水十个小时以上,且禁止吃饭甚至喝水,想想也是惨。更惨的是不知道这种状况好要持续多久,网上百度了下,普遍半个月左右的,让我心里哇凉哇凉的。 老实说,我这书目前正处于上升期(快400万字了还上升期……),编辑最近也给推荐,我订阅也翻几倍地涨,以前一天1000出头的新增,现在4000、5000都不在话下。这个时候,应该是一鼓作气加更以飨读者的时候,无奈我突发疾病,加上庸医误诊,小麻烦搞成了大麻烦,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再次向读者和编辑说声对不起了,等我出院后再恢复更新吧。 靠,还不满500字,那就再扯会。托家里人还带来了一些书籍,闲的没事的时候看看,加深下自己的知识储备,同时一些构思好的想法也会记下来,为复出后更新做好准备。虽然在医院这么做有装逼的嫌疑,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什么?还没满500字?那就骂会起点新后台!什么毛病啊,居然设置一个单章也要500字的规定,幸好我极少开单章的,那些狂喜欢开单章卖萌的作者岂不要崩溃了? 嗯,终于满500字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南北议和? 山东登州府自古富庶、繁华,尤其是明中后期的万历年间,这座下辖一州、七县、四卫的府一度“户口百万”,由此可见人口之繁盛。其首府蓬莱县(即登州城)因地处要冲,且修建了完备的“水城”等码头设施,兼之更是联系辽东、朝鲜的最便捷通道,故各方人士汇集、商业也极为发达,一度成为胶东乃至山东全省都有名的富庶之地。 只不过登州府的命运在几十年前急转直下,无论是清兵破关后的杀戮抢掠,还是孔有德之乱带来的浩劫,抑或是秩序真空后地方上蜂起的盗贼所带来的破坏,都让登州府处于持续失血状态。可以说,在东岸人彻底掌控这座山东六府之一前,登州府几乎已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 东岸人的到来给登州府上下的冲击是巨大的,首先是大量操着西三府山东话的移民(被收编的抗清义军及其家属)来到登州,然后还有少许从他处吸引而来的流民、土匪乃至海外来客。这些人的到来不但使得登州府的人口获得了极大充实,同时也极大改变了当地的人口构成,这自然有利于东岸老爷们的统治,因为这是一个由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秩序,短时间内还不会脱离掌控。 其次,东岸人在自己直领的多个县份——如烟台县、福山县、文登县、招远县等地——推行新政。新政没有不切实际地瞎搞,主要是强制动员全县吏员在冬季疏浚淤塞的河道、水渠,修建水库,铺设道路;同时选派农技员帮助本地选种育种,并经多年努力培育出了适合本地气候的玉米、土豆种子,使得本地粮食产量有所增加;此外他们还酷行军法,任何作奸犯科之徒均严惩不贷,同时大力宣传在山中耕作“贼田”的土匪山贼只要回乡自首,均既往不咎,这进一步肃清了治安。 最后。他们通过不断的征战从外界往登州输入了大量的牛羊牲畜,并使用低息贷款售卖给百姓,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力。在如此多管齐下的努力下,明末后疲敝破败的登州府开始逐渐恢复了元气。并在近些年发展越来越好,直有欣欣向荣的趋势,且人口也攀升到了四十余万,虽不及万历年间的一半,但已是了不得的成绩了。 而也正因为如此。登州府此时才“有幸”分得了十五万淮安府难民的安置配额,因为就经济基础而言其已经有了一定的承接能力。当然了,登州府的承接能力再强,也不可能一下负担起十五万人的日常食品所需,盖因农业社会的特性,农民们大部分的产出都被其自身消耗了,能拿出来销售的余粮较为有限。再加上登州府的乱世才过去至多不超过十五年,民众们记忆犹新,平日里主动出售余粮的也不甚多,故市面上能采买的小麦、玉米及豆麦等杂粮数量有限。往往只能供数万人一年所需。 不过好在东岸人手头还有大量的清江浦漕粮,这些漕粮分配到登州府的那部分数量也极为庞大,足够支撑这些移民中的绝大部分在登州生活一年以上了,如果再配上本地采买的一些粮食牲畜,差不多也能勉强支应过去了。毕竟,移民们在集体农庄劳作生活,也不是一点产出就没有,不是么? 集体劳作、集体生活、集体学习,遍布登州府境内的集体农庄似乎一下子恢复了上古时期的遗风,使得本地不多的士绅看了也啧啧称奇。不过。他们也就看看稀奇罢了,作为一个经济活动较为活跃的滨海大府,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库页岛一化冻,就得组织人手去那里收皮货、山货、海货;另外日本那边也得插一脚进去。这个披着一层皮的山丹贸易如今之规模越来越大,日本东北诸藩都被牵扯了进去,甚至还开始向中部地区蔓延,直让幕府的锁国令成了个笑话;最后,朝鲜、宁波的贸易也不能停下,这里面的利润也极大。而且胜在稳定,风险较低——登州府能存活至今的士绅,都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士绅了,冥顽不灵的只能在家自己干活种地(因为雇佣不到人),脑袋灵清点的开始转型商人,依托在东岸人的庇护下从事跨国、跨地区贸易,特别是随着众多市场的深入挖掘(比如朝鲜、日本甚至一部分荷兰人带来的南洋市场)以及登莱、宁波等地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他们的收益也水涨船高,并渐渐带动了更多人参与进来,成了一个小小的新阶层。 …… 文登县外的一处野茶棚外,韩至美正坐在一张桌子前捻须不语,身后是他四个儿子:可昌、可荣、可大、可久。作为宿迁县第一时间投诚的地方大族,韩家(自称是韩愈后人)受到了廖司令的极大优容,不但委了官,还许他们携带绝大部分财产第一时间移民东岸,而且坐的还是比较好的舱位。 转眼如今已是三月份了,作为家族话事人的韩至美将带着一众老小前往东岸,长子和次子亦将带着家人随之而去,至于已在山东入了职的三子和四子,就只能暂先留在这里了。 “前日在县中饮宴,曾听人言起北边清国有传言,摄政王多尔衮已然于数月前驾崩,朝中大小事务如今均由顺治亲决。此事——也不知真假如何?若是真,怕是这南北朝之局已成定势啊。老夫虽然辟居乡里,却也知那英亲王阿济格是多尔衮胞弟,向来忠心,这次不吃挂落怕是很难善了的了,而且以鞑子过往的狠劲来看,多半还要丢命。但这个人现在却坐镇襄阳,手握二十多万大军,如何处理却也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搞不好就要出大事。”韩至美咽了一口粗茶,慢悠悠地说道。 “爹可是说这清国要倒下?这不正是应了咱家的义举么?”二子韩可荣说道。此番他将随韩至美一起渡海前往东岸,据说廖司令给了个什么大鱼河进修学校的进修名额,出来便可任官,也算是个出身了——当然这是他们尚不了解东岸管制的缘故。 “清国倒不倒很难说,但这大明却是要倒啦。”长子韩可昌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前些时日接我们的那位东岸总爷曾言,去岁湖广江西那帮闯贼余孽与大明王师大爆冲突,贼酋李过公然接应叛逃的忠贞营(部分降明的前顺军营伍)进自己防区,为此甚至与衡阳的王师做过了一场,王师败绩。据说李过扬言要兴兵取下衡阳、赣州诸府,以绝后患,目前这事正僵着呢,听说大东岸天兵也在调解,但最终结果如何无人可知。” 韩可昌是生员,虽然仅仅是个底层读书人,虽然也在大清治下做了多年顺民,但从三观来说终究还是心向大明的。眼下看到南明如此不成器,就连苟延残喘都有些难了,自然是悲伤难过,叹息不已。 “糊涂。”韩至美作色斥道,“可昌,你以后是要承继家业的,休得胡言此等闲言碎语。皇明三百年天下,我算是看穿了,确实是气数已尽。以后这天下归谁,我也不知,保不齐便是南北朝之局。如此一来,我等投了东岸、投了大宋,倒也不算是一桩坏事。此番去了东岸便好生做事吧,多积攒家业、多结交友人、多生儿女,比什么都强。也许,咱这去了海外的一支,将来在吾族之中也会多有记述呢,如此,爹便心满意足了。” 父子几个又在茶棚下闲扯了一会,便带着一些家仆继续推着大车往前走了。车上是从烟台拉来的山货,集体农庄虽然都是难民,可并不代表大伙没消费力,更何况东岸人驱使他们干活也是付钱(虽然极少)的,因此这些产自库页岛的山货多多少少也有些销路,韩家人短短几个月间就搞起了这桩营生,固然有其人多势众、银钱多多有关,但确实也说明这家人经商头脑不错了。 而就在韩家父子忙活着做生意的时候,清廷除继续在淮安府驱逐盟军武装、收复失地之外,也悄然派出了一个使团经陆路抵达了顺军控制区,并亮出了和谈的意向——对于向一个地不过三省的地方政权倡言议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也“有辱体面”,但清廷是塞外胡族入关,最不在乎的就是体面,换言之政策也是最灵活的。毕竟,如果通过和谈便能获得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那么对清廷来说无疑是大大的赚了。 当然了,议和使团也不光朝大顺派了,南明也没跑了。为此,他们甚至下令已攻到川南的吴三桂停止进军,为议和做到如此份上,满清确实也够拼的了,而这往往也说明其内部蕴藏着极大的危机,不过这就很难为外人所知了。(未完待续。) ps:  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想到断更就心慌慌,再加上编辑也给我推荐,便忍者腹痛开始码字。这章3000字我足足码了四天时间,期间之困难不想多说。总之是想以实际行动告诉诸君,我会努力更新,本书不会太监。 第四十二章 未来规划 在清泉乡逗留了两天后,11月6日,在海军气象观测员给出气候在接下来几天内可能有变的警告后,魏博秋等一行人再度乘坐小艇返回了碇泊在外海的“库页之鹰”号,准备回转返回阿尼瓦湾。在临走之前,魏博秋将从庙街等地征收上来的黑麦留给了他们五十吨,足抵他们三到四月食用所需;另外,李仁军在阿穆尔河流域征讨掳掠来的部分牛羊肉(已就地腌制完毕,存放于木桶内)也派发了相当一部分给他们,可谓恩宠已极。当然这也有魏博秋拉拢施恩地方官员的因素在内,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11月11日,在克服了逆风、大雾、大浪等不利因素影响后,“库页之鹰”号在一台小型蒸汽机的驱动下,缓缓停靠在了阿尼瓦湾西北侧。这里也有一个小型定居点,同样是今年所设,居民大约有七八百人,比清泉乡略多。 这个定居点的居民多来自北直隶大名府,7月份的时候,随着鲁国男的主力被歼灭,榆园军大举进入邻近的河南归德府,北直隶真定府、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一带肆虐。当地地主武装大兴团练,与榆园军、东平贼、骡子军等“义军”武装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由于地主团练武装多是新练,战阵经验不足,因此对上这些大股义军时多采取守势,得以让榆园军等武装在乡间大掠。 榆园军这些人说白了其实都是半民半匪的武装,虽然极力主张抗清,但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和土匪也没什么两样。因此,他们主要对女子、财货、牲畜、粮食、军械等土匪中的“硬通货”比较看重,至于当地的人口嘛,那就半卖半送给黄衣贼好了,跟他们结个善缘的同时顺便淘换点皮甲长矛弓箭之类的好东西用用。 由于各路义军多是山东人,自是不愿意将山东人发卖于黄衣贼,因此邻近的河南、北直隶两省的百姓就倒了大霉了,多有整乡整村被掳掠一空的。而在将这些百姓转运到济南的一路上。因为饥渴交加、体弱多病而辗转沟壑者不知凡几,其情其景令人不忍卒睹。 不过这样一来,能够活着抵达济南的自然都是青壮了,只需稍微将养个十天半个月的。然后便能在东岸军夫的“护送”下,一路行走到登州府,然后等待下一步的安排。登州地广人稀,可安置地方甚多,因此这些人里面至少有一半被就地安置在了登州府。在当地修建屯堡,准备开展屯田。至于剩下的人嘛,由于运力紧张,他们只能乘坐黑水造船厂生产的中型渔船前往后方了。这种船吨位小、质量一般,在夏秋季节的辽海、日本海之中颠簸来回,多有整船倾覆、全部移民均葬身鱼腹之类的消息传来,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但不管怎样,剩下的来到黑水地区的大明百姓总算是有福之人(地主或许不算)。由于清朝全盘承认了明朝既得利益阶层的各项权益,以换取迅速安定天下,因此这些地方的土地兼并状况并未稍有缓解。九成以上的人仍在为地主做佃打工,也就勉强糊口而已。若遇到个三长两短,比如家人得病什么的,那立时便是破产的节奏,卖儿卖女无可避免,因此他们的生活着实算不得如意,甚至可以说是很凄惨。 但到了库页岛便不同了,黑水开拓队政府给每个成年男女赊五亩土地,允许他们自由耕种,连续缴税五年后这块土地便永久属于他们自己。然后他们还可以攒钱。以优惠价(每亩五元钱)额外购买最多二十五亩耕地以及二十亩坡塘林地,给自己及子孙后代置办下一份丰厚的家产。 虽然库页岛是明人眼中的苦寒之地,但这里的土地与耕作了两千年之久的中原比起来,其肥沃程度还是很明显的。即便一年只能种一季黑麦或燕麦。但一亩地侍弄好了以后收个七八十斤不在话下,夫妻两人十亩地,一年能收七八百斤,燕麦这玩意儿营养又极其丰富,堪称谷物中的极品,因此足够他们嚼谷了。 更何况在平时。他们还可以去野外收割干草——由于地旷人稀,这玩意到处都是——喂养同样从政府那里赊来的牲畜,这又是一笔收入。还有,每年夏秋季节,海里大量的大马哈鱼蜂拥而进岸边的河流内,几乎塞满了整个河面,这个时候闭着眼睛都能收个几百斤,清理完晾干留做冬天吃一点问题都没有。 如果再有闲暇,胆子大、经验丰富的人还可以去山里采集点山野货什么的,或者干脆去猎一些野猪、狍子、鹿、熊等大型动物,获取收入;至于胆子小的、老实巴交的泥腿子嘛,还可以去政府的建筑工地上卖把子力气,赚些银钱也能把当年的赋税缴了。 总之,只要有手有脚,人又不懒的话,在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且根本没有人地矛盾的库页岛南部,你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并形成良性循环。而穿得暖吃得饱,如果有条件的话(附近恰好有学校),再将娃娃送到政府的学堂里去认字,这活得就有尊严了,不比在河南、北直隶汗摔八瓣、弯腰驼背卖苦力到头来还要卖儿卖女的生活强?听说黄衣贼——嗯,黄衣天兵——是大宋先民,自然是我中华道统,咱们跟着他们走,总之也不辱没先祖就是了。 魏博秋没有在这个叫做杜胜集乡(后世俄罗斯萨哈林州阿尼瓦城,因第一批移民来自北直隶大名府杜胜集而得名)的地方盘桓太久的打算,因此一上岸就视察起了此地的开垦工作。这里差不多是与清泉乡同时开始建设的,且同样隶属于大泊县。 认真说起来,由于这里靠近库页岛南部的区域中心大泊港的缘故,其活力比起僻处海角的清泉乡要好上许多。本地的居民们除了开垦土地、修建定居点之外,给自己创收的主动性非常高。他们经常会成群结队地涌进山里,到腐烂倒地的椴树树干上采集木耳;他们有时候也会故意砍倒一些树木,以便在第二年可以继续到此采集到大量的木耳。当然主动砍伐树木是违反东岸共和国七八年前颁布的《森林资源法》的,但由于难以监管,因此这种行为是屡禁不绝。 这里的采牡蛎业和海菜捕捞业同样也很发达。尤其是阿尼瓦湾内的牡蛎,一贯以味美可口著称,且个头较大,极具经济价值。至于海菜捕捞业嘛,规模就更是发达了。在杜胜集乡刚设立没多久的时候,大泊港那边便有一些先富起来的商人乘坐自己打造的小型木船抵达此地,盖因这里的海菜最出名,叶狭长而肥厚,极具捕捞价值。 每当这个时候,涌来的大泊商人们带着自己雇佣的阿依努劳工,用一种顶端绑着铁钩的长木杆,将海菜从生长的海底捕捞上来。捕捞上来的海菜就地晾晒在海边的岩石上,然后再捆扎起来,大部分自用,小部分出口到朝鲜、日本松前藩以及山东登莱二府。这几个地区的人还是有着食用海菜的习惯的,因此销量还算可以。 除了捕捞海菜外,每年夏秋季节,商人们还会雇佣廉价的阿依努人同时捕捞海参、海蟹、海虾等库页岛资源丰富的招牌特产。他们用大网捕蟹,细网捕虾,捕到的蟹就地在盛有海水的锅里煮,然后把蟹肉从蟹螯和蟹腿路取出来,晾干打包。蟹肉在朝鲜、大明(尤其是南方)和日本都是一种较昂贵的食品,可以获取较高的利润。 如果说蟹肉的利润较高的话,那么海参对中国人来说就更是一种名贵的食材了,几乎完全不愁销路。目前在杜胜集乡海边,夏天时那帮捕捞海菜的商人甚至还雇佣了一些阿伊努甚至日本渔民,使用简陋的工具潜水至海底进行捕捞,所获之丰令人难以想象,由此也可以看出这片沉睡了无数年的处女地上的财富有多么惊人。至于海虾嘛,则比较廉价了,一般是用来制作虾酱,出口到山东供给军需。 魏博秋一边听本地的官员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介绍着,一边暗自感叹,并决定等来年开春过后,再想办法从大明多搞一些人过来。这里虽然气候寒冷,但成千上万年沉淀下来的财富极为惊人,茫茫林海里的巨型树木、海里的各类海产品、陆地上的山货猎物、河流里的鱼蚌珍珠,简直数不胜数。若是有个数万乃至十数万人在此戮力经营的话,只需两三代人,这里即可形成一个富甲一方的国度。 11月13日,魏博秋视察完毕,同样给杜胜集乡的定居者们留下了部分物资,然后乘船离开了此地,往海峡对面的另一处定居点、同时也是黑水植物园(专司培育良种、发展园艺事业)所在地驶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筚路蓝缕 魏鸣兴等人着魔般地看着一台用木头组装的机器,不时发出惊叹声。这台设备历经长途海运,穿过了狂暴的白令海南缘、越过了疾风劲吹的北美西海岸,航程万里,最终才抵达希望岛的这间伐木场内。 “这是文明的火种,进步的象征。”魏鸣兴轻轻抚摸着这台看起来很旧的水力锯床,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它看起来使用过很多年头了,有些破旧,一些零部件早就腐朽不堪,但我看得出来它仍然具备着强大的生命力,林肯——” “在呢。”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流放犯人——当然在东岸日本公司的花名册上,此君已在一次野外劳动中遇熊身亡——曾经在旧大陆干过多年木匠,因笃信天主教并积极参与地下传教活动而被流放,此时到了远东,却也是难得的技术人才了,尤其是在希望岛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好好照顾它,尽快让他工作起来。”魏鸣兴说道。 “没问题,头儿。这次随船来的还有不少零件,我看了看,足够替换掉一些不堪用的部件了,我会让它看起来棒棒的。唔,那边的机器也一样,我会好好照看的。”林肯瞟了眼那些水力刨床、脚踏式车床等旧式机械,满怀信心地说道:“有了这些机器,我们就可以生产出比以前多得多的产品了,河对岸的那帮该死的野蛮人怎么和我们斗!” “不要用野蛮人这么轻佻的称呼,事实上我们中间就有许多印第安人,每个种族都有生活在阳光下的权力。人权,懂吗?林肯,我要向你解释多少遍?平等、自由、博爱是我们‘民主自由联邦’的精髓,这不容许任何人践踏。”魏鸣兴苦口婆心地说道,但很显然大胡子林肯没听进去,周围人也很不理解,仅仅只是一些出身自魏博秋学生的干部对此有些赞同,但似乎赞同程度也很有限。 这些干部原本要么是魏博秋私下开班传授的学生。要么是后来黑水交通学院(位于虾夷地岛)的毕业生,基本都是继承了魏氏的所谓“新新”思想(当然这一点很可疑),立志到北美建立一个民主自由的理想国。这个理想国以来自远东的明国、朝鲜及日本移民为主,辅以当地归化的印第安人。组成一个人种混杂的国家,实行民主自由思想、松散联邦制,打算在北美打造一个魏博秋口中的“大同世界”、“地上天国”。 只不过这些干部们在经历了数年筚路蓝缕、繁重艰苦、复杂劳心的建设工作后,早期的理想与热情逐渐消退,人性中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开始冒头。尤其是在如今数量已达三千六百余的远东移民的绝对数量优势的影响下。他们的思想在某些方面也不可避免地与其趋同,因此这会乍闻魏鸣兴要给印第安人人权,大家都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只不过魏老师对他们一生影响甚大,这些人嘴上不会反对而已。 “魏市长,北边鳕鱼岛上还有两百多我们的同胞,这些人强烈要求放弃鳕鱼岛,移居到希望港来,因为那里的条件实在太艰苦了!他们不想继续窝在那里捕鱼、打猎、伐木,而是希望移居到温暖的南方定居。我认为这样的要求是合理的,我们应该接纳他们,毕竟我们现在已在希望港周边站住了脚,开辟了麦田、牧场和果园,已经有了接纳这些渔民的资格和能力,是时候做出改变了,市场阁下,他们也是第一次航海的先驱者啊!”有人听到魏鸣兴在大谈特谈印第安人的事情,立刻忍不住插言道。 “哦?是乔纳森船长啊!你本身便是市议会的议员,有权力向议会提出议案。只要获得多数票通过,我不反对。只是,那里渔业资源丰富,对希望市乃至联邦未来的发展极为重要。这些人一旦迁居过来,我们在当地便没了落脚点,这真的合适吗?要知道,希望市现在就像是一棵小树苗,还没长成参天大树,我们每个人都必须为她贡献自己应有的力量。”魏鸣兴继续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说。而事实上鳕鱼岛在他对未来的规划中确实也极为重要,是捕鱼、捕鲸、捕海豹的基地,极为重要。 “不,我坚持!”乔纳森船长说道,“事实上我的兄弟就在那里,我不想看到他继续衰老下去,没人有权力要求他牺牲下去,是时候把他们接过来了。我们既然有能力接纳希望岛上零散的印第安人,为何却对鳕鱼岛上的同伴如此推脱呢?这不合情也不合理!我会向市议会提起议案的,市长阁下。” 魏鸣兴闻言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信步走到一边的灯塔处休息了起来。灯塔上有一套大型组合灯具,通过复杂的渠道从本土进口,用来给夜航的船只导航。不过在希望岛这边,这个被命名为“民主灯塔”的导航灯不是什么时候都点亮的,事实上他一年中大部分时候都不点亮,并且伪装得很好,以至于曾经有两艘西班牙大帆船途经希望岛西侧南下时都没能发现。 灯塔外海阔天空,充满灵性的海鸥在希望海峡上空上下翻飞,海岸边不时有一些海獭冒出头来,惬意地在自己的胸腹上敲砸着贝壳食用,端地是一副美丽的海岸秋景。 “兴哥,魏伯伯是不是有意将华本德的队伍调来这边?”灯塔基座旁,嘴里嚼着草根的死党赵天日找了过来,问道:“华本德手底下几百人还是有的吧?这么些年训练下来,战斗力应是不差了,若调来希望岛,我们就可彻底统治全岛,并登陆上岸了。” “你听谁说的?”魏鸣兴皱起了眉,说道:“你也是大法官了,别乱传这类闲话,没地降低自家威信。常春、华本德二人及其部伍都是国家经制部队,换句话说就是花名册上都有他们名字的,岂是这么容易掉包来希望岛的?再说了,我听闻父亲希望在近两年就集结人手突击一把日本国的种子岛,将上面的数千工匠及其家属全部掳走,这对我们希望岛的发展大业是至关重要的,而这无疑离不开常春、华本德二人的出力,这个时候将他们调走?可能吗?动动脑子!别人云亦云。” 话说魏博秋想动种子岛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谋划了很多年了,结果因为种种顾虑始终没能下定决心。这会听魏鸣兴的意思,这厮应该是已经得了“失心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大业,要开始进行冒险了,种子岛可能是第一步,下面搞不好还有纪伊藩,总之他不搞出点事情来似乎是不大可能的了。 不过在远东还有个梁向俭似乎一直在找他麻烦,因此魏某人多多少少还有些顾虑,不至于搞得太过火。而且这次廖逍遥廖司令在淮安府搞了四十五万之多的移民,魏博秋似乎也颇为动心,想搞一些过来——要知道,希望岛现在才只有三千六百多移民呢,就这还是他魏某人多方筹集到的,且隐隐已经影响到了虾夷地岛的发展及东岸日本公司的经营。这会有了四十五万新移民,怎么可能不令他魏副队长动心呢?或许这也能稍稍抑制住他独走的冲动吧。 “筚路蓝缕、惨淡经营,我现在才体会到父辈们当初的艰难。”魏鸣兴手抚着粗糙的松木结构灯塔基座,用感叹的语气说道:“当初登陆东岸的也不过才那么几百号人,如今却已经发展得这么兴旺。我们现在有了这三四千人,却仍然步履维艰,是我们才智不够杰出吗?还是我们不够努力?抑或是我们没有得到天尊的眷顾而不够幸运?很多时候想起这些事,确实挺令人感到沮丧的……” “担心什么?”赵天日一天就不高兴了,只听他说道:“我们现在建立了一个初具规模的希望港,有议会、有法院、有政府、有安全机构,还能勉强养活三千多人,这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创举了。看看海对岸的印第安人,他们发展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仍然是茹毛饮血的梦寐状态!和他们相比,我们干得很不错了。而且我们还在成长、还在发展、还在壮大,将来会建立更多的城镇和港口,会有更多的市镇议会,甚至会形成联邦议会、国会,让更多的人沐浴在自由、平等、博爱的光辉下,让更多的人——包括印第安人——享受普世价值,我们终将会成功的,我相信这一天会到来!” “我也相信,可现在印第安人不理解我们传播文明的苦心,怎么办?”魏鸣兴有些苦恼地问道:“他们对我们很不信任,甚至还视我们为敌手,这很不好。” “那就杀了他们!或者把他们关进监狱!”赵天日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死了的印第安人才是好印第安人,比如现在不服从我们的印第安人占了90,那很好,我们干掉这90,然后就能让剩下的10的印第安人沐浴在自由的光辉下了。” “这……”魏鸣兴一时有些无语。赵天日的做法颇类本土对土著的清洗政策,而这也是其父亲魏博秋很反对的,魏鸣兴自然在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他将目光从海峡对岸转向了南方,那里是无边无际的海洋,而在海洋的那一头,应该就是东岸的领土了吧,那里的人们——如今在忙些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南太平洋(六)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到(起)(点)支持正版阅读 十月份的阿劳坎港要比兴南港暖和一些。除了依旧肆虐的西风外,这里一切都好,没有漫天的大雪,没有弥漫在天空的沙尘。这里绿树成荫——好吧,仅限于海岸边或河流两岸,这里欣欣向荣——这倒是实话,从这里不断进出港的船只就可以看得出来,这里人口繁盛——除了大量的阿劳坎人外,这里还有人数已经超过一千的东岸居民,小小的阿劳坎港竟然已经有了数千人口。 在东岸人买下的地皮上,南铁公司兴建起了一栋两层砖房,作为公司在这里的办公场所。砖房旁边还有一座石砌的物资库,用于存放国内运来的各种商品,同时还兼作公司金库。此时莫茗就坐在二楼中间的办公室内,接待着一位久违的客人。 “这真是上帝降下的恩赐,莫总裁。我在圣地亚哥见到了著名的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他同意了贵公司开展双边贸易的请求,并邀请您在合适的时候到瓦尔帕莱索去小住一段时日,顺便商谈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曼努埃尔?伊格纳西奥?罗德里格斯坐在莫茗的对面,侃侃而谈。 这个老家伙正是拉普拉塔的土生白人精英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主事者,与东岸人有十多年的贸易联系。虽然中间因为战争的缘故而中断贸易达三年之久,但战争甫一结束,他的儿子阿尔瓦罗便代表家族再度与东岸人搭上了线:他们先是在青岛金融市场上购买了20万元的南铁公司十年期债券,然后又申请收购2的南铁公司股权(价值20万元)。 直接花40万元的巨资修复双方之间的关系,这手笔不可谓不大。而且,在罗德里格斯家族的带领下,其他一些在战争中远遁智利和秘鲁的土生白人家族也纷纷试探性地投资南铁公司,用作与东岸人恢复贸易联系的投名状,这份功劳可就相当不小了,因此。作为南铁公司总裁的莫茗一直对这个拉普拉塔的商业家族很有好感。这次南铁公司意欲与智利、查尔卡斯等地展开私下里的双边贸易,莫茗就准备给他们家族分一杯羹,算是奖赏。 “我听说战争期间,布拉沃男爵位于毛林河两岸的一些庄园遭到阿劳坎游击队的洗劫。损失不小。而且,他本人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对我们东岸人成见很深……所以,这里面真的没有问题吗?”莫茗沉吟了下,然后向曼努埃尔反问道。 “生意就是生意。”曼努埃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旧大陆的半岛人对该死的荷兰人恨之入骨,双方之间的战争进行了大半个世纪,包括大量贵族子弟在内的无数人葬身战场,无数贵族或商人的船只因为被荷兰人劫掠而损失惨重……但,以上这一切这并不妨碍双方之间的贸易,生意就是生意,和政治扯不上关系。正如您所知道的,在与荷兰人之间的漫长战争期间,王国相当一部分财政是靠向荷兰银行家借贷维持的,如今从新大陆运回来的白银中。三分之一到一半是要运到荷兰去偿付债务利息的。所以,这里面没有任何问题。” 莫茗闻言笑了笑,然后轻轻颌首,似是认可了曼努埃尔的解释。南铁公司与西班牙美洲殖民地之间的贸易,只可能是见不得光的私下贸易,因为西班牙王国的政策不允许(西印度院的限制贸易政策)。但如果参与者都是殖民地的实权人物的话,那么问题就不是很大了,当大家都被绑在同一条利益链上的时候,以土生白人为主的西班牙既得利益者们反而会帮着向本土进行遮掩。 南铁公司曾经对双方之间的贸易前景做过一番预测,结论是市场十分广阔。“钱途”十分光明。秘鲁的热带树木、鸟粪、金鸡纳树皮和蔗糖,智利的羊毛、皮革和兽脂,查尔卡斯的铅、锡和硫磺,都是东岸所需要的商品。当然了。秘鲁总督区产量最大的商品——贵金属更是东岸人所急需的。而东岸的出口商品是什么呢,答案是很多! 纺织品、农具、五金工具、染色皮具、肥皂、油脂、建筑材料乃至精盐等一切日用品,以及少量生产资料,如帆布、锚链、武器(当然这个有待商榷)乃至渔船等等,都是他们所需要的。得益于西班牙王国历年来对殖民地的压制政策(仅墨西哥地区有少量工业存在),秘鲁总督区的工业几乎是一片空白。该地区数百万居民日常所需的物资几乎都需要一年一度的宝船队从本土运输而来。曾经有资料记载,秘鲁地区一些有钱人为了修建庄园,甚至需要从旧大陆进口砖头,简直不可思议! 当然了,数百万人的日常所需,数量极为庞大,根本不是一年几十艘宝船能够运输得过来的。而这,就导致了秘鲁地区繁荣的走私贸易,法国船、荷兰船、英国船、葡萄牙船乃至瑞典丹麦等北欧国家的走私船,无一不在如同筛子般满是漏洞的秘鲁总督区进行着数量惊人的走私贸易活动。这种情况在17世纪还好,才刚刚开始,等到了18世纪的时候,西班牙每年两拨的宝船队所运输到美洲的货物,仅仅只是该地消费商品数量的十分之一。至于另外的十分之九嘛,自然是由走私贸易来填补空白了,而其中走私得最欢的自然是英国商人了。 南铁公司如今财政困难,急需大笔资金来修建两洋铁路以及阿劳坎港、兴南港这两个大型海港码头,而本土恰好又给予了南铁公司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东岸商品垄断交易权,这就给南铁公司在太平洋海域开展转口贸易创造了基础。反正这片市场目前看来和空白的也差不多,不占白不占。 更何况,将海量的东岸商品走私到广阔的秘鲁总督区,不但可以扼杀该地区可能出现的民族工业(虽然不太可能),更可以把正在钻空子走私的其他国家的商品挤出去。开什么玩笑,新大陆市场是东岸人的,法国人、英国人、荷兰人、葡萄牙人甚至遥远的北欧人都把商品走私过来了,这成何体统! 莫茗相信,以东岸商品低廉的制造成本以及更低廉的物流运输成本,肯定能够将其他国家的走私商品逐步驱离秘鲁市场——当然仅限于东岸自己能够生产的商品,至于那些劳动密集型的商品,东岸自己都要问别人进口呢——这样对东岸国内制造业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而南铁公司也能从中搭一把顺风车,获取大量的转口贸易利润,以获得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持续进行基础设施建设的能力。不然,光凭国家补贴和资本市场融资,那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啊。要知道,今年远东地区将有2-3艘移民船试探性地从金山港向东,顺着西风带的北沿边缘抵达阿劳坎港,移民都来了,规划中的铁路却还没半点动静,那不是扯淡么! 不过呢,将东岸商品走私进秘鲁总督区却也不是没有一点隐患。比如,受到东岸商品冲击的西班牙宝船队运来的商品、外国走私商品等等,在这其中,人的损失不小(圣乔治商行承担了相当数量的美洲进出口贸易,在加的斯港设有大型货栈),荷兰西印度公司作为走私大户损失也不轻,这需要东岸本土贸易相关部门与他们两家协调利益。当然这就不关莫茗的事了,他只关注南铁公司的利益,至于可能因此而引发的贸易纠纷,那是政府的事情,人和荷兰人的情绪,还是要靠他们去安抚。 想到这里,莫茗站起了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然后朝曼努埃尔说道:“我现在就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布拉沃男爵。筹建走私网络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有太多的人需要摆平,总之前期准备工作一定要做仔细了。这样吧,在你走后,我会在一个星期内组织起一个谈判队伍,他们会秉承我的意志去和贵方商谈,我就不用出面了,他们完全可以代表我。当然,等一切都谈妥后,我可能会去一趟瓦尔帕莱索,但现在还不行。” “我明白了。”曼努埃尔也站起了身,看着莫茗说道:“布拉沃男爵是不会拒绝的,也不容他拒绝。有太多的实权人物在长达三年的战争中损失惨重,他们如今急需回本,而与贵方展开走私贸易是见效最快的方式。也许这和他们内心的感情倾向不符,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相信他们会做出理智的选择的。” 1649年10月15日,“南铁渔001”号渔船载着一个五人谈判小组离开了阿劳坎港,顺着洪堡寒流向北疾行,他们的目的地是瓦尔帕莱索——圣地亚哥的外港。此外,这艘船上还装载了相当数量的东岸商品,与西班牙人之间的走私贸易,几乎已经箭在弦上。(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南太平洋(七)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到起点支持正版阅读,支持小众书的写作) 利群乘坐信使班轮公司的船只南下兴南港去了。 而在他走后,一支规模不小的海军舰队悄然驶进了略有些空荡的罗洽港——这是海军第一舰队的部分舰只。与她们一同驶进罗洽港的,还有两艘于南非河中港改装过的“俘虏船”,这两艘船已被南铁公司买下,成了该公司拥有的第七艘和第八艘船只,接下来她们将在罗洽港装运大量物资,然后南下山后堡,给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建设的山后地区运送补给和物资。 经历了长达三年多时间的偷偷摸摸的私掠行动后,海军如今可谓是财大气粗,通过拍卖船只和货物共计获得了超过250万元的现金——这部分是可以使用的,因为这些钱的来源大部来自国内,使用的话并不会在东岸共和国这个“小池子”内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 这些钱里面,除开上缴执委会的一半及允诺分给出战官兵们的份额外,海军部手头仍剩下了超过75万元的资金可自由支配。于是,在报经执委会批准后,他们拿出15万元补贴南铁公司,资助他们加快建设兴南港战列舰专用码头及附属炮台;另拿出10万元给西部锻压厂和铁岭特钢,资助他们加快研发大吨位水压机及钢铁轧制设备;最后他们还拿出了5万元给自然科学研究院船舶设计所,资助他们研发多种船型。 去掉撒出去的这30万现金后,海军部手头仍握有45万元的巨额资金。至于这些钱的用途嘛,现在看来已经很明朗了,镇海造船厂已经接到了海军部发来的20万元的三层甲板战列舰“执委会”号的订单,该厂现在已经开始了紧张的前期筹备工作,开工建造已是箭在弦上。当然了,“执委会”号的建造资金显然要不了20万元,之所以海军部通过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账户划来了20万元的钱,其实有补贴镇海造船厂前期投入的研发经费的意思在内——反正海军部现在不差钱。乐得当散财童子,四处结个善缘。 此外,海军部还在大鱼河海军造船厂下单建造了2艘风帆护卫炮舰、在现代特种船舶厂下单订购了8艘内河浅水炮艇及一艘医疗船,这一下子又撒出去了10万余元;剩下的十多万元么。海军司令陆铭打算在靖江港、盐城港两地各新建一处海防炮台,然后再修缮下海军部的大楼,差不多就这样了。 而除了这些拍卖船只及货物所得外,海军其实还在这三年间缴获了大量外国金银币,折合成东岸银元大约也有五十余万元了。但这笔钱暂时还无法动用。因为其数目太过庞大,又是凭空多出来的(与挖金矿其实别无二致),一旦流入市场,必将对目前正健康有序发展着的东岸实体经济造成严重的干扰,故只能暂先运往乌江地区的石浦造币厂(石浦水库附近新开设的造币厂,利用当地丰富的水力资源)融铸成东岸银元,封存在西北垦殖银行的金库内。至于说士兵们应该拿到手的这部分分成,则只能等两年后了,两年后他们将凭借此次发下的存单到西北垦殖银行连本带息领取这笔奖金。 不过,短时间内。海军可能将无法再继续干这种好事了。其一是因为他们这三年间虽然转战加勒比海、北美东南沿海、几内亚湾、巴西近海、南非沿海等地,但频繁的私掠活动依然引起了欧洲各国的注意,毕竟被他们击沉、俘获的二三十艘船只可是实打实的,欧洲人早就已经怀疑这事与东岸人有关了,只不过目前没有切实证据罢了。 其二,经过这几年来的努力开拓,东岸人已经在秘鲁总督区培养了一大批西班牙买办,这些人通过与东岸的走私贸易大发其财,其势力和影响力在秘鲁也是越来越强——相对应的,东岸商品的份额也是越来越大——这个时候。外国商品已经很难动摇东岸人在此地的优势地位了,除非他们供应的是东岸无法生产的商品。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短期内似已再无必要打击欧洲国家前往秘鲁的走私船只。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那就是执委会接下来可能要用到海军了,因此才想办法分批召回了游荡在外海的第一舰队船只。至于说哪里要用到他们,执委会也已经和海军部说得很清楚了:巴西。 因为现在事情已经有点棘手了!巴西殖民当局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悍然祭起了经济制裁的大棒,断绝了东葡间的往来贸易,这令东岸人有点难受。那些和人民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蔗糖、热带水果、蜜饯干果、羽毛、可可、咖啡、烟草以及包括银铜器、绣花针、鱼钩、纽扣、烛台之类的小商品就不说了。东岸进口自巴西的最大两宗商品棉花和船材的断绝,还是让执委会诸公们显得格外心烦意乱。 船材好解决,西班牙的中美洲地区一样有巴西苏木(只不过数量远不如巴西这么多),通过秘鲁的买办们购买一些应该不成问题,大不了多花点钱罢了,但棉花却有些难办了! 众所周知,现在欧洲很多国家都开始发展棉纺织业了,如荷兰、英国、法国、威尼斯、瑞典、西班牙(主要集中在南尼德兰)等。在这些国家种,荷、英、法三国的规模应该是最大的,也是得到官方系统支持的,比如荷兰的“纺织城”莱顿市在毛纺织外也兴建了一些棉纺织工场,比如英国曼彻斯特的棉麻、丝麻、丝绵混纺工业区——这个工业区生产的棉布甚至与英国东印度公司贩卖回来的印度棉布展开了激烈竞争,比如法国巴黎由私人出资、政府支持的棉纺织工场等等。 西欧的棉纺织工业的兴起,极大压缩了东岸人获取原材料的来源。比如以前由东岸人独享的佛罗里达棉花市场,现在渐渐也被一些欧洲商人挤了进来;再比如加勒比海岛屿上的一些棉花种植园,向东岸出口的棉花份额也在日益减少。 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东岸近些年来开始大力进口巴西棉花——而巴西的棉花种植园这些年同样也获得了高速发展,巴西的人口也比历史同期增加了不少——以弥补自产棉花质量和数量方面的不足。 东岸国内不是没有人对这种状况感到担忧,因此前几年当有人在新华夏岛西部沿海盆地发现了适宜种植棉花的大片土地后,东岸政府也顺应民意下大力气进行了开发,打算以此逐步减少对外国棉花的进口需求,提高棉花这种重要的工业原料的自给率。只可惜目前时日尚短,受限于人力短缺及默纳伯王国土著的袭击,棉河流域的棉花种植园产棉规模还很有限,东岸依然不得不大力进口外国棉花。 可如今葡萄牙人竟然开始制裁我们了,竟然全面中断两国间的贸易往来了,这岂有此理!我们绝不接受葡萄牙人这种违背自由贸易原则的霸道行为!而在这个时候,海军作为体现国家意志的最强有力的工具,就要随时做好上场的准备了。毕竟,很多时候靠嘴皮子是说服不了别人的,你得用适当的方式在适当的时候向人施加压力,这才可能会取得比较理想的结果。 当然了,作为一贯施行双重标准的“”东岸共和国,他们是看不到自己最先是如何赤裸裸无视巴西殖民当局的利益、与荷兰西印度公司勾结在一起的,他们只看到葡萄牙人实在可恶,竟然搞经济制裁,这绝逼要赝惩!葡萄牙人要怪就怪自己太弱,又陷入了与西班牙、荷兰两国间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在这个时候,你的诉求、你的利益,自然会被许多人选择性无视了。这无关正义,只是实力使然耳!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葡萄牙人不迅速摆脱战争泥潭,大力改革国内政治、经济和宗教政策,鼓励发展工商业提高国家实力的话,类似的被打脸行为还将接二连三地上演,葡萄牙人要么忍要么滚,没第三条路可走。毕竟,在如今的东岸,随着莫三发回来的一系列关于英荷战争的第一手资料,执委会内部倾向于联荷制英的人越来越多。在这样一种思路下,葡萄牙这个国家注定会成为大国间交易的筹码,这一点不令人感到奇怪。 君不见在欧洲,葡萄牙现在也只是一个可怜的交易筹码而已。这个国家自从1637年爆发了反抗西班牙王国的起义(最终于1640年独立)以来,就陷入了与西班牙王国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葡萄牙人原本天真地以为,自己在与以西班牙为首的哈布斯堡王室集团交战,那么肯定就能自然而然地加入以法国为首的反哈布斯堡集团,可现实是葡萄牙人被大大地打脸了!因为英、荷、法等国一致认为,葡萄牙的实力是无足轻重的,并不能为战争胜利添加多少筹码,可他们却占有了与地位不相称的过多财富,因此将葡萄牙人当做敌人也许更划算一些,于是葡萄牙人就悲剧了。 这个事实再一次向人们证明了什么叫弱国无外交,尤其在面对一帮强盗的时候,你的弱小和财富便是原罪,这是世间颠扑不破的真理! 1653年4月1日,大批东岸战舰补给完毕后驶入了镇海港海军基地,等待执委会和军部下达的进一步指示。(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南太平洋(八) 本文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 “没能完全完成任务。”从一艘海军联络船甲板上下到码头上后,高摩用轻松愉快的语气向前来迎接他的执委会主席刘为民说道:“我们迫使葡萄牙人重开了贸易,但去无法彻底禁绝他们与荷兰西印度公司之间的战争。不过这看起来问题不大,海军留了两艘护卫舰及四艘浅水炮艇在那边,再加上荷兰人还接收了我们援助的大量火炮,看起来守住累西腓、奥林达、福塔莱萨一线问题不大……” “你的谈判简报我们也看了,执委会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原则上同意派遣首批五百名南非八旗新军前往累西腓。另外,雅各布港也将派出四百名拉脱维亚火枪手登船前往荷属巴西,这部分人的雇佣合同总计48万元,将作为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提供的第二笔无息贷款贷给荷兰人,我们的诚意不可谓不足。而且通过这次的事件,荷兰人想必也更能体会到一个位于南方新大陆的区域强国盟友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这才是我们忙活这么多的真正意义所在,帮助西印度公司,只不过是附带而已。”刘为民一语道破了东岸人的最终意图,这在高摩听来也很有触动,看起来联荷制英的国策已经是越来越深入人心了,就是不知道荷兰人看不看得上华夏东岸共和国,愿不愿意与他们这些异教徒交好甚至结盟——不过就目前的状况看起来,情况似乎还可以。 “这次的行动,可是我国政府第一次公开干涉发生在家门口的国际间武装冲突啊,意义非同凡响。尤其是对于我国国际地位的提高,正面影响难以估量,荷兰人会更加看重我们,双方之间的合作会愈发深入。也许再过一些年头,荷兰人在更深刻地认识我国的力量后,会更加愿意接纳我们加入他们现有的国际贸易体系也说不定;或者说至少,他们也会在重大国际事务上更多地征求我们的意见。”高摩这些天也想了很多。他清楚地知道这次的事件对东岸、葡萄牙、荷兰西印度公司这几家的影响有多大,尤其是东岸悍然出动大批军舰,干涉了一场发生在两个老牌殖民国家之间的战争,其意义极为深远。 他们二人所在位置正是首都东方县的码头。在商用码头区内,数艘650吨级的南海运输公司笛型运输船正在装货,货物以精制袋装面粉、黄油、干酪、火腿等食品为主;而在这几艘船旁边还有两艘已经满载货物的冷藏船,其中一艘满载鳕鱼,一艘则混载了鲸肉、海豹肉、骆马肉、牛肉等新鲜肉制品。这两艘船分别从须鲸港和盐城港直接开来,货物都没下船,在东方港海关交了出口关税后就地停泊在码头内,等待一起出发的其余几艘商船以及海军护航的两艘风帆炮舰。 高摩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批前往荷兰的船队了,反正自从《旅馆密约》被执委会批准后,工商部、农业部、交通部等单位就立刻开始了紧急行动,筹集完大批名单上的物资,挤出了宝贵的运力,派出了得力的护航舰只,全力以赴地给荷兰输血——当然说输血有些过分了。毕竟荷兰人是以比市面还高一些的价格来购买这些商品,不过考虑到现在正处于敏感的战争时期,有能力这么做的国家并不多,所以荷兰人真的应该感谢一下华夏东岸共和国了。 特里普商行订购的水力机械、金属冶炼器具,萨尔丹造船厂订购的工业风车零部件和水力锯,东印度公司订购的火枪大炮(以前很多是英国伯明翰地区提供),阿姆斯特丹众粮食批发商订购的食品,普通商人订购的高档纺织品及皮具等等一系列的商品,几乎涵盖了东岸目前所有的工业生产领域。 说实话,当初工商部的官员们在看到荷兰人求购的商品名录时。才第一次知道这个年代的世界上就已经有了这么多种类的商品、同时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东岸人能够生产的商品数量是多么地稀少(而在这些商品中进行工业化大生产的商品又只有一部分)。有了这种认识后,大家对于挤进目前由荷兰人主导的国家贸易秩序又多了几分渴望——那几乎是一个由黄金铺就的璀璨市场——同时大家更是坚定了移民移民再移民、发展发展再发展的决心,坚持培育市场、普及教育、推进东岸工业化进程一百年不动摇! “出口旺盛,工农业从业者都喜笑颜开。尤其是一些从事食品加工行业的私营作坊主们,第一次能赚外国人钱,各个都很兴奋哪。不过要我说,喜中有忧,今年国内货币存量可能又会创新纪录了,通货膨胀率会继续上行。用工成本、生产成本都会增加,这对经济运行可不见得是好事。”刘为民见高摩盯着那些即将离港的商船,笑着说道:“不过政务院会统筹规划的,这点还不用我们操心,一些会在社会上产生大量流通货币的大型基建项目进度会放缓一些,海军抢回来的现金、铁岭金矿出产的金银都会暂时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内,视情况再投放市场,不能把国内的经济给搞坏了。” “发展毕竟是好事!一个高速发展中的经济体,怎么可能不是高通胀呢?只要存在出口盈余,那么国内市场上的货币存量就只会越来越多,即便我们已经大力进口了,但估计全社会货币存量突破1500万也就在不远的将来了。”高摩随口排解道,“再说了,制造业高速发展、农业开始商品化,这说明我们的经济越来越有活力。说难听点,即便今后有人想倒行逆施,我们这个经济体恐怕也很难再回到农业封建时代了。当然如果在大明就很难说了,保守势力、封建势力实在太强,若是哪个领导人脑残被洗脑了——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搞不好社会就会。” “好了,不扯那些没用的事了,这次从圣维森特回来,感觉如何?”刘为民问道。 “感觉葡萄牙人只是暂时忍让,但控制整个巴西也是他们的基本国策,与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战争将是长期化的事情。荷兰人有没有那个决心坚持下去,就很难说了,因为就现今的局势看来,西印度公司的摊子铺得太大,对耗费巨资长期陷入战争泥潭有抵触心理,所以巴西未来的局势还很难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高摩如实回答着,“另外,我觉得葡萄牙人经此番我海军堵门事件,应该会有一些触动了,接下来他们可能会调整政策,大力发展海军并充实巴西殖民地的实力,以期能够在将来与我们抗衡。” “你认为葡萄牙人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只能结合一些我所掌握的信息来做些推断。我觉得在他们这个封建色彩还很浓厚的国家里,大概会有人想着恢复当初刚发现巴西时的‘古制’。即给予一些商人或领主以贸易特权,然后将一定面积的土地租赁给他们,这种制度要求承租人必须在合同有效期内于巴西领土上建造和维持一座或多座要塞。”高摩回应道,“历史上第一位巴西土地承租人是费尔南·德洛罗尼亚,他以每年四千杜卡特(约合一万东岸银元)的租金租了十年,在那片土地上,他自筹资金,派遣人员和船只在巴西开展殖民活动,据说每年往葡萄牙输出超过2万担昂贵的巴西苏木。另外,按照合同,他还有义务每年派出6艘船去发现至少300里格的未知区域,条件是国王禁止从印度或其他地方开采与巴西苏木类似的木材。” “听起来有些意思,但承租人也不一定就能盈利吧?葡萄牙人后来为何不再进行这种殖民尝试了呢?”刘为民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出言问道。 “确实不能保证盈利。”高摩点了点头,说道:“即便给予承租人垄断特权,亏损的风险还是相当大的,一场疾病或土著的袭击都可能会让承租人赔到倾家荡产。不过,公允地说,这种条件对商人或贵族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如果经营得法,以巴西富饶的程度,盈利的面还是占了多数。葡萄牙王室后来主要还是害怕给当地土生白人做大,再加上承租人给的租金低得可怜却还要给予他们种种优惠或特权(利润的大头让私人占有了,国王收入有限,但整个巴西理论上却都是国王的私人财产),赚头实在不大,于是王室便慢慢废弃了这种殖民方式。然后将这些被开发出来的土地与早期的殖民将军区合并,由王室派遣总督直接管辖,取代以前那种带有浓厚中世纪色彩的封地模式。” “唔……”刘为民思忖良久,然后说道:“还是要辛苦你一下,尽快将你的这些看法形成文字,然后递交给执委会,我们会召开专项会议进行讨论。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会相对平静了,葡萄牙人的本土舰队还要几个月才能开过来吧?呵呵,我们终于也能暂时喘一口气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南太平洋(九)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 平心而论,南铁公司在附属地建设方面花费的心血是极多的,大量采用国内最新技术、最新科研成果以及最尖端的设备,尤其是在关乎人民福祉及人口增长方面至关重要的医学领域,投入的资源更是海量。如果折算成人均医疗资源的话,甚至要超过本土不少,令人不得不感叹公司对医疗事业和医学发展的重视程度。 南铁成立两年多以来,除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成绩斐然以外,在卫生及文化方面更是花费了极大的精力——这无疑是带有南铁掌舵人强烈个人意志的结果了,因为任何一个理智的领导人都不会在公司草创伊始就将大量宝贵的资源投入到卫生及文化等“相对不重要”的方面,从这个角度说来,南铁现任掌舵人莫茗确实是“不理智”的。 他“不理智”在什么地方呢?首先,他放下了老脸,跑到东岸本土,从大鱼河医疗高专、护士中专等学校里挖了一批毕业生到南铁来任职,并给予了他们极高的待遇。这些人到铁道附属地后,又与一些从大明“抓”来的郎中一起,分别在兴南港等七个定居点各设了一个门诊部,为移民们提供医疗服务。此外,他还通过卫生部里的关系时不时邀请本土的医生、郎中到南铁附属地组成巡回诊所,为本地居民提供临时医疗服务,广受铁道附属地两三万居民们的欢迎。 不要小看这些门诊部的作用,他们也许能治疗的病不是很多,但在承担卫生防疫、地方病调查和卫生知识宣传方面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说难听点,目前东岸本土都还没条件在每个定居点都配备乡级门诊部呢,很多地方都是村医在糊弄着,远不如南铁。 如果以上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话,那么莫大总裁还有更“丧心病狂”的事情,即他还在并不十分充裕的资金中拿出了很大一部分,并且个人捐资两千元,在兴南港成立了一所名叫“南铁卫生研究院”的卫生研究机构。这所研究机构于今年上半年才刚刚竣工。占地38万平方米,共约40栋建筑,划分为细菌、病理、化学、卫生、血清、病菌六大研究部门——不过你不要被这些专业名头给唬住了,事实上目前东岸本土限于种种原因。才对这些领域展开了一些基础性的研究,所得成果有限。 “不要不好意思承认,目前我国居民——尤其是南铁附属地居民——的卫生状况依然处于一个极低的水平之上。要从根本上扭转这一状况,还是要大力投资医学研究和教育事业,培养起一支有能力、有道德且有一定规模的医疗队伍。”这段话就是莫茗在南铁卫生研究所的成立仪式上所说的。这所医学研究机构在成立后一个月内。陆续招收了20名东岸学生以及1名归化的巴塔哥尼裔学生入学——当然这名学生要先上预科学习汉语——充当医学研究人员们的助手。 南铁卫生研究所前阵子甫一成立,就立刻开展了多项卫生试验、水质药品检查等任务。其中科研任务有:麻疹、鼠疫、猩红热、黄热病、白喉等在东岸肆虐已久的传染病的防治;东岸主要食品资源的营养成分研究、中餐(指明代中餐)营养成分以及如何使中餐更适合东岸人;部分儿童营养不良问题的解决办法等等。此外,还有本土卫生部的一些委托试验项目,如水质调查、药品试验(用特维尔切人试验)等等。 同时,作为一个东西方文化猛烈交汇的国家,东岸也对明国的医学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本土目前已经在这方面走了很远,并在草药学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展。新成立的南铁卫生研究所当然也不会放弃对东方医药的研究,它甚至还有一个“药学专科”分支挂在化学研究部门下面,专司研究中医草药学,同时大力搜罗明国郎中手里的药方。然后组织人手一起进行研究分析。 该分支目前有研究人员十八人,几乎全是明朝郎中出身,他们依托图书室内超过一千五百册的中医书籍(黑水开拓队搜集,目前仍在继续充实中医书库),对各种中医古籍和古方进行反复考证、研究,同时对自古惯用的中药成方进行科学性的探讨,为此不惜进行大量的人体试验,也要考据个究竟出来。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相当务实的行为。东岸目前超过一半的医疗人员、90的有经验医生都出身中医,他们很多人曾经在明国开设药铺。为病人切脉开药方,经验相当丰富,目前也只有相信并最大程度地利用他们的个人能力了。毕竟在极度缺乏现代医疗设备和现代药品的情况下,东岸人也只能从搜罗来的海量中国古医书中想办法。对各种中医疗法、理论、药方去芜存菁,试图找出对医疗事业有用的东西。 而那些从明朝过来的中医在这个过程中也得到了很大的收获,一些人甚至还提出了开创性的设想,比如南铁医院目前正在试验的治疗结核病的方法(种痘获取疫苗),就是一名有过给人种牛痘经验的中医提出来的,令人惊喜无比。 南铁卫生研究所计划。在将来要增加更多的人手,对各种古医书进行全面考证,然后汇总编纂,形成一个医学目录书,名字就叫《明医籍考》,与本土正在进行研究论证的《宋医籍考》遥相呼应。 与此同时,南铁卫生研究院对于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地方病”也特意展开了针对性研究——当然目前才刚刚起步,人手也只有数人。这几名研究人员针对本地多发的结核病(冬季寒冷,在室内时间长)、黑热病(在山东非常流行)、甲状腺肿(在河北较流行)、大骨节病(在朝鲜和山丹移民中较流行)、营养不良(在码头力工和煤矿工人中较多,这些明人移民不愿意花钱购买大量副食,因此虽一顿吃了大量谷物,但仍然易患营养不良症)进行了基础性的研究,虽然目前还没什么头绪,但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会有研究成果出来,并开始造福国内的万千民众。 而除了这些成人病症外,作为一个人口非常紧缺的移民国家,南铁卫生研究所毫无疑问也在育儿、妊娠以及妇科疾病方面展开了大量研究。目前这部分的知识主要来自从明朝掳来的郎中,他们在幼儿和妇科疾病方面的经验还是相当靠谱的——至少比那些由木匠转职的,只会截肢和放血的西方巫医要高明多了——给普通民众提供一些咨询不成问题。 前阵子,兴南港内更是有传言,莫茗莫总裁的妻子、来自法国的造船设计师萝拉打算私人出资两千元,在兴南港单独成立一所妇科及幼儿病院,专门为妇女及幼儿提供医疗服务——她实在不想看到东岸共和国新生的幼儿们因为一场不期而至的流行病就大面积死亡。只是目前看来人才较为缺乏,一时间还开办不起来,只能慢慢筹建了。 总而言之,南铁在医疗方面的投入是巨大的,对解决威胁附属地居民健康的疾病(外来移民带入)的决心也是无比巨大的。从目前的举措看来,他们的思路非常清晰,那就是展开对疾病的基础性研究、宣传各种传染病预防(虽然效果不佳,但也要坚持下去),以及培养大量的卫生保健、防疫和医务人员,短期的重心是消灭结核病和保护体弱的妇女幼儿。 南铁卫生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们一直认为,减少疾病死亡比鼓励出生更为重要。东岸共和国是建立在一片蛮荒上面的国家,而蛮荒的处女地则意味着不宜居,或者说这片土地未经环境改造、充满着各种致病因子,这从东岸国内几乎每个月都有大量人口死于流行病就能看得出来。共和国南方的草原地区(相对北方更为干燥凉爽一些)还好一些,北方的鸭子湖流域以及热拉尔山脉附近可就要严重得多了。 在那些地方,某个定居点也许死于土著袭扰的只有两三百人,但死于各种流行病甚至不知名疾病的数目往往是其两倍,令人心惊不已——也难怪荷兰人、葡萄牙人在巴西大力移民了那么久,却始终只有这么点人,实在是死亡率太高了啊;北美的弗吉尼亚、新英格兰地区也大差不离,最初开荒的时候也是大把大把的人死于各种疾病,实在令人头疼无比。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一个较好的医疗体系和卫生防疫知识的话,那么开拓蛮荒地带的活儿将变得无比危险。特别是在东岸这个一个大部分成年男性都需要从远东万里迢迢运过来的地方,对良好的卫生制度和医疗体系的渴求程度甚至是远超旧大陆殖民国家的——他们可没那么多灰色牲口来供开荒消耗。 所以,加大对医学研究的投入,势在必行!(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六千万里拉铁路 1652年7月31日,“竹荚鱼”号护卫炮舰在泰瑟尔岛外海等候多时后,终于获得了荷兰人的许可,与四艘东岸笛型运输船一起,沿着规定的航线,艰难穿过须德海,最终停靠在了阿姆斯特丹的码头上。 阿姆斯特丹港内的气氛如今很是凝重,往年这里每天都有超过2000艘船只靠泊,但现在这个数量少了四分之一,随着战争的深入进行,也许这个数字还会继续下降。而进出港的船只变少了,那么对于以贸易为生的阿姆斯特丹来说,无疑是一种致命的威胁。 如今已经可以看到这种苗头了,随着英国海军不断地在多佛尔海峡拦截、没收荷兰船只(目前这些英国人已经“丧心病狂”到连没有违反《航海条例》的荷兰船只都要处罚的地步了,为此荷兰海军不得不派出大批军舰或武装商船参与护航任务,但这进一步分散了他们本就不占优势的海上力量),阿姆斯特丹的物价已经开始了大幅度上涨,小麦、黄油、奶酪、牛的价格比起几个月前足足上涨了三成,很多穷人怨声载道,荷兰省及阿姆斯特丹市政当局也为之焦头烂额。 要知道,在联省共和国的七个省、一公地(布拉班特公国)、一地区(德伦特地区)共九个省级行政区中,荷兰省人口最多、商业最发达,但就农业产出而言,“养不活其自身百分之一的人口”,因此富裕的荷兰省急需外来日用品的输入——尤其是食品。 可如今在“养的英国海盗”(其实是英国海军)的拦截下,大量荷兰运输船无法顺利进入荷兰省的哪怕任意一个港口——更悲剧的是,很多运输船被英国人掳走了——这令阿姆斯特丹的市面上立刻紧张了起来,很多物资在短缺的情况下涨起了价。 虽然阿姆斯特丹市及荷兰省政府都做出了大量努力,海牙的三级议会也请求其余诸省向荷兰输入各类日用品——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因为荷兰省的人口在尼德兰联省共和国170-180万总人口中占到了一半,财政收入占到了66,同时也负担了军费支出的六成。如果荷兰省废了,那么在过去百余年内一直争吵、内讧不休的七省联盟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不过要其他诸省挤出农产品支援荷兰省。这又谈何容易!先说西部的泽兰省,这个原本七省联盟中农业条件最好的省份(最初时这里是著名的小麦产地,产量极高)因为高度发达的商业而很多年没种植过粮食了,他们种植的是茜草——一种能够提取染料的经济作物——因此指望他们向荷兰省输出谷物是不太可能了。 而荷兰省、乌德勒支省、布拉班特公国、上艾瑟尔省、弗里斯兰省境内存在大量的泥炭地。历来就是谷物输入大户,目前经济主要是捕鱼及渔业加工、转口贸易等业务为主,指望他们自然是不可能的。 至于说东部海尔德兰省、格罗宁根省、德伦特地区等省份,这些省份以沙土地为主,农业条件不如泽兰省。但比荷兰等省份要好不少。但问题是这些以种植黑麦和牧草为主的省份本身物资也不富余,产能也有限,根本无力大规模支援荷兰。 这样一来,就使得阿姆斯特丹市面上的面粉、肉、油、酒、醋、盐等日用品的价格开始了火箭般的蹿升,而这很显然沉重地打击了尼德兰的民心士气——东岸人一来到码头就感受到了这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气氛。 “让开让开,你们这些该死的吸血鬼!”麦金莱少尉用力推开了几名追着他的码头掮客,用汉语朝自己的大副抱怨道:“这些荷兰人到底是从哪知道我们有艘船上装着精制面粉的?该死的,肯定是那些码头官员上船检查时泄露的,我们得赶快走,不然会有更多的荷兰商人涌来的。他们现在最见不得白花花的面粉了!” 大副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些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涌过来的荷兰掮客或小商人,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我去催一催老张,让他赶紧把客人订购的药品、止血绷带、针织花边、染色皮具结算完毕,我们的这一船精制面粉是里加商站打算向莫斯科王公推介用的,可不能在这里就被这些荷兰人抢光。该死的,我们刚才就不应该让所有船只都进港补给,现在小伙子们人都消失在码头酒馆内了,一时半会儿哪找得齐!” 麦金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使他的脸色再度不好看了起来,他现在越来越担心里加商站订购的那船精制面粉会被荷兰人半途截走。 他的坏预感很快就起了作用。没一会儿,一名穿着考究的荷兰男子便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来到了麦金莱少尉的面前,看着他的脸,用荷兰语说道:“我是康拉德·范博伊宁根。阿姆斯特丹的市议长(负责治安和法律的最高官员),同时也是荷兰省的省议员,我刚才偶然听我的仆人说这里出了一些小状况,因此便顺道过来看看。现在,我想已经很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听说你们的一艘弗鲁特船上满载最上等的精制面粉。这是事实吗?” 麦金莱茫然地看着范博伊宁根,他听不懂荷兰语,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不过他觉得此时还是装傻比较好,期望能蒙混过关——可惜他的计划很快就破产了,范博伊宁根身后一名戴着眼镜的学者上前一步,将他的原话分别用法语、英语、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复述了一遍,因此他觉得装不下去了,他确实是学过西班牙语的。 “是的,我们确实带了一船精制面粉过来,你们的官员已经检查过了,总共是520公吨,不过已经有人预定了。我们并没有在阿姆斯特丹市场公开出售的意思,我们只是想在这里停留补给两天。”麦金莱少尉用生硬的西班牙语说道。 “出售给我们把。”范博伊宁根用似是请求似是命令的语气说道,“阿姆斯特丹需要这些面粉,我会为它们找到一些体面的买主的,不是码头上这些小商人,而是特里普家族的亨德里克,出身自荷兰省最有声誉的商人家族之一。” “这……”麦金莱有些犹豫,他看得出这些荷兰人是铁了心要买他的这船面粉了——尤其是这些面粉主要还是以特等和一等面粉为主,欧洲此时绝对找不出这么雪白的高级货,在物资逐渐短缺的阿姆斯特丹,这种紧俏商品不被人盯上才怪了。只不过这船货是要运到里加港才算完成任务的,如果半途被荷兰人截下,那就是麦金莱少尉的失职,这肯定会对他的前途产生影响,因此他还在犹豫着。 “您还在犹豫么,船长先生?”范博伊宁根有些不耐烦了。他出身名门,祖父曾经担任过阿姆斯特丹的市长,本人在21岁时便就任了阿姆斯特丹市议会的书记官一职——这是一个令很多人艳羡的关键职位——而现在又是负责城市治安和司法工作的高级官员,前几年又代表阿姆斯特丹市议员团加入了荷兰省议会,是地方政治中的后起之秀,他能耐着性子与一个来自新大陆的、浑身臭烘烘的异教徒船长说这么长时间的话,自认已经是非常有礼貌了,因此他亟待对方给出令他满意的回答。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个东岸船长坚持原则,很坚定地向他摇了摇头。 “对了,你们的全权特使莫三先生目前就在阿姆斯特丹呢,需要他向您来下命令吗?”博伊宁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但他依然耐着性子说道。 “莫三先生竟然也在这里?”麦金莱少尉有些吃惊,然后又很快肃容说道:“当然了!莫三先生是我国任命的驻欧洲特使,他拥有欧洲范围内军事、商业、外交方面的全权,如果由他来下命令的话,按照组织规定,我无法拒绝。” 莫三很快就来了。彼时他正与一些荷兰商人们在商讨着某些生意,结果被人告知了码头上发生的事,因此他很快便乘坐马车赶了过来。 “出售给他们吧,他们给的价格很公道。”莫三用先用西班牙语命令道,然后又换了汉语,朝麦金莱少尉赞道:“少尉,我很欣赏你坚持原则的态度,请继续保持,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不过现在么,我们正在与荷兰人商讨一些生意方面的事情,与这些可能规模很大的生意相比,莫斯科公国那边的事情就可以暂缓一下了,不着急的。这一整船精制面粉出售给阿姆斯特丹的上流绅士,对我在这里拓展商务的行动是一种强有力的支持,谢谢你了,少尉。” “这……这是我的职责。”麦金莱少尉听了称赞后有些少足无措,最后才向莫三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经济规律与财政 “呜……”尖厉的火车汽笛声响起,一列满载货物的火车缓缓停在了河津堡车站内。随着站长的命令,一帮早就严阵以待的车站工人立刻冲上去,开始了紧张的物资卸载工作。这车装的东西五花八门,既有铁岭特钢厂所需的焦煤,也有沿海地区运来的咸鱼、腌肉,更有大量的机械设备和零部件。 这些东西在车站内被卸下来后,工人们将立刻用渡船将其转运到黑河对岸的码头内,然后再在那里装上另一列火车,最后呼啸地运到成山堡、铁岭堡这两个急需各类物资的地方。由此可见,没有铁路的延伸,想在内陆地区兴建工业城市简直不可想象,光是海量的各种物资就足以压榨干一个东岸这种小国的运输潜能了。 不过在有了铁路这种运输利器后,广袤富饶的内陆地区就等于是向东岸人敞开了大门。君不见如今西方各国殖民者,大多在各自殖民地的沿海地区裹足不前,放任内陆地区在那里沉睡么?其中的原因不是他们不想开发,而实在是在人力有限的情况下对内陆地区有心无力。而有了火车后就完全不同了,比如东岸这种已经发展到第三代,总载货量超过96吨(单节载货12吨,8节货运车厢)、平均时速在35公里以上的列车,一口气就能将大量人员和物资从沿海地区拉到数百公里外的内陆腹地,堪称神迹一般的存在。 如今已经是1649年的九月份了,西北铁路已经修过了成山堡,目前正在向铁路的终点铁岭堡推进,预计在今年年底之前差不多就可以全线贯通这条大动脉级别的铁路,将铁岭矿区的煤矿、金矿、铁矿以及特钢和机加工基地与东岸的核心地区联系起来,从此源源不断地为东岸共和国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而鉴于如今铁路沿线七个乡镇的人口尚不是很富余,经济实力也很一般,国家铁道总局尚没有将这条铁路复线化的念头。与全长180公里的罗梅线(该铁路已复线化)相比,西北铁路在可以预计的不短时间内,是很难做到收支平衡的。除非国家持续多年往这里进行重点移民——事实上移民部也正准备这么做——并把这里的经济盘活起来。才有那么一丝盈利的希望。不过即便如此,这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内,西北铁路就只能靠国家补贴勉力维持着。直到沿线乡镇的人口和经济都达到临界点为止。 不过这条铁路线目前还有一个隐忧没解决,那就是河津堡以西那段跨度达40米以上的黑河河面。众所周知,铁路桥和普通的公路桥完全是两个级别的,它要承受的冲击力、剪切力都远比低速、低载荷状态下的木桥、石桥强了很多倍,若是桥梁材质不过关的话。那就是个坍塌的下场。 前次铁路修到河津堡时,国家铁道总局其实就已经考虑过在黑河河面上修建一条铁路桥了。因为如果没有铁路桥的话,所有往成山、铁岭方向运输的物资都要在河津堡码头边装卸一次,不但增加了很多工作量,更关键的是使得运输效率大大降低,而这无疑是西北垦殖局方面所无法忍受的。 而在国家铁道总局宣布暂时放弃建造铁路桥后,西北垦殖局主席马甲顿时大为不满。为此,他特地带了一帮人跑到河津堡两岸的渡口视察并搜集材料,然后直接跑到执委会和国家铁道总局,要求他们抽调专业技术人员、增拨专项资金。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条铁路桥修起来,以保证西北铁路的运输效率。 马甲是何等的资历,很快,执委会诸公在他的“胡搅蛮缠”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修建黑河大桥——一座能够通行载货量100吨火车的铁路桥。说实话,这座铁路桥的难点不是在桥墩,而是在桥面的材质上,更准确地说,承受载荷的桥面必须用非常坚韧的材料。至于说桥墩,则没那么严格的要求了,说难听点。即便用木头的桥墩都能坚持好长时间,技术难点主要还是在桥面材质上。 国家铁道总局的技术人员在经过论证后,决定在大鱼河兵工厂的综合车间内专门定制各种型号的锻铁部件,然后通过螺丝、搭扣等紧固件进行连接。至于说为什么不用钢。对不起,东岸现在还没点亮轧钢的科技树,无法使用。至于说铸钢,早期的东岸部分铁轨确实是铸钢,但由于钢的铸造性并不好,质量也不够稳定。目前铁轨这种大量生产的事物早就全面改用铸铁的了。 锻铁部件全部由蒸汽锤锻造而成,由于各种部件的型号尺寸都是特制的,且生产数量不多,因此其成本相当高昂。相信若不是马甲的天大面子,这座铁路桥恐怕很难造得起来。据国家铁道总局财务处初步核算,这条铁路桥的总造价很可能要数万元,如果建造过程不顺利的话,总造价突破十万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几万块白花花的银子拿来造一座桥,这要是让陆军部的那帮人知道,那还不得闹翻了天啊!他们现在已经被逼裁撤了好几个步骑炮兵连队,财务状况较为窘迫,没成想白衬衫们却如此奢侈,一座桥就要花几万块,将来估计还有的闹。 不管如何,黑河大桥的修建对提升西北铁路的运输效率还是至关重要的。目前该桥已经进入了全面施工的阶段,国家铁路总局的建筑队伍将黑河河中心的一些浅滩给拾掇了一下,然后专门用作安放桥墩之处。正在自然科学研究院从事数学研究的维维安尼高级研究员在实地踏勘后,建议施工队伍每6-8米安放一个桥墩(19世纪末日本在朝鲜造的铁路桥每6米一个桥墩),以尽量分摊受力,保证桥体的安全。 不过桥墩多了以后,却也给黑河的行洪泄洪带来了一些麻烦,而这已经在今年秋季秋雨连绵之时爆发过了。由于修建定居点、铁路、公路、车站和码头,黑河河津堡段上下游的树林被大量砍伐,一些原本充当泄洪水库的湿地也被人为填平,再加上建造黑河大桥给下游行洪带来的负面影响,河津堡附近在5月份时曾爆发过一次洪水。洪水冲毁了靠近河岸的一个村子,卷走了十多名村民和数十头牲畜,另外存放在码头上的一些枕木也被带到了下游很远处,如果再算上被淹没的绝收农田的话,这损失还是相当不小的。 虽然这次的洪水爆发有极端强降水因素的影响——该地同期降水量比去年多了足足200多毫米,不过日益频繁的人类活动却也加剧了洪水爆发的风险。比如河津堡居民们喜欢种植大豆,这很容易导致湿地淤积;再比如为了拓宽黑河航道,湿地本身的天然调蓄作用丧失殆尽,这导致了洪水淹没面积的变化,从而加剧了洪涝灾害。总而言之,这次洪涝灾害给这些年来一直在大刀阔斧地开发的东岸人敲响了警钟,要求他们在进行开发建设活动时要更多地考虑环境因素,以免给自己以后的生活造成巨大的灾难。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特别是在黑河大桥开始修建后,这个问题更凸显了出来——西北垦殖局、河津堡两地政府制定出了庞大的人工水库计划。他们决定将黑河两岸的一些湿地改建为人工水库,通过人工水库来调节蓄水能力,至于在此过程中被排干水的沼泽湿地嘛,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填平了拿去做耕地了。这些都是很肥沃的浅层淤泥,上好的肥田材料,拿来种植谷物或大豆的话收成应该不错。 除此之外,黑河河床也需要定期清理。因为每次降雨增多时,河水就会变得很浑浊,上游携带的泥沙量也会大增,时间长了以后一是影响航运,二是影响蓄水能力。东岸人做这些东西基本上已经很熟了,各地乡镇每年冬天枯水期(恰好也是农闲期)的时候,一般都会组织辖区内的民众去挖河,几乎都已经成了各地农村的固定项目了。这种群众性的大型基建工程一般被视为徭役的一种,因为地方政府不会支付工钱给任何人,甚至有的地方就连饭菜都要求村民们自备。但大家总的来说对这种工程抵触情绪不大,因为修建起来的设施不还是为了给大伙自己用么? 不管怎样,铁路桥乃至西北铁路,给黑河流域带来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本地的居民们不用再为了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就花几天几夜的时间跑到东部沿海大城市去,他们也不用再担心自己收获的粮食会因为交通瓶颈运不出去而砸在手里,铁路给他们带来了包括日用品、奢侈品、生产工具乃至百货商店之类的一切东西。他们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生活在宁静的内陆乡村,然后享受着国家工业和科技进步所带给他们的红利就可以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缺钱的战争哲学 “孕育于第一次拉普拉塔战争中的侵略种子,在1646年爆发的第二次战争中破土而出,开始生根发芽。东岸这头战争怪兽,开始了吞噬人的步伐。”圣维森特城内,布兰科·索萨·德·阿尔梅达仔细审视着一封来自东岸的密信。这封信的作者是原西班牙教师西门尼斯先生,已经从东岸首都师范中等专门学校毕业的他目前在青岛港的一所小学内任教,专门教授简单的算术知识,同时偶尔也给兵团二堡的学兵们上一上西班牙语课。 不过在东岸定居的这几年时间里西门尼斯先生显然也没有闲着,他更没有忘记一个天主教徒的责任,因此向他的好友、来自巴西的阿尔梅达家族的布兰科写了这么一封信。这封信很长,其内容主要是西门尼斯通过自己在东岸国内的观察和思考,得出的关于东岸共和国种种的第一手资料,价值很高。 “这个国家自从上一次战争取得胜利后,就走上了快速扩张的道路。它已经能派出大量的军队,打赢一场持续两年多的大陆战争;同时也能派出规模不小专业海军战舰,在西班牙的近海取得胜利,这使得整个旧大陆世界都对他们刮目相看。在这个各主要大国重新划分欧洲及新大陆势力范围的今天,作为一支新兴势力出现在世界舞台的东岸,正展现出其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扩张企图。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一切制度,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战争和扩张而设计的,动员效率远超一般国家。这次是拉普拉塔,下次是哪里呢?巴西还是智利?” 西门尼斯的信件后面还有很多内容,大多是分析东岸这个国家各个方面的细节,但布兰科暂时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了。北部的一些糖业大亨们对于东岸大力援助荷兰西印度公司(通过贸易形式)颇有微词,因为这明显阻碍了他们击败荷兰人、统一整个巴西的努力,而这往往关系到他们是否能够一统整个蔗糖市场,以获取垄断带来的超额利润。 俗话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葡萄牙人虽然没有这句谚语,但大体意思还是明白的。他们如今对东岸与荷兰西印度公司越来越密切的商业联系感到愤怒,但又不敢以过于激烈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越过热拉尔山脉杀死一些东岸居民泄愤么?别开玩笑了,他们的陆军势力一定会欣喜若狂地看到这一切发生的。因为那样他们就有理由挣脱加诸在他们身上的链子而暴起伤人了。虽然很难堪但不得不说,若是双方正面交战,巴西人的军队将在短时间内被东岸人击败。 不过什么也不做也不符合巴西糖业巨头们的风格,他们迅速联络了同病相怜的西班牙人,双方现在再也不纠结两国殖民地的边界问题了。因为一个明显更凶恶的对手跳上了他俩的餐桌,大口饕餮着他们原本正在享用的美餐,同时还将觊觎的目光盯上了桌上那些还未被开动过的珍馐。 西班牙人打算在拉普拉塔编练四个步兵团——一个绅士团(以白人为主)、一个梅斯蒂索团(以混血白人为主)、两个克兰迪团——以及一个高乔骑兵营,这样的军队建设计划如果真的付诸实施的话,那么拉普拉塔地区双方战争力量的对比将会得到极大改善。 西班牙人推出了如此激烈的移民及扩军计划,那么葡萄牙人也不能等闲视之。1649年,葡萄牙的贵族、巴西东北部的糖业巨头以及南部的新兴种植园主们共同出资出力,开始极力从旧大陆往巴西移民,同时组建陆军部队,抵御东岸人越来越咄咄逼人的威胁。 葡萄牙人的举动让西印度公司吓了一跳。在调查了一番后,他们也被迫从荷兰及邻近的德意志地区迁移了大量的“布尔”过来,巩固自己已经占领的地盘。同时积极准备扩军备战,应对巴西人突然毫无理智的增兵行动。只不过他们的财政实力极其有限,搞了一阵后便搞不动了,最后只能派人到东方港寻求与东岸人更广泛深入的合作,以抵消巴西人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压力。毕竟,他们比钱可比不过那帮阔气的葡萄牙佬。 而东岸人对荷兰西印度公司伸过来的橄榄枝自然是非常欣喜的,因为他们最近批准开展了太平洋沿岸大规模的走私贸易,因此对在这里有一定利益的荷兰西印度公司心怀歉疚。目前正在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荷兰人的情绪呢,没想到此时他们却有求上门了。 事情这下就好办了嘛,双方完全可以协调利益嘛。就这样,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组织走私贸易的南铁公司迅速与荷兰西印度公司在东方港展开了几轮磋商。双方对自己的利益范围进行了调整。荷兰人认可了东岸人提出的做好东岸商品代理商角色的提议,同时默认了南铁公司往秘鲁总督区展开的倾销贸易,前提是东岸人加大对他们全方位的援助(包括外交及军火物资),以使得他们尽量保住在巴西东北部尚存的一些地盘。 双方之间的利益分割完全就是在过去的两个月间完成的,可谓是迅捷无比、效率奇高。不过葡萄牙人也不差就是了,他们与西班牙人更早就达成了合作协议。至此。南美大陆上隐隐形成了两个对抗集团,即:葡萄牙、西班牙王国联手组成的殖民国家联盟,同时也是天主教联盟;另外一个集团便是军费支出占到了全国财政五成多的(裁军后的占比)华夏东岸共和国,以及被动卷入斗争中的荷兰西印度公司了。当然,如果你将尚未非正式成立的东岸保护国——阿劳坎尼亚王国算进去的话也没问题。 目前来说,这五大势力控制了整个秘鲁总督区的政治、经济和军事。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一千多万生灵都在这两大集团的统治下卑躬屈膝,被他们的意志所驱使着,为他们的利益而争斗着。当然了,现在这两个集团之间仅仅只是隐隐对抗,尚未升级到全面军事政治对抗,至少这两大集团之间目前商贸往来还是很频繁的。 在布兰科看来,葡萄牙、西班牙未来的政策走向都可以猜测得出来,以保守为主。荷兰西印度公司也日薄西山,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东岸共和国。这个国家一旦有什么强烈激进的举措,那么就意味着现有的脆弱平衡将被彻底打破,两大集团的对抗也将从桌面下正式走上前台,照这样发展下去,短时间内爆发全面战争将是大概率事件。 布兰科所在的阿尔梅达家族作为巴西南部新兴的种植园主(主要种植棉花、烟草和谷物,另外还涉及到采矿),同时也是东岸商品在巴西的一大代理商,他们可以说是最不愿意看到两大军事政治经济集团爆发热战的——虽然荷兰西印度公司与巴西之间的战争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不过作为巴西土生白人精英家族,他们也对东岸异教徒的每一步领土扩张极为警惕,特别是在他们曾经对热拉尔山脉提出过主权要求后就更是如此了。他害怕自己的种植园被东岸共和国抢走,他更害怕自己家族在巴西几十年的奋斗毁于一旦。正因为如此,生意归生意,阿尔梅达家族在政治上依然对东岸人抱有极大的警惕,这从他们家族一直试图往东岸境内派遣间谍渗透就可以看得出来。 “东岸人在一种他们称之为‘科学技术’的行当上面很有天赋,他们广泛地应用各种科学技术,因此创造出了与其国土、人口远不相称的商品生产能力。如果您认真阅读我这封信件的话,请翻到最后一页,我在里面画了一幅在东岸叫做‘蒸汽机’的设备的草图。我得说,这是一项划时代的伟大发明,我深切预感到,这能极大地改变我们的生产生活方式,我在东岸已经逐渐感受到这一点了。蒸汽机的草图是我根据日常生活中搜集到的只言片语而设计出来的,事实上我也没亲眼看到过蒸汽机,但我相信它就是这么运行的。这是一种庞大而又极其精巧的机器,我不清楚在里斯本、马德里、巴黎、伦敦或者阿姆斯特丹有没有人能够完美复制出这种机器,但我觉得尝试总是要尝试一下的,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如果您对上帝还有那么一点敬畏之心的话,请您将这幅图带到天主世界,并且资助他们,让主的子民也造出堪比东岸异教徒的完美蒸汽机……”布兰科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每一页,然后定定地坐在了书桌前。 良久之后,他抓起手边一支羽毛笔,蘸上墨水后就刷刷刷地写起了信件。写完后,他拿着信纸略略发了一会呆,然后将这封信纸与蒸汽机图纸一起塞进了一个信封内。做完这一切后,他喊来了自己的管家,嘱咐其将这封信妥善地带往里斯本。(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北方生命线 1650年8月26日,一连几天的阴雨天气过后,太阳终于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了脸来,将金色的光辉洒满了大地。已经在老君庙乡等得身体都快发霉了的东岸军队,终于得到了出发的命令,于是乎,三千余名士兵在临时征集起来的一千五百名民夫的伴随下,使用大量马骡等驮兽载运着作战物资,向着北方的“夷陵”进发。 从老君庙乡向北至夷陵,一路上的道路并不好走。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平坦的东岸大草原,而是森林沼泽密布的地区——沼泽里甚至还有恼人的鳄鱼——很多地方甚至就连路都没有,只能临时开路。特别是遇到一些无法绕开的湿地和沼泽后,大军必须将一颗颗树伐倒,然后将其横在沼泽上,以便让载着物资的驮兽能够安然通过。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印第安小村子,定居在村子里的瓜拉尼人完全没想到一直“消极被动”的东岸人这次竟然来了次主动进攻,并且还动员起了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这让他们始料不及。不过他们的反应也很激烈,一名上前宣布他们“有罪”的东岸助理司法员当场被弓箭射杀,这激起了指挥此次作战的朱亮少校的怒火。 只见他指挥刀向前一举,大群东岸骑兵便冲进了正准备四散逃跑的瓜拉尼小村。士兵们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几乎见人就砍,瓜拉尼人由于猝不及防因此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女人孩子什么都顾不得带便往村外逃跑,男人则一边缓缓撤退一边拿着武器进行顽抗。他们像一群受伤的野兽一样进行着战斗,但无奈力量对比过于悬殊,在东岸骑兵和步兵火枪手的联合绞杀下,他们很快便伤亡殆尽了。东岸人甚至都没出动多少人手,主力部队仍旧在村外的空地上默默列着阵,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冲进村子的一个骑兵连和少许民兵将瓜拉尼人最后的抵抗扑灭。 瓜拉尼人的抵抗很顽强,有个人手肘被马刀齐根砍断后,仍然将骑在马上的东岸骑兵拉了下来。然后用牙齿死死咬住这名士兵身上的一块肉,即便他的眼珠都被抠出来了也不撒口;一名瓜拉尼人受伤颇重躺在地上装死,有东岸民兵从他身边走过,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跃而起。双手掐向这名士兵的喉咙,然后他很快又被这名民兵身边的战友用刺刀割断了喉咙;另有一些瓜拉尼人假装投降,但在东岸士兵过来时暴起伤人,当然他们很快便死在了火枪攒射之下;很少有瓜拉尼成年男人还活着,因为东岸人已经不敢相信他们是真心投降。即便有一两个人哭泣着请求饶恕,但仍旧被骑兵们毫不留情地砍倒在地。 尸体散落了一地,场面异常血腥…… 留下少许民兵和夫子打扫战场后,在村外列阵旁观了整场战斗的主力部队未多做停留,他们在军官的口令声中集体向右转,然后将步枪扛上肩,继续向前进发。 8月29日,以每天不到十公里的“龟速”行军的东岸主力部队,终于在这一天下午时分抵达了“夷陵”附近。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印第安部落所在地,星罗棋布的村庄遍布在一个非常广阔的区域内。村庄外有一道薄薄的木质栅栏以及为数不少的哨塔,这似乎是西班牙传教士指导他们修建的——当然,西班牙传教士们总是喜欢武装印第安人,以对抗东岸人、巴西人甚至西班牙殖民者本身。毕竟,他们的利益与世俗者不太一致,世俗殖民者要的是土地和财富,而他们要的是信仰。 哨塔上早就布满了大量印第安弓箭手,他们脸上涂抹着油彩、头上插着鲜艳的羽毛,身上披着殖民者到来后才有的麻布衣服,这些人紧张地看着村外空地上穿着深蓝色军服、装备精良、军容鼎盛的东岸部队。下意识地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怒。 “停住你们的步伐,东岸人,你们破坏了神圣的约定!五年前我们本已经约定。双方彼此遵守神圣的边界,不得互相侵扰对方的领地,但你们破坏了这一切,使得雅库伊河两岸大片肥沃的森林、土地被你们非法占据,无数神的子孙被你们无端驱逐和杀戮。但你们现在竟然还不满足,难道想连我们部落最后的世居地也要夺走吗?回答我。东岸人,是不是这样?”一名年老的印第安酋长,在数名强壮侍卫的簇拥下,到东岸人的阵前用熟练的西班牙语询问着。他的神情异常地悲愤和伤心,既为东岸人不遵守前约愤怒,同时也对自己部落的前途感到绝望。 “尊敬的酋长,依据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西班牙王国签订的《巴拉多利德条约》,乌江以东地区是我国的合法领土。至于贵方所主张的世居于此的权力,我国北鸭子湖地区巡回法院前日刚刚做出终审裁决,决定不予采纳,并判令贵方必须于1650年9月1日前交出所有非法占据的土地。而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只要贵方同意和平交出所据有的土地,并配合我国政府的安置计划,你们将在新华夏岛拥有一片两倍于现有土地面积的安置场所。这片新土地上所有的产出都将归你们所有,你们同时还将获得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外殖民地正式居民的一切权利……” “够了!”年迈的酋长打断了一名东岸助理司法员无耻的发言,然后看着东岸人的军阵,提高声音询问着:“如果我们不顺从你们意志的话,是否你们就将用武力来达到目的?” 没有人回答他。 老酋长看了看不远处东岸陆军士兵们手里雪亮的刺刀,然后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吼道:“我们是男人,那就用男人的方式来决定这片土地的归属吧!” …… 老君庙乡。 赵琰赵真人正带着一群下属们仔细清点着物资,这里面都是全国各地信徒们捐赠过来的,有面粉、有衣物、有药品、有农具以及一些粮种——这都是开拓新领地所必需的物资。此外,还有三百多名高大的巴塔哥尼人,这些身高超过两米二的大家伙们几乎全都是虔诚的信徒,他们穿着特制的重甲、手执重斧、腰别短枪,护卫着一批新来的立窝尼亚移民(五百人)朝夷陵进军。 这些新移民们都是即将在那里定居的开拓者,因此随身携带了十来斤麦种、少许衣物、一些干粮,此外队伍里还有一些牲畜和农具,总之几乎带好了安家落户所需的一切。什么?你说战斗尚未结束,夷陵地区还在野蛮人手里?开什么玩笑,没看到我无敌的东岸大军已经出动去剿灭他们了么?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也许还没等我们抵达那里,战斗就已经结束了,我们也正好去打扫战场,然后接收野蛮人遗留下来的一切。 这些人丝毫没有自己是侵略者的觉悟,对自己去接收瓜拉尼野蛮人留下的寨子、房子、田地、牲畜、粮食等一切财物也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在他们看来,野蛮人是没有生存权力的,他们的文明是那样的低级和可笑,却还支配着如此广袤的肥沃土地上的众多财富,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这就是他们的原罪!天尊赋予了我们征服、教化野蛮人的权力和自由,那么就让我们用火与剑来教会野蛮人这一切吧! “城隍庙都布置好了么?”送走了顺道充当后勤夫子的移民队伍,一回到老君庙寨子里,赵琰赵真人便找来了自己的助手,向他询问着自己交代的事情。 “已经布置妥当了,我已经命人将里面打扫、装饰一新。庙祝人选也有了,江北淮安府人氏,以前当过土地庙的庙祝,后来在首都接受过专门的宗教培训,理论知识也有了,现在由他主持城隍庙,应该没什么问题。”助手闻言立刻恭敬地回答道。 他们二人交谈中提到的城隍庙在如今东岸共和国境内几乎每个县份都有一座,一般位于县治所在地。在以前的时候,这些城隍庙内供奉的要么是本县死去的才智杰出之士、要么是对本县有特殊贡献的人、要么就是牺牲在战场上的战斗英雄,平时有事没事的时候便把全县的学生拎过来进行一番爱国主义教育。 在本年1月份的时候,经执委会批准,城隍庙系统被正式纳入了宗教事务处的管辖范围内,但实际上是国教道教在管理。这次调整后,最大的改变就是能够进城隍庙的条件限制也被大大放宽了——或者说几近于无了。从今往后,即便是普通人死后也可以进入城隍庙的墓葬系统内,其葬礼也将由当地城隍庙派员主持,这无疑极大地增强了天尊的影响力,对于天尊的地上使徒们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因此由不得赵琰等人不重视。 “那就好,这次夷陵攻略战结束后,我们便可正式介入这些事情了。”赵琰说道,“战死者的法事,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这是一个很好的提高凝聚力的机会,不能出任何意外。”(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战争潜力 姜南齐紧了紧身上的呢子大衣,与随从们一道跳上了胜捷堡的简易木质码头。今天的风有些大,气温也骤降到了约十三四度左右,这预示着深秋的来临。 坐落于皮拉蒂尼河畔的胜捷堡,交通还算方便。这条发源于丘陵深处的河流到中下游地带时河面宽阔、水量丰沛,在派“清塘军4号”挖泥船对这条河道内不多的几个浅滩处进行疏浚后,整条河目前已经具备了通航内河小汽船的能力,这对于该定居点的建设至关重要。 姜南齐乘坐的这条船就是往这里运输小麦的72吨级内河汽船。胜捷堡新立还不满一年,按照国家的政策,这里的居民每个成年人每月补贴30斤小麦以及两条腌滑柔鱼——第二年的时候这个数字会减半——所有的粮食与物资全部通过内河汽船运输。 作为新上任的南鸭子湖地区巡回法院常务副院长,姜南齐这个月开始将办公场所转移到了胜捷堡,并会在此停留两个月,集中处理公务。其他定居点的一些上诉至地区法院的案件,按照事先计划也要派专人送至胜捷堡交由姜南齐审理。 作为副地区级的官员,姜南齐的到来自然引起了本地官员们的注意。不过这些退伍老兵以及兵团堡学生出身的干部们本身就很忙,因此只是略略和姜南齐打了声招呼,并派人接收了一下物资后,便离开了码头,继续去组织人手干活去了。对于他们这些新干部来说,和上级套近乎并没有多大的实质性的好处,毕竟上级考核他们的唯一标准仍然是交代下来的工作的完成程度和效率。华夏东岸共和国肇建未久,风气尚很淳朴,大家对考核仍然是真枪实弹地来进行的,没有半点马虎。 和姜南齐一齐下船的还有大约一百多名来自苏格兰的移民,这些人都是从巴西非法偷渡到东岸来的,全部都已在东岸共和国境内打零工打了一到两年,会说一点汉语。其中一些人还会一点小手艺。目前他们都已取得了正式的身份证明,已经算是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居民了。与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二十多名手艺人,如石匠、酿酒师、裁缝、皮匠、制桶匠、编织匠人等。 他们有的是主动移民来东岸的,但绝大部分还是东岸人在旧大陆通过各种手段招募来的。在连鱼钩都要从外界进口的东岸,通过搜罗一些手工艺人到东岸来制造各种日用品甚至工农业用品,是非常划算的一件事情。毕竟,从旧大陆搜罗一些零碎日用品不仅昂贵,而且费时费力。非常麻烦。这些东西限于用量或缺乏专门人才,东岸往往没法自己出产,因此从欧洲大量输入手工业者是一个非常好的方式。 码头上除了姜南齐乘坐的这艘船外,还有两艘内河运输公司淘汰的35吨级明轮船。这两艘船似乎是被私人买去了,只见船舷上用石灰水刷着“顺风运输公司”六个大字。关于这家公司的来历,姜南齐还是很清楚的,其主要股东还是镇海造船厂的那几个穿越众领导。当初他们筹资开办这家运输公司可是在国内引起了很大一番风波,最后在同意东岸公司入股30后才勉强得到了大家的默许。 这家公司开办后,通过收购一些内河运输公司淘汰的明轮旧船,并高价挖国营企业墙脚(水手和船长)。开始在国内做起了航运业务。而得益于国内越来越庞大的运输需求,这家公司的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这两艘小吨位明轮船都是该公司旗下汽船,此刻正停泊在码头上,码头工人们扛着一袋袋的玉米整整齐齐地放入船舱。 而在码头边的空地上,朱衡、利群二人正带着两名英格兰非法移民在一袋袋检查着收购来的玉米。他们检查得非常仔细,也非常认真,毕竟是自己的生意嘛,能不上心么?每检查完一批,朱衡便从手里抽出几张银行承兑汇票,然后交到售粮的农民手里。农民拿到这些“破纸片”后。根本不会持有多久,他们和那些欧洲人一样,也极端不信任这些承兑汇票,因此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带着这些汇票跑到乡政府那里。要求购买肉牛。 胜捷堡的官员们从未想到,这么快便有人一下子搞了这么多银行承兑汇票(四千多元),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新辟之地来购买东西,这简直匪夷所思。那个叫朱衡的商人真是做的一笔好买卖,他用手头的银行承兑汇票来换取玉米,然后通过出售粮食获得汇票的农民很快又拿着这些汇票要求将其换成肉牛。 乡政府的官员们在看到这种情况后也有些傻眼。国家绞尽脑汁发行出去以缓解钱荒、增加流通环节货币存量的一年期银行承兑汇票,竟然在发行完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又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回到了政府的手里。而在这个过程中,政府发行的“纸币”以超出预计的速度闪电般回到了自己手里,两名投机商人却似乎发了笔大财(利润总额在六百元以上,利润率超15)。 不过本着维护国家权威的考虑,胜捷堡的官员们对于农民们拿来的银行承兑汇票却不能不承认其有效性,因此很快就卖出去了六百头牛,收获了四千二百余元的汇票。但他们心里显而易见地也对那一大一小两名投机商人很是不满,因此,刚才有一名官员在码头上时已经在直截了当地询问姜南齐是否可以以“投机倒把罪”将这两名商人审判下狱? 姜南齐理所当然地否决了这名官员的提议,并且以严厉的口吻警告这些脑子一根筋的官员:国家目前正经历着严重的钱荒,市场上的流通货币不足已经极大地影响到了国民经济的方方面面。而在财政部也极端缺少金银等贵金属的情况下,维持经济正常运转所需要的货币看来只能靠发行纸币来补充了。而国家当下出面推行的一年期银行承兑汇票,很显然就是为发行纸币所进行的的前奏和预热,也许等过个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当大众都开始对纸币有一定的接受程度后,东岸政府便可以全面推行纸币作为国内唯一合法流通的货币。至于金银么,可以当做商品来进行买卖,总之是不能再作为货币存在了。 姜南齐也委婉地告诉胜捷堡的官员们,他们不但不能以种种理由拿下朱衡、利群二人,相反还得大大宣传这两人的事迹,从侧面宣传银行承兑汇票的合法性和权威性。毕竟,他们二人目前正在做的,其实对于银行承兑汇票的推行及流通是存在积极意义的。世界上能够长时间稳定流通的任何一种纸币,从来没有只发不收的,若是这种纸币发行机构无法回收而只能在民间流通,那么其一定会反复贬值并最终被所有人厌恶而彻底退出流通领域。东岸政府发行的一年期银行承兑汇票当然不是什么只发不收的军票性质的掠夺工具,因此,这种“纸币”乡政府必须认、也必须收! 朱衡、利群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投机商人最终一共在胜捷堡收到了将近两百吨的玉米,足够那两艘35吨级内河运输船运三个来回了。这两百吨玉米的收购价在21元/吨左右,不过在运到罗洽港后,卖给荷兰人可得26-27元/吨的价格。如果再去掉一些人工、运输、税收之类的费用,每吨玉米赚个3-4元不成问题,纯利润当在15左右,相当不错了。而如果大家了解到这两人手里持有的大量银行承兑汇票,其实都是他们在各个定居点以低于票面价值七折、八折的价格收购来的话,恐怕还要吐血吐得更厉害。 不过这其实基本也算是一锤子买卖了,机会就此一次。等到银行承兑汇票在国内市场上的流通情况越来越明朗,其价值和权威性也必将得到人们的认可,那么那时候谁还会将自己手头的所谓“纸片”廉价卖给他人?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在做完这票后,朱衡二人也不准备再继续搞这种小把戏了。他们决定将出售粮食给荷兰人而换回的大量资金再投入到拉普拉塔而去,从那里的克兰迪人以及高乔人手里收购他们抢掠而来的西班牙人的牲畜,然后再想办法运回国进行出售。如今国内对牲畜的需求量如此火爆,即便买不到足够的肉牛,光从那些克兰迪人手里收购一些山羊、绵羊回国内出售那也一样会发大财的!毕竟,推广三茬轮作制度所产生的巨量牲畜缺口已经很清楚地向大家表明了,做牲畜贸易是决对不会亏本的。 而在打发完胜捷堡的部分官员们后,姜南齐也带着随从们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将带过来的卷宗一一打开,开始分析、处理案子。(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打通西进之路 11月的东岸地区正是春光灿烂的时候,定远堡的乡间一片繁忙的景象。 作为全国最早开发的成熟地区之一,定远乡十五个生产队开辟出了超过一万亩土豆种植区;与城关镇郊外的八千亩大豆种植区、两千亩小麦种植区并称为华夏东岸共和国两大粮仓之一。 莫茗牵着马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阳光透过树荫洒在他的肩膀上,使得他浑身都感觉暖洋洋的。乡间土路两侧栽满了枣树、杨树、栎树、梨树等行道树,政务院在几年前曾经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过一个运动,即每个人从小都要种植一棵可用来造船的树木。鉴于东岸地区的气候条件及土壤环境,这边只能大量种植栎树和胡桃树。为此,当时执委会花大代价从欧洲引种了许多树苗过来栽种。 如今,几年时间过去了,栎树等小树苗的生长固然极为缓慢,但一些商业上大量需求的速生杨却已经蔚然成荫,给这些小路增添了别样的景色。 行道树两侧是人工开挖的灌溉水渠,水渠宽四米、水深为两米左右。除了灌溉农田之外,水渠里面还养殖了一些淡水鱼类,年底的时候便由生产队组织村民集体捕捞,算是村民们的福利之一了。 水渠的水由定远堡全乡范围内随处可见的人工水库供应。由于东方县周围广阔的区域内缺乏大型地表径流,因此执委会和政务院在这些年花大力气在县内修建了大量的人工水利设施。灌溉水渠、雨水收集池、人工水库的密度高的吓人,提水站也修得到处都是。 这不,前方不远处便有一栋灰色的平顶建筑物,建筑物的外墙上用白色石灰水刷着“定远乡第三提水站”几个大字。原来前方有一座碧波荡漾的小型人工水库,水库旁边的提水站便负责用抽水机将水库中的水输进周围的几条灌溉水渠内。 莫茗牵着马靠了过去,从佛罗伦萨过来的托里拆利正在这座建筑物的门口和一群人忙活着。外面不过十四五度的气温,但托里拆利依旧忙得满头是汗,他把呢绒外套脱了扔在一边的草地上,蹲在一座黑乎乎的机器前正在拆卸着什么东西。 这是一台野蛮人-1型蒸汽机,莫茗很快认了出来。那么屋子里的应该就是驱动蒸汽机的锅炉了。莫茗仔细看了看,这台蒸汽机应该是用在提水站的抽水机上的,用来将因为春季枯水期而水位下降的水库内的水抽到旁边的灌溉水渠里。 这台蒸汽机应该是某个零件坏了,所以托里拆利等人正在紧急抢修。第一机械厂锅炉车间的李红星也在现场。他和托里拆利等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新的零件换上。确认没有问题后,屋子里的两名查鲁亚雇工开始挥动铁锹,一锹锹地往炉子里加着混合了煤矸石的粗煤。随着他们的努力,锅炉开始缓缓增压。达到额定压力后通过一定的传动装置开始带动抽水机工作,水库里的水在活塞压力的推动下进入抽水机,然后被排进旁边的灌溉水渠内。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埃万杰利斯塔,之前我还有些担心呢。”看到蒸汽机已经开始正常工作,莫茗便捡起被托里拆利扔地上的呢绒大衣,递过去说道:“快穿上衣服吧,我的朋友,外面还有些冷,别着凉了。” 莫茗记得托里拆利在前世1647年时。就是因为在佛罗伦萨偶然感染了伤寒而得病去世的。这个时代他可不想重演这个悲剧,要是这位伟大的科学家因为头疼脑热而死去的话,那才真的是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呢。 “谢谢你的关心,我的朋友。”托里拆利在水渠边洗了洗手,然后接过呢绒大衣穿上,说道:“真是糟糕透了,零件公差太大,蒸汽机运行一段时间就会出问题。更糟糕的是,我们生产出的大部分零件都是不合格的。上帝,这样的机器根本没有实用意义。成本太过高昂,我们必须改进。” 看着喋喋不休抱怨着的托里拆利,莫茗笑了:“我听自然科学研究院的人说,你对大气压及热力学很感兴趣。整天泡在蒸汽机身边。他们向我抱怨,都有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你了,你答应他们制作的摆式座钟还没有完成呢。” “我几乎都忘了这回事了。”托里拆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神情兴奋地说道:“莫,你们发明的这个蒸汽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它真的是一款划时代机器。真是太棒了!我原本以为可以利用大气压力抽水呢,看了你们这个机器才知道可以通过蒸汽压力来驱动抽水机,真是奇思妙想,完美的机器!” “呵呵。”莫茗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然后说道:“埃万杰利斯塔,我的朋友,看到你能够每天都这么愉快地生活,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不得不说,也许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要见不到我了。所以,今天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怎么?你要出远门了?”托里拆利有些愕然。 “是的,国家要开辟前往奥斯曼帝国的非洲航线,我被抽调了,可能要外派出差好几个月,甚至一年两年也说不定呢。”莫茗说道。 “你们要和英国人开战了?”托里拆利沉默了半天,才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呵呵,埃万杰利斯塔,你对国际局势的了解程度令我感到吃惊。”莫茗笑了笑,说道:“和英国人全面开战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即使是一场中小规模的战争也是我们所承受不起的。我们可能会失败,失去我们赖以生存的法兰西市场。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迫切地希望能够开辟另一个市场,另一个不受英国人海军威胁的人口、物资来源通道。算了,说再多也没用,到达奥斯曼帝国的非洲航线估计几年内都没戏。我的朋友,祝我好运吧。” “祝你好运,莫。”托里拆利和莫茗拥抱了一下,然后开玩笑说道:“也许我该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摆钟的制造了啊。哈,你可是把大部分财产都投资到我的实验上了呢,我不能让你失望啊。莫,别那副表情,对我有点信心吧,也许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就成富翁了呢。” 和托里拆利告别后,莫茗骑马回到了国家情报总局,在稍微交接了一下手头事务后,便匆忙赶往了东方港码头,准备搭乘返航的运煤船前往镇海堡。在那里,由“东岸之鹰”号和“加利西亚飞鱼”号组成的远航南非的编队已经等待多时了。 11月5日上午时分,莫茗携带着简单的行李抵达了镇海堡码头。 “先生,您终于来了。”担任“东岸之鹰”号大副的于连·德埃布洛尔迎了上来,“两艘船只都已经检修完毕,人员、物资也都已经到位,差不多今天就可以出发。” 莫茗此次被中央领导钦点,担任南非开拓队队长,主导在南非建立秘密港口的重任。 “走吧,陪我检查一下。”莫茗说完,攀着绳网爬上了“加利西亚飞鱼”号的甲板。甲板上水手们正紧张地做着出航前的最后准备,代理舰长黄杨海军少尉正和建筑队的范磊逐一清点着船上的物资和人员。 “两百五十杆燧发步枪、800桶火药、两门6磅炮、两门8磅炮、两门12磅炮、军刀250把、3米长矛200枝、全身甲一百副、红砖五万块、水泥两吨、牲畜十头……”黄杨拿着物资明细表正在一样样清点,而范磊则在一旁清点着他手下的人手。 一百名查鲁亚青壮年男女、五十名法国移民将作为新建立的南非据点的第一批居民。当然了,在可预见的不短时间内,也许很难再会出现第二批移民了。这些移民和以上物资就是政务院给莫茗拨发的所有东西了,他将凭借这些有限的物资和人手,在南非这块人生地不熟的蛮荒之地上胼手砥足建立起华夏东岸共和国在非洲的第一个据点。 莫茗紧紧握了握拳,虽然人手物资少得可怜,但谁说自己就不能建立一番功业呢。 物资、人员清点完毕后,“东岸之鹰”号打头、“加利西亚飞鱼”号紧随其后,两艘船低调地驶出了镇海堡码头,转向正南,朝马岛方向驶去。 船队将在马岛做短暂的停留与休整。这里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唯一的海外领土,同时也是流放犯人的地方。经过多年建设,马岛的苏利文避风湾现在已经初步建成了一处小型补给港口,港口内的居民也达到了近两百人。 居民们绝大多数都是当年查鲁亚建筑队的员工,近些年来逐渐多了一些流放过去的犯人。当年遗留在岛上的几十头猪、牛、绵羊和骆马,经过几年发展,目前已经小有规模;再加上居民们开辟田地种植出来的蔬菜,也能够勉强为这支小小的船队进行补给了。 补给完毕后的船队将在这里顺着西风漂流然后再向北,前往南非的贝格河。(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河间(五)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 1658年7月中旬,阿尔汉格尔港。持续数年的战争(波俄战争、波瑞战争)极大消耗了俄罗斯的国力,同时也使得贸易愈发盛行了起来——因为俄罗斯需要钱。 鳕鱼、鲑鱼、鲸油、兽脂、毛皮、蜡、木材、桅杆、焦油、沥青、大麻、亚麻、绳索、蜂蜜——当然还有最大宗的黑麦——是俄罗斯传统的出口商品,这些商品此时正由一个个穿着破烂的罗斯农夫(兼职获取宝贵的现金收入,这对来年春季缴税极为重要)打包装船,然后通过白海运往西方国家各个港口进行贸易——卑尔根、汉堡、伦敦、阿姆斯特丹、安特卫普等商业城市都是其最终目的地。 杨亮刚刚从莫斯科来到这里,而在此之间,他已经在那座有着大量杂乱交错的木质房子、各种弯曲小巷的泛善可陈的城市住了半年之久了——一方面是和随军征战时(他是东岸战地参观团领队)结交的俄国贵族们叙旧,一方面是代表东岸全权特使郑勇前来递交一份国书,并等待沙皇的回信。 在莫斯科等待期间,他倒是得到了俄国人的极大优待,年轻的沙皇阿历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盛情邀请他入住了克里姆林宫——莫斯科城内的防御性堡垒,同时也是政治和宗教生活的中心——足见对其的重视。 可尽管如此,他对在俄罗斯的生活仍然感到很不习惯,他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感到惊讶。他们是如此地粗犷、如此地善于忍耐,士兵们对于所经历的种种困难没有一丝抱怨之心;贵族们三天两头决斗——有时为了金钱,有时为了争风吃醋;法官胡乱断案,被告被捕后会被公开殴打,直到他缴纳了保证金;大街上到处是醉醺醺的男人,他们醉倒街头后被治安官兵用皮靴粗暴地踢着身体,然后像死狗一样被拖离…… 这种种的一切都让杨亮这个自诩来自文明之邦东岸的青年军官极不适应,他曾经尝试着像一个普通俄罗斯人那样去理解这一切,可在一位寡居的俄罗斯公主看上他后。害怕被强制改宗东正教的杨亮立刻就结束了自己在莫斯科的生活,然后灰溜溜地拿着沙皇回信跑回了阿尔汉格尔港,打算尽快跑路回东岸。 平心而论,沙皇阿历克谢对东岸商人的优容是无与伦比的。这得益于东岸政府已正式批准在北德维纳河口附近的后世北德文斯克设立一家船厂——小星星造船厂,船厂的所有权由东岸和俄罗斯共有,技术(都是此时西欧常见的技术,但对俄罗斯人来说无异于先进技术)和管理则使用东岸工人,但造出的船只优先廉价供应俄罗斯。 小星星造船厂的修建极大巩固了俄罗斯与东岸的关系。沙皇也顺势给予了东岸商人在俄国境内更大的特权:“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特许商人(名额另行商定),将被永久性地授予免费经商许可证和权力,他们本人及随从、船只、商品以及一切航运而来其他东西,在全罗斯境内都是平静而自由的,没有任何限制、非难和摊派费用,没有直接税、通行税和任何关税,也不会被要求支付任何补助金,将来任何时候也不会暗示向他们征收……” 另外沙皇还当着众大臣的面口头承诺,东岸商人在俄国境内不会被随意逮捕、不会被随意扣押包括货物在内一切物品、不会因为债务或税费问题而受到妨害、可以自由信仰自己的宗教;东岸商人在俄罗斯境内可以随意选择代理商、发货人、包装工人、过磅员、测量员和马车夫为他们服务,若发现有任何不当行为。可以惩罚并解雇他们;如果有东岸商人在俄罗斯境内受到伤害,那么沙皇的官员将按照事情的紧急情况,毫不迟疑地执行应有的惩罚。 这样优厚的条件令东岸执委会诸公大为惊喜,于是他们迅速同意在阿尔汉格尔设立一个规模不小的枪械修理厂(同样使用东岸管理和技术人员,并雇佣部分俄罗斯工人),专门使用从东岸海运过来的零件修理损坏的东岸步枪,当然外国步枪也能修理,只要俄国人支付得起高昂的费用即可——准确地说,这是继图拉兵工厂之后俄罗斯国内第二家具备修理枪械能力的工厂,而图拉兵工厂的修建还是在英俄贸易的蜜月期。后来英俄断交,俄国的技术就再没得到更新,可想而知他们对来自东岸的先进技术有多么渴求——与此同时,东岸政府还在莫斯科圣马克西姆教堂附近购买了一片宅地及其附属建筑。然后将其改造成了莫斯科商站,堂而皇之经营起了东岸商品,双方之间的贸易联系可谓日益紧密。 不过考虑到俄国人的一贯秉性——伊凡四世时期大量英国技师来到俄国指导他们开矿、冶铁,可在他们自己的工人得到培养、锻炼且伊凡四世去世后,新沙皇立刻没收了这些外国资产,重新将矿山和冶铁工坊收归自己囊中。有这样的前科在,东岸人自然也不得不防上一手,烂大街落后的技术给就给了,可哪怕就是此时西欧的主流技术(对东岸人来说并不先进)也要对俄国人藏着掖着,拿不到好处就不往外放,这一点还是要注意的。 但不管如何,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磕磕绊绊(比如沙皇强令东岸人以高于市场的价格购买他的商品、比如沙皇时常不守信用摊派规费、比如俄国代理商跑路导致收回货款困难等等),可东俄贸易的前景依然被两国众多上层人士所称道,且年进出口总额在1657年已攀升到了三十多万元,对东岸来说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商品倾销地了——虽然小小的勃兰登堡—普鲁士的贸易额也已达到了二十万元。 “最近俄国一些本土商人在鼓噪着要向我们征收关税,他们嚷嚷着至少要征3(此时其他国家商品关税普遍在4以上)的进口关税,同时离开阿尔汉格尔前往内地销售还需征收2的通行税。阿历克谢沙皇虽然拒绝了,但看得出来他有些意动。所以,施站长,请小心谨慎对待有关俄国的一切事物,毕竟俄国人出尔反尔是出了名的。”看着五艘满载俄国黑麦的船只(其中三艘雇佣自汉堡)的缓缓离港前往西班牙巴克斯,杨亮对前来送行的莫斯科商站站长施耐德说道:“但也别太担心,俄国人不傻,现在他们还在与波兰人进行着绵长的战争,对各类战争物资的需求极大,毕竟沙皇现在在外征战的军队总数高达15-20万人,消耗巨大。看吧,现在他对我们、荷兰人以及部分德意志商人极为巴结,就指望着我们为了他们运军资呢。另外,你看沙皇不也下令将阿尔汉格尔的两家制绳工厂还给英国人了么?呵呵,当初口口声声英国现政府上下‘双手浸泡了国王的鲜血’,是弑君者,可现在形势逼人之下他们又打算与英国加大贸易联系了。俄国人的操行,谁不明白啊!” “昨天阿尔汉格尔的沙皇官员以我们从鞑靼人手里买了部分俄国战俘为由,强行没收了我们二千余匹白棉布。不过据我观察俄国人并未真的怪罪我们购买俄国奴隶的行为,他们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抢劫的欲望罢了,一帮斯拉夫蛮子!”施耐德站长笑着说道,“对了,现在听说无论是英国商人还是德意志商人,都要在圣尼古拉斯、阿尔汉格尔等口岸正常缴纳关税,而商品经这些地方由水路运往莫斯科时同样要缴纳一堆税收,荷兰商人的货物可以减半缴纳税收,但我们东岸的商品可是全免的呢——虽然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沙皇的官员仍然征收了一些税,但总体来说比其他国家负担都要轻,这让我们成了众矢之的了,无论是俄国商人还是欧洲商人,都眼红得很哪……” “不要理他们。”杨亮指挥随从将自己的一些私人行李——足足有十几大箱——打包装上了船,然后拉着船舷上垂下来的绳网,说道:“都是些小事,不值一提。只要沙皇依然需要我们的军资、商品和技术,那么就始终不会彻底拉下脸来给我们好看。或许他们后面会取消一些我们的特权,但也无所谓了,我们也不指着俄罗斯一家市场过活,怕毛!现在大概需要担心的,是瑞典人的态度吧,毕竟我们现在和老毛子贴得太紧了,瑞典已经三番五次警告我们,以后在立窝尼亚市场上怕是要被找不少麻烦,搞不好还要被提高关税,不过这些和俄罗斯市场比起来,孰轻孰重还是拎得轻的。况且俄国还能出口大量粮食到西班牙,这对于我们展开外交行动也大有帮助……” 说完,这厮头也不回地爬上了船甲板,打算经阿姆斯特丹中转前往里加,与战地参观团的团员们汇合,然后看下一步的安排。(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河间(六) 10月底的海风是凉爽宜人的,强劲的东南风和洋流使得从东印度返回欧洲的船只顺风顺水。东方港东南方海面上,葡萄牙船只“阿尔加维商人”号和“摩鹿加”号正缓缓驶近。此时正在海面上巡逻的护卫炮舰“红鳟鱼”号在代理舰长郭子离的指挥下迅速迎了上去,一番交涉后,得知这是两艘从澳门驶来的运送移民的葡萄牙船只。 东方港港务局局长李维听到消息后顿时一跃而起,刷刷刷几笔在入港文书上签了字,然后便匆匆赶到码头上,怀着激动地心情等待着葡萄牙船只的靠港。 东方港港阔水深,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建成的石质防波堤将南大西洋上的汹涌波涛挡在堤外,使得堤内成为了平静的避风港湾。港湾内四条水泥栈桥直插入海近五十米,优良深水泊位众多。两艘葡萄牙船只在港务局引水员的调度下缓缓进港,停靠在了栈桥边。 爱德华多·保罗·德·阿松桑船长从跳板上踏上了坚固的钢筋水泥栈桥,空空荡荡的港湾内只停泊了一艘三桅帆船。这艘挂着红色双剑苍鹰旗的中小型帆船似乎是一艘护卫舰,阿松桑船长注意观察了一下,这艘船上竟然安装了20门大炮。 “疯狂的鞑坦人!”以阿松桑船长老辣的眼光看来,这艘充其量两三百吨排水量的护卫舰顶多安装14-16门8-18磅炮就了不得了,这些鞑坦人这样胡搞,不怕船只重心不稳么?想到这里,阿松桑船长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过他也不敢小觑这些鞑坦人,眼前这个漂亮、坚固的人工海港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这个海港的硬件设施,即使放到此时的欧洲也是一流的,更别说港口四周布满的那些密密麻麻、看着就令人胆寒的长管重炮了。在果阿港补给的时候,果阿总督曾经隐约向他提起过如今巴西殖民地正有求于这些鞑坦人,告诫他必须非常谨慎地处理与鞑坦人的关系,尽量避免与他们发生不应有的冲突。 海面上风力很大。阿松桑船长稍稍整理了下仪容,这才在大副、二副等一众军官们的簇拥下向码头岸边走去,至于“摩鹿加”号的船长若昂·德·卡瓦略先生则留在船上以防不测。码头的地面依旧很平坦、坚固,一些穿着破旧亚麻布衣服的土著熟练地使用滑轮组吊杆。准备开始装卸货物,不过这两艘船可能要令他们失望了。因为这是两艘移民船,阿松桑船长从澳门出发的时候恨不得在每个角落里都塞满了移民。至于货物,或许有一些,不过很少。因为除了那些专营的香料、茶叶、瓷器和丝绸。还有什么货物能比得上8克鲁扎多(旧葡萄牙货币,约为400元)一个人的澳门——鞑坦港人口转运生意呢? 从去年年底接到巴西的消息后,阿松桑船长和卡瓦略船长就分头开始了筹备工作。 阿松桑船长的工作一开始进行得很不顺利,那些接触到的明国人基本都不愿意移民,就算愿意也只愿意去马六甲、吕宋等地,这让阿松桑船长伤透了脑筋。在将澳门城内游荡的明国乞丐扫荡一空后,阿松桑船长不得不求助于广东洋面上的海盗刘香。 刘香今年的形势有些不妙,在败于郑芝龙后,和荷兰人联系密切的他也不介意和澳门的葡萄牙人合作。于是,就在去年底今年初的时候。刘香集结了一些人马,秉承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传统,冒险冲入浙江沿海,上岸掳掠一番后又仓皇逃去。回到广东后,刘香将掳掠来的几百人口一股脑儿扔给了葡萄牙人,换取了一些金银和武器。 阿松桑船长没敢在澳门停留,他将这些刘香掳掠来的人口带到了马六甲。同时,卡瓦略船长也从日本赶了过来。这个家伙还要过分,他一开始搜罗流落南洋的华人,不过数量并不多。几乎没有人愿意和他去什么“亚美利加”,这使得他不得不强行掳人。尽管这样,弄到的人口还是少得可怜,最后这个没节操的家伙干脆去了趟日本。想办法弄了一批日本移民过来充数。在他看来,反正这些东方人长得都很像。 阿松桑船长等人在马六甲又耽搁了两三个星期,这段期间内他们对这批移民进行了一番挑选。年纪太大的不能要、身有残疾的不能要、患有疾病的不能有、身体虚弱的不能要,同时参照当初穿越众的要求,尽量保持家庭的完整,这样一番挑选后。还剩下800多移民。于是,在开春的时候,两艘船离开了马六甲,沿着印度洋东北季风,取道果阿、索法拉,然后直达东方港。 算上等待季风、躲避风暴和中途休整的时间,再加上是第一次走这条航线,整个航程竟然耗时7个月,几乎比从摩鹿加群岛返回欧洲本土一次还要耗时更久。整个航程内移民死亡率达到了3成,到东方港时船上还活着的移民共有605人。 说实话,阿松桑船长等人运送这批移民算得上是有良心的了。“阿尔加维商人”号载重550吨,“摩鹿加”号载重500吨,这两艘大船要是按照他们那些葡萄牙同行们贩卖黑奴的节奏,能给你塞一两千人进去。 如今一切都有了回报。码头上似乎有鞑坦人的官员走了过来,阿松桑船长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双方用西班牙语进行了简单的确认,然后鞑坦人官员便心不在焉地看着码头上的船只,让满心准备结识一下对方的阿松桑船长有些不快。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只要他们信守承诺足额支付自己4840克鲁扎多的移民费用,自己受一些轻微的怠慢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么,就满足这些鞑坦金主的愿望,让他们尽快见到自己的“货物”吧。 很快,第一个蓬头垢面的移民在码头工人的协助下踏上了水泥栈桥。码头上清新的海风让习惯了船舱内污浊空气的他为之一振,但是他的面庞看起来仍然有些呆滞,站在栈桥上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名查鲁亚检疫局劳工轻车熟路,一人一边夹起人就往码头一侧的隔离房而去。洗澡、消毒、隔离,这套流程他们干过很多次了,已经烂熟于心。 说实话,李维此刻的心情稍稍有些失望。原本自己脑补的来自礼仪之邦的移民竟然是这么一副落魄乞丐的模样,看样子甚至比那些欧洲移民刚来的时候还要寒酸,这着实令他有些失望,他甚至连这些人的面目都看不清。唉,看来明朝那边天灾人祸的,老百姓混得确实是惨啊,他暗暗想道。这么一来,李维也没有心情继续看下去了,他干脆也带着手下一帮无所事事的码头劳工们上前帮忙,让这些已经被折磨了大半年之久的“家乡人”赶紧上岸。 移民们进入隔离区后,卫生局的人将他们按男女分成了两组,这在移民中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骚动,不过骚动很快就在内务部警察们凶狠的眼神下消弭于无形。毕竟又不是生离死别,只是按男女分成两组去洗澡消毒而已,移民们还犯不着和这些凶狠的番兵拼命。 隔离区内修建了可同时容纳上千人洗澡的大型公共澡堂,每个人分到了一份由草木灰与动物油脂制成的简易肥皂(原始肥皂,穿越众之耻,囧),他们被要求身上每处都要洗干净。由于检疫局并不强制他们剃掉自己的头发,所以他们就连头发也要洗得干干净净。每个人洗完澡经工作人员检查并通过后,会有工作人员给他们发送一套机制棉布衣服,然后再将他们集中领到对面的公共食堂内吃饭。 公共食堂内的饭菜较为丰富,除了主食土豆管够外,每个人还能分到一条咸鱼、一碗鱼汤、一份黄豆烧牛肉,外加少量蔬菜。这些移民们在船上渡过了半年多,吃的都是长蛆的面包之类的粗陋食物,身体已经比较虚弱了。不过能熬过海上长途航行的人,一般身体底子都不会太差,按照卫生局的过往经验,经过这段隔离期内的营养补充后,这些人基本上都能很快恢复过来。 此时,很多下了班或者不当值的穿越众纷纷跑到码头上来看稀奇。这些被他们围观的明朝移民麻木地跟着卫生局的劳工往前走,对于周围在对他们品头论足的穿越众,他们理都懒得理,只是闷头往前走。这让大家看得很是无趣,不一会儿便散了。 不过明朝移民到来的消息仍然开始在县城内飞速扩散着,几乎所有尚在县城内的穿越众都第一时间内知道了消息。不管将来这些明朝人怎么看待穿越众,至少此刻穿越众们是将他们看成了自己的同类。 当然,也仅仅是种族和血缘上的同类而已。至于文化、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他们和穿越众们一直在改造的欧洲移民并无太大的不同,都需要慢慢灌输、慢慢改造。(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河间(七)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 海军部二等参谋、少尉黄杨站起身,朝丁灿林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说道:“依照计划,海军部将在南非好望角北方约150公里处后世贝格河(bergrivier荷兰语:贝格河)入海口修建两座炮台。此外,贝格河内后世韦尔德里夫城位置上还将修建一座城堡以及河港码头。贝格河下游河面宽阔,水量丰沛,稍加疏浚后就能容纳大型战舰和运输船。河港远离波涛汹涌的外海,是我国运输船队和海军舰队理想的锚泊地。” 黄杨穿越前是一名高一学生,经过几年的历练,如今也算是海军部里的一名后起之秀了。随着黄杨的话语,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会议室正前方一幅手绘大比例非洲沿海地图上,莫茗将一面小红旗贴到了贝格河入海口的位置。 “为什么不将港口修建到后世开普敦的位置?”有人问起来了,“我记得那里似乎是优良深水港吧,后世那里可是南非的立法首都呢,繁华无比。” “是这样的。我们挑选的这个港口不是商业港口,因此她首先注重的是安全性、隐蔽性和抗风浪能力。大家看下地图,贝格河下游河道蜿蜒曲折,入海口处有一条天然沙坝将海面可能产生的巨浪挡在了坝外,就如同鸭子湖入海口处一样。有这样优良的自然条件,沙坝内锚泊地的水流就很平缓,利于船只躲避恶劣天气。除此之外,入海口处狭窄曲折的河道使得船只通过的速度大大降低,通过的时间也大为延长。一旦有敌舰来攻,我们只需要扼守住河道两岸的炮台,便有足够的时间将敌舰击沉。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隐蔽性。由于她是一个内河港口,我们只需利用地形将入海口处的炮台隐蔽住,那么任何人都很难从远处海上发现这座港口。这对于国小力弱,不能屯放太多兵力与人口在这里的我们非常适合。”黄杨对着地图侃侃而谈。将选择这座港口的好处一一解释清楚,搏得了在座不少人的肯定。 “黄参谋说完了好处,我说一下选择这座港口的坏处。”莫茗看黄杨说完后,便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主要就是一点。贝格河的水流平缓了以后,河水中携带的泥沙容易在入海口处淤积起来,降低港口的水深。当然,这只需要我们定期清淤就行了,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据我所知,贝格河河水清澈,河水中携带的泥沙并不多,我们港口清淤的间隔期可能是以十年为单位的。” 莫茗和黄杨两人一唱一和,总算在南非这个节点的选择上与大家取得了一致。 接下来莫茗继续介绍:“海军在贝格河口建立稳固的据点过后,将会以此据点为根基,向南绕过好望角,探索进入印度洋的最佳航线以及沿线海域的气候和水文状况。由于有俘获的英国水手做指引,预计此过程将缩短至数月至一年。进入印度洋之后,海军将在马达加斯加岛北端选择一个节点。此节点暂定为后世的安齐拉纳纳。” 莫茗说完后黄杨少尉再次站起身,将一枚小红旗贴在安齐拉纳纳的位置上,然后面向众人说道:“大家请看地图,安齐拉纳纳位于马达加斯加岛最北端,是一座优良的天然深水港。两条相对延伸出的海岬将数个深水海湾封闭在内,海岬内部风平浪静,优良深水锚泊地众多。水深普遍在10米以上,更有20米以上的超深水锚泊地。海岬之间水道宽度不足两千米,修建起炮台后足以封锁任何试图通过此水道的敌对舰只,优异的自然条件甚至比后世青岛胶州湾的条件还要好。” “我插个嘴啊。”来自建筑队的一名穿越众范磊举手说道。“南非那边我不怎么担心,那边的条件还可以。但是马达加斯加呢?尤其是北端的安齐拉纳纳,那可是低纬度地区,热带雨林气候。蚊蝇滋生,很容易产生疾病。尤其是一种果蝇,能寄生在人的表皮下面产卵,危害很大。我以前在非洲干过工程,知道这点,大家一定要注意啊!别的我没什么可补充的。你们继续。” 在将这点仔细记在笔记本上后,莫茗翻了翻稿纸,继续说着:“安齐拉纳纳港口的地理位置异常重要,是沟通我们航线的重要中间节点。将来无论是北上红海或波斯湾,还是东进东南亚地区,这是都是承上启下的重要位置。将这里经营好了,我们便有了立足西印度洋的根基。接下来是我们整条非洲航线的最后一个中间节点——吉布提,是的,就是位于亚丁湾西侧的吉布提。下面,关于吉布提的内容将由黄少尉来向大家详细讲解。” 黄杨点了点头,随即走到地图前,指了指地图右上方东北非一处地方说道:“这里就是吉布提,位于亚丁湾西侧。后世曾经是法国的殖民地,叫做法属索马里。我们要选择的港口不是位于后世吉布提市的地方,而是向西沿塔朱拉湾进入格勃特湖,在湖畔南岸一片连绵的山脉脚下择地建立港口。理由和之前一样,安全!一切为了安全!大家请看,格勃特湖入海口处有两个相对延伸出的尖角,将内湖与外海相连接的水道宽度缩短为不到一千米,地势极为险要。同样道理,在这个尖角顶端处设立炮台要塞后,可以将一切敌人挡在湖外,作为海军基地来说最为理想不过了。” “这里算是北非了,还靠近阿拉伯半岛,降雨应该很少吧?作为海军基地与补给港口会不会不合适?”有人提出了异议。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将港口设在格勃特湖内南侧的原因。”莫茗解释道,“塔朱拉湾内的后世吉布提市地区虽然也有一些季节性河流,但总的来说还是较为干燥、炎热、缺水的,后世当地居民可是向埃塞俄比亚买水的呢。而格勃特湖内南侧则不一样,这里是高山连绵之处,沿湖山脚下的植被覆盖率还算可以,山间也有一些河流、小溪什么的汇集起来注入湖内。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这些山间水源,修建人工蓄水库,这足以支撑一支舰队和当地不多的居民生存所需了。后世我记得中国政府就在格勃特湖内投资兴建中转港口,作为西北方不远处阿萨勒湖丰富的钾盐资源出口的港口。钾肥对于农业的重要性我想大家都清楚,这里可是一座宝库啊,以后可以好好开发。” “好了,讲完吉布提,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终点站——奥斯曼帝国的苏伊士港。”莫茗合上了手头的稿纸,看着讲台下面鸦雀无声的众人说道:“从东方港到苏伊士港,整条航线的航程超过了一万海里,依照4节的巡航速度,我们的船队第一次航行可能需要四个月以上才能走完全程,这还不包括中途躲避恶劣天气的时间。在这里我们可以明确一点,执委会开辟新航路的决心已下,就算困难再大我们也要将这个堪称第二条海上生命线的通道打通。这不光是生意上的问题,也事关执委会和华夏东岸共和国今后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基本国策。在这里我可以透露一点,那就是奥斯曼土耳其这个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大帝国今后将会是执委会平衡欧洲局势的重要砝码。” “将来经营好了这几个节点,我们是否可以以此为基础东进大明?”终于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了。事实上在穿越众中一直存在这么个呼声,就是开辟东方航线,自己想办法去大明移民,以节省大笔的费用;必要时甚至要干涉明朝局势,对明末存在的几股势力或拉或打,以使其更为符合东岸共和国的利益。 之前由于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小力弱,自保尚且战战兢兢呢,更别提远征东亚了,所以这些人便很少提起这茬。如今有了开辟非洲航线这档子事,这些人便旧事重提,理由很简单,从安齐拉纳纳或吉布提往东穿越印度洋便进入了东南亚地区,离大明就已经不远了,也许华夏东岸共和国能把自己的触角延伸到这里呢。 “几年内暂时都没有这个计划,也许将来会东进,但不会是现在。”莫茗很明确地说道,“请注意,我们目前全国总人口还很少,算上最新到港的欧洲及东亚移民才堪堪达到一万七千人的规模。这么少的人口数量干什么事都会显得力不从心,而且,等我们经营好这几个中间节点,将整条航线开辟成熟以后,恐怕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呢,这个事情急不得。国家的发展需要循序渐进,这个开不得任何玩笑。”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内一群人都在会议室内吵吵嚷嚷,讨论甚至争论着各种细节。一直到傍晚时分,莫茗才根据各部门意见,整理出了一份开辟新航线的草案。在草案中,开辟航线所需要的物资、劳力、船只、军队、技术人员等全部一一罗列清楚,就等再完善一下后送交执委会报批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河间(八)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 1647年6月20日,大丰乡,晴,气温10摄氏度。 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显得格外舒服。来北方鸭子湖流域视察的农业部副部长郑斌等一行人在大丰乡副乡长的陪同下,进入了新建成没多久的粮食深加工基地。这个基地拥有数条生产线,全部都是由农业部独家投资,用于对本地收获的谷物(主要是小麦)进行深加工。 来之前郑斌就已经知道这里的所谓加工企业都是什么货色了,因此他对呈现在他眼前的一些“惨不忍睹”的奇怪机器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他参观的第一条生产线便是小麦制粉生产线,和后世现代化的自动化面粉生产线所不同的是,眼前的这条磨粉线郑斌看了半天,实在发现不了其与传统的水力、风力磨坊相比有多大的技术革新。 所谓的小麦制粉,其实就是利用浸水润麦后小麦胚乳与皮层之间的各种特性差异,通过研磨、筛分、风选之类的工序,将小麦麸皮、胚芽和面粉区分开来,然后再分别对其进行加工。这条生产线采用的生产原理仍然是古老的、代代相传千年的制粉工艺,只不过在细节上进行了一些革新。 担任这家小麦深加工基地主任、兼大丰食品公司总经理的穿越众蔡德老脸一红,在咳嗽了两声后便上前解释道:“其实我们这条小麦制粉线还是做出了许多工艺革新的。比如,我们对收来的小麦会进行预先处理。你看这里,这是一个平面回转筛,小麦落入筛子后会先进行筛选,将一些大颗粒如石子等异物筛选掉。如今有些卖粮的农民很不老实,会故意在小麦中掺杂一些石子、土块什么的,这些如果不事先清楚都会影响面粉质量。” 蔡德之前一直是个酱油穿越众,学历也只有初中文凭。在各个部门间厮混了十来年后,便主动请缨到农业部里帮忙。这次小麦制粉生产线的研发成功他也算是出了大力,至少这个项目最先是他提起来的。研发人员也是他四处挖来的,因此这次政务院便将他任命为国营大丰食品公司总经理,以示奖励。 “在经过初道筛选后,我们还设计了由一个鼓风机和一个抽风机组成的风选系统。这个风选系统可循环运作,将小麦中的一些密度较大的物质剔除出去。经过风选的小麦再加水浸润——这个由人工操作,然后再进入麦仓准备开始研磨。” 郑斌上前看了看,果然有蔡德所说的一些前道处理工序。在这些工具之后,就是核心的磨粉设备了。而这个所谓的核心设备。在郑斌看来,不过就是几对铸铁辊子而已。这些铁辊以一定的速度相向旋转,将通过的小麦碾成粉末状。有时候可根据加工要求的不同,分别使用一对磨辊、三只磨辊、四只及更多磨辊(不同磨辊线速度可以不同)。 磨出来的粉末状物质再经过一道方筛进行筛分,留在筛上的物质便是麸渣,而从筛网上落下的便是面粉。麸渣里一般还存有大量没研磨干净的小麦,因此可收集起来再次倒入磨辊之间进行研磨,一般需要反复三五次才可,以尽量提高出粉率,减少浪费。 “这条小麦制粉生产线出粉率为50-60之间。嗯,是有点低了,不过我们也在继续改进设备。整条生产线的动力由一套功率为25马力的蒸汽锅炉系统提供,每小时煤耗为60千克(标准塔城精煤)。每日可处理小麦三十吨,如果每年生产时间按三百天来算的话,那么一年大概可以处理约九千吨小麦,出精制面粉五千吨以上。”蔡德看了看郑斌的脸色,见对方在认真地听着,略有些放心地继续说道:“整条生产线包括设备、厂房、工人培训在内共总计花费了现金八千五百余元。花费较高的主要原因还是大部分设备都是特别定制的,不过这样也好。定制的设备不存在公差问题,对零部件加工精度要求低,就是以后维护起来麻烦了些、成本也略高昂了些,不过这都是小问题了。” “整条生产线只需要四十多名工人及少数管理人员。一年薪资支出不过三四千元。塔城精煤按照新华夏岛出售给我们的协议价,每吨八角钱,一年才不过花费一两百元。再算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如维护、装运费用等等,每吨精制面粉的生产成本不会超过一元钱。”蔡德掰着手指头算着说道,“如果真要进行市场竞争的话。目前遍布在国内的一些风力、水力磨坊怕是要全部歇业了。他们单位时间内的生产成本比我们高,而生产效率却远逊于我们,质量也没有我们经过革新后的工艺生产出来的产品强,被淘汰是自然的选择。” “嗯,这么低的生产成本,即便是用汽船、火车运到内陆地区去销售都很有竞争力,乡村水力、畜力磨坊大量倒闭是必然的了。”郑斌这时候也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好事。我们可以解放出来不少人手从事别的工作。在人力紧缺的东岸,更高的生产力水平是我们永恒的追求啊。” “虽然这种设备看起来‘落后’了点,丑了点,但在这个时代也是了不得的技术革命了。”看到自己的秘书们离得还远,郑斌也和蔡德开起了玩笑,“不过你们不会只整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吧。得,我知道了,先给我看的肯定是比较有把握的东西,下面要看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真让你猜着了。”蔡德的老脸又有些红了起来,只听他说道:“我们这个粮食深加工基地目前还整了几条生产线,主要是对制粉线产出来的精制面粉进行深加工。比如在隔壁目前上了一条挂面生产线,设计的时候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的,但真正进行设备制造、调试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堆问题,目前还在进行紧张的整改呢,钱已经砸下去好几千块了,但啥时候出成果我还真不敢打包票。 “另外,我们还在搞方便面、饼干生产线的研究,不过目前尚处于理论研究阶段,成果寥寥。而湖西农业区种植的作物还有许多,比如大豆——嗯,这个产量很大,但我们目前还没上机器榨油厂的项目,后期可能会上;有的时候本地农民们也会种一些土豆、红薯之类的杂粮——当然现在很少了,因为无法机器收割,太费劳力——土豆、红薯可以用来制造粉丝;还有就是本地的玉米种植面积很多时候并不低,当然产量也不小,这可以用来酿酒。” “玉米这种玩意营养差,要是当主食吃的话可能会让人得糙皮病,不过它却也是一种非常优良的饲料。无论是玉米秆还是玉米棒子,都可以拿来当饲料,也许我们以后会上一个玉米饲料加工厂吧。就利用玉米、豆粕以及麸皮等残渣来生产饲料,供应给广大农户养殖鸡鸭,应该会有不小的销路。” 郑斌听蔡德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项目,只是笑了笑:“别画那么多大饼来忽悠我,骗项目资金也不是像你这么骗的。你先给我把制粉生产线整利索了,年底前大丰机器面粉厂要正式挂牌成立,生产出来的廉价面粉可供应全国。另外那些麸皮之类的物质可出口到巴西,巴西的那些农场主们很乐意买一些廉价的麸皮来制造黑面包,供应给契约奴或黑奴们食用。” “至于你说的什么挂面生产线、饼干生产线、方面便生产线……”说到这里郑斌有些无奈,“拜托你们先做下市场调研,看看有没有需求再说。饼干、方便面海军可能会采购一些,但数量有多少真的很难说。你们总不能上了个生产线,结果却发现一年十二个月里只需要生产一个月就完成全年任务了,其余十一个月就无所事事吧?这成何体统!” “哪有那么夸张……”骗项目经费的小把戏被人家一眼看穿,蔡德也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正色说道:“其实我们下一个想上的项目是大豆深加工项目,无论是做豆制品(豆腐、豆皮等)还是榨油,抑或是做饲料(榨油副产品),都可以搞一搞。现在湖西地区夏收后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种植大豆,这种作物既能肥田又便于收割、脱粒,营养也很丰富、用途还很广。今年秋收湖西四乡镇不是就收了一万吨大豆么?看来上大豆深加工项目是势所必然了啊。” “这还差不多啊。”郑斌这才赞同着说道,“豆油项目其实大有可为。我们的生产成本低,即便是海运到巴西、拉普拉塔、新西班牙、秘鲁、南非甚至旧大陆都有赚头,何乐而不为呢?荷兰人每年从奥斯曼帝国进口大量橄榄油,然后分销到整个欧洲。我们豆油的质量这么好,生产成本也低,完全可以和荷兰人谈谈嘛,打进外国市场应当不成问题。”(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河间(九)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莫,我已经找到了二十一艘船,他们都已经赶来了萨洛尼卡。不过,现在还有个小小的问题需要你们解决一下。嗯,他们需要你们先期支付一点定金,以便让他们摆脱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迪迪埃·弗洛雷斯站在萨洛尼卡港的码头上,愁眉苦脸地说着话。 奥斯曼帝国拖欠法兰西人巨额海运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也不是第一次,更不是最后一次),这些来自马赛、土伦等地的法国运输船船长们如今各个都是愁眉不展的。奥斯曼人拖欠了他们运输费,他们拖欠了船厂维修保养费、拖欠了犹太商人的物资补给费、拖欠了船员的工资,陷入了三角债漩涡的法兰西船长们被逼得几乎想跳海。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若是再讨不回积欠已久的海运费用的话,他们也许就会被愤怒的船员们包围起来,然后船只也被拖欠了大笔费用的修船厂厂主和犹太商人们扣押,这无疑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事实上事情现在已经很严重了。一些犹太人开办的船厂已经公开宣传,若是法国人不能在规定期限内支付拖欠债务的至少三分之一的话,那么他们的船只将被永久扣留然后低价拍卖,以偿还债务。这让包揽了白海(奥斯曼地理名字,即爱琴海,但广义上有时也指东地中海)运输任务的法国人集体陷入了恐慌,他们不得不聚集在一起,商量解决办法。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东岸人满世界寻找船只运输女人到新大陆的事情传入了法国人的耳中,已经陷入了债务危机中的他们立刻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迅速围拢了上来,希望东岸人能够雇佣他们的船只。 负责东岸在奥斯曼全权事务的莫三与法国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在很短时间内就达成了运输协议,然后着手开始安排运输事宜。莫三这次一口气吃进了这么多波兰女人——其中很多甚至还是受过教育的贵族妇女——实在是太过引入注目,毕竟在欧洲的奴隶交易史上。还很少有组织或个人一次吃进这么多女人呢。 再加上波兰王国政府目前正气急败坏地向东岸施压,他们要求莫三立刻无条件释放这些波兰女人,否则就会严重损坏两国关系云云。但莫三怎么可能会屈服?想想国内如今还有两万光棍,这一万五千基本都处在育龄的波兰女人能解决很大一部分困难了。而为了解决这个困难。东岸共和国政府可是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的,你波兰人要是继续闹腾,那么东岸少不得就要支持俄罗斯人和鞑靼人了,到时候看看到底谁会最终屈服! 不过莫三也确实不敢让这些女人长期滞留在奥斯曼帝国境内,这不光光是害怕管理困难以及被外人觊觎。同时也是害怕波兰王国政府为了这批女人四处闹腾,甚至不惜抱大腿,希望地中海沿岸国家如威尼斯、、法兰西和西班牙等国主动介入此事,将东岸人的好事搅黄。因此,莫三决定尽快联系一批愿意离开地中海这个澡盆去进行远洋航行的船长,然后将这些波兰女人按次序排好队,依次上船运走。 说实话,如今在东地中海厮混的各国商船数量还是相当不小的,比如荷兰船、英国船、葡萄牙船、意大利船以及数量最多的法国船。但除了那些被拖欠了巨额费用、欠钱欠疯了的法国商船外,其余国家的船只对这么一笔利润丰厚的生意都保持了沉默。因为似乎他们也不希望这些波兰女人被送到新大陆去被异教徒蹂躏。 但东岸在之前与西班牙人的战争中,已经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的军事实力,因此这些外国船只在掂量了一下自己这方的力量后,都明智地闭上了嘴巴,但他们同时也选择了不合作。因此,在熟悉内情的人看来,东岸人和法国商船的合作几乎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双方之间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谈判,几乎是在顷刻间就达成了运输协议。 在谈妥由法国商船运输这摊子事后,莫三便立刻组织人手、车队(由亚速海商会和霍尔尼西安家族)开始将这批哭哭啼啼的波兰女人运到萨洛尼卡港。然后等待装船。与此同时,几艘停留在这里的东岸舰只也将为这支规模不小的运输船费提供护航。 弗洛雷斯如今负责这些法国船只与东岸之间的联络,因此他的话其实就是代表着法国船长们的心声。而莫三在听到弗洛雷斯的话之后,只是略微停顿思考了几秒钟。然后便用略带强硬的口吻说道:“迪迪埃,你应该知道那帮船长们的德行,他们的言辞一贯很夸大,请不用太过理会。不过呢,由于我们双方还是第一次合作,因此我决定先期拨付三千杜卡特的费用。让他们把自己在船厂的维修费用、码头的补给费用甚至小巷子里的妓女费用先结清了,然后立刻给我以最快的速度装运人员,并在海军的带领下启程前往东方港。” 听到多少弄回来了救急的三千杜卡特,弗洛雷斯也松了口气。因此他立刻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话题转到了别的上面:“莫,加尼沙里的阿加们已经全面控制了这个国家,西帕希军团颇受排挤。地方上的总督、帕夏们也对卡拉·穆拉德等人很不买账,双方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现在奥斯曼生意难做得很,荷兰人、英国人已经关闭了很多小城市的商馆,你们没有什么计划?” 莫三最近一直在伊斯坦布尔、士麦那和卡法等地打转,对奥斯曼帝国陷入内战边缘的情形当然很清楚。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东岸在奥斯曼帝国的商品销售主要通过三个渠道,一是通过以纳苏赫帕夏为代理人的亚速海商会代售;二是通过以前皇太后科塞姆苏丹(现在利益转到了哈迪克苏丹、宫廷大太监拉拉·苏莱曼阿加的手里)的渠道销售;最后,他们和加尼沙里军团的卡拉·穆拉德阿加关系也不错,一些紧俏商品就交由他们出售。总而言之,东岸除在伊斯坦布尔、士麦那、布尔加斯等几个港口城市设有商馆(承担批发功能,少量零售)外,基本上没有在奥斯曼帝国境内铺设庞大的销售网络。 而来自荷兰、英国、法国的商人们却并不都是这种方式,尤其是在奥斯曼帝国势力根深蒂固的法国人,他们与当地的犹太人、亚美尼亚人合作了很多年,双方之间的商业联系已经很紧密,很多终端零售商店甚至双方都有股份(明面上是奥斯曼籍犹太人或亚美尼亚人独自经营),因此对时局变幻最为敏感。要知道这些与他们合作的犹太人或亚美尼亚人背后可都是有政治人物撑腰的,如果此时这些人都卷入了奥斯曼帝国内部权力纷争甚至战争,那么下场恐怕会很不妙。 荷兰、英国、法国的商人们考虑到时局动荡,因此关闭了设立在众多小城市(往往是战乱地区)的商站,也是一种减少损失的行为,无可厚非。但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采取的是寻找权力人物做代理商的方式,本身并没有太多的销售网络——毕竟不能和在奥斯曼经营了数百年的其他国家比——因此只要代理商们没提出异议、仍在照常采购,他们就只管发货便是。反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东岸如今和奥斯曼帝国紧密的关系,双方之间的商业贸易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故。 因此,在听到弗洛雷斯的话语后,莫三哈哈一笑,也没有瞒他:“我们没有什么计划。嗯,好吧,或许我们还想试着扩大一下棉布的市场。要知道以奥斯曼帝国庞大的人口数量来看,这个市场还大有可为。当然,我们不会涉及到毛纺织品的销售,与你们、荷兰人和英国人不存在重大利益冲突,放心吧。” 弗洛雷斯在白海承担海运任务,同时也在奥斯曼帝国销售商品,是一位实力雄厚的大商人。不过他此次在奥斯曼帝国拖欠海运费用的事件中也损失惨重,此刻在听到东岸人没有侵占他们的传统商业势力范围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莫三其实还是没和他说实话,因为在如今的他看来,东岸在奥斯曼最大的利益显然就是将这一万五千名波兰女人先运回去,其他的暂时都可以放一边。这是重大政治任务,商业利益在政治利益面前,那就是个屁!因此,哪怕东岸在奥斯曼的商馆全部入不敷出,只要他将这批女人成功运回东岸,那么他就有功无过。 “迪迪埃,你一会派人跟我到萨洛尼卡的商馆内领钱,然后你得尽快督促这些人结清账目,做好出航的准备。3月10日之前,我就要看到这些女人登上商船前往新大陆。”莫三这时候又转过头来,朝弗洛雷斯郑重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争竞(一)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 1658年7月中旬,阿尔汉格尔港。持续数年的战争(波俄战争、波瑞战争)极大消耗了俄罗斯的国力,同时也使得贸易愈发盛行了起来——因为俄罗斯需要钱。 鳕鱼、鲑鱼、鲸油、兽脂、毛皮、蜡、木材、桅杆、焦油、沥青、大麻、亚麻、绳索、蜂蜜——当然还有最大宗的黑麦——是俄罗斯传统的出口商品,这些商品此时正由一个个穿着破烂的罗斯农夫(兼职获取宝贵的现金收入,这对来年春季缴税极为重要)打包装船,然后通过白海运往西方国家各个港口进行贸易——卑尔根、汉堡、伦敦、阿姆斯特丹、安特卫普等商业城市都是其最终目的地。 杨亮刚刚从莫斯科来到这里,而在此之间,他已经在那座有着大量杂乱交错的木质房子、各种弯曲小巷的泛善可陈的城市住了半年之久了——一方面是和随军征战时(他是东岸战地参观团领队)结交的俄国贵族们叙旧,一方面是代表东岸全权特使郑勇前来递交一份国书,并等待沙皇的回信。 在莫斯科等待期间,他倒是得到了俄国人的极大优待,年轻的沙皇阿历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盛情邀请他入住了克里姆林宫——莫斯科城内的防御性堡垒,同时也是政治和宗教生活的中心——足见对其的重视。 可尽管如此,他对在俄罗斯的生活仍然感到很不习惯,他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感到惊讶。他们是如此地粗犷、如此地善于忍耐,士兵们对于所经历的种种困难没有一丝抱怨之心;贵族们三天两头决斗——有时为了金钱,有时为了争风吃醋;法官胡乱断案,被告被捕后会被公开殴打,直到他缴纳了保证金;大街上到处是醉醺醺的男人,他们醉倒街头后被治安官兵用皮靴粗暴地踢着身体,然后像死狗一样被拖离…… 这种种的一切都让杨亮这个自诩来自文明之邦东岸的青年军官极不适应,他曾经尝试着像一个普通俄罗斯人那样去理解这一切,可在一位寡居的俄罗斯公主看上他后。害怕被强制改宗东正教的杨亮立刻就结束了自己在莫斯科的生活,然后灰溜溜地拿着沙皇回信跑回了阿尔汉格尔港,打算尽快跑路回东岸。 平心而论,沙皇阿历克谢对东岸商人的优容是无与伦比的。这得益于东岸政府已正式批准在北德维纳河口附近的后世北德文斯克设立一家船厂——小星星造船厂,船厂的所有权由东岸和俄罗斯共有,技术(都是此时西欧常见的技术,但对俄罗斯人来说无异于先进技术)和管理则使用东岸工人,但造出的船只优先廉价供应俄罗斯。 小星星造船厂的修建极大巩固了俄罗斯与东岸的关系。沙皇也顺势给予了东岸商人在俄国境内更大的特权:“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特许商人(名额另行商定),将被永久性地授予免费经商许可证和权力,他们本人及随从、船只、商品以及一切航运而来其他东西,在全罗斯境内都是平静而自由的,没有任何限制、非难和摊派费用,没有直接税、通行税和任何关税,也不会被要求支付任何补助金,将来任何时候也不会暗示向他们征收……” 另外沙皇还当着众大臣的面口头承诺,东岸商人在俄国境内不会被随意逮捕、不会被随意扣押包括货物在内一切物品、不会因为债务或税费问题而受到妨害、可以自由信仰自己的宗教;东岸商人在俄罗斯境内可以随意选择代理商、发货人、包装工人、过磅员、测量员和马车夫为他们服务,若发现有任何不当行为。可以惩罚并解雇他们;如果有东岸商人在俄罗斯境内受到伤害,那么沙皇的官员将按照事情的紧急情况,毫不迟疑地执行应有的惩罚。 这样优厚的条件令东岸执委会诸公大为惊喜,于是他们迅速同意在阿尔汉格尔设立一个规模不小的枪械修理厂(同样使用东岸管理和技术人员,并雇佣部分俄罗斯工人),专门使用从东岸海运过来的零件修理损坏的东岸步枪,当然外国步枪也能修理,只要俄国人支付得起高昂的费用即可——准确地说,这是继图拉兵工厂之后俄罗斯国内第二家具备修理枪械能力的工厂,而图拉兵工厂的修建还是在英俄贸易的蜜月期。后来英俄断交,俄国的技术就再没得到更新,可想而知他们对来自东岸的先进技术有多么渴求——与此同时,东岸政府还在莫斯科圣马克西姆教堂附近购买了一片宅地及其附属建筑。然后将其改造成了莫斯科商站,堂而皇之经营起了东岸商品,双方之间的贸易联系可谓日益紧密。 不过考虑到俄国人的一贯秉性——伊凡四世时期大量英国技师来到俄国指导他们开矿、冶铁,可在他们自己的工人得到培养、锻炼且伊凡四世去世后,新沙皇立刻没收了这些外国资产,重新将矿山和冶铁工坊收归自己囊中。有这样的前科在,东岸人自然也不得不防上一手,烂大街落后的技术给就给了,可哪怕就是此时西欧的主流技术(对东岸人来说并不先进)也要对俄国人藏着掖着,拿不到好处就不往外放,这一点还是要注意的。 但不管如何,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磕磕绊绊(比如沙皇强令东岸人以高于市场的价格购买他的商品、比如沙皇时常不守信用摊派规费、比如俄国代理商跑路导致收回货款困难等等),可东俄贸易的前景依然被两国众多上层人士所称道,且年进出口总额在1657年已攀升到了三十多万元,对东岸来说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商品倾销地了——虽然小小的勃兰登堡—普鲁士的贸易额也已达到了二十万元。 “最近俄国一些本土商人在鼓噪着要向我们征收关税,他们嚷嚷着至少要征3(此时其他国家商品关税普遍在4以上)的进口关税,同时离开阿尔汉格尔前往内地销售还需征收2的通行税。阿历克谢沙皇虽然拒绝了,但看得出来他有些意动。所以,施站长,请小心谨慎对待有关俄国的一切事物,毕竟俄国人出尔反尔是出了名的。”看着五艘满载俄国黑麦的船只(其中三艘雇佣自汉堡)的缓缓离港前往西班牙巴克斯,杨亮对前来送行的莫斯科商站站长施耐德说道:“但也别太担心,俄国人不傻,现在他们还在与波兰人进行着绵长的战争,对各类战争物资的需求极大,毕竟沙皇现在在外征战的军队总数高达15-20万人,消耗巨大。看吧,现在他对我们、荷兰人以及部分德意志商人极为巴结,就指望着我们为了他们运军资呢。另外,你看沙皇不也下令将阿尔汉格尔的两家制绳工厂还给英国人了么?呵呵,当初口口声声英国现政府上下‘双手浸泡了国王的鲜血’,是弑君者,可现在形势逼人之下他们又打算与英国加大贸易联系了。俄国人的操行,谁不明白啊!” “昨天阿尔汉格尔的沙皇官员以我们从鞑靼人手里买了部分俄国战俘为由,强行没收了我们二千余匹白棉布。不过据我观察俄国人并未真的怪罪我们购买俄国奴隶的行为,他们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抢劫的欲望罢了,一帮斯拉夫蛮子!”施耐德站长笑着说道,“对了,现在听说无论是英国商人还是德意志商人,都要在圣尼古拉斯、阿尔汉格尔等口岸正常缴纳关税,而商品经这些地方由水路运往莫斯科时同样要缴纳一堆税收,荷兰商人的货物可以减半缴纳税收,但我们东岸的商品可是全免的呢——虽然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沙皇的官员仍然征收了一些税,但总体来说比其他国家负担都要轻,这让我们成了众矢之的了,无论是俄国商人还是欧洲商人,都眼红得很哪……” “不要理他们。”杨亮指挥随从将自己的一些私人行李——足足有十几大箱——打包装上了船,然后拉着船舷上垂下来的绳网,说道:“都是些小事,不值一提。只要沙皇依然需要我们的军资、商品和技术,那么就始终不会彻底拉下脸来给我们好看。或许他们后面会取消一些我们的特权,但也无所谓了,我们也不指着俄罗斯一家市场过活,怕毛!现在大概需要担心的,是瑞典人的态度吧,毕竟我们现在和老毛子贴得太紧了,瑞典已经三番五次警告我们,以后在立窝尼亚市场上怕是要被找不少麻烦,搞不好还要被提高关税,不过这些和俄罗斯市场比起来,孰轻孰重还是拎得轻的。况且俄国还能出口大量粮食到西班牙,这对于我们展开外交行动也大有帮助……” 说完,这厮头也不回地爬上了船甲板,打算经阿姆斯特丹中转前往里加,与战地参观团的团员们汇合,然后看下一步的安排。(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争竞(二)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 硝酸钾的大量产出对东岸共和国的影响是深远的。因为这种物质可以加热分解出氮的氧化物,而这些氮的氧化物与二氧化硫(燃烧硫磺得到)、水反应后可制得硫酸,这便是铅室法制取硫酸的前身及主要原理。 同样原理,这些氮的氧化物(主要是二氧化氮)可以溶于水并与水反应形成硝酸。有了硫酸以后,可以与食盐反应制取盐酸与纯碱;有了纯碱又可以制取烧碱;有了硝酸又可以制取硝化棉(这个比较难);诸如此类…… 一种能够大规模出产的硝酸钾尽然能够让人搞出这么多重要的基础化工产品,这不得不令人感叹化学就是如此奇妙。当然了,以上制取各种三酸两碱的方法目前也仅仅在实验室的条件下成功过,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尚无成例,还需要执委会投入大量的资金、人力进行生产工艺的设计与研究。 考虑到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有限的人力、物力,以及正在进行的众多其他项目,能够分到化工头上的资金必然有限,因此这个工业化生产的三酸两碱的过程势必会拉得很漫长。而且,以现阶段东岸共和国有限的工业门类来看,顶多也就对纯碱有不小的需求(造纸、皮革加工、染料需要)而已,对于其他几种产品的需求真心有限,因此并没有那么强的建设三酸两碱生产线的冲动。 …… 就在本土工农业都在进行着蓬勃发展的时候,1月15日,刚刚返回本土没多久的郭子离很快得到了执委会和军部的回复。在这之前他曾经递交上去了一份关于马达加斯加岛安齐拉纳纳地区建立殖民地的风险警示报告,得到了执委会和军部的重视。上头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后,认为他的建议与警示都是十分中肯的,因此执委会决定暂停在那边建立殖民地的行动,直到医疗部门能够提供足够的抗疟疾药物为止。 除了执委会的回复外,郭子离还得到了军部的一份回复。军部的回复比较含糊其辞、模棱两口,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但是郭子离还是一下子看明白了军部的企图。这份回复应当出自海军部长王启年之手。他字里行间都在暗示郭子离可以在南非大量捕捉土著前往安齐拉纳纳地区进行开发,以减少因为开发而可能造成的东岸人过高的死亡率。 郭子离叹了口气,将两份回复都收进了包里。事实上,他内心里是反对现阶段仓促殖民安齐拉纳纳地区的。不过上头领导好大喜功,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唉,到时候再看吧,走一步算一步。不过不管搞不搞这个殖民地。这到达奥斯曼帝国的航线总得探索完毕才行,目前才只完成到莫桑比克岛这一段,接下来还有不小的一段航程等待完成呢,而这事还是得他郭子离来领头。 郭子离的西班牙妻子给他拿来了一套崭新的夏季海军军官常服,并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是啊,从海上晃悠了几个月刚回来,这还没休息满半个月呢,马上又要出发了,这换谁都不乐意啊。 郭子离给了妻子一个深情的拥抱,又亲了亲他的一双小儿女。然后翻身骑上卫兵拉过来的战马,披着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的朝霞,朝定远堡码头而去。 定远堡码头很早以前就开通了到东方港北城的定期航班。每天两趟,上午下午各一趟,此刻郭子离和他的卫兵乘坐的便是上午的这一趟航班。 此刻正是早上八点左右,码头上稀稀拉拉站了十来个准备搭船的居民。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农民,他们有的人是去县城走亲戚,有的人是去购物,有的人则是去出售自己的产品。这些人在看到郭子离二人到来后,都报以了羡慕的目光。尤其是在看到郭子离肩膀上的中尉军衔后,他们的目光中更是夹杂了一丝敬畏。 如今军人在基层的地位是越来越高了,他们的收入不但比种地的农民高,甚至比起那些工厂技术人员也差不了多少。很多军官的收入比起那些小作坊主们也丝毫不差。而社会地位及影响力则远胜于他们,很多村庄的基层话语权往往都掌握在军人手里。 一艘小型轮船吐着黑烟与白汽吭哧吭哧地靠了过来。郭子离一点也不惊讶,这是交通部和一机厂通力合作,刚刚试制出来的10马力小型内河轮船。船只不大,船舷两侧各装了一个明轮,所以被称之为轮船。该轮船使用一台10马力的蒸汽机驱动。在相对静止的大鱼湖中试航时其航速达到了6节以上,可谓迅捷无比。 从定远堡码头到县城,短短的不到20公里的航程只需要不到两小时就能跑完,比起帆船来快了一倍以上。更难能可贵的是,这种轮船不但需要的水手数量少,而且还完全不需要像帆船那样考虑风向的影响,在不同季节和不同风向的环境下基本都能维持一定的速度。就内河航运来说,轮船的优越性几乎完全超越了之前曾广泛使用的那些内河浅水运输船。 要知道,东岸地区的很多河流流速极为缓慢,尤其是那些新开凿的运河。如果风向不对的话,很多时候船只根本没法通行,有时甚至需要纤夫拉纤才能通过。而轮船的出现则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这种靠水流驱动的船只完全不用看风向的脸色,也许它唯一的敌人就是自己了——自己那破绽百出的蒸汽锅炉和质量很是可疑的明轮叶片。 “又是轮船!”郭子离的卫兵法尔考失望地叹了口气,嘴里嘟囔着说道:“这种船很不可靠,那些船员们维护得又很差劲,三天两头出故障,希望今天的两小时航程内不会出问题吧。” 郭子离好笑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去把马寄存了,动作快点,我在船上等你。”说完,郭子离提着他的公文包一步跨上了靠在栈桥边的明轮船。 明轮船与栈桥间有一段很大的空隙,上面铺着木板,晃晃悠悠的,走过去的人必须非常小心以免自己掉进水里。这也算是明轮船的一个缺点了,明轮装在外面,很容易就会磕着碰着什么东西,从而导致明轮损坏。听说交通部和船舶所的一帮人正在研究要不要将明轮换成螺旋桨叶片呢,不过很显然,螺旋桨叶片的加工对东岸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以东岸共和国目前拥有的几台设计原始、精度奇差的各类机床来说,加工出一个合格的船用螺旋桨实在是很成问题的。就算勉强加工出来,到时候后期打磨、切削上面也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完全没有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可行性。这对于穿行于国内各处水域的数十上百艘内河运输船来说,没法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就意味着极高的成本,而这基本已经宣判了这项技术的死刑。 不过知道明轮技术最终被淘汰的穿越众怎么可能任由螺旋桨技术被埋没下去。他们目前正在反复寻找其他的加工螺旋桨的方法,比如先用模具一次成型铸造一个粗胚,然后再打磨;比如干脆就用大型水压机慢慢将螺旋桨叶片敲出来等等。总之,这项技术还得慢慢来,急不得。至于现阶段嘛,这些船只还是先使用笨重的明轮好了。 十几名乘客上船后,码头上的工人又往船舱内搬运了十几桶渔产品,使得整条船上充满了浓重的鱼腥味。大鱼湖的渔业资源经过这些年的过度开发,目前已经呈现了明显的枯竭之势,每月捕获的鱼虾不但产量逐步减少,就连个头也比以前大有不如。发现这种情况的定远乡政府紧急叫停了捕鱼队在大鱼湖的一切捕鱼活动,给予大鱼湖休养生息的时间,同时也开始研究、推广起了箱笼养鱼养虾的技术。 眼前船舱里的这十几桶新鲜的大虾就是捕鱼队用箱笼在大鱼湖里养殖出来的,现在是要通过蒸汽快船运往东方港县城进行销售。 看到再也没人上船后,码头上工作人员将出入口的小门一拉,然后使劲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旗帜。船上的驾驶员见状,开始命令锅炉房缓缓增压,船上的烟囱里冒出的黑烟陡然间浓密了起来。 郭子离站在甲板上,黑乎乎的煤灰落在他浅蓝色的军服上,迎面吹来一股逸出的水蒸气,将他的头发也吹得湿漉漉的。 “煤灰比较大,这煤的质量终究还是不行啊。”郭子离自言自语着,“平安煤矿的煤据说燃烧值极低,而且还含有大量的杂质和粉尘,终究不适合做动力煤啊。不知道以后要不要开发南非的煤炭?” 蒸汽轮船在锅炉加压了一会后终于吭哧吭哧地开动了起来。船舷两侧的明轮叶片也开始缓缓转动,哗啦啦地拨动着水流,而水流传回的反作用力又驱使着轮船向前运动。(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争竞(三)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您的支持就是作者最大的动力!) “现在我们手头的正规作战力量只有陆军101连8个排,计有步枪手128人,连部(包括连级军官、司务长、传令兵、军医等)人员8人,总共才136人。哦,前阵子还死亡了2名士兵,现在只有134人了。”史钦杰拿出了一张纸,然后在上面写写画画道,“再加上54名八旗监工和610名健康的奴隶,对了,你又运来了600名奴隶和50名监工,那么人手就更充足了。” “奴隶不要考虑进去,他们不是太可靠。即使忠诚心够了,战斗力也很可疑,上了战场只会给我们添乱。”李毅说道,“就是现有的104名八旗监工也不要考虑进去,他们的任务是看好那1200多名奴隶,让他们保质保量地干完活,别的不做要求。凭现有的100多陆军士兵,我的船队里也能凑出一百多水手、炮手,这都是上过战阵的,战斗经验丰富,对付起那些土著来应该不在话下。” “嗯,军事战争你在行,我全部授权给你。打不打我做决定,怎么打你做决定,毕竟你是专业人士。”史钦杰很痛快地说道,“这样吧,这两天先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再等待一个好天气便出发。10月、11月的降雨还没那么多,等几个晴天并不难。这该死的雨天可没法发挥我军火器的威力,难道要小伙子们穿上盔甲、拿上刀剑去和那帮野蛮人作战吗?好了,就这样吧,先休息休息,长途航行了这么久也累了。” 接下来的两天内,新华堡内便进入了这么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一方面奴隶们被集中起来冒雨修建城墙和水泥窑,监工们则拿穿着胸甲,拿着长矛弓箭警惕地观察着工地周围的树丛,防止突然有野蛮人窜出来暴起袭击。另一方面。陆军101连的士兵们也接到了上级久违的。长久待在湿热地区的他们几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快生锈了,此番接到可能要去讨伐野蛮人巢穴的后,一个个却没有太多紧张,相反都很平静。甚至在平静中还隐隐带着一丝兴奋。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啊! 11月2日,阳光普照。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在昨天夜里停了,一大早久违的阳光就将其炽热的光辉洒在新华夏湾内的每一个角落。被雨水洗涤过的天地之间一片清新,野草、花朵、大树青翠欲滴,似乎就连空气都比平时好闻了许多。 第101连6个步兵排96人(2个排留守城内)在城墙外的空地上整齐地列开了阵势。一水的土黄色咔叽布军服、高筒牛皮军靴、白色帆布武装带、黑檐大盖帽的他们看得那些上工的奴隶们腿肚子直打颤,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这些大兵们要对他们动手呢。 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史钦杰在海军中尉李毅、101连副连长寿道士、海军上士凯尔的簇拥下站到了队伍正前方。看着这支军容整齐的部队,意气风发的史钦杰正想说点什么,却猛然听到一声炮响。 憋足了气正准备训话的他差点吓了一个趔趄,正准备回头质问哪里在开炮时却猛然听到一个令他感到震惊的声音:“敌袭!野蛮人!在海上!” “呼”的一声,海军中尉李毅率先冲到了码头边,只见新华夏湾内北方的海面上,密密麻麻地独木舟正以飞快的速度朝海岸边冲了过来。这些独木舟每艘能坐30-50人,船舷外侧挂着浮材,看风格就像是印度尼西亚那边的独木舟。李毅大致数了数。光在他视野范围内的就不下十艘,后面只怕还有更多。 这些驾驶着独木舟的野蛮人在看到停泊在森林后面港湾内的几艘大船后,也是大吃一惊。不过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因此他们干脆将部队分成两拨,较小的一拨朝几艘大船而去,试图夺船;而绝大部分力量则朝岸上扑来。无论是哪一拨,都死命加快了划船的速度,拼了老命朝各自目标冲去。 寿道士已经将陆军101连的所有士兵都集合了起来,这些经验丰富的士兵们列队前进到码头后方的椰林后约一百米处,正好处于码头与新华堡城区的中间地带。军官开始下令检查武器、装药、装弹。装完弹的士兵则屏气凝神地看着前方。早晨的气温只有25度左右,不过凝重沉闷的气氛还是让很多士兵们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海面上的战斗先于岸上爆发。几艘船上留守的军官们一面组织水手拔锚、升帆,一面组织炮手用葡萄弹、爆炸弹朝前方海面上正密密麻麻涌过来的独木舟船队开火,意图先大量杀伤他们的人员。而在船甲板上。大群水手也都换上了明亮的钢制胸甲,腰间挂着一把军刀,手上举着一杆装好弹的火枪,随时准备在军官的命令下进行排枪齐射。 由于东岸舰队大船的甲板太高,而那些独木舟又太过于矮小,因此葡萄弹的杀伤效果很差。特别是在这些野蛮人已经成功地拉近了距离的情况下。因此,在射击了一阵后,军官们干脆下令全部换装爆炸弹。这种炮弹虽然不是很可靠,不过射击多了后总有几发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独木舟上空爆炸,给那些野蛮人造成终生也难以忘记的噩梦般的伤亡。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您的支持就是作者最大的动力!) 李毅在码头上狠狠地看了一眼海上的敌人后,又飞快朝城内跑去。因为他再不跑,海上的那些野蛮人就要登陆了。 “举枪!”寿道士穿着胸甲,站在队伍右侧排头处,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指挥刀。 一些野蛮人已经登陆,他们闹哄哄地在码头上整队,而后面还有更多的野蛮人正快速朝岸边划着船。先头上岸的大约两三百个野蛮人身上都只穿着未着色的麻布衣服,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的是短刀、有的是长矛、而有的则是短矛,大多数人手里都没盾。只有少数几个看模样是军官的人手里才挽着一面木盾。上岸后还知道先整队,而不是一窝蜂地冲上来,这说明这帮人还是有一定组织性和纪律性的,不是那种海盗似的乌合之众。 “第一排。蹲姿;第二排、第三排站姿,预备……”寿道士看着那些迈着凌乱的步伐,正艰难越过椰树林朝城区方向冲过来的野蛮人,不由得为他们一阵默哀。这些野蛮人看来是没和欧洲人接触过,面对训练有素、阵型完整的燧发枪阵。即使是欧洲精锐的骑兵也会大感头痛,更何况他们这些装备简陋、训练也很不足的不开化的野蛮人了,看来今天注定是他们的噩梦之日。 “射击!”寿道士猛然挥下了手中的军刀。早就看着他动作的各个排长们迅速吹响了口中的铜哨,当尖利的哨音传遍整个方阵之时,第一排32枝火枪几乎在同一时间展开了射击。虽然潮湿的天气影响了发火率,但是仍有近二十枝火枪成功击发。 第一排射击完毕后,立刻开始了紧张的装药、装弹;而紧随他们脚步的第二排、第三排也依次打出了一轮齐射。看来受了潮湿天气的影响,今天的步枪发火率普遍只有六成的样子,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拥挤在码头疏港公路出口的野蛮人在一百多枝火枪攒射下遭遇惨重伤亡。冲在最前面的貌似都是手挽木盾的军官或勇士,他们精壮的身体被高速飞过去的铅弹肆意撕裂。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波排枪齐射接踵而至。训练已久的第101连中很多士兵都是曾经的退伍老兵,如今被重新征召起来的他们面对着和他们武器有代差的这些野蛮人心情相当放松,装药、装弹速度奇快,基本达到了训练中一分钟两发的速度。在他们的带动下,那些初次上战场的新兵也渐渐镇定了下来,装弹的手也开始不再发抖,基本能够发挥出自己正常的水平了。 第二波齐射造成的伤亡同样是惨重的。尚没有反应过来,仍在死命往前冲的野蛮人如同迎面撞在一堵墙上,炽热的铅弹将他们的身体打得血肉横飞。 101连的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机械般地重复装药、装弹、射击这几个动作,整个队伍如同一部精密的战争机器,高效率地杀戮着面前的敌人。 六七轮齐射过后,已经没有多少敌人还能够站在他们面前了。在他们阵型前40米到100米之间的范围内。密密麻麻倒毙着不下两百具尸体。尸体死状可怖,鲜血汩汩流出浸透了地面。仅有的几十名野蛮人傻呆呆地站在地面上,嘴巴大张,兵器下垂,既不往前冲,也不往回逃跑。似乎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一般。 “前进!”寿道士将指挥刀往前一指,101连的士兵们平举着步枪,在军官们“一二一”的口令声中缓缓朝前逼近。此时那些野蛮人才如梦方醒,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很多人被尸体绊倒在地,倒地后却也不爬起,只是抱着头在那里喃喃自语,像是在向神灵祈祷一样。 寿道士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些人已经被今天这一场排枪齐射打折了脊梁。 “射击!”寿道士猛然挥下了手中的军刀。早就看着他动作的各个排长们迅速吹响了口中的铜哨,当尖利的哨音传遍整个方阵之时,第一排32枝火枪几乎在同一时间展开了射击。虽然潮湿的天气影响了发火率,但是仍有近二十枝火枪成功击发。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您的支持就是作者最大的动力!) 第一排射击完毕后,立刻开始了紧张的装药、装弹;而紧随他们脚步的第二排、第三排也依次打出了一轮齐射。看来受了潮湿天气的影响,今天的步枪发火率普遍只有六成的样子,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的两天内,新华堡内便进入了这么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一方面奴隶们被集中起来冒雨修建城墙和水泥窑,监工们则拿穿着胸甲,拿着长矛弓箭警惕地观察着工地周围的树丛,防止突然有野蛮人窜出来暴起袭击。 拥挤在码头疏港公路出口的野蛮人在一百多枝火枪攒射下遭遇惨重伤亡。冲在最前面的貌似都是手挽木盾的军官或勇士,他们精壮的身体被高速飞过去的铅弹肆意撕裂,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波排枪齐射接踵而至。训练已久的第101连中很多士兵都是曾经的退伍老兵,如今被重新征召起来的他们面对着和他们武器有代差的这些野蛮人心情相当放松,装药、装弹速度奇快,基本达到了训练中一分钟两发的速度。在他们的带动下,那些初次上战场的新兵也渐渐镇定了下来,装弹的手也开始不再发抖,基本能够发挥出自己正常的水平了。 第二波齐射造成的伤亡同样是惨重的。尚没有反应过来,仍在死命往前冲的野蛮人如同迎面撞在一堵墙上,炽热的铅弹将他们的身体打得血肉横飞。 101连的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机械般地重复装药、装弹、射击这几个动作,整个队伍如同一部精密的战争机器,高效率地杀戮着面前的敌人。 六七轮齐射过后,已经没有多少敌人还能够站在他们面前了。在他们阵型前40米到100米之间的范围内,密密麻麻倒毙着不下两百具尸体。尸体死状可怖,鲜血汩汩流出浸透了地面。仅有的几十名野蛮人傻呆呆地站在地面上,嘴巴大张,兵器下垂,既不往前冲,也不往回逃跑,似乎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一般。 “前进!”寿道士将指挥刀往前一指,101连的士兵们平举着步枪,在军官们“一二一”的口令声中缓缓朝前逼近。此时那些野蛮人才如梦方醒,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很多人被尸体绊倒在地,倒地后却也不爬起,只是抱着头在那里喃喃自语,像是在向神灵祈祷一样。 寿道士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些人已经被今天这一场排枪齐射打折了脊梁。(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争竞(四)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到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一艘从镇海港驶来的内河小汽船缓缓停靠在了永安港码头,码头上的力工们在蒸汽吊杆的协助下,很麻利地将很多包装好的货物卸下。而在他们旁边,七八辆载重货运马车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车夫们拿着提货单,直接将一些自己需要的货物——橡胶和——抢了过来,然后驾起马车,朝旁边不远处的一间工厂驶去。 这间工厂占地规模相当不小,其中大部分土地上都建着宽敞明亮的砖瓦厂房。而在此时,这间被命名为“永安橡胶制品厂”的企业(工商部占股70,东岸公司占股20,新华夏开拓队占股10)内,许多工人正坐在工作台前,小心地忙碌着。 他们正在神情专注地处理着生胶片,而生胶片的来源则是新华夏岛。自从多年前东岸人在新华港附近的山里面陆续栽种了三千多株橡胶树树苗、种子后,由于气候、环境以及照顾不力等方面的原因,橡胶树成活率不高。后来无奈四处换地方移栽,折腾至今,新华港附近才有大约不到八百株橡胶树陆续长成,并到了割胶期。 橡胶树树皮内层某种细胞分泌的粘液,便是东岸人所需要的“胶乳”的原材料了。当地的采集工人们拿出刀或斧子在树皮上切个口,然后切口内流出的液体便可被收集到固定在树上的容器内。这些采集回来的液体是无法直接利用的,必须适当稀释,然后再加醋酸制作成胶凝,最后再来一道加热和烟熏的工艺,这才能够初步利用。 这些加工工艺东岸人一开始也一窍不通,因为没人懂这方面的知识,他们也是在这些年不断的摸索实践中,才逐渐找到了一些加工处理橡胶的方法。比如分析橡胶树流出的液体中的成分啦,比如如何去处胶乳中的杂质啦,比如如何制作生胶啦等等——其中制作生胶是最关键的一道工艺了。 制作者一般都是从放置胶乳的小桶内拿出一根涂满了层白色胶乳的棍子。然后将这根棍子凑在火盆上面反复烟熏,使其干燥;接着再将木棍伸进小桶内,继续在其表面涂上一层胶乳,然后再熏干;如此反复多次。直到木棍上面积累了一大块白色胶状物质后,便将其切下,放置在一旁,经由专人收走。 这个时候,他们得到的物质便是生胶。当然有的时候还会用一种工艺。即用滚筒反复碾压胶凝,去处其中的乳清,然后得到厚度为几毫米的胶片——这也是一种有价值的中间品。 而关于橡胶的如何利用,东岸人这些年也做了大量的研究——毕竟这是一种在后世应用极为广泛的物质,由不得他们不重视——东岸人对橡胶利用的第一手资料来自于巴西的马梅卢科人,这些捕奴队员们经常深入亚马孙河流域捕捉土人,因此也有幸见识到了土人是如何利用橡胶这种东西的。 生活在丛林中的印第安人早早就发现了橡胶的种种妙用,他们知道如何制作较为粗糙的胶片,然后用这种胶片制作成雨鞋;他们还发现胶乳可防水,这在多雨的亚马孙流域可是一项了不得的功能——东岸人据此脑洞大开。认为可以将胶乳涂抹在帆布或衣物上,以使其防水;印第安人还利用粘土模子制作了很多橡胶容器,这又是一项妙用;当然了,印第安人最伟大的发现则是他们意识到胶乳经烟熏后有了皮革状的外观,可以制作很多有用的东西。 总而言之,印第安人在漫长的岁月中开发出了很多橡胶的用处以及加工处理方法,东岸人想方设法地汇总了这些信息后,开始自己设计加工工艺,准备抢在欧洲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大规模应用这种神奇的自然恩赐——橡胶。 不过也许东岸人过于乐观了。事实上早在1615年,西班牙人就开始用橡胶来制作士兵们的防雨斗篷了。只可惜西班牙人没有深刻意识到这种东西的其他妙用,直到一百多年后的1736年,法国一支前往秘鲁的考察队在研究橡胶后。才逐步开发出了种种妙用,并最终风靡整个世界。可以说,是法国人开发出了橡胶这种伟大的材料——当然如今这项殊荣,似乎将由东岸人来获得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到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现在设立在永安港的这家橡胶制品厂。便承担了研究、开发橡胶用法的重任。虽然设立才短短两个多月,但他们以自然科学研究院移交给他们的部分实验记录为基础,已经初步开发出了几样小玩意。第一个便是橡皮——他们发现橡胶块能够擦掉纸上的铅笔字迹,这令东岸的绘图技师们喜出望外,他们再也不用因为绘图中一个小小的错误就重画一张了,这省了他们很多事。 第二个用处则比橡皮有意义多了,因为永安橡胶制品厂技术科的技术人员们仿效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的思路,制作出了很多防水器具,比如防水皮具、防水布(棉布、麻布、呢布等等)。不过他们不像西班牙人或印第安人那样直接将天然胶乳涂抹在布匹上,他们没这个条件,因为那需要在原产地直接加工,但从新华夏运过来的基本都是橡胶块(天然胶乳很容易凝结成块),而橡胶块显然是没法直接涂抹在任何物体上的,因为你首先需要软化它们。 不过这显然无法难住已经脑洞大开的东岸技师们,他们一遍遍试用自己能够找到的所有化学品,如焦油(煤焦油中的苯倒是可以溶解橡胶)、硫酸、盐酸、纯碱、烧碱、等等,最后终于发现(北方化工厂生产,目前在东岸主要应用于冷冻机冷媒以及医用麻醉方面)这种化学品是生胶块的良好溶剂。溶解、软化后的橡胶具有非常好的粘性,可以调和成各种溶胶,然后由人工用刷子将其均匀地涂抹在皮革或布匹等材料上,待其干燥后便是良好的防水材料——大家终于不用再穿产量不高、价格昂贵以及较为笨重的鲸鱼皮防水制品了。 到了后来,还有人提出可以用这种涂了溶胶的防水布来制作气球,这种想法甚至得到了几位穿越众的兴趣并大力投资,目前这个项目已经正式展开,相信过一段时日后就会有进一步的消息传出来了。 另外。该厂还和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平安织造厂、罗洽纺织厂等三家企业合作,专门向他们输出固定规格的生胶片,然后这些企业便将胶片粘到织物上(溶解后的生胶具有非常好的粘性),制作成各种吊带袜、松紧裤等纺织品。目前这些产品同样正处于试验阶段。不过就东岸本土一些试用顾客们的反响来看,市场上对这些纺织品的接受程度较高,销售前景应该相当不错——这以后必将成为东岸纺织品系列中的另一颗明珠。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到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吊带袜、松紧裤有了。那么在技师们的发散思维下,其他各种橡胶制品也都一一开发了出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比如充气床、游泳圈、气枕、气垫等等。而制作方法也相当简单,只要将这些物品的内芯浸入用溶解橡胶制作的溶胶中即可。除此之外,胶管、胶丝、胶带、弹性绷带等有用的小东西也被大家逐渐设计了出来,下一步便是试制生产, 当然了,从以上叙述也可以看出,目前东岸所有的橡胶制品用的都是生橡胶。也就是没有硫化过的橡胶。用这种橡胶制作的物品,虽然粘性、弹性和伸缩性方面都相当不错,但如果长时间置于低温环境下,橡胶会慢慢变硬然后失去弹性,这对这种商品来说是致命的。因为这意味着在寒冷的冬天,橡胶制品将有很大几率失去效用。 另外,经过溶剂溶解过的生橡胶,一旦遇到炎热天气,便很容易分解从而失去效用。可以说,如果这两个缺陷不解决的话。那么橡胶制品在东岸乃至全世界的销售便会遇到很多局限,最终会影响到这个朝阳产业的发展。 特别是在寒冷的南巴塔哥尼亚以及炎热的新华夏地区,你还指望这种东西能卖得上价钱么,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买这么一种只能在夏秋季节用用的东西。什么?你说鲸鱼皮制作的雨鞋很笨重?好吧。也许是很笨重,也很昂贵,但这种雨鞋在极端低温的情况下都不会出问题,保温性能也很良好,这就是一个很大的优点,难道不是吗?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许只能在橡胶的处理上再想想办法了。穿越众们再无知,再孤陋寡闻,至少也有人听说过“硫化橡胶”这个名词。不过具体到怎么硫化,具体工艺又是如何,这就两眼一抹黑了。没办法,还是得靠永安橡胶制品厂自己想办法,至少他们已经知道一个大体的方向,那就是用硫磺来和橡胶一起反应。至于是火烧、还是加热,抑或是溶解,那就得靠自己多做实验了,这没别的捷径可走,只能一步步试,一个个可能地排除。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到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许只能在橡胶的处理上再想想办法了。穿越众们再无知,再孤陋寡闻,至少也有人听说过“硫化橡胶”这个名词。不过具体到怎么硫化,具体工艺又是如何,这就两眼一抹黑了。没办法,还是得靠永安橡胶制品厂自己想办法,至少他们已经知道一个大体的方向,那就是用硫磺来和橡胶一起反应。至于是火烧、还是加热,抑或是溶解,那就得靠自己多做实验了,这没别的捷径可走,只能一步步试,一个个可能地排除。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到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第二个用处则比橡皮有意义多了,因为永安橡胶制品厂技术科的技术人员们仿效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的思路,制作出了很多防水器具,比如防水皮具、防水布(棉布、麻布、呢布等等)。不过他们不像西班牙人或印第安人那样直接将天然胶乳涂抹在布匹上,他们没这个条件,因为那需要在原产地直接加工,但从新华夏运过来的基本都是橡胶块(天然胶乳很容易凝结成块),而橡胶块显然是没法直接涂抹在任何物体上的,因为你首先需要软化它们。 不过这显然无法难住已经脑洞大开的东岸技师们,他们一遍遍试用自己能够找到的所有化学品,如焦油(煤焦油中的苯倒是可以溶解橡胶)、硫酸、盐酸、纯碱、烧碱、等等,最后终于发现(北方化工厂生产,目前在东岸主要应用于冷冻机冷媒以及医用麻醉方面)这种化学品是生胶块的良好溶剂。溶解、软化后的橡胶具有非常好的粘性,可以调和成各种溶胶,然后由人工用刷子将其均匀地涂抹在皮革或布匹等材料上,待其干燥后便是良好的防水材料——大家终于不用再穿产量不高、价格昂贵以及较为笨重的鲸鱼皮防水制品了。 另外,该厂还和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平安织造厂、罗洽纺织厂等三家企业合作,专门向他们输出固定规格的生胶片,然后这些企业便将胶片粘到织物上(溶解后的生胶具有非常好的粘性),制作成各种吊带袜、松紧裤等纺织品。目前这些产品同样正处于试验阶段,不过就东岸本土一些试用顾客们的反响来看,市场上对这些纺织品的接受程度较高,销售前景应该相当不错——这以后必将成为东岸纺织品系列中的另一颗明珠。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到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争竞(五) “现代殖民统治的本质,实际上就是产业资本的统治,并且是为资本自身利益所进行的统治。产业资本之所以关心殖民地,是要把他当做商品市场,当做原料和粮食的供应地,当做过剩资本的投资市场的。为了让这种殖民地的存在对自己有价值,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经济体系向商品经济的世界开放。由于商品经济的入侵,自给自足的经济体制就宣告崩溃,过去一直受到约束的经济力量得到解放,当地人也开始转化为具有盈利心理的商品生产者。这样以市场生产为目的的当地企业就会迅速兴起,同时会依靠外来资本进行现代化的资源开发,因此殖民地的经济也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很快的发展。”阿劳坎港内,国家贵金属总局局长强全胜正在给出身兵团堡的学兵干部们讲解着经济知识。 他此番来阿劳坎港,完全是为了南铁公司即将启动的与西班牙人的贸易计划。说实话,这个计划在东岸本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执委会诸公对此也多有垂询,因此,身为国家贵金属总局局长的强全胜,便代表中央政府南下兴南港,然后乘坐马车经新近开通的兴南公路,一路颠簸来到了阿劳坎港。 在与莫茗等人进行了一番深入交谈后,强全胜已经基本明了这个贸易的本质,同时也估摸到了这其中的利润,因此他现在对这个计划也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事实上不同意也不行了,南铁公司在10月下旬的时候已经与西班牙人谈妥了一切细节,然后莫茗也亲自乘船抵达瓦尔帕莱索,与西班牙人正式签订了一番秘密贸易合约。也就是说,不管中央同意不同意,南铁公司都要和秘鲁的那帮西班牙人做生意,因为他们想钱已经快想疯了。而这也令强全胜暗地里腹诽不已,果然是陆军那帮马粪们的风格,做事简单粗暴,不管不顾。 不过不管怎样。在这件事上,南铁公司和国内工商业的利益是一致的。因此,强全胜在考察结束,临近返回本土时。也受南铁公司之邀,给该公司经济部门的管理干部们(仅限经过考察、受信任的中高级干部)讲讲课。课的内容紧扣最近的热点,说的就是南铁公司与西班牙人进行的半公开走私贸易的事情。 “但产业资本也不是来为殖民地做善事的……”强全胜继续挥舞着手臂,说道:“产业资本所关心的,无外乎是抑制殖民地资本主义的发展。比如西班牙人的秘鲁总督区。按照双方签订的贸易协议,以及双方生产力水平的差距,基本上可以将广阔的秘鲁地区都看做我们的经济殖民地了。我们如今所要做的,就是不断扩大双边贸易额,尽量抑制秘鲁地区西班牙资本主义的发展,让当地人手里的资本不能转化为产业资本——当然西班牙王国也不允许秘鲁存在产业资本,这对我们很有利——让西班牙人向资本主义发展的途径被堵塞,让他们只能生产我国需要的特定物资,使其形成完全从属于我国的经济体系。” “那么,是不是最好只让秘鲁的西班牙人生产只一些农矿产品就可以了?”有干部举手提问。 “是的。”强全胜毫不犹豫地说道。“最理想的情况是秘鲁只向我们出口诸如蔗糖、皮革、兽脂、鸟粪、羊毛、热带优质木材、金鸡纳树皮、铅锡硫磺等商品,这些要占到其经济内容的90以上,然后彻底被纳入我们的经济体系。在这个体系中,我们国内的生产厂家处于最上游;南铁公司和秘鲁总督区的西班牙官员们是中间商,处于中游;最下游、最受剥削的自然是秘鲁的农场主、矿场主和普通农民了。他们处于产业链的最底层,必须甘冒价格变动的危险,听任中间商的盘剥,愈是贫穷愈是要生产更多的东西。这样一来,出口的农矿产品增多了,进口贸易也扩大了。与此有关的中间商和上游生产厂家就能吮吸超额利润,而当地人辛劳终日,却所得有限,甚至可能会日益贫困化。这个过程周而复始。时间长了以后,秘鲁总督区就将很难有翻身之日。” “在我们国家,蒸汽机的广泛应用、铁路公路运河码头的大规模修建、钢铁化工煤炭等基础工业的兴盛,都有力地提高了生产力水平。生产效率提高了,民众生活水平也得到提高,而生活水平的提高。又反过来促进了生产效率的提高。而在西班牙人这里呢,我可以大胆断言,他们经济的发展并不是依靠生产效率的提高,实际上,其更多是依靠增加劳动强度以及延长劳动时间。而这往往只意味着单纯地增加产品,但生产力水平并没有得到有效提高,从而西班牙人生活水平的提高也是不可想象的。因为他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商业资本、农业资产转向产业资本的途径已被我们堵塞住,这有力地阻止了秘鲁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全面提高,而这,也正是我们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强全胜最后总结道。 他的这一番话,清晰透彻地讲明了资本主义——无论是国家资本主义还是自由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以及对后进国家的压制和剥削。在场的众多南铁公司高级干部们听着有一种振聋发聩之感,很多以往模模糊糊意识到、但却还未想透的东西在这一刻都豁然开朗。原来,抢劫掠夺人家的财富,还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 虽然短期内就数量上来说,也许直接抢劫更有效率,但就长期来说,细水长流的经济殖民显然更划算。当然了,对于东岸这么一个一穷二白、急需大量启动资金发展的国家来说,直接抢劫似乎更划算一些。至少,东岸国内农业推广三茬轮作制度所需要的海量牲畜,目前已经解决了超过一半,农业产量获得了相当大的提高,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11月底,南铁公司旗下的“南铁渔001”号等五艘渔船携带大量商品抵达毛林河岸边双方约定的交易地点。这里是西班牙人近几年才开发的地区,森林密布、土地肥沃,河流里的鳟鱼多得几乎要溢出来,整一个蛮荒富饶的处女地。西班牙人在这里的一些村庄于战争期间被摧毁后,他们无力恢复,后来干脆将其废弃,使其重归蛮荒。 不过在与东岸人达成秘密走私协议后,双方不约而同地将交易地点选在了这里,使其在短时间内再度聚集了大量的人口——主要是商业买办及其仆人。他们在这里伐木造屋,修建货栈,饲养驮兽,甚至一些精明的意大利人还在这里开起了旅馆饭店,专做这些人的生意。 四艘东岸船只抵达后,立刻便有许多印第安仆役上前卸货:在潮湿闷热的秘鲁颇受欢迎的阿司匹林、预防疟疾的108药酒(事实上更多的人是将其当做一种不错的酒精饮料)、钢条、各类纺织品、染色皮具、建筑材料、精制面粉、豆油等货物。这些都是秘鲁总督区紧俏的物资,因此在短短半天时间内就被这些西班牙买办商人们收购一空。这个时候大家也不提两国之间刚刚结束没多久的战争了——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大家的注意力更多地是集中在这些能够带来可爱银币的货物上。 众所周知,西班牙宝船队每年运往新大陆的物资只够这里几分之一的消耗,因此,价廉物美的东岸工业品进入秘鲁乃至新西班牙市场,对本地的消费者们来说是一个福音。毕竟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认识到廉价的外国工业品对他们工业的发展有何弊端,他们只知道再也不用花费高价购买永远紧缺的生活日用品了。 东岸人虽然在对秘鲁的西班牙人进行经济殖民,但神奇的是秘鲁人认为自己赚了,买办商人自不必说,肯定是大赚特赚,而东岸的生产厂家当然也是赚了,那么在这个过程中谁受了损失呢?有贸易特许权的人也许损失了一些,但不会多,因为他们的供货量实在有限;这么一算下来,损失最多的应该还是那些欧洲走私商人了,再具体点,就是荷兰人、英国人、法国人,这三家是主要损失者,另外还有瑞典、丹麦、葡萄牙等国的走私船,不过数量很少。 进行机器化大工业生产的东岸人将这些远道而来的欧洲走私商人打出南美市场,问题应该不大。先不提双方的生产成本问题,单就说物流运输问题,东岸人都占了绝大优势——走私船一般是在加勒比海靠岸,还要陆路转运,靡费甚多,东岸人则是直接运货到港。 11月1日,南铁公司运来的几船货物被抢购一空,据粗粗核算,这批货物给南铁公司带来了18万余元的纯利润。至于国内生产企业获得的利润,大概也和这个数相差不离。毫无疑问,随着南美走私市场的逐渐繁荣,这对于刺激东岸制造业的发展以及摆脱对欧洲传统市场的依赖,都有着相当积极的影响。(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争竞(六)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小众书写作不易) “以第二次东西战争的爆发为契机,出于考虑,伟大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而然地愈加关注南锥地区。值此战胜之际,为了永保这条堪称本国生命线的运输通道的安全,全国上下蓬勃兴起了热烈的舆论讨论。讨论的核心即是我们是否应该将大力发展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作为一项基本国策,并对此进行政策和资金上的倾斜,使得这条生命线能够更早地得以贯通。”来自《真理报》的资深编辑黎达彦,手中正翻看着一份新近出版的《南铁周报》,该报头版头条的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一些注意力。 从这份报纸上的叙述来看,似乎如今东岸国内正在热烈讨论以往被他们视为鸟不拉屎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似的。但事实上根本不是如此,这只是《南铁周报》在吹牛造势而已。这是一种强加的“舆论”,为的是把陆军部想要开发南巴塔哥尼亚而需要制定的移民政策,打扮成全体国民如何强烈地要求实行移民政策。 如今南铁公司实在是太缺移民了,缺到他们已经把目光盯上了渐渐成长起来的东岸新一代。南铁公司上周还陈情执委会,要求执委会同意将国内农村各户家庭的次子、三子之类的非长子弄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去授田定居。理由是防止国内农村出现宗族抱团,因为东岸共和国大部分的男性均来自宗族意识浓厚的明国,这必然会导致中央政策在农村走样,从而影响到执委会的统治。 此外,南铁公司还在国内造势,说随着欧洲三十年战争的结束,现在整个东岸的经济都出现了一定程度萧条现象,尤其是农产品,其价格在过去的一年时间内下降很快,且在可以预计的将来。随着欧洲农业生产的恢复,农产品的供应将继续处于饱和状态,价格也将进一步下跌。也就是说,在如今的东岸。种地的收益已经没以前那么高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去发财呢,那边的工资收入普遍高于本土,而且机会也多,据说“很容易发大财”。 你别说。南铁公司这番拙劣的宣传还真是忽悠了一批来自欧洲的立窝尼亚移民,他们在东岸普遍干了一两年后,要好几年后才能申请国籍并获得赎买土地的资格。因此,在权衡之下,很多人还是听信了南铁公司的宣传,然后拿着一笔安家费,登上了他们租用的船只,南下到了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定居。 当然了,靠忽悠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人口数量的增长,主要还是靠执委会政策方面的倾斜。比如多安置一些移民到这边来。截止1649年12月15日,南铁公司辖下的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6719人——其中包括皈依道教的千余名巴塔哥尼人。这些人里面超过三分之一都居住该地区最大的城市兴南港内,平时在附近的河谷地内种地放牧,农闲时则到港口建筑工地内打零工补贴家用。而也正是在他们的努力下,兴南港这座全世界最现代化的港口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慢慢改变着,也许用不了计划中的十年,这座令人惊叹的大港口就能全面竣工了吧。当然了,现在的兴南港也有几座木质临时栈桥,承担一下简单的物资人员转运倒也没啥大问题。 黎达彦黎大编辑此时乘坐的马车正行驶在宽阔的兴南公路上,这条砂土简易公路从竣工的那一天起就陷入了繁忙之中。大量载重货车奔驰在这条长约三百公里的公路上。将各种物资与人员在阿劳坎港和兴南港之间来回倒腾着。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货车满载铁轨、工具开到了目前已开工了一段时日的两洋铁路建设工地上,供那里的铁路建设工人们使用。 此时黎达彦已经快到阿劳坎港了,道路出现了一个明显的下坡。好在车夫的技术够高,稳稳地控制住车速,然后拐上了一条质量颇高的砂石公路。经过半天行驶后,他们抵达了终点站——阿劳坎港海运码头。 今天的阿劳坎港码头一如往日繁忙,木材、煤炭、海产品、粮食、皮革、工业品在这里不断地进出集散,显示了其欣欣向荣的活力。码头上停泊着三艘1200吨级的蒸汽机帆船。看帆船的样式大概都是专为远东黑水地区建造的移民运输船,这样的船只出现在这里,还真是够令人奇怪的。 不过黎达彦是何等人也,他是《真理报》资深编辑,经常接触政府部门要员,消息灵通得很。因此,他只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就明白这肯定是从远东经澳洲然后直航南美的移民船。这些船应当是11月中下旬的时候从澳洲金山港出发的,然后一路顺着西风及洋流,历尽险恶风波才抵达了智利沿海的阿劳坎港。 黎达彦原本来南锥地区是为了采访南铁公司在西班牙的贸易问题的,但现在他又敏锐地意识到,眼前这一切似乎也是一个很好的新闻题材,因此很快便带着随从挤到了码头上,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三艘移民运输船在来的路上似乎是经历了恶劣的海况,三艘船的船板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帆布也差不多,目前急需修补。而船上的远东移民此时差不多也已经陆续开始下船了,黎达彦仔细望去,发现他们和从印度洋来到东岸的明国移民差不多,只不过精神头要差一些,看起来多半是晕船所致。不过这也难怪,从澳洲一路东来,走的是西风带的边缘地带,这里大风大浪,可不是什么好走的海域。有时候运气背的话,路上还会遇到气旋、锋面雨和冰山,特别是夜间航行视野范围很差的时候,遇到这些东西就看运气了,运气不佳的话,那就是一个死字。 黎达彦刚才隐隐约约听别人说起,这次原本总共有四艘移民船从金山港向东前来阿劳坎港,但其中一艘于新西兰东南海域撞上了漂浮的冰山,一千二百余名来自大明山东的移民随船一起沉没,永远沉眠在了南太平洋冰冷的海底。由此可见这条航线虽然所需航行的时间较短,但确实也是一条风险颇高的移民运输航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急需人口的东岸人面前,这么点小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们能源源不断地运回大量人口,那么执委会才不会管其他的呢,相反他们还会不断地往这里投入巨资以及船只,以扩大这条航线的运输能力,将更多的远东移民带回东岸本土。 新来的这批大明移民人数当在三千四百人以上,运输途中的死亡率约为10,还算可以接受。这些人与东岸本土以及立窝尼亚那些自费前来的“分散移民”不同,他们的性质是“集团移民”。按照南铁公司的规划,集团移民是以构成村镇为目的的,人数往往较多,其建设经营能力也较强。甚至于,其中还有一定比例的手艺人。这些构成单独一个村镇的必要人员,基本上都是在登船出发前就已分配好的,抵达移民目的地后,往往能迅速迁移到重要位置就地定居,自持能力很强。 至于那些数量也颇为不少的分散移民嘛,政府对他们定居于何处基本不管,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尚未使用的公地,然后报备给上级政府,审核通过后即可在那里定居。显而易见的是,这种移民因为居住得较为分散,因此在很多公共服务上面要吃不少的亏。比如政府统一修建的灌溉水渠、公路以及其他一些设施,都是往人口密集的村镇走的,根本不会为了迁就他们这一户两户而擅自改线。而且将来他们还将面临庄稼收割(单独机械化收割一户家庭成本太高)、自身及子女配偶等方面的问题,总之是很麻烦的。 与此同时,安全问题对他们来说也比较棘手,因为这里是南巴塔哥尼亚,大部分地区都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居住在那里的野蛮人可不都是良善之辈,在食物匮乏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干一些杀人劫财的事情。因此,安全问题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虽然南铁公司护路队也会有定期巡逻(陆军裁撤下来的一个骑兵连),但地方太大,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因此,出于以上种种考虑,目前分散定居的移民不是没有,但比例不高,大多数还是居住在大村镇的附近,或者至少几十户人一起寻找一个地方定居下来(没有去政府指定的地方),形成一个小小的自然村落。 首批三千四百多名远东过来的移民男女比例依旧在3:1左右,他们中的一半人将在阿劳坎港附近就地定居,四分之一的人将前往黑山煤矿附近定居,然后剩下的八百多人则将乘坐马车,沿着兴南公路一路向东,前往著名的兴南港定居。 “远东移民通过太平洋航线抵达南美,这是一个里程碑的事件,值得大书特书一下。”黎达彦心里想着。(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圈套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 莫三这个时候正在墨西拿。他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和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也已经聊了很久。他们的话题主要集中在东岸商品在欧洲的销售,以及最近各地出现的贸易保护主义思潮。多利亚家族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因为对他们这种跨国辛迪加企业而言,与本地商人的竞争是永恒的课题。 他们为了和各国本土商业势力竞争,采取的无非是结识该国权贵以及控制货源让对手屈服这两招,多利亚家族无疑就是这么做的。他们是哈布斯堡王室的座上宾,在资本大举退出西班牙的今天,他们依然在西班牙和奥地利拥有大量金融业务。此外,多利亚家族在加的斯港也经营了两百年之久,控制了相当一部分贸易业务,每年获利巨大。 东岸人将商品交由他们出售,其实是一招好棋,因为这省去了开发市场的巨额前期费用,毕竟渠道、人脉可都是要靠时间和金钱来累积的。在东岸和西班牙长期关系恶劣的今天,若想将自己的商品卖进广阔的西班牙市场(包括西班牙本土以及那不勒斯、西西里、帕尔马、南尼德兰以及新大陆等地区),就只能通过强力的代理商来干这事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 “随着战争的逐渐平息,现在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马里奥一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用夸张的手势朝莫三说道:“托斯卡纳人如今越来越倾向于和无耻卑劣的威尼斯人合作,我们的商品在当地被征收了高额关税,你们在佛罗伦萨的商站也应该会充分感受到这一点。说真的,如果获利不大的话还不如趁早关闭,将资源投入到更需要的地方来。” 马里奥说的正是莫三心里的隐痛。佛罗伦萨商站的经营状况这些年来每况愈下,眼看着账目就要从黑字变成赤字。着实让莫三大为头疼。关闭一个商站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因为这里面涉及到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当初东岸人在佛罗伦萨开办商站,靠的是法国图卢兹男爵家族的弗兰克的母族关系,后来东岸人自己在当地大力经营。人脉关系日渐深厚,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每年总能为东岸本土提供个十万八万的利润。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 虽然如今该商站能提供的利润额在各种因素的挤压下日渐减少。但该地的渠道、代理商以及官面上的关系仍在。可商站一旦关闭,基本上就啥也没了。而且这样一来,东岸人也无法及时搜集到第一手的关于托斯卡纳乃至整个北意大利的情报,从托斯卡纳招募欧洲技师乃至组织移民的事情也将黄了,损失还是蛮大的。因此,莫三思来想去到最后,还是没下定决心,只是打算将该商站的部分人员精简掉,愿意去俄罗斯开拓的去俄罗斯开拓,不愿意的就打包滚回本土。至于说最耗资金的给当地官员的上贡。莫三觉得既然形势已经很难挽回,那还不如减少甚至停止算了,也很省下很大一笔钱。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 “佛罗伦萨的商站暂时不会被关闭,至少到今年为止,这里看起来似乎都是挣钱的。而且,我们也需要保留一个窗口,一个在托斯卡纳的窗口,这能给我们保留许多便利。”莫三摆了摆手。说道:“意大利市场都这样了,法国那边恐怕也很不乐观。现在战争结束了,大手大脚花钱的时代过去了,大家都紧紧捂着自己的钱包。而盯着别人的钱袋子,这实在是太令人沮丧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 “市场就是这样的,莫。”马里奥手里拿着杯葡萄酒,见怪不怪地说道:“多利亚家族在数百年的历史中经历了太多这样的时期。我们一直在思考着如何让可爱的银币在各个国家之间不间断地做着旅行。但这总是很困难。即便是一个以商业为本的小小的城邦国家,也会对银币外流忧心忡忡的,因此他们更愿意使用自己的商品而减少进口,托斯卡纳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如果再算上威尼斯人与你们在商业上的竞争的话,你们在佛罗伦萨的经营日渐窘迫就很正常了。” 莫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北意大利的市场太过零散,势力错综复杂,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拥有过。况且对我们一直持不友好态度的威尼斯人在那里根深蒂固,那样我们就更艰难了。算了,不提那些扫兴的事情,说点开心的话题。比如,你上次说的西西里岛的一些先生们打算种植甘蔗,然后要我们多准备一些豆饼以供出口?” “是的。”马里奥毫不犹豫地确认道,“感谢上帝,去年整个意大利中南部地区风调雨顺,粮食喜获丰收。而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战乱的德意志地区农牧业生产的恢复,整个地中海和波罗的海沿岸的粮食到岸价都会大幅度下跌。既然种植粮食已经不那么挣钱了,那么他们就打算种植甘蔗以提炼蔗糖这种永远都供不应求的商品。而在我们家族的大力推广下,他们对你们的豆饼也产生了一定的兴趣,打算进口一批过来肥田。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莫,一旦他们形成了习惯,以后订单会源源不绝的。” 听马里奥这么说莫三也很高兴,毕竟现在每新开辟一个财源都很不容易,大家都把钱在手里攥得死死的,抠一点下来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莫三又在墨西拿盘桓了两天,9月30日,当他正准备搭乘船只前往里窝那港,打算借道前往佛罗伦萨处理商站的首尾时,波尔多商站站长康丁的信也传了过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莫三才终于知道了法兰西发生的“噩梦”。 东岸纺织品要丢掉法兰西市场了! 这是莫三初闻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因为占据了东岸纺织品销量大部分的白棉布在如此高额的关税之下将不再有利可图(东岸人还将给予当地代理商不菲的利润额度)。而且随着这些年欧洲人在纺织机械上的不断改进,如今他们棉纱和棉布的质量也获得了很大的提高,在严密的贸易保护机制作用下,他们是可以凭借价格优势与东岸棉布进行竞争的,这无疑将使得东岸白棉布在法兰西市场上全面溃败。 白棉布销售不出去,这一年就少了起码四十万元以上的利润,单靠染色布、印花布以及一些纺织新品产生的十五六万元一年的利润,对如今用钱越来越厉害的东岸本土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更别提法国人同样对其他商品也提高了进口关税,只不过幅度没棉布那么大而已,这些也将给东岸商品造成一年十多万元的额外损失,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莫三立刻感到了事情的棘手。这次的事情是法国政府搞出来的,再直白一点,就是他们那个权势熏天的首相马扎然搞出来的。当然他们倒也不是特别针对东岸人,因为他们也对来自荷兰、葡萄牙和英国的一些商品征收了令人难以忍受的高额关税,他们这么做纯粹是贸易保护主义和重商主义思想在作怪而已。谁让东岸纺织品如此嚣张,已经行销了小半个法国中南部地区了呢,这时候被人家下黑手往死里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时候去找法国政府交涉显然是没用的。莫三开始分析着,而且他相信以他见到的那些鼻孔长在头顶的法国人的德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去和他们商议关税税率无疑是自取其辱。莫三不想第二次被法国人怠慢和羞辱,因此立刻否决掉了与法国佬进行交涉的打算。 既然外交途径走不通,那么看来就只能用其他手段了。比如用其他方面的利益来和法国人交换——这一点的可能性同样无限地小;或者干脆就用商业手段搞死法国的棉纺织工业,让他们没有国货可用——而这一点无疑需要本土执委会制定严密的计划,同时各部门全力配合发动。 莫三又仔细想了想,最后发现似乎只能通过这种较为激烈的手段来“提醒”法国人了。法国人要发展自己的棉纺织工业,而他们的本土又不种棉花,需要从加勒比群岛或新大陆进口,那么这里面能做文章的地方可就太多了。用资金拉高棉花价格是一条路子,但通过暴力手段阻碍棉花流进法国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议界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抓获这股两百余人的野蛮人后勤部队后,天色也已经渐晚。在这片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莫茗也不敢托大组织连夜追击。因此,他命令士兵们拉起铁丝网沿河就地扎营,同时将那些抓获的近两百个科萨俘虏也用铁丝网圈起来死死看守住。 放弃了连夜追击,基本上也就等于对卡玛部落的作战到此暂时告一段落了。卡玛部落的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而且从这里越往南路越难走,到时候山脉连绵、地势崎岖,即便自己有着一个连的骑兵怕是也很难追上那帮擅走山路的科萨人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也罢,就到此为止吧。莫茗轻轻吁了口气,算那帮科萨人走运,愿你以后老老实实,不要再和我们东岸人较劲,这样也许你的王国还能多存留个几年几十年。不过明早还是得继续向南追击一阵,给这帮野蛮人施加一些压力,让他们没法在这里停留从而整合此地势力。 5月29日,大军再度启程,一直向南追击了二十多公里,再度击溃了一股两三百人的科萨人部队后才终于停了下来。连续两天长途急行军,饶是训练有素的第1连和第2连的士兵们也有些疲惫。因此,在确认卡玛部落的人没有敢于停留而是直接跑进了南方的山区后,莫茗便果断地结束了追击行动。与此同时,对这片河谷地带残留的不少科萨部落的征服与整合也开始同步进行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卡玛部落的大军已经败退,而且这帮人当初还抢走了这些部落的相当一部分粮食和牛羊,这些部落的土著们对卡玛部落的意见都很大。再加上东岸人挺着明晃晃的刺刀而来。此刻即便是再傻的科萨人也知道应该向新主人表示臣服了。 5月31日,闻讯赶来的陆军第103连、104连与莫茗原本带领的部队一起,在河谷地带掀起了一股迁移风潮。这些新近投靠的科萨人部落都是墙头草,焉知这帮人不是在东岸人和卡玛部落之间两头卖好?因此。还是将他们强制迁移到河中堡附近为好,然后从那边置换一些可靠的八旗部落民过来,这样才能真正断绝卡玛部落在这里的根基。科萨人们对于离开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当然是很不情愿的,不过在东岸人数百枝火枪的现实威胁下,这些科萨人还是服从命令。带上了他们的粮食、牛羊,离开了这里。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这次迁移行动共涉及到了十余个科萨部落,总计约三千六百余人。这些人全部被编入了八旗,以补充他们损失的人力,再加上抓获的大约三百名卡玛部落的俘虏,此次作战共收获了以科萨黑人为主的人丁近四千人、牛羊一千余头、粮食两万多斤,黄金、象牙、皮毛若干。总的来说收入还算丰厚。更重要的是,此战一战确立了高达堡附近地区的局势。卡玛部落的人短期内应该不敢再窥视这片土地,而东岸人则可以依托高达堡逐渐站稳脚跟,再徐图东进、南下,扩展新的土地。 就在高达堡附近的科萨黑人们忙着迁徙的时候,一份来自执委会的信件被本土过来的特使递交到了莫茗的手上。莫茗看完后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将其交给了身旁的陆军各连连长、连副,嘱咐他们互相传阅。 “什么?巴西局势有变?”第1连的连长常开胜第一个喊出了声,惹得其他人纷纷对其施以白眼。不过常开胜却犹不自觉,仍然大着嗓门叫道:“巴西人对于葡萄牙新国王若昂四世承认荷兰人对巴西东北部的占领表示强烈愤慨。话说葡萄牙新国王是怎么回事?他们和西班牙不是同一个国王么?”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去年年底葡萄牙爆发起义独立。布拉干萨公爵成为葡萄牙的新国王。老常,你一点不关心国际形势么?连我一直在南非都知道这件事,你竟然一无所知?听说你在本土包养了两个落魄而来的德意志贵族姐妹,还生了小孩,嫂夫人最近正闹腾不休,难怪没时间看报纸呢。”第2连连长朱亮嗤笑道。他早就对牛逼哄哄的第1连很烦了,此刻找到奚落常开胜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听朱亮这么说,本来脾气略有些暴躁的常开胜却难得地没有反唇相讥,而是转过头去,没有再理他:“戚处长,巴西人为了反对葡萄牙国王和荷兰人签订的和约,准备组织一次对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大规模攻势,这里面又没我们什么事,本土为何如此紧张,甚至还要求南非尽快结束对土著的战事,将兵力调回国内?”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前来传信的是执委会下属机构——中央人事处的处长戚王平。此君穿越前是个公务员,穿越后奋斗了这么多年也慢慢爬到了中央人事处处长的高位,再加上正值壮年(36岁),如今也算是文官系统内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了。不过他此刻面对的是一帮丘八,因此也不便摆他大处长的威风,而是耐心地解释道:“最近巴西人的动作很大,他们一面大规模组织民兵,一面四处寻找盟友,还向我们下了大笔军火订单。而且,随着巴西人大量抽调人手北上,原本被他们压制着的瓜拉尼人也开始活跃了起来。这些人在西班牙传教士的挑唆下。频频进入巴西人的势力范围内,袭击他们所遇到的一切外来者。甚至于,一些浑水摸鱼的瓜拉尼人也在那些神棍的带领下侵入平安县境,驻守在煤河乡的陆军第3连兵力薄弱。防不胜防。因此,本土急需从南非抽调兵力回国,镇压那些胆大包天的瓜拉尼人。”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呵呵,就那帮瓜拉尼人?”肖白图站在一旁撇了撇嘴,说道:“唬谁呢?就那些浑身上下都没几片布的土著能给我们造成什么麻烦?我看这其中另有原因,戚处长,给我们交个底吧,到底咋回事?” 戚王平嘿嘿一笑,谁说这帮丘八傻的?人家心里可明白着呢。“其实呢,主要还是担心巴西与荷兰人的战事再起会令荷兰人对我们产生一些很不好的看法。毕竟,我们亲葡萄牙和巴西的立场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保不准荷兰人哪天发了神经就会向我们开战。而且。这次巴西人邀请我们出兵与他们一起向荷兰人发起进攻,他们甚至还为此筹集了大笔军费给我们花销。当然了,执委会可没打算为了这些钱就去巴西和荷兰人打生打死,不过这不也是一个筹码么?荷兰人若是在巴西吃不住劲,最后需要我们断绝对巴西人的援助,那么他们就需要在其他地方向我们做出让步,比如远东。”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原来是这么回事。”常开胜嘟囔了一句。话说到这份上。众人再不明白那就说明他的战略眼光也太差了。荷兰人和东岸人因为经济、宗教和政治原因双边关系一直很冷淡——甚至可以说有些恶劣,东岸人也不指望和他们修复关系,毕竟这是根本性的矛盾,不可调和的。既然没法修复关系。那么手头掌握一些能威胁他们利益的筹码就比较重要了,比如介入巴西局势、比如威胁开普敦殖民地、比如阻挠荷兰人在马达加斯加西南海岸捕奴、比如禁止荷兰人的船只在马岛须鲸港靠泊等等。 这其中对荷兰人利益威胁最大的要数前两者了。巴西这些年来得益于东岸大量物美价廉武器的援助,荷兰西印度公司比历史上流了更多血,他们一定对那些装备了东岸板甲和大炮的巴西军队记忆深刻。如果有机会,他们肯定会要求东岸人立刻断绝对巴西的一切援助,事实上他们这些年来已经就此好几次向东岸施压了。只不过一直没啥效果,而这也是他们敌视东岸人的一大原因。至于南非开普敦殖民地,别看荷兰人目前在那里建设得有模有样,但是按照莫茗的话说就是,只要下决心拔了它,光河中堡全部动员起来就差不多能击败那里的荷兰守军了,毕竟他们的主力就那三百德意志雇佣军而已。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章节多为错、旧内容,欲看最新内容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双方都有自己的命根子攥在对方手里,那么开战的成本就大了很多。双方都要仔细计算自己的利益得失,盘算自己手中的筹码,这个时候东岸人所要做的当然就是加重自己手里的砝码了。荷兰和东岸,17世纪迄今为止最为奇葩的两个国家,从新大陆到非洲到将来可能的远东,已经全面杠上了。随着东岸人孜孜不倦地探索东方航线,双方之间的矛盾激化只怕就在顷刻之间,这个时候也是应该将宝贵的陆军主力调回国内了。 几名还没在南非撒够野的陆军军头们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接受调回国内的事实。毕竟,戚大处长拿出来的那份信件中,除了执委会的印戳外,还盖了红彤彤的军部印戳。这些丘八们可以对执委会的命令讨价还价,甚至一些强项点的军头如常开胜、肖白图等人还可以把执委会的指示当做放屁,不过军部的命令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不敢不遵守。(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定海(一)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外站所发章节为错旧章节) 平安钢铁厂在开会的时候,在与其仅一墙之隔的第一机械厂机床车间内,一群技术人员正围在一起研究老式车床的改造问题。 其实,关于车床这玩意儿,早在文艺复兴时期,达芬奇就曾经画出过很多原始车床的机构图纸。后来,欧洲的很多木匠、锁匠和钟表匠们在加工产品时,往往会根据需要自己手动制造、组装一些机床来加工零部件。当然,这些当时的车床结构都十分简陋,制作也相当简单,很多都是用木头制作的脚踏车床,用来切削一些木料、铁料什么的东西。 穿越众里面对机械有研究的一个也没有,偶尔几个略微懂一些的也只是知道一些概念和大致原理,比如进给箱、丝杠、刀架什么的东西。之前因为加工精度要求不高的缘故,对于机械产品所需要的各类零部件,第一机械厂一直是先以模具铸造,然后用老式机床略微加工一下为主要生产模式,机械化程度极其低下,不过这在零件精度要求不高的情况下一般来说也够用了。再加上别的项目方面也实在缺人,因此关于车床乃至机床的改进就一直没有太大的紧迫性。 不过这两年来情况有了些变化,先是蒸汽机的研制成功以及逐渐普及,使得第一机械厂第一次对加工机床的精度提出了要求。后来,在一些欧洲工匠的帮助下,经过集体项目攻关,机床车间的技术人员们终于研制成功了一台精度为1-15毫米的镗床,可用于加工蒸汽机气缸以及镗制炮筒。 近两年来,随着工业化的深入进行,关于零件的加工精度问题开始逐渐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因为大工业生产便意味着标准化生产,这就要求所有设备、产品的零部件加工要统一尺寸,这样一来就涉及到了零件加工精度问题。而且,随着机械使用得越来越广泛。需要加工的零部件数量也呈几何级数量增长。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再让那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熟练工匠们来手工打制、加工零部件,既不经济、也不现实。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外站所发章节为错旧章节) 因此,第一机械厂对于研发一种能够自动精确加工零件的机器的需求开始越来越迫切。终于,在政务院专项科研资金的支持下,机床车间逐步对现有的仿制欧洲的老式水力、脚踏机床开始了“现代化”改造。 第一个就是螺纹车床。近年来随着机械化程度的逐渐加深,无论是军工、造船还是民用车辆、工具等方面。螺纹的使用开始逐渐广泛起来,而且对精度的要求也与日俱升。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东岸共和国原有的以模具加工螺纹的方法在精度方面开始慢慢跟不上要求,而如果让工厂的熟练工匠们手工加工螺纹,则费时费力,成本也比较高昂。因此,使用一种能够大规模、快速地加工螺纹的机器来替代昂贵费时的人力加工形式,便成了工业企业们的一致呼声。 在这样一种需求下,螺纹车床的研制小组便应运而生。这个小组共有十余人,除了两人是穿越众外。大部分都是从欧洲和大明移民过来的传统锁匠、钟表匠之类的人才。这些人心灵手巧,动手设计、组装机器的能力极强,因为他们一直便是这么做的。在来到第一机械厂这么多年后,经过不间断的学习和互相交流,他们的技术水平提升相当大。当然了,提升是相互的,穿越众技术人员的提升也不小。 其实,现有的脚踏车床虽然简陋,但是其原理其实并不差,都是靠移动加工件与刀架之间的相对距离来实现车削加工。尤其是研制小组的技术人员们在听取了穿越众关于移动刀架、进给箱等现代机床的概念后。他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年初时率先生产出来了一台木质螺纹车床。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外站所发章节为错旧章节) 该车床使用齿轮箱调节进给速度。使用活动刀架、硬质高碳钢刀头进行车削加工,效果还不错。说实话,这台车床的技术含量比起原来的脚踏车床强不了多少,只不过多了一些调节进给速度的齿轮箱以及活动刀架而已。因此,在制作了几台样机交给机加工车间试用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又根据使用中暴露出来的一些问题对样机进行了改进。 比如用户提出木质车床床身过轻。在加工过程中抖动比较厉害,极易影响加工精度。因此,他们很快便将车床的床身换成了铸铁的,重量大大增加,从此床身基本没有再抖动。还有用户提出,能否让锅炉车间专门为这些机床设计开发一种专用的蒸汽动力系统,以取代传统的脚踏和水力作为动力来源的方式。 虽然认为锅炉车间生产的蒸汽机的质量极为可疑,不过此刻也没有第二家供应商了,动力系统还是得找他们帮忙。李红星倒是很好说话,他二话不说就组织锅炉车间的技术人员们开始设计一种车床通用型小型蒸汽机,并在六月底时生产出了样机交给机床车间试用。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外站所发章节为错旧章节) 机床车间的技术人员将车床的动力部分进行了一些改进,接入了蒸汽动力,使其以一个恒定的速率驱动机床工作。在排除了一个又一个技术及机械故障后,蒸汽动力螺纹车床的基本型号算是研制成功了。接下来要做的工作就是生产出一批这样的机床,接着交给机加工车间继续试用,然后再一一找出使用中暴露出来的种种问题,然后加以改进,以使此类车床更加臻于完善。 除了螺纹车床外,目前华夏东岸共和国对于木工车床、锯床之类的设备需求量也很大。尤其是正处于高速发展期的造船业,两家船厂每天都要处理海量的木材,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资源。以前因为国家没什么钱,造船厂的业务量很小,一般每年也就只有一艘船的订单,就这还要两家造船厂来争抢。因此,对于缺乏高效率的加工木材的机器,造船厂也一直没说什么。毕竟,他们当时使用的原始水力锯床还是够用的。 不过近两年由于接了西班牙王国、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大订单,再加上国内出口经济蓬勃发展,海上运力骤然紧张起来,南海运输公司在政务院的扶持之下也开始大造商船,这导致了两家造船厂的业务量激增,人手严重不足;而且,到了今年,随着新华夏殖民地的设立以及当地极为丰富的木材资源的发现,国内工业部门自然而然地萌生了开发当地优质硬木资源的冲动。 因此,在这几项因素的联合作用下,人手匮乏的两家造船厂以及木材加工部门便提出了使用先进机器以解放大量人力的要求。对于他们的这种要求与呼声,最终压力还是转嫁到了第一机械厂机床车间的身上。很快,在成立螺纹车床研发小组后,关于木工车床、锯床的研发小组也相继成立。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支持正版阅读,外站所发章节为错旧章节) 他们研发的步骤和螺纹车床也颇为相似,就是以现有的水力、脚踏机床为基础设计、试制,然后依据客户要求逐步改进机床实际使用中暴露出来的缺陷加以改进,然后再交给客户试用,然后再改进。如此循环往复,直到一款成熟、使用的机床被设计、生产出来为止。 上个月交付给北方兵工厂的一批木工车床中在试用中展现出了令人满意的性能,兵工厂的工人们使用这些机床为英格兰人加工一批长矛杆。结果仅仅只用了十几分钟,一根约15英尺的硬木矛杆便被加工了出来,用手摸上去后发现其表面虽然不如手工切削的光滑,但也相当不错了。更关键的是,使用车床加工这根矛杆的成本低啊,而且还只用了十来分钟。这就是工业化生产的魔力,其成本与效率完全不是手工业者能够望其项背的。加工完矛杆后,技术人员将机床稍稍改装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加工起了木质枪托,仍然极为效率。 大工业机器生产的魔力在此展现得淋漓尽致。也许在小批量的生产中,机器的优越性还无法体现出来。就像以前东岸人的军工业务还没开拓起来一样,兵工厂的木匠们有的是时间来慢慢加工枪托、矛杆,顶多使用一些简单的水力和脚踏机械而已。不过当海量的生产任务摆在你面前的时候,这种简单的、低效率的生产方式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取而代之的是机器大工业生产的模式。 有了这些新机器后,当然也得有足够的操作机器的人员。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因为在机床开始普及后,必将会使各个厂里相当多的一批木匠、铁匠、铜匠们集体“失业”。这些人原本便在厂里面上班,熟悉厂里的制度,对生产的产品(至少是本人负责的工序)也极为了解,正是现成的机床操作工的来源。(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定海(二)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小众书写作不易) 1640年5月5日,晴。安齐拉纳纳湾内,已经处于南回归线内的马岛北端难得的阳光灿烂,一支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的帆船编队缓缓驶进了港阔水深的海湾。 海面上只有轻微的波浪,李毅中尉举着望远镜朝海岸上观察了足足的半个多小时,然后才用手朝南面一指,说道:“我看还是在那边登陆吧,那里的树林不是很密集,海边有着很大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和草地。旁边还有一条小溪流过,唔,水量不是很丰沛,不知道是不是季节性河流。不过没关系,在这个盛行对流雨,年降水量超大的地方不怕没有水。” “我也觉得那里不错。”乘坐交通艇到“红鳟鱼”号护卫舰上的约翰·斯顿海军少尉也点了点头,说道:“那条小河以后可以适当拓宽一下,然后在那里建个修船所,这不要太适合啊。当然了,就算那条小河是季节性河流,我们也可以将其改造成一个人工水库,给整座城堡的居民提供生活用水和饮用水。岸边的土质也不知道怎么样,能不能种植庄稼?以后这里总不能每次都千里迢迢从外面运粮过来吧,还是得立足于自给自足啊。” “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派人上岸探查一下罢。”李毅放下了望远镜,然后说道:“我们先帮老史在这打一打基础,等下拨船过来,就是他自己的事了。毕竟,他才是执委会任命的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嘛。” 很快,在李毅的统筹协调下,四艘船上一共放下了八艘小艇,随即大批的物资和水手也从船上下到了小艇上。那些经历了一个多月航行,早就已经被晕船折磨得手脚酸软的八旗奴隶们一个个摇摇晃晃地从绳梯上往下爬,很多笨手笨脚的人爬着爬着就掉进了海里。惹得甲板上的水手们哈哈大笑。 就这样闹哄哄地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后,总计32名水手、40名奴隶以及少量帐篷、蚊帐、铁锹等物资终于装满了八艘小艇,然后水手们开始奋力朝岸边划去。海面上波涛很轻微,海水也清澈无比。很多是头一次见到大海的奴隶甚至暂时忘记了晕船的恐惧,转而惊奇地看着碧绿海水下一闪而逝的鱼群。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小众书写作不易) “真是一片美丽的海滩。”凯尔上士站在船头。赞叹着说道:“不得不说,还相当富饶。鱼群的密度甚至不下于几年前的大鱼湖,岸上的树木是如此粗壮,这得生长了多少年?虽然不知道适不适合用做船材,但是至少单纯地用来打制家具和军用木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清新的没有煤灰味的空气、清澈见底的河流、一望无际的森林、密密麻麻的鱼群,啊,我想我爱上这里了。是的,这里一切都很好,唔,或许除了天气有些湿热之外。不过看起来还可以忍受。” 划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几乎已经快靠上海岸后,负责测量水深的水手才示意这里已经是浅滩了。一群正聚精会神望着碧绿海面的八旗奴隶被水手们粗暴地赶下了船,然后他们在水手的示意下开始在齐腰深的海水中奋力推动小船,朝岸边靠去。 “海岸浅滩不多,多是深水区域。更令人兴奋的是,我们探测到了相当部分的石质海岸,这意味着港口不容易淤塞。”凯尔上士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上了探测到的信息,然后从船帮上跳下水面,在过膝的海水中慢慢走上海滩。 “所有人集合!”凯尔在海滩上大吼一声,看到所有人都聚拢过来后方才继续说道:“现在我再重申一遍。所有人袖口、裤口都给我扎紧了,头、脸部位也必须用毛巾包裹住,然后去拿工具,先把岸边这片小树林给我砍掉。争取尽快清理出一块空地来。奶奶个熊,这地方的雨水到底是有多充足啊,到处都长满了树,几乎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八旗奴隶们大声应是,然后在几名水手的带领下到小艇船舱里去找工具。而剩下的水手们一部分抄起武器在岸上做着警戒工作,剩下的人则开始划着小船朝停泊在海上的船队驶去。他们是回去继续运人和物资上岸的。 很快,四艘大船上放下了更多的小艇,少部分被水手们用来探测海岸线、测量水深,大部分则用来运载人员和物资。 李毅也乘坐着小艇上到了岸上,他身上穿着全套厚厚的海军秋季常服,袖口和裤口都用麻绳扎紧,脸上也裹了毛巾。这副装扮虽然在大太阳下显得很热,不过这也是目前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防蚊虫的手段了。和性命相比,热一点又算得了什么?毕竟,让这里的蚊子叮上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定哪次你就光荣中招,得了疟疾打摆子了,那样事情可就麻烦了。 水手们已经在海岸上清理出了一小片地势较高的空地,然后搭起了一座简易帐篷。帐篷由厚棉布编制,顶上覆盖了一些油布和割来的蒿草,以用来防雨。帐篷口挂了一道纱帘,房间内摆放了几套木桌椅。由于此地潮湿闷热,水手们往地上打了一些低矮的木桩,然后再将床板固定搁放在木桩上,再铺上席子,这便是睡觉的地方。帐篷四周都撒上了一些硫磺,这是用来驱逐蛇虫的,各个角落里还要洒上石灰消毒。 李毅一屁股坐在刚搭好的床板上,将挂在床铺上方的蚊帐小心梳理好,然后朝站在他面前的海军上士凯尔、八旗监工首领莫大山(科萨人,中文名字)、101连副连长寿道士、执委会特派员佩索宁四人说道:“我不喜欢多说废话。你们现在要做几件事,一、清理出一片空地,然后搭设帐篷,搬运家具和生活用品。记住,蚊帐和纱帘一定要挂好,这是头等大事,睡觉前也一定要将蚊帐内的蚊子或虫消灭干净。帐篷四周撒上硫磺,这些能驱逐相当数量的蛇虫,对你们有好处。石灰也要洒,用来消毒。” “二、不许喝生水,你们应该都学过,生水里面有很多虫卵,喝了容易生病。一会在远离营地的地方还要修建个公共厕所,不许随地大小便,违者重罚,厕所每天要用石灰消毒。澡堂今天也要搭起来,对了,在这之前你们得先垒个土灶,就拿船舱里的那些砖头垒,可以用来烧水,也可以用来做饭。所有人必须每天洗澡、洗头,一会你们把船舱里的肥皂发下去,在这个地方,不搞好个人卫生就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每天换下来的衣服都要洗,洗完后高温蒸煮,然后烘干。尽量不要把衣服晾在外面太阳底下晒,因为可能会有虫卵留在衣服内,这一点切记切记!” “三、警戒工作也要做好。来之前你们都接受过一些短期的培训,知道这个岛上还是存在一些土著国家的,他们的文明有些甚至已经达到了封建社会的层次,比南非的土著文明还高。他们已经掌握了炼铁和打制铁器的技术,因此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而且,马岛北部还有一些阿拉伯人定居区,也经常会有一些阿拉伯帆船来往。当然,这不是最可怕的。根据可靠消息,这座岛上还经常会有荷兰人和法国人的船只经过、停靠、探索,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一定要小心。在这里南方的圣玛丽岛上,据说还盘踞着一群欧洲海盗,这都是些残忍的家伙,我们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否则可能会吃大亏。” “最后一点,管好你们手下的人。尤其是你,莫大山,你和你的手下一定要严密监控住那帮奴隶们的动态,千万不要给我惹出什么事情来。否则,接下来你就给我去当奴隶干活吧。” “遵命,长官。”莫大山瓮声瓮气地说道,他是个强壮的科萨人,对东岸人也很忠心,不然也不会选他做监工首领了。 “好了,我暂时也想不出更多的东西了,你们先去干活吧。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派传令兵去通知你们的。”说完后,李毅一挥大手,这些人顿时作鸟兽散。 快到中午时分,300名八旗奴隶基本都上了岸。然后监工们便分别带着他们到各处去干活。有的人拿起拉锯、斧子、开山刀到李毅划定的那片树林中去砍树、清理杂草灌木丛;有的人被指挥着从船舱内搬出大量巴拉那松木板开始搭建简易厨房和澡堂,同时他们还拿出红砖和水泥开始垒土灶,准备烧饭、烧水;最后还有一些人则被带到了约数百米外的海滩边,然后开始挖坑,他们准备同样用砖头和水泥砌一个大型公共厕所。 看到所有人包括那些八旗奴隶都在井井有条地工作着,和负责安全的第101连副连长寿道士一起巡视整个工地的李毅满意地笑了。只要大家保持住这种干劲,同时再从南非多运一些人手过来,这马达加斯加的开发也不是那么遥遥无期嘛。(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定海(三)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两人吃饭的当口店里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过来和刘技术员打招呼,看得出来他在本地挺吃得开,人缘也不错。 “咦,这汤里还有香料?”周大河喝了一口汤后就惊讶地喊了出来。 “哦,那是桂皮。”刘技术员熟视无睹地说道,“不用这个的话羊肉腥味太重,很多人不习惯的。嗯,这香料是从香山堡那里运过来的,价格也不贵,一斤才卖一元二角。这一碗里也就用了两三克,不过才值半分钱而已,嘿!” 刘技术员是农技站的资深技术人员,每月工资六元五角,逢年过节还有福利发,半分钱在他眼里确实不算什么。 “香山堡?这是哪里?”周大河有些疑惑地问道。在他的记忆里,国中确实还没有一个叫什么香山堡的地方。 “嘿,小兄弟还真是一心读书,都没关心关心国家大事啊。”刘技术员调侃了句,然后说道:“香山堡呢是上个月刚设立的新定居点,也是上个月才有第一批移民过去定居。不过呢,具体的城市建设在半年前就陆续开始了。具体位置就在鸭子湖出海口、镇海港对面那一片地区,唔,之前宣讲队在市集上讲过,《真理报》上也登载了。小兄弟,不是我说你啊,咱们衙门中人……呃……公务员可不能耳不聪目不明啊,这消息一定要灵通,《真理报》一定要订一份,懂不?”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刘大哥肺腑之言,小弟谨记在心。”周大河感激地说道。确实,前阵子他在会计职业学校里只顾埋头学习。就连一些同学之间的宴饮都推却了,如今想来却是太过自闭了一些。当然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非这样基础只能说一般的他也不会在结业考试里一鸣惊人,取得第三名的好成绩。 其实香山堡的事情并没有刘技术员说得那么简单。或者说这次执委会并不仅仅只设立了香山堡这一个新定居点,除了香山堡之外,还在鸭子湖地区设立了另外两个新定居点,香山堡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十一月初,1640年度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新移民安置点落户在鸭子湖出海口处。这座被命名为香山堡的定居点位于鸭子湖出海口、镇海港对面的后世北圣若泽地区。在这一批新移民(四百名明人、两百名法兰西人、一百名德意志人)抵达这里之前,这片布满肉桂树林的沙坝地区只有一些孤零零的海军炮台耸立在这里。 不过好在这里的城区已经有了一些基础,后来政务院派出了南非建筑队沿着海军炮台要塞附近建设了一座新城堡,将其与海军炮台融为了一体。这个定居点的居民们是以采摘、种植肉桂香料为主,以种植、培养葡萄为辅(本地的沙坝地形特别适合种植葡萄),可能将来还会上一些葡萄酒厂之类的项目。无论是香料、葡萄还是葡萄酒,除了部分满足国内市场的消费需求以外,大部分还是用于出口到邻近地区以换取外汇。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农闲时香山堡的农户们还可以种一些菜、养一些家禽,放养一些山羊。畜牧局配种中心的技术员们看中了这里的环境,还特地在这里设立了一个配种站,今后还会将一些培养出来的东岸大角山羊及其后续试验品种交给农户们饲养,以观察每个品种的抗病害能力、适应能力以及基因遗传稳定性等特征,以更好地改良现有品种。 而在香山堡之前,鸭子湖地区也已经建立了另两个定居点。 十月初,八百名新移民(五百名明人、三百名法兰西人)被分配到了位于两湖运河(米林湖——鸭子湖之间的原圣贡萨洛运河)北岸近鸭子湖处、佩洛塔斯河西岸的一处水源丰富处(后世巴西佩洛塔斯附近),开始在那里建设一个被命名为河口堡的新定居点。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这两年来,随着国内造船工业的腾飞,镇海港的工业发展也开始提速。截止1640年十月。该地常住人口已经正式突破四千人,整座城市内到处充斥着海军官兵、造船厂的产业工人及其家属,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座因海而生的城市。 不过工业发展了,该地的农业却一直都是依赖北方的平安县外运,这占用了宝贵的内河运输吨位。再加上镇海港还要承担北煤南运、西矿北进之类的转运船只的补给任务。物资缺口一直很大。因此,这次执委会干脆决定在其附近新建一个定居点,将为来往船只补给物资的重任接手过去。这个新定居点地理位置绝佳,南来北往的船只几乎都要经过这里,特别是在南方丘伊河南延伸段至东方港的运河开通后,这里就将成为东岸共和国国内运河网络最重要的一个节点。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河口堡建成后,当地将以农牧业为主要经营活动之一,以充分利用附近丰富水系及湖泊资源,大力发展水稻、大豆和玉米种植业,同时放养牛羊。执委会乐观地估计,只需两年时间,镇海港附近区域可能就不再需要从北方远道转运补给品。 河口堡沿河还将修建一个码头,同时建立一个小型修船所,为来往的船只提供维修及保养。这还不止,按照计划,明年由工商部牵头、第一机械厂与镇海造船厂还将各抽调部分技术人员在此建立一个内河小火轮厂,专门为国内内河航运建造小火轮,以及替现有的几十艘内河平底运输船进行蒸汽化改装。待这家船厂有些技术底子后,将来这里还将陆续研发挖沙船、挖泥船、吊装船等特种船舶,成为一家民用特种船舶厂。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十月中下旬,又一批新移民(四百名明人、三百名法兰西人以及一百名查鲁亚人)被分配到了鸭子湖西侧、南圣洛伦佐河与卡马匡河之间的广大平原地带,开始砍伐树木、清理杂草、修建水利设施。在这个被命名为西湖堡(意为鸭子湖以西)的地区。执委会预计将前后迁移约三千名移民过来,在这里开垦出两到三万亩农田,主要种植水稻、小麦、大豆、玉米等农作物,将这里逐步打造成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粮仓。毕竟,略有些干旱的定远乡一带其实不是很适合当做农业种植区的。只有气候温暖、水资源丰富的鸭子湖流域才是天生的粮食产地。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等到这里的各种作物产量稳定后,农业部、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还将在此投资建设机器榨油厂(以大豆为原料)、机器面粉厂、酿酒厂(以玉米为原料)等一系列粮食深加工企业,以充分挖掘这个农业产区的潜力。与此同时,附近丰富的木材资源的开发也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据悉,执委会最近已经在制定计划将位于东方县河南乡的木材加工厂整体搬迁到西湖堡这边过来,以就近利用附近丰富的木材资源为国内日益增长的家具、办公桌椅、工农业用品木材需求提供大量丰富的产品。虽然河南乡政府不是很乐意,不过考虑到温带草原地带的森林资源极为宝贵。不宜大量采伐以免破坏当地环境,因此在经过慎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整体搬迁目前国内唯一的一家专业木材加工厂。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这三个今年新设的定居点首批共分配了两千三百名新移民,预计在今后两年内还将陆续向以上三处加派移民数千人,以尽快将其发展起来。”刘技术员一边喝着牛肉汤,一边口沫横飞地叙述着从报纸上看来的消息,不过说着说着他又转而一脸神秘地低声对周大河说道:“我听人说,本来这些今年的新移民们到来后。政府内部一些心忧国事的志士们便鼓噪着将其中大部分人都分配到河中堡及新华夏殖民地去,以加速两地的发展进程,为直航大明创造条件。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却又被否决了。” 说到这里。刘技术员一脸遗憾之色。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呵呵。”周大河敷衍地笑了笑。刘技术员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这种层次的决策内幕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乡镇农技站技术员所能知晓的?多半也是从哪个酒桌上听来的胡言乱语罢了。 不过幸好国家没有掌握在这些人手里。老成持重的执委会诸公们也并没有跟着这些人思路走,他们还是知道深固根本的重要性的。什么叫根本?东岸及鸭子湖地区才是国家的根本和基础。只有把基础打牢固、本土建设完善后。在有余力的情况下才会适当地将手头的人力、物力资源投入到海外殖民地去,而不是本末倒置地优先发展海外领土。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两人又吃了一会,然后便结账离去了。刘技术员比较热情,直接将两人的账一起付了。两碗牛肉粉丝汤4分钱,一盘酱牛肉和两碟小菜加起来1角2分,总共1角6分钱。而那个之前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阿尔巴尼亚人,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呵呵。”周大河敷衍地笑了笑。刘技术员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这种层次的决策内幕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乡镇农技站技术员所能知晓的?多半也是从哪个酒桌上听来的胡言乱语罢了。 不过幸好国家没有掌握在这些人手里。老成持重的执委会诸公们也并没有跟着这些人思路走,他们还是知道深固根本的重要性的。什么叫根本?东岸及鸭子湖地区才是国家的根本和基础。只有把基础打牢固、本土建设完善后,在有余力的情况下才会适当地将手头的人力、物力资源投入到海外殖民地去,而不是本末倒置地优先发展海外领土。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 两人又吃了一会,然后便结账离去了。刘技术员比较热情,直接将两人的账一起付了。两碗牛肉粉丝汤4分钱,一盘酱牛肉和两碟小菜加起来1角2分,总共1角6分钱。而那个之前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阿尔巴尼亚人,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了。 两人又吃了一会,然后便结账离去了。刘技术员比较热情,直接将两人的账一起付了。两碗牛肉粉丝汤4分钱,一盘酱牛肉和两碟小菜加起来1角2分,总共1角6分钱。而那个之前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阿尔巴尼亚人,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章节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小众书写作不易)(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定海(四)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战斗已经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在野蛮人悍不畏死的连续冲锋下,第一道铁丝网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此时双方争夺的焦点已经处于第二道也就是最后一道铁丝网了。一千多名八旗武士怒吼着将手中的长矛不停地戳刺戳刺再戳刺,将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野蛮人不断刺倒在铁丝网前。而在他们身后,103连和104连的火枪手们站在用木箱草草垒起的胸墙后,仍在不断地向前发射着弹丸。 野蛮人的尸体越堆越高,而与此同时,与他们处于交战第一线的八旗武士们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这些人不断遭到野蛮人近距离投掷过来的短矛的攻击,很多人因此失去了战斗力。据站在营地正中心的莫茗的估计,已经伤亡了不下百名八旗武士,剩下的很多人身上也有轻伤,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身边的作战参谋几次把目光投向了莫茗,而且陆军第1连的连长常开胜也有些跃跃欲试——他们今晚还没开张呢,不过莫茗仍然没有下令将手中这支唯一的预备队投进战场。毕竟,虽然野蛮人已经逼近到了第二道铁丝网处,但是营地的防线仍然非常稳固,暂时看不出任何有被突破的迹象。而且,他也有些隐隐担心营地西北方也爆发战斗,外面一片漆黑,谁知道野蛮人有没有在那里埋伏着部队呢。经历了和这帮科萨人的几次战斗交锋后,莫茗可没有任何轻视他们的想法。河中保安团毕竟是民兵性质的部队,战斗力什么样也完全没有谱,万一野蛮人在那里也投入了重兵进行攻击以求突破,这场面打成啥样还真不好说呢。因此。还是将第1连暂时捏在手中比较保险一点。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东南方的野蛮人据身边的参谋估计已经死伤了不下一千人。其中约有三分之一以上是死于炮兵部队的散弹攻击,剩下大部分也是死于火枪齐射,至于死在八旗武士的长矛和步弓下的着实并不多。第103连和104连的360名火枪手已经打出了节奏,他们机械地进行着三段轮射,以维持持续不断的火力。甚至于。为了增强他们的火力,莫茗还命令辎重营的一些打过实弹的民兵将备用火枪都拿了出来,一边在后面装弹一边递给前面射击完毕退下来的士兵,让他们更快地投入下一轮射击,这样等于变相增强了火枪阵的火力输出密度。 已经夜里八点多了,雾气越来越浓,莫茗身上的呢子大衣也已经渐渐被雾气打湿。不过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在对传令兵和作战参谋们发出一个个的指令。就在这个时候,之前一直未曾爆发战斗的营地西北角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排枪齐射声。 莫茗一惊,立刻命令一名参谋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几分钟后。弄明白了事情经过的参谋回来报告:“西北角那边也有野蛮人进攻。萨尔瓦多中士接到士兵报告,说远处黑暗中隐隐发现很多疑似照明火把的火光。雾中看不真切的萨尔瓦多中士命令两门火炮朝指定地点进行射击,果然发现了野蛮人的惨叫和骚动。原来这些野蛮人已经在黑暗和雾气的掩护下行进到了很近的范围以内,他们被发现后立刻向我们发起了反击,目前双方已经展开了对射。”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野蛮人的火枪部队?数量呢?水平怎么样?”莫茗有些吃惊,随即又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们有没有大炮?” “河中保安团的实习参谋根据野蛮人射击的频率和密度估算,其火枪手的数量大约在350-500人之间。训练水平看起来很差。他们用的是火绳枪,在遭到我方大炮火力侦察之后就开始胡乱开火还击。而他们开火的距离却在火绳枪的有效射程之外,看得出来他们对武器的性能了解有限,或者说他们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法好好使用火枪。”参谋回答地很有条理。几分钟的时间就将所有情况都了解了一个清楚,看得出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中士,你叫什么名字?哪一年毕业的?”莫茗瞥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参谋,问道。 “我叫李慎,定远陆军军官学校39届步科毕业。”年轻的参谋站直身体,有些兴奋地回答道。他知道。这种在大人物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如果把握好了的话也许能让自己省下好些年的奋斗。 莫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观察起了战局。此时西北角的野蛮人火枪手已经逼近到了五十米的范围以内,他们排成了一行,但没有军官组织进行齐射,而是各人拿着手中的火绳枪朝东岸营地这边自由射击。而在他们两侧,也有相当数量的野蛮人挽着大盾、手持短矛无声无息地朝铁丝网冲来。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轰!轰!”分散在西北角各处的四门火炮开始了散弹攻击,从炮口飞射而出的散弹如同犁地一样将眼前的土地犁了一个遍,在炮口扇形打击范围内的野蛮人如同割麦子般成片倒下。剩下的也纷纷调转方向,即便是再无畏的野蛮人勇士,也经受不住这种远超出他们想象之外的残酷的打击方式。 河中保安团的士兵的齐射不是很整齐,总有沉不住气的人抢先开火,也有精神高度紧张的人在看到别人开火半天后才反应过来,然后匆匆忙忙打出枪膛里的铅弹。不光如此,他们交换队列的时候也有些混乱,战场上的紧张使得他们中很多人身体僵硬、动作变形,再加上不时有人被对面的野蛮人发射过来的弹丸击倒,这样一来。火枪齐射的火力密度和频率比起东南角那边的正规军们就大大不如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河中保安团的火力输出不够。那么相应的配属他们战斗的千余名八旗武士的压力就陡然增大了起来。首先是一些飞过来的铅弹不时将他们击倒,其次那些手持冷兵器默不作声冲过来的野蛮人似乎也不是善茬。这些人目光坚定、训练有素,投掷短矛的时候动作整齐划一,准头也相当不错。这不,排成长列的八旗武士在他们如雨点般落下的短矛中死伤惨重。很多人下意识地想转身逃跑。不过在看到背后充当预备队兼督战队的陆军第1连整齐的军阵后,他们又纷纷打消了逃跑的念头,硬着头皮手持长矛站在阵线内,等待着和野蛮人的近距离交手。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咦,野蛮人似乎将精锐部队投入到了西北面的战线上呢。”莫茗略有些诧异地自言自语,“他们倒是懂得声东击西的打法。这么看来,东南面攻击的那些人多半都是仆从军。西北面的才是主力。” 虽然有些惊奇这些野蛮人的战术,不过莫茗却不准备过早投入预备队,他准备再等等看看。西北面的野蛮人的攻势相当凶猛,尤其是两侧的野蛮人投矛手,他们冒着东岸人的子弹和炮火将密集的投矛射向了铁丝网后的东岸士兵,并在他们的队列中制造了一个个缺口。尤其是最前面的八旗武士,在短短的十来分钟内伤亡数字已经逼近了一百,他们大部分死于野蛮人的投矛和火枪攻击,少部分死于步弓射击。 这一侧的野蛮人的远程火力看起来相当强大,火枪手、步弓手、投矛手轮番上阵。维持着不间断的远程火力。尤其是那些手持步弓的野蛮人箭手,射速奇快的他们甚至将河中保安团的火枪手们压制地有些抬不起头来。虽然是晚上准头欠佳,虽然保安团的战士们都穿上了盔甲,但还是有很多人中箭倒地。尤其是高举着军刀进行指挥的萨尔瓦多中士。他的左手手臂就中了一箭,帽盔上还插了两枝箭矢,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萨尔瓦多中士是曾经的王德枪击案的“凶手”。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者也是个狠人,他浑然不把自己中了一箭当做什么大事,而是继续高举着指挥刀站在一个火盆旁边,以让所有士兵都能够看得到他。在他的指挥下,河中保安团的士兵们渐渐渡过了最初的混乱期,排枪齐射也开始打出了节奏,将第一道铁丝网外约三十米处的野蛮人火枪手打得纷纷倒地。 这些野蛮人可不像东岸士兵们有成堆的装补给品的箱子当胸墙用,他们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和东岸人进行对射。不过火绳枪繁琐的射击过程、以及他们低下的训练程度都严重制约了他们的火力输出,因此,在几轮对射后,这些野蛮人火枪手就开始大量伤亡。再又对射了一段时间后,也许野蛮人的指挥官也不忍心将宝贵的火枪手继续浪费在这里,很快就将这些野蛮人火枪手撤了下去。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这些人撤下去之后,那些野蛮人投矛手和步弓手的攻势顿时也为之一滞。他们在投完了最后一批投矛后,借着夜色和大雾的双重掩护,纷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些野蛮人可不像东岸士兵们有成堆的装补给品的箱子当胸墙用,他们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和东岸人进行对射。不过火绳枪繁琐的射击过程、以及他们低下的训练程度都严重制约了他们的火力输出,因此,在几轮对射后,这些野蛮人火枪手就开始大量伤亡。再又对射了一段时间后,也许野蛮人的指挥官也不忍心将宝贵的火枪手继续浪费在这里,很快就将这些野蛮人火枪手撤了下去。 这些人撤下去之后,那些野蛮人投矛手和步弓手的攻势顿时也为之一滞。他们在投完了最后一批投矛后,借着夜色和大雾的双重掩护,纷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这些野蛮人可不像东岸士兵们有成堆的装补给品的箱子当胸墙用,他们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和东岸人进行对射。不过火绳枪繁琐的射击过程、以及他们低下的训练程度都严重制约了他们的火力输出,因此,在几轮对射后,这些野蛮人火枪手就开始大量伤亡。再又对射了一段时间后,也许野蛮人的指挥官也不忍心将宝贵的火枪手继续浪费在这里,很快就将这些野蛮人火枪手撤了下去。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这些人撤下去之后,那些野蛮人投矛手和步弓手的攻势顿时也为之一滞。他们在投完了最后一批投矛后,借着夜色和大雾的双重掩护,纷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些野蛮人可不像东岸士兵们有成堆的装补给品的箱子当胸墙用,他们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和东岸人进行对射。不过火绳枪繁琐的射击过程、以及他们低下的训练程度都严重制约了他们的火力输出,因此,在几轮对射后,这些野蛮人火枪手就开始大量伤亡。再又对射了一段时间后,也许野蛮人的指挥官也不忍心将宝贵的火枪手继续浪费在这里,很快就将这些野蛮人火枪手撤了下去。 这些人撤下去之后,那些野蛮人投矛手和步弓手的攻势顿时也为之一滞。他们在投完了最后一批投矛后,借着夜色和大雾的双重掩护,纷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台地(五)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1637年4月29日,执委会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会议议题便是讨论关于联合参谋本部递交的关于偷袭冈比亚的计划。 冗长且充满争议味的会议过程就不赘述了,在会议进入表决程序后,马乾祖、彭志成、王启年、萧百浪和邵树德五人举手赞成了军部的这个计划。不过这只有五票,没有过半,按组织原则是没法通过的。 这个时候,戏剧性的场面来临了。前阵子一直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反对立场、并积极充当反对派串联关键人物的白斯文在众人或惊讶、或鄙视、或嘲弄的眼神中面不改色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会议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提案获得了通过! 就在执委会行政大楼内上演一幕幕大戏的时候,一公里之外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码头内,两艘“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依照海军部的意见进行了最后的改装。 首先是海军经过讨论后决定撤掉一些火炮,目前36门火炮的配备不是太合适,尤其是对于突出高航速的“扬武”级来说,过多的火炮只会限制了她的机动性。而且,对于载重量本就偏小的类飞剪船来说,36门火炮实在太奢侈了。经过改装后,“扬武”级的火炮数量减少到28门,人员数量也精简到了110人。 当然,最夺人眼球的东西还是“扬武”级快速巡航舰新挂上去的主帆。只见中桅下帆上一幅巨大的双头鹰——阴阳鱼图案赫然在目,那令人炫目的紫色图案看起来是那样的美不胜收。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其实这只是一张用染色布和白棉布混织出来的帆布。当然它的密度肯定比一般的民用布大多了。化学部门目前已经利用煤焦油中的苯胺成分通过强氧化剂的反应,在实验室的条件下制备出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第一种人工合成染料——苯胺紫。 这种紫色的染料以及正在试制中的第二种染料——品红比起目前价格昂贵的天然染料来说强了不止一个等级,不但色彩鲜艳,而且染色牢度高。浸泡、暴晒的情况下不易褪色。可以想像这种染料一经推出市场后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反响。当然,目前化工部门也仅仅是在实验室的条件下制取了部分成品,大规模工业化生产还遥遥无期,而且执委会也不敢放手生产出售,怕引来觊觎的目光。 实验室制取出的部分苯胺紫被纺织工业总局拿去做染色实验。结果发现棉布不易附着,也就丝绸、毛料、亚麻等织物可以有效染色。被染过色的部分亚麻布便被海军部要求和棉布一齐混纺,织成了两张帆布,就是目前“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上挂着的这两张中桅下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如此拉风的帆布一经挂上就引起了海军众的热议,甚至就连在码头上休息的陆军士兵们都在窃窃私语。 “海军会不会太嚣张了啊?这样英国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啊。不是说要偷袭么?”陆军中尉江志清一边整理着行装,一边对着旁边的常开胜说道。 “偷袭?怎么偷袭?”常开胜白了自己的副手一眼,说道:“英国人有很严格的入港制度。不管你挂的哪国国旗,都要经过他们检查、允许之后才能进入他们的港口内。也就是说,偷进港内几无可能。所谓的‘偷袭’无非就是趁着英国人没反应过来杀上门去而已。” “也是啊,就是说还是有硬仗要打。”江志清附和着说道,“海军这帮身娇肉贵的家伙们肯定是不会和英国佬的炮台硬磕的,解决问题还是得靠我们陆军啊。”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那当然了。”常开胜自信地笑了笑,拂了拂身上用靛蓝染色的新款卡其布军服。然后志得意满地看着海面上正在升帆的海军舰船,说道:“一歇就是近一年啊,守着定远堡这个地方,连土人都没得打。早憋死我了。听说这次英国人的据点内都是黄金啊,到时候兄弟伙们别他娘的拉稀,一鼓作气打垮英国佬,抢了黄金我们也能从海军手里多分点。” 两人正闲聊着,码头上三声尖利的铜哨声响起,这是集合登船的信号。 原新军第一营作训官、现几内亚特遣支队支队长、陆军上尉朱亮大声下令部队集合登船。他身边一帮来自定远陆军军官学校的实习参谋们流水价地将一条条命令传递到下面的连、排之中。 这次陆军出动的规模不小。按照重新厘定的军制,陆军共出动正规军一个连、治安军一个连,再加上一些辎重、工程、炮兵等部队,总人数超过了400人。其中,步兵连配火枪兵排9个(144人)、掷弹兵排1个(16人),加上军官、炊事兵、枪匠、军医、军法官、传令兵等人,每个连的标准编制是172人。两个连的陆军便是344人,加上一个炮兵排(4门轻便火炮)22人、工程兵排16人、辎重兵排16人以及支队队部人员,总兵力410人。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陆军士兵们分成两批依次进入了南海运输公司的“瀛洲”号和“蓬莱”号运输船,包括一些辎重、火药、甚至挽马也被塞了进去。两艘船上还携带了大量的补给品,其中更是包括成箱的罐头制品。 这些罐头由玻璃制成,里面的食品全部由高温蒸汽杀过菌,然后用软木塞密封住。罐头食品品种繁多,大致有水果罐头、蔬菜罐头以及咸肉罐头,大受水手及陆军兄弟们的欢迎。尤其是水手。常年在海上漂的他们经常会有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吃不到新鲜蔬菜、水果,肉制品也只能吃一些变质长蛆的腌肉,非常影响士气。如今有了这些能存放很久的罐头食品,他们的海上旅途将不再那么难熬。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由于事先准备的完善,陆军的登船行动非常迅速。陆军登船完毕后,两艘“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一左一右护卫着两艘运输船。拔锚离开了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码头,朝镇海堡海军基地行驶而去。在那里,海军剩余的四艘战舰已经简单修理、保养完毕,正等着他们一齐出发呢。 而就在他们扬帆出发的时候,执委会行政大楼会议室内关于是否批准军部行动的提案甚至还没进入表决程序呢,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5月2日一大早,四艘船准时抵达了镇海堡海军基地码头。而此时,“八月十日”号战列舰舰长室内,海军特遣舰队司令、海陆联合作战总指挥官、海军少校陆铭正在主持机密的军事会议,与会者包括了港内四艘战舰的所有少尉以上军官。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此次行动为海陆联合作战,海军之作战任务为打击、歼灭敌方码头内可能存在的商船或战舰,掩护陆军登陆袭取敌方之炮台。陆军攻取炮台后,我海军舰队主力便进入冈比亚河,炮击英国人的商站,再次掩护陆军攻取商站。很遗憾,由于情报不足,这次行动的计划只能这么粗略。望诸位发扬我海军之精神。英勇奋战、灵活指挥,争取以最小代价攻下敌人的据点,以最大程度震慑敌方。”陆铭坐在主席位置上,一脸平静地开口说道。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英国人驻扎在冈比亚河内的船只有多少?” “这个数目并不一定。”桑凯少尉代替陆铭回答道,“因为经常有过路的英国或别国商船在那里停靠,进行补给或贸易。但是一般来说,那里的船只数目很少有同时超过五艘的时候。而且这五艘船只多半是商船。” “那么这座堡垒是不是很坚固?有多少守军?武备如何?” “堡垒的消息也是间接由葡萄牙人传递过来的。”桑凯继续说道,“堡垒为砖木混合结构,面积很小,城墙也不高。内部大约驻扎了‘不超过一百名’英国士兵,以及一些黑人土著仆从士兵。武器么,多数是火绳枪或者冷兵器,也许有那么一两门铁炮,总之数量不是很多就是了。” “我听到了什么?”刚刚走进舰长室的陆军指挥官朱亮不满地说道,“如此模糊的情报,充斥着‘大约’、‘也许’、‘一些’之类的不确定、不确切的用词,这样让我们陆军还怎么打。一百个英国士兵加上一些黑人仆从军,再据守城堡的话,已经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了。也许就因为你们这一个模糊的情报,就需要我手下的弟兄们用人命去填。” 听到朱亮这一副不阴不阳的口吻,在场的海军众都不由得暗皱眉头。虽然他们也对模糊的情报感到很头疼,但此刻陆军的人当面这么指责,却让他们生起了些同仇敌忾之心。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陆铭很快制止了双方之间隐隐将要爆发的口水仗,及时出声说道:“朱支队长你来了正好,下面我们仔细完善一下海陆协同作战的细节。毕竟,这对于我们来说完全是第一次。怎么协同、怎么联络、怎么战斗这些都要事先弄清楚的,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影响战斗效率。” 那么这座堡垒是不是很坚固?有多少守军?武备如何?” “堡垒的消息也是间接由葡萄牙人传递过来的。”桑凯继续说道,“堡垒为砖木混合结构,面积很小,城墙也不高。内部大约驻扎了‘不超过一百名’英国士兵,以及一些黑人土著仆从士兵。武器么,多数是火绳枪或者冷兵器,也许有那么一两门铁炮,总之数量不是很多就是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我听到了什么?”刚刚走进舰长室的陆军指挥官朱亮不满地说道,“如此模糊的情报,充斥着‘大约’、‘也许’、‘一些’之类的不确定、不确切的用词,这样让我们陆军还怎么打。一百个英国士兵加上一些黑人仆从军,再据守城堡的话,已经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了。也许就因为你们这一个模糊的情报,就需要我手下的弟兄们用人命去填。” 听到朱亮这一副不阴不阳的口吻,在场的海军众都不由得暗皱眉头。虽然他们也对模糊的情报感到很头疼,但此刻陆军的人当面这么指责,却让他们生起了些同仇敌忾之心。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陆铭很快制止了双方之间隐隐将要爆发的口水仗,及时出声说道:“朱支队长你来了正好,下面我们仔细完善一下海陆协同作战的细节。毕竟,这对于我们来说完全是第一次。怎么协同、怎么联络、怎么战斗这些都要事先弄清楚的,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影响战斗效率。”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未完待续。) ps:  加班到晚上九点才到家,洗澡、吃饭、码字,一直忙到12点。幸好昨天已码了半章2000字,今天强撑着又续写了半章2000字,这才堪堪完成任务。一更状态要持续到周末,太忙了,到时候看情况再多更一些吧。 第七十二章 台地(六)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8月13日,运盛一号在稀薄的晨雾中驶近了已被正式命名为东方港的穿越众首都,一号炮台上正无聊地看着天空中海鸟的李毅第一个发现这艘穿越众再也熟悉不过的船只。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很快,城中心行政大楼里海军部办公室里的人便为之一空,他们纷纷涌到码头上,热情迎接着破交舰队的归来。 王启年还算比较镇定,等到运盛一号靠港停泊后,他这才揽住登岸的王铁锤的肩头,低声问道:“老萧呢?怎么就你们这些人回来?其他人呢?” 王铁锤哈哈笑了下,大声道:“放心!没事,大家都没事!老萧他们都在马岛窝着呢,这边仗不打完也不敢回来啊,怕迎头撞上西班牙舰队。我这不是提前回来探探情况的么,好家伙,你们这边是打完仗了?和平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嗯,和平了!”王启年舒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靠!真打完了?”王铁锤声音又提高了些,“陆军打赢了没有?你们没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吧?” “我靠!”跟在后面的李毅差点摔了一个趔趄,他神情有些酸溜溜地说道:“陆军那帮家伙全歼了西班牙陆军,逼得西班牙人不得不跟我们和谈,如今他们在城里们出风头着呢。就连徐宇那个矮冬瓜,如今走到哪里都有欧洲大洋马向他抛媚眼。就连他手下那帮乌克兰农奴,一个个都嘚瑟得不行。” “卧槽!”王铁锤捶了李毅一拳,“我记得你小子前阵子不就是娶了个波兰大洋马?你还好意思说,尼玛我们破交舰队的兄弟们提着脑袋愣是在海上漂了半年,击沉西班牙军舰无数,到现在还没媳妇呢。算了。不说这个了,先找人搬东西。好东西哦!哈哈。” 李毅白了卖关子的王铁锤一眼,转身走到了不远处一排挂着“东方港港务局”牌子的红砖平房前,跟正在看热闹的几名穿越众港务局官员打了声招呼。很快,几十名身穿亚麻工作服的查鲁亚码头工人便赶了过来。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王铁锤指挥起这些工人在运盛一号船上水手的帮助下。从货仓内起出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这些木箱由松木打造,码头工人将其用滑轮组从船上吊下来后便堆放在旁边。李毅拿着根撬棍,撬开了第一个木箱,拨开箱子内平铺的茅草后,李毅顿时惊呆了。 “我靠!这是…白银?”李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王铁锤矜持地点了点头:“一共45000多比索。” 吸气声此起彼伏。“什么?白银?四万多比索的白银?!让一让,让一让!”共和国第一任财政部部长汤圆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扭着超过200斤的肥硕身躯以无比的热情冲向了装满着白银的松木箱,一路上撞倒了若干围观群众。 “真是白银啊!天可怜见,共和国的国库内终于可以不再跑马了,有了第一笔资金了啊。”汤圆激动地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咱不是还有四五十万元现金么?怎么都没了?卧槽。该不是你们给西班牙人赔款了吧?!”王铁锤一下子激动了,他抓着汤圆的衣领问道。 “呸!西班牙人给我们赔款还差不多,进了老子口袋的前还想再拿出来?”汤圆扒开王铁锤的手,喘了两口气,解释道:“在你们没回来这段时间内,咱们召开了最后一次全体代表大会以及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以全票通过了关于正式成立华夏东岸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的决议。中央人民政府由政务院、(海陆)联合参谋本部、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组成,以上各部分均受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常务执行机构——中央执行委员会领导。咳咳,目前处于过渡期间的中央执行委员会就是之前执委会的原班人马。新政府已经在8月10号正式开始运作,8月10号也是我们的国庆日。第一届政府的任期是五年。从1634年1月1日起开始计算,到1638年12月31日止。目前,大家都已经是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国民了。当然了,现在很多职位都还空缺着。对大家虚位以待呢,大家可以注意下我们公布的各项职位选举时间表,踊跃参加选举。”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又被代表了。”王铁锤叹了口气。随即又问道:“你还没说到钱的问题呢。钱去哪了?” “这不正要说嘛。”汤圆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共和国政府成立了,但目前可是一穷二白啊。这几天我们正在忙呢,准备将东岸公司的资产进行一次剥离。即目前我们所拥有的武器、战舰、工场、房屋、农田、水利设施、自然资源等等,哪些是属于东岸公司的,哪些是属于国家的。这事必须要弄清楚,要划分清楚,不然的话以后麻烦一大堆。” 王铁锤似乎有些听明白了,但还有些地方不明白。他问道:“那这东岸公司是个什么性质的企业?还是以前那个东岸公司?” “东岸公司是一家股份制企业,拥有开设所有行业企业、进出口贸易、开展金融业务、勘探开发矿产、训练殖民地军队、设立审判法庭、宣战及缔结和约的权利。全体股东为目前…呃,上次陆军作战又死两个…尚健在的565名穿越众,总股本为565股,每人1股。此股份不可转让、不可交易,任意一人的股份非三分之二以上股东同意不可注销。目前公司固定资产有大鱼河兵工厂、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建筑材料厂(包括两座砖窑场、两座石灰窑、两座水泥窑、一座石灰矿和300亩粘土取土点)、渔产品加工厂、机器纺织厂、畜牧场、大鱼河运输公司。”汤圆说道,“至于东方港码头、四座炮台、1号公路、定远盐场、铸币厂、几所学校、各类仓储和其余的农田水利设施,则统一移交给中央人民政府。此外,东岸公司向国库补交自1630年度起各类税款合计5万元,当然了,目前这笔资金还没有到账。”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王铁锤听了半天才总算明白过来。这是要分家了啊!毕竟这个国家不是他们500穿越众的私产,如今这个新生的国家可是有着七千多国民呢。不过这个东岸公司也强得太离谱点了吧。几乎把目前大家手头比较值钱的资产都卷走了,让堂堂中央政府一穷二白,实在有些不像话啊。 “那这次我们破交舰队所缴获的物资呢?都算在谁的头上?” “按照协议,这些都是要上缴中央国库的。”汤圆说道,“目前所有海陆军都已移交给了中央政府。以后一切军费支出及战争赔款、缴获均由中央政府自理。所以,你这45000比索的白银是要进入国库的。” “好吧。这回我算是明白了,这次我们收获可不小呢,马岛上还存着好多名贵皮毛、羊毛毯、火药什么的。对了,汤圆,现在东岸公司和中央政府是两套班子一套人马?”王铁锤问道。 “有些部门是,有些部门不是。”汤圆回答道,“我已经辞去了东岸公司财务部长的职务,目前专心担任共和国第一届财政部长的职务了啊,以后还得靠诸位弟兄们的支持。东岸公司的财务部长由聂小倩接任。人家是女同志,大家也要支持她的工作啊,毕竟这个公司关系着我们500多人的共同利益。”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散去了。汤圆叫来了一个班的内务部警察,然后在他们的护卫下,将几十箱银条直接拉进了大鱼河畔的铸币厂。他粗略看了下这些银条的成色,感觉还不错,按照现行华夏元与西班牙比索(1比索=8里亚尔)的汇率来算,这些银条能铸造36000余元,对于空空如也的财政来说可是大补啊。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王铁锤跟海军一帮人接着在码头上闲聊,一边等待码头卸货。一边趁机跟王启年等人叙述了一下上次离港后破交舰队的具体行动。破交舰队自5月份越过麦哲伦海峡后,一直在智利沿海各处晃荡了近一个多月,期间攻占了三座西班牙城镇、缴获了一艘西班牙炮舰,还间接支援了阿劳坎人的独立运动。王启年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只是期望这帮人起个骚扰和牵制作用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搞出了这么多事。 “那么你们剩余的船只都还停泊在马岛?”王启年问道。 “嗯。”王铁锤点了点头。“其实我希望海军部正式考虑一下是不是在马岛那边设立一个港口。马岛战略位置很重要,进出麦哲伦海峡的时候都可以在那里获得补给,而且一旦遇到恶劣天气,还可以进港避风,作用很大啊。目前那边时有一些别的国家的捕鲸船和捕猎海豹、海狮的船只在那里补给淡水或者避风。我们要是占了,好处多多。” “这件事情可以考虑。”王启年斟酌着说道,“你知道的,目前咱们的人力物力都很有限,怕是没有太多精力兼顾那么远的地方。不过你说得也有能力,正式港口不行,但是咱可以说服执委会在那里保留一个简易小型港口。” “我也这么想的。”王铁锤高兴道,“行了,这次回去就跟老萧他们说。那几头牲畜我看也别带回来了,就放在那里养吧。那里天气虽然不好,但放牧条件还不错,时间长了没准给我们整出一大群牲畜出来呢。” 中午时分,运盛一号终于卸完了全部货物。经过一番简单的维护保养后,再次起航南下,前往马尔维纳斯群岛,接引剩下的船只回国。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嗯。”王铁锤点了点头,“其实我希望海军部正式考虑一下是不是在马岛那边设立一个港口。马岛战略位置很重要,进出麦哲伦海峡的时候都可以在那里获得补给,而且一旦遇到恶劣天气,还可以进港避风,作用很大啊。目前那边时有一些别的国家的捕鲸船和捕猎海豹、海狮的船只在那里补给淡水或者避风。我们要是占了,好处多多。” “这件事情可以考虑。”王启年斟酌着说道,“你知道的,目前咱们的人力物力都很有限,怕是没有太多精力兼顾那么远的地方。不过你说得也有能力,正式港口不行,但是咱可以说服执委会在那里保留一个简易小型港口。” “我也这么想的。”王铁锤高兴道,“行了,这次回去就跟老萧他们说。那几头牲畜我看也别带回来了,就放在那里养吧。那里天气虽然不好,但放牧条件还不错,时间长了没准给我们整出一大群牲畜出来呢。” 中午时分,运盛一号终于卸完了全部货物。经过一番简单的维护保养后,再次起航南下,前往马尔维纳斯群岛,接引剩下的船只回国。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台地(七)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一阵清凉的海风透过打开的玻璃窗户吹了进来,这令屋内原本凝滞的气氛为之一松。张名振轻呷了一口茶,然后才叹了口 “湖广战场上,鞑清动员了超过十五万大军,与大顺前营及左右两营激战不休,双方最近在均州-谷城、江陵-夷陵一线反复拉锯,刘芳亮的左营退守郧阳府,连续厮杀之下损伤颇大,部众多有降清者;而袁宗第死守的荆州城暂时还可保无虞,双方目前在争夺外围城镇,死伤极为惨烈,总之形势不是很乐观。”刘海洋倒没有避讳大家的意思,而是实话实说。作为东岸海军的高级将领,他也不屑于欺瞒在座这些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爱来不来,来去自由!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四川的形势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据从湖广传来的模糊消息而言,张献忠似是丢了成都,目前正被吴三桂穷追猛打,形势也不是很好。各处唯一战局较顺利的大概就是郭升所率的五万余人了,自樟树镇击败耿仲明部数千精锐后,该部勇猛精进,北上瑞州府,连战连捷,克复多座县城,并击败了沈志祥亲率而来的近万援军。目前驻兵高安县,下一步进军方向不明,可能是南昌,也可能北上从侧翼威胁武昌,以减轻大顺主力左、右、前三营所受的压力;另外,赣州的王得仁也整军四万从庐陵北上,似要向抚州府发展……”刘海洋已经将得自大顺的消息都通报了在座诸位,他认为没什么可隐瞒的,什么都应该摊开了说。 而等他说完时,张名振仍旧皱着眉头坐在座位上。似是在消化刘海洋带来的中部战场消息。或许是这些消息太过令他震撼了吧(鲁监国久避浙东,因此消息不通),他一时间竟然很是无语。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竟然还维持着数十万规模的大军……”张名振有些无法接受,虽然以前也有所耳闻,但这次东朝的刘军门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却令一直在浙东艰难维持着的张名振大为震惊:“竟然还重建了五营军制,在湖广、江西都有着地盘,真是可惊可怖!惶惶数十万大军,以后朝廷还能剪除之吗?” 刘海洋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突然失态的张名振,内心很是理解。因为一方是蜗居浙东外海零星据点,艰难图存;而另一方却在湖广、江西拉起了不下三十万人马,虽然这其中大部分必然是裹挟的不堪战的民壮,可单论这数量就已经很吓人了。日后若是成功驱逐了鞑虏,我皇明四分五裂的大军还能和闯贼一战么?能战而胜之么?张名振不知道。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哼,闯贼余孽,竟业已成气候。何、堵二位督师湘中,失职若此,真乃该杀!”张名振还没说什么呢,郑氏派来的代表卢若腾却又开喷了:“刘军门是欲救闯贼乎?若如此,延平郡王怕是不能答应!”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卢若腾离开厦门时郑成功就已经明确说明不愿也不会出兵,他现在心思全在如何攻略福建老家上面。对于别的地方一概没有兴趣,更别提附别人骥尾为他人火中取栗了。在这一点上,他倒跟他的死鬼老子郑芝龙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年隆武帝何尝不是求着郑芝龙出兵援赣,可人家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愿动弹。如今老子死了轮到儿子的时候,在这一点上确是出奇地一致。真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合着东岸人以前半卖半送给他们的军械都泡了汤了,真是白眼狼一只! 而卢若腾这个家伙虽然迂直,倒也有几分“急才”,此时在众人表态愿出兵会盟的时候,故意借着不愿援救闯军这个借口赖掉了自己出兵的义务。因为无论是卢若腾还是郑成功都明白,东朝看上的是郑氏手头数量庞大的小型近海舰船以及规模亦不小的陆上军队(能不能打另说,起码能做做夫子不是?),若是答应会盟出兵,没个三五万人怕是不能交代过去,而这却是郑成功自己所无法接受的——他如今正在福建扩展地盘,兵力吃紧得很,怎么可能再有多余的数万人马派到千里之外的长江去?故此,卢若腾一口回绝了刘海洋,当然,他同时回绝掉的可能还有东岸人对郑氏的军援,毕竟现在他们已经大大地得罪了刘海洋了,双方原本还算稳定的关系已经遭到了破坏,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弥合。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留庵先生何出此言!”长长吐出一口闷气得张名振此时终于“活”了过来,只见他用略显低沉的声音说道:“刘军门所言会盟之事我看甚好,此番我当上书鲁监国,调集精兵强将出征。刘军门但请放心,多的不说,五百舟船、上万军士还是有的!李闯余部能在湖广创下好大局面,我张名振便做不到吗?此番我倒要试试,这南京、镇江到底是龙潭虎穴还是什么,我张名振便不能去吗?哼,我不但要去,将来还要把鲁监国也请进南京城!” “永历天子才是我皇明正朔,鲁王僭称监国,本已不妥,念之乃非常之时,情有可原。如今天子已登大宝,且昭告天下,鲁王当上表自请辞去监国称号,如此方可——”张名振的话音刚落。卢若腾这个老夫子便又急不可耐地跳出来说起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刘海洋没理他,而是“吱嘎”一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打断正侃侃而谈的卢老头。说道:“定西侯真乃果决之人,若真有上万军士前来会盟,将来定少不了你家的好处。”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张名振答应出五百小船和上万陆军,这令刘海洋很是高兴。这些人马再不堪战,可也是兵啊,关键时刻也是能拉上战阵去比划比划的。这些人加上刘国昌挤出的四千人马、郝尚久已带来的两千五百人,再算上东岸计划中派出的部队,这战兵数量当在23万-25万之间,若是再计入新成立的军夫队的军夫的话,这总兵力妥妥破四万了,拉出去也够吓唬不明底细的清廷一大跳了。 现在已经12月底了。10月底、11月初的时候,本土新来的几艘移民运输船除运来大批物资外,又往远东输送了超过两千名波兰、德意志战俘,其中千余名波兰人被发往了登州,部分补充进杨明阳少校的骑兵联队(经补充后已有3700余骑),部分则分到了挺身队各大队中补充缺额;至于另外上千名德意志雇佣军嘛,则被编成了一个补充兵大队,调往鄞县整训,顺便弹压地方。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而有了这千余名德国火枪手的到来,东岸陆军的一些部队便能够趁机脱身前往参加长江战役了。比如因补充了部分黑人步兵后大为扩充的黑八旗重步兵营(是为第4、5两个步兵营,总计1530人,由奥观海统领,第1、2、3营仍驻守登莱)、东岸陆军补充连、炮兵部队等等。这些部队加上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人,以及咬牙挤出的一个新建步兵师,差不多也有7000-8000人了。绝对是一股不小的战力,到时候肯定能给满清一点惊喜。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不过现在才12月底,距离计划出兵的时间还有整整四个月——盖因到那时本年度移民运输任务才刚刚结束,能够腾出大量机帆船前来运输人员和物资——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在宁波将各部兵马好好整训一下,并让其彼此熟悉之后,这战力可能还会有一定程度的上升。另外,虽然郑成功派来宁波会盟的代表卢若腾不是个东西,可刘海洋出于种种原因,对其本人还是相当看重的,因此他打算近期乘坐海军舰船南下闽粤沿海,再争取一下郑氏,说服他们派出兵员船只参加此次各方共同的军事行动。当然,若是郑氏不识相坚持不愿派兵的话,那么刘海洋自然也不会再对其抱有期望,以后其待遇必然会被削减一大截。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事情至此已商议了大半,各家该表的态度都已经表了,刘海洋又和各方仔细商讨了下出兵的时间、兵力集结的地点以及需要提前准备的器械,然后便果断地宣布散会,撇下卢若腾,拽着其余几家代表到码头上观看军士操演去了。 此时定海港码头上的部队着实不少,既有黑水新建陆军第九师牛成虎部四千人,亦有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兵,同时码头上的一座临时军营内还驻扎着郝尚久带来的李成栋部两千五百名军士。此时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已经整顿完毕的挺身队第四大队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了操演,他们这两千人中有一队火枪手的编制,其余皆是长矛手、盾牌手等常规冷兵器部伍。 这支之前曾在胶州要塞戍守大半年之久并与清军多次激烈厮杀的部伍,光从外表上看起来就与别的部队不同,显得很是精悍。他们那娴熟的变换阵型、各兵种配合以及火枪手熟练的排枪齐射,无一不让张名振、郝尚久、阮进、刘国昌等人心惊不已。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有此等老于军事的部伍在,何愁鞑虏不破! 事情至此已商议了大半,各家该表的态度都已经表了,刘海洋又和各方仔细商讨了下出兵的时间、兵力集结的地点以及需要提前准备的器械,然后便果断地宣布散会,撇下卢若腾,拽着其余几家代表到码头上观看军士操演去了。 此时定海港码头上的部队着实不少,既有黑水新建陆军第九师牛成虎部四千人,亦有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兵,同时码头上的一座临时军营内还驻扎着郝尚久带来的李成栋部两千五百名军士。此时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已经整顿完毕的挺身队第四大队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了操演,他们这两千人中有一队火枪手的编制,其余皆是长矛手、盾牌手等常规冷兵器部伍。 这支之前曾在胶州要塞戍守大半年之久并与清军多次激烈厮杀的部伍,光从外表上看起来就与别的部队不同,显得很是精悍。他们那娴熟的变换阵型、各兵种配合以及火枪手熟练的排枪齐射,无一不让张名振、郝尚久、阮进、刘国昌等人心惊不已。 有此等老于军事的部伍在,何愁鞑虏不破!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未完待续。) ps:  今天挂了水,吃了药,暂时把炎症压制了。先一更4000字,明天看情况再决定是否两更吧。 第七十四章 疯狂的财政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诸位支持。) “胡安少尉回来了!”一声报告惊醒了正在遐思中的刘海洋,只见他整了整因连日战争而沾了些灰尘的军服,然后转过身来看向正停泊在慈溪岸边的一艘东岸内河炮艇。此时炮艇甲板上一名矮壮敦实的海军军官正跃到了岸上,然后朝刘海洋走来。 “直接说重点。”刘海洋与胡安少尉互致军礼后,便止住了他可能的例行汇报,直截了当地说道:“李过那边怎么说?” “顺国的将军们一致同意向清国发起反击,他们目前集结起了十万余人,兵分两路直捣荆州。左路由左营制将军刘芳亮统领,右路由右营制将军袁宗第统领,这两路都是主力精锐,带足了粮草,此外还有我们支援的一些西班牙火绳枪和青铜火炮,打下荆州应该不成问题。此外临朐男爵高一功率田虎、杨明起等前营将领四万余人前出湘楚边境,随时准备接应。”说到这里,胡安少尉也是摇了摇头,显是对顺军的分兵战略不满:“他们最近一两年来败多胜少,对上清国军队时有些不自信,因此总喜欢分兵多路,怕被人一锅端了。” “南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刘海洋继续问道。说实话,南明那帮君臣在大战略上真的是一塌糊涂,说是其蠢无比也不为过,基本上干的都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还真怕盘踞在湖南南部的何滕蛟会起什么幺蛾子,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我在巴陵和长沙待了三个多月,其间明国和顺国之间只发生了几场小规模的边境冲突,顺国因为急着北伐,让了两个县给明国,双方这才消停下来。但我回来前两天,听说南面的明国又在搞摩擦了,他们想要顺军让出长沙。这引起了顺国上下的不满。目前,他们的最高统帅李过李将军(李过没称帝)已率马重僖、张能、李世威、武平孝、王友进、贺兰等中营、后营将领返回长沙坐镇,与他一同返回的还有七万多兵马,这些人本都是能用来北伐清国的。但现实情况却是他们无法集中全力。太遗憾了。” “另外,听说投靠明国的顺军将领郝摇旗、刘体纯、王进才等人也过得很不容易,他们被明国分调到广西、贵州一带,镇压当地叛乱的土司,同时与清国、张献忠的西国军队作战。损失不小。另外,他们部下中多是来自陕西、河南的士卒,在贵州、广西一带因水土不服而病殁者甚众。而且当地的明国官员和地方绅士们也很仇视他们,故意不发粮草给他们;而他们一旦迫于无奈自筹粮草时,这些人又会骂他们纵兵劫掠,然后调集军队想要消灭他们。总之,明国看起来就没打算过真的接纳这些人,完全是在故意玩弄消耗他们。因此,这几位将军都希望算再度回归顺国,据说他们的使者已经和李过的人联络过多次了。”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帮酸儒文人也就这点水平了,不奇怪。”刘海洋冷冷一笑,然后刻薄地说道:“我看鲁王所部比他们清醒多了,至少他们在朝不保夕的情况知道玩虚的屁用没有,先保存自身才是王道。为此,他们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身段也比永历那帮人软很多。南明那帮蠢猪只会不断地制造敌人,覆灭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情。要不是李过不愿意自相残杀,我们也不赞成。顺军说不定早就灭了何滕蛟这种拥兵自重、阴有异志的蠢货了。” “郭升现在已经升任中营右果毅将军,是李过的心腹大将,他也经常在李、刘、袁、高等诸位将军面前说我们的好话,对我军的战术也颇为推崇。因此。这次顺国又派了一批人乘坐我们的快艇来到这里,希望我们能够帮他们对部队进行整训。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希望给部队进行换装,当然他们说会出钱的。”胡安少尉指了指正在慈溪岸边依次下船的一拨人,说道。 慈溪岸边此时一字排开停了八艘内河炮艇,每艘炮艇上都载了约百来人。他们服色很是杂乱,但纪律性却很不错,上岸后就在军官的叱喝下开始了整队,且效率挺高,让刘海洋有些刮目相看。 顺军这次派了约不到千人,但其中出身陕豫楚三省的老农民军比例不低,战斗力也相当不含糊。派到清军统治薄弱的闽浙两省,应当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他们的领军将领叫刘国昌,原名刘希尧,是大顺左营副制将军。其人资历很老,为人又很激进,坚决反对李过等人与南明和衷共济的决定,经常在军中大放厥词,要彻底消灭南明、扫平鞑虏什么的,属于激进派一系。因此,这次被李过、高一功以及他的老上级刘芳亮给一脚踢到了东岸人这里,省得老在他们耳边聒噪。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大顺岳侯刘世俊,此人的女儿刘氏是永昌元年李自成在西安立的皇后,因此一直被清廷追索不休。此人和刘国昌关系很好,历史上他俩反对投靠南明,因此在广西遭到南明军队围攻,然后二人率部出走广东,面对清军招降不为所动,坚决抵抗,后或败亡、或病殁在闷热潮湿的广东地面上,一两万部众就此消亡殆尽。 除了这两人之外,袁宗第的儿子袁保、蔺养诚(原名蔺养成,李自成登基后为避讳改名,荆州城下死于清军正白旗的突袭)部的两名青年将领张光翠、张景春也一同来到了东岸人这里。派这些新生代将领过来学习先进的组织管理及军事技术,看得出来顺军有培养接班人的意思在内。 “将奥观海喊过来。”与顺军诸位将领略略寒暄了几句后,刘海洋朝自己的副官说道。 奥观海很快来了。这是个科萨黑人,原名奥兰,是补充营里的一名克拉尔(仅次于营管带的军官),因攻打观海卫时第一个攻入城内而被刘海洋赐名观海。 “带这些人下去吃饭,然后给他们分发武器,准备接下来的战斗。”刘海洋吩咐道。而随着他的命令,这千把名顺军很快就被安排着与蔡华泽部比邻而居,开始吃起了午饭。午饭是东岸标配。玉米饭外加腌制的秋刀鱼,另外每人还能分到一碗蔬菜汤,算是相当不错了。 而就在他们吃饭的当口,正团团包围着宁波府城鄞县的王朝先部仍然在持续不断地发起着攻击。鄞县城墙已经被东岸火炮轰开了一个几丈长的缺口。城内的清军此时正在疯狂封堵,而城外的王朝先部则在东岸火炮的协助下朝里面进行着攻击,双方都很拼,一时间僵在了那里。不过清军的抵抗也只是徒劳罢了,以他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态势。刘海洋估计撑不到今晚城池就会被打破。 事实上刘海洋还有些高估这些清军了,傍晚时分,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刘国昌等人,拣选了三百选锋精锐,趁清军注意力被吸引到缺口那边的时候,一举登城成功,然后杀散了守卫城门的少许清军,将城门打了开来。清军的抵抗就此崩溃,而顺军也一露面就展现了令人侧目的战斗力以及其主将出色的战场阅读能力(知道在何时向何处投入多少兵力)。 鄞县是宁波府的府城,极为富庶。城内豪富之家不知凡几。王朝先、刘国昌的部队入城后,各自的所作所为也很有意思。其中,王朝先的部属除抄掠清军将官资财外,对城内的士绅巨宦之家并不敢稍有得罪,他们主要面向普通百姓筹饷;而刘国昌、刘世俊二人率军入城后,对百姓基本无有侵扰,反而大肆向城内富商、士绅摊派军饷粮草,为此差点和王朝先所部起了冲突。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吵,刘海洋还是收了他们总计十五万两银子,以及大量价值连城的书籍、古玩玉器和珠宝首饰。另外生丝、瓷器、茶叶什么的也收了不少,通通都打包送回本土发卖,省得别人老说远东花钱厉害。 打完鄞县后,刘海洋召集会议。统一了一下思想,然后率军向东急速出发,海军炮艇随行伴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了定海县城。稍微筹集了下粮饷后,又登上了停泊在外面的海军运输船,跨海攻克了南直隶松江府的金山卫。震动两省。至此,从7月30日攻破观海卫,到今天8月31日,刘海洋指挥的东岸大军并王朝先、刘国昌等两部友军已先后攻克了杭州湾左近的观海卫、余姚县、鄞县、慈溪县、定海县以及金山卫,消灭了七千余清军,缴获物资无数,同时也搜罗了一大批手艺人。 而随着他们在浙江沿海一带的连续袭扰,清廷地方上的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往杭州,让闽浙总督张存仁心烦不已。更有甚者,一些在此过程中家业受损的地方士绅,更是写信给在北京做官的亲朋好友,弹劾张存仁按兵不动,坐视地方糜烂,致名城大邑接连失陷,有损我大清国威,应予严惩云云。 但张存仁是铁杆汉奸(汉军旗出身),岂是他们这些新附汉奸可以轻易撼动的?不过呢,被他们这样一搞,老张的压力一时间却也不小。因此,在考虑来考虑去,他还是咬牙挤出了五千驻守杭州的绿营,交给刚刚从福建返回的原胶州镇总兵柯永盛,令其率领这七千余大军(柯永盛本部尚有两千多人)进入嘉兴府,与南京方向派过来的部分援军一起杀向松江府,合力会剿黄衣贼。 但天有不测风云,当柯永盛带着这浙江不多的机动兵力(张存仁麾下四万多兵要守御各处要道,还要驻防各主要城市,极为分散)行至平湖县时,与刘海洋麾下大军突然遭遇。此时东岸军队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即东岸本部三千多人、顺军刘国昌和蔡华泽所部四千五百余人(刘国昌在宁波扩军两千)、鲁王部将王朝先部一万六千余人,总计将近两万五千人。 遭遇战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柯永盛麾下的七千多人并不是什么三头六臂,除了他本部那两千多胶州兵还算能战以外,其余五千人都是稀松平常,在坚持了两个多小时后全线溃败,兵马损失过半后仓皇退守嘉兴县。 9月13日,东岸大军攻破嘉兴县这座府城,柯永盛兵败自杀,剩下一千多残兵也尽数投降。王朝先部很多官兵因深恨这些胶州兵在福建对他们战友的屠戮。而泄愤杀了三百多名投降的柯永盛本部俘虏。 打下嘉兴后,东岸大军再度登船,然后直逼兵力空虚的杭州城,一时间搞得杭州人心惶惶。张存仁召集城内士绅富户纳捐。招募勇士守城,但仍不能给人任何安全感。不过他们运气不错,适逢来自南京方面的援军赶到,刘海洋深感兵力不足,这才下令撤军。 不过就在张存仁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南边突然传来消息,鲁王部下阮进、张名振等人攻下健跳所,然后在附近攻城略地,一时间打下好大地盘。 刘海洋闻讯后,劝阻了欲前往汇合的王朝先,然后率兵于9月25日再度于松江府境内登陆,掳掠一番调动清军(南京派来的援军)后,再度登船离去,并于十月上旬突然出现在了长江沿岸,兵临镇江府。让清军好一番鸡飞狗跳,顾此失彼。 这个时候的南京,兵力已经相当空虚了,更别提紧临这里的镇江了。原本屯驻在这里的部队部分调往了江西支援济尔哈朗,部分南下支援杭州,剩下的兵力自保有余而进取不足,因此只能坐视东岸大军在附近乡间耀武扬威收集粮草。 10月10日,东岸大军攻克了清兵把守的京口渡,清军败退前未及烧毁存放在这里的巨量漕粮和税银,因此全数落入了刘海洋、刘国昌、王朝先三人之手。这二十余万石米粮。以及数目多达四十五万两的税银,足足装满了十余艘1200吨级的机帆船,而东岸人也在这里转运了整整十多天。期间南京方面派过来部分军队试图夺回京口渡,但在有海军舰炮支援的东岸军队面前并未讨着好。狼狈退去。 10月24日,在一把火烧掉京口渡后,东岸大军于月底再度乘船返回了杭州湾,兵力不足的清军疲于应对。原本形势还算不错、能够给清廷稳定提供粮饷的东南沿海地区的形势,竟然呈现出了渐渐崩解之势。 不过这个时候,清军的好运气也渐渐来了。随着附近海面上东北风的吹起。最多时聚集在这里的数量多达18艘的1200吨级机帆船开始分批往烟台、济州、大泊等地驶去——一年一度的移民运输季又开始了。毕竟东岸人在远东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移民,与清军交战还要算到其次了。 这些船只离开后,机动能力大减的东岸军队再也无法自如地发起反击,因为他们此时只有四艘舰船(海军炮艇与一艘运煤船组队前往九江一带,袭击为济尔哈朗部转运物资的清军小船,拖其后腿)可以用来运输物资和人员了。而这显然也让原本疲于奔命的浙江清军暂时缓了一口气,得以从容调整布局。 在看到黄衣贼水师船只北上后,王朝先觉得下面再也无甚搞头,因此在知会了刘海洋一声后,开始率军往舟山退去。该部两万余人(已扩军)稍事休整后将前往南边的健跳所,与张名振、阮进二人汇合。听说驻跸沙埕港的鲁监国也有意重返浙东,这样就更好了,大家合兵一块,粮饷暂时也不缺(前阵子缴获颇丰),正好可以图谋大业。 而来自大顺的刘国昌、刘世俊、蔡华泽等人,则在东岸人的建议下退往了浙东宁波府一带。这里物阜民丰,地形绝佳,离舟山群岛也近,是可以当做根据地的所在。刘海洋建议他们征发民夫在余姚县通往鄞县的山间甬道内修建棱堡,这里地形狭小,棱堡修完后再架上大炮便可控制全局。清军如果不拔除这颗钉子的话,大股部队将再也不能轻松地进入宁波府腹地,这样一来,顺军也许便可以趁机盘踞在这里了。当然了,如果事有不谐,他们也大可以在东岸海军的协助下退回海上,方便得很。 1649年11月初,就在南方的刘海洋绞尽脑汁想给清军制造麻烦的时候,在北方的山东战场,从山西返回的清军前锋也出现在了河南归德府与北直隶河间府境内,战云再一次笼罩在了山东上空。而东岸人当然也很快就发现了清军的动向,毕竟数万大军的动向是很难隐瞒的,东岸人按照事前制定的计划,开始收拾行装,做好了撤离济南城的准备。(未完待续。) ps:  本来想今天两更的,但又去医院挂水,家里还一堆事,没能完成。 不过这是五千字大章节,双更也就六千字,大家凑合着吧。。。。。。 第七十五章 秋收前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1650年7月20日,平安县保安乡。一场不期而至的小雪给这个繁荣的边贸城镇带来了一丝喜庆的气氛,今天已经是东岸历新年后的第五天了,一些勤劳的商人早早打开了自己的店内,正式开始做起了生意,这让很多前来贸易的巴西人松了一口大气。上帝,这些异教徒要是再不开门营业的话,他们中的某些人可能就要挨饿了。 现在“山上”(东岸人俗称,其实是高原)的巴西人已经习惯与东岸人进行这种边境贸易了——当然地点严格限制在保安乡境内——他们在山上有四五个城镇,绅士(白人)和混血白人数量超过了一万,此外还有数量更多的瓜拉尼仆役及。这些人里面的白人大部分都是商人或手工业者,专门做东岸的生意。 他们生产缝衣针、纽扣、皮带、别针、鱼钩、铁制烛台、木桶、家具、陶器、木制构件、成衣、眼镜等各种日常生活中要用到的小玩意,然后由商人运输到山下的平安乡出售给东岸人。事实上这些来自葡萄牙、不列颠、意大利和德意志的手工业者们,用自己辛勤的劳动竭力供应着东岸的日常所需——这些都是缺乏人力的东岸所极度短缺的物资。当然他们也从这个过程中获得了大量的收益,这从保安乡最繁华的十字大道两侧鳞次栉比的葡萄牙商店就可以看得出来,要知道这些商店的利润都很不错。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早在1648年年初的二月份、三月份,保安乡的月边贸额就已经突破了六千元,后来又一路增长,每月边贸额最高时曾经爬上过两万八千元的高峰。现在虽然有所下滑,但随着东岸人口的增长和市场需求的扩大,这种边贸的额度仍然常年维持在两万元以上。巴西人除了出售手工制品外,时不时地还会携带一些牛皮、山羊皮、兽脂、热带干果、香料、蔗糖、烟丝、羽毛以及茶叶(葡萄牙东印度公司从澳门运来的粗茶。但因为质量差近些年来已经有些滞销)之类的轻便商品过来出售,销量还算不错。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 而他们从东岸进口的东西就少了不少,因为山路运输不便,东岸与巴西之间的大宗贸易往往使用海船运输。因此这些陆上边贸购买的多是轻便商品,又或者是山上巴西定居点维持生产生活所必不可少的物资,如:小麦(面粉)、棉布、染色皮具、农具、五金工具、药物、肥皂、纯碱、钢条等等。购买的量也不是特别多,总的来说,保安乡的边贸市场大概是东岸共和国对外贸易中唯一出超的地方吧,每年从此地流入巴西的银元几达四万元之多,西北垦殖银行发行的承兑汇票也有五六千元,巴西人赚得盆满钵满。 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经热拉尔山脉进入东岸共和国境内,见到的便是眼前这么一副热闹的贸易场景:宽阔笔直的道路两侧,到处是各种风格的建筑。葡萄牙风格的、东岸风格的甚至东方明国风格的建筑都有,再配上各种字体的招牌,让人颇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去年各类粗茶滞销,东印度公司转售来的茶叶每磅50里亚尔都卖不大动。不得不说,东岸人的品味越来越高了,我建议。今后我们要尽量从澳门进口武夷茶这种中上等的绿茶,而不是这些粗茶。说实话,这些粗茶我觉得鞑靼人都不大会买,实在是太差劲了。”走在碎石铺就的街道上。布兰科的仆人席尔瓦向他说道。 “以后就算想买上等绿茶也不可能了。”布兰科闻言立刻用郁闷的语气说着,“自从鞑靼人占领明国南方后,茶叶、生丝、瓷器等商品都断掉了大部分来源。茶叶生意规模很小先不论它,生丝和瓷器的短缺却是让每个欧洲商人都怨声载道。他们现在迫切地希望明国的局势能够迅速平定下来,以便让贸易能够继续。但这看起来很难,即便新近占领那里的鞑靼统治者愿意通商。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要知道,因为战争,生丝、瓷器产地的秩序这些年来很是混乱,如今即便是鞑靼人自己都难以获得足够的此类商品,更别提有多余的拿来出售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既然如此,那么等这批茶叶慢慢销售完毕后,我们就停掉这项生意吧。”负责掌管阿尔梅达家族在此地生意的席尔瓦立刻会意。 两人继续向前走,路两旁满是各种面孔的商人、小贩或仆役,那些黄皮肤的自然是东岸人了,而白人就很难分辨了,也许是东岸人,也许不是。他们有的站在店铺门口招徕生意,用的是一种口音相当奇怪的葡萄牙语——也许只有当地人或经常和他们做生意的葡萄牙人才能够听明白吧,对于布兰科这种第一次来的人,听这种“葡萄牙语”感觉就像在听汉语一样。 路边小吃摊上颇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食品,大部分来自东方明国,小部分来自他方,还有一些明显是融合了各地风格而杂糅出来的食品,让人看得食欲大开。一些商人或小贩在路边争执着,他们操着很难互相听懂的语言,连蒙带猜地进行着交流。布兰科注意了一下,发现这些人似乎是在讨价还价。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东岸人在做买卖上面非常固执,对于价格经常坚持己见。若有必要,他们甚至会和你讨价还价两三天也丝毫不感到厌烦。”注意到自己的主人在看着那些讨价还价的小商人,席尔瓦立刻用夸张的语气嘲笑道:“但一旦他们觉得你不会让步,而这项生意明显又会让他有利可图时。他所坚持的价格立场又会像被洪水冲垮的堤坝一样迅速消融,然后生意会在一分钟内被敲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常常会让人感到无所适从和目瞪口呆。” 布兰科闻言哈哈一笑,显然他自己也曾经有过此类经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前面路边蹲着一些挑着扁担,售卖蔬菜的小贩。这次不用自己的仆人介绍,布兰科也知道这些小贩其实都是来自附近乡村的农民,他们在自家的地里专门辟出了一块种植各类蔬菜。由于此地充足的日照、降水,温暖的气候以及肥沃的土壤,种下去的蔬菜种子往往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收益。特别是在保安乡这么一座商业氛围浓厚的城镇内,秋天收获的蔬菜贮存在干燥的地下菜窖内。冬天的时候挑到集市上去出售,往往不用等到中午就会销售一空。无论是东岸人还是葡萄牙人,都不吝于在中午让自己享受一顿美味的蔬菜大餐。 “东岸人将这里及南方的一些城镇统一归到平安县的管理之下,听说这个县的商业是整个东岸地区最繁华的,人口也是第二多的……”布兰科一边信步走着一边说道,“那么我们在这里的店铺就要好好经营了,家族决定在下半年的时候开始试种植烟草,也许等到明年,我们的店铺内就能够出售自家庄园内生产的东西了。另外,东岸人的豆饼是好东西。烟草种植园需要它们,多订购一些运回去。好吧,这不是你的工作,我会另行安排他人。对了。东岸人的大豆种子能不能弄到,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些很差劲的种子,而是那些他们最新培育出来的良种。对,就是‘满地黄’、‘满仓黄’、‘满仓金’这几种,这些良种的产量远超普通种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在短时间内给我弄一批回来。春天的时候圣保罗的种植园内就会种下这批种子,没有太多时间给你挥霍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另外,听说东岸人最近又培育了一些新的山羊、绵羊品种出来,想办法购买一些带回去。买不到的话就私下里想办法,以前他们培育的大角山羊就很不错,产肉率高、肉质也很鲜嫩。这次新出的什么乌江羊一定也很不错,家族的牧场需要它们。”想了想,布兰科又如此吩咐自己的仆人。自从在大角山羊上面尝到甜头后,布兰科现在对充当生物间谍越来越热衷,对东岸人的育种站里培育出来的各种动植物新品种也越来越感兴趣。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席尔瓦对布兰科的吩咐自然是不敢怠慢,虽然干这种事情很担风险,但成功后的收益也非常巨大。布兰科的家族在圣保罗拥有面积广阔的牧场和种植园,能够非常有效地放大这些优良品种所带来的效益。 “好吧,说了这么多,也是时候犒劳一下我们的肠胃了。埃里克,你有什么推荐的餐馆吗?你知道的,我第一次来这里,而你在这里工作了18个月了。”掸了掸衣服上不多的雪花,布兰科转身看了看四周各式各样的店铺——其中颇有一些是餐馆,当然了,是中式餐馆——然后向他忠实的仆人埃里克·席尔瓦咨询着。 “我想我们可以尝试一下饺子。”略微思考了下后,席尔瓦立刻给出了答案。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另外,听说东岸人最近又培育了一些新的山羊、绵羊品种出来,想办法购买一些带回去。买不到的话就私下里想办法,以前他们培育的大角山羊就很不错,产肉率高、肉质也很鲜嫩。这次新出的什么乌江羊一定也很不错,家族的牧场需要它们。”想了想,布兰科又如此吩咐自己的仆人。自从在大角山羊上面尝到甜头后,布兰科现在对充当生物间谍越来越热衷,对东岸人的育种站里培育出来的各种动植物新品种也越来越感兴趣。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席尔瓦对布兰科的吩咐自然是不敢怠慢,虽然干这种事情很担风险,但成功后的收益也非常巨大。布兰科的家族在圣保罗拥有面积广阔的牧场和种植园,能够非常有效地放大这些优良品种所带来的效益。 “好吧,说了这么多,也是时候犒劳一下我们的肠胃了。埃里克,你有什么推荐的餐馆吗?你知道的,我第一次来这里,而你在这里工作了18个月了。”掸了掸衣服上不多的雪花,布兰科转身看了看四周各式各样的店铺——其中颇有一些是餐馆,当然了,是中式餐馆——然后向他忠实的仆人埃里克·席尔瓦咨询着。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我想我们可以尝试一下饺子。”略微思考了下后,席尔瓦立刻给出了答案。(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秋收后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支持。) 1637年8月2日,圣维森特的气温保持在温暖的十五度左右。穿着修身黑色中山装的高摩、白斯文二人一脸颓然地坐在布兰科安排的住所内,翻山越岭、千辛万苦赶过来,谈判才刚开始却又已经结束了,这样的结果对二人来说实在太过苦涩。 英国人死死咬住最新的纺织技术不放,却对其他方面的条件一再放宽,最后甚至暗示他们东岸人仍然可以保留原有的南法兰西市场,前提是他们和英国人共享纺织技术。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高摩两人并没有权力答应英国人这样的条件。而且毫无疑问的是,执委会尤其是军方更不可能答应英国人的条件。双方的分歧实在太大,因此谈判只能不欢而散了。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谈判破裂的双方却仍然在圣维森特城内逗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支持。)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天气也日复一日地暖和了起来。圣维森特这座不到两千白人人口的城市在南半球的晚冬初春时节中慵懒地绽放出了她迷人的身姿,港口内许多来自各国的船只停泊于此,大多数都是英国的贸易船和荷兰的捕鲸船。 港口的葡萄牙商人带着大群的黑奴在英国人带来的货物中挑挑拣拣,并不时讨价还价;涂脂抹粉的妓女流莺与粗鲁的水手们肆无忌惮地调笑着,谈妥价格后便消失在街道的角落里;贫穷的水手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等待着有人前来雇佣自己。 又一艘船只进港,这些人一下子都打起了精神,无论是商人、妓女还是等待雇佣的水手,此刻都伸长了脖子,这艘来自英国的商船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希望。 “闪开,闪开!”克里斯面带厌恶之色地推开了凑到自己身前的妓女。妓女身上难闻的气味和干瘪的身体使他提不起任何兴趣。况且此时他也没有寻欢作乐的心思。 一看是位有钱的旅客,商人顿时收回了目光,继续挑选起自己所需要的货物。每挑选完一批,便放到恭敬地站立在自己身后的黑奴手里。 “先生。您需要雇人吗?”水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凑上前来说道,“我可以充当水手、搬运工、保镖甚至向导,我想您肯定需要像我这样一个全面的人为您服务。” 本来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克里斯闻言站住了,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然后说道:“这是两个先令,只要带我去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先生的府邸,它就是你的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支持。) 水手惊喜地点了点头,然后和克里斯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抵达了布兰科在城内的府邸。 支付给水手报酬后,克里斯和布兰科的仆人简单交涉了一番,接着便被迎了进去。 “托尼。怎么是你?”拉塞尔·史密斯一脸惊奇地看着一脸风尘之色的托尼·克里斯。克里斯看起来很狼狈,一脸疲倦之色,胡须看起来更是好久没刮了。他的身上还穿着一件明显很不合身的礼服,这是他搭乘的英国武装商船“海峡”号船长借给他的。至于他原本的衣服,早在逃亡途中搞得破破烂烂了。 “我刚搭乘凯利船长的货船从冈比亚过来。”克里斯言简意赅地说道:“多余的话我先不说了,我现在要告诉先生们的是,东岸人的舰队出现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支持。) “在哪里?”考沃德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我们应该出动大舰队去围剿他们!必须消灭东岸人的舰队,这样他们才会屈服!” 克里斯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沮丧:“7月21日的时候他们出现在了冈比亚河口。他们共有8艘舰船,其中两艘是战列舰,同时还携带了数百名陆军。这些陆军攻占了本公司修筑在河口的海防炮台,然后又攻占了我们经营了十年之久的商站。停泊在商站码头上的‘班珠尔商人’号和‘流浪者’号战舰均被东岸人的舰队击沉了,满载黄金的一艘运输船也搁浅沉没在冈比亚河内,船上的黄金被洗劫一空。商站内的货物、奴隶全被东岸人掳走。我们好不容易修建起来的商站、村庄和堡垒也被东岸人一把火烧掉了。总之,我们在冈比亚十年的努力都白费了,都白费了……” 史密斯、考沃德两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时有些失声。这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了,破交战似乎是东岸人一贯的伎俩。稍微了解当年东岸人与西班牙人交战过程的史密斯很快便回想起了东岸海军惯用的战术,是的,破交战!他从不和你面对面硬碰硬,他秉承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种传统,与敌人展开血腥残酷的海上破交战。 “商站人员伤亡情况怎么样?”史密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这个惊人的消息给他带来的悸动。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支持。) “几乎全军覆没。”克里斯的脸色更加沮丧了,“三艘船只损失了上百名水手,剩下的也被东岸人俘虏了。海防炮台、商站内驻守的本国士兵以及公司雇员一部分战死,一部分投降了东岸人。而且,本公司的参议艾克赛特先生和海伍德骑士惨遭东岸人俘虏,目前应该已经被带离了冈比亚。我忠诚的副官詹姆斯也战死了,整个商站只有我和几名水手落水后趁乱逃离……”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支持。) “上帝!”史密斯、考沃德两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那么,托尼,你叔叔知道这件事吗?他会怎么做?” “我还没来得及回去报信。”克里斯说道,“这次公司不光人员、舰船和设施损失严重。商站和运输船上的黄金损失才是最惨重的,我只能说这笔黄金的价值不下于五万镑,而且还有大量的皮毛、粮食和奴隶的损失。公司只有十四条舰船,现在已经损失了三艘,剩余的舰船很可能也无法匹敌东岸人的主力舰队。我不清楚叔叔他会怎么做。但我很清楚单靠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的实力是无力找东岸人复仇的。”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支持。) 史密斯和考沃德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遭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如今看来是没有能力继续执行对东岸人的封锁了。他们在圭亚那地区还有几个伐木营地,经营着贵重的巴西苏木(即巴西红木,俗称南美柚木)生意。东岸人的舰队既然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破袭作战能力,那么他们撤回在南大西洋的战舰保全自己的利益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了。而且。他们损失如此严重,其他人确实也不好开口阻止他们。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支持。) 无耻的东岸人!两人心里一齐哀叹。 将东岸人逐出北大西洋后,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马萨诸塞湾公司和百慕大公司的贸易及移民航线终于安全了,他们对投入不菲的资金围堵东岸人渐渐开始有了些不满,不过限于当初的协议他们仍然将自己的战舰派往了南大西洋。如今圭亚那商人贸易公司的下场可是给了这些殖民公司一个绝好的借口,也许他们在一得到消息以后就会将自己的战舰撤回北大西洋。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支持。) 一脸疲倦的克里斯很快被安排休息去了。然后剩下史密斯与考沃德两人大眼瞪小眼。 “我说切尼,东岸人的谈判代表还在这里吗?”史密斯突然问道,“我记得他们还没返回本土,看起来他们也急于和我们达成和平协议。”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拉塞尔。”切尼·考沃德回答道,“他们中一个人已经回去了。似乎是和国内沟通消息,但是目前还没有回来。但是我得说,他们对于独享纺织技术的态度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决得多,这件事情也许确实是不可谈判的。可惜,本公司的各位先生们以及贵公司的一些高层对于这项也许能够给纺织业带来革命性变化的新技术非常热衷,甚至扬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事情真的很棘手啊。” “谁让那帮低地人(荷兰人、弗兰德尔人)的产品无论是质量还是价格都比王国的产品更有竞争力呢?”史密斯耸了耸肩,说道:“荷兰人从土耳其进口羊毛和棉花,然后将其加工成精美的新毛呢、毯子和棉布,再销售到法兰西、德意志甚至伊比利亚地区。这极大地打击了王国的纺织业,因此诸位先生们便萌生了得到东岸人先进技术的心思。其实要我说,荷兰人的技术并不会比我们先进太多。据我了解,荷兰人是采取和东岸人相类似的集中工场制的生产方式。也就是说,他们的工人不再是业余兼职的农夫,而是全职的纺织工人,这对于提高工人的生产技术以及产品的质量至关重要。现在很多经营手工工场的先生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要和敌人竞争,就得先学习敌人的优点。”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支持。) 两人又有些沉默了,有些事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被动地等待上面的回信。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拉塞尔。”切尼·考沃德回答道,“他们中一个人已经回去了,似乎是和国内沟通消息,但是目前还没有回来。但是我得说,他们对于独享纺织技术的态度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决得多,这件事情也许确实是不可谈判的。可惜,本公司的各位先生们以及贵公司的一些高层对于这项也许能够给纺织业带来革命性变化的新技术非常热衷,甚至扬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事情真的很棘手啊。”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支持。) “谁让那帮低地人(荷兰人、弗兰德尔人)的产品无论是质量还是价格都比王国的产品更有竞争力呢?”史密斯耸了耸肩,说道:“荷兰人从土耳其进口羊毛和棉花,然后将其加工成精美的新毛呢、毯子和棉布,再销售到法兰西、德意志甚至伊比利亚地区。这极大地打击了王国的纺织业,因此诸位先生们便萌生了得到东岸人先进技术的心思。其实要我说,荷兰人的技术并不会比我们先进太多。据我了解,荷兰人是采取和东岸人相类似的集中工场制的生产方式。也就是说,他们的工人不再是业余兼职的农夫,而是全职的纺织工人,这对于提高工人的生产技术以及产品的质量至关重要。现在很多经营手工工场的先生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要和敌人竞争,就得先学习敌人的优点。”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外站更新多为错、旧章节,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支持。) 两人又有些沉默了,有些事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被动地等待上面的回信。(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勾兑 洛佩斯先生带着四名衣着考究的随从轻轻下了马车,兴许是最近的工作太累了,兴许是年纪大了,他在下马车的时候趔趄了下,幸好被眼疾手快的随从扶了下,这才堪堪站稳。 看着他下车的青岛街车公司司机也吓了一跳,似乎在他的司机生涯中还没有遇到过“碰瓷”这种事,如今看到对方无碍后,他轻轻舒了口气,然后摇起铃铛,载着车里剩下的五六位乘客,稳稳地沿着轨道朝下一站驶去。 “年纪真是大了。”已是满头白发的洛佩斯先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已经在东岸为各财团家族工作整整十三个年头了。这是奇妙的十三年,也是令我感慨最多的十三年,希望在蒙主感召之前,能再让我见识到一些注定被历史铭记的大事吧。” 面前是一幢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好吧,不起眼也只是相对的,盖因博览会街上全是这类两三层的楼房——但占地面积颇广,楼前的矮墙内有着大片的草地,草地被许多新栽的树木分割成了多个区块,树木间是一条条用石板铺成的小路,直通最里面的主楼。 洛佩斯等人在与多名持枪警卫交涉后,又得到一位内部工作人员的引导,这才顺利进入了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的大门。石板路的尽头有几名学生模样的青年在仔细测量着什么,洛佩斯先生猜测他们都是青岛路桥学校——1659年3月份成立,隶属于建设部,专司培训建设类人才——的学生,来这里大概是要为改动什么建筑布局而做准备吧。 “洛佩斯先生,很久没看到您过来了。”刚刚从北方回来没几天的海大富来到大门口,迎接了以洛佩斯为首的拉普拉塔银行一行人。 “海司长,您最好不要期待我每天都过来,因为那样对你们准没好事。”洛佩斯看了同样一脸苍老的海大富,用西班牙语说道:“除非你们已准备好了多得能塞满一艘船的金银。” “除了西班牙,没人能提供这样的船。”海大富笑了笑,将众人引入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说道:“怎么样,贵金属管理总局搬到青岛县来后,我可算是有了独立的办公室了,装饰还不错吧?” “不怎么样。”洛佩斯看着墙上挂满了荷兰路克公会出品的画作,摇了摇头,道:“海司长,不得不说,您的品味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太多长进。” “你还是那个嘴上不饶人的倔强老头。”海大富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招呼仆人给大家端来了马黛茶、绿茶和咖啡。 “看得出来,换了办公场所后,您的办公经费比较充足了。”海大富看了看摆在面前的河间马黛茶、宁波绿茶和新华夏咖啡,然后放弃了进一步调侃海大富的想法,单刀直入地说道:“海司长,今天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你们去年提出贷款五千金马克的请求已经得到投资者的同意。很抱歉,因为需要从圣乔治商行签发汇票,周期拉得比较长,但总算是到位了。如果你们没有问题的话,那么这笔贷款现在就可以发放到你们开设的账户上,届时你们便可自由支配。请放心,这份一万金马克的汇票由本行及圣乔治银行、圣保罗银行、巴勒莫银行、威尼斯流通银行联合担保,通行整个地中海、南德意志乃至奥斯曼部分地区。” 金马克是流行于西地中海及南德意志一带的记账货币单位,当地的商人参加交易会时都以马克为单位谈生意。一马克价值相当于后世28盎司黄金,因和黄金挂钩,故被称为金马克,而五千金马克,折合约1985万东岸银元,也是一笔巨款了。意大利的银行家与财团们,能够愿意以65的年利率将这笔钱贷给东岸十年,也是看中了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一贯以来良好的财政信誉,毕竟,1648年的第一笔一千万银行里拉贷款东岸人已在两年前如数归还完本息,显示出了较强的还贷能力,他们不会看不到——当然了,如果是西班牙那种随时会赖账的破落户,年利率20-30都不夸张,反正那帮人随时会停止支付利息,那么利率低的话这风险真心就太大了。 五千金马克被存入财政部开设于拉普拉塔银行的专用账户后,其中超过一半(一百万元)将与财政部已准备好的三百万元资金一起,在几个月后支付给人,作为西南铁路回购的第一期款项。至于第二期款项,双方目前基本也已达成了一致,因为东岸人坚决的态度和新西班牙市场的诱惑,意大利佬们终于同意东岸人将新西班牙市场二十年贸易特许权以三百万元的价格冲抵;而第三笔款项同时也是最后一笔尾款,则将在1662年底之前支付完毕,形式是以人规定的货物抵充,总价值为三百万元。 总金额一千万元的西南铁路回购案,就在双方长达两年的反复磋商之下落下了帷幕。人的这笔投资如果算上所有成本的话,年收益大概是不到32,对资金严重过剩的他们来说,也不能说是亏本了,毕竟总比投资年收益才12的政府年金要强吧。要知道,国内大把的人不知道把钱投哪里呢,既不敢借给西班牙国王,又没有足够的投资渠道,最后只能憋屈地投到政府公债或年金上,收益甚至还跑不赢西班牙人“量化宽松”(指运美洲金银回欧洲投入市场)带来的通货膨胀。所以,能有32的年收益,对大资金来说,就将就凑合着吧,别要求太多。 而在贷下这笔款子后,东岸政府目前身上背着的债务总额将突破五百万元,好在其中大部分债务都是长期债务,不用急在一时还。但饶是如此,每年还本付息的压力仍然极大,尤其是在还有大量移民需要安置、国内还有大量工程需要建设、遥遥无期的小学普及计划需要投钱的情况下,沉重的财务负担几乎能把任何人拖垮。 君不见,现在各新设居民点——同样也包括老定居点的新设村庄——的建设简直是一塌糊涂,以前算是福利之一的贷款砖房数量急剧减少,村民们不得不自行搭建窝棚、茅草房过度,待手头宽裕后自行修建住宅,跟以前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其实不光住宅如此了,以前曾轰轰烈烈兴起过一阵的城市上下水设施,现在也只在一些财政有余裕的县份慢吞吞地搞了,其他靠上级拨款才能开工的地区此类项目一律被砍掉,财政之紧张由此可见一斑。 而在财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陆军居然还“丧心病狂”地要打仗,这如何能不让文官系统尤其是财政口的人愤怒?难道这帮马粪不知道,战争一旦开启何时结束就只有天尊知道了么?若是葡萄牙人坚决不投降那么难道这战争还要一打几年?那这花费还不海了去了?要知道这次可是将要出动数万人啊,这一年的军费没个三百万元能下来么?想都不要想,只会更多!也就只能指望从巴西人身上找补些回来了,不然这日子实在没法过! “感谢多利亚家族和拉普拉塔银行的善意。”海大富笑吟吟地说道,“为了回馈朋友一贯以来的友谊,贵国有没有兴趣购买一些新大陆商品?比如蔗糖、木材、烟草、皮革和粮食?价格或许会很便宜呢……” 洛佩斯闻言有些沉吟,事实上他很清楚海大富打的是什么主意,而且他也非常清楚眼前这人一定是得到了更高层的授意来与他商谈此事。不就是战争缴获品嘛,谁还不知道啊?作为在东岸关系广泛的拉普拉塔银行行长,洛佩斯先生的耳目可不是一般地灵通,当战争即将爆发的消息传递到部分中低层官员之间时,他获得这些消息也就没那么困难了。 在洛佩斯先生看来,东岸人这次进攻巴西,取胜其实是不困难的,区别仅仅在于这场战争是否有利可图罢了。洛佩斯先生不太擅长军事,无法准确评估双方力量的对比,但以他对葡萄牙人的了解,多半觉得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巴西,盖因这个热带殖民地如今对他们越来越重要,其重要性甚至已经超过了东方贸易,这就为东岸人的取胜平添了许多难度。一旦战争打了两三年才结束,东岸人真的能够从这场大战中获取利益么?反正洛佩斯先生无法相信,东岸人在花费了几千万银行里拉的军费后,还能从巴西找钱填平这个窟窿,这在他看来,太难,太难! 不过,东岸人现在邀请他及背后的意大利资本前来收购他们缴获的战利品——并不直接介入战争——对他们来说,却不是什么坏事。可想而知那些战利品因为大量积压,处理起来价格肯定极为便宜,那么上去分一杯羹也未尝不可,反正东岸人多半也找了其他外国商人来帮忙“销赃”(毕竟他们国内的市场不够,商人实力也很一般,消化不了数量巨大的战利品,当然不排除也有示好的成分在内),大家一起赚钱就是了,难不成还怕葡萄牙人不满意?呵呵,那个时候还有谁在乎他们的想法啊! 因此,洛佩斯先生在与海大富商讨一番后,原则上同意了东岸人的邀请,表示将会尽快通知旧大陆,让他们派船(都是近些年建立起来的船队)前来东岸,而在此之前,他和西里古将会出面对一些紧俏的物资进行收购,价格嘛,就到时候再说了,反正不会太贵。 值得一提的是,人历史上是航海先驱,15、16世纪就开始远航,是中世纪以后最早到达西非及发现亚速尔群岛的欧洲人,其历史甚至比葡萄牙人还要早,当时加那利群岛等地由他们经营的甘蔗种植园就是明证。只不过后来这个国家在商业和金融上搞得太过成功,丰厚的利润通过各种渠道源源不断地进入他们的口袋,甚至在16世纪还一度取代安特卫普当过一段时间(大约二十多年)的欧洲金融中心,直到最后被阿姆斯特丹取代为之,由此可见其成功之处。 只是,商业和金融上面成功了,自然就没人愿意累死累活地去航海了,因此的航海业迅速衰败了下来,其人才也多流入外国。只不过,在东岸人三十年前发迹于南方新大陆并和人发生越来越多的交集后,人或主动或被动地更多参与到国际贸易事务中去——恰好这个时候他们刚从1627年西班牙金融地震中缓过劲来,有旺盛的对外投资欲望,东岸人的崛起恰到好处——他们开始在外地设立种植园,大手笔参与海外投资。 到了最近几年,他们开始在东岸、西班牙和英格兰的造船厂内大量订购远洋运输船,同时大肆招募水手,开始了自己的航运业务,据悉目前其能够跑远洋的商船总吨位已经超过一万吨,增速非常之快。 去年的时候,东岸人就试探性地提出让人更多地参与到旧大陆—东岸这条航线中来,利用他们的优势扩充远洋商船队,弥补东岸远洋运输力量的不足。马里奥·多利亚当时已代表的众多财团和家族同意了这件事,并一口气在东岸人的三大造船厂下了十艘笛型运输船的订单,手笔可谓极大。其实人的思路也非常明确,既然家门口的地中海航运业务被荷兰垄断了,那么不妨专门经营东岸到旧大陆的这条航线,反正其利润绝对不会少,且发展前景也极为看好——这次洛佩斯先生允诺从本土派遣更多的船只来东岸拉货,就是得益于这些年来其远洋船队规模的极大扩充。 与拉普拉塔银行一行人结束会谈后,得到自己满意答案的海大富又遵循上级指示,前往码头区大名鼎鼎的郁金香商馆——这是一家西印度公司开设的商馆,除进出口货物外,也承担联络职能——打算与荷兰人商讨一下战利品的消化问题。荷兰西印度公司目前正闹财政危机呢,相信有廉价货可扫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而这也正是东岸人的目的。将人、荷兰人尽力绑上自己的战车(反正也就塞点好处费而已),万一将来战事有什么变化,东岸人在欧洲也能有说得上话的朋友。另外,万一将来打算与葡萄牙人停战,那么这两个国家也是极好的调停人选,有人脉资源丰富的他们在两国间穿梭游走,一切事情都将会容易上很多,这一点毫无疑问。 与人相比,荷兰西印度公司果然对这种“白捡钱”的事情非常高兴,他们的代表在思考了一阵后完全答应了东岸人的请求——正好累西腓因为战争而导致蔗糖产量大减,阿姆斯特丹的糖厂被迫关闭的不要太多,到时候一旦东岸人从巴西掠夺到巨量的蔗糖(在他们看来几乎是一定的事情),那么由西印度公司吃下并运回阿姆斯特丹的话,一定能大大地赚上一笔,扭转一下公司极为糟糕的财务状况。 做完这一切后,海大富喊来助手,让他尽快去电报房给首都那边发电报,将消息汇报过去。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冬播结束后正式宣战了!(未完待续。) 第78章 最后的外交努力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 “咦,对了,执委会为何突然决定要加快新华夏殖民地的建设进度?”兴奋了半天的史钦杰此刻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便问道:“还这么突然,搞得好像很急的样子。” “这个事情有点复杂了,我也是听人说的。”刘昂说道:“是这样的,你知道的,之前我们不是要求葡萄牙人加大运输明人来东岸的力度吗?这不,今年葡萄牙人一下子搞了个大船队,一口气运了2500明人和500名朝鲜、日本人过来,好家伙,最后一算总价110万元!” “110万……”史钦杰听到这个数字也有些晕,去年东岸共和国的财政收入是多少他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绝对没有110万,而且应该还差了老大一截。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 看到史钦杰有些愣怔的样子,刘昂理解地笑了笑,然后从兜里摸出了一份《真理报》内参,翻到了一片文章,然后说道:“这是今年下半年的时候《真理报》向我国驻波尔多全权代表许信的约稿。在这片文章中,许信认为得益于多年的商务拓展和日趋广泛的人脉关系,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品如今在法兰西尤其是其中南部一些省份的销售呈现出了良好的增长态势,预计1640年全年法兰西(以波尔多为销售中心)、托斯卡纳(以佛罗伦萨为销售中心)两大销售地的总销售量将突破四十万匹。其中,白棉布占九成,染色布和印花布历史性地首次占到了一成。白棉布我们每匹赚一元,染色布每匹赚三元,营业利润达到了50万元,即使去掉一些运费、机器折旧、打点法国海关、巡逻海军官员们的费用,净利润依然维持在45万元以上。”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 “再看这篇文章,工商部的简讯。”刘昂将内参翻到另一面,继续说道:“工商部乐观地预计。1640年度军工行业异军突起,已经成为国家经济增长的另一极。全年共销售出去了十艘战舰以及大量陆军装备,净利润超过了35万元。对了,还有部分销往奥斯曼帝国的棉布、呢绒和皮具,总利润大约20万元出头的样子。再加上出口拉普拉塔、秘鲁、查尔卡斯、新西班牙以及葡属安哥拉等地的纺织品、建材、五金制品、蜂窝煤、精煤等商品的利润。全年工业品出口总利润大概将将达到130万元的样子。不过,这个数字只是理论值,实际上很多账都还没回过来,比如奥斯曼人还只支付了一半的造舰费用。而且剩下的造舰费用他们将不会支付现金,取而代之的将是大量矿产、羊毛、牲畜和奴隶。我听财政部的一位同僚讲,为了支付葡萄牙人的这笔巨额移民费用,财政部又紧急向巴西人以年息两分的利息贷了五万元的款子,这才勉强渡过了难关。目前国内经济建设、军队维持费和政府行政官员的薪资全靠国内税收和科洛尼亚城的贸易收入维持着。”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 “这……”史钦杰有些吃惊,“这岂不是说我们忙活了一年,最后还是在为葡萄牙人打工?” “可以这么说。”刘昂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不知道,单就今年葡萄牙人给我们运的这一趟东亚移民,他们所获得的利润收入就将占到其政府年财政收入的10以上。这已经成了他们每年一项极其重要的收入,经过这么多年下来,运输东方人到东岸的商业行为已经成了一项涉及众多商人和贵族的大生意,无数人因此而暴富。这条产业链的延伸程度之广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从葡萄牙国内的贵族、大商人。到巴西总督、果阿总督,再到一些著名的船长、澳门耶稣会以及处于明国境内的诸多代理人,每个人都躺在这个金饭碗上吃饭,而且还都吃得满嘴流油的。”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 “真是不像话!”听到东岸人拼死拼活地发展工业、出口商品却养活了这么一群玩意儿,就连老实人史钦杰也有些生气了,而且他很快联想到了这件事和如今的新华夏殖民地之间的联系:“这么说,执委会决定大力投资新华夏殖民地。甚至不惜在此地发展造船工业,就是为了咱们自己能够尽快直航大明,自己运人?” “有这么个意思在里面。”刘昂想了想后说道,“你也知道,造船的一大成本就是船材。目前我们造战舰的木材全是从巴西进口的苏木,就算是次一等的商船,船材用的也是从巴拉圭地区进口的优质硬木,这导致成本一直居高不下。如今好了,既然马达加斯加岛的优质木材资源如此之丰富,而且还是个无主之地,那么执委会很自然地就会将主意打到这里。因此,在这里设立木材加工厂、木材烘干窑和造船厂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 “另外一方面呢,执委会对于和葡萄牙人之间延续了多年的每个明人400元的高额运费也产生了异议,并已经就此正式向葡萄牙人提出了交涉。”刘昂继续说道,“执委会认为每个明人400元的高价是当年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如今已经不再适用,并强烈要求葡萄牙人调低移民费用。葡萄牙人对此不是很情愿,毕竟这个价格的变动会影响到相当多的人的利益。不过执委会后来给了他们一个建议,即让他们将明人用船运到新华夏殖民地,这样就等于缩短了葡萄牙人一半的航程。而且如果他们动作够快的话。每年10月份东北季风刚起时就出发,只需要一两个月就能抵达新华夏湾。然后再顺着洋流返回马六甲,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此时东北季风多半还没过去。他们还能再顺风顺水运一趟人到新华夏湾来。等于一年做了两次生意,效率比以往提高了足足一倍。葡萄牙人综合考虑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接受我们的这种新的交易方式。”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 “那么,新的交易价格是什么呢?”史钦杰问道。 “300元每个人。”刘昂叹息着说道,“这已经是执委会所能极力争取到的最优惠价格了。毕竟,从西非运一个奴隶到圣奥古斯丁,往往也能卖出一百多元的价格。300元买一个明人,已经不能算是很贵了。而且,葡萄牙人也不怕我们向荷兰人或西班牙人求助,因此,最后这个价格其实是双方最终互相妥协后的价格。”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 “我明白了。”史钦杰呼出了一口气,说道:“要想摆脱这种极为沉重的财政负担,要想不被葡萄牙人继续盘剥下去,我们就只有想办法自己直航大明。而这一切的基础,就是将新华夏殖民地迅速发展起来,作为将来直航大明的稳固大后方。” “不错。”刘昂赞同道,“史队长,你们新华夏殖民地这次可以说是撞了大运、赶上了好时候啊,上头重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将来你们一发力,这河中堡殖民地可就被你们给比下去喽。” …… (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修改为正确章节) 刘昂也没在新华堡待太久。第二天下午,他就和返航的“超勇”号、“方丈”号离开了新华夏湾。朝河中港驶去。 而此时得到了确切消息的史钦杰,也浑身爆发出了无穷的干劲。身背一种强烈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他,迅速召集了新华夏殖民地的各个主要负责人开会,重点研究今后一段时间内的建设方向和建设重点。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 首先第一重点建设的目标自然还是新华堡的城墙和城外的水泥窑了。城墙一天不完工,殖民地的居民便一天没有安全感;而水泥窑的建设也同样具有重大意义,因为今后接踵而至的大量建设工程无一不会用到大量的水泥。 其次便是椰树溪水库附近耕地的开垦以及灌溉网络的建设。这些一天不弄好,新华夏殖民地便一天无法得到稳定的粮食来源,毕竟千里迢迢从南非往这边运粮其实是一件很不经济的事情,尤其是在国内海上运力还十分紧张的现在。而且这也很不安全,这意味着殖民地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一旦被人掐断海上交通线,那么很可能就会出大乱子。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 第三件事自然就是需要加大对伐木营地的投入,争取将木材产量大幅度提高起来,以满足国内日益增长的优质船材和高档家具用木材的需求。当然了,木材烘干窑和木材加工厂的建设也刻不容缓,毕竟砍下来那么多树,这加工处理能力也得同步跟上啊。除了这两家之外,整个殖民地内“技术含量”最高的造船厂的建设就更是重中之重了,在史钦杰的计划中,这造船业以后可是能够成为新华夏地区的支柱产业之一的啊。 除了以上这些事,其他的一些项目和工程的重要性便一下子都降低了许多。比如椰子的采摘与深加工、水泥永固码头的建设、疏港公路的建设、城内房屋的建设等等,这些都已经不再成为史钦杰首要关注的重点了。也许等到将来人手充足有余力的时候,他会分派一些人手来专门跟进这些项目,但是现在不行。 思路统一后,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这里的几个主要负责人都是实干家,大家也没什么废话,散了会后便各自找人去干自己分管的项目去了。 首先第一重点建设的目标自然还是新华堡的城墙和城外的水泥窑了。城墙一天不完工,殖民地的居民便一天没有安全感;而水泥窑的建设也同样具有重大意义,因为今后接踵而至的大量建设工程无一不会用到大量的水泥。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 其次便是椰树溪水库附近耕地的开垦以及灌溉网络的建设。这些一天不弄好,新华夏殖民地便一天无法得到稳定的粮食来源,毕竟千里迢迢从南非往这边运粮其实是一件很不经济的事情,尤其是在国内海上运力还十分紧张的现在。而且这也很不安全,这意味着殖民地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一旦被人掐断海上交通线,那么很可能就会出大乱子。 第三件事自然就是需要加大对伐木营地的投入,争取将木材产量大幅度提高起来,以满足国内日益增长的优质船材和高档家具用木材的需求。当然了,木材烘干窑和木材加工厂的建设也刻不容缓,毕竟砍下来那么多树,这加工处理能力也得同步跟上啊。除了这两家之外,整个殖民地内“技术含量”最高的造船厂的建设就更是重中之重了,在史钦杰的计划中,这造船业以后可是能够成为新华夏地区的支柱产业之一的啊。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 除了以上这些事,其他的一些项目和工程的重要性便一下子都降低了许多。比如椰子的采摘与深加工、水泥永固码头的建设、疏港公路的建设、城内房屋的建设等等,这些都已经不再成为史钦杰首要关注的重点了。也许等到将来人手充足有余力的时候,他会分派一些人手来专门跟进这些项目,但是现在不行。 思路统一后,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这里的几个主要负责人都是实干家,大家也没什么废话,散了会后便各自找人去干自己分管的项目去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分钟以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此时请勿点开章节。)(未完待续。) 书友马万鹏的同人文 如题,发在作品相关里,写得不错,主要写一写日常生活细节,用pov视角看东岸发展历程,弥补了本书细处不足的缺点,希望大家喜欢。 嗯,梁向俭写的同人文《西望——从华夏岛东岸》也不错,虽然太监了…… 新章节在明天凌晨更新,老规矩。 我去,还不满五百字,这什么破规定!一万头草泥马、一万零一只草泥马、一万零二只、一万零三只…… 再复制一下—— 如题,发在作品相关里,写得不错,主要写一写日常生活细节,用pov视角看东岸发展历程,弥补了本书细处不足的缺点,希望大家喜欢。 嗯,梁向俭写的同人文《西望——从华夏岛东岸》也不错,虽然太监了…… 新章节在明天凌晨更新,老规矩。 我去,还不满五百字,这什么破规定!一万头草泥马、一万零一只草泥马、一万零二只、一万零三只…… 什么?还不满五百字?再来! 如题,发在作品相关里,写得不错,主要写一写日常生活细节,用pov视角看东岸发展历程,弥补了本书细处不足的缺点,希望大家喜欢。 嗯,梁向俭写的同人文《西望——从华夏岛东岸》也不错,虽然太监了…… 新章节在明天凌晨更新,老规矩。 我去,还不满五百字,这什么破规定!一万头草泥马、一万零一只草泥马、一万零二只、一万零三只…… 告诉我,满了没?没有?确定?嗯,现在满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幕启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60分钟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请勿在此时点击下载,谢谢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1637年4月底,自从和西班牙人爆发战争以来,东岸再一次遭到了事实上的贸易封锁。 肆虐的英国海盗以荷兰人治下的巴西港口为基地,肆无忌惮地逡巡在北至镇海堡、南抵马岛须鲸港的漫长海岸线上,不断抢劫过往商船。不但前往东岸共和国的的商船屡被袭扰,甚至就连西班牙人的运输船也多有“失踪”的传闻传来。 这场堪称维多利亚时代以来最大规模的海盗袭扰事件正渐渐进入高潮。据史料记载,以往英国每年的海盗行为也就100次,多的年份可能会达到200次。但是今年仅仅前四个月,巴西、东岸、拉普拉塔、麦哲伦海峡、智利、秘鲁沿岸的海盗袭击事件就已经超过了五十起,更别说那些海盗袭击频繁的加勒比地区了,而据信这其中大部分袭击事件是英国海盗所为。 多如牛毛的英国合伙股份制公司涌进了南大西洋,将这里的航运安全形势搅得一团糟。再加上夹杂在其中的一些英国殖民、贸易公司的战舰和武装商船,使得实力弱小一些的商人根本是寸步难行。 如此一来,东岸地区的贸易渐渐凋敝。贸易的萎缩也极大地损害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经济的运行,其中影响最大的可能就是生铁和棉花的断绝了。 军火、工具、五金制品以及棉布是东岸目前能够出口欧洲的不多的产品。鉴于国内铁矿石产量的严重不足,导致每个月都必须从巴西进口大量的生铁或铁矿砂用于钢铁生产,贸易断绝以后,平安钢铁厂的高炉顿时陷入了停工状态。 比钢铁业更令人忧心的是国民经济的支柱——纺织业,尤其是其中的棉纺织业。呢绒工业限于国内绵羊种群数量还不够大,羊毛产量有限,目前规模还不是很大;但是对于1636年全年二十二万匹产量的棉布行业来说,棉花原材料的断绝可谓是痛彻心扉。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60分钟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请勿在此时点击下载,谢谢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国内开辟种植的一些海岛棉田现阶段只能供应年需求量的10。其余全部需要从巴西或加勒比地区进口。如今贸易断绝以后,平安机器织造厂顿时陷入停产,近千名工人失业在家。国家却不能对他们不管不问,还得一日三餐地养着他们,并且还要适当发一部分基本工资。 这对于目前主要财政收入来源已经断绝的执委会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无可奈何之下。纺织工业总局留下一小部分工人坚持生产,大部分工人被组织起来开垦田地,种植亚麻、棉花等国内急需的经济作物。 当然,这些远水救不了近火。目前东岸共和国的第一要务还是尽快结束和英国殖民公司之间的敌对状态,恢复国民经济的正常秩序。为此,以外交部、贸易部、司法部联合组成的工作组通过葡萄牙暂驻在里约热内卢的总督,迂回向以东印度公司为首的英国殖民公司发出了和谈的信号。 时至昨天,英国人的回复终于过来了。 “什么?赔偿损失20万英镑、东岸纺织品退出欧洲市场、呢绒售价每匹不得低于12英镑、和英国共享纺织技术……”白斯文看着高摩抄录回来的英国人的条件,不由得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哪是谈条件啊?这是投降书啊!就连白斯文这个自诩、温和派的政府官员看了这个条件都觉得英国人毫无和谈的诚意,更别说政府里很多持激进态度的“暴力分子”了。 “真是头疼啊。”白斯文手扶前额。一脸灰败之色,“别说现在国库里根本没几个钱,就算有也不能给啊。真要给了陆军那帮人还不把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来,更别说还要共享纺织技术,这……这怎么可能嘛。” “真要签了,那这绝对是卖国条约,你我都要被扒掉一层皮。”外交部长高摩同样很是郁闷,“据葡萄牙人说,英国人的态度很强硬,一点都不肯退步。他们似乎有恃无恐。唉,如今我们被动挨打,想让人家退步,确实难了一些。” “战争必须停止。”白斯文坐到高摩对面说道。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挥舞着手势:“你看看如今国民经济形势搞成啥样了,经济都快崩溃了有没有。幸亏我们前几年建立起了完备的农田水利设施,如今吃饭算是暂时不用发愁了。但是财政收入却低到了极点,目前仅靠科洛尼亚一地的贸易在支撑,能不能支撑政府运作下去还是个问题呢。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在国内加税了!而且。一些福利也是时候削减了。这些年,国家包养了大部分国民的一日三餐,这个包袱太重,必须砍掉。该收的税也必须严格执行,商业税、所得税、关税什么的之前完全是一笔糊涂账,现在也该厘清了。” “老白,你疯了?”高摩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说道:“目前国内物价一日三涨,你再加征税,你让老百姓怎么看待我们?这会减弱他们对我们的信心,会动摇我们的执政根基。而且,你这么搞,不是更给了那些激进分子口实么?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刚从定远乡回来,那边今天出了一件大事。”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60分钟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请勿在此时点击下载,谢谢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什么大事?还能造反不成?”白斯文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别转移话题,我今天就是找你来一起合计一下的……” “你听我说完行不行!”高摩打断了白斯文的话语,严肃地说道:“这件事背后可没那么简单。定远乡的光明蜡烛厂你知道的吧,今天它被人查封了。” “什么?什么人敢……”白斯文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青筋直跳,“什么人这么放肆?!定远乡政府的官员呢?乡长林有德呢?我擦,我就知道这小子不行,当初我就看不上他。可惜萧百浪那小子走通了马乾祖的路子力挺他。如今一看果然还是不行啊!”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60分钟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 “老白,你能不能动一下脑子?!”高摩也站了起来,“查封光明蜡烛厂的是一帮定远陆军军官学校的学生。这帮人的背后站着的是谁你我比谁都清楚。事情有这么简单吗?那个光明蜡烛厂的厂长是你的小舅子吧?那个葡萄牙人比谁都精明,但又比谁都愚蠢!他居然擅自把蜡烛的出厂价调高了五倍,惹恼了一帮来采购蜡烛的军校学生,双方甚至还发生了口角及推搡。然后,事情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听到高摩讲明了事情原委,白斯文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那边现在什么情况,我派人去问问。” “不用问了。”高摩摆了摆手,说道:“定远陆军军官学校一帮学生荷枪实弹查封了那里,包括生产车间、库房及账本。老白啊,不是我说你。这批蜡烛的原料是开战前平价进口的,按理说成本并没有上涨,那为什么要跟着那些巴西走私过来的蜡烛一起涨价呢?现在人家陆军占着理了,说是要打击大发国难财的不法奸商,以及……以及他们背后的保护伞!” 白斯文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虽然他在光明蜡烛厂里并没有股份,但是谁都清楚这里面的猫腻,更何况这个厂的厂长还是他的小舅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60分钟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请勿在此时点击下载,谢谢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大意了,大意了啊!白斯文突然有些后悔。这几年顺风顺水,他也有些志得意满起来了。觉得自己是十一名中央执行委员之一,权势滔天,在这个国家便可以横着走了,没想到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刻被人迎头打了一记闷棍,这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我就不信陆军、海军那帮人屁股底下都是干净的!”白斯文此时有些失了方寸。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军部(联合参谋本部)揪着不放一意要搞大的话,他那小舅子甚至会被执行军法。就是白斯文他自己,中央执行委员的位置怕是也要摇摇欲坠吧,至少威信大跌是肯定的了,明年年底能不能选上那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个时候比烂就没有意思了。”高摩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还是现实点吧,军部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老高,合着你今天是来做说客的?”白斯文狐疑地看着高摩,说道。 “我不是来做说客的。”高摩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跟你明说了吧,军部这帮人这次是铁了心了,执委会批准也好不批准也好,他们都要带上海军主力及部分陆军出海去和英国人干仗。我想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其实我这样,也是为了大家好。”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60分钟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请勿在此时点击下载,谢谢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言下之意,就是军部铁了心要单干,而且得到了执委会中诸如马主席、萧百浪、邵树德等人的支持,他们的行动已成必然。既然这样,那执委会还是捏着鼻子认了这一回吧,算是保存一点权威、一点体面,不至于让大家的分裂公开化。 白斯文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高摩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走出了房门。 “我就不信陆军、海军那帮人屁股底下都是干净的!”白斯文此时有些失了方寸。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军部(联合参谋本部)揪着不放一意要搞大的话,他那小舅子甚至会被执行军法。就是白斯文他自己,中央执行委员的位置怕是也要摇摇欲坠吧,至少威信大跌是肯定的了,明年年底能不能选上那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60分钟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请勿在此时点击下载,谢谢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 “这个时候比烂就没有意思了。”高摩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还是现实点吧,军部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老高,合着你今天是来做说客的?”白斯文狐疑地看着高摩,说道。 “我不是来做说客的。”高摩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跟你明说了吧,军部这帮人这次是铁了心了,执委会批准也好不批准也好,他们都要带上海军主力及部分陆军出海去和英国人干仗。我想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其实我这样,也是为了大家好。” 言下之意,就是军部铁了心要单干,而且得到了执委会中诸如马主席、萧百浪、邵树德等人的支持,他们的行动已成必然。既然这样,那执委会还是捏着鼻子认了这一回吧,算是保存一点权威、一点体面,不至于让大家的分裂公开化。 白斯文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高摩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走出了房门。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为防danban章节,一般要45-60分钟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请勿在此时点击下载,谢谢支持正版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一日战争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半夜所更新章节为防盗章节,一般要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此前请勿点开,以免影响阅读。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 7月的南非渐渐开始凉了下来,贝格河岸边不多的树木也在初冬的寒风吹拂下落下了大片的黄叶。河中堡南城墙根下一望无际的田野中,上百名科萨人正在铁丝网环绕下的田间劳作着。 这里是一片约五百亩的菜田,种植着大量的青菜、白菜、萝卜、莴笋、大葱、洋葱等越冬蔬菜。科萨人奴隶们挑着装满河水的木桶,然后给一畦畦的蔬菜浇水。这些菜田都是公田,也就是产出全部归河中堡地方政府所有,以供应可能停靠的东岸船只补给。 除了这些菜田外,在河中堡东方,接近四千亩农田早就收割完毕,整整齐齐的高粱秆和麦秆码放整齐堆在地里。这些农田因为大多是第一年开垦,产量不是很高。其中小麦平均亩产只有一百多斤还不到两百斤,高粱亩产也只有两百多斤,四千亩农田共收获了约90万斤高粱和8万斤小麦。这些粮食加上如今越来越庞大的牲畜种群,足够河中堡一千多军民吃一两年的了。 这里的田大都是分配给新来的远东移民的,也有少部分是公地。依照河中堡地方政府最初和他们的口头约定,第一年地里的收成是双方四六分成,即政府拿走六成收获,新移民拿走四成。 今天是7月5日,也是河中堡定下的公粮征收日。一大早,全副武装的民兵们便在城墙东南角的晒场上拉起铁丝网,圈出一片空地来,并将附近游荡着准备打零工的黑人全部驱逐开来。上午八点整,莫茗、刘昂两个河中堡的头面人物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走进了晒场。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太阳一直被乌云遮着,气温大约只有两三度的样子。再加上外面还刮着不小的寒风,因此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冷的。莫茗四下里看了看,只见铁丝网外围了许多准备缴公粮的老百姓。这些人身上穿着各种皮衣、皮袄,脚底下放着满满的粮袋。一些相熟的还在互相聊着天,眉眼间一副欢快的神情。 此情此景令莫茗很是有些感慨。也不过大半年前,这帮人刚来河中堡的时候还是一副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凄惨模样。莫茗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个少年瘦得跟旧时空电影里那些非洲难民小孩一样,浑身上下不着片缕。一副随时会倒毙的模样,可见这些人在大明混得如何凄惨。如今这才过去不到一年,这些刚来时弱不禁风的难民一个个都气色红润了起来。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尤其是肉食蛋白质的大量摄入,他们的身体状况如今都相当不错。 这些人要是没有东岸人,估计多半都得在大明饿死或者被人杀死,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们的都得到了重生。看着眼前这一个个喜气洋洋的鲜活面孔,莫茗不由得有点小得意,是老子让这些人活了下来!是老子令人带兵去抢土人的粮食和牛羊。才能让他们一个个都吃得肚子溜儿圆。 至于那些或者直接死于东岸人“征粮队”的刀枪下,或者间接因为东岸人抢走了粮食而死于饥饿的土著们,则被莫茗选择性遗忘了。 “义父,时间差不多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轻轻走到莫茗身边,恭敬地提醒道。这个少年名叫莫大忠,就是上文提到的那位非洲难民模样的少年。当时他差不多就只剩一口气了,要不是东岸正和英国人开战,葡萄牙人的船只只能提前停靠到河中堡而不是继续朝东方港前进的话,他估计就没法活着熬到东岸了,最后的结局多半就是被船上的葡萄牙水手扔进大海。葬身鱼腹。 总算他祖上积德,后来被动了恻隐之心的莫茗收为义子,并改名为莫大忠。平时跟在身边读书习字,兼且干些杂活。小伙子会察言观色。脑袋瓜子也聪明,因此很得莫名的赏识。 “嗯,那个,老刘,可以开始了吧?”莫茗转头征询刘昂的意见。 “早该开始了!”刘昂吐出了嘴里嚼着的一撮烟丝,轻松说道。 “噹!”莫大忠敲响了手里的一面铜锣。用力喊道:“开始缴公粮啦!以村为单位,一个个来,不得乱走乱窜,违令者责打二十军棍。” 铁丝网外的人群一阵耸动,很快便在军官们的呵斥下陷于平静。铁丝网缺口处的两名士兵拉开一扇矮木门,数着人头放进来二十人和一辆牛车,然后再次关上矮门,门外的人只能继续等待。 “你叫什么名字?”一名文书模样的男子拿着鹅毛笔蘸了蘸墨水,然后问道。 “俺……俺叫张大牛。”张大牛看着面前这个一头红发的“书吏老爷”,心里有些小害怕。 “哪些是你的粮食?”文书朝后面的牛车看了一眼,问道。由于此次要收缴的公粮数目较大,平摊到每个人头上都要缴数百斤,因此很多人干脆一起凑了一辆牛车拉过来,倒也省了不少事。 “我这就去搬下来。”张大牛说完,转身快步走到牛车上,将自己的粮袋一袋袋搬下来,然后放到指定的地方。他来来回回一共走了九趟,共搬了九袋粮食下来。 几名工作人员负责将他的粮食抽检后放到一个简易磅秤上,秤了下,然后朝文书点头道:“全是合格高粱粒,每袋50斤,一共450斤。” 文书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刷刷刷在一张纸上写了几笔,然后扯下来交给张大牛,说道:“张大牛,这是你缴公粮的回执,收好,别弄丢了。” 张大牛小心翼翼地接过,然后郑重其事地将回执塞进了自己的皮衣内层内。皮衣、皮袄这种玩意儿如今在河中堡并不稀奇,只要你拿出一些粮食,那些苦哈哈的黑人立马就会拿牛皮、羊皮来和你换。因此,这些来自大明的移民几乎人人都混了一件皮衣,有些讲究的还在两层皮中间塞了些芦苇絮,然后缝制成了一件皮袄,御寒效果相当不错。 这种已经堪称奢侈的衣着在大明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在大明,即便是有些家底的小地主要想添置这么一件上好牛皮或羊皮制成的衣服,也会感到很吃力的。这么两相一对比后,这些移民对政府的向心力就又更强了一些。 “对了。”文书突然叫住了转身欲离开的张大牛,然后说道:“你缴了450斤粮食,家里应该还有300斤,肯定不够你吃到明年的粮食收获季的。马上就是入冬农闲季节了,你可以去参加政府组织的劳工队,清理河塘、开挖沟渠、植树造林;也可以去羊圈那边帮着剪羊毛、挤牛奶、鞣制兽皮;或者干脆去帮着建城墙、炮台,那里常年招工。去这些地方只要你有把子力气,不但大鱼大肉管吃饱,还能多少混点工钱、粮食什么的带回家,这样粮食就够吃了。” “谢谢,谢谢先生。俺晓得了!”张大牛真心诚意的感激道。 文书摆了摆手,示意张大牛让开,后面人还要继续缴公粮呢。 张大牛唯唯诺诺地让到一边,张德发张老爷已经气定神闲地走了上去。他地里的收成和张大牛差不多,因此也要缴九袋粮食。 “在这磨磨蹭蹭干嘛?”冷不丁背后传来一阵呵斥,张大牛转身望去,只见是一身蓝色军服的孙胜军。这个家伙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从流贼这种“见不得人”的出身摇身一变成了地方治安部队下士——正儿八经的“官差”。 看起来他今天是被调过来维持现场秩序的,背上还背着一杆步枪,腰间挂着军刀。醒目的白色武装带、锃亮的牛皮军靴、耀眼的黄铜五角星晃得张大牛心烦意乱,呸,不就是变成官军了么,有什么好神气的。等哪天招兵了,老子也去混一身这张皮回来穿穿。不过说真的,这件军服还真是挺精神的啊。而且这些当兵的待遇真心不错,餐餐吃肉不说,还能吃到水果罐头,运气好的话还能尝到一些酒。 张大牛曾经有一次尝到过某个和他相熟的士兵送给他吃的水果罐头。听说这种装在一种叫做“玻璃”的罐头里的水果产自东岸本土的平安镇桔树村,是那位士兵曾经的故乡。张大牛尝过一次后,便再也忘不掉水果罐头那种甘甜的味道。 下次招兵老子要是选不上就不是人!张大牛暗地里咬牙切齿道,心中开始琢磨着这个冬天要不要少去几回工地,多去演武场演练演练队列和军事技能。自己身高体壮的,上次那位总爷不是说自己是掷弹兵的好苗子么?这就对了,俺好好练上一个冬天,开春忙完春播后政府估计会征发民兵开展向土著的“征粮”行动,自己到时候好好表现,还怕混不上一身官军的皮?嘿嘿,到时候俺张大牛也立个功,然后被提拔个小军官,这日子可就抖起来啦。(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天然屏障 半夜更新的未防盗章节,要半小时后才会修改,此前请勿点开 这支被命名为“扫荡队”的联合部队共拥有南非驻屯军第四连全体180名官兵,本地炮手及车夫、杂役、护兵等共50人(携带两门4磅炮、两门8磅炮),15名侦查骑兵以及240名土著长矛手。东岸士兵们均配有胸甲,士官及军官更是配有臂铠、裙甲及钢盔,就连那些土著仆从军长矛手们,每人都分配到了一件制作得还算马马虎虎的皮甲,多少也算有了点防护力。 这支在南非地区堪称阵容豪华、规模庞大的东岸“扫荡队”出发后,以十余名骑兵为先导,一路向南,在7月19日这一天横扫了荒野中两个比邻而居的小型科伊桑人部族。这两个科伊桑人部落在被东岸斥候骑兵发现后,还在手忙脚乱地收拾财产、牛羊,准备逃遁呢,不料很快就被缀上来的东岸军队咬住。 在炮兵发了十几炮,土著长矛手一轮冲锋后,这两个部落的抵抗就被瓦解了。除了少部分人逃走外,这两个部落剩余的约五百多人被当场逮住,部落里的粮食、财物和三百多头牛羊也全部被缴获。在派出两个排的士兵外加几十名土著长矛手押运后,这些新得的奴隶、牛羊全部被运回了河中堡。 7月22日,东岸军“扫荡队”再次在野外逮住了一个科伊桑人部落。这个部落的人丁还不少,抵抗也较为激烈。不过在第四连士兵们的火枪齐射下仍然不可避免地崩溃了,他们在原野上逃得到处都是,东岸人也懒得去追他们,只是收拾了一下他们遗留的少许粮食和八百多头牛羊后就大摇大摆地撤走了。 “扫荡”行动一直持续到了八月初。由于天气寒冷,再加上已经多日没有发现科伊桑人的踪迹了,带队的陆军中尉谢汉三果断决定结束此次军事行动,全军返回河中堡休整。这半个多月的“扫荡”行动成绩斐然,共计摧毁了大小五个科伊桑人部落,缴获粮食两万多斤、牛羊两千三百多头。抓获奴隶近三千人。 这次行动不但令河中堡的东岸官兵们满意而归,就连那些跟随出战的土著仆从军也都喜气洋洋的,因为他们也能从中分润到不少好处。毕竟东岸老爷们吃肉,总不见得不让他们这些“真心”投靠的土著们连点汤都喝不上。少说一些粮食、兽脂和部分奴隶也能分到他们手里,这可是他们壮大自己部落实力的最好途径。如果东岸老爷们够满意、够开心的话,也许还会赏赐下来一些河中大曲,那这可就是了不得的荣誉了。 经过此次大扫荡之后,贝格河以南、开普敦以北、开普山脉以西广袤的平原地带再也看不见任何土著部落的活动身影。他们或者被东岸人抓捕,或者隐藏了起来,或者艰难越过开普山脉逃进了东面的山区;更远的甚至逃进了更东面的小卡鲁、大卡鲁高原,不过他们不得不面临那里的科萨黑人们的残酷挤压,部落前景必将黯淡无光。 与此同时,刘昂带着上百名全副武装的民兵,赶着大车一路向东,向一些零星进入开普山脉以西平原地带的科萨黑人部族进行贸易。这些黑人在发现东岸人并不是来抢劫他们而是和他们正儿八经地做生意之后,顿时欣喜若狂。他们纷纷赶回去牵出了家中多余的牛羊,拿出了一些高粱、花生、芝麻。以及不少象牙、兽皮、兽脂乃至狗头金之类的物品,以换取东岸人手中的白酒、精盐以及心爱的铁制农具。 东岸商品在这些土著黑人们中间的名气还是很大的。他们酿制的河中大曲在黑人部族中培养了一批又一批酒鬼,他们的精盐比黑人们从山里刮的一些矿盐又纯净口感又好,他们打造的铁制农具、剥皮小刀之类的金属制品比他们自己打造或交易得来的要好不知道多少倍。因此,东岸商品在这些科萨人中间大行其道。 而这也是河中堡方面年初在解决粮食危机后没有急着抢劫这些土著们的原因,无他,只要通过这种不等价的贸易就可以将这些科萨人的财富掠夺干净了,那么何必再打打杀杀呢。打来打去把名声都打臭了,以后在黑人们中间可就吃不开了,那样实在有些得不偿失。这次要不是英国人突然之间过来开普敦地区进行殖民。他们也不会对平原上的那些科伊桑人部落进行赶尽杀绝。 刘昂带着这支武装商队在山区转了好几天,最后脚都磨破了才开始返回。返回时,他们车队里的大车上放满了鸵鸟蛋、粮食、皮毛、象牙等物品,车后面还跟着一千三百多头牛羊。可谓是满载而归。 经过这么几手下来,开普山脉以西的大片平原地带内,英国人怕是很难再找到什么粮食了。他们只能一边吃着自己带过来的有限的粮食,一边在河里、近海捕鱼,或者去碰运气追寻草原上游荡着的野牛群的踪迹。除此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其他手段能够就地获得补给。甚至连抓捕一些土著过来干苦力修城堡都很难做到,要怪只能怪东岸人施展的绝户计实在是太过狠毒了。 不管英国人想的是什么,莫茗此刻满脑袋想着的都是如何增加自身实力的问题。在河中堡,增加东岸人实力的唯一方法就是迅速增加可靠的人口数量。这里可靠的人口数量自然不包括土著,而是指来自本土的可靠的东岸人。 说到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又扯到另一方面。由于持续的战争影响,东岸近两年人口增长速度极为缓慢,目前在册的全国人口数量甚至还没有突破两万五千人。而这些人中确切可以被认为是“东岸人”的人口比例并不是太高,差不多只有60的样子,即一万五千人。 这一万五千“东岸人”基本都居住在东方港附近以及平安镇这些核心定居点,其判别标准便是:自觉说汉语、用汉字、取汉语名字、吃中餐、信道教、穿中式衣服、过中式节日、响应中央号召、坚决执行各项政策、拥护现有法律法规,以及最重要的思维方式、价值观与穿越众大力推行的“主旋律”趋于一致。 500多穿越众培养了大批量的干部执行自己的意志,并在国内广设风纪警察,监督违反同化政策的居民,并设置了一整套极为繁琐的居民个人生活准则,高压惩罚、诱惑奖励措施并用,历经八年时间这才初步同化了这一万五千人。由此可见,同化一个“东岸人”有多么地不容易。至于剩下的那近万人口,或多或少都有些同化得不够彻底,需要继续加强。 得亏东岸是一个高压统治的警察国家,军国主义气氛也极为浓厚,国内更是遍布军警宪特,穿越众的同化政策才这么磕磕绊绊地强制推行了下去,而且初见成效。要是换一个组织松散、权力分散的自由主义分子当政的国家,早就一盘散沙、分崩离析了,穿越众可能也会被土著给同化掉。 而且目前已经同化的这些人还只是文化上的同化,在执委会的计划中,血缘上的同化也不可或缺。不过这只能在下一代中想办法了,目前执委会对于跨种族间通婚的奖励力度越来越大,而对于同种族间结婚则出台了一定程度的惩罚措施,以加大不同人种间的通婚力度,尽量消除国民间的种族差异。不如此做的话,一两百年后,也许这个国家原住民、白人、汉人之间的矛盾就会爆发,国家分崩离析也不是没有可能。 莫茗此时需要的便是觉悟高、素质高的“东岸人”,不过可想而知这有多么困难。波尔多商站那边这两年时间几乎收拢了近两千法兰西移民以及七八百名儿童,下一阶段便会大量运回国内。如果国内没有足够基数的“东岸人”的话,这两千多外来人口带来的文化冲击将会很大,会给国内造成不利的影响。因此,要想和执委会磨嘴皮子弄些人口过来,势必需要有让执委会极为动心的条件才行。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海军的李毅给出了个主意。目前长山堡铁矿区矿工人数严重不足,产量始终提不上去,铁矿砂产量不够又导致了平安钢铁厂和焦化厂无法正常开工,这都快成了执委会和政务院的一块心病了。鉴于东岸、拉普拉塔地区土著稀少的现状,之前便有人提议引进非洲黑奴,不过很快便遭到许多反对引进黑人、害怕请神容易送神难的穿越众一顿炮轰,搞得狼狈不堪。 李毅的主意便是河中堡以劳务输出的形式向长山堡铁矿输出南非土著奴隶,并定下一个服务期,比如三年或者五年,到期遣送回南非。同时河中堡方面向这些奴隶许诺,在长山堡铁矿工作期满后可以给予他们自由,并将他们纳入目前河中堡掌控着的几个土著部落体系中,等于给予了他们正式身份。(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圣保罗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防daoban章节,请勿点开。45分钟后将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小众书写作不易,谢谢大家支持。) 雨过天晴,第一舰队第二护航分舰队行驶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 今天已经是12月25日了,距离前次那场雨夜中的海战已经过去了19天。当晚“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宛如一个驰骋在战场上的猛将一般,不但将自己锁定的对手斩于马下,而且还喝退了一帮敌人,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打完那场急促的海战、并取得“共同市场”号战列舰首个击沉记录后,全舰队先向北快速航行了三天,然后再折向东,至此终于摆脱了那帮自从离开巴西累西腓港时就一直阴魂不散的英国海盗船。 王铁锤一路上的紧张、焦虑和不安随着那场海战全部扔进了大西洋。此刻他的心情非常舒畅,这近二十天来整个舰队一直有惊无险,偶尔遇到的几艘疑似海盗船的船只在看到己方这种强大的阵容后就立马转向有多远跑多远了。 前方已经离佛得角不远了,船队将在那里补给休整一天,然后沿着非洲海岸北行,向比斯开湾方向行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整个护航分舰队将在1637年1月底抵达波尔多。 12月26日,整支舰队在低调中驶进了佛得角群岛的普拉亚港。普拉亚意为海滩,是葡萄牙人在佛得角群岛的统治中心。东岸共和国现阶段和葡萄牙人的关系较为良好,双方的船只基本都能在对方的商港内自由停泊、补给。 王铁锤没有允许水手们进城消遣。现在是非常时期,护航重任在身,容不得一点马虎。因此,他只是派了两名军官带着少量水手到码头上和葡萄牙人交涉,以尽快补充完毕新鲜淡水和蔬菜、水果、烈酒等航海必备的补给品。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想今天就离港出发,朝波尔多驶去。 毕竟,此地离英国人新非洲公司设在冈比亚河附近的据点实在太近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来点什么状况。 葡萄牙人划着小船送来了补给品。水手们欢呼着将木桶里已经长了一层白花花蛆虫的肉和发出腐臭味的淡水倒掉,换上了新鲜的羊肉以及蔬菜、禽蛋。 一些装满白兰地的酒桶也被滑轮吊杆吊了上来,水手们在军官微笑的默许下拿起军用水壶,每人倒上一点先饮为快。 “长官。你不来点么?”航海学校33届的实习士官强森用油腻腻的衣袖擦了下嘴角的酒渍,咧着嘴朝大副安处笑道。 “不,我现在正在战备执勤之中呢,谢谢你的好意,强森。”安处微笑着摇了摇头。将眼神转向了远处的海面上。 “那太遗憾了。”强森又喝了一口,然后说道:“航行了二十多天,我受够了那些夹着蛆虫的肉饼和味道难闻的淡水。无量天尊在上,虽然船上那些来自加勒比的牲口水手们(前海盗)吃得很开心,但我还是觉得那是一种折磨,真怀念在航海学校时那段美好的时光啊。” “强森,不要歧视那些水手。你别忘了,那天夜里,这些沉默的水手曾经和我们并肩战斗过。”安处纠正了一下强森的说法,然后道:“他们并不是木头。他们有自己的感情和喜怒哀乐。作为帆缆实习士官,你应该试着去了解他们,试着和他们相处,这样对你有好处。至于你对食物和饮水的抱怨,我也深有同感。但是一个好消息是,分舰队王总指挥已经决定了,回程时我们可以将一半的水仓里加满啤酒,作为我们的饮用水。” “啊哈……”强森乐得一拍大腿,兴奋道:“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我终于不用再喝那种闻之欲呕的所谓‘淡水’了。咦,那是什么。圣乔治旗!” “英格兰人!”安处也是一惊,朝强森指向的地方望去。只见港口内东侧栈桥边,三艘装备了大量火炮的战舰缓缓升起了一面圣乔治旗,然后开始升帆、转向。似乎准备离港而去。 “奇怪,英国人在附近的冈比亚河口有商站,为什么还要到葡萄牙人这里来呢?难道是来修理船只的?”安处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因为英国人在冈比亚河口的商站并没有修理船只的设施与材料。 “我去问问。”强森放下军用水壶,然后攀着甲板旁边的绳梯三两下就下到了底下葡萄牙人的补给船。 “嘿,塞纳。那些英国佬来这里干什么的?”强森操着半生不熟的葡萄牙语说道。 “他们?”葡萄牙商人塞纳转头看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的船只,前天来这里的,据说是漏水了需要修理。现在看来他们已经修理完毕,准备返回伦敦了。” “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强森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念了一遍,然后说道:“谢谢你了,塞纳,回程时如果经过这里的话我请你喝一杯。” “看在你这杯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酒的份上,我再友情附送你一个消息。”塞纳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6年前才成立,她甚至有英国王室的股份。这家公司获得了为期31年的从布兰科海角到好望角的贸易经营权,当然,目前他们的生意还仅限于在几内亚湾附近开展贸易以及……挖金矿。是的,他们在冈比亚建立了一个据点,一边用廉价的商品和当地愚笨的土人换取黄金,一边自己开矿提炼。就在去年,他们就从这里运回了英国价值几万英镑的黄金。” “真是个有趣的消息,我想它也许价值两瓶波尔多红酒。”强森笑了笑,“回程时我会带给你的,哈哈。”说完,强森有蹭蹭地爬上了“共同市场”号的甲板,然后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安处。 “黄金?”听到安处汇报过来的消息时,正悠闲地喝着绿茶的王铁锤顿时纠结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你也说了,那是三艘军舰,不是那些薄皮海盗船。几米厚的水线甲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轰开的,而且他们的战斗意志估计也比那些海盗们强很多。算了,我们船队里装运着五万匹棉布、八百吨土豆、几十门火炮、几百套盔甲、几千把军刀,总价值怕是不比他们船上那几万英镑的黄金差多少了。我虽然喜欢赌运气,但这场赌却不值得,算了,放弃了。” “明白了。”安处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知道他们在冈比亚的金矿这么值钱,回去以后告诉海军部,以后的私掠舰队就可以考虑来这边转转了嘛。” 就在王铁锤和安处两人谈论着英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三艘船只的时候,这三艘船只上的英国人也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是东岸人!”“班珠尔商人”号三桅帆船上,一名年轻的英格兰军官正缓缓收回单筒望远镜,对方船只桅杆顶端猎猎飞舞的旗帜清楚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长官,他们的旗舰拥有66门火炮,上帝,怎么会那么多!”另外一名年轻的军官有些惊讶地轻呼道:“两艘护卫舰、一艘法国武装商船、两艘弗鲁特商船,看起来实力不比我们弱啊。长官,我们的船上装载了四万镑的黄金,这是国王和各位先生们的财产,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冒险了。” “你说得对,詹姆斯。”年轻军官将单筒望远镜小心地装入一个木盒中,然后最后看了一眼还停泊在码头边补给食品的东岸舰队,意兴阑珊地说道:“东岸人都有这么强大的双层甲板战舰了,而我们却还连一艘800吨以上的船只都没有,这如何能够保障我们的利益。” “公司理事会的先生们应该正视我们的处境了。”另外一名年轻军官也深有同感:“之前的西非股份公司在卑鄙的荷兰人的竞争与打压下差点破产,这原因还不就是因为我们缺乏强大的战舰么?克里斯先生,是时候向理事会提出建议了。” “我会考虑的。”克里斯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 英国军舰走后,东岸共和国第二护航分舰队也没有耽搁。补给完食品与淡水后,整支舰队连夜离开了普拉亚港,转向东北朝波尔多直接开去。 路过加那利群岛附近时,他们算是见识了这里多如牛毛的各国海盗。好在这些海盗们都还算识趣,他们只对啃商船这块肥肉感兴趣,对啃有战舰护航的船队这种硬骨头则是半点兴趣也欠奉。而且,在看到“共同市场”号战列舰那威武雄壮的船身后,根本没有人不长眼到还会凑上去触霉头。 1月下旬,船队顺利航行到了伊比利亚半岛西侧外海,离比斯开湾内的波尔多港已经只有几天的航程了。军官和水手们此时终于放下了之前一直提着的心,这里离葡萄牙的海岸线只有几十海里,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很多,异常繁忙。总不会有海盗胆大妄为到这里来公然抢劫吧,那样也太骇人听闻了。 不过,有些时候事情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海盗胆大妄为到这里来公然抢劫吧,那样也太骇人听闻了。 不过,有些时候事情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圣萨尔瓦多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为防daoban章节,此时请勿点开,一般45分钟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小众书写作不易,请移步起点支持正版阅读!) “那就是克里斯先生提到过的东岸人舰队吗,詹姆斯?”海面上,一艘悬挂着圣乔治旗的英格兰战舰游弋着,她的军官正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他的猎物。 “是的,沃尔特先生。”詹姆斯放下望远镜,明确地肯定道:“就是我在佛得角看到的那支舰队。他们的目的地似乎是波尔多,离这里没有几天航程了,如果我们再不采取行动,他们很可能就会顺利抵达那里。” “难为克里斯先生及时通报了东岸人的踪迹。”沃尔特自信地一笑,“下面就交给我们吧。埃文,把圣乔治旗降下来。然后你去通知全舰队做好准备,抢占上风,轮番炮击,所有船只集中攻击‘戴利爵士’号射击的目标。还有,将距离拉近到三百米内再开火。”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联络官们乘坐着交通艇开始到其余四艘战舰上去传令。很快,海面上总共五艘英国战舰调整好了航向,以纵队队形顺着海面上刮来的西风缓缓移动着。 走在最前方的“海上文学家”号护卫舰最先发现了敌情。很快,“共同市场”战列舰上的瞭望哨也发现了情况,示警的铃铛猛然间被拉响了起来。 王铁锤一个箭步蹿到舰桥边,举起望远镜一看:好家伙,海面上五艘三桅大帆船一字排开,以纵队队形气势汹汹地朝这边逼了过来。 “擦,肯定是英国人!这帮英国佬真他妈执着!”王铁锤恨恨地拍了围栏栏杆,骂道:“不就和你们有商业竞争嘛,至于这么往死里追杀么?!你们这些船开出来不要成本啊,妈的,一个个都是疯子!你们的国王都没替你们出头,你们自己倒这么积极。简直莫名其妙!” 安处等人在旁边脸色凝重地看着前方。英国人的战舰有五艘,吨位倒是不大,普遍在400-600吨的样子,但是火炮都安放了不少。看得出来这些船纯粹就是出来找茬的。 “别愣着了,挂战斗旗!”王铁锤冲着围在自己周围的大副、二副、水手长等人吼道:“二副,你带联络官去各舰联络。南海公司的运输船减速靠后,其他两艘战舰通通给我跟上来,同样一字纵队队形。尼玛,英国佬要战那就战吧!还有,让朱利安的‘夜莺’号看着办,他要逃命就逃命去吧,但我不保证英国人会放过他!” 随着海面上双方各自展开了战斗队形,一场海战似乎不可避免。英国人占据着上风,他们的五艘战舰排成一字纵队,从西北方向不紧不慢地杀了过来。 事已至此,王铁锤倒也没了太多的想法,今天这里不分出个胜负看样子是很难善了了。这个时候他反倒兴奋了起来。脸上涌起了一股病态的潮红。 此时第二护航分舰队也已经完成了队形调整。整支舰队分两列纵队,两艘火力贫弱的南海公司运输船(各有8门火炮)居左侧;以“共同市场”号为排头的战斗舰只居右侧;两列纵队自东南朝西北顺着洋流以1到15节的航速低速前进着。 朱利安的“夜莺”号终究没敢逃走,因为他不确定英国人会不会顺手干掉他,反正只要手脚利落、死无对证,那么自己的家族就根本拿人家没有办法。因此,他的这艘装备了16门中小口径火炮的武装商船同样跟在了右侧战斗舰只的序列内,准备迎接英国人的挑战。 “轰!轰!”冲在最前方的“共同市场”号两门12磅船艏炮充分发扬了东岸火炮远射程的优势,在进入八百米的距离后就开始了射击。可惜的是,两发炮弹似乎打了水漂。 炮手们毫不气馁,再接再励继续发射。终于。在第四轮炮击时,一发12磅铁弹击中对方的艏楼,取得了今天的第一发命中。 双方的距离继续拉近,船艏炮的命中率开始上升。12磅炮弹接二连三命中对方船体,但遗憾的是一直未能造成多大的战果。而侧舷火炮处,每门炮的炮长们都在一边估算双方相对航速、距离,一边指挥自己的炮组成员用滑轮组调整着炮口方向,以便能尽快加入战斗。 “轰!轰!”两船距离拉近到了三百米左右,双方的侧舷火炮几乎同一时间展开了齐射。 “共同市场”号右舷上下两层甲板处共32门火炮一齐开火。对方的“戴利爵士”号也毫不示弱,同样用右舷的18门火炮齐射还以颜色。浓烈的硝烟顿时弥漫在海面上,能见度一瞬间降到了最低。 “呼!”一枚8磅铁弹近距离击穿了“共同市场”号艉楼三层舰桥的舱壁,然后一头撞在桌子上,这才耗尽动能滚落了下来。王铁锤此时脸色如同血红色一般,看起来颇为吓人,只见他站在舰桥门口,将身边的四五个联络官流水价地派出去,指挥甲板上的火炮进行射击。 “甲1到甲4炮位,打对方艉楼舰桥!”“我草,谁让你们齐射的,挨个发射懂不!”“乙1炮位,我草你祖宗,这个时候不知道换葡萄弹么?!”“甲5到甲8炮位,换链弹,打对方帆面和桅杆!快!”“卧槽,英国佬这顿炮打得好凶,老子的船长室全毁了!” 沃尔特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船体,他预料到了东岸人火炮的强大,但没想到近距离交锋时对方的火炮竟然强横如斯!该死的,竟然这么多32磅、24磅长管加农炮!这些重型舰炮在三百米的距离上将自己的艉楼、艏楼、甲板打得面目全非,几乎每一炮都能将自己除水线部位以外的栎木船壳打出一个破口。 而自己船上引以为傲的两门24磅铸铁炮由于重量原因,只匆匆发射了几发炮弹,略微击碎了对方几处舷侧甲板。对方的船体似乎是用坚固、密实的巴西红木制造的,抗击打能力似乎也比己方的栎木船壳强啊。 交错而过后,双方来不及检点损失,立刻不约而同地把炮口对准了敌方纵队里的第二艘船只,然后开火! 海面上的硝烟越发浓烈,在海风吹拂下竟然也弥久不散,遮蔽了双方瞭望手的共同视线。这个时候任何指挥艺术、阴谋诡计什么的通通没了效果,双方如同中世纪的骑士一般,互相挥舞着长剑,我砍你一刀,你刺我一剑,比拼的完全是炮管子和乌龟壳。 谁的大炮多、炮管粗、打得快、抗击打能力强,谁就更能活下来。 王铁锤站在舰桥围栏边,瞪大眼睛死命观察着硝烟对面英国佬的船只,对方那带着三角礼帽的船长似乎也站在舰桥边,朝这边指指点点。 “轰!轰!”甲1到甲4炮位的32磅火炮次第发射,4枚实心铁球再次轰向了对方的水线甲板。但是英国佬的军舰看起来确实是不惜工本,水线部位的船板奇厚无比,竟然生生承受住了32磅长管重炮的近距离轰击。海盗船与之一比,完全就是渣啊! 炮手们将一个个网兜包裹着的葡萄弹塞进了18磅和12磅火炮的炮筒,然后这些如同葡萄粒一般的小铅球便呼啸着飞向了对方的艉楼和舯部甲板各个炮位处。英国佬的船上一阵惊呼,王铁锤透过弥漫着的硝烟,隐隐约约看到对方舰桥处似乎中弹了,看起对方那边有军官死伤了呢。 “谁打的?打的好!老子给他记功!”王铁锤兴奋地一拍大腿,大笑道:“小兵提士官!士官提候补军官!候补军官立即转正!联络员,给我记下来。联络员……联络员人呢,他娘的全跑了!啊呀,不好……” “呼!呼!”同样是几枚葡萄弹击中了艉楼二层,一块崩飞的碎木片打在了王铁锤的额头上,顿时让他血流满面。 安处几乎连滚带爬地从顶层枪炮甲板上冲了下来,然后和同样冲过来的船医一同将王铁锤架到了一层甲板上。舰桥那个位置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几乎是炮弹磁铁!安处敢肯定要是王铁锤再站在那里,受伤或战死的几率会达到五成以上。 “尼玛,让老子过去。”王铁锤的眼睛被鲜血糊住了,他一边扯着绷带擦拭,一边吼道:“军官必须站在那里指挥,要让所有弟兄们看到你还在!让我过去,我不想被人看不起!” 也许是失血过多,王铁锤吼了两嗓子后就消停了,然后虚弱地靠在甲板上,任由船医为他清理伤口、消毒、止血、包扎。 “小安,过去,去舰桥那里指挥!”王铁锤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安处的衣袖说道。 安处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你怕了?”王铁锤直勾勾地看着安处。 安处看着王铁锤额头上洁白的棉布绷带瞬间被鲜血染红,半天后脑子猛然一热,转身几步爬到了二楼舰桥围栏住,抓住几名联络官开始给船上各处传递命令,正式接过了指挥重任。(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占领区的安排 1660年6月29日,镇海县电报房。 今天已是正式对葡宣战后的第三个星期了,不大的电报房已完全被宪兵和参谋军官们霸占,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莫茗整日坐镇于此,随时关注各条战线上传回来的消息。女子电报培训班的优秀毕业生将一份份电报快速译出,然后交由参谋军官递送到莫总参谋长手里——东岸人,在此体验了一把葡萄牙人无法想象的“现代化战争”的快感。 “我们现在面临一个曾经遇到过的问题,即如何认识新占领区的地位,如何处理与新占领区之间的关系。圣保罗、塔佩等传教区按照既定计划,未来将属于我国的一部分,那么现居住于上的居民是否与我国国内的居民享有同等的权利和义务,就成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按照第二次东西战争的政策,这些人将自动入籍,但考虑到圣保罗等传教区内有大量含有原住民及黑人血脉的族裔,又与我国现行政策相抵触,如何抉择,委实是一个问题。”电报房隔壁整理出来的办公室内,专程从首都赶来的政务院副总理戚汪平朝莫茗说道:“这个问题,事关重大,不可不察啊。” 莫茗闻言点了点头。政务院那边提的问题也正是他这几天在考虑的,只不过目前还没下定决心而已。尤其是人口较多的圣保罗教区,一旦宣布当地的印第安人、黑人及其混血后裔为永远不可能被接纳的非国民,那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当地会发生什么事情,充任中下级军官、小商人、自耕农、捕奴者、殖民地官员、工匠、普通士兵、庄园管理者的他们将会在东岸人的占领区掀起大规模的起义或暴动,更别提其中很多人还是上层白人的直系或旁系后裔了,这种牵连对于东岸人在当地刚刚建立起的脆弱统治简直是灾难性的影响。 不过留着这些人也是个祸害,君不见青岛、商城等地大量聚居的西班牙裔形成的危害么?迥异的文化、不同的信仰和差别化的生活方式,造成了归化的诸多困难,而这仅仅还是几千西班牙裔造成的影响呢,如果他们的人数再多一些,能够“稀释”他们的东岸人再少一些的话。可想而知这里就又是一个化外之地——至少几十年内是如此。 “乌江以北的那些新设传教区还好说,庄园不多、人口不丰,施行起此政策来反弹不会太大(不过牵制住东岸人数千乃至上万兵力也不可避免)。不过圣保罗教区农业条件优越、气候温和,更兼面积广阔。因此庄园密集、人丁较多,且与葡属巴西相邻,远离我国核心统治区,制度、文化、民情更是与我迥异其趣,因此。最好还是采取断然措施,在当地施行我国法律,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嘛。”莫大帅到底是执掌军部多年的狠人,这会终于下定了决心,三言两语间就决定了圣保罗教区无数人的命运。 话说当前东岸大军在各处狂飙突进,尤其是从乌江南岸渡河北上的十个团的民兵,在朱亮中校的指挥下一路攻城略地,其冲得最远的一部骑兵甚至已经看到了伊瓜苏河的身影,令人颇为讶异。不过随着距离出发地越来越远,后勤补给就越困难。不但是枪弹、药品,就连相当部分的食品补给也得从后方输送,毕竟在这些新设传教区,几十公里看不见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十个团两万民兵势必要分散一部分驻守交通线和各大城镇,再去掉伤病员——其实战死战伤的倒不算很多,可生病减员却也不少——那么能够继续前进的部队也不过就一万出头罢了。这么点人,可以想象,即便越过了伊瓜苏河抵达其北岸,势必也无法再深入多远。不是东岸人刀锋已钝,而是实在战线太长、兵力太少啊。 如果说后世圣卡塔琳娜州这种巴西殖民的边缘地带还容易控制的话,那么在圣保罗教区这类相对靠近核心殖民区、又盛产桀骜不驯的捕奴旗队的地方,东岸人如果全面施行本国法律。那么第二混成营说不定就要被赶出圣保罗,狼狈退回到沿海的圣维森特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而若要打破此种局面,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撕毁东岸占领军与当地人达成的协议——即交了税的即可保障个人财产及生命安全——全面施行东岸法律,以武力强制赎买各庄园主占有的大片土地(仅允许其保留每人三十亩的份额)。要求其释放印第安奴隶(因为东岸法律不允许蓄奴)并给予一定经济补偿,同时推行汉语为唯一官方语言的政策。 可以想象的是,一旦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法律真的严格在当地铺开,那么整个圣保罗教区一定会陷入到极大的混乱之中,巴西殖民者将直面自由的印第安人的冲击,这对于东岸人捞取好处自然大有裨益。更何况,此时无论是莫茗这类军头,还是政务院那帮文官,对于赎买巴西人庄园、牧场、林场所要支付的巨额款项都是一点也不担心的。反正是用军票支付嘛,怕毛?什么?已经印刷出来的三百万元军票还不够用,那就再印些好了,小事一桩! 戚汪平这会听莫总参谋长如此说,知道双方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下面就是如何施行的问题,而这显然需要政府和军队两方面的配合。首先,往圣保罗教区增兵是必然的事情了,保守估计得要两个预备役民兵团,即四千人,以保证在控制各个城镇及交通线之后,仍有充裕的机动兵力随时镇压各种暴乱。 这部分兵力是现成的,目前正屯驻在镇海县码头兵营内的西湖、中山、铁岭三个县保安团——永安县保安团已调去进攻里约热内卢——随时可以出动,只是后面仍需在南方再动员四个县保安团前来,以补充预备队的兵力,应付各种突发状况,而这无疑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对国内劳动力的压榨也将更加深入。 当然了,莫茗、戚汪平二人都是实务派,此时自然明白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对于已经动员了接近42万名海陆官兵(还不算在鸭子湖流域诸县临时征集的近五万名民夫,加起来已是快十万名精壮劳动力了。极为骇人)的他们来说,再动员个万儿八千人又能怎么样,反正债多了不愁,仗都打到这份上了。干脆就把事情做绝,一条道走到黑算逑! “圣保罗教区尚需增兵两个保安团;进攻里约热内卢及其周边的富国县保安团也有些吃力,必须再增援一个团过去;而海军志在必得的圣埃斯皮里图将军区绊住我两个精锐的混成营实在不像话,最好调一个县保安团过去接替他们的位置,反正也没打算控制全境。只要确保部分林区和塞古鲁港在我们手里即可……”莫茗嘴里含着个烟斗,面朝窗外说道:“在国内二度动员进行增兵势在必行,这点需要你们政府方面多多配合了,尽量将不利影响降到最低,免得引起大范围的骚动。” “这是自然。”戚汪平闻言很快点了点头,随即他又有些苦笑地说道:“不过这次真是玩得太大了,一口气要鲸吞这么多土地,其总面积远远超过我们现有的法理领土,真是要把我们给撑死了。有时候我都在想,要是这些分散在各个城镇、各个庄园里的巴西人排成队与我们来一次决战多好。那样我们只需要少得多的兵力即可控制大片土地,哪需要像现在这样一次出动四五万人,耗费太惊人了……” 维持四五万人的长期境外作战是要一笔很大的钱的!民兵虽然平时没有军饷,但出征在外每人每月两块钱的津贴还是少不了的,20个保安团每月就要支出8万元,一年就是96万!加上近万名正规军人的军饷支出,这打一年就是两百余万军饷没了,实在是支出浩大!而且,这还没算各类食品、药品、弹药、军资的消耗呢,这些也是吞金大户——幸好其中有相当部分事先已采购完毕。算在了去年的财政支出之中,不然今年搞不好政府就又要举债或印钞票渡过难关了,由此可见战争的负担有多么巨大。 不过好在东岸人也在积极想办法自筹军费,比如各路人马目前已在各自占领区弄到了超过六十万元的现金。其中既有人头税、赎城费、平安税之类的玩意,也有巴西各级殖民机构金库里的战利品,当然更不乏一些反东岸的庄园主或商人的家财——以上这些都是现金,而除了现金之外,东岸人也弄到了大量物资,其中有的是缴获而来。有的是征税得来,更多的则是用军票强买而来,这些目前都开始集中起运,打算尽快变现处理。据陆军部、贸易部和工商部的人联合统计得知,这些物资的总价值大概在四十万元以上,打折出售的话变现个25万元不成问题,这些已经能够暂时缓解一下战争经费的困难了。 “不要怕花钱多,这些钱其实大多数还是花在咱们国内,所谓的肉烂在锅里,没流到外国,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这个移民季刚刚结束,又是大批移民涌入我国(全国总人口截止六月底已达1019万人的历史高峰),其中很多淮安府移民身上带着不少银钱,让他们花钱在乌江北岸、圣保罗等我军控制区买地不成问题吧,嘿嘿,一亩地才七块钱,估计他们能乐疯了吧?再者,收紧国内分公地的指标,让近两年成年的年轻人无法在我们的核心统治区获得土地,然后再通过舆论引导让他们到圣保罗等地来定居。这些人一般都是没继承权的非长子,一般也没什么钱,但他们的父母有啊,肯定有很多疼爱孩子的父母愿意为他们慷慨解囊,在宣传中极为富饶肥沃的圣保罗购地的吧,这也是一大笔收入。只要卖出十万亩以上的地,就能为我们解决很大问题了,足够支持我们继续把战争打下去!” “也只能这么做了。”戚汪平点了点头,对此很是了然,毕竟在搞钱方面他们才是专家,这时只听他说道:“其实,农业部前几天有人建议,强制没收占领区白人的庄园为国有,然后同时在各地区、各县实行土地招拍挂制度,吸引投资者去租赁这些居舍、土地、牲畜、工具乃至劳动力(可以与印第安奴隶签订劳务雇佣合同)都很齐全的庄园,应该也是一笔大收入,搞不好比出售土地给散户还要挣得多呢。原本我们对此还有很多顾虑,但如果真的在占领区推行我国法律的话,估计那些白人庄园主们一个都待不住,不是接受现实就是滚回葡萄牙老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那么这么搞就完全没问题了。” “边走边看吧,白人庄园里肯定也囤积着大量农产品和物资,这些在他们走后也是我们的了,如何运输及处理也是个难题。这事,还得着落在人及荷兰人身上,只有他们才有足够的能力吃下这笔庞大的物资(当然在此过程中他们也很有赚头),幸好我们提前联络了这些奸商,不然还真不好办呢。”莫茗抽着烟说道,“其实,这些陆地上的事情都不难解决,无非就是兵力和钱的事情,真要有决心,不是什么不可克服的问题!现在我担心的,还是那支消失掉的葡萄牙海军舰队啊,他们才是真正的大麻烦,一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恶心你一下。这事,还是需要南非方面的配合,前阵子我已经让海军派一艘快速联络船去河中港了,同时也托李仁军这个奴隶贩子往新库尔兰走一趟,让他们联合起来,看看能不能拔掉葡萄牙人在西南非洲的据点,这将有效削弱葡萄牙海军的活动范围……”(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西南非洲(一)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放danban章节,一般要一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在此之前请勿点开。小众书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 以“加的斯岩石”号领衔的一票舰船挨个驶入了定海港内,然后下锚停泊。 他们刚刚从烟台港返回,给南方战区带来了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士卒,同时也将第五大队(德意志雇佣兵改编)送回了山东——邵树德对这支几乎全部由德意志人组成的大队很不放心因此他打算在山东将这个大队与第一联队的三个大队打散重编,暂时损失点战斗力就损失一点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比日后尾大不掉不听指挥的要好。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放danban章节,一般要一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在此之前请勿点开。小众书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 与挺身队第四大队一同抵达定海的,还有新建陆军第九师牛成虎部四千人,与他们对调的是丁维岳的新军第十师。第十师丁维岳部前阵子在观海卫被清军击败,损兵数百,这次邵树德打算将他们调回山东黄县整训,顺便补足兵员;而新来的牛成虎第九师战斗力较强,且和山东的一些清军绿营关系密切(都是顺军降军出身),邵树德心有疑虑,因此将他们整建制调到了宁波,并且驻守慈溪县城,直抵第一线与清军接火。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放danban章节,一般要一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在此之前请勿点开。小众书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 最近一段时间内,清军对宁波府的攻势越来越猛。不断有透过山间小路杀入奉化、鄞县这两地的清军。不过好在镇守地方的第四师、第六师反应很快,镇压得力,因此没让清军站稳脚跟。地方上极端仇视东岸的士绅们一看“我大清”陆陆续续折了七八千人在奉化县、鄞县了,顿时也夹紧了尾巴老实做人。否则,溪口镇被灭族的李大善人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而在这个过程中,第四师、第六师两部上万名官兵的应变能力、行军能力和战斗技能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如今已经隐隐有了成熟军队该有的模样。也许称不上什么精锐,但这帮山贼、土匪、降兵和泥腿子组成的部伍。经过这么多年的整训后,战斗力已经明显强于清军南方绿营,即便是战斗力较强的陕甘绿营,他们也能别一别苗头。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放danban章节,一般要一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在此之前请勿点开。小众书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 此时张名振在码头上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虽然经历了长途航行。但从登州港、胶州港登船南下的挺身队第四大队和新建陆军第九师六千官兵们的军容却还算整齐,张名振看着他们在码头上排列的整齐军阵,以及在军官的口令和铜哨声中变换队形的熟练程度,就知道这支军队是花了大本钱培养的,而且中途没有遭受大面积的伤亡以致部队断了传承,可以说是一支很不错的部队,至少比他手下那些连军服都凑不齐的叫花子般的部队强多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放danban章节,一般要一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在此之前请勿点开。小众书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 “枉这东朝自称宋室苗裔,而今观之,穿着竟类胡服。须发亦随意毁伤,想必其国中华夏道统已绝,已和蛮夷无异矣。”张名振身后,一名穿着青袍的文士状似悲悯地叹息道,看他那神情,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间惨剧一样。 “哼。何止!”另一名文士闻言气哼哼地说道:“鲵渊先生(张肯堂)尝言,东朝避居海外多年,服饰、言语、法度均不类中华,道统断绝已是无疑!贤弟也看过东朝文书,字句直白、文理不通,简直有辱斯文!更有甚之的是,东朝人于鄞县、奉化、慈溪诸县私分民田,行那闯逆禽兽之事!如此狼心狗肺之辈,夫复何言?”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放danban章节,一般要一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在此之前请勿点开。小众书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 这位怒气冲冲的文士祖籍宁波府鄞县,因不愿剃发、心系故明而逃至舟山鲁王麾下效力,目前暂时充任定西侯张名振军前赞画。他的家族虽然早就卖掉祖产避入舟山,并未在此次分地大潮中受到丝毫损失,但士绅阶级出身的他依然分外看不惯东岸人的所在所为,颇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因此此刻便尖锐抨击起了东岸人的政策。 他的抨击引起了身后更多人的附和,这些所谓的读书种子们纷纷开始对码头上的一切评头论足了起来,若细细听之的话,不外乎“奇技淫巧”、“有伤风化”、“与禽兽何异”、“豺狼虎豹之辈”之类的负面话语。 在正前方走着的张名振眼看不是个事,于是便重重咳嗽了一声,方才平息了这场纷乱的议论。与他一同行走的荡胡伯阮进暗地里嘿嘿一笑,也不言语。他是海盗出身的粗人,虽深得张名振赏识,却老是被这帮酸丁们阴阳怪气地作弄,平时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这会看这帮酸丁还不知死活地议论着东朝人如何如何,心中暗自冷笑:这东朝兵马极锐,前有莫大帅、后有邵大帅,将鞑子朝廷打得顾此失彼、焦头烂额。此等丰功伟绩,也是你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丁们能够置喙的?简直可笑至极! 此番他们跟随定西侯来到宁波,主要还是受这东朝的刘总兵(刘海洋)之邀,前来共商大事。至于说商议的是什么样的大事,阮进作为鲁王系核心将领,倒也是知道那么一点: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东朝的刘总兵打算会盟各家武装。趁清军大队集结于绍兴府一带的时候,以主力沿长江而上攻夺镇江、南京一线,以牵制、调动清军兵力,进而寻找战机取得突破。消灭清军一部,达成阶段目标。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放danban章节,一般要一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在此之前请勿点开。小众书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 而与此同时,他们也会想办法联络正在湖广与清军主力鏖战的闯军余孽,听闻那些人拥兵二十余万,很是了得,而今正与鞑子朝廷十余万人马激战不休。虽连败数场,然根基未损,屡败屡战精神可嘉,事仍大有可为。若是联络上他们,当浙江这边主力朔江而上的时候。他们也同时发起反击,清军的乐子可就大了。而如果东朝人的能量再大些,说服国姓爷、李成栋等地方实力派也在各地配合着发起反击,那么局面说不定会有更大改观。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放danban章节,一般要一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在此之前请勿点开。小众书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 阮进虽然是不名一文的海盗出身,但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征战厮杀。却也不是没有一点眼光。他一直觉得,国势败坏若此,固然有满蒙八旗锐不可当的因素在内,但各方反清势力彼此互不信任甚至争相落井下石的因素。却也绝不可忽视。 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闯贼被鞑子主力追着打的时候,弘光朝满朝文武竟没有抓住机会,收取虚弱得无一兵一卒防守的山东、河南,进而威胁鞑子朝廷的安危,这就已经是一件令人扼腕叹息的事情了;而当闯贼败逃。鞑子另一路主力收拾完河南、山东直趋江北的时候,满朝文武竟然还在扯皮不休,真真是昏了头了。要说这些人不是亡国之臣,谁信?要不是自己也不愿剃发易服当鞑子顺民,早他娘滴不跟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鬼混了! 如今东朝的刘总兵高举义旗,联络各方豪杰共击鞑虏,在阮进看来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无他,在于集中兵力、统一指挥,然后利用舟楫之利,在局部形成优势,以强击弱、以多击寡!刘总兵的这个思路乃是兵法正道,就连自己的恩主定西侯也赞赏不已,表示将出兵会盟,共击鞑虏。如此大势之下,这几个酸丁文人竟然还腆着脸对东朝人评头论足,真是马不知脸长,可笑至极。 当然了,与东朝会盟除能打击满清之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借机蹭东朝人的物资补给。甚至于,一些损坏的刀枪剑戟,东朝人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帮着你修理乃至更换。这种好事,谁不想经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放danban章节,一般要一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在此之前请勿点开。小众书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 阮进依稀记得上次也是应刘总兵之邀,在宁波、台州、松江、杭州一带转战,各部都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尤其是登岸作战的定西侯、平西伯(王朝先)两部,不但缴获物资无数,还迁走了上万名不愿给鞑子为奴的士绅百姓入舟山避居。而原本驻守舟山、对鲁监国一贯冷言冷语的肃鲁伯黄斌卿,也难得地给鲁监国大军送来了些猪羊犒军,算是近年难得一见的恭顺态度了,想起就不由得令人唏嘘不已。 而今定西侯在台州府、温州府一带打下的偌大局面,严格说来却也是仰仗了东朝黄衣军的威名呢。若不是他们在宁波府一带积极经营,持续威胁着富庶的杭州府、绍兴府、嘉兴府、松江府、湖州府等地,张存仁、济尔哈朗等人吃饱了撑的调集八万绿营、近二万满蒙汉八旗围攻宁波啊?有这工夫,还不早就南下扫平温台、砥定闽粤啊?说到底大家都是指着东朝黄衣军活着呢,而今赶来与其会盟,也是应有之意。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放danban章节,一般要一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在此之前请勿点开。小众书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 “咳…咳…”正神飞天外呢,恩主张名振那浑厚的嗓音突然在阮进耳边响起:“东朝刘总兵亲来迎接了,唔,还有延平郡王的使者,似是卢牧洲。诸君当肃然,万不可自堕鲁监国威仪,慎之!” 阮进闻言立刻昂首挺胸,目视前方,顾盼间颇为威仪。而身后原本在叽叽喳喳的一干酸儒们,此时也都正了正衣冠,含笑向前行去,看起来倒也有些道貌岸然的味道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放danban章节,一般要一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在此之前请勿点开。小众书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 当然了,与东朝会盟除能打击满清之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借机蹭东朝人的物资补给。甚至于,一些损坏的刀枪剑戟,东朝人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帮着你修理乃至更换。这种好事,谁不想经历? 阮进依稀记得上次也是应刘总兵之邀,在宁波、台州、松江、杭州一带转战,各部都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尤其是登岸作战的定西侯、平西伯(王朝先)两部,不但缴获物资无数,还迁走了上万名不愿给鞑子为奴的士绅百姓入舟山避居。而原本驻守舟山、对鲁监国一贯冷言冷语的肃鲁伯黄斌卿,也难得地给鲁监国大军送来了些猪羊犒军,算是近年难得一见的恭顺态度了,想起就不由得令人唏嘘不已。 而今定西侯在台州府、温州府一带打下的偌大局面,严格说来却也是仰仗了东朝黄衣军的威名呢。若不是他们在宁波府一带积极经营,持续威胁着富庶的杭州府、绍兴府、嘉兴府、松江府、湖州府等地,张存仁、济尔哈朗等人吃饱了撑的调集八万绿营、近二万满蒙汉八旗围攻宁波啊?有这工夫,还不早就南下扫平温台、砥定闽粤啊?说到底大家都是指着东朝黄衣军活着呢,而今赶来与其会盟,也是应有之意。 “咳…咳…”正神飞天外呢,恩主张名振那浑厚的嗓音突然在阮进耳边响起:“东朝刘总兵亲来迎接了,唔,还有延平郡王的使者,似是卢牧洲。诸君当肃然,万不可自堕鲁监国威仪,慎之!” 阮进闻言立刻昂首挺胸,目视前方,顾盼间颇为威仪。而身后原本在叽叽喳喳的一干酸儒们,此时也都正了正衣冠,含笑向前行去,看起来倒也有些道貌岸然的味道了。 (本书首发起点中文网,半夜更新的是放danban章节,一般要一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章节内容,在此之前请勿点开。小众书写作不易,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西南非洲(二) “司令官,钱箱都已经搬到堡内仓库里了。经过清点,数额无误,这是接收单。”几人正说着间,于连海军中尉从外面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然后将放在公文包内的一份接收回执交给了王铁锤。 于连这厮这几年在东岸海军里一直顺风顺水,这得益于他娶了马蒂尔德这个帕斯奎尔家族的白富美,而帕斯奎尔家族与东岸人的利益纠缠甚深,几乎已经成了东岸共和国在法国南部地区的利益代言人。现在马蒂尔德几乎已经撒手不管海地岛上的棉花种植园事务,而将其全权委托给了管家,至于她本人则已经在东方港郊外购买了一块牧场,并且常年居住在这里。 于连和马蒂尔德已经结婚数年,育有一子一女。前些日子他在海军部内活动了一番,跑完这趟任务后他就将卸任“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舰长的职务,转而到海军部内混个参谋的闲职,平日里主要在航海学校教书,有时候也会去兵团堡给近卫学兵团的半大孩子们授课,总之再也不会整天在外面跑远洋了。据说,这是他老婆马蒂尔德的主意,他慎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放弃了在军中的前程。 对于他这个决定,王铁锤只觉略有些惋惜。毕竟于连很早就加入了东岸海军,曾经也和陆铭、王铁锤等人一起出海战斗过,自有一番情谊。此番他在海军即将开始扩军步伐的41年、42年选择担任“养老”的闲职,王铁也只能无奈叹息。路都是自己选的,旁人即便是想说什么也没用。 “五万元的现金,嘿嘿。”王铁锤拍了拍手里的回执,笑着朝史钦杰说道:“钱我已经交给你们了,今年那些马斯喀特商人不会再在莫桑比克岛与我们进行交易了。奶奶个熊,一千多个女人和小孩在那破岛上住两个月要花费上千元,真是抢钱一样!我都和他们说好了,今年的交易地点改在新华堡码头,他们已经同意了。以后大家都不用再受那帮葡萄牙吸血鬼的盘剥了。” 史钦杰点了点头,这正合他的意思。将每年买卖中东女奴和小孩的生意挪到新华堡,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扣一些下来,给本地增加些人口。包括那些下半年将要到来的明朝移民也一样。雁过拔毛是业内潜规则,当年河中堡的莫茗就敢“漂没”人口,那他史钦杰又如何做不得? “好了,人口交易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不过你们接下来还要北上么?去奥斯曼帝国?”史钦杰问道。 “北上是要去的。可能会在奥斯曼帝国的港口短期停泊个一阵子,也可能就不去了,然后寻机前往东方。”王铁锤用力吸了一口烟斗,然后说道:“这次我们还是沿着北印度洋环流航行,航线么尽量沿着海岸,毕竟这条航线我们不熟悉,万事还是小心一点好,就是遇上风暴也好脱身。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们十几艘船在海上来来去去,一直没有因为风暴而沉过船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不过这并不能代表我们接下来仍然会这么幸运。所以,我决定还是沿着海岸线走,从新华堡到吉布提补给一下,然后向东进入印度南部沿海、锡兰岛一线,如果有机会的话就继续向东越过锡兰岛,进入孟加拉湾、安达曼海一线……” “然后呢?”史钦杰听得也有些神往,安达曼海旁边就是缅甸、马来半岛,那样离大明也就不远了。 “然后返航。”王铁锤将烟斗往脚底一磕,理所当然地说道。 “什么?”史钦杰差点一个趔趄,“你们不向东继续越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南海了么?到了南海可就真的离大明近在咫尺了啊!” “现在还不行。”王铁锤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丝。一边往烟斗里装一边说道:“马六甲海峡附近是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严密控制的海域,非常之敏感。要想突破他们的封锁进入南海,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很可能会在海上爆发冲突。尤其是荷兰人。目前和我国政府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妙,他们多半是不乐意看到我们进入中国沿海的,因此,要想和平进入南海海域几无可能。除非我们能像那些法国、英国甚至丹麦的少数船只那样获得他们的允许,但这可能性显然也不是很大。” “那么?”史钦杰心下有些了然,也有些畏惧。 “当然是要武力冲破他们的阻挠了!就像当年他们突破葡萄牙人在马六甲附近的阻截一样。”王铁锤用力挥了下右手。然后缓了口气,又说道:“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多方筹备,无论是船只、水手、火炮等硬件,还是坚强的战斗决心等软件,都需要开始慢慢筹备调整。等到时机成熟后,我军船队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东进发,突破荷兰人的阻截,一举进入南海。” “我听你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妥。”一直在旁边默默喝茶的徐刚突然说道,“劳师远征,兵家大忌。就算船队从新华夏出发,历经一两个月的航行到达马六甲海峡后,无论是船只状况还是水手身体状态都没法和最初相比吧?最好还是在马六甲西面有个落脚点,可以让咱们修理下漏水的船板、更换下破损的帆布、刮刮船底,再补充下新鲜的食物淡水、安置下生病的水手,养精蓄锐后再以最佳状态启程前往东方。到时候就算真遇到荷兰人甚至葡萄牙人的武力拦截,也能够和他们周旋一二。唔,这个落脚点我觉得锡兰岛就很不错,离新华夏的距离适中,从这里出发前往南海的话也不远。” “这个地方一样很敏感啊。”王铁锤将烟斗点着后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道:“目前算是葡萄牙人的势力范围,不过他们也就在沿海占了几个点,而且还在和岛上的土著王国征战不休、纠缠不清,对整座岛屿的控制还有限。但是不管不怎么说,至少这里名义上是葡萄牙人的地盘,外人贸然插一脚进去只怕会引起他们的敌视。目前,葡萄牙人和我们的关系虽然看起来还不错,但我敢打赌,只要我们一露出要登陆锡兰岛的企图。葡萄牙人会立刻与我们翻脸。” “当然了,其实这其中也不是没有机会。”王铁锤说道这里,又神秘地一笑,“我记得在1638年。锡兰岛上的一个和葡萄牙人征战不休的土著国王就和荷兰人秘密签订了协议,准备引荷兰人进岛,驱逐葡萄牙人的势力。而且,目前荷兰人貌似已经付诸行动了,接下来的十几年内。葡萄牙人会逐渐失去在锡兰岛上的商馆、城堡、码头、生意以及一切,直到1658年他们彻底被荷兰人逐出锡兰岛。这里面如果操作好了的话,未必没有插手的机会。” “怎么又是荷兰人?”徐刚皱着眉头问道,“河中堡那边隐隐和荷兰人杠上了、马达加斯加西南边海岸有荷兰人出没,怎么这锡兰岛也有荷兰人在作梗呢?怎么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一个一两百万人口的小国,还和人打了几十年的仗,怎么还能满世界出击?真是奇葩中的战斗机啊!” “我们和荷兰人有什么区别?”史钦杰想了想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更奇葩,整个国家才四万多人口,居然就已经满世界开始占地盘了。河中堡算一块、新华夏算一块。这你们算计中的锡兰岛又是一块,我就问问,我们有这实力吗?荷兰人可以满欧洲地雇佣德意志人、苏格兰人、波西米亚人什么的当雇佣军,我们能吗?换句话说,我们能信任那帮雇佣军吗?显然不能啊,我们一切只能靠自己!如今力量本就不足,还要插手形势复杂的锡兰岛,我个人觉得很不明智。我只希望我们别搞得像当年俾斯麦说意大利人的那样,‘有个好胃口,却一口烂牙’。到最后收拾不了局面。反正今后执委会要是征求起我的意见来,我是不会同意的。”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倒当真了。”王铁锤有些讪讪地一笑,“我们起码也得等万事俱备、力量充足后才会强行向远东航行。至于插不插手锡兰岛的乱局,这个以后再说。”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忙各自的事务去了。 1641年4月1日,就在新华夏地区的雨季进入尾声,全地区即将开始新一轮声势浩大的基础建设的同时,几艘阿拉伯纵帆船顺着西北风轻轻滑进了新华夏湾内。然后在得到新华堡方面的允许后停靠在了如今已经初步修好的第二条木制栈桥两侧。 这些马斯喀特商人带来了上千名波斯、俾路支女奴,以及大约数百名小孩。他们向东岸人坦言,捕捉波斯人的行动越来越难,损失也越来越大,这次他们不得不捕捉了很多俾路支人来充数,希望东岸人能够如数收购。 史钦杰在仔细检查了这些俾路支女奴、小孩的健康状况后,算是认可了这批奴隶。不过他也趁机杀了一下价,每个俾路支女奴价值30元、小孩15元,比起波斯人的价格降了足足30。马斯喀特商人大概觉得抓捕这些俾路支人没太大难度,因此便也同意了这个价格,双方很快便如数成交。 “然后呢?”史钦杰听得也有些神往,安达曼海旁边就是缅甸、马来半岛,那样离大明也就不远了。 “然后返航。”王铁锤将烟斗往脚底一磕,理所当然地说道。 “什么?”史钦杰差点一个趔趄,“你们不向东继续越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南海了么?到了南海可就真的离大明近在咫尺了啊!” “现在还不行。”王铁锤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丝,一边往烟斗里装一边说道:“马六甲海峡附近是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严密控制的海域,非常之敏感。要想突破他们的封锁进入南海,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很可能会在海上爆发冲突。尤其是荷兰人,目前和我国政府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妙,他们多半是不乐意看到我们进入中国沿海的,因此,要想和平进入南海海域几无可能。除非我们能像那些法国、英国甚至丹麦的少数船只那样获得他们的允许,但这可能性显然也不是很大。” “那么?”史钦杰心下有些了然,也有些畏惧。 “当然是要武力冲破他们的阻挠了!就像当年他们突破葡萄牙人在马六甲附近的阻截一样。”王铁锤用力挥了下右手,然后缓了口气,又说道:“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多方筹备。无论是船只、水手、火炮等硬件,还是坚强的战斗决心等软件,都需要开始慢慢筹备调整。等到时机成熟后,我军船队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东进发。突破荷兰人的阻截,一举进入南海。” “我听你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妥。”一直在旁边默默喝茶的徐刚突然说道,“劳师远征,兵家大忌。就算船队从新华夏出发,历经一两个月的航行到达马六甲海峡后。无论是船只状况还是水手身体状态都没法和最初相比吧?最好还是在马六甲西面有个落脚点,可以让咱们修理下漏水的船板、更换下破损的帆布、刮刮船底,再补充下新鲜的食物淡水、安置下生病的水手,养精蓄锐后再以最佳状态启程前往东方。到时候就算真遇到荷兰人甚至葡萄牙人的武力拦截,也能够和他们周旋一二。唔,这个落脚点我觉得锡兰岛就很不错,离新华夏的距离适中,从这里出发前往南海的话也不远。” “这个地方一样很敏感啊。”王铁锤将烟斗点着后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道:“目前算是葡萄牙人的势力范围,不过他们也就在沿海占了几个点。而且还在和岛上的土著王国征战不休、纠缠不清,对整座岛屿的控制还有限。但是不管不怎么说,至少这里名义上是葡萄牙人的地盘,外人贸然插一脚进去只怕会引起他们的敌视。目前,葡萄牙人和我们的关系虽然看起来还不错,但我敢打赌,只要我们一露出要登陆锡兰岛的企图,葡萄牙人会立刻与我们翻脸。” “当然了,其实这其中也不是没有机会。”王铁锤说道这里,又神秘地一笑。“我记得在1638年,锡兰岛上的一个和葡萄牙人征战不休的土著国王就和荷兰人秘密签订了协议,准备引荷兰人进岛,驱逐葡萄牙人的势力。而且。目前荷兰人貌似已经付诸行动了,接下来的十几年内,葡萄牙人会逐渐失去在锡兰岛上的商馆、城堡、码头、生意以及一切,直到1658年他们彻底被荷兰人逐出锡兰岛。这里面如果操作好了的话,未必没有插手的机会。” “怎么又是荷兰人?”徐刚皱着眉头问道,“河中堡那边隐隐和荷兰人杠上了、马达加斯加西南边海岸有荷兰人出没。怎么这锡兰岛也有荷兰人在作梗呢?怎么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一个一两百万人口的小国,还和人打了几十年的仗,怎么还能满世界出击?真是奇葩中的战斗机啊!” “我们和荷兰人有什么区别?”史钦杰想了想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更奇葩,整个国家才四万多人口,居然就已经满世界开始占地盘了。河中堡算一块、新华夏算一块,你们算计中的锡兰岛又是一块,我就问问,我们有这实力吗?荷兰人可以满欧洲地雇佣德意志人、苏格兰人、波西米亚人什么的当雇佣军,我们能吗?换句话说,我们能信任那帮雇佣军吗?显然不能啊,我们一切只能靠自己!如今力量本就不足,还要插手形势复杂的锡兰岛,我个人觉得很不明智。我只希望我们别搞得像当年俾斯麦说意大利人的那样,‘有个好胃口,却一口烂牙’,到最后收拾不了局面。反正今后执委会要是征求起我的意见来,我是不会同意的。”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倒当真了。”王铁锤有些讪讪地一笑,“我们起码也得等万事俱备、力量充足后才会强行向远东航行,至于插不插手锡兰岛的乱局,这个以后再说。” 1641年4月1日,就在新华夏地区的雨季进入尾声,全地区即将开始新一轮声势浩大的基础建设的同时,几艘阿拉伯纵帆船顺着西北风轻轻滑进了新华夏湾内,然后在得到新华堡方面的允许后停靠在了如今已经初步修好的第二条木制栈桥两侧。 这些马斯喀特商人带来了上千名波斯、俾路支女奴,以及大约数百名小孩。他们向东岸人坦言,捕捉波斯人的行动越来越难,损失也越来越大,这次他们不得不捕捉了很多俾路支人来充数,希望东岸人能够如数收购。(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西南非洲(三) “大角羊培育到了今天,我们已经有了众多的家族和系列了。”南铁公司副总裁、前中央执行委员、农业部创始人金科拉看着一群灰不溜秋的羊,慢悠悠地说道:“这种新品种羊仔细分的话,应该是一种毛肉兼用的半细毛羊,因为是镇海县香山乡配种站培育出来的,我看就叫香山羊吧,以产地命名。以前的那种命名方式得改改,培育出来的绵羊也叫大角羊,山羊也叫大角羊,太不科学了。” 金科拉嘴里的香山羊目前大概是国内分布较广的绵羊品种之一了,除了国营牧场大量养殖外,民间也有很多人领了回去饲养。这种羊成年公羊体重在50-90公斤之间,剪毛量5-12公斤;成年母羊约为40公斤,剪毛量3-6公斤。所产羊毛属于半细毛,一般为白色,毛长12厘米左右,平均净毛率55,可以用来制造精品呢绒,产羔率为110,成活率一般在75上下。看得出来,这种羊是一种较为成功的培育品,且遗传稳定,值得以此为父本、母本继续深挖下去。 除了所谓的香山羊外,东岸境内这些年培育出的著名羊还有黑河羊和乌江羊。这两种羊都是东方县牧场乡育种站所培育,培育出来的时间点分别在东岸决意开发西北内陆(黑河流经区域)和乌江流域的前夜,故此得名。 先说黑河羊。这种羊是先用大角羊与拉普拉塔本地的一种羊进行杂交,产生的一代母羊再用大角羊进行回交,后代理想型横交固定而成。体重、产毛量均略逊于大角羊,但净毛率较高,毛也具有大、中弯曲等特征,适用于针织。产羔率为120,成活率在80左右。到了那时候,肉羊的春天也将随之到来。到了那时候,肉羊的春天也将随之到来。 最后还有一种新出来没多久的乌江羊。顾名思义,这种羊就是为了开发乌江流域而培育的新品种。曾长期在米林湖流域放养,看起来还不错。这种羊非常适应低洼潮湿地区,抗病能力强,成年公羊体重为55-75公斤。剪毛量为55-95公斤;母羊体重40-55公斤,剪毛量3-5公斤。这种羊产生的毛一般为浅黄色,大弯曲,且有着这个时代羊毛普遍具备的油汗性质,净毛率65-70。主要用于纺织毛线,做大衣呢料,产羔率为130左右。 除了这三种羊外,东岸还从各地费尽心机引进了一些肉羊、山羊,不过其数量还很少,远不成气候。不过随着东岸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以及老百姓消费能力的逐步增加,羊肉市场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大。到了那时候,肉羊的春天也将随之到来。 “农业部不是认定了乌江羊更适合乌江流域的环境么,我看也差不离。”乌江地区警备司令廖逍遥从一匹战马上翻身下来。拽过一只咩咩直叫的小羊羔,笑眯眯地说道:“乌江羊的毛虽然粗了点,但是用来做粗呢大衣不错啊。实在不行还能拿去编制军用毛毯,我们东岸人也不是那些穷讲究的旧大陆贵族,能保暖就可以了,不会太注重其他的。” 廖逍遥说的是实情。鉴于目前战争已经结束,陆军军费又被海军大量积压,因此陆军部制定的给所有士兵(包括民兵)添置一件呢子大衣的计划面临着预算方面的庞大压力。如果这些大衣以及其他一些毛织物(如军用毛毯等)都能改由便宜的粗呢来制造,那么无疑会受到陆军部的热烈欢迎。 除了这三种羊外,东岸还从各地费尽心机引进了一些肉羊、山羊。不过其数量还很少,远不成气候。不过随着东岸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以及老百姓消费能力的逐步增加,羊肉市场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大。到了那时候。肉羊的春天也将随之到来。 “农业部不是认定了乌江羊更适合乌江流域的环境么,我看也差不离。”乌江地区警备司令廖逍遥从一匹战马上翻身下来,拽过一只咩咩直叫的小羊羔,笑眯眯地说道:“乌江羊的毛虽然粗了点,但是用来做粗呢大衣不错啊。实在不行还能拿去编制军用毛毯,我们东岸人也不是那些穷讲究的旧大陆贵族。能保暖就可以了,不会太注重其他的。” 廖逍遥说的是实情。鉴于目前战争已经结束,陆军军费又被海军大量积压,因此陆军部制定的给所有士兵(包括民兵)添置一件呢子大衣的计划面临着预算方面的庞大压力。如果这些大衣以及其他一些毛织物(如军用毛毯等)都能改由便宜的粗呢来制造,那么无疑会受到陆军部的热烈欢迎。 最后还有一种新出来没多久的乌江羊。顾名思义,这种羊就是为了开发乌江流域而培育的新品种,曾长期在米林湖流域放养,看起来还不错。这种羊非常适应低洼潮湿地区,抗病能力强,成年公羊体重为55-75公斤,剪毛量为55-95公斤;母羊体重40-55公斤,剪毛量3-5公斤。这种羊产生的毛一般为浅黄色,大弯曲,且有着这个时代羊毛普遍具备的油汗性质,净毛率65-70,主要用于纺织毛线,做大衣呢料,产羔率为130左右。 除了这三种羊外,东岸还从各地费尽心机引进了一些肉羊、山羊,不过其数量还很少,远不成气候。不过随着东岸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以及老百姓消费能力的逐步增加,羊肉市场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大。到了那时候,肉羊的春天也将随之到来。 不过发展毛纺织业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这涉及到了很多国家的利益,比如英国、西班牙和荷兰。在这三个国家中,西班牙是纯粹的原材料出口国,即他们只出口羊毛原料,基本没有成型的毛纺织工业,至于他们需要的呢绒嘛,以前部分由意大利地区提供,部分由荷兰人提供。如果说西班牙是纯粹的产业链底层的话,那么荷兰就是纯粹的产业链上游。他们自己产的羊毛少得可怜,因此大量进口外国羊毛(来自西班牙)和半成品呢绒(来自英格兰),加工好后再利用自己强大的供销网络销售出去赚钱。到了那时候,肉羊的春天也将随之到来。 荷兰人利用这种模式赚了一百多年的钱。不过自从英国人意识到要发展自己的呢绒工业从而停止了自己的羊毛及半成品呢绒出口后,荷兰人的这项生意就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而这其实也是导致他们与英国关系日渐恶劣的众多因素之一。到了那时候,肉羊的春天也将随之到来。 呢绒市场的形势如今已经这么紧张了,东岸人要是再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去。并利用自己在纺织和染色上的技术代差与英国人、荷兰人展开竞争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只有天知道了——说不定就是战争。因此,东岸人如果只是搞一些小规模的毛纺织工业,同时仅仅将自己生产的各色呢绒制品在本土及新大陆部分地区销售的话,那么这两个国家还可以容忍;如果东岸人不识相,一定要跑到欧洲市场与他们抢食吃,被断了财路的这两个国家说不得就要对东岸采取断然措施了。而执委会在这一点上也有很清醒的认识,目前东岸的呢绒制品(主要是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在生产)的销售市场主要在国内及拉普拉塔、智利,基本没威胁到英国佬和荷兰人的利益。到了那时候,肉羊的春天也将随之到来。 “先都养着看看吧。”金科拉站起身来。放下了手里的绵羊,说道:“南铁公司有意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建立育种场,同时也准备在那里大力发展养羊业,以出口羊毛和冻肉。我看那里环境挺适合的,黑河羊有本土羊的血统,应该能够很好地适应兴南河一带的气候。在那个地方,羊就不圈养了,全散养,一公顷面积养个一只羊,差不多也够了。环境压力很小。至于降水丰富、植被茂盛的火地岛嘛,可以多养乌江羊,应该问题不大。不过那里的环境也很适合北美野牛、麝牛、驯鹿、驼鹿生长,目前要不是怕外来物种太多破坏当地食物链平衡的话。这些动物的引进早就大规模铺开了,也不至于目前还在无人小岛上封闭养殖。” “怕毛食物链平衡。”廖逍遥闻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是因为南锥地区缺少大型食肉猛兽所以怕这些动物泛滥成灾么?其实没关系的,我们人类可以填补这里面的空白,那些野牛、麝牛、驼鹿什么的绝逼泛滥不起来。” “呵呵,或许吧。”金科拉摸了摸微秃的头顶。笑了笑,说道:“羊的育种工作开展得不错,不过我们现在在狗的育种方面却不够努力啊。不但项目开展晚,而且投资力度也不够。眼看随着畜牧业的兴起,对牧羊犬之类的工作类犬只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了;此外,矿山、农场那边也提出需要一些追捕逃奴、寻找土著定居点的犬只,这些都需要我们沉下心来好好培育啊。这也是一项重要工作,事关今后很多年的发展呢。” 金科拉这次从兴南港返回本土,主要还是为了给南铁公司再搞一批农业生产资料去,其中既包括农业机械、工具,也包括种子、牲畜等玩意——当然南铁公司是以成本价购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农业条件比如本土这么得天独厚,因此开发之前必须什么都准备好。 不过说到本土的农业条件,相信乌江地区基本是除了鸭子湖流域以外条件第二好的地方了。这里是温带海洋性气候,降水也较丰富,冬天很难低于零下五度,夏天也很难高于35c,又都是肥沃的平原土地,几乎可以认为是天赐的粮仓了。 目前乌江流域一共有四个定居点,除靖江堡周边三个外,还有一个当初夺自西班牙人手里的据点——永安港,也就是现在廖逍遥和金科拉两人所在的地方。这个据点目前有一千五百多居民,其中超过四百人是西班牙人,也就是当初整体投降东岸陆军的西班牙艾丝美拉达哨所的民兵及其家属。他们在东岸与西班牙的战争爆发时将哨所“移交”给东岸陆军,然后“保持中立”,战争过程中又决定“加入东岸国籍”,因此执委会决定仍让他们留居原地,同时又从老定居点迁移了一批国民过来与他们混居。 “农业部不是认定了乌江羊更适合乌江流域的环境么,我看也差不离。”乌江地区警备司令廖逍遥从一匹战马上翻身下来,拽过一只咩咩直叫的小羊羔,笑眯眯地说道:“乌江羊的毛虽然粗了点,但是用来做粗呢大衣不错啊。实在不行还能拿去编制军用毛毯,我们东岸人也不是那些穷讲究的旧大陆贵族,能保暖就可以了,不会太注重其他的。” 廖逍遥说的是实情。鉴于目前战争已经结束,陆军军费又被海军大量积压,因此陆军部制定的给所有士兵(包括民兵)添置一件呢子大衣的计划面临着预算方面的庞大压力。如果这些大衣以及其他一些毛织物(如军用毛毯等)都能改由便宜的粗呢来制造,那么无疑会受到陆军部的热烈欢迎。 这次新移民来后,还将有相当数量的立窝尼亚人被迁移到这里,以充实这里的人口,尽发展本地的生产力,提高经济水平。而在接下来两三年内,乌江流域还将陆续兴建十个左右的定居点,这就是三到四个县的根基了。如果将来政府财力犹有富余的话,那么将西北铁路一股脑地从铁岭堡修到乌江岸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样就贯穿整个东岸大草原了。 到了那时候,铁岭堡生产出来的各种机械、特钢也不用巴巴地去和别的物资抢有限的铁路运力了(目前西北铁路尚未复线化,不能完全释放运力),而是可以将物资直接运到乌江上的港口,然后出海运到其他地区。当然这么美的画面也许近几年内是很难看到了,毕竟铁路建设所需的巨额投资尚没有着落,乌江流域的发展也有些滞后,而这些都需要时间来进行沉淀。 最后还有一种新出来没多久的乌江羊。顾名思义,这种羊就是为了开发乌江流域而培育的新品种,曾长期在米林湖流域放养,看起来还不错。这种羊非常适应低洼潮湿地区,抗病能力强,成年公羊体重为55-75公斤,剪毛量为55-95公斤;母羊体重40-55公斤,剪毛量3-5公斤。这种羊产生的毛一般为浅黄色,大弯曲,且有着这个时代羊毛普遍具备的油汗性质,净毛率65-70,主要用于纺织毛线,做大衣呢料,产羔率为130左右。 除了这三种羊外,东岸还从各地费尽心机引进了一些肉羊、山羊,不过其数量还很少,远不成气候。不过随着东岸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以及老百姓消费能力的逐步增加,羊肉市场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大。到了那时候,肉羊的春天也将随之到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快速舰队 和霍尔尼西安这个亚美尼亚商人之间确实也只剩下细节问题需要磋商了,双方之间已经不存在原则上的障碍。 接下来几天内,许信手下的贸易部职员们与霍尔尼西安进行了一番细致的磋商,具体包括了交易货物种类、数量、价格,付款方式,以及交货地点等方面。总的来说,双方之间的磋商还是很愉快的。磋商完毕后,霍尔尼西安和许信签署了一份意向协议书。接下来霍尔尼西安将返回伊兹密尔,与家族进行联系,尽快敲定双方之间的贸易。他临走前还付款买走了五百匹棉布,这是准备带回土耳其进行试卖的。 霍尔尼西安走后,许信一时闲了下来,接下来便与托里拆利、维维安尼两人讨论起了数学问题。许信学经济出身,数学功底自然是不错的,因此与托里拆利等人交流起来自然游刃有余,一时倒也坚定了托里拆利二人前往东岸求学的信心。 在南法兰西初夏明媚的阳光里,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7月5日,海军第一舰队四艘战舰横穿大西洋,抵达了波尔多港。此时许信、莫茗二人终于知晓了一个多月前发生在大西洋西岸的那场雾中海战,他们不知道这场规模不大的海战会对整个国家的发展产生多大的影响,因为这取决于英国人的态度。 但是一个肯定的事实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英国的关系肯定会大幅度恶化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基于双方优势工业产品(纺织品)之间存在的高度竞争关系,以及东岸共和国第一舰队的海盗行径(虽然没有确凿证据),双方之间也许会爆发一定规模的战争。英国人也许不会明着宣战,但是可能会给国内的很多海盗船发放私掠许可证,让他们来骚扰东岸的海上生命线。 加勒比海法属圣多明各的棉花原料基地,圣奥古斯丁、巴西、加斯科涅等海外市场,这些地方几乎可以说完全暴露在英国人的威胁之下。感受到事情严重性的莫茗当即决定搭乘第一舰队的船只回国,向上级痛陈海上生命线的威胁及开辟非洲航线的必要性。 第一舰队在波尔多没有耽搁太久。在接纳了九百多名法国移民以及一百多名十岁左右的儿童后,第一舰队搭载着部分棉布、土豆销售的货款。一路乘风破浪,终于在10月上旬返回了镇海堡海军基地。 执委会和联合参谋本部早在押送英国移民船的“小猎犬”号返回东方港时就已经得知了这场海战的经过。执委会在充分分析了当前的国际形势和英国的财政状况后,认为短期内不会爆发和英国的全面战争,但是小规模、低烈度的海战恐怕不可避免。 为此。执委会表面上镇之以静,暗地里却已经开始加大各种战略物资的进口。尤其是火药、铜、铅、生铁、巴西红木的进口量在这几个月内更是连连翻番,几乎超过了过去两年的进口总量。 除了物资方面以外,镇海造船厂在完工了两艘笛型运输船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工建造两艘护卫炮舰。而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内的船台上,“八月十日”级战列舰第三艘“自由贸易”号也开始铺设龙骨了。 整个国家就在这样一种表面平静,内部实则暗流涌动的情况下持续运转着,这就是莫茗回到东方港后几天内的感受。 对着河南玻璃厂出产的镀银镜整理了一遍仪容,因为昨晚熬夜通宵写资料而双眼通红的莫茗轻轻叹了口气:“苦命人啊。”随即,便拿起皮革公文包,出门朝联合参谋本部的会议室而去。 今天联合参谋本部的会议室内,外交部、贸易部、交通部、物资部、民政部、国家情报总局等多个部门的代表将坐在一起举行联席会议,讨论如何面对如今复杂严峻的形势。 莫茗走之前先去了下情报总局,与局长焦唐秘密交谈了一会。这才朝会场走去。当他步入会场之时,上午的会议已经进行了一半,民族与政策研究室的高级研究员刘昂正口沫横飞地在台上给众部门的代表们上国际形势课。 “……综上所述,以目前的国内国际形势以及我国的海军实力来看,通往欧洲的大西洋航线太过脆弱,极易被敌人切断。因此,开辟非洲航线势在必行,此事事关产业发展、事关国家根本、事关今后几十年的国运,易也要行、难也要行,必须要打通这条航线。如此。我们才能不受制于人。”看到莫茗进来,刘昂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擦,还不是海军那帮人搞出来的事情。抢劫抢上瘾了,结果被人抓了现行。这新海盗遇上老海盗。如今看来还是老海盗厉害一些,妈的,就是苦了大家所有人,真操蛋。”底下有人悄悄说起了风凉话,莫茗瞥眼一看,原来是陆军部的魏艾文“魏大嘴”。这小子一张臭嘴是什么都敢说。如今吐槽起海军来,更是一点情面不留。 他身旁两名身穿深蓝色军服的陆军中尉都低声笑了起来,今天没有重量级的领导坐镇,这帮家伙一个个都很放肆。其实也难怪,这两年多来,陆军可是被海军压苦了。 “莫分析员,你好,我是南海运输公司的老丁。我想问问你这个计划里航线的探索由谁来完成?众所周知,我们对那片海域目前还处于一无所知的阶段。东方港到好望角这一段还好,海军里有些荷兰水手以前航行到过那里,还和那里的科伊桑人做过交易,我们摸索摸索多半能走通这段航线。但是从好望角进入印度洋向北我们可就是完全两眼一抹黑了,这可不是小事,要想走新航线,我们南海运输公司不怕,但你至少得先把这条航线给我探索出来吧?”南海运输公司的总经理丁灿林起身问道。 丁灿林也是最初运盛一号上的老船员了,如今更是当上了国内唯一一家专业远洋运输公司的总经理。非洲航线说到底最终还是由他们去走,因此他自然很关心这条航线的各个方面。 “丁总经理,关于贵公司的疑惑我可以很明确地答复你:执委会已经确定这条航线由海军部来开辟,等开辟成熟后再交由贵公司来跑运输,整条航线各个海域的气候、季风、洋流、海盗等信息都会由海军部搜集完毕后转交给你们。你放心。海军部届时还会在南非建立一个小型的补给港口,今后南海运输公司的运输船队全程都会得到海军战舰的护航。如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下海军部的黄参谋。”莫茗指了指坐在第一排一名身穿海军礼服的军官说道。 眼看着海军出去当海盗,一批批的物资从加勒比海拉回来。极大地改善了国家财政,提振了国民的自豪感。不光领导们对海军赞不绝口,就连小老百姓闲暇聊天时都说海军如何如何。更别说那些因为参与私掠活动而大发其财的海军官兵了,一个个腰包鼓鼓,说起话来嗓门都比陆军大两截。钱拿得比陆军多。人也比陆军风光,最后就连娶老婆时竞争力都比陆军强,这叫陆军弟兄们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莫茗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不是他能管的,也没必要管。海军、陆军到目前为止还是处于良性竞争的状态,这就足够了。 刘昂演讲完毕,接下来该莫茗自己上场了。其实大的方针、政策执委会那边基本已经有了定论,今天这个联席会议充其量也就是统一一下各部门的思想,为接下来的行动打好基础。 昨天执委会就给情报总局下达了个任务:制定开辟非洲航线的初步计划,到第二天的各部门联席会议上讨论。至于这个计划为什么交给国家情报总局而不是联合参谋本部来做。据小道消息流传可能是因为某位领导听闻这个计划最初是由莫茗提出来的,所以指名道姓要情报总局的资深分析员莫茗来做。 联想到焦局长和自己谈话时那异样的眼神和虚假的笑容,莫茗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莫茗轻轻吁了口气,从公文包内取出了演讲稿,走到讲台上开始了他的演讲。 莫茗双眼扫视了讲台下二十多个各部门的穿越众代表,这些人都是国家的中高级干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国家的意志。 “今天,我要讲的是开辟非洲航线的初步计划。开辟非洲航线的必要性,我想刚才刘研究员已经说得很透彻了。这里我就不再赘述,接下来我要说的是非洲航线的具体细节、中途节点、气候状况以及途径海域的安全形势。”莫茗翻开了第一页稿纸,然后说道:“非洲航线起点为东方港,终点为奥斯曼帝国苏伊士港。中途节点有南非、马达加斯加、吉布提三处。整个航程超过一万海里,耗时需数月甚至大半年。” 莫茗此言一出底下便有些窃窃私语,很快便有人提出了异议。 “莫分析员,你好,我是南海运输公司的老丁。我想问问你这个计划里航线的探索由谁来完成?众所周知,我们对那片海域目前还处于一无所知的阶段。东方港到好望角这一段还好。海军里有些荷兰水手以前航行到过那里,还和那里的科伊桑人做过交易,我们摸索摸索多半能走通这段航线。但是从好望角进入印度洋向北我们可就是完全两眼一抹黑了,这可不是小事,要想走新航线,我们南海运输公司不怕,但你至少得先把这条航线给我探索出来吧?”南海运输公司的总经理丁灿林起身问道。 丁灿林也是最初运盛一号上的老船员了,如今更是当上了国内唯一一家专业远洋运输公司的总经理。非洲航线说到底最终还是由他们去走,因此他自然很关心这条航线的各个方面。 “丁总经理,关于贵公司的疑惑我可以很明确地答复你:执委会已经确定这条航线由海军部来开辟,等开辟成熟后再交由贵公司来跑运输,整条航线各个海域的气候、季风、洋流、海盗等信息都会由海军部搜集完毕后转交给你们。你放心,海军部届时还会在南非建立一个小型的补给港口,今后南海运输公司的运输船队全程都会得到海军战舰的护航。如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下海军部的黄参谋。”莫茗指了指坐在第一排一名身穿海军礼服的军官说道。 “莫分析员,你好,我是南海运输公司的老丁。我想问问你这个计划里航线的探索由谁来完成?众所周知,我们对那片海域目前还处于一无所知的阶段。东方港到好望角这一段还好,海军里有些荷兰水手以前航行到过那里,还和那里的科伊桑人做过交易,我们摸索摸索多半能走通这段航线。但是从好望角进入印度洋向北我们可就是完全两眼一抹黑了,这可不是小事,要想走新航线,我们南海运输公司不怕,但你至少得先把这条航线给我探索出来吧?”南海运输公司的总经理丁灿林起身问道。 丁灿林也是最初运盛一号上的老船员了,如今更是当上了国内唯一一家专业远洋运输公司的总经理。非洲航线说到底最终还是由他们去走,因此他自然很关心这条航线的各个方面。 “丁总经理,关于贵公司的疑惑我可以很明确地答复你:执委会已经确定这条航线由海军部来开辟,等开辟成熟后再交由贵公司来跑运输,整条航线各个海域的气候、季风、洋流、海盗等信息都会由海军部搜集完毕后转交给你们。你放心,海军部届时还会在南非建立一个小型的补给港口,今后南海运输公司的运输船队全程都会得到海军战舰的护航。如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下海军部的黄参谋。”莫茗指了指坐在第一排一名身穿海军礼服的军官说道。(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集中护航与交通 5月25日,清晨。这几天一直都是好天气,营地内到处都干干爽爽的。寿道士刚从病人安置房内走出来,如今待在病房内的人数已经上升到了18人,其中甚至还有一名八旗监工。 有两名本就体弱的科伊桑红人眼看快坚持不住了,他们得的应该是恶性疟疾,由于体质很差,现在发作间歇期越来越短,几乎每天都要发作一到两次,脸上也起了大量的包疹,估计这两天内就会不行了。 马岛这边的蚊子主要是马岛按蚊、冈比亚按蚊和致死按蚊,其中马岛按蚊和冈比亚按蚊的叮人率差不多,均为15-20的样子,致死按蚊则只有05。冈比亚按蚊的带病率为17,其中绝大多数携带的都是恶性疟原虫,其他两种蚊子带病率约为06,携带的全部是恶性疟原虫。 由此可见,马岛疟疾传播的主要媒介是冈比亚按蚊。这种蚊子栖息在人类住宅内的并不多,而是一种外栖性的蚊子,主要在这些奴隶们外出工作的时候实施叮咬。不过好在这种蚊子叮人的高峰期在凌晨1-4点,白天出没的时候并不多,因此对这些八旗奴隶们的影响还不是特别大,否则染病的人数只怕还要更多。 检查完病人安置房后,寿道士又将凯尔海军上士叫到身前,将他今天的任务先分派了下去。截止到昨天为止,规划中的主城区的土地已经平整干净,地基也都已经打好,剩下的就是开始建设了。不过现在水泥石灰倒是还有不少,砖头却严重不足,仅有的也大多都拿去修小土窑、修厕所、修下水设施去了,留给主城区这边修房子的砖头只有万把块。 寿道士要交代凯尔的就是让他组织人手尽快修建起几座砖瓦房屋作为仓库,以便将一些诸如火枪、火炮、弹药、盔甲、药物、布匹、食盐等重要物资妥善存放起来,免得要用的时候突然发现因为保存不善都没法使用了,那样就太傻了。 寿道士准备今天再调50人到小土窑那边去帮忙。然后留在主城区营地这边的人手就少了,去掉干杂活、生病的人,可用的奴隶大概只有110-120人。寿道士将这些奴隶全部留给凯尔上士,并给他留了10名武装监工。用以督促这些奴隶卖力干活。 营地这边交代完毕后,寿道士带了32名火枪手、15名八旗监工,护卫着150名奴隶工朝小土窑营地而去。那边的土地也已经清理了出来,地基也已经打好,要抓紧点时间干活了。 奴隶们在监工的口令与皮鞭声中。鱼贯进入了工地开始工作。在马岛这种地方,晴朗天气不可能一直持续太长时间,所以寿道士心里一直有一种紧迫感。奴隶们在由几名前砖窑厂工人充当的技术人员指导下开始了准备工作,有的人在用水泥、石灰、砂子拌浆,有的人在用一些手推车运送砖块,有的人则已经开始拿红砖砌起了一些外围的墙壁。 看到裴索宁将这边一切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后,寿道士放心地回到了主营地那边。主营地这边的几十名奴隶此时正坐在地上休息,他们解开了脸上的包头巾,一边擦汗一边小口喝着身边牛皮水囊内的凉白开。几名监工和士兵们坐在旁边的木墩上,惬意地享用着奴隶们摘下来的椰果。在灿烂的阳光和强烈的海风双重作用下。主营地这边的蚊子几乎全都销声匿迹了。寿道士斜倚在一棵高大的椰树下,一边吃着八旗监工毕恭毕敬献上来的肥美椰果,一边眺望着前方美丽的海岸线。 寿道士确信,这里如果开发好了的话,绝对是一块宝地。海湾内渔获丰富,尤其盛产梭鱼、剑鱼、龙虾、海参等海产;岸边别的不说,光是这大片的椰林和南面山上密集的紫檀树林就是一笔庞大的财富;更何况这里的降水这么丰富,修建好水利设施的话,种起水稻来一年三熟怕是不成问题。寿道士寻思着,这里比起他的山东老家来说真是强了太多了。由于靠近海岸。而且多雨水,这里一年四季都温暖无比。即便是多雨的热季,其气温也很难攀升到35度以上,更别说如今的凉季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也不过才刚刚31度,除了有些过于潮湿以外,这里一切都好。 关于执委会为何修建这座远离本土的据点寿道士还是知道原因的,对于此事他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尤其是如今的大明境内正兵荒马乱,流民四起,秩序已经处于完全崩溃边缘的时候。寿道士早年云游四方时。便经常看到路边到处是饿殍,百姓易子而食,其情其景惨不忍睹。希望这座据点修完后,本土的船队也能大力扩充一下,然后便可直航大明,将那些活不下去的流民全都想办法运回来。 至于那些流民们愿不愿意,寿道士则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有那么傻的人么?在大明连口稀粥都喝不上,让你来东岸本土天天高粱米饭管饱,还有牛肉、海鱼吃,傻子才不来呢?而且,等本土的舰队真航行到了大明近海后,可由不得这些流民们做主了。依东岸这帮骄兵悍将们的脾气,估计到时候他们会直接上岸掳人。 只要有了人口就好办事。这边这么肥沃、富饶的土地,怎么能留给那些落后野蛮的土著呢?当然还是交给我们善于农耕的中国人来居住开发了,至不济以后给你们这些土著留几块保留区,让你们在里面繁衍后代。 遐想完了后的寿道士将吃剩的椰壳扔进了木制垃圾桶内,然后开始催促奴隶们开始干活。 这种悠闲的生活状态一直持续到了6月下旬。在6月20日这一天,已经断断续续折腾了将近一个月之久的小土窑终于成功投产了。在用柴禾烧了三天驱除湿气后,此时已经可以正式使用了。而在此之前,小土窑旁边早就搭起了大片的工棚,工棚下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泥砖,一共两万块。 裴索宁指挥着奴隶们将这些泥砖用小推车小心地码放在窑内指定位置,然后封闭窑门。窑门外的遮雨棚下堆放着大量树枝、树叶和茅草,这是收集起来烧砖用的。没办法,目前他们手头并没有煤炭,只能用柴草来烧了。反正也没多大关系。只不过需要人辛苦收集柴草而已。 至于人手,他们暂时还不是太缺。当然,如果一段时间内再没有新的奴隶输入的话,也许他们就会面临人力短缺的窘境了——这一切还是因为疟疾这个可怕的疾病。 从上个月的5号到现在。登陆已经有一个半月了。至今为止,最初登陆的300名奴隶、30名八旗矿工、48名陆军101连步枪手以及三名高级管理人员总共381人当中,染上疟疾的人数已经逐步攀升到了42人,全部都是恶性疟疾。其中大部分都是奴隶,共36人;此外。还有4名八旗监工和2名101连官兵。 除了两名军人得到寿道士特许动用宝贵的金鸡纳树皮粉救治痊愈了以外,其他所有患病者都没有得到任何救治。目前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了10人,处于死亡边缘的尚有4人,其余人体质还算可以,在充足的营养摄入之下体内多少也产生了一些抗体,目前正在和疟疾做着痛苦的斗争,但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初来时兴高采烈的奴隶、监工和士兵们如今的士气都有些低落,尤其是那些奴隶们,经常要到蚊虫聚集地区干活的他们士气更是低落得无以复加。要不是家人还在河中堡当着人质,而且这里放眼望去人迹罕至。逃走也是一个死,这些人多半早就开始逃亡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在树林里惨教某种毒蛇咬伤,后不治身亡;一人得了其他急性病死亡;两人在开挖条石时被石头砸伤,其中一人伤势严重,已经基本被宣判了死刑。这么一算下来,最初的300名奴隶竟然已经有41人丧失了劳动力,开发热带蛮荒之地的艰辛与危险程度由此可见一斑。要知道,这还是在事先对此地环境的恶劣程度有了一定了解、并做好了相对充分的准备的情况下,再加上此地还是条件较好的沿海地带。要是内陆地区的热带雨林的话,那损失估计会更加惊人了。 面对这样的损失,寿道士却无动于衷。因为死的都是奴隶,死的奴隶再多对他来说也只是数字而已。并不值得如何痛惜。他唯一所关心的就是施工进度如何,毕竟上级考核他时也只会考核施工进度,而不是关心交给他的奴隶还剩多少。 6月23日,第一批经由小土窑烧制的红砖出窑,去掉破碎、变形等不堪使用的,总共得到了接近一万九千块完整的红砖可做使用。至此。安齐拉纳纳殖民地的建设终于可以开始提速了。 从上个月的5号到现在,登陆已经有一个半月了。至今为止,最初登陆的300名奴隶、30名八旗矿工、48名陆军101连步枪手以及三名高级管理人员总共381人当中,染上疟疾的人数已经逐步攀升到了42人,全部都是恶性疟疾。其中大部分都是奴隶,共36人;此外,还有4名八旗监工和2名101连官兵。 除了两名军人得到寿道士特许动用宝贵的金鸡纳树皮粉救治痊愈了以外,其他所有患病者都没有得到任何救治。目前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了10人,处于死亡边缘的尚有4人,其余人体质还算可以,在充足的营养摄入之下体内多少也产生了一些抗体,目前正在和疟疾做着痛苦的斗争,但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初来时兴高采烈的奴隶、监工和士兵们如今的士气都有些低落,尤其是那些奴隶们,经常要到蚊虫聚集地区干活的他们士气更是低落得无以复加。要不是家人还在河中堡当着人质,而且这里放眼望去人迹罕至,逃走也是一个死,这些人多半早就开始逃亡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在树林里惨教某种毒蛇咬伤,后不治身亡;一人得了其他急性病死亡;两人在开挖条石时被石头砸伤,其中一人伤势严重,已经基本被宣判了死刑。这么一算下来,最初的300名奴隶竟然已经有41人丧失了劳动力,开发热带蛮荒之地的艰辛与危险程度由此可见一斑。要知道,这还是在事先对此地环境的恶劣程度有了一定了解、并做好了相对充分的准备的情况下,再加上此地还是条件较好的沿海地带,要是内陆地区的热带雨林的话,那损失估计会更加惊人了。 面对这样的损失,寿道士却无动于衷。因为死的都是奴隶,死的奴隶再多对他来说也只是数字而已,并不值得如何痛惜。他唯一所关心的就是施工进度如何,毕竟上级考核他时也只会考核施工进度,而不是关心交给他的奴隶还剩多少。 6月23日,第一批经由小土窑烧制的红砖出窑,去掉破碎、变形等不堪使用的,总共得到了接近一万九千块完整的红砖可做使用。至此,安齐拉纳纳殖民地的建设终于可以开始提速了。 面对这样的损失,寿道士却无动于衷。因为死的都是奴隶,死的奴隶再多对他来说也只是数字而已,并不值得如何痛惜。他唯一所关心的就是施工进度如何,毕竟上级考核他时也只会考核施工进度,而不是关心交给他的奴隶还剩多少。 6月23日,第一批经由小土窑烧制的红砖出窑,去掉破碎、变形等不堪使用的,总共得到了接近一万九千块完整的红砖可做使用。至此,安齐拉纳纳殖民地的建设终于可以开始提速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占领区的消化 5月2日夜间,齐聚一堂的六艘舰船在夜色中低调驶出了镇海堡海军基地。他们出发后,镇海堡海军基地便封锁了港口,执行严格的闭关政策。 这支被命名为几内亚特遣舰队的海军舰队出港后一路向东,朝南非西海岸而去,以避开热门的巴西沿岸航线,减小被发现的几率。 6月5日,几内亚特遣舰队横穿过整个大西洋,在风雨中找到了海图上贝格河河口的位置,之前执委会派出的南非开拓队应该在这里的贝格河沿岸建立了一个据点。甚至,这个据点的名字都已经被命名好了:河中堡——意为被河流环绕在中间的堡垒。 海军少尉桑凯、陆军中尉江志清带着一个排的陆军士兵穿着厚厚的油布雨衣,在滂沱的大雨之下划着小艇,努力朝贝格河上游行去,他们是去寻找这个据点的。划行了半个多小时后,由于正值冬季降雨季节的贝格河水量丰沛、河水汹涌,于是一行人为避免事故发生,不得不弃舟登岸步行。 南非开普敦附近真的很少有这么大的雨。江志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周围天地之间是一片灰蒙蒙的雨幕,超过三十米外一切便看得不是很真切。 “桑凯,你说莫茗他们会不会出事了?”江志清有些不安地说道,“自他带着一两百人出发以后咱就再也没见到过,一百多人到这么个荒芜的地方开拓真的是不容易啊。上次得到他们消息还是大半年前李毅、黄杨他们回来运物资的时候,唉,说道李毅他们,也不知道须鲸港那边怎么样了,希望他们都没事吧。” “别瞎说。”桑凯抿着嘴唇,继续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在河岸便泥泞的草地上。在他俩身后,是十六名士兵。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们的燧发枪都成了烧火棍,因此每人背了一根3米长矛在身上,作为防身武器。 “南非这地方的土著科伊桑人是红种人。身材矮小、生性平和,和那些东非的班图黑人不一样,攻击性并不是很强,基本还是能够友善相处的。”桑凯一边走路一边说道。“莫茗他们有一百多人,武器也很充裕,建起基本的防御设施后,我不信这些红人能够击败他们。” “那好吧,我们继续往上游走。”江志清裹了裹身上的雨布。说道:“也许他们的城市为了隐蔽,建在上游很远的地方。而且,我看这里的河水水流比较急,并不适合建立港口。得,咱继续走吧。” 一行人往前继续行走了约三公里,然后终于在一片开阔的河湾地附近看到了一座隐藏在雨幕中的灰色城市。 “是河中堡!”江志清有些激动地说道,寒冷的冬雨中,嘴中的呼出的白汽飘散在空中。 “不错!肯定是河中堡!走,上前去看看。”桑凯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的牛皮军靴中灌满了泥水。身上也到处是泥浆点子,看起来极为狼狈。 被大雨淋得士气有些低落的士兵们也稍稍振奋了起来,他们鼓起余勇,一步一滑地跟在两位军官的身后向前走去。当然,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以外情形,他们也将背上的长矛取了下来。 哗啦啦的贝格河畔似乎响起了喊话声,江志清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定睛一看:对面一个身穿黑色制服、头戴大盖帽的矮个子正在河岸边的一棵树下挥舞着手臂。 “是艾瓦尼警长!”有来自东方港的士兵认出了那个正挥舞着手臂的男人,“他是东方县警察局的艾瓦尼警长!谢天谢地,我们的人还在!” …… 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外海游弋的几内亚特遣舰队那里。听到莫茗等人安然无恙之后,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很快,河中堡派出了几名引水员,在他们指引下。整支舰队在强劲的海风吹拂下,避开了贝格河中一些容易搁浅的浅滩,朔流而上,顺利抵达了河中堡河畔的简易码头上。 六艘大帆船将这个小小的码头塞得满满当当。此处是一处宽阔的河湾,水深普遍在五六米以上,河面宽600-800米不等。南非开拓队将码头选在这里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海军水手们将缆绳扔给了木质码头上走过来的几名胡子拉碴、披着破旧雨衣的查鲁亚码头工人,这些工人有气无力地将每条缆绳一一系好,然后便眼巴巴地看着从船上下来的海、陆军士兵们。 “兄弟,从国内带啥东西来了?”、“兄弟,可盼到国内来人了……”、“亲人啊,自从几个月前从须鲸港运来两船建材来,就再没见过文明世界的人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海、陆军士兵下船,码头上一下子涌来了数十名河中堡的居民,这些看起来和野人也差不了多少的居民们穿着树叶编织的简易雨衣,都挤在码头上,眼巴巴地看着特遣舰队。 “闪开,闪开!”码头上响起了斥骂声,国家情报总局的刘昂带着一帮人拿着棍棒连踹带打,这才好容易地挤开一条人缝,冲到了刚下船的陆铭面前。 “亲人啊……”刘昂哭丧着脸紧紧握住陆铭的手,不住地摇晃,“可算盼到你们来了。” 陆铭看着面前这个打着一把破油布雨伞,衣服多处破损、褪色,胡子拉碴,头发如同鸡窝一般的前情报总局高级研究员,不由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咋这么寒碜呢。 “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模样?”陆铭不由得问道,他一边问一边看了看前方,那边正有更多的人正冒雨从城堡里涌来。 “还能有什么原因?”刘昂破口大骂,“还是那啥狗屁李毅、黄杨,这都快半年了,还没给我们来送物资,妈的,也不知道他们死了没有。我们需要火药、我们需要大炮、我们需要人力、我们需要医药、我们需要衣物、我们需要糖、酒、烟叶、可可甚至手纸等一切需要的商品,擦,我也不想做野人啊。” 陆铭有些无语,然后他转头吩咐了一下自己的副官,让他们带人从两艘运输船上卸下部分物资留给河中堡。 “本来还想在你们这补给些物资呢。现在倒好,我们先倒贴出去不少了。”陆铭摇头苦笑着说道。 看到陆铭下令匀给他们部分物资后,刘昂高兴地直跳了起来,然后使劲摇晃着陆铭的双手说道:“陆司令官真是好人哪!想补给物资么。简单!咱们河中堡虽然看起来很寒碜,但好歹也开辟了五百亩麦田和两百亩菜田,解决你们部分新鲜蔬菜供给还是不成问题的。兄弟们还养了些猪、羊,就是数量还少,都是平时用来打牙祭的。倒是牛的数量不少。最近有个科伊桑人的部落前来袭击我们,被我们打退了。然后兄弟们反推回去,一举端了他们老窝,缴获了不少这个部落放养的牛群呢。” “莫茗呢?我怎么没看到他?”陆铭突然问了起来。作为南非开拓队的队长,莫茗没出来迎接特遣舰队,这令他感到很奇怪。 “莫队长前阵子讨伐那个科伊桑人部落时受伤了,伤倒是不重,就是伤口不小心感染了。然后直到这两天才缓了过来,算是捡回一条命,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刘昂一脸唏嘘地说道。 “什么?”陆铭也是一阵后怕。莫茗这个南非开拓队的队长一旦死了,河中堡这个根据地虽不至于立时瓦解,但遭受沉重打击是肯定的。 两人边说边往城里走,那边海军水手们已经开始用滑轮吊杆往码头上卸货。当成箱的罐头、糖、可可、咖啡、豆油、蜡烛、纸张、火药、建材等各种各样的物资被卸下来后,码头上河中堡的居民们顿时发出了热烈的欢呼。作为孤独地据守在非洲大陆南端的他们来说,来自祖国的援助使得他们有了坚持下去的希望。 河中堡的建设进行得还算比较顺利。即使他们的人手及物资非常短缺,而且附近某个科伊桑人部落也在不间断骚扰地他们,莫茗的南非开拓队在一年多的时间内还是初步建立起了基本的设施:一道周长约四百米的砖石围墙、围墙与河岸之间用铁丝网围护着的数百亩农田和牲畜栏、以及城内居民住所等民用设施,使得这个小小的河中堡初步具备了自给自足的能力。 脸色蜡黄的莫茗裹着棉衣坐在椅子上迎接了陆铭一行人,他这次在鬼门关附近晃了一圈才回来。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他的勤务兵拿来了码头上新卸下来的煤炉,放入蜂窝煤,烧起了一壶咖啡。 “多亏了你们送来的物资啊。”莫茗靠坐在一张狮子皮蒙着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陆铭说道。 “擦。象牙、羚羊皮、狗头金……”跟随陆铭进来的几名穿越众海军军官看到莫茗的房间里的装饰品,顿时啧啧称奇。 “呵呵,都是些小玩意儿。”莫茗满不在意地说道,“喜欢的话弟兄们一人拿几样,反正南非这儿啥都缺,就不缺这些玩意儿。陆司令。你们这次是路过呢还是怎么着?” “路过。”陆铭点了点头,“我们准备在这里补给点新鲜蔬菜、肉类和淡水,然后就沿着本格拉寒流北上,快速突进到冈比亚,一举摧毁英国人的商站及军事设施,然后再相机行动。” “很冒险的军事行动,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莫茗理解地叹息了下,“你们要补给些食物饮水这不难,这一年多来咱也种了几百亩地,补给你们一支舰队绰绰有余。要是国内再给我些人手和物资,让我将这里完全建设起来,那么以后我们的活动余地也就大了很多,下一步探索印度洋航线的事情也就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 “那些都太远了。”陆铭苦笑了下,“先捱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好了,你身体刚好,需要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和刘昂去商量物资补给的事情。” 脸色蜡黄的莫茗裹着棉衣坐在椅子上迎接了陆铭一行人,他这次在鬼门关附近晃了一圈才回来,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他的勤务兵拿来了码头上新卸下来的煤炉,放入蜂窝煤,烧起了一壶咖啡。 “多亏了你们送来的物资啊。”莫茗靠坐在一张狮子皮蒙着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陆铭说道。 “擦,象牙、羚羊皮、狗头金……”跟随陆铭进来的几名穿越众海军军官看到莫茗的房间里的装饰品,顿时啧啧称奇。 “呵呵,都是些小玩意儿。”莫茗满不在意地说道,“喜欢的话弟兄们一人拿几样,反正南非这儿啥都缺,就不缺这些玩意儿。陆司令,你们这次是路过呢还是怎么着?” “路过。”陆铭点了点头,“我们准备在这里补给点新鲜蔬菜、肉类和淡水,然后就沿着本格拉寒流北上,快速突进到冈比亚,一举摧毁英国人的商站及军事设施,然后再相机行动。” 路过。”陆铭点了点头,“我们准备在这里补给点新鲜蔬菜、肉类和淡水,然后就沿着本格拉寒流北上,快速突进到冈比亚,一举摧毁英国人的商站及军事设施,然后再相机行动。” 路过。”陆铭点了点头,“我们准备在这补给点新鲜蔬菜、肉类和淡水,然后就沿着本格拉寒流北上,快速突进到冈比亚,一举摧毁英国人的商站及军事设施。” “很冒险的军事行动,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莫茗理解地叹息了下,“你们要补给些食物饮水这不难,这一年多来咱也种了几百亩地,补给你们一支舰队绰绰有余。要是国内再给我些人手和物资,让我将这里完全建设起来,那么以后我们的活动余地也就大了很多,下一步探索印度洋航线的事情也就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 “那些都太远了。”陆铭苦笑了下,“先捱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好了,你身体刚好,需要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和刘昂去商量物资补给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局势与移民实边(一) 马德这两天跑到了苏伊士港,为的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政治任务,是的,那就是将超过三千名精壮男劳力安置完毕,然后等待时机(五月份以后)将他们装船送往新华夏岛。这些人将在那里等待分配,部分留在新华夏岛充实各个殖民点的人口,部分前往澳洲屯垦,部分前往远东黑水地区充当炮灰,最后还有部分不好管教(贵族出身或者兵油子、刺头之类)的则将被送往巴塔哥尼亚地区修筑铁路。 这三千人仅仅是第一批,后面还将有第二批、第三批。要知道,在去年一整年,乌克兰的哥萨克都在持续发动攻势,波兰军队在数万名哥萨克及其盟友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围攻下,连战连败,损失惨重。 而乌克兰本地的居民们受此鼓舞,也纷纷揭竿而起,向欺压他们的波兰领主及其走狗(管家和高利贷商人,两者几乎全是犹太人)释放出了自己的愤怒。他们先后攻占了基辅周围的大片乡村,然后将遇到的所有波兰人、犹太人、德意志雇佣军以及信仰天主教的教民们(大部分是波兰移民,少部分为乌克兰人)列为攻击对象。基辅、波尔塔瓦、波多利亚、切尔尼戈夫等地相继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波兰王国在当地多年的统治秩序顿时瓦解,乌克兰开始离他们渐行渐远。 在这种混乱——尤其是克里米亚鞑靼人参与的混乱——中,大量人口被贬为奴隶,然后被统一驱赶至卡法港,再装船运往士麦那的大市场,出售给东岸人。由于掳掠这些人几乎没有什么成本,因此售价极低,仅仅只要40-50元一个人——当然这是指身体健康的人,东岸吃进也比较爽快。其实历史上这些在最近两百年时间内陆续移民乌克兰的波兰地主、自耕农们大部分被杀死,小部分被驱赶回了波兰,但在东岸搅屎棍存在的这个时空。他们侥幸留住了生命,但也失去了人生自由。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哥萨克和鞑靼盟军拿人口交换军资,这战斗力是越来越强。连续作战能力也越来越强,波兰恐怕要比历史上失更多血。 而为了购买这些战俘或女奴,东岸共和国1648年度与奥斯曼帝国贸易结余的货款几乎都砸进去了,这导致原本预定购买的一些铜块、羊毛、铅块、骆驼、马匹等商品陷入了无钱支付的尴尬境地。没奈何之下,莫三还是凭借着自己的一张老脸。跑到去向圣乔治商行求取了三百万银行里拉(约492万元)的低息借款,这才堪堪糊弄了过去。 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德意志雇佣军,基本都是在48年春夏之季的两场战役中被俘虏的军人。其中,第一场由波托茨基指挥的科尔松战役惨败后,波兰人被俘虏了80名地方行政官员、127名军官、8500名士兵和41门火炮。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次战役结束后,哥萨克首领赫梅利尼茨基在与波兰王国讨价还价(他本人并不想独立,还要求政府“招安”自己)的时候,他们的盟友鞑靼人则在乌克兰大肆劫掠,掳走了超过20万奴隶。而这也是哥萨克与他们暂时决裂的原因——鞑靼人抓奴隶时可不会区分你是乌克兰人还是波兰人。 第二次在皮里亚夫齐,这一次哥萨克迫于形势,又请回了鞑靼骑兵,双方精诚合作再次击溃了多达四万人的波兰军队,这震惊了整个波兰。在这次战役中,波兰士兵几乎惨遭灭顶之灾(这些士兵中的很多募集的都是生活在乌克兰地区的波兰人,他们与哥萨克矛盾很深),八千名德意志雇佣兵也被俘虏了五千多,此外还有大约100门火炮和大量辎重成了哥萨克和鞑靼人的战利品。 这两次战役几乎消灭了波兰在乌克兰和东部地区的所有兵力,通向华沙的大门甚至都已经向赫梅利尼茨基打开。但出于种种考虑,他本人还是坚持与波兰议和,双方之间的战争暂时平息。不过到了今年(49年),由于下层哥萨克的不满(他们已经参加了起义。但现在很可能将继续回到村子当波兰人的农奴)和鞑靼人的怂恿,赫梅利尼茨基又产生了动摇,他在公开场合宣称乌克兰必须从波兰人的统治下独立。这激怒了刚登基的波兰新国王,波兰的贵族们也感到了唇亡齿寒的压力,开始支持国王再度东征,以彻底消灭乌克兰反叛势力以及来自草原的恶狼——克里米亚鞑靼人。 密布的战云又一次笼罩在了乌克兰的上空!哥萨克的大首领、“特级公爵”赫梅利尼茨基开始派遣使者频繁出入邻近的莫斯科公国、克里米亚汗国这两个不可靠的盟友。秘密商讨互助的可能。但俄罗斯人此时对波兰尚存一丝畏惧,斯摩棱斯克战争惨败的阴影仍存,因此对是否介入战争尚未下定最后的决心。相比较而言,克里米亚鞑靼人就爽快地多了,他们的大汗表示一旦需要,他将亲自率领数量超过四万的骑兵支援哥萨克的行动。这得益于克里米亚的一贯国策,即帮助势弱的乌克兰一方,共同对抗他们共同的敌人波兰;而且如果克里米亚汗国与他们的夙敌莫斯科公国交战时,他们还寄希望于得到乌克兰哥萨克的支持。 最近亚速海商会的纳苏赫帕夏就派人通知马德,尽快将大笔军资(包括火枪、长矛、铠甲等精良装备,以及止血绷带、药品等军需)在五月末之前运到苏伊士港,然后通过当地的驼队运输至亚历山大港,最后再用新成立的黑海班轮公司(拥有四艘东岸制造的笛型运输船)的船只将这些紧俏物资拉到卡法或敖德萨,以待双方开战。而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亚速海商会就可以在其间囤积居奇,转手获取暴利了。 马德对这种向鞑靼人、哥萨克出售军资的“严重外交事件”(波兰外交使节语)毫不在意,反正东岸人已经因为女奴的事情狠狠得罪了波兰王国了,既然如此那干脆就往死里得罪好了。我卖武器军资给你的敌人,同时还收购他们的战利品(俘虏、女奴),让他们有持续战斗下去的本钱,你能拿我如何?咬我么? 这次由亚速海商会首批运输至苏伊士港的三千名精壮男劳力,均为德意志雇佣军俘虏。他们是亚速海商会从乌克兰哥萨克手里购来的。价格为50元一人,全部为富有战斗经验的积年佣兵,熟悉火枪和冷兵器的使用,会摆西班牙大阵。战斗力还是不能小视的。他们此次败于哥萨克和鞑靼骑兵,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同行的册编哥萨克突然叛乱,导致波兰大军措手不及,全面溃败,正所谓非战之罪。 这些人的实力。就马德看来,如果好好整训一番并成功激发出他们士气的话,还是相当不错的。在去年12月中旬前往东方港的一艘西班牙联络船上,莫三的特使已经去向本土请示该如何处置这帮购来的战俘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安排一如本章开头所述。这些人中精擅战斗且吃苦耐劳(这个年代穷苦的德意志乡下人都很吃苦耐劳)的人,将有幸被挑选送至远东,参加与满清的战斗。他们甚至被许诺,谁能杀死一名“真满洲人”,立获自由民地位并分配房屋、土地、牲畜和媳妇;如果是杀清廷绿营的话。唔,标准还未出台,但应该不是很低就是了。 这些苦哈哈的德意志佣兵此时由埃及马穆鲁克看守(费用由东岸人支付),且已被告知了自己的命运,因此看守他们倒也不用费太多事。这个年代,跟随荷兰人前往远东的德意志乡下人不要太多——当然大多数是被欺骗去的,如果一开始说明目的地,多半是没人愿意去远东的,但东岸手头的这帮人是战俘奴隶,他们的心理预期本就很低。因此这时候被宣布将去远东为东岸而战,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能够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捞着去远东的机会,一些习气不良的佣兵则只能被安排到新华夏岛,以充实当地的人口。同时还能顺便捕捉岛上的马来奴隶,发回本土修铁路,一举两得;此外,一些身体瘦弱(容易水土不服)的佣兵就将被塞到澳洲种地屯垦,以开发当地的处女地,以及面对土著可能有的侵袭。最后。一些死硬分子,如军官、贵族,则将被发配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戈壁滩上,用自己的双手为东岸人修筑铁路。 莫三在之前对马德交代过,将一万五千名女奴运回本土是政治任务;从克里米亚人、哥萨克手里收购战俘也是一项政治任务,因为东岸国内的建筑公司以及海外殖民地需要大批开荒人口(开荒往往意味着死亡率极高),因此将这些人运回来也非常重要。 马德来到苏伊士港就是为了这事。此时已经是3月份,之前两艘东非运输公司的笛型船已经载运了一批波兰籍俘虏返回新华夏岛,顺便将亚速海商会订购军资的消息带回去。而等到四月份中下旬风向改变后,从新华夏前往苏伊士的东岸船只就将出发,然后将这些德国带回新华夏岛。 马德对这种向鞑靼人、哥萨克出售军资的“严重外交事件”(波兰外交使节语)毫不在意,反正东岸人已经因为女奴的事情狠狠得罪了波兰王国了,既然如此那干脆就往死里得罪好了。 这次由亚速海商会首批运输至苏伊士港的三千名精壮男劳力,均为德意志雇佣军俘虏。他们是亚速海商会从乌克兰哥萨克手里购来的,价格为50元一人,全部为富有战斗经验的积年佣兵,熟悉火枪和冷兵器的使用,会摆西班牙大阵,战斗力还是不能小视的。他们此次败于哥萨克和鞑靼骑兵,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同行的册编哥萨克突然叛乱,导致波兰大军措手不及,全面溃败,正所谓非战之罪。 这些人的实力,就马德看来,如果好好整训一番并成功激发出他们士气的话,还是相当不错的。在去年12月中旬前往东方港的一艘西班牙联络船上,莫三的特使已经去向本土请示该如何处置这帮购来的战俘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安排一如本章开头所述。这些人中精擅战斗且吃苦耐劳(这个年代穷苦的德意志乡下人都很吃苦耐劳)的人,将有幸被挑选送至远东,参加与满清的战斗。他们甚至被许诺,谁能杀死一名“真满洲人”,立获自由民地位并分配房屋、土地、牲畜和媳妇;如果是杀清廷绿营的话,唔,标准还未出台,但应该不是很低就是了。 这些苦哈哈的德意志佣兵此时由埃及马穆鲁克看守(费用由东岸人支付),且已被告知了自己的命运,因此看守他们倒也不用费太多事。这个年代,跟随荷兰人前往远东的德意志乡下人不要太多——当然大多数是被欺骗去的,如果一开始说明目的地,多半是没人愿意去远东的,但东岸手头的这帮人是战俘奴隶,他们的心理预期本就很低,因此这时候被宣布将去远东为东岸而战,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能够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捞着去远东的机会,一些习气不良的佣兵则只能被安排到新华夏岛,以充实当地的人口,同时还能顺便捕捉岛上的马来奴隶,发回本土修铁路,一举两得;此外,一些身体瘦弱(容易水土不服)的佣兵就将被塞到澳洲种地屯垦,以开发当地的处女地,以及面对土著可能有的侵袭。最后,一些死硬分子,如军官、贵族,则将被发配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戈壁滩上,用自己的双手为东岸人修筑铁路。(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局势与移民实边(二) 杜冲穿着一件笔挺的黑色呢子大衣,胯下是一匹毛色鲜亮的混血战马。马的体型很高大,差不多有150厘米了,在这个时代的远东真的算是高头大马了,但看得出来脾气相当不好,非马技娴熟之人不好驾驭,也许这就是这匹马被马政部门淘汰下来的原因所在,毕竟这种脾气暴躁不好伺候的马匹是无法成为一匹合格的战马的。 但杜冲却很喜欢这匹马,当初邵树德差人送过来时他一眼就相中了。作为身形甚伟的昂藏大汉,杜冲最喜欢这种性子暴烈的战马了,而且他一反传统没给这匹公马去势,整日里洋洋得意地骑来骑去,在众人面前显摆他的御马之术。 杜冲身为榆园军大渠首任复性(任七)麾下大头目之一,目前在东岸这边算是重要客卿了。无论是邵树德还是茅德胜,对其笼络都不遗余力。钱粮物资供给充足,同时还派人指导其整训部队,俨然将其当做仆从军里的一等营伍来看待。没办法,以东岸人目前乌七八糟的声望,也只能笼络这么一些土匪马贼了,正经官军非万不得已是很难投降的,既如此,不千金市马骨的话又怎么会有清军绿营前来归降呢? 而杜冲本人对东岸人的观感也还算不错,对东岸军队展示的先进武器和先进战法也颇为向往,尤其是那小二十门火炮齐射的壮观场景,直让一贯自诩勇武的杜冲也感到不寒而栗。那炮口里打出来的铁蛋是擦着必伤、中着立毙,任你身穿几套铠甲也无济于事,真真是非人力所能抗衡。也同样是在见识到了东岸陆军“铳炮犀利”、黑八旗步兵“果毅敢战”、色目骑兵“一往无前”的强悍战力后,原本在榆园军中颇有傲气的杜冲算是彻底折服了。 折服后的杜冲就像是那些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一样,疯狂地崇拜起了东岸的一切,他迷恋东岸陆军的土黄色军服(其实这只是预备役部队的制服,东岸本土士兵以穿上深蓝色军服为荣)、喜爱东岸制式的略带弧度的军刀、偏好穿着东岸制式的高筒马靴、喜爱腰间悬着一把1633型燧发手枪,言必称纪律、荣誉,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活脱脱一个东岸军人。 自己的首领如此。杜冲当初投东岸时带来的一千多骑兵(马驴骡都有,其中骡驴目前已替换给东岸军夫队,全军已全部换装为蒙古马或朝鲜矮马)及两千余步卒也有样学样。他们脱掉了自己五花八门的衣服——很多是抢来的,有的士兵甚至穿着花花绿绿的女人衣服——换上了简练实用的东岸土黄色军装。平日也不用东岸教官催促,经常第一个到校场站队列。 茅德胜在年初下大雪时曾突击视察仆从军各部,当时各部均无战斗任务,驻扎在青州府各县。茅德胜带着人马进入各部营伍后,下令列阵点名。结果杜冲所部步骑三千五百余披甲列阵速度虽然不是最快的,但人员缺额却是最少的(这个时节往往会有很多士兵请假外出),足见其部纪律管束之严。 榆园军出身的杜冲部纪律约束如此之严,却是令茅德胜大为惊奇。仔细一想,要想让一帮原本无甚纪律概念、也懒散惯了的榆园军武装蜕变成一支有纪律、有战力的营伍,却是需要全军上下付出极大努力的,也是最考验部队凝聚力和主官人格魅力的。杜冲能做到这一点,也不枉他是榆园军大渠首任复性所看重的人物,果真是有能力的。由此也可以看出,草莽之中确实埋没着相当的人才。只要给他们合适的机会,他们就一定能够一飞冲天。 杜冲此番将麾下两千多步卒交给设在章丘城外的大营指挥,然后带着一千多骑兵老弟兄和几封茅德胜写给张七、任七等榆园军魁首们的信件,悄悄离开了章丘县境,一路南下兖州府,寻找榆园军的踪迹。 如今黄衣贼气势汹汹,勒克德浑十二道金牌催逼散落各处的绿营部伍开始撤出战斗,向济南集结,这让一路上空旷了许多。原本杜冲还打算绕原路以避开清军大队呢,但在进入兖州府后。一路上但见零散小股清军,大队人马却很少遇见。即便遇到,也大可凭借机动力甩开他们。有时候士饱马腾之际,他还会下令突袭一些正处于行军之中的清军部伍。当然一般都是建制不完整的步营,以三百人上下居多。打这些软柿子,既能消灭鞑子有生力量,还能获取一些给养,何乐而不为呢。 兖州府他也老熟悉了,当年他就经常带手下儿郎来这里“晃悠”。最远一次甚至打到了费县。兖州府在山东本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因此地方上土匪、山贼多如牛毛,清廷委任的监察御史朱朗镕上奏“东省有名剧寇,动号万数贼众者五十余营”,其中约三分之一就出自兖州府。这些道上有名号的大当家的、寨主、渠首们,杜冲在任复性这种榆园军大佬手下厮混时也多多少少混了个脸熟,此番他带兵从济南府一路南下进入兖州府,也凭借着这层老关系获得了一些关键的补给。若不然,就凭他带着一千好几百骑兵还能奔袭敌后千里不成?说到底,兖州府对他来说终究不是“敌后”啊。而这,其实也是茅德胜派他来这里的原因。 如今东岸大军在济南外围次第展开,清军也开始厚集兵力,双方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值此关键时刻,茅德胜又怎么可能不去联络那些历史上坚决抗清十多年的以榆园军为首的地方武装呢?这些人别的不行,但胜在意志顽强,像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在清军兵力薄弱的后方搞一些事情还是很在行的。如今就是这么一个好时机,茅德胜将接受过一些东岸军事理念的杜冲派回去联络各派武装,最好能直接联系到他以前的老大任复性,让榆园军在敌后彻底闹起来,无论是攻打清军征集粮饷的队伍还是截断沟通南北的运河,都能让清军顾此失彼,然后一步步限于被动,最终导致败亡。 虽说前阵子榆园军在清军的大规模围剿中损失不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时兖州府、东昌府的清军绿营无心恋战。纷纷撤出围剿他们的战场,向济南集结。这个时候正是他们出来大闹天宫的大好时机啊,抢钱抢粮抢牲畜,然后裹挟一些百姓到自己的根据地内种地(史上榆园军的根据地被称为“贼田”。均位于地势险要或地形复杂之处),以夯实自己的根基。 原本留在兖州府主持剿匪军务的是清河北总兵孔希贵,这厮最初有小两万部众,在与东岸大军长期拉锯之后损失颇大,后被勒克德浑调往后方交与赖恼指挥。一边剿匪一边补充兵员,以便尽快恢复实力。只不过他才在兖州府打了几仗,找回一点胜利的感觉时,济南的急令却也到了:令他即刻撤出各交战区域,将人马集中起来开往泰安州待命。而等孔希贵带着主力人马吭哧吭哧抵达泰安州时,新的命令又到了:令其率部进驻章丘县南的长城岭既设营寨,与牛成虎部遥相呼应,威胁黄衣贼的侧翼。 这孔希贵一两万人马一撤,兖州府顿时空旷得可以跑马。原本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各路“好汉”纷纷冒出头来,四处活动。而地方上的士绅们也如丧考批,依依不舍地看着保护他们利益的“我大清”王师离去,然后拿着上头发下来的委任状办起了团练,誓与那些蟊贼武装们决一死战,保“我大清”后路不失。同时,他们还派人南下联络驻兵淮扬一带的固山额真准塔,请求其带兵北上,“肃清地方”,“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不过准塔目前被在长江口一带多次出没的黄衣贼舰船吸引了注意力,担心其再一次在南直隶境内登陆。因此对于山东士绅提出的请求暂时置之不理,而是谨守起了自己的门户。 杜冲带着一千多骑兵风驰电掣般地在兖州府境内跑马,一边打探张七、任七等人的消息,一边联络相熟的武装。避实就虚,放过守御严密的城寨,专挑软柿子捏。一边鼓舞这些土匪山贼的士气,一边快速进逼运河上的关键节点张秋镇,意图打掉这个清军转运物资粮饷的关键所在,让济南的清军主力粮饷不继。 兖州府境内的一些残余清军或地方团练原本对上那些所谓的“抗清义军”(实则是土匪)时还有信心比划两下的。但在一看到身着黄衣、头戴大盖帽的黄衣贼马队时(杜冲所部),大部分都当场失去了抵敌的勇气。色目骑兵的威名,在山东地面上可不是吹的,那是和满蒙八旗骑兵一场场血战杀出来的,虽然杜冲这支骑兵部队不是所谓的“真黄衣贼”,但远远一看谁特么知道真假啊。就跟当年辽东那些汉军旗一样,挂着辫子谁知道你是真鞑子还是假鞑子啊,远远压过来照样吓跑一堆一堆的明军。 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 这孔希贵一两万人马一撤,兖州府顿时空旷得可以跑马。原本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各路“好汉”纷纷冒出头来,四处活动,而地方上的士绅们也如丧考批,依依不舍地看着保护他们利益的“我大清”王师离去,然后拿着上头发下来的委任状办起了团练,誓与那些蟊贼武装们决一死战,保“我大清”后路不失。同时,他们还派人南下联络驻兵淮扬一带的固山额真准塔,请求其带兵北上,“肃清地方”,“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不过准塔目前被在长江口一带多次出没的黄衣贼舰船吸引了注意力,担心其再一次在南直隶境内登陆,因此对于山东士绅提出的请求暂时置之不理,而是谨守起了自己的门户。 杜冲带着一千多骑兵风驰电掣般地在兖州府境内跑马,一边打探张七、任七等人的消息,一边联络相熟的武装,避实就虚,放过守御严密的城寨,专挑软柿子捏。一边鼓舞这些土匪山贼的士气,一边快速进逼运河上的关键节点张秋镇,意图打掉这个清军转运物资粮饷的关键所在,让济南的清军主力粮饷不继。 兖州府境内的一些残余清军或地方团练原本对上那些所谓的“抗清义军”(实则是土匪)时还有信心比划两下的,但在一看到身着黄衣、头戴大盖帽的黄衣贼马队时(杜冲所部),大部分都当场失去了抵敌的勇气。色目骑兵的威名,在山东地面上可不是吹的,那是和满蒙八旗骑兵一场场血战杀出来的,虽然杜冲这支骑兵部队不是所谓的“真黄衣贼”,但远远一看谁特么知道真假啊。就跟当年辽东那些汉军旗一样,挂着辫子谁知道你是真鞑子还是假鞑子啊,远远压过来照样吓跑一堆一堆的明军。 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局势与移民实边(三) “莫,我已经找到了二十一艘船,他们都已经赶来了萨洛尼卡。不过,现在还有个小小的问题需要你们解决一下。嗯,他们需要你们先期支付一点定金,以便让他们摆脱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迪迪埃·弗洛雷斯站在萨洛尼卡港的码头上,愁眉苦脸地说着话。 奥斯曼帝国拖欠法兰西人巨额海运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也不是第一次,更不是最后一次),这些来自马赛、土伦等地的法国运输船船长们如今各个都是愁眉不展的。奥斯曼人拖欠了他们运输费,他们拖欠了船厂维修保养费、拖欠了犹太商人的物资补给费、拖欠了船员的工资,陷入了三角债漩涡的法兰西船长们被逼得几乎想跳海。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若是再讨不回积欠已久的海运费用的话,他们也许就会被愤怒的船员们包围起来,然后船只也被拖欠了大笔费用的修船厂厂主和犹太商人们扣押,这无疑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事实上事情现在已经很严重了。一些犹太人开办的船厂已经公开宣传,若是法国人不能在规定期限内支付拖欠债务的至少三分之一的话,那么他们的船只将被永久扣留然后低价拍卖,以偿还债务。这让包揽了白海(奥斯曼地理名字,即爱琴海,但广义上有时也指东地中海)运输任务的法国人集体陷入了恐慌,他们不得不聚集在一起,商量解决办法。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东岸人满世界寻找船只运输女人到新大陆的事情传入了法国人的耳中,已经陷入了债务危机中的他们立刻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迅速围拢了上来,希望东岸人能够雇佣他们的船只。 负责东岸在奥斯曼全权事务的莫三与法国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在很短时间内就达成了运输协议,然后着手开始安排运输事宜。莫三这次一口气吃进了这么多波兰女人——其中很多甚至还是受过教育的贵族妇女——实在是太过引入注目,毕竟在欧洲的奴隶交易史上,还很少有组织或个人一次吃进这么多女人呢。 再加上波兰王国政府目前正气急败坏地向东岸施压。他们要求莫三立刻无条件释放这些波兰女人,否则就会严重损坏两国关系云云。但莫三怎么可能会屈服?想想国内如今还有两万光棍,这一万五千基本都处在育龄的波兰女人能解决很大一部分困难了。而为了解决这个困难,东岸共和国政府可是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的。你波兰人要是继续闹腾,那么东岸少不得就要支持俄罗斯人和鞑靼人了,到时候看看到底谁会最终屈服! 不过莫三也确实不敢让这些女人长期滞留在奥斯曼帝国境内,这不光光是害怕管理困难以及被外人觊觎,同时也是害怕波兰王国政府为了这批女人四处闹腾。甚至不惜抱大腿,希望地中海沿岸国家如威尼斯、、法兰西和西班牙等国主动介入此事,将东岸人的好事搅黄。因此,莫三决定尽快联系一批愿意离开地中海这个澡盆去进行远洋航行的船长,然后将这些波兰女人按次序排好队,依次上船运走。 说实话,如今在东地中海厮混的各国商船数量还是相当不小的,比如荷兰船、英国船、葡萄牙船、意大利船以及数量最多的法国船。但除了那些被拖欠了巨额费用、欠钱欠疯了的法国商船外,其余国家的船只对这么一笔利润丰厚的生意都保持了沉默,因为似乎他们也不希望这些波兰女人被送到新大陆去被异教徒蹂躏。 但东岸在之前与西班牙人的战争中。已经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的军事实力,因此这些外国船只在掂量了一下自己这方的力量后,都明智地闭上了嘴巴,但他们同时也选择了不合作。因此,在熟悉内情的人看来,东岸人和法国商船的合作几乎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双方之间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谈判,几乎是在顷刻间就达成了运输协议。 在谈妥由法国商船运输这摊子事后,莫三便立刻组织人手、车队(由亚速海商会和霍尔尼西安家族)开始将这批哭哭啼啼的波兰女人运到萨洛尼卡港,然后等待装船。与此同时。几艘停留在这里的东岸舰只也将为这支规模不小的运输船费提供护航。 弗洛雷斯如今负责这些法国船只与东岸之间的联络,因此他的话其实就是代表着法国船长们的心声。而莫三在听到弗洛雷斯的话之后,只是略微停顿思考了几秒钟,然后便用略带强硬的口吻说道:“迪迪埃。你应该知道那帮船长们的德行,他们的言辞一贯很夸大,请不用太过理会。不过呢,由于我们双方还是第一次合作,因此我决定先期拨付三千杜卡特的费用,让他们把自己在船厂的维修费用、码头的补给费用甚至小巷子里的妓女费用先结清了。然后立刻给我以最快的速度装运人员,并在海军的带领下启程前往东方港。” 听到多少弄回来了救急的三千杜卡特,弗洛雷斯也松了口气。因此他立刻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话题转到了别的上面:“莫,加尼沙里的阿加们已经全面控制了这个国家,西帕希军团颇受排挤。地方上的总督、帕夏们也对卡拉·穆拉德等人很不买账,双方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现在奥斯曼生意难做得很,荷兰人、英国人已经关闭了很多小城市的商馆,你们没有什么计划?” 莫三最近一直在伊斯坦布尔、士麦那和卡法等地打转,对奥斯曼帝国陷入内战边缘的情形当然很清楚。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东岸在奥斯曼帝国的商品销售主要通过三个渠道,一是通过以纳苏赫帕夏为代理人的亚速海商会代售;二是通过以前皇太后科塞姆苏丹(现在利益转到了哈迪克苏丹、宫廷大太监拉拉·苏莱曼阿加的手里)的渠道销售;最后,他们和加尼沙里军团的卡拉·穆拉德阿加关系也不错,一些紧俏商品就交由他们出售。总而言之,东岸除在伊斯坦布尔、士麦那、布尔加斯等几个港口城市设有商馆(承担批发功能,少量零售)外,基本上没有在奥斯曼帝国境内铺设庞大的销售网络。 而来自荷兰、英国、法国的商人们却并不都是这种方式,尤其是在奥斯曼帝国势力根深蒂固的法国人,他们与当地的犹太人、亚美尼亚人合作了很多年,双方之间的商业联系已经很紧密。很多终端零售商店甚至双方都有股份(明面上是奥斯曼籍犹太人或亚美尼亚人独自经营),因此对时局变幻最为敏感。要知道这些与他们合作的犹太人或亚美尼亚人背后可都是有政治人物撑腰的,如果此时这些人都卷入了奥斯曼帝国内部权力纷争甚至战争,那么下场恐怕会很不妙。 荷兰、英国、法国的商人们考虑到时局动荡。因此关闭了设立在众多小城市(往往是战乱地区)的商站,也是一种减少损失的行为,无可厚非。但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采取的是寻找权力人物做代理商的方式,本身并没有太多的销售网络——毕竟不能和在奥斯曼经营了数百年的其他国家比——因此只要代理商们没提出异议、仍在照常采购,他们就只管发货便是。反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东岸如今和奥斯曼帝国紧密的关系,双方之间的商业贸易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故。 因此,在听到弗洛雷斯的话语后,莫三哈哈一笑,也没有瞒他:“我们没有什么计划。嗯,好吧,或许我们还想试着扩大一下棉布的市场。要知道以奥斯曼帝国庞大的人口数量来看,这个市场还大有可为。当然,我们不会涉及到毛纺织品的销售,与你们、荷兰人和英国人不存在重大利益冲突。放心吧。” 弗洛雷斯在白海承担海运任务,同时也在奥斯曼帝国销售商品,是一位实力雄厚的大商人。不过他此次在奥斯曼帝国拖欠海运费用的事件中也损失惨重,此刻在听到东岸人没有侵占他们的传统商业势力范围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莫三其实还是没和他说实话,因为在如今的他看来,东岸在奥斯曼最大的利益显然就是将这一万五千名波兰女人先运回去,其他的暂时都可以放一边。这是重大政治任务,商业利益在政治利益面前,那就是个屁!因此。哪怕东岸在奥斯曼的商馆全部入不敷出,只要他将这批女人成功运回东岸,那么他就有功无过。 “迪迪埃,你一会派人跟我到萨洛尼卡的商馆内领钱。然后你得尽快督促这些人结清账目,做好出航的准备。3月10日之前,我就要看到这些女人登上商船前往新大陆。”莫三这时候又转过头来,朝弗洛雷斯郑重地说道。 但东岸在之前与西班牙人的战争中,已经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的军事实力,因此这些外国船只在掂量了一下自己这方的力量后。都明智地闭上了嘴巴,但他们同时也选择了不合作。因此,在熟悉内情的人看来,东岸人和法国商船的合作几乎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双方之间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谈判,几乎是在顷刻间就达成了运输协议。 在谈妥由法国商船运输这摊子事后,莫三便立刻组织人手、车队(由亚速海商会和霍尔尼西安家族)开始将这批哭哭啼啼的波兰女人运到萨洛尼卡港,然后等待装船。与此同时,几艘停留在这里的东岸舰只也将为这支规模不小的运输船费提供护航。 弗洛雷斯如今负责这些法国船只与东岸之间的联络,因此他的话其实就是代表着法国船长们的心声。而莫三在听到弗洛雷斯的话之后,只是略微停顿思考了几秒钟,然后便用略带强硬的口吻说道:“迪迪埃,你应该知道那帮船长们的德行,他们的言辞一贯很夸大,请不用太过理会。不过呢,由于我们双方还是第一次合作,因此我决定先期拨付三千杜卡特的费用,让他们把自己在船厂的维修费用、码头的补给费用甚至小巷子里的妓女费用先结清了,然后立刻给我以最快的速度装运人员,并在海军的带领下启程前往东方港” 听到多少弄回来了救急的弗洛雷斯口气。因此他立刻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话题转到了别的上面:“莫,加尼沙里的阿加们已经全面控制了这个国家,西帕希军团颇受排挤帕夏们也对卡拉·穆拉德等人很不买账,双方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莫三最近一直在伊斯坦布尔、士麦那和卡法等地打转,对奥斯曼帝国陷入内战边缘的情形当然很清楚。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东岸在奥斯曼帝国的商品销售主要通过三个渠道,一是通过以纳苏赫帕夏为代理人的亚速海商会代售;二是通过以前皇太后科塞姆苏丹(现在利益转到了哈迪克苏丹、宫廷大太监拉拉·苏莱曼阿加的手里)的渠道销售;最后,他们和加尼沙里军团的卡拉·穆拉德阿加关系也不错,一些紧俏商品就交由他们出售。总而言之,东岸除在伊斯坦布尔、士麦那、布尔加斯等几个港口城市设有商馆(承担批发功能,少量零售)外,基本上没有在奥斯曼帝国境内铺设庞大的销售网络。 而来自荷兰、英国、法国的商人们却并不都是这种方式,尤其是在奥斯曼帝国势力根深蒂固的法国人,他们与当地的犹太人、亚美尼亚人合作了很多年,双方之间的商业联系已经很紧密,很多终端零售商店甚至双方都有股份(明面上是奥斯曼籍犹太人或亚美尼亚人独自经营),因此对时局变幻最为敏感。要知道这些与他们合作的犹太人或亚美尼亚人背后可都是有政治人物撑腰的,如果此时这些人都卷入了奥斯曼帝国内部权力纷争甚至战争,那么下场恐怕会很不妙。(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出击的舰队:在路上 开春后的烟台显得热闹了许多。总数已经多达16艘的移民运输船中的半数开始到烟台港内驻泊,准备将滞留在这里的大量青州府移民带去澳洲。这些移民都是去岁东岸大军从青州、兖州二府主动撤退时带走的,人数大约在七八千人,其中手工业者的比例相当高——而这也正是东岸本土着重提出的要求。 而随着这些移民船到来的,还有一堆堆的物资:六千余枝枪管(这是火枪部件中最易损耗的部件)、四十五门火炮(缺炮架,拟在济州岛工坊就地改建)、二十余台机械设备(附带一定备品备件)、一千套铠甲以及其他一些日用奢侈品。 随着远东自给能力的加强,现在本土运来的武器装备是越来越少了。黑水开拓队下辖的养马岛工坊目前有硝田制硝配火药,济州岛工坊还利用丰富的原料(牧场)制造皮甲、弓箭,同时也能简单修理枪械、火炮、铠甲以及后勤车辆。这些能力的增强,已经极大地缓解了本土的运输压力,使得运输船从本土开来时能够更多地携带棉衣、酒类、染色皮具、优质金属器具、烟丝、蔗糖、可可、肥皂之类的日用消费品,多少也能补贴一下运输成本。 如今黑水地区的经济在东岸人的整顿之下真的发展越来越好了。去年全年,邵树德在烟台、宁海州、登州、威海卫等东岸人有效控制的地盘上屯田,全年共收获玉米、红薯、土豆、小麦等粮食计8000余吨。此外,阿穆尔河地区各据点如今也出产了约2500吨粮食,基本实现了自给;黑水港、大泊港、利尻岛、南库页垦殖局以及济州岛等成熟地盘,共出产109万吨黑麦和燕麦。以上全年产量共计约214万吨,即便不算和朝鲜、日本以及荷兰贸易得来的9400吨谷物(大部分出自朝鲜,强制购买价二两八钱银子一石),东岸人的粮食自给率也达到了80以上(全年黑水地区128万军民共消耗粮食315万吨)。 从这些数字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出,黑水地区全年粮食缺口约在1万吨左右。这些粮食去年全靠荷兰人运来的五千吨大米库存(技术转让费),以及东岸大军在莱州、青州、济南、兖州四府数十县抢收的粮食弥补。另外。邵树德主持的“抑豪强、均田地”的计划也在登州府全面铺开,由于是生地,第一年种植的几乎全是大豆或苜蓿,但就是这些大豆、苜蓿有力地补充了东岸牲畜饲料和食用油的缺口。有力支持了前线的作战。 陆地上稳步发展,东岸人在利用千岛群岛渔场这座极其丰富的海上粮仓上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黑水造船厂用库页岛鱼鳞松、柞树打造的中型渔船(满载排水量约150吨,是黑水造船厂目前所能制造的最大船只,帆布、绳索、网具、锚链、蒙皮等需从本土进口)数量已经持续攀升到了38艘。 这些渔船利用每年三次大渔汛:从千岛群岛向日本东部沿海洄游的秋刀鱼(秋种)渔汛、同样从北向南洄游的远东拟沙丁鱼鱼群,以及在库页岛、千岛群岛、阿穆尔河流域爆发的每年最大规模渔汛——大马哈鱼渔汛。再加上平时捕获的一些杂鱼,全年共捕获了3297吨海鱼。要知道这些可都是脂肪含量丰富的冷水鱼,不似那些热量极低的淡水鱼和暖水鱼,它们所能提供的热量已经与谷物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它们所能提供的热量已经与谷物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犹有过之,犹有过之,犹有过之,犹有过之,犹有过之。犹有过之,而这也是减少东岸军民谷物消耗量的重要替代品之一。 捕获的鱼类部分在黑水港就地加工,然后存进地下冰窖内,作为战略储备物资。有时黑水港地方政府也会在上级授意下,在开春后专门清理出一批去年的存货,到市场上公开出售,以回笼部分货币。除此之外,还有相当部分的鱼类被送至大泊港的罐头厂进行深加工,这家规模不大的厂子在本土请来的技术专家的帮助下,专门开发了几种野战军用罐头食品。如鲷鱼蘑菇罐头、红烧大马哈鱼罐头、雪敖蟹肉罐头等等。这种厂生产的产品在供应军队之余,还少量到市场上进行出售,购买者多是大泊、黑水等地的居民。偶尔也会有一些日本人专门来购买这些鱼罐头、肉罐头,算是黑水地区第一家面向民间需求的工厂了。效益还算不错。 捕获的鱼类部分在黑水港就地加工,然后存进地下冰窖内,作为战略储备物资。有时黑水港地方政府也会在上级授意下,在开春后专门清理出一批去年的存货,到市场上公开出售,以回笼部分货币。除此之外。还有相当部分的鱼类被送至大泊港的罐头厂进行深加工,这家规模不大的厂子在本土请来的技术专家的帮助下,专门开发了几种野战军用罐头食品,如鲷鱼蘑菇罐头、红烧大马哈鱼罐头、雪敖蟹肉罐头等等。这种厂生产的产品在供应军队之余,还少量到市场上进行出售,购买者多是大泊、黑水等地的居民。偶尔也会有一些日本人专门来购买这些鱼罐头、肉罐头,算是黑水地区第一家面向民间需求的工厂了,效益还算不错。 给黑水地区治下军民补充动物性蛋白质的除了渔产品外,就数在利尻岛、礼文岛以及奥尻岛上散养的各类动物了。这些岛植被茂盛,但面积狭小,对这些散养动物来说是天然的监狱。前些年东岸人每年都往岛上放生大量的牛、羊、驼鹿、驯鹿和狍子什么的,经过几年时间的繁殖,现在种群数量已经大为增长,计有狍子1435只、牛4218头、羊12800余只、驼鹿300余头、驯鹿769头。按照捕猎计划,每年大概能为黑水开拓队提供数百吨的肉食。 而在济州岛上,东岸人在接收了朝鲜人的遗产后,这些年也开始下大力气经营。汉拿山牧场上的朝鲜矮马、驴骡数量在大幅下降了几年后,从47年开始已经连续两年得到了恢复性增长,目前总数已经突破了13万匹(头)。每年稳定出产的大量皮革、牛角、牛筋什么的,又为岛上的兵器制作工坊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有力保障了前线仆从军的军需供应。 以上这些都是莫茗莫大帅在时打下的家产,而在他离任后,魏博秋也苦心孤诣地对其进行了扩大,使得黑水地区的经济生产得到了长远的发展。而新任开拓队队长邵树德上任后。魏博秋更是得到了进一步的支持,阿穆尔河流域、北海道东部以及南库页垦殖局这些新领土的开发,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展开的。 为了邀买军心,邵树德除在登州将土地均分给仆从军官兵们外,他还将大量伤残军士分配到了南库页垦殖局一带肥沃的河谷地上。同时给他们分配房屋牲畜和媳妇,这些人将成为东岸人掌控这片新领土的中坚力量。 总而言之,如今的黑水地区在经历了莫时代的狂飙突进后,开始进入了邵时代或者说魏时代的休养生息。虽然前线仍旧在连番大战,但后方黑水港、大泊港、南库页垦殖局、利尻岛等地约16万永久居民却始终生活在平静之中。他们与数量超过七万的临时居民(待运移民)一起,用勤劳的双手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创造出了大量的财富,有力支持了前线的战斗消耗。 邵树德上个月(2月)中旬烟台港解冻后去了一次济州岛、釜山,然后又到利尻岛与魏博秋商谈了下经济工作。办完这些后,他便匆匆乘船返回了烟台。开始本年度另一项重要工作——胶州湾地区棱堡及简易港口修建计划。 其实这个计划在1648年时就已经陆陆续续展开了,当时东岸大军在山东纵横驰骋、高歌猛进,新上任的邵树德在莫茗的建议下,抓取了大量民夫,拆掉了残破的胶州城,开始在海湾内觅了一处深水海岸修建要塞。这座要塞的规模比烟台略大,砖石水泥结构的棱堡,用于拱卫码头的安全。 毕竟,辽海每年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都会封冻一两个月左右,这时候东岸海军的运输船将没法出动。这极大影响了部队后勤物资的供给。因此,在冬季不结冰的黄海岸边修建一座新码头,就成了邵树德着力推行的新政策。 从48年年初开始,黑水港的砖窑厂、石灰厂和水泥厂等建筑材料企业。就开始从每月的生产计划中扣出相当一部分,然后装船运往胶州湾,供当地修建棱堡和码头之用。而在进入49年后,邵树德对棱堡及码头的修建进度感到有些不满,因此决定向这里加大投入,即调用更多的建筑物资(不足部分通过拆胶州城墙、征发民夫到海边采石获取)、投入更多的人力。以期在今年年底之前将这座棱堡及码头修建完毕。 到了那时候,新组建的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名官兵就将与部分炮兵一起,进驻这个黄海岸边的坚固要塞,将山东半岛的腰部牢牢控制在手里。目前第四大队兵源刚刚募集完毕,尚在烟台整训。邵树德本人对这支部队也非常上心,他甚至为此亲自去大泊港考察募来的山丹、日本士兵,而从军夫队抽调进来的明人军夫他也都进行了细致的考察,确保没有兵油子混入部队中。在烟台训练期间,他更是抽空找每个军官嘘寒问暖,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这一全套做下来,挺身队第四大队官兵们的战力提供相当快,士气也保持了相当高的程度。邵树德琢磨着,等忙完烟台春播的事情,如果前线战场形势不错的话,他就带着第四大队两千官兵亲征济南府、东昌府,也让这些儿郎们去积累些战斗经验,同时也给自己刷一刷存在感。 毕竟,辽海每年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都会封冻一两个月左右,这时候东岸海军的运输船将没法出动,这极大影响了部队后勤物资的供给。因此,在冬季不结冰的黄海岸边修建一座新码头,就成了邵树德着力推行的新政策。 从48年年初开始,黑水港的砖窑厂、石灰厂和水泥厂等建筑材料企业,就开始从每月的生产计划中扣出相当一部分,然后装船运往胶州湾,供当地修建棱堡和码头之用。而在进入49年后,邵树德对棱堡及码头的修建进度感到有些不满,因此决定向这里加大投入,即调用更多的建筑物资(不足部分通过拆胶州城墙、征发民夫到海边采石获取)、投入更多的人力,以期在今年年底之前将这座棱堡及码头修建完毕。 到了那时候,新组建的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名官兵就将与部分炮兵一起,进驻这个黄海岸边的坚固要塞,将山东半岛的腰部牢牢控制在手里。目前第四大队兵源刚刚募集完毕,尚在烟台整训。邵树德本人对这支部队也非常上心,他甚至为此亲自去大泊港考察募来的山丹、日本士兵,而从军夫队抽调进来的明人军夫他也都进行了细致的考察,确保没有兵油子混入部队中。在烟台训练期间,他更是抽空找每个军官嘘寒问暖,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这一全套做下来,挺身队第四大队官兵们的战力提供相当快,士气也保持了相当高的程度。邵树德琢磨着,等忙完烟台春播的事情,如果前线战场形势不错的话,他就带着第四大队两千官兵亲征济南府、东昌府,也让这些儿郎们去积累些战斗经验,同时也给自己刷一刷存在感。(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出击的舰队:港口 兄弟们,这是防盗版章节,本来我防盗都是在半夜搞的,尽量不给大家添麻烦。不过今天参加战力榜,白天加更,只能现在搞了,见谅。不过这次事件间隔会很短,我去上个厕所,上完回来就修改成正确章节内容。 三这个时候正在墨西拿。他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和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也已经聊了很久。他们的话题主要集中在东岸商品在欧洲的销售,以及最近各地出现的贸易保护主义思潮。多利亚家族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因为对他们这种跨国辛迪加企业而言,与本地商人的竞争是永恒的课题。 他们为了和各国本土商业势力竞争,采取的无非是结识该国权贵以及控制货源让对手屈服这两招,多利亚家族无疑就是这么做的。他们是哈布斯堡王室的座上宾,在资本大举退出西班牙的今天,他们依然在西班牙和奥地利拥有大量金融业务。此外,多利亚家族在加的斯港也经营了两百年之久,控制了相当一部分贸易业务,每年获利巨大。 东岸人将商品交由他们出售,其实是一招好棋,因为这省去了开发市场的巨额前期费用,毕竟渠道、人脉可都是要靠时间和金钱来累积的。在东岸和西班牙长期关系恶劣的今天,若想将自己的商品卖进广阔的西班牙市场(包括西班牙本土以及那不勒斯、西西里、帕尔马、南尼德兰以及新大陆等地区),就只能通过强力的代理商来干这事了。 “随着战争的逐渐平息,现在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马里奥一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用夸张的手势朝莫三说道:“托斯卡纳人如今越来越倾向于和无耻卑劣的威尼斯人合作,我们的商品在当地被征收了高额关税,你们在佛罗伦萨的商站也应该会充分感受到这一点。说真的,如果获利不大的话还不如趁早关闭,将资源投入到更需要的地方来。” 马里奥说的正是莫三心里的隐痛。佛罗伦萨商站的经营状况这些年来每况愈下,眼看着账目就要从黑字变成赤字,着实让莫三大为头疼。关闭一个商站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因为这里面涉及到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当初东岸人在佛罗伦萨开办商站,靠的是法国图卢兹男爵家族的弗兰克的母族关系,后来东岸人自己在当地大力经营,人脉关系日渐深厚。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每年总能为东岸本土提供个十万八万的利润。 虽然如今该商站能提供的利润额在各种因素的挤压下日渐减少,但该地的渠道、代理商以及官面上的关系仍在。可商站一旦关闭,基本上就啥也没了。而且这样一来,东岸人也无法及时搜集到第一手的关于托斯卡纳乃至整个北意大利的情报。从托斯卡纳招募欧洲技师乃至组织移民的事情也将黄了,损失还是蛮大的。因此,莫三思来想去到最后,还是没下定决心,只是打算将该商站的部分人员精简掉,愿意去俄罗斯开拓的去俄罗斯开拓,不愿意的就打包滚回本土。至于说最耗资金的给当地官员的上贡,莫三觉得既然形势已经很难挽回,那还不如减少甚至停止算了,也很省下很大一笔钱。 “佛罗伦萨的商站暂时不会被关闭。至少到今年为止,这里看起来似乎都是挣钱的。而且,我们也需要保留一个窗口,一个在托斯卡纳的窗口,这能给我们保留许多便利。”莫三摆了摆手,说道:“意大利市场都这样了,法国那边恐怕也很不乐观。现在战争结束了,大手大脚花钱的时代过去了,大家都紧紧捂着自己的钱包,而盯着别人的钱袋子。这实在是太令人沮丧了。” “市场就是这样的,莫。”马里奥手里拿着杯葡萄酒,见怪不怪地说道:“多利亚家族在数百年的历史中经历了太多这样的时期。我们一直在思考着如何让可爱的银币在各个国家之间不间断地做着旅行,但这总是很困难。即便是一个以商业为本的小小的城邦国家。也会对银币外流忧心忡忡的,因此他们更愿意使用自己的商品而减少进口,托斯卡纳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如果再算上威尼斯人与你们在商业上的竞争的话,你们在佛罗伦萨的经营日渐窘迫就很正常了。” 莫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北意大利的市场太过零散,势力错综复杂。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拥有过。况且对我们一直持不友好态度的威尼斯人在那里根深蒂固,那样我们就更艰难了。算了,不提那些扫兴的事情,说点开心的话题。比如,你上次说的西西里岛的一些先生们打算种植甘蔗,然后要我们多准备一些豆饼以供出口?” “是的。”马里奥毫不犹豫地确认道,“感谢上帝,去年整个意大利中南部地区风调雨顺,粮食喜获丰收。而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战乱的德意志地区农牧业生产的恢复,整个地中海和波罗的海沿岸的粮食到岸价都会大幅度下跌。既然种植粮食已经不那么挣钱了,那么他们就打算种植甘蔗以提炼蔗糖这种永远都供不应求的商品。而在我们家族的大力推广下,他们对你们的豆饼也产生了一定的兴趣,打算进口一批过来肥田。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莫,一旦他们形成了习惯,以后订单会源源不绝的。” 听马里奥这么说莫三也很高兴,毕竟现在每新开辟一个财源都很不容易,大家都把钱在手里攥得死死的,抠一点下来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莫三又在墨西拿盘桓了两天,9月30日,当他正准备搭乘船只前往里窝那港,打算借道前往佛罗伦萨处理商站的首尾时,波尔多商站站长康丁的信也传了过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莫三才终于知道了法兰西发生的“噩梦”。 东岸纺织品要丢掉法兰西市场了! 这是莫三初闻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因为占据了东岸纺织品销量大部分的白棉布在如此高额的关税之下将不再有利可图(东岸人还将给予当地代理商不菲的利润额度)。而且随着这些年欧洲人在纺织机械上的不断改进,如今他们棉纱和棉布的质量也获得了很大的提高,在严密的贸易保护机制作用下,他们是可以凭借价格优势与东岸棉布进行竞争的,这无疑将使得东岸白棉布在法兰西市场上全面溃败。 白棉布销售不出去,这一年就少了起码四十万元以上的利润。单靠染色布、印花布以及一些纺织新品产生的十五六万元一年的利润,对如今用钱越来越厉害的东岸本土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更别提法国人同样对其他商品也提高了进口关税,只不过幅度没棉布那么大而已。这些也将给东岸商品造成一年十多万元的额外损失,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莫三立刻感到了事情的棘手。这次的事情是法国政府搞出来的,再直白一点,就是他们那个权势熏天的首相马扎然搞出来的。当然他们倒也不是特别针对东岸人,因为他们也对来自荷兰、葡萄牙和英国的一些商品征收了令人难以忍受的高额关税。他们这么做纯粹是贸易保护主义和重商主义思想在作怪而已。谁让东岸纺织品如此嚣张,已经行销了小半个法国中南部地区了呢,这时候被人家下黑手往死里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时候去找法国政府交涉显然是没用的。莫三开始分析着,而且他相信以他见到的那些鼻孔长在头顶的法国人的德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去和他们商议关税税率无疑是自取其辱。莫三不想第二次被法国人怠慢和羞辱,因此立刻否决掉了与法国佬进行交涉的打算。 既然外交途径走不通,那么看来就只能用其他手段了。比如用其他方面的利益来和法国人交换——这一点的可能性同样无限地小;或者干脆就用商业手段搞死法国的棉纺织工业,让他们没有国货可用——而这一点无疑需要本土执委会制定严密的计划,同时各部门全力配合发动。 莫三又仔细想了想,最后发现似乎只能通过这种较为激烈的手段来“提醒”法国人了。法国人要发展自己的棉纺织工业。而他们的本土又不种棉花,需要从加勒比群岛或新大陆进口,那么这里面能做文章的地方可就太多了。用资金拉高棉花价格是一条路子,但通过暴力手段阻碍棉花流进法国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 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东岸庞大的海军(法国一直到1663年才有不到20艘军用帆船)顿时失去了用武之地。既然如此,何不派他们到加勒比海去转一转,神不知鬼不觉地拦截一下法国的运输船,相信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东岸海军也不是第一次做海盗了,正常年景海军一年军费支出达145万元(不算造舰费用,只算维持费。随着一些辅助舰只的入役,1650年以后海军年军费可能会接近170万元),这么浩大的支出难道都指望执委会出么?战争年代还没什么,但和平年代仍保留如此规模的舰队。对财政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因此急需海军自己出去打点野食,想点办法,不然资金都被军费挤占了,国家还要不要搞建设了? 听马里奥这么说莫三也很高兴,毕竟现在每新开辟一个财源都很不容易。大家都把钱在手里攥得死死的,抠一点下来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这是莫三初闻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因为占据了东岸纺织品销量大部分的白棉布在如此高额的关税之下将不再有利可图(东岸人还将给予当地代理商不菲的利润额度)。而且随着这些年欧洲人在纺织机械上的不断改进,如今他们棉纱和棉布的质量也获得了很大的提高,在严密的贸易保护机制作用下,他们是可以凭借价格优势与东岸棉布进行竞争的,这无疑将使得东岸白棉布在法兰西市场上全面溃败。 白棉布销售不出去,这一年就少了起码四十万元以上的利润,单靠染色布、印花布以及一些纺织新品产生的十五六万元一年的利润,对如今用钱越来越厉害的东岸本土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更别提法国人同样对其他商品也提高了进口关税,只不过幅度没棉布那么大而已,这些也将给东岸商品造成一年十多万元的额外损失,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莫三立刻感到了事情的棘手。这次的事情是法国政府搞出来的,再直白一点,就是他们那个权势熏天的首相马扎然搞出来的。当然他们倒也不是特别针对东岸人,因为他们也对来自荷兰、葡萄牙和英国的一些商品征收了令人难以忍受的高额关税,他们这么做纯粹是贸易保护主义和重商主义思想在作怪而已。谁让东岸纺织品如此嚣张,已经行销了小半个法国中南部地区了呢,这时候被人家下黑手往死里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时候去找法国政府交涉显然是没用的。莫三开始分析着,而且他相信以他见到的那些鼻孔长在头顶的法国人的德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去和他们商议关税税率无疑是自取其辱。莫三不想第二次被法国人怠慢和羞辱,因此立刻否决掉了与法国佬进行交涉的打算。 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东岸庞大的海军(法国一直到1663年才有不到20艘军用帆船)顿时失去了用武之地。既然如此,何不派他们到加勒比海去转一转,神不知鬼不觉地拦截一下法国的运输船,相信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东岸海军也不是第一次做海盗了,正常年景海军一年军费支出达145万元(不算造舰费用,只算维持费,随着一些辅助舰只的入役,1650年以后海军年军费可能会接近170万元),这么浩大的支出难道都指望执委会出么?战争年代还没什么,但和平年代仍保留如此规模的舰队,对财政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因此急需海军自己出去打点野食,想点办法,不然资金都被军费挤占了,国家还要不要搞建设了? 想到这里,莫三也铺开纸张给本土写起了密信。法国人已经打响了贸易摩擦的第一枪,东岸人总需要做出点什么反应才对。不然你就是个泥捏的,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那还玩个屁啊!(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出击的舰队:大胜 (这又是防盗版章节,诸位且慢点开,等我上完厕所就修改成正确章节,谢了。) 三月份的北半球依然有些寒冷。尤其是在临海的泰瑟尔岛上,北大西洋上空吹来的冷风不时让街上的行人裹紧了衣服,生怕自己在寒风中受冻。 码头边的街道上,到处是鼻头冻得通红的各国水手,而在相距不远的港湾内,悬挂着红色直纹与金色直纹相交的旗帜的德国船、有雄鹰振翅图案的银色旗帜的勃兰登堡船、金色太阳的施特拉尔松德船、银色盾纹的拉古萨船等列国船只比比皆是,昭示着阿姆斯特丹这座国际化大港口的超绝繁荣。 各式各样的商品在此汇集,其中最大宗当属谷物、矿石、木材、渔产品、牲畜了。此外,随着近些年荷兰经济影响力越来越强、荷兰航运业越来越遍布各地,阿姆斯特丹已经出现了一大批具有垄断性质的辛迪加企业(托拉斯企业只有萨尔丹船厂一家勉强够格,康采恩企业是一家也没有),其中犹以粮食行业的十二大批发商最为著名。来自波兰、莫斯科的谷物先是被当地的荷兰经销商购下,然后又经荷兰船只运回阿姆斯特丹,最后还是经荷兰船只运输到欧洲各个港口进行出售。而在这个过程中,攫取了最大利润的自然就是阿姆斯特丹主要的十二位粮食批发商了。 荷兰人把控了这条商业链中大部分的利润,无论是谷物的生产者(东欧平原的领主),还是终端市场的零售商,他们的利润都小得可怜,自然也就积攒了满腹怨气。只是慑于此时荷兰人经济的强势,他们才不得不忍气吞声。不过只要一有机会,相信他们是不会吝啬于从荷兰人手里拿回本属于自己的利益的。 荷兰人经济的强势在这个时候是毋庸置疑的,这得益于他们经销网络的庞大、航运业务的发达以及融资的便捷。而在这其中,航运业的发达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打个比方,由于荷兰人垄断了波罗的海大部分的贸易。因此沿岸的国家或商人只能把自己的商品出售给荷兰人——往往并不是以一个令他们满意的价格,否则他们的商品可能就无法运输出去。 那么有人就会说了,这些国家可以发展自己的航运业务,然后将自己的产品卖出去啊。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但问题是荷兰人不可能坐视这一切的发生。他们会通过种种手段(比如融资、贸易禁运等等)限制每一个想发展航运和商业的国家或组织,就如同他们和英国人联手压制汉萨联盟一样(将汉萨联盟的商业势力逐渐驱离了英国、挪威等地),这些国家的商业会在荷兰资本的挤压下逐渐萎缩,最终屈服。 荷兰人毫无疑问是有这种能力的。别说是波罗的海的波兰、瑞典和德意志诸邦国了(这些国家的经济实力实在算不得多强),就连英国、法国这些西欧经济较强的国家每时每刻也在承受着荷兰人剥削。比如。英国人向法国出口一批呢绒,英国是生产国,法国是消费国,本来极为简单的一笔交易(英国人将呢绒从伦敦或布里斯托尔运到加莱),但因为荷兰人的缘故就要横生枝节:这些呢绒必须先由荷兰海船运至阿姆斯特丹,然后再由荷兰驳船从莱茵河水系运到法国东部地区,最后经陆路进入法国最终的消费地区。这种坑爹的商业运作方式使得一匹在英国离岸时不过六英镑的呢绒,在如此转了一圈后,最终达到了十多英镑每匹,中间产生的巨额成本显然就是荷兰人的利润了。 而呢绒显然仅仅是荷兰操控商品贸易的一个缩影。事实上荷兰人几乎插手了所有能够赚钱的生意,靠的就是他们庞大的海上运输力量以及强大的组织货源的能力。而这进一步强化了他们操控大宗商品贸易的能力,此时阿姆斯特丹码头上任何一名不起眼的交易掮客或商品经纪人,都能够为客户在极短的时间内张罗到他们想要的货物。这一点不夸张,荷兰人有这个能力,阿姆斯特丹市场也有这么庞大而丰富的商品在流动着。 因此,这么一解释也许你就能够明白郑勇为什么来到阿姆斯特丹了。他其实就是为了东岸共和国的商业利益来打前站的,东岸的商品要想更便捷地进入欧洲市场,除了找当地实权贵族做代理商外,最好最便捷的方法其实就是找荷兰人了。反正都是要和人分享利润的。和当地的贵族、教士、行会领袖分润商品利润是一条路子,和能量极大的荷兰商人分享商品利润也是一条路子。 托和西印度公司两年时间内积累出来的“友谊”,东岸人的商品如今也开始艰难地挤进了阿姆斯特丹市场。而进入了这里,就意味着这些商品开始进入了波罗的海(荷兰人势力最大的地区。其一半利润来自于此)、北海(挪威、英国、丹麦等地)、法国东部及莱茵河地区。特别是在重商主义思想盛行,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屡次提高东岸商品关税,不断制造贸易摩擦的当下,东岸商品能够进入阿姆斯特丹,这无疑是弥足珍贵的。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东岸商品都能够进入此地。依照与荷兰人初步谈妥的协议。来自东岸的谷物(在此时的欧洲算是紧俏商品)、钢条(因质量较好而深受欧洲铁匠的欢迎)、药品(阿司匹林已经在治疗风湿等方面获得了部分商人的认可)、针织花边纺织品(这种商品与荷兰纺织业并不存在竞争关系)、纯碱(这项生意目前主要是威尼斯人在做,他们控制了匈牙利的天然碱湖)和染色皮具这六种商品,将由荷兰西印度公司的特许商人在阿姆斯特丹公开批发出售。 从今以后,阿姆斯特丹活跃着的上千名经纪人将开始把这五种商品列入他们的推销目录,向有需求的各国商人做重点推荐,这个效果几乎相当于后世中央电视台的标王广告,对东岸商品的推广无疑是极为有利的。 荷兰人这么“仗义”,原因很复杂,但最主要的还是这几样东岸商品确实是价廉物美,销量非常看好。其次也有东岸人在与西班牙的战争中表现出色的原因,尤其是他们规模庞大(一次出动包括风帆护卫舰在内的十七八艘战舰护航。要知道这个年代英国全国也才二十多艘专业战舰,打仗时还要征集民船)、战力不俗的护航舰队,让荷兰人看到了能与自己对话的资格。 再加上这么些年来,在阿姆斯特丹影响力深远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明白了东岸人没有进入东印度群岛的企图。他们也从未越过马六甲海峡,对荷兰、葡萄牙之间正在进行的战争(巴西、锡兰、印度、东印度群岛)也维持了表面的中立,因此大为放心的他们开始对东岸人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甚至,他们还在某种程度上意欲拉拢东岸人,打算与东岸人协调各自的商业利益。以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商业霸权。 暂时无力插手欧洲市场的东岸人对此当然是欣然同意。荷兰人愿意帮自己推介商品,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虽然很可能利润的大头全被他们拿去了,但东岸人至少扩大了自己产品的市场,繁荣了国内的工业,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持久的商贸联系无疑会加深两国的关系,几年前东岸与荷兰因为种种原因关系一度闹得剑拔弩张(东岸甚至袭击了东印度公司一艘武装商船),显然是不符合东岸的国家利益的。在此时的国际局势下,东岸与荷兰之间合作大于竞争,维持一个相对良好的关系正当其时。 郑勇等人在阿姆斯特丹耽搁了半个月左右。期间拜访了一些担任东岸商品代理商的西印度公司特许商人,签署了一些商业协议(委托这些商人代购东岸需要的商品)。阿姆斯特丹的繁华让身为穿越众的郑勇也颇为惊讶,同时对荷兰商业模式了解越来越深的他也对荷兰人喜欢吃独食(把控了几乎所有商业)的作风印象深刻,现在欧洲的法国、英国、瑞典等强国已经对此越来越不满。 尤其是英国,他们最大的出口商品呢绒的销售渠道被荷兰人死死攥在了手里,同时自己近海的鲱鱼资源也被荷兰人大肆捕捞(然后还倾销回英国),英国人开辟出来的莫斯科航线也被荷兰人迅速霸占。总而言之,如今英国与荷兰的关系恶化地很快,特别是在代表着资产阶级利益的政权上台后,这种恶化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原本郑勇对英国与荷兰之间是否会爆发战争还持怀疑态度呢(因为东岸人的蝴蝶因素)。但在了解了这个年代荷兰人的商业霸权后,他明白英国与荷兰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除非一方作出实质性的退让。但这目前看来希望渺茫。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英国与荷兰两个国家打得再激烈又与东岸何干?我大东岸只需安安逸逸地卖商品、运移民、苦练内功就好了,你们打得狠说不定我还能落点好处呢,不是么? 三月份的北半球依然有些寒冷。尤其是在临海的泰瑟尔岛上,北大西洋上空吹来的冷风不时让街上的行人裹紧了衣服,生怕自己在寒风中受冻。 码头边的街道上。到处是鼻头冻得通红的各国水手,而在相距不远的港湾内,悬挂着红色直纹与金色直纹相交的旗帜的德国船、有雄鹰振翅图案的银色旗帜的勃兰登堡船、金色太阳的施特拉尔松德船、银色盾纹的拉古萨船等列国船只比比皆是,昭示着阿姆斯特丹这座国际化大港口的超绝繁荣。 各式各样的商品在此汇集,其中最大宗当属谷物、矿石、木材、渔产品、牲畜了。此外,随着近些年荷兰经济影响力越来越强、荷兰航运业越来越遍布各地,阿姆斯特丹已经出现了一大批具有垄断性质的辛迪加企业(托拉斯企业只有萨尔丹船厂一家勉强够格,康采恩企业是一家也没有),其中犹以粮食行业的十二大批发商最为著名。来自波兰、莫斯科的谷物先是被当地的荷兰经销商购下,然后又经荷兰船只运回阿姆斯特丹,最后还是经荷兰船只运输到欧洲各个港口进行出售。而在这个过程中,攫取了最大利润的自然就是阿姆斯特丹主要的十二位粮食批发商了。 荷兰人把控了这条商业链中大部分的利润,无论是谷物的生产者(东欧平原的领主),还是终端市场的零售商,他们的利润都小得可怜,自然也就积攒了满腹怨气。只是慑于此时荷兰人经济的强势。他们才不得不忍气吞声。不过只要一有机会,相信他们是不会吝啬于从荷兰人手里拿回本属于自己的利益的。 荷兰人经济的强势在这个时候是毋庸置疑的,这得益于他们经销网络的庞大、航运业务的发达以及融资的便捷。而在这其中,航运业的发达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打个比方。由于荷兰人垄断了波罗的海大部分的贸易,因此沿岸的国家或商人只能把自己的商品出售给荷兰人——往往并不是以一个令他们满意的价格,否则他们的商品可能就无法运输出去。 那么有人就会说了,这些国家可以发展自己的航运业务,然后将自己的产品卖出去啊。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但问题是荷兰人不可能坐视这一切的发生。他们会通过种种手段(比如融资、贸易禁运等等)限制每一个想发展航运和商业的国家或组织,就如同他们和英国人联手压制汉萨联盟一样(将汉萨联盟的商业势力逐渐驱离了英国、挪威等地),这些国家的商业会在荷兰资本的挤压下逐渐萎缩,最终屈服。 荷兰人毫无疑问是有这种能力的。别说是波罗的海的波兰、瑞典和德意志诸邦国了(这些国家的经济实力实在算不得多强),就连英国、法国这些西欧经济较强的国家每时每刻也在承受着荷兰人剥削。比如,英国人向法国出口一批呢绒,英国是生产国,法国是消费国,本来极为简单的一笔交易(英国人将呢绒从伦敦或布里斯托尔运到加莱),但因为荷兰人的缘故就要横生枝节:这些呢绒必须先由荷兰海船运至阿姆斯特丹。然后再由荷兰驳船从莱茵河水系运到法国东部地区,最后经陆路进入法国最终的消费地区。这种坑爹的商业运作方式使得一匹在英国离岸时不过六英镑的呢绒,在如此转了一圈后,最终达到了十多英镑每匹,中间产生的巨额成本显然就是荷兰人的利润了。 而呢绒显然仅仅是荷兰操控商品贸易的一个缩影,事实上荷兰人几乎插手了所有能够赚钱的生意,靠的就是他们庞大的海上运输力量以及强大的组织货源的能力。而这进一步强化了他们操控大宗商品贸易的能力,此时阿姆斯特丹码头上任何一名不起眼的交易掮客或商品经纪人,都能够为客户在极短的时间内张罗到他们想要的货物。这一点不夸张,荷兰人有这个能力。阿姆斯特丹市场也有这么庞大而丰富的商品在流动着。 因此,这么一解释也许你就能够明白郑勇为什么来到阿姆斯特丹了。他其实就是为了东岸共和国的商业利益来打前站的,东岸的商品要想更便捷地进入欧洲市场,除了找当地实权贵族做代理商外。最好最便捷的方法其实就是找荷兰人了。反正都是要和人分享利润的,和当地的贵族、教士、行会领袖分润商品利润是一条路子,和能量极大的荷兰商人分享商品利润也是一条路子。 托和西印度公司两年时间内积累出来的“友谊”,东岸人的商品如今也开始艰难地挤进了阿姆斯特丹市场。而进入了这里,就意味着这些商品开始进入了波罗的海(荷兰人势力最大的地区,其一半利润来自于此)、北海(挪威、英国、丹麦等地)、法国东部及莱茵河地区。特别是在重商主义思想盛行。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屡次提高东岸商品关税,不断制造贸易摩擦的当下,东岸商品能够进入阿姆斯特丹,这无疑是弥足珍贵的。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东岸商品都能够进入此地。依照与荷兰人初步谈妥的协议,来自东岸的谷物(在此时的欧洲算是紧俏商品)、钢条(因质量较好而深受欧洲铁匠的欢迎)、药品(阿司匹林已经在治疗风湿等方面获得了部分商人的认可)、针织花边纺织品(这种商品与荷兰纺织业并不存在竞争关系)、纯碱(这项生意目前主要是威尼斯人在做,他们控制了匈牙利的天然碱湖)和染色皮具这六种商品,将由荷兰西印度公司的特许商人在阿姆斯特丹公开批发出售。 从今以后,阿姆斯特丹活跃着的上千名经纪人将开始把这五种商品列入他们的推销目录,向有需求的各国商人做重点推荐,这个效果几乎相当于后世中央电视台的标王广告,对东岸商品的推广无疑是极为有利的。 荷兰人这么“仗义”,原因很复杂,但最主要的还是这几样东岸商品确实是价廉物美,销量非常看好。其次也有东岸人在与西班牙的战争中表现出色的原因,尤其是他们规模庞大(一次出动包括风帆护卫舰在内的十七八艘战舰护航,要知道这个年代英国全国也才二十多艘专业战舰,打仗时还要征集民船)、战力不俗的护航舰队,让荷兰人看到了能与自己对话的资格。 他们也从未越过马六甲海峡,对荷兰、葡萄牙之间正在进行的战争(巴西、锡兰、印度、东印度群岛)也维持了表面的中立,因此大为放心的他们开始对东岸人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 暂时无力插手欧洲市场的东岸人对此当然是欣然同意。荷兰人愿意帮自己推介商品,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虽然很可能利润的大头全被他们拿去了,但东岸人至少扩大了自己产品的市场,繁荣了国内的工业,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持久的商贸联系无疑会加深两国的关系,几年前东岸与荷兰因为种种原因关系一度闹得剑拔弩张(东岸甚至袭击了东印度公司一艘武装商船),显然是不符合东岸的国家利益的。在此时的国际局势下,东岸与荷兰之间合作大于竞争,维持一个相对良好的关系正当其时。(未完待续。) ps:  今天历史战力榜,我拼了老命,上午时一度排名第4,无奈后面对手发力,菊花屡屡被爆。到了现在,对夺得前六名已不抱任何希望,但我不想被挤出前十名啊,所以这回多更一章,希望不被爆掉。 第九十七章 出击的舰队:登岛与收获 1660年12月5日,晴。 莫桑比克岛外海,东岸人的四艘战舰仍在缓缓游弋着,一刻不停地监视着莫桑比克岛的动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岛上这帮葡萄牙人似乎很能熬,至今仍有没有投降的意思,这令带队的郭子离中校极为惊讶:难道这帮人都是铁打的不成?不需要吃喝么? 有部下军官猜测,或许葡萄牙人在夜间通过小船悄悄往岛上送了补给,海湾这么大,东岸人的船这么少,不可能完全封锁得住的,因此通过夜间悄悄往岛上送物资大有可能。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葡萄牙为何至今还生龙活虎的,这三天都没下雨,他不信人在没法喝水或只能喝腐败臭水(热带夏天水质恶化很快)的情况下还能跳得这么欢。 郭子离对此说法深以为然,因此,他立刻将那艘食水补给船打发了回去,让他们去棉河港搬救兵——顺便补充下酒水和食物——托马万鹏大力移民大庆盆地的福,该地这些年的人口增长较快,全岛六成以上的人就定居于此,因此民兵数量较多。此外,当地的棉花种植园内也存在着为数众多的波兰、乌克兰战俘契约奴,这些人有战斗经验,如果给予他们一定的好处(比如允诺提前转正),那么一定可以动员起来作为一支武装力量。 郭子离要这些部队不是为了强攻莫桑比克岛,那不值得,伤亡也会不小。他真正的用意还是让这些人在莫桑比克岛南北两方的陆地上登陆,然后逐步清扫当地葡萄牙人的庄园,彻底掐断莫桑比克岛物资补给的来源,以饿死他们、渴死他们、困死他们。 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庆盆地警备司令肖白图上尉的赞同,因此他准备特地搭船回棉河港一趟,在当地召集人马——这厮在新华夏岛西海岸老部下众多,盖因这大片土地几乎就是他这个老牌殖民头子一力打下来的——拣选精锐,登陆东非海岸,将那些“不长眼的葡萄牙人通通洗了”。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文明人”。 当然了,肖白图私下里也坦言,打击葡萄牙人固然是一方面,但让手下老弟兄们发发财、捞点好处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话说这大半年来。肖白图集结人马从庆阳出发,向北推进了很远的距离,抵达了马南布卢河两岸,并在后世一个名叫贝库帕卡的小城附近设立了一个定居点兼军事哨所,名曰通远乡。 不过他们的脚步也就抵达这里为止了。由于博依拉王国的坚决抵抗,以及默纳伯王国在新华县以南区域与贝齐米萨拉卡人、一些森林民族的连番激战,马万鹏将新华夏步兵营的主力调了回去,使得肖白图这边的攻势为之一挫。后来,由于大庆盆地的开发和沿海铁路的开工,大量契约奴劳务工被调走,这进一步削弱了肖白图手头的物资和人员储备,使得其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向北攻略——这不,他手下的儿郎们已经闲了快半年了,几乎是以盼星星盼月亮的态度来盼望战争。 因此。这次逮着机会能去东非大陆葡萄牙人的领地上撒野,肖白图还是很兴奋的。他相信这是麾下儿郎们一次极好的机会,葡萄牙人的庄园有多富庶他们也有所耳闻,尤其是那些大量向新华夏岛出口食用油(棕榈油)、小麦、腰果、烟草、干果、豆类的种植园,庄园内历年的积存一定极为丰富,若是打下来的话怕不是大伙儿能吃香喝辣好几年了,而这也正是他主动请缨回去召集人马的原因。 郭子离对肖白图的积极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了,反正他只要人登陆上岸,截断敌人对莫桑比克岛的补给,其他的一概不管。因此被李毅任命为前敌总指挥的他非常爽快地批准了肖白图的提议,并用船将他和一些亲信军官送了回去。 肖白图走后,他留在莫桑比克岛北面海岬上的部队仍在,并且他们在指挥官的带领下。从防御工事内走出,开始小心翼翼地深入内陆地区,意图打击葡萄牙人的岸上村庄和据点。毕竟这个时候,葡萄牙人的舰队已经覆灭,他们再留在工事里已无任何意义,且补给较为麻烦。那么还不如勇敢地向内陆地区出击,就食于莫桑比克内陆,顺便也打击下葡萄牙人在岸上的势力。 与此同时,留守在湾内的两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四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艇也接到了严令:务必密切监视岸上葡萄牙人的动向,搜索并摧毁一切出现在视野里的小型帆船、长舢板(带桨的那种)甚至独木舟、木筏等航运工具,坚决不能让莫桑比克岛上的葡萄牙人得到食水补给。要知道,那里可是有着上千名葡萄牙陆军士兵——大部分是白人,少数是黑白混血人,这里是他们在东非海岸最大的屯兵点,与之相比蒙巴萨岛上的耶稣堡,不过才区区八百多人——以及大量商人、工匠、官员、教士、水手和冒险者的,若是强攻的话伤亡有多大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因此还是困死他们好了,这样最不费力,也最能发挥东岸人的制海权优势。 果然,在海军炮艇被斥责并玩命巡航后,12月6日夜间,他们在距莫桑比克岛不过区区一千米的海面上截获了两条长舢板。当时这两艘舢板上各有三五个白人士兵,分别督促着三十多名黑人桨手奋力朝岛上划去,看舢板的吃水深度,估计里面装满了酒水、面粉和蔬菜,一定是给岛上送补给以让他们坚持下去的——这么做他们并不陌生,在荷兰人围攻的那些个艰难岁月里,他们就是靠夜间用舢板往岛上送补给,才成功将荷兰人耗走的,现在换了东岸人围困莫桑比克岛,虽然形势比当年恶劣了许多,但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他们只能冒险这么做,不然岛上的人全都得死。 在击沉一条长舢板并迫降另一条后,东岸人的炮艇还得意洋洋地点起灯火,向葡萄牙人大声挑衅。他们的这种行为自然招来了岛上葡萄牙炮手恼羞成怒的射击,不过却没有任何效果。只能目送东岸人扬长而去。 12月7日夜间,东岸人在湾内再次截获了一艘小帆船,葡萄牙士兵和黑人水手们在暴露的一刻便跳水逃走,将装满淡水、腌肉、葡萄酒、鱼干和面包的小船留在海上。然后被赶过来的东岸水手笑纳。 12月9日,又两艘组装完毕的内河浅水炮艇被拖航了过来,然后加入了封锁莫桑比克岛的战斗序列。生力军的加入使得封锁效率大大提升,莫桑比克岛上的葡萄牙人已明显出现了恐慌的情绪,几乎每晚都有逃亡的人——方式是游水逃回岸上。东岸人几乎每晚都能在海面上发现这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并且还很是俘虏了几十个。 12月11日,虽然连续下了好几场雨,缺水的状况大为缓解,但莫桑比克岛上的粮食、蔬菜储备却已寥寥无几,饥饿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使得夜间跳海逃生的人越来越多,几乎达到了成群结队的程度。 东岸人的海军炮艇自然发现了这种状况,他们慢吞吞地开着船过来,然后站在甲板上。用散弹和火枪射击那些在水里挣扎的葡萄牙人,然后狂笑而去,极大打击了岛上葡萄牙军民的士气,以至于许多人开始不顾教士的强烈反对,要求投降东岸人——虽然目前他们的声音不占上风,但这明显是一个趋势。 12月13日,肖白图带领的部队终于抵达近处,并在莫桑比克岛南方的海角上登陆。他带领的这千余名士兵(由东岸民兵、波兰劳务工、哥萨克战俘组成)在白天登陆,然后一举击溃了一支人数在数百的黑人军队,当时岛上大部分军官都看见了。他们十分沮丧。然后如实向最高殖民长官做了汇报,这进一步加重了岛上“投降派”的力量。 12月14日,已经三天没有得到补给的葡萄牙人吃完了最后一块面包,然后派遣使者打着白旗要求接洽投降。不过东岸人提出的投降条件比较苛刻。即不承认他们体面投降的请求,对于他们的私人财产安全不做保证,同时要求逮捕并审判当初参与处死东岸水手的军人与教士,对于他们的家人同样要株连定罪,这令葡萄牙人一时难以接受,投降之事就此作罢。 12月15日。从陆地上进军的两路人马已经深入很远了,他们合力击退了大量黑人士兵的袭击(顺便抓了不少俘虏,都是上好的种植园奴隶啊),然后彻底扫平了沿海地带的葡萄牙村庄。在这场扫荡作战行动中,习气颇坏的东岸殖民军队打着“给东非运输公司水手”报仇的旗号,拒不承认葡萄牙人是文明人,然后对他们经营的庄园展开了肆无忌惮的抢劫、强奸、屠杀,事后还把一些木结构的庄园建筑一把火烧了,所作所为令幸存的少许葡萄牙人为之噤若寒蝉,生怕自己也被波及到。 12月16日夜间,六艘东岸海军炮艇在海面上纵横驰骋,他们用散弹往水面上不断射击,不知道打死打伤了多少泅水逃亡的葡萄牙人,水面一时都为之变色。第二天,被疾病和饥渴折磨了数日的葡萄牙人再也坚持不住,无条件答应了东岸人的要求,表示投降。郭子离中校在派人与岸上的肖白图取得联络后,两人都同意接受葡萄牙人的投降,并派遣了五百名岛屿八旗土兵上岛,接管重要区域的同时,也顺手解除了岛上葡萄牙人的武装——事实上这会解不解除也无所谓了,长达半月时间的围困,已经使得岛上葡萄牙人的健康状况大举恶化,很多人已是有气无力,根本不用担心耍什么花样,更何况其中不少人被疾病笼罩,已是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东岸人即便什么也不做,过不了两天估计岛上的大部分敌人也就自己饿死、渴死、病死了。 当天下午,肖白图等人搭乘海军炮艇分批登上了莫桑比克岛,然后将殖民总督府(非真正的总督,莫桑比克等地仍受果阿总督节制)、官库、船厂、海防炮台等极具价值的目标控制在了自己手里。至于最先上岛的岛屿八旗土兵,则被打发到了教堂、粮库等地,看守关在那里的葡萄牙人——上岛后东岸人给他们送了一些食水,使其没有当场饿死。 12月18日清晨,第二舰队司令郭子离中校率七艘东岸战舰,开进了莫桑比克港下锚碇泊。这个时候,已经清点了一晚上的肖白图上尉兴奋地告诉他,东岸人在岛上所获极丰:共缴获了五十万帕尔达乌斯的黄金,约125吨,折合625万东岸银元;此外还有许多来自各个国家的稀奇古代的金银币、艺术品、象牙、犀牛角、高级皮革,总价值不下三十万元,但是需要慢慢变现。 另外,令人有些无语的是,岛上的葡萄牙殖民总督与商人们勾结在一起,将两座粮仓中的一座违规腾空,然后存放进了大量旁遮普生丝、印度精美纺织品、挂毯、胡椒、蔗糖、烟草、茶叶、宝石以及从欧洲运来的火绳枪(看起来似乎是淘汰的旧枪)、铁炮、白兰地等商品,以转卖牟利。但他们的这种行为最后不折不扣地坑了自己,以至于只被围困了半个多月就粮食告罄,奄奄一息——这事,被肖白图、郭子离等人一时引为笑谈。 12月21日,前阵子返航新华港的李毅等人率舰赶来。在听取了肖、郭二人的汇报并检点了一番战利品后,他下达了登岛后第一道命令:将参与烧死东岸水手的葡萄牙教士和军人全部公开吊死——原本肖白图提议将这些“千古恶棍”、“狗都不如的人间渣滓”执行炮决的,但被李毅否决——他们的家人也被判劳役,将在东岸人的种植园内至少工作十年。此外,鉴于葡萄牙人犯下的“非文明恶行”,李毅部长决定在葡萄牙俘虏中执行“十一抽杀律”,以震慑敌人,使得他们下次作恶前好好掂量掂量。 当天午后,所有犯人被处决完毕,莫桑比克岛上一时血腥弥漫、气氛肃然。(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出击的舰队:扫荡 (今天比较忙,家里来了客人,刚才才有时间堪堪码好字。唔,先不忙点开,防盗章节。我先去超市买袋盐,回来就修改内容,很快的,大家见谅!) “嘘……”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正在休整的董学礼部官兵三百多人一跃而起,然后开始在基层军官的指挥下,以十多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沿着挖掘开的壕沟向清军阵地逼近。 每个战斗小组各兵种齐全,有鸟枪手(使用缴获的鸟枪)、藤牌手(兼职近战刀斧手)、长矛手(着皮甲,使用东岸制式长矛)、弓箭手等。而在东岸军队对其进行改组后,这些部队里又加了个披甲掷弹手的编制,总的来说,和清军绿营比起来,董学礼这支部队至少在战术思想上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了。 再加上这支起源于陕西宁夏府的军队士兵生性耐战,虽然有种种旧军队的不良习气,但在经过东岸顾问团的整训后,面貌已是大有改观,在东岸各支仆从军(另有陈之龙、翟从谔、秦尚行、杜冲、丁明吾、谢迁等部,计七部)战力稳居第一,且比排名第二的翟从谔部还要强出不少,要知道人家翟从谔部三四千人的装备以及整训时间可都比董学礼部要好,由此可见董学礼治军之能及该部将士的战斗力。 而董学礼如今确实也颇受茅德胜的待见。此人虽然是降将出身,但脑子非常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每每攻破敌军城池,处决满蒙八旗伤兵的事情董学礼从来不会推诿,而是亲自监督自己的亲兵执行。抓获的清军将官被判决死刑的时候,董部官兵也多次参与行刑,清廷将官的女眷也多半被分赏给了董部作战有功之士。可以说,董学礼全军上下四千五百人,如今基本是没有和清廷和解的可能了,无他。与清廷上下结的仇实在太大了一些,不可能再回头了。 对于董学礼这种知情识趣的人(前有送衡王府宫女给莫大帅),茅德胜是不吝赏赐的。比如,东岸正规军队才配备的铠甲他一口气就批了三百套给董学礼。优质火枪也配了两百杆给董学礼的亲军,董部普通士兵也都补齐了装具(皮甲,济州岛牧场出产)。平日里物资供应上也是没有丝毫短缺,每月该部分配到的大马哈鱼、秋刀鱼等腌制品都比其他部伍多出了20,更有甚者。茅德胜还给董部拨发了一批肉罐头(坛装,每坛75千克,牛肉或驼鹿制品,分红烧及老坛酸菜两种),可谓是优宠有加。 董学礼受此待遇,自然明白该怎么做。因此,在从安丘、潍水一线西进的时候,董部行军速度最快,且率部清除了益都县外一处清军堡寨,算是打响了这场战斗中的第一枪。而在丁明吾部攻打山上堡垒不克、且损失惨重的时候。董学礼部又被调来与其他部队一起,参加对这些清军顽固据点的攻击。 此时东岸炮兵已经将火炮拉近,对准清军在数月时间内陆续整修起来的营寨进行定点打击。此时如果从远处山头上看的话,就就会发现,在广阔的田野间,不时有一团白色烟雾升腾而起,那是东岸陆军的火炮。有时候一些长管大口径火炮打出的炮弹落在清军阵地上,所中之处顿时山崩石裂,给人一种无比震撼的感觉。 董学礼的部众已经换装了东岸制式的土黄色军服,与阳光下土地的颜色很接近。他们腰间挂着东岸陆军淘汰下来的牛皮水囊(正规部队已换装厚玻璃水瓶)。同时还有一些麦饼、鱼干等干粮。队伍行进地很快,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清军残存的甲兵用精准的弓箭朝他们射来,有时还会有一门藏匿地很好的弗朗机炮被端出来朝他们射击。这使得部队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大。 要是搁在以往,东岸士兵大可以在火炮的掩护下慢慢端掉敌人的这些据点,但此刻为抢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让仆从军用儿郎们的生命来填。他们本来就是干这活的,此时也都有这个觉悟。 而在董部出发后。秦尚行麾下一部四百多人很快接替了他们出发的阵地。这些人此时都在野地上列好阵,随着军官的口令做着军事训练——很可能是他们中很多人生命中最后一次训练。按照计划,他们在接下来也将很快被投入战斗,前面董学礼部那三百多人不管是顺利攻克清军阵地还是被打散溃败回来,他们都要义无返顾地冲上去。 秦尚行部队里的也都不是新丁了,但此刻直面生与死的绞杀,大家依然紧张地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军官们不得不在东岸军事顾问的要求下组织士兵进行训练,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在等待出发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将把所有必须牢记的动作和注意事项再练习一遍,以迎接接下来的枪林弹雨。 东岸军事顾问团对秦尚行部多年的改造是成功的。虽然这支数千人的部队骨子里依然是旧军队,但在很多方面已经初步具备了职业化部队的特征。军事训练也日益科学、有序,士兵营养补充也很充分,战斗力是日渐增强,他们才是东岸人在山东纵横驰骋的本钱。 炮击声停止。董学礼部三百多人冒着清军的箭矢、铅弹,穿越清军设置的障碍物,然后狠狠地冲上了清军扼守的阵地。披甲掷弹兵将点燃了引线的手掷炸弹疯狂地砸向清军头顶,藤牌手举着盾牌狠狠撞进了清军人丛中,长矛手跟在后面进行戳刺,底层小军官利用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进行着指挥,鸟枪手和弓箭手跟在后面自由射击。 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乱战。已经被火炮轰击地七歪八倒的清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再被势若猛虎的董学礼部数百将士一阵狠打,顿时有点支持不住。一些绿营兵扔掉了手里沉重的兵器,转身向后跑去,营地内一些督战的八旗兵将向他们怒吼,但却无人理会,相反他们很快就受到了董学礼部将士的集火打击。 开什么玩笑!杀一个真鞑子,立授三十亩地,附带的还有房屋牲畜和女人,这世间哪还有这么便宜的美事?此刻看到阵地内数十名身穿棉甲的正蓝旗甲兵。董学礼部士兵心中已经没有了害怕,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满万不可敌”的女真精锐,而是一个个闪耀着金光的人形钱柜! 战斗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结束了。秦尚行部四百多人增援上来,与董学礼部数百人一起。将守卫山头阵地的六七百名清军尽数剿灭。而在这一片广阔的山谷内,近万名东岸士兵在炮兵的掩护下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守卫这一连串营寨的清军在东岸大军的打击下溃不成军,包括一千名满蒙八旗在内的超过七千清军被大部消灭,余皆溃散不知所踪。而为了夺下这些安在主力部队身后的芒刺。东岸大军也付出了四千余人的死伤,可见战斗的残酷程度。 夺下这些阻挡了东岸军队足足五天的清军堡垒后,茅德胜干脆将指挥部也搬到了其中一座俯瞰益都全城的寨子内。他对此番清军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非常惊讶,但这时候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于是他很快下令,各部按照计划,对益都县发起攻击。此外,骑兵联队全部3300骑也被要求出动,以截击敌人可能的援兵以及出城溃逃的敌军。至于精锐的治安队斥候们,也被要求扩大搜索范围。严密监视各路清军动向。 攻打益都县的战斗比之前的规模大多了,总计约两万名战兵被列入了战斗序列之中。除了这些步兵外,三千多名骑兵和24门火炮也被投入了战斗。在战场之外,数量超过两万的军夫在骡马、大车的帮助下,将各种物资——尤其是火药——通过泥泞的雪地死命地运上了前线,而这也导致了军夫队大面积地非战斗减员。 据不完全统计,攻打益都县的战斗中,共有约721名军夫非战斗死亡(主要是病亡),先后共1908人住进了野战救护所,大批骡马累倒于途。养马岛积存数月的火药、熟铁炮弹更是一扫而空。 而在军夫们全力以赴的维持下,后勤还算充裕的东岸大军向清军龟缩的益都县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声势骇人的长管攻城重炮每射出一发炮弹,周围的东岸士兵便集体欢呼,而对面的清军则面如土色。 益都县经过紧急加固的城墙根本经受不住东岸巨炮的猛烈轰击。在经历了三天时间的炮击后,南侧城墙崩塌了六七丈。早就被巨炮威力振奋地士气爆棚的东岸军队,顿时在轻便野战炮兵的掩护下朝城墙崩塌处攻击前进。 3月10日晨,经过一夜激战,挺身队第一联队在张旭东上尉的指挥下,击溃多股阻拦的清军。先后攻克府衙、县衙、常平仓等地。守御青州城的清总兵佟养量带着部队趁夜突围,但大部就歼于野外,只有少数成功脱逃。 包括两千满蒙官兵在内的一万八千名清军士兵,依托修筑了数月之久的坚固城寨,竟然仅仅只阻挡了东岸大军十一天时间。此时从青州到济南,基本已是一路坦途,山东局势就这样再度恶化了! 攻打益都县的战斗比之前的规模大多了,总计约两万名战兵被列入了战斗序列之中。除了这些步兵外,三千多名骑兵和24门火炮也被投入了战斗。在战场之外,数量超过两万的军夫在骡马、大车的帮助下,将各种物资——尤其是火药——通过泥泞的雪地死命地运上了前线,而这也导致了军夫队大面积地非战斗减员。 据不完全统计,攻打益都县的战斗中,共有约721名军夫非战斗死亡(主要是病亡),先后共1908人住进了野战救护所,大批骡马累倒于途,养马岛积存数月的火药、熟铁炮弹更是一扫而空。 而在军夫们全力以赴的维持下,后勤还算充裕的东岸大军向清军龟缩的益都县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声势骇人的长管攻城重炮每射出一发炮弹,周围的东岸士兵便集体欢呼,而对面的清军则面如土色。 益都县经过紧急加固的城墙根本经受不住东岸巨炮的猛烈轰击,在经历了三天时间的炮击后,南侧城墙崩塌了六七丈。早就被巨炮威力振奋地士气爆棚的东岸军队,顿时在轻便野战炮兵的掩护下朝城墙崩塌处攻击前进。 3月10日晨,经过一夜激战,挺身队第一联队在张旭东上尉的指挥下,击溃多股阻拦的清军,先后攻克府衙、县衙、常平仓等地。守御青州城的清总兵佟养量带着部队趁夜突围,但大部就歼于野外,只有少数成功脱逃。 包括两千满蒙官兵在内的一万八千名清军士兵,依托修筑了数月之久的坚固城寨,竟然仅仅只阻挡了东岸大军十一天时间。此时从青州到济南,基本已是一路坦途,山东局势就这样再度恶化了! 攻打益都县的战斗比之前的规模大多了,总计约两万名战兵被列入了战斗序列之中。除了这些步兵外,三千多名骑兵和24门火炮也被投入了战斗。在战场之外,数量超过两万的军夫在骡马、大车的帮助下,将各种物资——尤其是火药——通过泥泞的雪地死命地运上了前线,而这也导致了军夫队大面积地非战斗减员。 据不完全统计,攻打益都县的战斗中,共有约721名军夫非战斗死亡(主要是病亡),先后共1908人住进了野战救护所,大批骡马累倒于途,养马岛积存数月的火药、熟铁炮弹更是一扫而空。 而在军夫们全力以赴的维持下,后勤还算充裕的东岸大军向清军龟缩的益都县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护航风云(一)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唔,又是防盗章节,今天是最后一天白天更新,后面将继续回到原本凌晨更新的节奏,因此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上厕所、买盐去了,嗯,这次是出去交话费,真的,很快就回来,谢谢支持。) 1649年3月4日,益都县城外。茅德胜左手叉腰,右手拿着烟斗,望着眼前刚刚雪化的路面,沉默不语。 在百十米外的官道上,身着棉衣的东岸军夫们正行走在泥泞的雪地里,艰难地向前推着大车。车上装着的是沉重的火药桶,里面灌满着养马岛、济州岛火药工坊里制作的火药存货,拉车的挽马在马鞭的驱策下死命向前,在二十多名军夫的协助下,这才将马车从一个泥坑里拽了出来。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门沉重的12磅加农炮。这门长管重炮沉重无比,是本土专为远东战场而设计铸造的高倍径比火炮,射程较远,但强大的攻城能力才是其最值得夸耀之处。此时这种令人胆寒的攻城利器也正在泥泞的土地上挣扎着,四匹蒙古马被缰绳勒得高声嘶鸣,几十名军夫连推带拽,这才让这门火炮缓慢移动了起来。 军夫们此时都已精疲力竭,但带队的军官仍然没有让下一拨轮换的人上阵,只见他穿着满是泥泞的皮靴,用口音浓重的汉语向军夫们鼓劲,要求他们坚持最后五分钟,将这门火炮运到已经修筑好的炮位内。 前方还在响起隆隆的炮声,那是先期抵达的野战炮兵(多是轻便小口径火炮)在向敌人的阵地进行炮击。清军在益都县城(即青州城)外的山丘上还修建了几座坚固的营寨,这些营寨内驻扎着从东昌府调来绿营兵,同时还有部分满蒙八旗督战,因此在面对东岸人发起的进攻时抵抗较为强硬。 而有了这些城寨在,城外的东岸大军便如芒刺在背。无法全力攻城。特别是在炮兵部队由于道路状况恶劣而落在后面的时候,东岸大军只能靠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攻打清军的既设阵地。不过这些清军绿营士兵也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着,抵抗颇为坚决,让东岸人大为诧异。难不成是清廷发了狠,因此使得这些绿营兵们不得不使出十分力气来打仗? 东岸人猜得虽然不是十分准确,但离真相也不是很远了。在1月份姜瓖反正后,清廷一时间失去了方寸,实际掌握清廷权力的多尔衮在第一时间判断: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剿灭这股叛军。否则影响将极为恶劣。但剿灭姜瓖及响应其起义的各路山西义军需要兵力,可如今清廷在北方缺的就是兵力! 天杀的黄衣贼在山东闹腾得太欢,然后榆园军、青山贼、骡子军、团练军、东平贼、李化鲸义军亦随之响应,使得清廷将北方几乎全部的机动兵力调往了山东,计有七大总兵十五万人和满蒙八旗超过三万人。总计十八万人的部队被陷在山东,但他们的对手黄衣贼满打满算不过五六万人(其中大部分还是乌合之众),这其中的尴尬简直让山东的诸位大清将官们无言以对。 山东既然吸引了这么多兵力,那么我大清能动用的还有多少兵呢?多尔衮算了算,满打满算不超过四万人——几乎全是屯驻在北京的满蒙八旗。哦,如今也许已经没有四万人了。因为老将济尔哈朗已经率领一万多满蒙八旗兼程南下,前往江西九江,全盘组织剿灭金声桓、王得仁“叛乱”的战役,因此现在北京的满蒙八旗数量已不足三万。 大明的天下实在是太大了!满洲所有年十四以上、六十以下的壮丁都征发起来了,加上蒙古八旗,总数也才十四万人,即便再加上两三万汉军旗(刚入关时的数量,现在有所增加,大部在南方作战),这兵力仍然是严重不足。如今这十多万人在这两年间就像撒胡椒面一样快速撒了出去。这使得北方大地上异常空虚。 北京只有三万兵,能抽调的顶多万把人,毕竟如今大家的家当都在这里,不能不留重兵把守。此外。镇守天津的一万五千满蒙骑兵、镇守锦州(军工基地)的数千名八旗也都不能动,这些都是拱卫北京的重要武装力量。 南京的那一万数千名八旗如今部分随陈泰南下征伐浙江、福建,部分西行前往九江一带,策应济尔哈朗的南昌攻势,剩下的部分则要看守南京这座极具政治意义的城市,根本无暇脱身。而正在陕西、甘肃和四川征战的几股满蒙八旗合起来也有两三万人了。这些人里面似乎能抽调个万儿八千到山西来,只是暂时可能要便宜贺珍、张献忠这些人了。除此之外,驻守西安、延安、榆林地区的满蒙八旗数千人也可以东调代北,顺便以最快速度切断姜瓖北逃大漠的道路。 这么七算八算下来,清廷能够抽调出来的兵力委实不多,大概只有满蒙八旗两万五千人的样子(北京出一万、西部前线抽调一万、驻守陕北的五千东调),且分驻各处,一时间集结不易。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多尔衮果断决定,从山东战场再抽调两万满蒙八旗北上,并迅速经北直隶西进山西,平定当地乱局。 这样一来,前往山西平乱的满蒙八旗总数将达到四万五千人左右,应当能弥补下绿营炮灰数量不足的窘境了。只是如今山东黄衣贼“势甚猖獗”,与清军在青州府、莱州府交界处对峙厮杀数月,大批清军被拖在这里动弹不得。如今要想从形势错综复杂的山东抽调数量超过两万的满蒙八旗北上——如果可能的话再抽调数万堪战绿营同赴山西,这非得稳住黄衣贼不可。 因此,多尔衮在2月初任命济南的勒克德浑总领北直隶、山东、河南三省军务,望山东诸军“精诚协作、专力进剿,勿使贼势复起,祸乱青、济”。 2月中旬,随着茅德胜得到清军撤军的消息——这种大规模的军队调动几乎很难瞒得住人,东岸军队开始频频动作,意欲西进,这时候多尔衮又给山东下了第二道命令:“贼兵精狡。战技娴熟。若不能力抗,则应深沟高垒,以拒贼军。山东诸部兵将俱赐彩缎黄金,先给三月军饷。异日立功,封妻荫子不在话下,望诸军勉之”。 与此同时,2月15日,清廷还派人给正督促人马西进的茅德胜送来了一份招降书。其中言之凿凿:“大清应运龙兴,豪杰响应。前有洪承畴、吴三桂等知天命之所在,洗心革面,朕嘉其志,俱有封赏;尔当审时度势,弃暗投明,身享富贵,功垂当世;若不然,如李闯之流,粉身碎骨、妻子戮辱。大福不再,殷鉴不远……” 茅德胜对这种满篇屁话的招降书当然是置之不理,在派人打发走了清廷使者后,他更是再三督促各部加快行军速度,坚决不能让清军顺利撤退。 在姜瓖反正之前,清军共有约不到两万人在青州、莱州二府交界处与东岸大军对峙,其余清军主力(包括近两万名满蒙八旗)则在济南府、东昌府和兖州府剿灭已经严重威胁到清廷统治的榆园军等土贼。而在大同剧变的消息传来后,清廷迅速做出撤军的决策,因此谭泰便先带着一万五千八旗兵即刻脱离战斗,集结完毕后立刻从兖州府北上。此外他还从与黄衣贼对峙的最前线悄然调回了五千蒙古马队,一同北上北直隶。 这些精锐部队被抽走后,前线的清军也在东岸人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了回去,然后进驻了后方早已整修完毕的既设阵地。打算全力阻击黄衣贼的西进,以便给济南府的勒克德浑争取到足够的调整部署的时间。而益都县,就是他们抵抗的第一道、也是兵力最雄厚的一道防线,东岸人只需击破挡在这里的清军,然后便可一路疾进,直趋济南府。沿途再无有力阻隔。因此,这也注定了青州城争夺战的惨烈。 而进入二月下旬以来连日的阴雪天气严重阻碍了东岸军队的步伐。尤其是后勤辎重及炮兵部队,更是将大量时间耗费在了泥泞的雪地里。再加上清军撤离前更是有意破坏了官道,这给东岸大军行军更增添了无数困难。因此,直到今天(3月4日),攻城炮才在数百名军夫及大量骡马的人喊马嘶下,姗姗来迟地到了青州城外。 陆军的轻型野战火炮则比他们早到了两天。而在野战火炮抵达前,东岸军队就已经向清军据守的城外营寨发起了数轮进攻了。只是没想到这些清军极为死硬,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八旗兵督战,因此东岸军队始终没能彻底解决掉背后的这些芒刺。当时参加进攻清军营寨的一个仆从军营伍(丁明吾部四百余人,几乎全为乌合之众),更是在那些八旗兵的反冲击之下大败亏输,攻上去的整整一个营头在溃败下来后仅仅只剩下了126人,可谓惨烈至极。 茅德胜对这些杂牌军是毫无怜悯之情的。在看到这些部队被清军赶羊一样杀散后,他又面无表情地换了一拨仆从军上阵,继续消耗清军的力量。就这样耗了几天后,陆军的野战轻型火炮终于抵达了前线。 火炮抵达前线后,茅德胜也没有急于下令全线出击。而是先让炮兵用有限的弹药朝清军一些坚固的据点进行定向打击,以继续摧毁对方的抵抗力量和意志。而在这样轰了两天后,茅德胜看到时机成熟,终于决定向城外的清军营寨发起总攻。 3月4日中午十二点,饱食完毕的数千名仆从军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列阵完毕。然后茅德胜大手一挥,在火炮炮弹的呼啸声中,这些士兵呐喊着朝清军营寨冲去。 青州攻防战,正式全面展开! 陆军的轻型野战火炮则比他们早到了两天。而在野战火炮抵达前,东岸军队就已经向清军据守的城外营寨发起了数轮进攻了。只是没想到这些清军极为死硬,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八旗兵督战,因此东岸军队始终没能彻底解决掉背后的这些芒刺。当时参加进攻清军营寨的一个仆从军营伍(丁明吾部四百余人,几乎全为乌合之众),更是在那些八旗兵的反冲击之下大败亏输,攻上去的整整一个营头在溃败下来后仅仅只剩下了126人,可谓惨烈至极。 茅德胜对这些杂牌军是毫无怜悯之情的。在看到这些部队被清军赶羊一样杀散后,他又面无表情地换了一拨仆从军上阵,继续消耗清军的力量。就这样耗了几天后,陆军的野战轻型火炮终于抵达了前线。 火炮抵达前线后,茅德胜也没有急于下令全线出击。而是先让炮兵用有限的弹药朝清军一些坚固的据点进行定向打击,以继续摧毁对方的抵抗力量和意志。而在这样轰了两天后,茅德胜看到时机成熟,终于决定向城外的清军营寨发起总攻。 3月4日中午十二点,饱食完毕的数千名仆从军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列阵完毕。然后茅德胜大手一挥,在火炮炮弹的呼啸声中,这些士兵呐喊着朝清军营寨冲去。 茅德胜对这些杂牌军是毫无怜悯之情的。在看到这些部队被清军赶羊一样杀散后,他又面无表情地换了一拨仆从军上阵,继续消耗清军的力量。就这样耗了几天后,陆军的野战轻型火炮终于抵达了前线。 火炮抵达前线后,茅德胜也没有急于下令全线出击。而是先让炮兵用有限的弹药朝清军一些坚固的据点进行定向打击,以继续摧毁对方的抵抗力量和意志。而在这样轰了两天后,茅德胜看到时机成熟,终于决定向城外的清军营寨发起总攻。 3月4日中午十二点,饱食完毕的数千名仆从军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列阵完毕。然后茅德胜大手一挥,在火炮炮弹的呼啸声中,这些士兵呐喊着朝清军营寨冲去。 3月4日中午十二点,饱食完毕的数千名仆从军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列阵完毕。然后茅德胜大手一挥,在火炮炮弹的呼啸声中,这些士兵呐喊着朝清军营寨冲去。 青州攻防战,正式全面展开!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护航风云(二) 1649年4月30日,阿劳坎自由市。大群穿着浅蓝色牛仔服的移民正心有余悸地从隔离区内走出,装载他们前来的船只在行经合恩角海域时,船员报告船舱内的移民出现了传染病,船长当机立断将患病的人隔离,直到大家在阿劳坎港靠港停泊。 到港后,阿劳坎港唯一一名医生立刻在南铁公司民政部卫生科一名副科长的陪同下,上船对所有移民进行检查,结果发现船上很多人得了麻疹,还有一些小孩患上了白喉,此时已在弥留之际。 据调查,这艘船来自吕贝克,出发时满载了213名立窝尼亚移民,目的地是位于太平洋一侧的阿劳坎自由市。从46年开始,东岸政府便开始出台各项政策吸引主动移民,毕竟现在的东岸共和国非常缺人,能省下东岸运输船吨位主动自费来的人,对于执委会来说是越多越好。 而自费移民来东岸的,一般来说都来自立窝尼亚。目前东岸国内立窝尼亚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很多人在安顿下来后便起了将老家的亲戚朋友也弄过来的心思。毕竟这个地方迭经战乱,如今又在瑞典异族的横征暴敛之下,大家的日子过得都很艰难。因此,从多年前开始,东岸本土就有人陆陆续续通过东岸自己的网络将钱汇到里加,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大家推举出来的代表亲自跟船重返立窝尼亚组织移民。 此次这艘来自吕贝克的移民船就是专门做移民生意的(返程时再拉上一船东岸特产),300多名立窝尼亚人将船只挤得满满当当,结果抵达东方港时只有200多人活着了。这艘船在途中时就已经发生过一次传染病了,当时水手们往海里足足扔了四五十具移民尸体。到了东方港后,东岸港务局的人又对其进行了例行消毒,再然后又往船上塞了一百多个新到的明国移民,令其继续向南行驶抵达太平洋侧的阿劳坎自由市。而为了补偿这段运费,东岸移民部额外给了这艘移民船两万元的费用。 岂料船只途中竟然再次爆发了麻疹和白喉,导致一批身体抵抗力弱的儿童死掉,也不知道是在东方港时消毒不彻底呢。还是人群中仍然潜伏着病人,总之在阿劳坎自由市下船时,这船人再次成功减员四分之一,人数已经不足三百了。 所有人闷在船上渡过了十五天隔离期后。所有未表现出症状的水手和移民才被允许下岸。他们将在阿劳坎自由市略略休整个把月,期间做一些轻体力劳动,如帮南铁公司梳理羊毛、种菜割草之类的活计。等到休整完毕后,那些明人移民就将在南铁公司民政部科员的带领下,前往附近划定好的村庄定居。 至于那些主动来的新移民(单指立窝尼亚人)。他们则可以不住在政府规划的村庄内。依照东岸政府出台的针对自费移民的鼓励性政策,这些人可以在空闲的公地中自由挑选,当然数量不得超过三十亩。这些土地二十年内不用向南铁公司交纳任何赋税,但如果他们没钱永久买断自己挑选的土地(每亩地五元),他们可以暂时选择租赁,前三年免租金,三年以后南铁公司才问他们收取廉价的地租,可以说条件是非常优厚的。 同那些被强迫在指定地点定居的移民来说,按照自己意愿和习惯选择定居点的新移民,更能忍受可能出现的挫折——这一点在土地贫瘠、环境不佳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犹为重要——他们也更能心平气和地对待自己土地上的一些缺陷。 相反。对于那些强制在指定地点定居的移民们来说,即便因为自己过错而造成的歉收,他们也会归罪于上级,并无穷无尽地申请救济或干脆要求外出打工,往往令当地乡政府的官员们焦头烂额。 政府永远无法了解每个人的实际需要,即便很多时候政府挑选的定居点很好,但未被移民们看中,那么为了开拓事业着想,也应该更认可移民们自行挑选的屯垦地点,因为也许这些地点移民们自己更熟悉。更符合他们的劳作习惯,其产出也会更高一些。因此,在南铁公司这种更注重产出效益的康采恩企业看来,让移民们自己挑选合适的定居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一些公司从战略角度考虑认为应该设置定居点的地区外,其他地方基本都放开了,让这些自费移民们自由挑选(公费移民则安置到战略要点集中定居)。 当然了,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南铁公司仍然要求自费移民们尽量在自己选择的土地上聚居。每个村落原则上不得少于十五户(本土每个村一百户),对于这些聚居的村民。南铁公司除授予他们耕地外,还允许他们到政府划定的国营牧场(一般是水草丰美之处)内放牧,同时还减少了徭役的时间——就如同本土的农民要参与修路、给军队充当军夫一样,南铁公司治下的农民也将参与公路、铁路和港口的修建工作。 至于没和人聚居形成村落、独自占有土地定居的移民,则无法将自己的羊群送到国营牧场内去放牧,同时他们的徭役时间也无法得到削减。事实上由于聚居村民们减少了徭役工作时间,这些单独定居者的实际工作量还增加了。因此,从现实状况来说,目前选择独自定居的人很少,基本上所有人都选择了挑选一个大家认为合适的地点进行聚居。 南铁公司对于推进两洋铁路以及两端两个现代化港口的建设是执着的,因为这条铁路一天不完工,南铁公司就一天不能盈利。而不盈利,又如何能吸引后续资金进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进行开发建设?而要推进铁路建设,首要之事便是获取足够多的劳动力——不光是奴工,还有大量正式定居的自由民,毕竟他们才是构成东岸本地社会的基础。 新来的移民们一般来说第一年将居住在自己的简易窝棚或土坯房内,当然也不能排除一些经济状况好的移民有钱购买一些木料来盖房。这些木料全部产自火地岛山毛榉堡的国营林场,当然不是山毛榉,这种木料太宝贵,只能用来造船,拿来盖房的一半来说就只是一些杉木之类的二三流木材,不过对于长途旅行来到此地、堪称赤贫如洗的大多数移民们来说。这仍然是他们所消费不起的。 这两三百名新移民安顿下来后,就要开始为自己将来的生活做准备了。牛羊等牲畜,就只能向本地少许老居民购买,或者向那些赶着羊群的阿劳坎土人们购买。或者向南铁公司赊购(最近刚刚准备从智利撤军的东岸太平洋特遣舰队移交了一大批牛羊马等牲畜给南铁公司);而有了牲畜后,他们就得去准备干草了,然后还将在自己选定的住所周围开辟小菜园子,种植一些自己从旧大陆带来的蔬菜种子。 在如今的阿劳坎自由市,种植蔬菜差不多是最来钱的路子了。因为商品化程度相当高。而除了菜园子外,有钱购买农具或牛马的富裕新移民们,还来得及清理一下土地、沟渠,准备等开春后第一时间种植荞麦、黑麦或燕麦等耐寒谷物。他们尽可以有偿帮邻居也开垦一些土地,只要和他们说好粮食收获时的分成比例就可以了,这种互利互惠的事情,大家一般都不会拒绝。 按照南铁公司民政科的估计,第一年不谈,移民们基本属于赤贫阶层;从第二年、第三年开始,随着土地的陆续开发。他们将开始有余力购买木料或砖瓦整修自己的房屋;而到了四年后,由于土地产量的稳定以及免交赋税的优势,他们将开始有一部分剩余农产品出售,然后购买牛羊农具或以前消费不起的日用商品,算是正式定居了下来,成了能自己创造财富而不是需要接受救济的人员。 有人才有一切,南铁公司现在缺的就是人!特别是在两洋简易公路已经全面开工的当下,对人力的渴求几乎被放大到了无穷大的地步。工程部的队长、工头们整天扯着嗓子向上级要人,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甚至还以工期可能受到延误来做威胁。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如今90的移民是被分配到了东岸本土。移民部手指缝里能漏一些下来分配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这还是看着莫茗的面子大,换了别人你一根毛也别想见到。 不过也许明年情况就会好很多,因为届时澳洲方向将会开一些试验性质的移民船。顺着西风带边缘向东直航阿劳坎港,这些移民船显而易见将会给南铁公司带来大量的新鲜血液,使得两洋铁路及港口的建设迈入实质性的加速通道。 至于没和人聚居形成村落、独自占有土地定居的移民,则无法将自己的羊群送到国营牧场内去放牧,同时他们的徭役时间也无法得到削减。事实上由于聚居村民们减少了徭役工作时间,这些单独定居者的实际工作量还增加了。因此。从现实状况来说,目前选择独自定居的人很少,基本上所有人都选择了挑选一个大家认为合适的地点进行聚居。 南铁公司对于推进两洋铁路以及两端两个现代化港口的建设是执着的,因为这条铁路一天不完工,南铁公司就一天不能盈利。而不盈利,又如何能吸引后续资金进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进行开发建设?而要推进铁路建设,首要之事便是获取足够多的劳动力——不光是奴工,还有大量正式定居的自由民,毕竟他们才是构成东岸本地社会的基础。 新来的移民们一般来说第一年将居住在自己的简易窝棚或土坯房内,当然也不能排除一些经济状况好的移民有钱购买一些木料来盖房。这些木料全部产自火地岛山毛榉堡的国营林场,当然不是山毛榉,这种木料太宝贵,只能用来造船,拿来盖房的一半来说就只是一些杉木之类的二三流木材,不过对于长途旅行来到此地、堪称赤贫如洗的大多数移民们来说,这仍然是他们所消费不起的。 这两三百名新移民安顿下来后,就要开始为自己将来的生活做准备了。牛羊等牲畜,就只能向本地少许老居民购买,或者向那些赶着羊群的阿劳坎土人们购买,或者向南铁公司赊购(最近刚刚准备从智利撤军的东岸太平洋特遣舰队移交了一大批牛羊马等牲畜给南铁公司);而有了牲畜后,他们就得去准备干草了,然后还将在自己选定的住所周围开辟小菜园子,种植一些自己从旧大陆带来的蔬菜种子。 在如今的阿劳坎自由市,种植蔬菜差不多是最来钱的路子了,因为商品化程度相当高。 按照南铁公司民政科的估计,第一年不谈,移民们基本属于赤贫阶层;从第二年、第三年开始,随着土地的陆续开发,他们将开始有余力购买木料或砖瓦整修自己的房屋;而到了四年后,由于土地产量的稳定以及免交赋税的优势,他们将开始有一部分剩余农产品出售,然后购买牛羊农具或以前消费不起的日用商品,算是正式定居了下来,成了能自己创造财富而不是需要接受救济的人员。 有人才有一切,南铁公司现在缺的就是人!特别是在两洋简易公路已经全面开工的当下,对人力的渴求几乎被放大到了无穷大的地步。工程部的队长、工头们整天扯着嗓子向上级要人,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甚至还以工期可能受到延误来做威胁。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如今90的移民是被分配到了东岸本土,移民部手指缝里能漏一些下来分配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这还是看着莫茗的面子大,换了别人你一根毛也别想见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护航风云(三) 嗯,考虑到大家五一都多更了,我不能坐实一更的名声,那也加更一章吧。那啥,大家先别急着点开,这是防盗章节,今天雷阵雨,我去收下衣服,很快回来修改章节内容,谢谢大家支持! “大角羊培育到了今天,我们已经有了众多的家族和系列了。”南铁公司副总裁、前中央执行委员、农业部创始人金科拉看着一群灰不溜秋的羊,慢悠悠地说道:“这种新品种羊仔细分的话,应该是一种毛肉兼用的半细毛羊,因为是镇海县香山乡配种站培育出来的,我看就叫香山羊吧,以产地命名。以前的那种命名方式得改改,培育出来的绵羊也叫大角羊,山羊也叫大角羊,太不科学了。” 金科拉嘴里的香山羊目前大概是国内分布较广的绵羊品种之一了,除了国营牧场大量养殖外,民间也有很多人领了回去饲养。这种羊成年公羊体重在50-90公斤之间,剪毛量5-12公斤;成年母羊约为40公斤,剪毛量3-6公斤。所产羊毛属于半细毛,一般为白色,毛长12厘米左右,平均净毛率55,可以用来制造精品呢绒,产羔率为110,成活率一般在75上下。看得出来,这种羊是一种较为成功的培育品,且遗传稳定,值得以此为父本、母本继续深挖下去。 除了所谓的香山羊外,东岸境内这些年培育出的著名羊还有黑河羊和乌江羊。这两种羊都是东方县牧场乡育种站所培育,培育出来的时间点分别在东岸决意开发西北内陆(黑河流经区域)和乌江流域的前夜,故此得名。 产生的一代母羊再用大角羊进行回交,后代理想型横交固定而成。体重、产毛量均略逊于大角羊,但净毛率较高,毛也具有大、中弯曲等特征,适用于针织。产羔率为120,,,成活率在80左右。成活率在80左右。 最后还有一种新出来没多久的乌江羊。顾名思义。这种羊就是为了开发乌江流域而培育的新品种,曾长期在米林湖流域放养,看起来还不错。这种羊非常适应低洼潮湿地区,抗病能力强。成年公羊体重为55-75公斤,剪毛量为55-95公斤;母羊体重40-55公斤,剪毛量3-5公斤。这种羊产生的毛一般为浅黄色,大弯曲,且有着这个时代羊毛普遍具备的油汗性质。净毛率65-70,主要用于纺织毛线,做大衣呢料,产羔率为130左右。 以及老百姓消费能力的逐步增加,羊肉市场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大。到了那时候,肉羊的春天也将随之到来。 “农业部不是认定了乌江羊更适合乌江流域的环境么,我看也差不离。”乌江地区警备司令廖逍遥从一匹战马上翻身下来,拽过一只咩咩直叫的小羊羔,笑眯眯地说道:“乌江羊的毛虽然粗了点,但是用来做粗呢大衣不错啊。实在不行还能拿去编制军用毛毯。我们东岸人也不是那些穷讲究的旧大陆贵族,能保暖就可以了,不会太注重其他的。” 廖逍遥说的是实情。鉴于目前战争已经结束,陆军军费又被海军大量积压,因此陆军部制定的给所有士兵(包括民兵)添置一件呢子大衣的计划面临着预算方面的庞大压力。如果这些大衣以及其他一些毛织物(如军用毛毯等)都能改由便宜的粗呢来制造,那么无疑会受到陆军部的热烈欢迎。 不过发展毛纺织业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这涉及到了很多国家的利益,比如英国、西班牙和荷兰。在这三个国家中,西班牙是纯粹的原材料出口国,即他们只出口羊毛原料。基本没有成型的毛纺织工业,至于他们需要的呢绒嘛,以前部分由意大利地区提供,部分由荷兰人提供。如果说西班牙是纯粹的产业链底层的话。那么荷兰就是纯粹的产业链上游,他们自己产的羊毛少得可怜,因此大量进口外国羊毛(来自西班牙)和半成品呢绒(来自英格兰),加工好后再利用自己强大的供销网络销售出去赚钱。 荷兰人利用这种模式赚了一百多年的钱,不过自从英国人意识到要发展自己的呢绒工业从而停止了自己的羊毛及半成品呢绒出口后,荷兰人的这项生意就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而这其实也是导致他们与英国关系日渐恶劣的众多因素之一。 呢绒市场的形势如今已经这么紧张了,东岸人要是再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去,并利用自己在纺织和染色上的技术代差与英国人、荷兰人展开竞争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只有天知道了——说不定就是战争。因此,东岸人如果只是搞一些小规模的毛纺织工业,同时仅仅将自己生产的各色呢绒制品在本土及新大陆部分地区销售的话,那么这两个国家还可以容忍;如果东岸人不识相,一定要跑到欧洲市场与他们抢食吃,被断了财路的这两个国家说不得就要对东岸采取断然措施了。而执委会在这一点上也有很清醒的认识,目前东岸的呢绒制品(主要是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在生产)的销售市场主要在国内及拉普拉塔、智利,基本没威胁到英国佬和荷兰人的利益。 “先都养着看看吧。”金科拉站起身来,放下了手里的绵羊,说道:“南铁公司有意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建立育种场,同时也准备在那里大力发展养羊业,以出口羊毛和冻肉。我看那里环境挺适合的,黑河羊有本土羊的血统,应该能够很好地适应兴南河一带的气候。在那个地方,羊就不圈养了,全散养,一公顷面积养个一只羊,差不多也够了,环境压力很小。至于降水丰富、植被茂盛的火地岛嘛,可以多养乌江羊,应该问题不大。不过那里的环境也很适合北美野牛、麝牛、驯鹿、驼鹿生长,目前要不是怕外来物种太多破坏当地食物链平衡的话,这些动物的引进早就大规模铺开了,也不至于目前还在无人小岛上封闭养殖。” “怕毛食物链平衡。”廖逍遥闻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是因为南锥地区缺少大型食肉猛兽所以怕这些动物泛滥成灾么?其实没关系的。我们人类可以填补这里面的空白,那些野牛、麝牛、驼鹿什么的绝逼泛滥不起来。” “呵呵,或许吧。”金科拉摸了摸微秃的头顶,笑了笑。说道:“羊的育种工作开展得不错,不过我们现在在狗的育种方面却不够努力啊。不但项目开展晚,而且投资力度也不够。眼看随着畜牧业的兴起,对牧羊犬之类的工作类犬只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了;此外,矿山、农场那边也提出需要一些追捕逃奴、寻找土著定居点的犬只。这些都需要我们沉下心来好好培育啊。这也是一项重要工作,事关今后很多年的发展呢。” 金科拉这次从兴南港返回本土,主要还是为了给南铁公司再搞一批农业生产资料去,其中既包括农业机械、工具,也包括种子、牲畜等玩意——当然南铁公司是以成本价购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农业条件比如本土这么得天独厚,因此开发之前必须什么都准备好。 不过说到本土的农业条件,相信乌江地区基本是除了鸭子湖流域以外条件第二好的地方了。这里是温带海洋性气候,降水也较丰富,冬天很难低于零下五度,夏天也很难高于35c。又都是肥沃的平原土地,几乎可以认为是天赐的粮仓了。 目前乌江流域一共有四个定居点,除靖江堡周边三个外,还有一个当初夺自西班牙人手里的据点——永安港,也就是现在廖逍遥和金科拉两人所在的地方。这个据点目前有一千五百多居民,其中超过四百人是西班牙人,也就是当初整体投降东岸陆军的西班牙艾丝美拉达哨所的民兵及其家属。他们在东岸与西班牙的战争爆发时将哨所“移交”给东岸陆军,然后“保持中立”,战争过程中又决定“加入东岸国籍”,因此执委会决定仍让他们留居原地。同时又从老定居点迁移了一批国民过来与他们混居。 这次新移民来后,还将有相当数量的立窝尼亚人被迁移到这里,以充实这里的人口,尽发展本地的生产力。提高经济水平。而在接下来两三年内,乌江流域还将陆续兴建十个左右的定居点,这就是三到四个县的根基了。如果将来政府财力犹有富余的话,那么将西北铁路一股脑地从铁岭堡修到乌江岸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样就贯穿整个东岸大草原了。 到了那时候,铁岭堡生产出来的各种机械、特钢也不用巴巴地去和别的物资抢有限的铁路运力了(目前西北铁路尚未复线化。不能完全释放运力),而是可以将物资直接运到乌江上的港口,然后出海运到其他地区。当然这么美的画面也许近几年内是很难看到了,毕竟铁路建设所需的巨额投资尚没有着落,乌江流域的发展也有些滞后,而这些都需要时间来进行沉淀。 金科拉这次从兴南港返回本土,主要还是为了给南铁公司再搞一批农业生产资料去,其中既包括农业机械、工具,也包括种子、牲畜等玩意——当然南铁公司是以成本价购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农业条件比如本土这么得天独厚,因此开发之前必须什么都准备好。 金科拉这次从兴南港返回本土,主要还是为了给南铁公司再搞一批农业生产资料去,其中既包括农业机械、工具,也包括种子、牲畜等玩意——当然南铁公司是以成本价购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农业条件比如本土这么得天独厚,因此开发之前必须什么都准备好。 不过说到本土的农业条件,相信乌江地区基本是除了鸭子湖流域以外条件第二好的地方了。这里是温带海洋性气候,降水也较丰富,冬天很难低于零下五度,夏天也很难高于35c,又都是肥沃的平原土地,几乎可以认为是天赐的粮仓了。 目前乌江流域一共有四个定居点,除靖江堡周边三个外,还有一个当初夺自西班牙人手里的据点——永安港,也就是现在廖逍遥和金科拉两人所在的地方。这个据点目前有一千五百多居民,其中超过四百人是西班牙人,也就是当初整体投降东岸陆军的西班牙艾丝美拉达哨所的民兵及其家属。他们在东岸与西班牙的战争爆发时将哨所“移交”给东岸陆军,然后“保持中立”,战争过程中又决定“加入东岸国籍”,因此执委会决定仍让他们留居原地,同时又从老定居点迁移了一批国民过来与他们混居。 这次新移民来后,还将有相当数量的立窝尼亚人被迁移到这里,以充实这里的人口,尽发展本地的生产力,提高经济水平。而在接下来两三年内,乌江流域还将陆续兴建十个左右的定居点,这就是三到四个县的根基了。如果将来政府财力犹有富余的话,那么将西北铁路一股脑地从铁岭堡修到乌江岸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样就贯穿整个东岸大草原了。 到了那时候,铁岭堡生产出来的各种机械、特钢也不用巴巴地去和别的物资抢有限的铁路运力了(目前西北铁路尚未复线化,不能完全释放运力),而是可以将物资直接运到乌江上的港口,然后出海运到其他地区。当然这么美的画面也许近几年内是很难看到了,毕竟铁路建设所需的巨额投资尚没有着落,乌江流域的发展也有些滞后,而这些都需要时间来进行沉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护航风云(四) 五月份的东岸本土已经进入了临近秋收的季节。 在先后投入巨资六万余元、历经十八个月艰苦开发的灌木农场内,农场经营者们也将迎来属于自己的“大考”。去年灌木农场在清理完新开辟的土地后,在上面抢种了一茬越冬小麦,但在农田内暗藏了众多草籽、树苗的情况下,收成之惨淡可想而知。据统计,灌木农场三万余亩麦田只收获了约七百吨小麦,平均亩产22千克多,令人沮丧无比。 这样的收成无疑使得灌木农场开发公司陷入了一定的经营困难之中,无可奈何之下,该农场的数十名股东集体开会,最后通过了向东岸公司定向增发股票,以获取新投资维持经营的决议。新募集的两万元资金使得农场雇佣了更多的人手,租赁了更多的机器,他们将今天春天从田里冒出来的草籽、树苗都清理了一遍,同时花费大价钱从鸭子湖一带购买了大量牛粪肥田,雄心勃勃地准备在今年再大干一番。 事实上他们今年干的场面确实不小,不但播种面积扩大到了四万余亩,还特别向北方植物园购买了新培育的“先锋1649”大豆种子,在2月份的时候播种了下去,现在就等收割了,产量应该不会太差。当前国内的大豆行情正是最火爆的时候,青岛港召开的第二届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上,来自巴西、加勒比地区的甘蔗、烟草种植园的豆饼订单如雪片一般飞舞而来;此外,来自英格兰、意大利、西班牙等地区的豆油订单也增长较快,这些无疑都极大地刺激了东岸国内大豆产业的发展,使得大豆播种面积开始了飞速增长。 东岸农业的商品化,就从大豆这么一个神奇的物种展开了! 灌木农场在去年的小麦夏收完毕后,就往全部耕地(包含第二年的半熟地以及今年新开垦的万余亩生地)上播上了“先锋1649”大豆种子,在用大豆固氮肥田的同时,顺带也希望今年秋收时能有一个好的收成,然后缓解一下公司紧张的财务状况。公司的全体股东们,可不想再因为资金不足。而向东岸公司这种巨无霸企业定向增发股票,从而让其夺走公司控股权了,那样对大家都将是个不小的灾难。 而就在灌木农场上下为了自己的事业而努力的时候,数个月前。一支穿着军装、人数约在百余人的队伍也在他们农场附近寻找了一片有小溪流的荒地(不在大荒农场范围内),然后开始定居了下来。 这支队伍来自刚刚被执委会下令裁撤的陆军骑兵第六连——毕竟战争已经结束,财政窘迫的中央政府似已无必要再保留规模庞大的陆军编制——他们身着深蓝色的军装,头戴黑檐大盖帽,红色领章上的黄铜五角星依旧在熠熠生辉。 灌木农场内的人大多也都是退伍军人出身。他们犹记得这支已被裁撤的部队在抵达自己今后的“家园”时,已经被任命为村长的连长一声令下:“架枪(仿拓边农场例,他们仍被允许保留一定数量的枪支)”、“卸下背包”,所有人在沉默片刻后,便开始动手搭建窝棚、修建蓄水池、平整土地。 一些携带家室的士兵被优先允许住进了木板搭建的简易房屋内。要知道,在树木稀少(还需要东岸人植树造林)的东岸大草原上,木板可是一种极为宝贵的资源,因此,能够在创业初始期就住进木板房,绝对是一种优待了。 开荒的工作是无比艰苦的。特别是在缺少合适的交通运输设施的情况下——这往往意味着物资短缺——就更令人难以忍受了。繁杂的活计对一个单身汉往往就已经很繁重、很令人难以忍受了,而当一个拖家带口的老兵或军官在面对这些情况时。 荒僻的大草原、简陋的房屋、贫乏而单调的食物,生活上连最起码的方便条件也不具备,但人们必须默默忍受。开荒就是这么辛苦、就是这么折磨人,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一点也不浪漫,但这往往才是真实的生活。不过如果让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当一群人用自己毕生的辛劳和汗水,将一片布满荒草甸子、荒僻无比的野地建设成一座漂亮、整洁、繁华、宜居的城镇时,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吗? 这些被整体迁移到这边的退伍军人的家属们——尤其是他们的妻子和母亲——在看到自己远离熟悉的生活环境。被迁移到遥远荒凉的内陆地区,虽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土地作为补偿,但在面对生活的艰辛时依然不止一次地以泪洗面。当然,泪水表示的不是抱怨或后悔。而是对命运的顺从。 在这些新近开拓的荒地上,出现对未来绝望、丧失信心、灰心丧气等情绪本是不足为奇的,但在这些坚韧的明人开拓者及其斯拉夫妻子们中间,你却甚少看到这种状况。经历了军旅生涯的明人沉稳坚毅,而他们的斯拉夫妻子的性格也相当坚忍,她们似乎非常习惯承受巨大的压力——这也许和她们从小的环境有关——她们也从不垂头丧气。善于同最困难、最恶劣的环境做斗争,并且还能和周围人互相鼓励。 在灌木农场、大荒农场这样的偏僻边陲,男人们保持着自己的好客慷慨,女人们则展现着自己的亲切热情。尽管物资缺乏,但拓荒者们从来不吝于互相帮助,谁家做了好吃的,必然会邀请左邻右舍一起品尝,一些家庭妇女甚至还会帮单身的邻居洗一些衣物。而也正是她们的努力和积极向善,才使得年轻的退伍士兵们不至于整日里灰心丧气,从而养成酗酒、赌博等坏习惯。 总而言之,无论是严酷的大自然,还是来自别处的不利条件,都无法使得这些不远千里的拓荒者们垂下自己高傲的头颅,他们也许经常会灰心丧气,但在下一刻却总是会再度鼓起勇气,投入到更加艰辛的劳作之中去。 除了工作的艰辛和环境的恶劣以外,来自内陆地区野蛮人的袭击往往也令大家非常困扰。随着东岸人在乌江(乌拉圭河)之滨的稳步开拓,大量原本生活在那里的查鲁亚人不愿被纳入东岸人的统治秩序。因此开始向内陆地区迁移。但不稳定的生活加剧了他们的贫困,因此抢劫相对富裕的东岸人就成了他们无奈的选择。 在此之前,大荒农场、灌木农场就已经受到过几次查鲁亚人有组织的袭击了,这些野蛮人拿着铁制冷兵器(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或许是以前西班牙人留给他们的),在漆黑的夜晚突然袭击拓荒者居住的窝棚,很是造成了一些伤亡事件,同时也给农场经营者们造成了一些财产损失(诸如牲畜被抢走、机器被损坏等等)。 拓荒者们一边拿起火枪坚决反击查鲁亚人的抢劫,一边向上级报告。西岭地区公署在得知情况后。除请求陆军增派骑兵加大巡逻力度以外,还给了这些拓荒者们一定程度的财政补助,以鼓励他们坚持下去。而这次将裁军裁下来的官兵及其家属集体安置到这两个农场附近,也未尝没有利用他们的组织纪律性和战斗力以抗衡查鲁亚人骚扰的目的。 东岸人与这些查鲁亚人很显然是不死不休的。没别的冠冕堂皇的原因,东岸人也不屑于为自己掠夺他人土地的行为进行粉饰,他们侵占了查鲁亚人的土地,压缩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同时要么将他们掠去修铁路,要么将他们流放到海外殖民地拓荒,因此双方之间的矛盾是尖锐无比、不可调和的。注定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其中的争端才会消弭掉。 而且随着东岸版《宅地法》的即将出台,以及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和门德斯从旧大陆“拐卖”来了更多的廉价劳工拓荒者,东岸人向内陆地区挺进的步伐会越来越快,与原住民的冲突也注定会越来越激烈。在强弱悬殊明显的情况下,也许查鲁亚这个人口并不算很多的民族,用不了多少年后就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并不会令东岸人有什么负罪感。因为按照现在在国内越来越流行的东岸主义思想,这些印第安劣等民族是没有资格享有如此广阔、肥沃的土地的,东岸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和文化,他们是最优秀的民族。他们为了获得这片土地与西班牙人进行了血与火的战争,因此他们理所当然有权利从这些劣等民族手里夺取阳光下的土地。 劣等民族若是乖乖配合的话还能有机会去海外殖民地从头开始,若是坚决抵抗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熟知后世各种破事的东岸执委会诸公们脑子很清楚,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这么一堆麻烦的。 东岸人与这些查鲁亚人很显然是不死不休的。没别的冠冕堂皇的原因。东岸人也不屑于为自己掠夺他人土地的行为进行粉饰,他们侵占了查鲁亚人的土地,压缩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同时要么将他们掠去修铁路,要么将他们流放到海外殖民地拓荒,因此双方之间的矛盾是尖锐无比、不可调和的。注定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其中的争端才会消弭掉。 而且随着东岸版《宅地法》的即将出台,以及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和门德斯从旧大陆“拐卖”来了更多的廉价劳工拓荒者,东岸人向内陆地区挺进的步伐会越来越快,与原住民的冲突也注定会越来越激烈。在强弱悬殊明显的情况下,也许查鲁亚这个人口并不算很多的民族,用不了多少年后就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并不会令东岸人有什么负罪感。因为按照现在在国内越来越流行的东岸主义思想,这些印第安劣等民族是没有资格享有如此广阔、肥沃的土地的,东岸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和文化,他们是最优秀的民族,他们为了获得这片土地与西班牙人进行了血与火的战争,因此他们理所当然有权利从这些劣等民族手里夺取阳光下的土地。 劣等民族若是乖乖配合的话还能有机会去海外殖民地从头开始,若是坚决抵抗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熟知后世各种破事的东岸执委会诸公们脑子很清楚,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这么一堆麻烦的。 东岸人与这些查鲁亚人很显然是不死不休的。没别的冠冕堂皇的原因,东岸人也不屑于为自己掠夺他人土地的行为进行粉饰,他们侵占了查鲁亚人的土地,压缩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同时要么将他们掠去修铁路,要么将他们流放到海外殖民地拓荒,因此双方之间的矛盾是尖锐无比、不可调和的,注定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其中的争端才会消弭掉。 而且随着东岸版《宅地法》的即将出台,以及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和门德斯从旧大陆“拐卖”来了更多的廉价劳工拓荒者,东岸人向内陆地区挺进的步伐会越来越快,与原住民的冲突也注定会越来越激烈。在强弱悬殊明显的情况下,也许查鲁亚这个人口并不算很多的民族,用不了多少年后就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并不会令东岸人有什么负罪感。因为按照现在在国内越来越流行的东岸主义思想,这些印第安劣等民族是没有资格享有如此广阔、肥沃的土地的,东岸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和文化,他们是最优秀的民族,他们为了获得这片土地与西班牙人进行了血与火的战争,因此他们理所当然有权利从这些劣等民族手里夺取阳光下的土地。 劣等民族若是乖乖配合的话还能有机会去海外殖民地从头开始,若是坚决抵抗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熟知后世各种破事的东岸执委会诸公们脑子很清楚,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这么一堆麻烦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另一个战场(一) 就在邵树德趾高气昂地进入济南城的时候,两艘东岸探险船也正停泊在波斯湾沿岸一座新兴的港口城市——阿巴斯港的码头内。这座兴盛于1623年的港口城市目前随着贸易的持续扩大而日渐繁荣起来。 虽然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几年前结束了在阿巴斯港的生丝、棉布以及香料贸易,但这并没有影响到这座城市的繁荣。英国东印度公司迅速接替了荷兰人的角色,然后在苏拉特和阿巴斯之间展开了短途贸易,获利颇丰。 公允地说,如今的波斯在西方世界——尤其是哈布斯堡王朝、威尼斯、波兰和莫斯科等国——眼里,还是颇具价值的。自从帖木儿之后,饱受奥斯曼帝国军事压力的西方世界就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崛起于敌后的统治者。最初他们看中的是白羊王朝的乌宗?哈桑,波斯萨法维王朝崛起后,他们又派人来到了这里,与被奥斯曼人屡次欺凌的波斯结盟共抗土耳其人。 1569年,俄国使团抵达波斯,商议共同对抗土耳其人的事宜。这个使团给波斯第一次带来了来自西方的强大武器,而这正是土耳其人屡屡战胜波斯人的秘诀所在:30门火炮和4000枝火绳枪。 在此之后,波斯人也几次主动联络过西方世界,主要是威尼斯人和俄罗斯人,希望与这些国家一起发动针对奥斯曼帝国的攻势,以改善波斯被动的战略态势,但总是由于通讯不便或其他原因而未能成功。其中最有名的一次当属1586年波斯使节抵达莫斯科,向沙皇提出以达尔班达和巴库为酬谢,换取俄罗斯人从北面进攻土耳其人,但当时俄国境内正爆发叛乱,此事便作罢。 总的来说,西方国家在过去的一百多年内与波斯萨法维王朝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交往,其间更是签订了许多具有攻守同盟性质的协议,但总是受限于各种困难而未能达成实质性的夹击土耳其人的战略目的。 相反。土耳其人依仗着自己在与西方常年战争中磨练出来的军队,以及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战术理念,屡屡在波斯西部边境获得胜利,夺取了现今伊拉克的两河流域(当时是波斯人生活的地区)。并迫使波斯将首都一迁再迁,狼狈已极。 当然以上都是老黄历了。随着大航海时代的来临,葡萄牙人、荷兰人以及英国人先后来到波斯湾,其中葡萄牙人更是悍然占据了原臣服于波斯王国的霍尔木兹酋长国百年之久,他们随后还控制了周围包括巴林、马斯喀特在内的其他地区。驱逐了波斯及阿拉伯商人,垄断阿拉伯海贸易,嚣张不可一世。 西方船只的到来为波斯人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波斯人对他们带来的火枪和大炮尤其感兴趣,因为这能够为他们军队的战斗力提供加成。波斯人一直没有摆脱过奥斯曼人的阴影,东北的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也一直没有放弃过骚扰萨法维王朝的领土,此外他们还与莫卧儿王朝对坎大哈的归属存在着争议,因此波斯人对于强化陆军的战斗力一直非常上心,并将外国人带来的武器数量与他们能够带走的波斯最重要的商品——生丝——挂钩起来。 东岸人在同行的英国人的提醒下,自然也早早备足了一批精良的武器装备:两千枝火枪、五百把军刀、一百套全身铠甲、30门各型火炮以及少许配套的火药和炮弹。这些武器都是提供给波斯的精锐部队“格胡兰”的,这支军队与土耳其人的加尼沙里军团类似。以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奴隶兵为主,装备火枪大炮,战力强横,取代了以前的土库曼军事贵族(约掌握着八万骑兵),成为了萨法维王朝最为重要的一支武装力量。 吉文船长作为东岸的特派使节,在中间人、英国东印度公司商人史密斯先生的带领下,径直住到了阿巴斯港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商站内。他们没在商站内等多久,很快,商站内的仆人便传来了消息:他们前往首都伊斯法罕的请求被批准了,很快就会有人来陪同他们一同出发。另外。带来的武器质量很好,格胡兰的首领很满意,并给出了五千图曼(波斯货币单位,五千图曼约相当于45万东岸银元)的价格。按照规矩。这些费用将用生丝抵扣,他们离开的时候可以去码头上提走约70担(近似于100公斤)的生丝。 “价格竟然如此公道。”听到消息的史密斯先生惊讶地连嘴角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荷兰人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每担生丝的价格也要花费1920盾,否则他们根本别想从这里拿走任何一根生丝。上帝,五千图曼、70担的生丝。这个价格实在是太公道了,老实说,我们东印度公司都无法以这么低的价格拿货。看来,你们提供的那些武器的质量真不是随便吹嘘的,那帮红头巾的格胡兰们一定非常满意,这真是太令人羡慕了,你们很显然开了一个好头。” “感谢天尊,我们漂洋过海而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吉文船长嘴里喃喃念着,然后转身朝史密斯先生说道:“当然也感谢史密斯先生,正是您和您的水手们无私的协助,我们才得以来到了阿巴斯港这个神奇的地方。现在看来,我们又朝梦想更近了一步。放心吧,尊贵的史密斯先生,不管这次事情成不成,您以后都将成为东岸人的贵客,我们许诺给您的好处也将会一一兑现的。”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贵方的品行。”史密斯先生展颜一笑,然后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阿巴斯港原名古姆博隆,最初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1613年,萨法维王朝的法尔斯总督率军摧毁了葡萄牙人的堡垒,占领了这座港口城市,并在此基础上兴建了一座规模更大的堡垒。1623年,阿巴斯一世因为在英国舰队的帮助下夺取了霍尔木兹岛,因此下令扩建其堡垒,并将其升格为城市,改名阿巴斯港。 因此。阿巴斯港与其说是一座商业城市,其实其军事色彩也相当浓厚。城市内外驻扎了相当数量的军队,其中既有土库曼军事贵族的“旧军”(部落兵,以骑兵为主)。也有相当于萨法维王朝中央军的“格胡兰”部队(以步兵、炮兵为主)。不过,这些和东岸人都没什么大的关系了,他们对于波斯没有领土方面的野心,只有商业方面的图谋。准确地说,是打算将东岸的商品出口到波斯。然后将波斯的生丝带回东岸本土,以支持罗洽纺织厂的生产。 波斯国土辽阔、人口众多,且又是一个典型的封建王朝,是东岸共和国良好的贸易对象。东岸本土大量剩余的纺织品、军火、金属器具可大量倾销至此——虽然很困难,因为任何一个正常国家都不会允许自己的白银大量外流,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同时波斯也能给东岸提供至关重要的纺织原料:生丝。 生丝在如今的东岸非常重要。在这个重商主义思想盛行的17世纪中叶,随着三十年战争的结束,各国间的贸易摩擦开始逐渐加剧。这其实倒并不是特意针对某个国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欧洲各国君主守财奴的习性发作,再加上工商业恢复后各国民族资本对驱逐外国商品的冲动。这一切都将使得东岸共和国的生意再没以前那么好做。 尤其是在各国都大搞特搞自己的纺织工业的当下,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耀眼的东岸纺织品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第一个遭到各个国家政府和民族资本家的双重排斥。贸易大战的脚步,其实离东岸人已经不太远了。 而为了应对这种可能出现的局面,东岸共和国政务院、纺织工业总局在近两年内已经未雨绸缪地采取了多种积极的政策。其中,丝织品(包括纯丝织品,以及各种丝棉、丝麻等混纺系列)的推出,是东岸纺织品扩大市场、巩固优势的一大杀招。 这种商品在市场上无任何同类竞争品,与当初英国人推出克瑟呢等新品一样,是市场的宠儿。尤其是其丝绸的噱头以及相对低廉的价格,多半能为东岸人提供较高的利润,也将是东岸共和国的纺织产业扛过漫长窒息的贸易竞争的重要武器。而这,其实也就是东岸人的船只不远万里来到波斯王国原因所在。 6月17日。吉文船长委任埃斯波西托上士暂管两艘探险船,然后带着数名随从以及由执委会签发的国书,在史密斯先生和土库曼骑兵的护卫下,向波斯萨法维王朝的首都——伊斯法罕行去。他将在那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请求与波斯王国之间展开全面的贸易。 生丝在如今的东岸非常重要。在这个重商主义思想盛行的17世纪中叶。随着三十年战争的结束,各国间的贸易摩擦开始逐渐加剧。这其实倒并不是特意针对某个国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欧洲各国君主守财奴的习性发作,再加上工商业恢复后各国民族资本对驱逐外国商品的冲动,这一切都将使得东岸共和国的生意再没以前那么好做。 尤其是在各国都大搞特搞自己的纺织工业的当下,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耀眼的东岸纺织品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第一个遭到各个国家政府和民族资本家的双重排斥。贸易大战的脚步,其实离东岸人已经不太远了。 而为了应对这种可能出现的局面,东岸共和国政务院、纺织工业总局在近两年内已经未雨绸缪地采取了多种积极的政策。其中,丝织品(包括纯丝织品,以及各种丝棉、丝麻等混纺系列)的推出,是东岸纺织品扩大市场、巩固优势的一大杀招。 这种商品在市场上无任何同类竞争品,与当初英国人推出克瑟呢等新品一样,是市场的宠儿,尤其是其丝绸的噱头以及相对低廉的价格,多半能为东岸人提供较高的利润,也将是东岸共和国的纺织产业扛过漫长窒息的贸易竞争的重要武器。而这,其实也就是东岸人的船只不远万里来到波斯王国原因所在。 6月17日,吉文船长委任埃斯波西托上士暂管两艘探险船,然后带着数名随从以及由执委会签发的国书,在史密斯先生和土库曼骑兵的护卫下,向波斯萨法维王朝的首都——伊斯法罕行去。他将在那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请求与波斯王国之间展开全面的贸易。他将在那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请求与波斯王国之间展开全面的贸易。 这种商品在市场上无任何同类竞争品,与当初英国人推出克瑟呢等新品一样,是市场的宠儿,尤其是其丝绸的噱头以及相对低廉的价格,多半能为东岸人提供较高的利润,也将是东岸共和国的纺织产业扛过漫长窒息的贸易竞争的重要武器。而这,其实也就是东岸人的船只不远万里来到波斯王国原因所在。 这种商品在市场上无任何同类竞争品,与当初英国人推出克瑟呢等新品一样,是市场的宠儿,尤其是其丝绸的噱头以及相对低廉的价格,多半能为东岸人提供较高的利润,也将是东岸共和国的纺织产业扛过漫长窒息的贸易竞争的重要武器。而这,其实也就是东岸人的船只不远万里来到波斯王国原因所在。 6月17日,吉文船长委任埃斯波西托上士暂管两艘探险船,然后带着数名随从以及由执委会签发的国书,在史密斯先生和土库曼骑兵的护卫下,向波斯萨法维王朝的首都——伊斯法罕行去。他将在那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请求与波斯王国之间展开全面的贸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另一个战争(二) 牛成虎心神不宁地坐在书房内,几名心腹部将环侍左右,其中一人更是刚刚从青州府前线漏夜而来。此君在前些日子带了八营部队(4000多人)前往益都县佟养量帐下听命,后在阻止黄衣贼之战中损失惨重,只带了三营人马逃了回来,且还丢失了大部分武器,可谓狼狈已极。 这三营人马都是牛成虎等人从陕西带来的老营,而失陷在益都的五营人马除少许是在河南新募的以外,大部分都是在山东强拉的壮丁,损失也就损失了,没什么可惜的。只不过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屯驻于章丘县的一干人等心神不宁:这黄衣贼的战力委实也太过强横了一些! 那佟养量是辽东旧人,治军能力本是不差的。虽然此番在青州截击黄衣贼的一万八千部众中,新募之士占到了接近一半,但装备粮饷都没有短缺,城池也都死命加固了好几个月。但竟然也只挡了黄衣贼十一天,这让后方手忙脚乱准备调整部署抵御黄衣贼的众绿营将领们顿时有些胆寒。 二郎真君已经被调往山西去了,如今就凭他们这些虾兵蟹将留守山东,那又将该如何抵挡已成了精的孙猴子? “大帅,末将死命突围后,在野外发现众多贼军游骑,星散四处,派发檄牌,招降纳叛,甚是猖獗。喏,这是末将揭下来的一份传牌。”这名裨将说完,将手里一份写满了字的白纸递了过去。 牛成虎陕北出身,早年混迹于农民军中,也曾做到了一路首领,混号“一秤金”便是。因此他和众多心腹部将都是泥腿子出身,大字不识一个,待部将将传牌递过来后,他又将它递给了身后的师爷,令其当众朗诵出来。 师爷清了清嗓子,拿起传牌略略一扫。当即面色大变:“……仁义之师,威武之师,胜利之师,不淫妇女。不杀无辜,不掠财货,所过秋毫无犯。然兵临城下,不许违抗。第一铳要印官出迎,第二铳要士绅投服。第三铳要全军解甲。若关闭城门,撄城自守者,城破之日尽皆论死、株连九族;若全城拒守,城破之日尽情屠戮,寸草不留。牌到须知!” 这样一份杀气腾腾的传牌让室内诸将看了冷汗直流。当年在山西、河南,作为顺军一分子的他们可也没少发类似口吻的传牌,但当这种牌谍被人发到自己头上时,这感觉总是那么地令人沮丧。 “都议一议吧,如今这局面,该是个什么章程。”牛成虎拍了拍桌子。朝众人说道。 “不能降。这黄衣军贼寇一般的人物,我等降了没名没分的,不妥。”有人第一时间叫了起来,“况且我军万五之数,屯于章丘,且做济南外围。如今粮饷皆赖济南张抚台供给,若投黄衣贼,缓急之时怕是多有不便,还望大帅三思。” “黄衣贼铳炮犀利,素称精锐。今举数万之众西来,其势若泰山。章丘小县,我军战兵亦不过万人,挡之无异于自取灭亡。这等亏本生意如何做得?”当即又有人发表了反对意见。确实。大家征战厮杀那么多年,攒点本钱容易么,若一下子全砸在章丘了,即便自己得脱一命,以后无兵无权,日子怕是不好过。 “降又不行。不降又不行,那不如暂且观望,待黄衣贼西来之时再做计较。”有人站出来和稀泥,其实这也是最稳妥的做法。先等一等,看一看再说,万一黄衣贼不西进了呢? 牛成虎耳朵里听着部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缩在袖子里的右手犹在摩挲着一封信件。这是如今在黄衣贼那里效力的陈之龙写给自己的一封劝降信,他原本是准备将其烧毁置之不理的,但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鬼使神差般地把这封信留了下来。此刻听自己的部将们议论局势,他猛然发现这些人对抵抗黄衣贼竟然不怎么热心,这不由得又使他的内心发生了一点动摇。 他本是流贼出身,后降于明朝任临洮总兵。1644年,李自成进入北京后,牛成虎因是陕西出身,故被封为总权将军,屯兵宁夏府。一片石之战后,于怀庆降于清军的原宁夏花马池副将董学礼暗中致信大顺宁夏节度使陈之龙,约其起兵内应降清。结果书信被牛成虎截获,并下令处死了董学礼独子及其弟弟。 到了1645年,牛成虎依旧对大顺忠心耿耿。在阿济格率军进入陕西,并派顺军降将康元勋前去招降时,牛成虎甚至还打杀了此人。岂料形势瞬息万变,当李自成率部向河南、湖北撤退时,陈之龙拉拢了相当一部分顺军,以火拼威胁牛成虎一起出降,牛成虎这才于月底不情不愿地降了清。 也就是说,他本人与陈之龙、董学礼二人是有恩怨的!如今这两人在黄衣贼那里混得风生水起,这让牛成虎如何敢降!如何能降! 而就在牛成虎及其部将们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办纠结无比的时候,1649年3月12日,茅德胜骑着一匹纯血土库曼马,踏上了西向的道路。与他一起西进的,还有刚刚在青州城酣战得胜的东岸军队。除伤亡较重的丁明吾部(此战大部分死伤皆出自该部,目前部众已不足万人)留在青州城休整兼转运物资外,其余主力部队几乎全数出动,沿着济南和青州间的官道,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率前进着。 传令兵们先主力部队出发,他们拿着大批誊抄好的传牌,至沿途清廷治下州县散发。佟养量在青州失败后,前线陆续有溃兵下来,西面的临淄、乐安、博兴、高苑、新城、长山、邹平、淄川等十余县立刻陷入了一片惶急之中。尤其是那些士绅大族,纷纷携带金银细软向西逃窜,免得留在县里遭了黄衣贼的毒手。 而有些强项点的,干脆向州县官讨了个名义,一起出钱办起了团练,准备自保。黄衣贼已经不是第一次大举进兵青州、济南诸府了,上次来时还是一个姓莫的贼首带的兵(此人据朝廷邸报声称,已被梅勒章京赖恼击毙于兖州府),当时这几府的士绅都遭了大秧,不但被派粮派捐。几个稍微和清廷有些联系的士绅竟然举族被那黄衣贼打杀了,真真是贼寇习性,难成大器。可不是么,但凡有争天下之志的。又有哪个敢苛待士绅的?贼寇就是贼寇,永远上不得台面,我等还是紧跟皇清朝廷,与那黄衣贼周旋到底。 因此,当东岸军队大举西进时。沿途乡间竟然还有大量士绅团练据守的堡寨公然抵抗。这些胆大妄为的团练武装竟然将东岸派去催粮的使者尽数斩杀,同时还污蔑莫大帅被“我大清”将士挫骨扬灰。这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在开了三枪这些堡寨仍然拒绝投降后,东岸军队终于开始使用武力迫使他们投降。战斗的过程自然乏善可陈,因为草草拉起的团练武装如何能跟久经战阵的兵士可比,因此不消一会儿这些堡寨便被纷纷攻克了。接下来便是残酷的报复,违抗的士绅男丁被斩杀,女眷或被分赐有功将士,或被充入女子挺身队,家产亦被全数没收。而有的举寨顽抗的堡寨。则被茅德胜下令上城助守者全数屠戮,余皆贬为奴隶,发配库页岛国营农场为奴。 在使出这么一副雷霆手段后,东岸大军所过之处顿时望风而降。临淄、高苑、新城、长山等县更是牌到即降,即便当地的知县不愿降,城中的兵丁们亦要逼着其降,不然大家都是个死字。反正黄衣贼派兵过来驻守的可能性也不大,大家所谓的投降也就是个形式,城里不还是自己做主么?甚至于,一些头脑灵活的青皮流氓。更是借着投降黄衣军的名义在城内大肆勒索、聚敛无度,好不快活。 就这样,清廷刚刚在青州府、济南府恢复了不到半年的统治秩序再度宣告瓦解。各地开始在东岸大军的鼓舞下出现大量自发形成的义军,这进一步削弱了清廷的力量。也动摇了清廷官员们的信心。 3月18日,在连克青州府、济南府七八个县城(基本都是不战而下)后,东岸大军逼近了济南府章丘县,将锋利的尖刀直接抵在了清廷柔软的腹部。清山东巡抚张儒秀急忙向北京告急,而负责山东军务的勒克德浑亦连连调兵遣将,准备在济南附近以逸待劳。和黄衣贼来一场决定山东归属的大战——他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而为了准备这场大战,勒克德浑已经彻底放弃了剿灭东昌府、兖州府榆园军土贼的念头,而是开始收拢兵力准备大战。孔希贵、李率泰、佟养量、牛成虎纷纷聚兵济南,准备与黄衣贼决一死战。至于登州总兵佟养量(残部)、临清总兵宜永贵两部三万余人,则已经跟随谭泰北上山西平乱去了,此时留在山东的部队加上满蒙八旗也不过六七万人,靠这些已经落了胆的歪瓜裂枣与士气正盛的黄衣贼大战,战局恐怕会很不乐观。况且黄衣贼如今还能联络那些刚刚逃出生天的榆园军一起行动,这样一来我大清的赢面就更加地小了。 3月24日,东岸大军在稍事休整后继续西进,前锋杜冲部在章丘县以东与清沂州总兵牛成虎部进行了小规模交锋,不分胜负。 在使出这么一副雷霆手段后,东岸大军所过之处顿时望风而降。临淄、高苑、新城、长山等县更是牌到即降,即便当地的知县不愿降,城中的兵丁们亦要逼着其降,不然大家都是个死字。反正黄衣贼派兵过来驻守的可能性也不大,大家所谓的投降也就是个形式,城里不还是自己做主么?甚至于,一些头脑灵活的青皮流氓,更是借着投降黄衣军的名义在城内大肆勒索、聚敛无度,好不快活。 就这样,清廷刚刚在青州府、济南府恢复了不到半年的统治秩序再度宣告瓦解。各地开始在东岸大军的鼓舞下出现大量自发形成的义军,这进一步削弱了清廷的力量,也动摇了清廷官员们的信心。 就这样,清廷刚刚在青州府、济南府恢复了不到半年的统治秩序再度宣告瓦解。各地开始在东岸大军的鼓舞下出现大量自发形成的义军,这进一步削弱了清廷的力量,也动摇了清廷官员们的信心。 就这样,清廷刚刚在青州府、济南府恢复了不到半年的统治秩序再度宣告瓦解。各地开始在东岸大军的鼓舞下出现大量自发形成的义军,这进一步削弱了清廷的力量,也动摇了清廷官员们的信心。 3月18日,在连克青州府、济南府七八个县城(基本都是不战而下)后,东岸大军逼近了济南府章丘县,将锋利的尖刀直接抵在了清廷柔软的腹部。清山东巡抚张儒秀急忙向北京告急,而负责山东军务的勒克德浑亦连连调兵遣将,准备在济南附近以逸待劳,和黄衣贼来一场决定山东归属的大战——他是真的无路可退了他是真的无路可退了他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而为了准备这场大战,勒克德浑已经彻底放弃了剿灭东昌府、兖州府榆园军土贼的念头,而是开始收拢兵力准备大战。孔希贵、李率泰、佟养量、牛成虎纷纷聚兵济南,准备与黄衣贼决一死战。至于登州总兵佟养量(残部)、临清总兵宜永贵两部三万余人,则已经跟随谭泰北上山西平乱去了,此时留在山东的部队加上满蒙八旗也不过六七万人,靠这些已经落了胆的歪瓜裂枣与士气正盛的黄衣贼大战,战局恐怕会很不乐观。况且黄衣贼如今还能联络那些刚刚逃出生天的榆园军一起行动,这样一来我大清的赢面就更加地小了。 3月24日,东岸大军在稍事休整后继续西进,前锋杜冲部在章丘县以东与清沂州总兵牛成虎部进行了小规模交锋,不分胜负。(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另一个战场(三) 小孩凄厉的哭喊声在外面响起,正在窝棚边处理渔获的几名男人扭头看去,哈哈大笑一番后又转过了头,继续忙活起了手头的活计。 现在正是火地岛的秋天,气候还没有转冷,大伙必须趁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多积攒一些食物。而等到冬天第一场雪落下后,他们就将收拾起行囊,住进山间的伐木小屋,开始为南铁公司专营的伐木场打工,以赚取一些现金收入;而有的人会选择前往海边,捕猎一些海豹、海獭之类的动物,以获取高质量的皮毛及油脂。当然他们都是南铁公司颁发牌照的特许猎人,捕杀的海豹数量也都有严格限制,再加上高昂的赋税,其收入也就比伐木高上那么一线而已。 被众人嘲笑的小孩此刻正在和一只硕大的公鹅做着斗争,那只鹅伸长着脖子,不屈不挠地用自己的嘴使劲撮着小孩开裆裤下的——嗯,。这小孩和公鹅搏斗了一会,终于颓然放弃,然后捂着落荒而逃了。 这里是山毛榉堡,东岸人在火地岛上第一个据点,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据点。在年初本土往这里支援了一批新到移民后,这个定居点的人口已经迅速攀升到了五百来人,堪称是火地岛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 在这个寒冷的大岛上,对定居于此的人来说,季节只有夏季和冬季两种。夏季时拼命地储存食物——主要是鱼虾、骆马肉以及少量种植的土豆,冬季时则到附近的林场伐木或去捕猎海豹,为自己赚取一些现金收入,用以购买一些生活日用品。 本年度新来的二百多居民全部来自旧大陆的阿穆尔河流域,大部分都是达斡尔人,少部分是鄂伦春及布里亚特人。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高纬度地区,早就适应了寒冷地区的生活环境。因此,将这些人迁移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拓荒,无疑是非常正确的举措。 除了这些来自阿穆尔河的新客人外,在一海峡之隔的兴南河南岸。三百多名特殊的客人也正扛着铁镐,在满是砂砾石子的土地上挖掘着什么。他们都是在黑水煤矿干了好几年活后的刑满释放人员,满清俘虏出身的他们在获得自由后,又被东岸的移民船拉到了南巴塔哥尼亚。归到了令他们闻风丧胆的莫大帅手下讨生活。 常年的煤矿生涯锻炼了他们较好的服从性和纪律性,再加上他们也会一点军事技能,不惧土著的袭击,而且也能适应寒冷气候,所以本土便把他们要了过来。用作开发寒冷地区的劳动力,现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这些前满清俘虏们聚居的地方在后世阿根廷铁路线上的圭尔艾克小村,如今这里被叫做自新屯——取改过自新之意。 自新屯的居民们平日里为修建公路平整地基,同时还要在沿河岸边较肥沃的土地上开辟良田。这还不算,按照南铁公司的规定,他们每个人还要承担两次邮差的任务——算是一种徭役吧。邮件递送起终点为自新屯到阿劳坎自由市,一次是轻便邮件,往往是些信件、工作报告或设计图之类的东西;另外一次则是重邮件,一般是矿石样本、土壤样本、动植物标本等玩意。 幸好南铁公司也没有“坏事做绝”。在承担了这么多繁重工作的同时,他们也享受了一点好处。即南铁公司给他们在沿河岸边分配了每人十亩农地,此外还给他们拉来了一批意大利娘们,算是帮助他们成家立业了。这令这些前八旗子弟们顿时熄了逃跑的心思,老老实实留在了屯子里干活。事实上他们也没法逃,逃到沙漠草原上吃沙子去么?人家可没那么傻! 在执委会将南巴塔哥尼亚的木材、渔业资源打包置入南铁公司后,莫茗就对开发这里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因为这里貌似是能够最快见到效益的地方。比如山毛榉堡附近的海岸边,虽然常年西风怒号,但海产确是极其丰富的,这从整日拥挤在海边的数量庞大的麦哲伦企鹅就能看得出来——它们是渔产丰富最好的证明。 而除了麦哲伦企鹅外。火地岛附近还生活着数量庞大的、根本不怕人的海豹、海獭之类的水栖动物。这些动物对南铁公司来说,都是移动的宝库,既能提供优质皮毛,也能提供高级油脂。最后它们的肉还能食用。 此番南铁公司将二百多名山丹人移居山毛榉堡,并且给其中部分曾在库页岛捕猎过海豹(库页岛半部的海豹资源极其丰富)的猎人颁发牌照后,皮革鞣制和润滑油的提炼就成了本地居民最重要的一项副业——他们的主业还是修建城镇港口和伐木。 由于这里特殊的气候,小麦、水稻等谷物根本来不及成熟,因此本地居民在每年春播时能够种植的短生长期杂粮只有土豆、红薯这两种,谷物更是只有大麦一种。但亩产却是不低,可见土壤营养成分较为丰富。不过这里的草非常肥美且富有营养,若是用这里生长的牧草来饲养牲畜,能使他们在漫长的冬季过后迅速恢复损失掉的体重。 居民们少量开辟的园圃蔬菜种植也还马马虎虎,长势不好不坏,但限于气候,一些蔬菜的种子可能无法成熟,这需要他们每年向本土的北方植物园订购新的种子。不过由于蔬菜主要是供应来往的船只,商品化程度较高,因此期间的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 显而易见,火地岛居民的生活非常忙碌、艰辛,收获也非常之不稳定。一旦渔产歉收,他们虽然依然能够靠土豆或红薯渡过饥荒,但生活质量却明显下降了。不过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永远是无限的,从阿穆尔河流域来此定居的山丹人很快便盯上了岛上数量庞大的野生骆马群。他们根据经验判断,在春天和夏天的时候,这些动物应该会进行一定范围内的迁徙,而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捕猎他们的好机会。 骆马肉也是居民们重要的食物来源。春天捕获的一半就地食用或出售给来往的船只,夏天捕获的则腌制起来,等待冬天来临时由男人们带到山间伐木场去食用,皮革则可以鞣制起来出售给本土,以补贴家用。 火地岛少许的土著如奥纳人对新来的山丹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大家的生活环境相差不大,但生活技能方面却差得太远了,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因此,在东岸道教神职人员的帮助下。这些数量稀少的土人很快从四面八方赶来,定居到山毛榉堡周围,被南铁公司编户造册,正式纳入了东岸的统治秩序之内。 这些土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们也给新来的山丹居民带来了一些好消息。比如哪些海滩每年都会有鲸鱼被波涛抛上岸。哪些地区的鸟类资源丰富可以捕猎,以及哪些地区有名贵的狐狸出没等等。他们同样也带来了关键的骆马驯养技术,使得定居点的东岸妇女、小孩们有了更多的事情可做。而山丹人也教给了他们独有的驯鹿饲养技术,目前山毛榉堡内有从远东运来的极其珍贵的十余只驯鹿和当地犬类——这些都是山丹人的好朋友。 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来自远东的驯鹿和驼鹿(放养到了无人小岛上)对南巴塔哥尼亚的气候还是较为适应的,再加上这里缺少大型食肉动物的威胁,植被茂盛食物来源丰富,相信他们的种群数量将很快扩大起来。从北美千辛万苦运来的野牛也一样,目前这些野牛被放养在火地岛以西的一连串破碎无人小岛上,东岸农业部的工作人员每年会前往这些岛上调查一次。看看这些动物的生活状况。而据最近不到两年的时间来看,几只运来的北美野牛应该都还存活着,至少工作人员走遍全岛,都没在野外看到它们的尸体。 驯鹿饲养起来外,每年冬天下大雪道路交通断绝后,他们就可以乘坐雪橇来往于山间林场和定居点之间,再不用像现在这样一个冬天都待在山里伐木了。狗也是同理,山丹人从阿穆尔河及库页岛带来了自己饲养的猎犬及雪橇犬,而在东岸农业部的计划中,这里今后还将修建一个牲畜育种站。以培育出一种适合南巴塔哥尼亚气候的新犬种出来,这将有助于东岸人对该岛屿的开发。 按照南铁公司的计划,他们将在财政万般紧缺的情况下,分三批向山毛榉堡投资两万五千元。建设当地的物资仓库(储存火枪及弹药、渔网、面粉等生产生活用品)、一座小型蒸汽炼油厂(从海豹脂肪中提炼高级润滑油)、一间小型皮具加工厂。等这些企业运转起来并获得利润后,南铁公司将继续追加投资,如木材加工厂(含木材烘干和木制品加工两个车间)、砖窑厂等等,同时可能还会兴建小型纺织企业(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羊毛、骆马毛为原料),总之就是尽一切可能开发当地资源,补充南铁公司的财政。 这些土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们也给新来的山丹居民带来了一些好消息。比如哪些海滩每年都会有鲸鱼被波涛抛上岸,哪些地区的鸟类资源丰富可以捕猎,以及哪些地区有名贵的狐狸出没等等。他们同样也带来了关键的骆马驯养技术,使得定居点的东岸妇女、小孩们有了更多的事情可做。而山丹人也教给了他们独有的驯鹿饲养技术,目前山毛榉堡内有从远东运来的极其珍贵的十余只驯鹿和当地犬类——这些都是山丹人的好朋友。 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来自远东的驯鹿和驼鹿(放养到了无人小岛上)对南巴塔哥尼亚的气候还是较为适应的,再加上这里缺少大型食肉动物的威胁,植被茂盛食物来源丰富,相信他们的种群数量将很快扩大起来。从北美千辛万苦运来的野牛也一样,目前这些野牛被放养在火地岛以西的一连串破碎无人小岛上,东岸农业部的工作人员每年会前往这些岛上调查一次,看看这些动物的生活状况。而据最近不到两年的时间来看,几只运来的北美野牛应该都还存活着,至少工作人员走遍全岛,都没在野外看到它们的尸体。都没在野外看到它们的尸体。都没在野外看到它们的尸体。都没在野外看到它们的尸体。都没在野外看到它们的尸体。 驯鹿饲养起来外,每年冬天下大雪道路交通断绝后,他们就可以乘坐雪橇来往于山间林场和定居点之间,再不用像现在这样一个冬天都待在山里伐木了。 按照南铁公司的计划,他们将在财政万般紧缺的情况下,分三批向山毛榉堡投资两万五千元,建设当地的物资仓库(储存火枪及弹药、渔网、面粉等生产生活用品)、一座小型蒸汽炼油厂(从海豹脂肪中提炼高级润滑油)、一间小型皮具加工厂。等这些企业运转起来并获得利润后,南铁公司将继续追加投资,如木材加工厂(含木材烘干和木制品加工两个车间)、砖窑厂等等,同时可能还会兴建小型纺织企业(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羊毛、骆马毛为原料),总之就是尽一切可能开发当地资源,补充南铁公司的财政。 按照南铁公司的计划,他们将在财政万般紧缺的情况下,分三批向山毛榉堡投资两万五千元,建设当地的物资仓库(储存火枪及弹药、渔网、面粉等生产生活用品)、一座小型蒸汽炼油厂(从海豹脂肪中提炼高级润滑油)、一间小型皮具加工厂。等这些企业运转起来并获得利润后,南铁公司将继续追加投资,如木材加工厂(含木材烘干和木制品加工两个车间)、砖窑厂等等,同时可能还会兴建小型纺织企业(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羊毛、骆马毛为原料),总之就是尽一切可能开发当地资源,补充南铁公司的财政。(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另一个战场(四)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又一艘船入港了。这是一艘来自北方拉罗谢尔的商船,她给波尔多的居民们带来了北大西洋的腌鳕鱼,同时还带来了北方的最新消息。 “国王已经回到宫里了!叛变的贵族被宽恕,所有参加内战的人都被赦免了,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一名大嗓门的中年男人站在码头上,向大家说起了最新的国内局势。 今年1月初,由于叛乱的贵族和巴黎市民的威胁,马扎然被迫带着国王、王太后逃到圣日耳曼。占领巴黎的贵族们宣布没收全部王家财产,包括马扎然在内的所有国王党羽的家产也被充公,他们还要求恢复自己的封建特权,取消黎塞留、马扎然两代首相一直在加强的中央集权政策。 接下来的巴黎就彻底陷入了一场闹剧之中。为叛乱行动提供军队和财政支持的朗格维尔公爵、波弗尔公爵、布永公爵等人整日里因为各种破事争吵不休,其中既有联络西班牙人的事情,也有分摊跟随他们叛乱的军队费用问题等等,总之吵得不可开交。 男人们在吵,他们的女人则开始了频繁的猎艳之旅,巴黎每天都有风流韵事传出,平民出身的投石党人为争取到给贵族夫人们充当护花骑士的机会而大打出手,几乎每天都有人受伤或死亡。而一些艳名远播的夫人也乐在其中,比如著名的朗格维尔夫人,她就为马希拉克亲王生了一个儿子,使得这场叛乱有了更多的绯色成分。 路易十四的处境因为孔蒂亲王和孔代亲王之间的纷争而获得了转机。因为不满自己的权力太小,在罗克鲁瓦和朗斯立下大功的孔代亲王决定转而支持国王,与他们的弟弟妹妹们决裂。孔代亲王率领他无敌的大军占领了沙朗东要塞,然后围攻巴黎,准备将国王等人再度送回去执掌大权,巴黎城内的贵族们被迫向哈布斯堡王朝求援。 不过贵族们的这一决定引起了普通巴黎市民的反感。他们秉承着朴素的爱国热情,坚决反对引狼入室。而部分爱国情绪强烈的贵族议员也不愿意伟大的法兰西失去黎塞留时代获得的胜利果实,不愿让西班牙或奥地利人来干预法国的内政,也不愿意法国再度分裂成一块块的封建领地。因此。这两股势力联合了起来,抛弃了贵族,向国王表示臣服,并解散了自己的军队。 眼看到大势已去,巴黎城内的叛变贵族们也只能无奈低头。派出代表求见国王,请求宽恕。安妮皇太后赦免了这些人,于是法国内乱就此平息了,此时可怜的西班牙人才刚刚组织了一支军队进入法国南部(其余军队或在加泰罗尼亚平乱、或在弗兰德斯与蒂雷纳交战),他们根本不清楚法国叛乱的双方已经达成和解,仍在兀自向前进军,直到被法国调集过来的大军击败,退回西班牙境内。 投石党内乱平息的消息让波尔多码头上的人们松了一口大气。毕竟内战是最可怕的事情,如今所有事情都在巴黎及其近郊解决了,那么对法国其他地区的人们都是一件好事。不过波尔多的普通市民们高兴。那些来自其他国家的商人们就未必了。西班牙商人(他们的数量很少,这个国家似乎就没太浓厚的商业氛围)们哀叹连连,荷兰、英国商人面沉似水,葡萄牙、瑞典、和威尼斯的商人则一脸无所谓。 至于说留守城内商站的东岸站长康丁,起初也是和所有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顶多对法兰西这个拥有2200万人口的大国没能打起来而略微感到一丝遗憾而已。不过,当他回到波尔多商站,接到帕斯奎尔家族传来的最新消息时,可就对法国内乱平息的消息气得直骂娘了:因为法国人刚刚出台了针对外国商品的最新政策。 法国人再一次重申了保护性关税的重要性!众所周知,法国人从黎塞留时代就开始着手发展本国工业。当时的政府即便是在三十年战争爆发、财政并不宽裕的年代,依然每年拨出巨额资金鼓励国内工业发展,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只不过在法国亲自下场参战后,便开始了物资短缺的时代。因此法国政府便降低了外国商品的关税,以免国内物价涨幅太大。 后来,随着战争进程,法兰西的关税水平也起起落落,时高时低,不过总体上是朝上走的。这表明了法国对于发展自身工业的坚定意志。这一次,在投石党内乱平息后,法国佬再度祭出了高关税这个令所有外国商人都极为头疼的大杀器,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法兰西终究是一个大国,一个有远大志向和清醒头脑的大国。和奥斯曼帝国那种糊涂蛋不同,法兰西王国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因此她也许可以短时间内容忍外国商人大捞特捞,但绝不会长时间放任自己的利益外流。毕竟,这是个重商主义思想极为流行的时代啊! 康丁拿着帕斯奎尔家族的密信仔细看着:荷兰鲱鱼的税率上涨到了75、葡萄牙锡土巴尔盐的税率增涨到了18(与法国南特的盐存在严重竞争)、英国呢绒的税率是正常的5,好吧,我看到东岸纺织品的税率了,是惊人的25! 上帝,这是想和我大东岸开展吗?康丁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以前针对东岸纺织品175的税率就已经高得吓人了,现在竟然上升到了丧心病狂的25,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在这种税率下,东岸销量最大的普通白棉布将变得无利可图,只有染色布、印花布以及其他一些高档纺织品能依靠自己的技术优势涨价维持下去。 这是法国人在保护自己的棉纺织工业!康丁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法兰西这个国家虽然自身也产一定数量的羊毛,但总得来说呢绒工业很不发达,甚至还不如不爱生产的西班牙人。再加上这个国家东北方的西属尼德兰以及联省共和国是纺织技术和工业都很发达的地区,南方的意大利地区的纺织工业也是最近一些年才开始衰落,因此法兰西的呢绒工业从古至今都被南北两个方向压制着,始终没能发展起来。 不过棉花的出现让法国人看到了机会,而棉布的高额利润更进一步坚定了他们的决心。因此。从差不多十年前开始,法国政府就开始大力投资发展棉纺织业。他们从荷兰进口了最先进的机器,从南尼德兰引进了大量技术熟练的工人,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发展之旅。只可惜这条路对法国人来说注定艰难无比。占据着棉纺织业先发优势的东岸共和国利用自己规模巨大的产业和法国人打起了价格战,让初生的法国纺织业遭受了寒流的洗礼。 然后,“可恶的”东岸人还利用自己控制了棉花定价权的优势,大肆拉高原材料价格,迫使法国、瑞典、威尼斯等新近上棉纺织业的国家叫苦不迭。他们国内的工厂开工不足,产生了巨额亏损,很多商人就此退出。 不过瑞典、威尼斯困难无比,国内市场巨大的法国可没准备善罢甘休。他们三番五次地针对东岸纺织品提高进口关税,从最开始的2提高到了现在的25,让人震惊无比。康丁估摸着,如果东岸纺织品仍能在法兰西市场上占据很大份额的话,法国人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就会直接禁止东岸纺织品的进口了。这并不是开玩笑,法国人干得出来这事,而几年后英国人在针对荷兰商品大量充斥其国内时也能干得出类似的事情。总而言之。他们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白银大量外流,就是见不得别人赚钱而自己苦逼。 法国人现在就差明着说不准你的商品再来我这里卖了,而东岸人有反击他们的方法吗?康丁思来想去,悲哀地发现似乎没有。他们对这个拥有两千多万人口、内部又相对统一的国家束手无策,既无法影响他们的政策,更无力推翻他们的政府,实在是让人郁闷极了。 难道就此退出广阔的法兰西市场、就像关闭但泽商站一样关闭波尔多商站么?想到这个可能的后果,康丁不由得不寒而栗,那样自己就得灰溜溜地卷起铺盖回东岸种地去了吧?因为别的商站基本都已有主,自己也没脸挤过去当个副站长什么的。 康丁如同热锅蚂蚁般地在办公室内转了好几圈。然后终于定下心开始给莫三写信。他得把这里发生一切告诉莫三,法国人针对东岸商品(包括纺织品、皮具、金属器具、纯碱、精制面粉等一揽子商品)制定了新的进口关税,而东岸人在此之前每年从法国搂走八十余万元的利润,此事一出。贸易当大受影响。接下来何去何从,莫三必须尽快给出答复。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法兰西这个国家虽然自身也产一定数量的羊毛,但总得来说呢绒工业很不发达,甚至还不如不爱生产的西班牙人。再加上这个国家东北方的西属尼德兰以及联省共和国是纺织技术和工业都很发达的地区,南方的意大利地区的纺织工业也是最近一些年才开始衰落,因此法兰西的呢绒工业从古至今都被南北两个方向压制着。始终没能发展起来。 不过棉花的出现让法国人看到了机会,而棉布的高额利润更进一步坚定了他们的决心。因此,从差不多十年前开始,法国政府就开始大力投资发展棉纺织业。他们从荷兰进口了最先进的机器,从南尼德兰引进了大量技术熟练的工人,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发展之旅。只可惜这条路对法国人来说注定艰难无比,占据着棉纺织业先发优势的东岸共和国利用自己规模巨大的产业和法国人打起了价格战,让初生的法国纺织业遭受了寒流的洗礼。 然后,“可恶的”东岸人还利用自己控制了棉花定价权的优势,大肆拉高原材料价格,迫使法国、瑞典、威尼斯等新近上棉纺织业的国家叫苦不迭,他们国内的工厂开工不足,产生了巨额亏损,很多商人就此退出。 不过瑞典、威尼斯困难无比,国内市场巨大的法国可没准备善罢甘休。他们三番五次地针对东岸纺织品提高进口关税,从最开始的2提高到了现在的25,让人震惊无比。康丁估摸着,如果东岸纺织品仍能在法兰西市场上占据很大份额的话,法国人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就会直接禁止东岸纺织品的进口了。这并不是开玩笑,法国人干得出来这事,而几年后英国人在针对荷兰商品大量充斥其国内时也能干得出类似的事情。总而言之,他们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白银大量外流,就是见不得别人赚钱而自己苦逼。 法国人现在就差明着说不准你的商品再来我这里卖了,而东岸人有反击他们的方法吗?康丁思来想去,悲哀地发现似乎没有。他们对这个拥有两千多万人口、内部又相对统一的国家束手无策,既无法影响他们的政策,更无力推翻他们的政府,实在是让人郁闷极了。 难道就此退出广阔的法兰西市场、就像关闭但泽商站一样关闭波尔多商站么?想到这个可能的后果,康丁不由得不寒而栗,那样自己就得灰溜溜地卷起铺盖回东岸种地去了吧?因为别的商站基本都已有主,自己也没脸挤过去当个副站长什么的。 康丁如同热锅蚂蚁般地在办公室内转了好几圈,然后终于定下心开始给莫三写信。他得把这里发生一切告诉莫三,法国人针对东岸商品(包括纺织品、皮具、金属器具、纯碱、精制面粉等一揽子商品)制定了新的进口关税,而东岸人在此之前每年从法国搂走八十余万元的利润,此事一出,贸易当大受影响。接下来何去何从,莫三必须尽快给出答复。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另一个战场(五)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1650年1月21日,兴南港,晴。 一艘1200吨级的大飞剪风帆运输船在蒸汽拖船的帮助下缓缓驶进了港口,然后一艘食水补给船立刻开了上去,为这艘从本土驶来的运输船补充起了新鲜食物——这都是兴南港外郊区出产的蔬菜和牲畜。 这艘船满载铁轨,吃水颇深,因此在蒸汽拖船的拖曳下缓缓停靠在了沙河(奇科河)边深水码头的一侧。而码头上,刚刚安装就位的两台重型蒸汽吊车也开始了卸载货物的工作。卸下来的铁轨很快被运上了马拉轨道车,然后从码头边不停歇地直接送到远方的路基边,通过1649式轨道车的帮助开始铺设铁轨。另外,其他的一些铁轨则被运上了载重2吨左右的马拉货车,经疏港公路直接驶上兴南公路,运往两洋铁路中间的一些施工区段。 跟在这艘船后面的还有十来艘小型蒸汽船,其中以蒸汽拖船、蒸汽供煤船、蒸汽供水船为主,偶尔有个一两艘小型驱冰船、消毒船,都是兴南港这种现代化港口所必不可少的设施,总价值也接近三十万元了,即便对南铁公司这种大型康采恩企业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执委会好大的手笔,一下子给拨来了这么多港口用船,此外还给我们挤来了二十五元的现金,这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码头上,南铁公司副总裁王启年朝“共同市场”号的舰长、海军少校王铁锤笑着说道。 “都是以前执委会欠南铁公司的,作为大股东,执委会到现在还没缴清自己的股金呢,还差起码二十万呢。这次来的二十五现金里只有十万是股金,另外十五万元是本年度的补贴,一并发下来了。目前都存在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户头里。不过如今政府财政困难,能一下给你们挤出这么多钱和物,确实很不容易的。”王铁锤咧了咧嘴,露出了自己的黄板牙。说道。。。。。。 王铁锤前阵子刚刚被海军部晋升为少校,不过原本风传的第三舰队司令一职却迟迟没有动静。倒不是有什么强力人物反对他出任这个职位,主要还是执委会和政务院那边不太同意海军继续扩大规模,目前两大舰队已经让他们养得颇为吃力了,再搞一个第三舰队。说不定还得继续添置舰船,执委会怕财政立马破产。再说了,最近海军部长陆铭升上了军部总参谋长,一干海军众也是授衔的授衔、升职的升职,一派鸡犬升天的模样,让陆军部的马鹿们嫉恨欲狂。因此他们也极力反对海军成立第三舰队,不然他们自己的军费很可能将进一步被海军挤占,这是陆军系统上下所无法接受的。就这样,在多方的不合作之下,王铁锤的第三舰队司令暂时算是泡汤了。目前海军部还在继续努力。但相信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不过虽然第三舰队没了,海军部依然打算把王铁锤派往太平洋,常驻阿劳坎港。同时也把一些风帆护卫舰拨给了他,组成了一支舰队,由他统领指挥,负责东南太平洋一线的海上安全。至于名目嘛,就叫第一舰队第二分舰队,王铁锤少校出任分舰队总指挥。 “这次法国的消息传回本土,一下子引爆了执委会众位大佬们的危机感。”王铁锤仔细地朝王启年这位海军元老级人物说道,“法国市场岌岌可危。最迟今年下半年就会传导回国内,到时候工业生产必会大受影响,国内经济势必也将陷入萧条之中。至于用什么方法走出萧条,能不能走出萧条。就看国内的诸般应对政策如何了。这次派遣‘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及几艘护卫舰进入东南太平洋海域,目的还不是为了保障太平洋移民航线以及与智利之间的走私贸易航线的安全?至于西班牙人提出的东岸军舰不能进入太平洋海域,去他球的,谁爱遵守谁遵守去,反正我们是不打算给西班牙佬面子。当然了,我们也不会蠢到去北边巡航刺激西班牙佬……” “与西班牙人的走私贸易。前景看着是极好,但其中的波折必然不少。将来能进行到多大规模,委实不好说啊。在此之中利益受损的西班牙大贵族、垄断商人、荷兰法国英格兰葡萄牙瑞典走私商人,总之是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一遍。虽然都是些商人,不代表他们国家的态度,但平白给自己树立了敌手,总不是什么好事情。”王启年轻轻一笑,然后说道:“当然了,再难也得做。这世道本就如此,死道友不死贫道嘛。我们有危机需要渡过,我们在别的地方少了很大一块利润,那么就得从这里补回来。蛋糕就这么大,别人多吃一块你就少吃一块,若是谈不拢,那就只有诉诸武力——这才是这个残酷的世界真正的普世价值观啊,其他的都是虚的。”‘ 可不是么!在这个大航海刚刚进入中盘的时代,如果说应该有什么公理的话,那大概只有“真理在舰炮射程之内”这么一条了。即便你再占理,再会说话,也抵不过别人炮比你多、炮管比你粗这么一条。一切还是看实力说话,没有公理、没有人权,只有强权! “……所以说,这次执委会大发善心,,将拖欠已久的物资和补贴发放了一部分,就是为了支持南铁公司加快铁路建设进度啊。但人呢?人还是不够啊,目前建设工地上到处都缺人,如果没有足够人力补充的话,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两洋铁路四五年内都不会通车。”王启年和王铁锤二人又聊了许久,此时已经聊到了执委会打算加速南铁公司发展、加大太平洋航线移民力度的问题,因此王启年立刻提出了质疑。 “这个执委会是有考虑的。”王铁锤肯定地说,“我在首都听移民部的人谈起过,接下来本土那边还会继续输送一千多名波兰战俘到兴南港来。另外,从欧洲自费来的立窝尼亚移民、由劳工经纪人介绍来的意大利移民,都将被优先引导到这里来,这些人应该能够有力补充一些铁路建设工地人力不足的问题了。实在不行的话。等粮食夏收结束后,陆军部再在南部几个县进行局部动员,组织个几千民兵抓捕一些克兰迪人来当奴隶,北边定西县那里教会也一直在尝试着西进。与瓜拉尼人的矛盾必然会激烈起来,到时候找个由头再抓个千儿八百的瓜拉尼人来修铁路不要太简单,就看你有没有决心了……” “另外,执委会已经下定决心。”说到这里,王铁锤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仿佛这是一件可能会引起社会极大动荡的事情一样:“执委会月前已经责成政务院筹集资金,向三大造船厂密集下了一批移民船的订单,争取在五月底移民船队出发之前造好,然后按时驶抵远东。这批新造船只的数量将达到史无前例的8艘,足足是以往的两倍还多,这批船过去后,按照计划,从黑水到澳洲的运输船将达到22艘,从黑水经澳洲直航南美的船只也将达到7艘。去掉损耗,每年可多往本土输送15万人左右。在这里面。南铁公司也将受益颇多,毕竟有多达7艘船在为你们运送移民嘛。” 话说如今随着南海渔业公司渔船队规模的越来越大,超配了两倍人手的各鳕鱼捕钓船上也已经培养了越来越多的水手。在这些水手中,资质一般的都被分配到了商船和移民运输船上,资质上佳的则被分配到了海军(当然这占少数)。也就是说,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已经可以拥有更多的运输船了,因为以前制约东岸的水手瓶颈已经得到了部分缓解。 当然了,移民数量一下子大增对东岸国内的社会容纳能力也是一个考验:居所、食物、女人等等都将面临极大缺口,另外,太多的明人进入本土也会导致社会消化不良。融合同化效率下降,社会风气产生不受执委会控制的变化等等,总之是一堆麻烦,都需要妥善处置。否则可能就会在国内引起动荡。毕竟,现在的老国民们也不是傻子,无论是增加移民运输船还是增大移民数量,这其中巨额的运输及安置费用实际上还是要靠他们来补贴,如何安抚他们的情绪、处理好新老国民之间的摩擦,也是一件非常考验人的事情。 “移民部的人说了。执委会意思很明确:至少太平洋航线前五年的移民都将在南铁公司辖下的两洋铁路附属地(铁路两侧一里格)内定居。当然你们也不用这么老实,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西班牙人出卖给我们的权益多着呢,其中语义模棱两可、可打擦边球的条款也很多,你们大可不必局限在铁路附属地内,其他地方也可以去定居嘛。将这里建设好才是第一要务,反正将来还要和西班牙人重新修约的,这些地方迟早是我们的。”王铁锤最后说道。 他没说将来怎么和西班牙人重新修约,王启年也没问,无外乎花钱或打仗么! 可不是么!在这个大航海刚刚进入中盘的时代,如果说应该有什么公理的话,那大概只有“真理在舰炮射程之内”这么一条了。即便你再占理,再会说话,也抵不过别人炮比你多、炮管比你粗这么一条。一切还是看实力说话,没有公理、没有人权,只有强权!! “……所以说,这次执委会大发善心,将拖欠已久的物资和补贴发放了一部分,就是为了支持南铁公司加快铁路建设进度啊。但人呢?人还是不够啊,目前建设工地上到处都缺人,如果没有足够人力补充的话,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两洋铁路四五年内都不会通车。”王启年和王铁锤二人又聊了许久,此时已经聊到了执委会打算加速南铁公司发展、加大太平洋航线移民力度的问题,因此王启年立刻提出了质疑。 “这个执委会是有考虑的。”王铁锤肯定地说,“我在首都听移民部的人谈起过,接下来本土那边还会继续输送一千多名波兰战俘到兴南港来。另外,从欧洲自费来的立窝尼亚移民、由劳工经纪人介绍来的意大利移民,都将被优先引导到这里来,这些人应该能够有力补充一些铁路建设工地人力不足的问题了。实在不行的话,等粮食夏收结束后,陆军部再在南部几个县进行局部动员,组织个几千民兵抓捕一些克兰迪人来当奴隶,北边定西县那里教会也一直在尝试着西进,与瓜拉尼人的矛盾必然会激烈起来,到时候找个由头再抓个千儿八百的瓜拉尼人来修铁路不要太简单,就看你有没有决心了……” “另外,执委会已经下定决心。”说到这里,王铁锤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仿佛这是一件可能会引起社会极大动荡的事情一样:“执委会月前已经责成政务院筹集资金,向三大造船厂密集下了一批移民船的订单,争取在五月底移民船队出发之前造好,然后按时驶抵远东。这批新造船只的数量将达到史无前例的8艘,足足是以往的两倍还多,这批船过去后,按照计划,从黑水到澳洲的运输船将达到22艘,从黑水经澳洲直航南美的船只也将达到7艘。去掉损耗,每年可多往本土输送15万人左右。在这里面,南铁公司也将受益颇多,毕竟有多达7艘船在为你们运送移民嘛。”。 话说如今随着南海渔业公司渔船队规模的越来越大,超配了两倍人手的各鳕鱼捕钓船上也已经培养了越来越多的水手。在这些水手中,资质一般的都被分配到了商船和移民运输船上,资质上佳的则被分配到了海军(当然这占少数)。也就是说,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已经可以拥有更多的运输船了,因为以前制约东岸的水手瓶颈已经得到了部分缓解。 当然了,移民数量一下子大增对东岸国内的社会容纳能力也是一个考验:::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另一个战场(六)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二月的东岸农村刚刚进入夏收时节,感谢天尊的眷顾,感谢政府修建的庞大的农村水利设施,更感谢北方植物园和北方种子公司提供的优良种子,今年东岸的粮食总产量在去年的基础上又获得了一定的增长。国家储备粮库在各地区、各县、各乡建立起来的三级粮库网络也开始了高速运转,他们拿着大鱼河第一造币厂刚刚冲压制造出来的崭新银元,敞开收购农户们手里的各种粮食:小麦(占到总量的六成)、玉米、大豆(占两成),以及少量红薯和土豆——这些杂粮会有国营大丰食品公司拉回去做粉丝。 普通农户、国家储备粮库以及为二者提供金融服务的西北垦殖银行,这三者便构成了东岸经济的底层部分,即广大的农村经济部分。这部分经济以农业活动为主,地方性也比较强,虽然有着商品化农业的些许特征,但从总体上来说,这依然是一个前资本主义时代的社会经济体系。 而在东岸经济的上层,则是以国家和少部分私人资本构成的一种高度资本主义的社会经济体系。具体表现在上层社会生产各种生活必需品和生产资料,并且垄断了农产品的贸易,整个农村的底层自然经济完全从属于上层的资本主义经济。 底层经济和上层经济之间,不说泾渭分明吧,但区别依然是巨大的,表现到货币上,就是两者之间同行的货币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在底层农村经济中,比较多见的是各种面值的铜币、银币,纸质的一年期、两年期银行承兑汇票较少,民间认可度也不是很高;但在上层工业经济中,最多见的自然是各类面额(很多都是大面额)的银行承兑汇票了,这些汇票在企业与个人间来回流通、不断背书。相反硬币却不多见。 这两类货币体系之间的联系,大概就是通过输出特产品(农产品)和输入消费品的贸易货款、公共费用(税收、水利建设摊派、国防特别费等等)以及工资支付(农闲时打工,一般是建筑工地)等数种渠道来进行的。介于这两者之间的机构,大概就是国家储备粮库、地方百货商店、交通部和国家铁道总局下辖的建筑队。以及西北垦殖银行了。 不过,随着明人移民的大量流入,特别是一些在原本明国小有身家的一些商人、小地主或主动或被动地来到东岸,广大农村地区的金融活动开始显露出萌芽,并渐渐发展了起来。目前有民间私人金融萌芽迹象的。主要在两个地区,一是西岭地区,以罗洽县的所谓“青州帮”商人为主;另外一个就是南鸭子湖地区了,以农业大县西湖县的一帮山东济宁籍移民为主,当地的明人称之为“济宁帮”。 这些人在身携少量金银珠宝玉器什么的进入东岸后,逐渐在地方上扎下根来,然后开起了流动杂货铺,专门避开大型连锁辛迪加企业——东岸百货商店势力较盛的城镇地区,进入广大的乡村腹地,向当地农民们出售各类生活必需品、收购农民们手中的剩余商品(主要是粮食。偶尔有一些羊毛、皮革、兽脂等)。久而久之,他们便和当地的农民们建立起了相当密切的关系,信誉度也水涨船高。这个时候,很多完成这第一步积累(资本积累和关系积累)的小贩们便开始了蜕变,他们开始向一些急需用钱的农民放起了小额贷款,西湖县牧草岭乡的邵元义就是这么一个人。 当然了,邵元义移民到东岸时身无分文,并没有什么原始资金。他的资本积累靠的全是发明阿司匹林药物的部分专利权权益,以及行医卖药获得的一些高额收入,但本质上他和那些小贩们是一样的。同样有资金、同样有关系网、同样有不错的民间信誉。他们的放贷,形式多样,有的是现金贷款,有的商品赊销。甚至其中有些人还经营起了一些汇票贴现业务,让人看了大为惊异。 邵元义现在在自家的院子里搭了一个小棚子,开起了一种类似当铺的“金融机构”。农户们送过来的谷物、皮革、牲畜、木头甚至鸡鸭禽蛋都可以在这里质当,以换取他们急需的现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按照营业规范,在西北垦殖银行内是很难质押的,因此这些农户们也只有去寻找乡间的富户。通过地下当铺的形式来获取资金。 除了“当铺”外,邵元义还在自己书房里办起了纯粹的现金贷款业务,且同样是那种在银行很难获得批准的无抵押现金贷款。由于邵元义常年居住在乡间,因此他很清楚谁能贷谁不能贷、谁的贷款能收回来谁的贷款根本收不回来。这样做到有的放矢后,不良贷款的风险就会极大降低,而这也是银行等大型金融机构所不具备的优势。 “1646年发行的西北铁路建设债券?”坐在自己书房里,邵元义手里拿着一张纸片翻来覆去地看着。“纸片”确实是真的,财政部当初在西北铁路开工前曾经在全社会公开发行了数十万元的五年期、十年期建设债券,这张“纸片”应当就是在那时候购买的,且是不记名债券,因此在民间多有转手。 “没错,先生。”坐在邵元义对面的是两个欧洲裔男人,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看起来入籍东岸有些年头了,另外一个则是个来东岸打工的年轻人,汉语结结巴巴的,说起来不是很利索,此时说话的就是这个满脸络腮胡子年轻人。 只见他紧张地看着邵元义,用一种邵元义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他旁边的中年人则负责翻译:“这是瓦伦蒂诺先生支付给我的,我为他在一个伐木营地内整整工作了五年,然后他就支付了我二十枚银元以及这么一张铁路建设债券。我当时本来不想要的,但他很不耐烦,他的手下也恐吓我,说大家都是这样的。但我哪知道这张债券要明年年底才能兑付,现在老君庙乡在招募垦荒移民,限期三个月。本月就是最后一个月了。这次每亩地只要五元钱,教会可以为我们申请国籍,还为大家张罗住房按揭贷款,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说到最后。这个来自苏格兰的年轻小伙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是啊,教会组织的垦荒活动,一向被认为是极好的机会。不但有较为廉价的住房,就连妻子也有教会帮忙张罗,划算得很。错过了这么一次。不但误了一年种地挣钱的机会,也当然失去了获得这些福利的机会,由不得这些外来主动移民们不着急。 说到这里,他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帮腔地说了两句:“弗格森在伐木场里砍了五年树,干活一直兢兢业业,也没有任何违反过劳动纪律的事情,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以前因为在深山老林里干活,学习汉语的时候不多,口语能力有所欠缺。但现在他每天晚上都会抽出时间来学习,很是用心。村里的王夫子还夸奖过他,说他是‘化夏’语言班里进步最快的一个人。这次机会难得,希望邵医生能帮就帮一下吧,银行那里这个月的放贷额度用完了,做不了抵押贷款。我家里的钱前阵子有事都花完了,要不然我也得帮小弗格森一把。”中年人也来自苏格兰,因此对这个年轻人很是照顾。 “唔……”邵元义沉吟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过来人,明白机会难得。当然不会误了你的前程。这样吧,小伙子,我这次就给你点优惠吧。你的这张债券面值一百元,1651年12月31日兑付。年息45,每年1月1日付息。今年(1650年)的利息似乎已经被你的瓦伦蒂诺先生领走了呢,那么这张债券还有一次利息可领。好吧,我也不多说了,想必你也明白这张债券的真实价值……” 说完这么一番话,邵树德示意他的妻子从一个木制保险柜内取出了92枚银元。数了一遍后放到了年轻人弗格森的手里,说道:“既然你选择死当这张铁路建设债券,那么按照规矩,九二折扣支付,这里有92元现金,拿好了,以后这张债券就和你没关系了,所有权益归我一个人。这可是优惠价了,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拿好钱就赶紧去老君庙乡报到吧。已经二月中了,时间不算很充裕,快去吧,小伙子!” 年轻人弗格森仔细数了数手头的92枚银元并确认无误后,感激地朝邵元义笑了笑,说道:“我很感激,尊敬的邵医生,天尊会眷顾你的。” 邵元义微微一笑,坦然受下了对方的感激。这票生意对他来说收益并不是很多,但正如那句话,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对于他们这种民间私人放贷者来说,一个良好的名声也是必须的。这不仅仅是涉及到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同时也关系到政府官员对他们这些活跃农村市场、促进货币流通私人小额放贷者的观感。一旦观感差了,那么以后很多事情就不那么好运作了。。。。。。。 说到这里,他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帮腔地说了两句:“弗格森在伐木场里砍了五年树,干活一直兢兢业业,也没有任何违反过劳动纪律的事情,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以前因为在深山老林里干活,学习汉语的时候不多,口语能力有所欠缺。但现在他每天晚上都会抽出时间来学习,很是用心,村里的王夫子还夸奖过他,说他是‘化夏’语言班里进步最快的一个人。这次机会难得,希望邵医生能帮就帮一下吧,银行那里这个月的放贷额度用完了,做不了抵押贷款。我家里的钱前阵子有事都花完了,要不然我也得帮小弗格森一把。”中年人也来自苏格兰,因此对这个年轻人很是照顾。 “唔……”邵元义沉吟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过来人,明白机会难得,当然不会误了你的前程。这样吧,小伙子,我这次就给你点优惠吧。你的这张债券面值一百元,1651年12月31日兑付,年息45,每年1月1日付息。今年(1650年)的利息似乎已经被你的瓦伦蒂诺先生领走了呢,那么这张债券还有一次利息可领。好吧,我也不多说了,想必你也明白这张债券的真实价值……” 说完这么一番话,邵树德示意他的妻子从一个木制保险柜内取出了92枚银元,数了一遍后放到了年轻人弗格森的手里,说道:“既然你选择死当这张铁路建设债券,那么按照规矩,九二折扣支付,这里有92元现金,拿好了,以后这张债券就和你没关系了,所有权益归我一个人。这可是优惠价了,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拿好钱就赶紧去老君庙乡报到吧。已经二月中了,时间不算很充裕,快去吧,小伙子!” 年轻人弗格森仔细数了数手头的92枚银元并确认无误后,感激地朝邵元义笑了笑,说道:“我很感激,尊敬的邵医生,天尊会眷顾你的。”年轻人弗格森仔细数了数手头的92枚银元并确认无误后,感激地朝邵元义笑了笑,说道:“我很感激,尊敬的邵医生,天尊会眷顾你的。”。。。。。。 邵元义微微一笑,坦然受下了对方的感激。这票生意对他来说收益并不是很多,但正如那句话,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对于他们这种民间私人放贷者来说,一个良好的名声也是必须的。这不仅仅是涉及到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同时也关系到政府官员对他们这些活跃农村市场、促进货币流通私人小额放贷者的观感。一旦观感差了,那么以后很多事情就不那么好运作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另一个战场(七)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处理完阿姆斯特丹的事务后,郑勇又乘座买来的旧船向东航行。4月10日,在松德海峡缴纳完海峡费后,船只进入了波罗的海,然后在但泽港短暂停留(接纳最后一批商站撤离人员和物资)。在遭到波兰人的催促后,郑勇只能无奈地下令离开但泽,朝里加港而去。 但泽商站被关闭后,东岸共和国失去了波兰这个人口千万的庞大国家(失去乌克兰、北立窝尼亚及部分波罗的海沿岸领地后人口数量已经大幅下降,此时大约只有七八百万)的市场,波罗的海这个小澡盆子里的生意该怎么做?东岸的外交政策该怎么执行?如今这些问题都不可避免地涌上了郑勇的心头。 “波兰的生意没什么好做的,那里都是一群穷得要死的吝啬鬼和麻木无知的农奴!”前但泽商站站长、东岸的第一批移民(瑞士法裔)施耐德忿忿不平地说道,脸上的皱纹扭成了一团。他在但泽商站站长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几年了,收入颇丰,如今因为一些外交事件而被波兰人勒令关闭,这叫他如何能咽得下气。虽然接下来内定的阿尔汉格尔斯克商站站长仍然是他,但苦寒的莫斯科公国岂能与富饶的波罗的海相比?更别提前两年商站的收益很可能不高,这将极大地影响他本人的收入以及日后的升迁,所以他真的是对波兰人彻底恨上了。 郑勇瞥了他一眼,心里在暗自计较。这个施耐德是高摩钦点的爱将,在波罗的海坐镇多年,比郑勇来得还早,里加、但泽两个商站超过一半的雇员都由他招募和培训,资格老得很,对东岸也还算忠心。也许唯一的缺点就是手脚不是很干净了,在里加、但泽两地干了这么些年。他的身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前阵子但泽商站内还有人向自己密告,这个施耐德往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在当地的分支机构内秘密存了一大笔钱,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考虑到他是外交及贸易系统的元老高摩的人,郑勇思虑再三还是当做不知道这事。毕竟。但泽商站这些年在施耐德的打理下业务蒸蒸日上,盈利能力日渐提高,在被关闭前最后一个完整财年(1647年)中,该商站创造了18万元的纯利润,在东岸十个欧洲商站中排名第四。仅次于波尔多、士麦那、卡法三地,比繁荣的图卢兹、佛罗伦萨这两个商站还要高,成绩相当耀眼。 因此,综合考虑了这些后,郑勇决定还是将施耐德发配到俄罗斯去比较好,让他用自己灵活的手腕及超卓的能力为东岸开拓新市场。反正阿尔汉格尔斯克商站前几年注定是没什么利润的,也不怕他玩什么花样。再者,莫三前阵子决定与俄罗斯人加强经贸联系,以给波兰人施压。 双方之间正在商谈的合作项目颇多,比如东岸向俄罗斯提供优质钢铁——这将有助于提高俄罗斯的铁制品(农具、武器等)的质量;比如东岸还将向俄罗斯提供更多的物美价廉的棉布——这种商品比底层农奴穿的麻布贵不了多少。又比上层穿的呢绒便宜了许多,这为俄罗斯中产阶级提供了另一种选择;再比如,东岸人还可能在俄罗斯设立一家小型造船厂——小星星造船厂,专门为俄罗斯制造小型优质渔船,以提升俄罗斯的捕鱼技术和产量。 当然最后一条还需东岸本土批准,莫三可没权力向俄罗斯许这么大的好处,要知道俄罗斯人脱离文明世界已久,对来自西方的先进技术非常渴求。他们若是不能提供足够好处的话,那么就休想东岸人在阿尔汉格尔斯克设立造船企业。 总的来说,莫三对俄罗斯这么一个拥有1600万人口(吞并阿斯特拉罕之前的人口数字。现已不止),却又刚刚由英国、荷兰开发没多久的市场(开发晚意味着既得利益者少,东岸进入这个市场的阻力也较小)非常感兴趣。再加上向波兰施压的关系,东岸与俄罗斯之间的共同利益还是不少的。若不是顾及奥斯曼帝国看法的话,也许双方之间的合作还将更深入。 施耐德此人年纪不大(不到四十岁),能力不弱,眼光也还可以,因此将他踢到俄罗斯去打前站是再合适不过的事了。而等到阿尔汉格尔斯克那边整顿地差不多了的时候,再想办法请示莫三。将此君调回国内,对大家都有好处。 想到这里,郑勇便抬手打断了施耐德喋喋不休的抱怨,然后换了一副笑脸,说道:“施站长,如今但泽商站被迫关闭,我国在波罗的海的商业开发遭到重击。眼下创收任务全都压在了里加商站上面,你是个老波罗的海了,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施耐德抬头看了窗外道加瓦河畔熙熙攘攘的人群,那是穿着节日盛装的拉脱维亚人。街道上不时走过一些身材高大的瑞典士兵,道路两旁的人对他们视若无睹,北立窝尼亚(道加瓦河以北的立窝尼亚由波兰割让给瑞典,南立窝尼亚就是普鲁士公国,目前仍是波兰控制下的附庸)才脱离波兰没多少年,如今这里的居民竟然已经完全习惯了新主人的统治,不由得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波罗的海是一个复杂的区域,总的来说这里地广人稀、资源丰富。”在略微沉吟了一会后,施耐德转过了头,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澡盆子的四周主要有以下几个国家,丹麦、瑞典、普鲁士公国(勃兰登堡——普鲁士,波兰的附庸国)、波兰、莫斯科公国——当然现在这个国家已经失去了波罗的海的出海口,这几个国家就是波罗的海的全部了。如今我们失去了波兰市场,那么就只能在丹麦、瑞典和莫斯科身上下工夫了。不过丹麦目前由荷兰、汉萨同盟在激烈竞争着,鉴于两者与我国良好的关系,我认为我们此时不宜插手进去,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看到郑勇颌首点头,施耐德信心大增,只听他继续说道:“至于瑞典嘛,这个国家在之前三十年的战争中获得了令人眼红的战争红利。除了那数额巨大的赔款外,就是波罗的海沿岸德意志领土(包括波美拉尼亚、梅克伦堡等地)、波兰北部沿海(普茨克、但泽等港口除外)地区以及半个立窝尼亚了,几乎将波罗的海变成了其内海。这个国家的人口也跃增到了约270万人(120万瑞典人、50万芬兰人以及100万德意志人、立窝尼亚人、立陶宛人、波兰人、挪威人等等),已经成了一个不容忽视的新兴市场。” “这个市场最早由汉萨同盟开发。比如斯德哥尔摩的修建就有他们的功劳,但近几十年来随着荷兰的强势介入局面有了很大的改观。德国佬节节败退,荷兰人步步紧逼,但他们鏖战的主要市场是在波美拉尼亚以及瑞典本土,至于芬兰、立窝尼亚这个超过150万人口的市场则开发明显不足。若是我们进入这个区域的话,也许将避开与荷兰人的激烈竞争。只要我们不涉及荷兰商人看中的船板、桅杆和柏油生意,基本上这个市场就任由我们折腾了。我们可以将国内廉价的钢铁、纺织品打进来,这一点目前我们已经通过里加商站做得很不错了,下一步就是进一步朝南北两个方向扩展,即北进芬兰、南下普鲁士,将我们的商品抢在荷兰人和德国人大举进入之前覆盖整个地区。” 1597年以后,荷兰商船大举进入被汉萨同盟控制着的波罗的海,并逐渐取得了航运垄断权。到了近些年,据松德海峡统计。每年大约有2000艘荷兰船只进入波罗的海,整个环波罗的海大部分地区都已被纳入了荷兰的商业网内。荷兰商人不断进驻各个城市,荷兰银行不断开设在各个口岸,荷兰船只不断在各个海港或河港进出,整个波罗的海为荷兰提供了大约一半的利润。 如今,留给外人插足的地方,也就只剩一些边角地区了,即郑勇、施耐德二人正在讨论着的芬兰、立窝尼亚地区。 “进入芬兰、普鲁士多多少少还是会引起荷兰人的敌视,不过利润当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瑞典人多年来一直受西方歧视。因此他们有一种病态的心理,即在穿着上花费很大。很多西方人穿不起或者不舍得花钱买的呢绒,在他们这里却卖得很好,仿佛不这么做不足以证明他们也是文明人似的。呵呵。但呢绒这么贵,又有多少瑞典人买得起呢?我看啊,我们的棉布应该大有销路,特别是那些独有的染色布、印花布,堪称物美价廉,绝对能让瑞典人趋之若鹜的。至于荷兰人么。暂时不必担心,我们会与他们协调利益的,他们投资的重点在木材、船具、盐、牲畜和谷物上,和我们没有太大的交集,暂时也能糊弄得过去。实在不行的话,等他们正式提出抗议的时候再说吧。”郑勇思虑了半晌后,拍板定局,“不过,若是再能拉一些荷兰商人加入我们的生意的话,那就更保险了。嗯,施站长,请你尽快帮我联系德?海尔先生、斯皮林克先生以及特鲁普先生,就说我有重要商务与他们商谈。算了,我自己亲自去拜访吧。他们是我们今后重要的合作伙伴,我们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这样生意才能长久下去。” “这个市场最早由汉萨同盟开发,比如斯德哥尔摩的修建就有他们的功劳,但近几十年来随着荷兰的强势介入局面有了很大的改观。德国佬节节败退,荷兰人步步紧逼,但他们鏖战的主要市场是在波美拉尼亚以及瑞典本土,至于芬兰、立窝尼亚这个超过150万人口的市场则开发明显不足,若是我们进入这个区域的话,也许将避开与荷兰人的激烈竞争。只要我们不涉及荷兰商人看中的船板、桅杆和柏油生意,基本上这个市场就任由我们折腾了。我们可以将国内廉价的钢铁、纺织品打进来,这一点目前我们已经通过里加商站做得很不错了,下一步就是进一步朝南北两个方向扩展,即北进芬兰、南下普鲁士,将我们的商品抢在荷兰人和德国人大举进入之前覆盖整个地区。” 1597年以后,荷兰商船大举进入被汉萨同盟控制着的波罗的海,并逐渐取得了航运垄断权。到了近些年,据松德海峡统计,每年大约有2000艘荷兰船只进入波罗的海,整个环波罗的海大部分地区都已被纳入了荷兰的商业网内。 如今,留给外人插足的地方,也就只剩一些边角地区了,即郑勇、施耐德二人正在。 “进入芬兰、普鲁士多多少少还是会引起荷兰人的敌视,不过利润当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瑞典人多年来一直受西方歧视,因此他们有一种病态的心理,即在穿着上花费很大。很多西方人穿不起或者不舍得花钱买的呢绒,在他们这里却卖得很好,仿佛不这么做不足以证明他们也是文明人似的。呵呵,但呢绒这么贵,又有多少瑞典人买得起呢?我看啊,我们的棉布应该大有销路,特别是那些独有的染色布、印花布,堪称物美价廉,绝对能让瑞典人趋之若鹜的。至于荷兰人么,暂时不必担心,我们会与他们协调利益的,他们投资的重点在木材、船具、盐、牲畜和谷物上,和我们没有太大的交集,暂时也能糊弄得过去。实在不行的话,等他们正式提出抗议的时候再说吧。”郑勇思虑了半晌后,拍板定局,“不过,若是再能拉一些荷兰商人加入我们的生意的话,那就更保险了。嗯,施站长,请你尽快帮我联系德?海尔先生、斯皮林克先生以及特鲁普先生,就说我有重要商务与他们商谈。算了,我自己亲自去拜访吧。他们是我们今后重要的合作伙伴,我们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这样生意才能长久下去。”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章 科研投资(一)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小维森特刚刚从黑山煤矿上下来,东岸人已经在那里试着开采煤炭了。那片面积广阔的露天煤矿产量巨大,黑乎乎的“石头”被从地表挖出来后,经过简单的洗选,烘干后就能丢进炉膛内烧火了,比他们每日长途跋涉去远方砍柴方便多了。而且这种黑色的燃料也一点都不贵,现在城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花钱购买了。什么?你说他们花的钱是什么钱?那当然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造币厂制造的各类硬币了。 如今阿劳坎自由市面积是越来越大,智利南部起伏的山脉已经渐渐限制不住他们了。而且随着新加入的阿劳坎人越来越多,目前手下军民数量已不下一万的小维森特也开始有了更大的野心,他下令自己麾下的士兵带着帐篷、赶着羊群向北进发。这些阿劳坎游击队的士兵们翻越重重山岭,穿过遍布针叶林(主要是冷杉、智利柏等树木)的谷地,将阿劳坎尼亚王国的旗帜插到了更北方的辽阔土地上。 而一旦他们找到水草丰美的土地并定居下来后,就会开始大肆招募愿意前来开垦的居民。阿劳坎尼亚王国新任的大执政(自称,东岸与西班牙官面上只承认面积不大的阿劳坎自由市)小维森特将这些土地都册封给了他们,因此他们若是想将土地上的财富变现,那么首先需要招募大量的人口过来耕种土地、开采资源。 但阿劳坎人的人手也不是很充足啊。如今阿劳坎尼亚王国一万人口中的六七成都居住在阿劳坎自由市内,他们也都是王国首脑小维森特的直属人口。至于最早“从龙”的那数百游击队战士(如今都成了一方领主)手下能掌握的人力,那就少得可怜了,但他们对人口的需求又是极其巨大的。为此,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与东岸共和国的南铁公司达成了协议,由南铁公司为他们从远东引入人口。 这些引入的人口据说主要来自“西面”的明国,他们吃苦耐劳而又坚韧不拔。对于土地拓荒异乎寻常地精通,非常适合阿劳坎尼亚王国诸位领主们的要求。这些明人被引进后,他们的国籍将落在东岸,然后算是侨居在阿劳坎尼亚王国境内工作。当然了。这样一来他们的管辖权便也落到了东岸政府手上,当阿劳坎人与东岸人发生纠纷时,他们将适用东岸的法律。阿劳坎游击队的战士们不认为这有多大的问题,因此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对于明人,他们中的一些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大部分的男人不就是明人么?而且他们确实与西班牙人有很大不同,比如他们从不食用西班牙人常吃的面包,也很少喝牛奶,他们饲养母牛仅仅只是为了繁殖仔畜;他们土地耕作也要比阿劳坎人或西班牙人更加精细,他们在畦田里耕作,夏天的时候锄好些遍的杂草,因此收成普遍比撒播的阿劳坎人要高很多;他们喂养牲畜几乎都用豆饼或禾秆,很少用干草,他们割下的干草仅仅只是为了出售。嗯,按照东岸人的说法。那就是农耕文明和渔猎采集文明的差别。 小维森特部下们的人劳力不足,但他本人直辖的阿劳坎自由市内却存在着大量的廉价劳动力。这座处在干旱贫瘠的海岸边的港口城市,依照阿劳坎人落后的生产力,其实是无法养活六七千人口的,因此这些贫穷的阿劳坎人便纷纷接受东岸人雇佣,然后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以赚取一些养家糊口的财货。 他们主要的工作场所有两处,一是东岸人购买的阿劳坎港码头,其次便是修筑从码头到东边台地上的路基(台地与码头间的地势存在落差,不整修一番无法通公路或铁路)。这两项都是长期工程,因此这些阿劳坎人倒也不虞失业。 当然了,在黑山煤矿(即里奥图尔维奥煤矿,因开采出的煤炭堆积如山而得名)开始进入试开采阶段后。前往该处做一名煤矿工人就成了很多抢不到工地工作的阿劳坎人的新选择。其实想想也讽刺,当年他们为了逃避繁重的体力劳动和无穷尽的盘剥而逃离了西班牙统治区,但如今到了阿劳坎自由市却依然要为了吃饱饭去出卖体力,仿佛生活给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似的。不过其实他们的生活还是有了很多改善的了,比如煤矿的工作强度远不如西班牙人的矿山,而且还会给他们支付工资。他们拿这些工资在支付完食品开支后还能略有剩余,这便是生活水平提高了。更何况,他们在法律意义上还是完全自由的,煤矿工作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提前打招呼走人,也没人会拦着他们。 南铁公司技术部矿山科的科长亲自坐镇黑山煤矿组织试生产,公司采购的机械设备至今尚未到货,因此目前矿上仍采取着原始的人工掘进法进行开采。矿上的工作繁重而艰辛,特别是春秋两季的时候,泡在满是积水的坑道里的矿工们的健康状况往往受到很大影响。风湿病是这里得病人数最多的疾病,其次是猩红热和痢疾,偶尔还会有一些疟疾患者,这些都极大地影响了矿山的工作效率。 此外,由于大量雇佣阿劳坎工人,这些文明落后、喜欢享受的土人也渐渐沾上了放荡挥霍、酗酒无度的恶习。在矿上工作时,严格的管理制度和禁酒令使得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工作场所挖煤,而一旦下工后脱离矿山监管,他们就立刻恢复了漫无节制的挥霍生涯,到东岸人开设的国营商店内购买酒食狂欢,直到花光自己手头大部分的钱甚至所有钱为止,然后再两手空空地回到家里。这些人,与其说是家庭的帮手,不如说是家庭的累赘。 这些状况东岸本土的平安煤矿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了,在矿上工作而不沾染恶习、坚持把工资带回家的印第安工人,实在是少数。因此,搞到后来。来东岸矿山工作的基本就只是离开家庭独自生活的单身汉了,他们在矿山工作一段时间后,就已经无法再适应旧有的家庭生活。等到放荡挥霍几年后,他们丧失掉健康。拖着半残废的躯体返回部落,只能依靠家庭成员时断时续的接济过活。 东岸的矿务局也曾经想办法限制过印第安雇工的放荡生活,因为这很明显已经影响到了矿上的生产,但几乎没有效果,还没有过渡到文明社会的印第安人恶习难除。因此。现在要不是实在忍受缺乏,南铁公司技术部也不会专门雇佣阿劳坎工人了。也许等到明年,大批明人从澳洲起航直航到阿劳坎港登陆后,他们就可以将这些愚昧而又难以管束的阿劳坎人一脚踢开,然后自己采挖煤炭或修筑公路。 现在南铁公司真的是想钱想疯了,两个港口、一条公路、一条铁路以及若干定居点的建设,如果全部用货币来衡量的话,可能需要一千多万元的巨额投资,南铁公司目前显然缺乏这么庞大的资金——他们甚至只筹集了总额的不到20,只够前一两年的花销。 正是因为面临这样的景况。南铁公司才迫切需要加强自身的造血能力,能创造一分利润就创造一分利润。比如南巴塔哥尼亚的海豹、海獭捕杀业(一张海豹皮6元、一张海獭皮24元),以及衍生开来的炼油业;比如智利沿岸的捕鱼业及山毛榉堡的伐木业;再有就是黑山煤矿正在艰难推进着的试生产(生产出的煤炭用大车运至阿劳坎港,然后再租船运回国内,以和新华夏岛塔城煤矿的精煤展开竞争)。 以上这些生意都是南铁公司增加自身造血能力的举措,只可惜目前限于人手的缺乏和资金实力的不足,这些产业都还只是处于起步阶段,所得的盈利甚至还不能抵消前期的不菲投资。而为了扭转这种窘境,同时开辟新的财源,南铁公司总裁莫茗日前在兴南港召集公司商务部负责人开会。准备派出人手去智利一带探探西班牙人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展开双边贸易的可能。 虽然两国之间的战争刚刚结束,战争的创伤也尚未抚平,但对西方人来说生意就是生意。只要能产生足够的利润,那么就没什么是不可以谈的。毕竟从他们的历史看来,一边打仗一边做生意的行为比比皆是,正常得很。况且现今全欧洲的战事基本结束,唯独剩着西班牙和法兰西两个大国仍在死磕,这样一来。经济困难、商品短缺的西班牙王国也许就更加无力顾及到殖民地的经济了。因此,由南铁公司出面来向智利等西班牙殖民地出口商品,再进口一些东岸本土急需的各类商品,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事情。 东岸的矿务局也曾经想办法限制过印第安雇工的放荡生活,因为这很明显已经影响到了矿上的生产,但几乎没有效果,还没有过渡到文明社会的印第安人恶习难除。因此,现在要不是实在忍受缺乏,南铁公司技术部也不会专门雇佣阿劳坎工人了。也许等到明年,大批明人从澳洲起航直航到阿劳坎港登陆后,他们就可以将这些愚昧而又难以管束的阿劳坎人一脚踢开,然后自己采挖煤炭或修筑公路。 现在南铁公司真的是想钱想疯了,两个港口、一条公路、一条铁路以及若干定居点的建设,如果全部用货币来衡量的话,可能需要一千多万元的巨额投资,南铁公司目前显然缺乏这么庞大的资金——他们甚至只筹集了总额的不到20,只够前一两年的花销。,,,,只够前一两年的花销。。 正是因为面临这样的景况,南铁公司才迫切需要加强自身的造血能力,能创造一分利润就创造一分利润。比如南巴塔哥尼亚的海豹、海獭捕杀业(一张海豹皮6元、一张海獭皮24元),以及衍生开来的炼油业;比如智利沿岸的捕鱼业及山毛榉堡的伐木业;再有就是黑山煤矿正在艰难推进着的试生产(生产出的煤炭用大车运至阿劳坎港,然后再租船运回国内,以和新华夏岛塔城煤矿的精煤展开竞争)。 以上这些生意都是南铁公司增加自身造血能力的举措,只可惜目前限于人手的缺乏和资金实力的不足,这些产业都还只是处于起步阶段,所得的盈利甚至还不能抵消前期的不菲投资。而为了扭转这种窘境,同时开辟新的财源,南铁公司总裁莫茗日前在兴南港召集公司商务部负责人开会,准备派出人手去智利一带探探西班牙人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展开双边贸易的可能。 虽然两国之间的战争刚刚结束,战争的创伤也尚未抚平,但对西方人来说生意就是生意,只要能产生足够的利润,那么就没什么是不可以谈的。毕竟从他们的历史看来,一边打仗一边做生意的行为比比皆是,正常得很。况且现今全欧洲的战事基本结束,唯独剩着西班牙和法兰西两个大国仍在死磕,这样一来,经济困难、商品短缺的西班牙王国也许就更加无力顾及到殖民地的经济了。因此,由南铁公司出面来向智利等西班牙殖民地出口商品,再进口一些东岸本土急需的各类商品,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事情。 虽然两国之间的战争刚刚结束,战争的创伤也尚未抚平,但对西方人来说生意就是生意,只要能产生足够的利润,那么就没什么是不可以谈的。毕竟从他们的历史看来,一边打仗一边做生意的行为比比皆是,正常得很。况且现今全欧洲的战事基本结束,唯独剩着西班牙和法兰西两个大国仍在死磕,这样一来,经济困难、商品短缺的西班牙王国也许就更加无力顾及到殖民地的经济了。因此,由南铁公司出面来向智利等西班牙殖民地出口商品,再进口一些东岸本土急需的各类商品,对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事情。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ps:  防盗章节再现。。。见谅,先去上个厕所,回来修改 第一百十一章 科研投资(二)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战争爆发至今,已经整整十个月了,作为东岸工业生产中心之一的平安县,如今仍然在开足马力,竭力为战争提供各类物资。这些物资里,除了各类军资、武器、食品、车辆外,还有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那就是药品。 坐落于平安县柳树营乡(几年前从平安乡搬来此地)的北方制药厂,至今已经二十来年历史了,该厂拥有五百多名工人,出产包括阿司匹林、金鸡纳霜(这个需要从秘鲁和查尔卡斯进口原料)、硫酸亚铁在内的多种化学药品,另外还有一些草药及动物制品,如鱼肝油、鸦片酒、发财酒、芦荟油、番泻叶、毛地黄等,产量马马虎虎,效益非常不错,这些年来愈发成为东岸的一项新兴产业。 在这些药品中,目前能够批量生产的大概就是阿司匹林、硫酸亚铁、发财酒(即108药酒,治疗红外期疟疾)、鱼肝油、鸦片酒(止疼药)几种药品了,此外对心脏病有些疗效毛地黄制剂也能勉强称为可以量产;至于其他的各类药品,要么原材料产地不在东岸,要么引种至东岸后疗效大变(比如一些中药材),产量始终上不去,令人颇为遗憾。 从制药产业其实就能看得出来,东岸共和国这些年来医学的发展速度比较缓慢,除花大力气进行了疾病病理研究、疾控宣传以及医务人员培养外,他们在研发新药物方面的动作太慢了,如今能够称得上重量级的药物就阿司匹林、发财酒、毛地黄制剂三种,且各类药品的市场销量也支持这个说法。 西湖县的著名医生邵元义曾经自嘲地说起过:“我几乎想不起目前有哪怕是一种能被我们真正治愈的疾病,可能的例外大概就是疟疾和疥癣了,白喉的治愈需要一点运气,另外医生们也就只能固定下骨头、缝合下伤口、清洗下脓疮了,或许还能帮人们量一下血压、输一下液、测一下体温。用‘大水桶’给人试着量量心电图,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邵元义的话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东岸医药行业的困境,因为疾病研究的不够深入以及化学产业的短板,使得东岸医学及制药产业开始向传统草药学寻求突破。组织大量明朝郎中编纂的《明医籍考》、《宋医籍考》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扬光大的(这变相促进了太平洋航运业的发展,因为有着对东方草药的巨量需求)。此外通便的芦荟油、番泻叶,催吐的马钱子,利于心脏的毛地黄制剂,也开始逐步引起人们的重视。因为这给了医生不小的帮助——很多时候医生们发现,他们包里所需要的,其实就是让病人吐和泻的药物罢了。 不过,你若是认为东岸医学仅仅只是传统草药学的升级版的话,那么你就错了。事实上即便是在困难的战争年代,执委会依然通过卫生部、自然科学研究院拨下了超过十万元的巨额资金,用于药物研发、疾病研究。 比如,东方县河南玻璃厂的制镜技师们最近用神乎其技的手艺,打磨出了多块不同规格的高分辨率镜片。卫生部将其买过来后,制成了三台高级显微镜。专门用于医学研究。其中一台分配到了大鱼河医专,由那里的师生使用对尸体进行镜检,以找出人死亡的真正原因;一台在自然科学研究院手里,专门寻找传说中的能吞噬病菌的“病菌”,很遗憾,现在还没有观察到;最后一台则在卫生部手里,由他们的技术人员进行各类疾病的病理研究(南铁正在进行的肺病研究就经常需要跑来商借这台高倍率望远镜,他们试图从痰液中观察致病菌),比如他们曾经通过显微镜检查病人的血样标本,从而判断这人是否贫血。甚至还能通过血细胞的大小和形状来判定贫血种类,这对医学研究来说简直是里程碑式的进步。 目前,很多此类研究就刊发在卫生部的专业杂志《医药》上,各种思想的火花、对疾病的研究在此碰撞。虽然可能几个月才能有一篇“有点意思”的论文发表出来,但它所引起的讨论往往能持续好几年。比如南铁医学研究院发表的对肺结核致病菌的研究,以及通过动物研制低毒抗病血清的实践,就在全国范围内的医务工作者中引起了轰动,这一讨论及研究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且一点平息下去的苗头都没有。很多人都在睁大眼睛看着,南铁医学研究院到底能在对抗肺结核这一疾病上有什么突破,如果真能研究出来相对靠谱的抗病毒血清,那么这绝对是激动人心的胜利——人类在对抗疾病方面的重大胜利。 值得一提的是,国外一些间谍或商人对东岸人在医学上的研究也比较感兴趣。比如某位荷兰商人就偷偷花了三千盾(约合一千银元)的巨额资金,从某人手里抄录了两期内部受控的《医学》杂志上刊登的内容,然后如获至宝地带回了阿姆斯特丹——好在这类具有先进思想、前瞻意识和敏锐眼光的商人不是很多,即便是向称开风气之先的联合省,大部分人仍然在使用如同巫术般的中世纪医疗服务,并对其深信不疑。 今天已是1661年4月8日,东岸人对巴西的军事行动仍在继续,而随着部队的愈发深入,炎热潮湿的气候、蛮荒的土地往往给他们造成了比战争还要多的减员,这不,莫总参谋长都从镇海县乘船来到了北方制药厂,看看他们新出品的药物——几种前线急需的药物。 “这就是风油精了?”穿着深蓝色呢子军服的莫茗,用右手拿起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中装着一些淡绿色的液体,看起来似乎像那么回事。他轻轻拔开了用树商陆制作的软木塞,熟悉的气味飘进了他的鼻孔,这令他一时有些失神,似乎回想起了很多早已淡忘的往事——唔,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总参谋长,这就是风油精了。”一名驻厂军代表献宝似的拿起另一瓶风油精,媚笑着说道:“这种风油精的研究其实还要靠道教总会的功劳了。他们依靠天尊赐下的些许信息(其实是穿越时携带药品的说明书而已)。二十年来一直在满世界搜罗药材,然后组建队伍做实验,各种配比几乎都尝试过了,光写满配方和材料配比的纸就装了几大箩筐。很多人从当小道童时就开始干起,现在都快而立了,想想也是不容易……” 莫茗强忍住把手里的风油精瓶子砸对方脸上的冲动,耐心听着他的东拉西扯。 “上个月他们又研究了一种新配方,据几位道长检验过后。觉得确实已是最佳配比了,因此这才定型生产了一批,打算这便送到前线军中去试用。据说这种药物用清凉、止痛、止痒、驱风,被蚊虫叮咬后在患处擦上这么一擦,非常管用。虽然这会已是秋天,但北方那边湿热,蚊虫肆虐,将士们苦不堪言,这种药物一送过去,一定会引起大家的欢迎的。这点我很有信心。”情商极低的军代表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不着边的话,完全无视莫总参谋长已随手打开了摆在桌上的另一盒药物。 这是一个用后玻璃制作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些淡黄色的膏状物体,盒子上贴着的小纸条标明这是一种名叫“清凉油”的药物。当然莫总参谋长作为穿越者,自然不可能不认识这种神奇的药物,他只是想确认下它是否真的就和后世生产的清凉油一样罢了——还好,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大体上差不多,那么用起来就没问题了,顶多就是疗效上面有些微的差异罢了。问题不大。 “清凉油主要用来涂抹,功能有清凉散热、醒脑提神、止痛止痒、预防中暑等等,非常适合湿热地区居民的需求,未来销量一定会非常火爆。当然目前首先需要保障我大东岸忠勇的征葡将士们。他们才是第一批享用这些药物的人。”军代表仍然在口沫横飞地介绍着第二种药物,仿佛这都是他自己的功劳一样。 莫茗涂抹了一些清凉油在太阳穴上后,仔细感受了一下药物的效力,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朝桌上另外三样药物望去:分别是仿制的后世浮标驱风油、黄道益活络油、红花油,都是道教总会通过种种渠道满世界搜罗材料。然后依照抄录的药品成分做配比试验,历经多年研制而成,总体上来说价值非常巨大。尤其对热带、亚热带蚊虫较多地域的居民们来说,这简直就是无法抵挡的神药,他们完全愿意打开钱包购买这些药物,只要价格合适,销量完全不成问题,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相当巨大的市场,销售额也绝对会惊爆所有人的眼球的。 “目前能大批量生产吗?”莫茗放下了药品,越过军代表,朝北方制药生产科科长、王辽的儿子王宁问道。 “小批量生产不成问题,但大批量暂时还做不到。”王宁如实回答道,“首先是缺乏足够的生产工人,招募和培训也是需要周期的,特别是这种专业性比较强的精细活儿,不可能一蹴而就。另外就是材料的问题了,樟脑、肉桂、薄荷、丁香、桉油等等,我们的控制区内很少能找到,必须大批量进口,这就只能找荷兰人了。” 听王宁这么一说,莫茗立刻明白了,这些药物的材料大部分都产自热带,比如东南亚、中国南方,反正不在东岸国土及殖民地内,这就比较麻烦了。无论是去中国南方收购还是通过荷兰人在东南亚采购,这都是需要周期的,往往还是几个月那么地漫长,这就注定了一年内这几样药根本无法大规模生产!目前北方制药厂所能做的,大概就是利用以前积存下来的一些药材(做实验用的),小批量生产一些送到前线,按军阶优先使用——即军衔高的优先用,军衔相同者以入伍年限较长者优先,当然立功受奖者例外——等以后原材料采购渠道建立并稳定下来后,再大规模生产,铺开使用。 当然了,想办法引种一些此类药材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这就需要卫生部和农业部共同商议了,新华夏岛气候类型极多,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地来种这些东西,他们唯一该担心的,仅仅是引种的药材是否还具有原来的效力罢了。 “加大采购量,这事必须立刻办!”莫茗转头朝跟在身后的一名海军部参谋说道,“现在我军已经基本控制了南大西洋和西印度洋的制海权,你们应该也能抽出一些舰船来了吧?给我挑最快的那一批,弄几艘出来前往东印度群岛,找荷兰人商议采购此类药物。动作要快,价格这次不用太计较,总之一切以尽快运回最多的原料为要,明白了吗?” “明白了!”年轻的海军部二等参谋“啪”地一个立正,目视前方大声回答道:“我这叫去办理此事,镇海港内还有几艘快船,正好可以出任务。” “这几艘快船去了东印度,巴西前线的物资、人员运输也不能出问题。”莫茗继续补充着说道。 “明白!现在我军已完全控制这一片的制海权,不虞敌人袭击,已经可以派出一些近海小船协助运输物资了,不一定需要快船,因此物资运输不会落下,请总参谋长阁下放心。”二等参谋回答道。 “那就好。”莫茗拍了拍二等参谋的肩膀,笑着鼓励道:“好好干,年轻人,以后的天下都是你们的。现在,你立刻去平安乡发电报,让镇海港即刻制定出航计划,不得有误!我需要尽快看到前线将士们有足够的药品使用,因病减员的官兵数字,也必须降下来!不然还搞什么搞。” “遵命,总参谋长阁下,职部立刻去办!”二等参谋先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身一路向外小跑出去了,他这是赶着去平安县电报房发专用密级电报——而这,显然也是科技带来的红利之一。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ps:  之前章节被屏蔽了。。。。。。再试着发一下 第一百十二章 秩序整顿(一)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五月份的东岸本土已经进入了临近秋收的季节。 在先后投入巨资六万余元、历经十八个月艰苦开发的灌木农场内,农场经营者们也将迎来属于自己的“大考”。去年灌木农场在清理完新开辟的土地后,在上面抢种了一茬越冬小麦,但在农田内暗藏了众多草籽、树苗的情况下,收成之惨淡可想而知。据统计,灌木农场三万余亩麦田只收获了约七百吨小麦,平均亩产22千克多,令人沮丧无比。 这样的收成无疑使得灌木农场开发公司陷入了一定的经营困难之中,无可奈何之下,该农场的数十名股东集体开会,最后通过了向东岸公司定向增发股票,以获取新投资维持经营的决议。新募集的两万元资金使得农场雇佣了更多的人手,租赁了更多的机器,他们将今天春天从田里冒出来的草籽、树苗都清理了一遍,同时花费大价钱从鸭子湖一带购买了大量牛粪肥田,雄心勃勃地准备在今年再大干一番。 事实上他们今年干的场面确实不小,不但播种面积扩大到了四万余亩,还特别向北方植物园购买了新培育的“先锋1649”大豆种子,在2月份的时候播种了下去,现在就等收割了,产量应该不会太差。当前国内的大豆行情正是最火爆的时候,青岛港召开的第二届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上,来自巴西、加勒比地区的甘蔗、烟草种植园的豆饼订单如雪片一般飞舞而来;此外,来自英格兰、意大利、西班牙等地区的豆油订单也增长较快,这些无疑都极大地刺激了东岸国内大豆产业的发展,使得大豆播种面积开始了飞速增长。 东岸农业的商品化,就从大豆这么一个神奇的物种展开了! 灌木农场在去年的小麦夏收完毕后,就往全部耕地(包含第二年的半熟地以及今年新开垦的万余亩生地)上播上了“先锋1649”大豆种子,在用大豆固氮肥田的同时。顺带也希望今年秋收时能有一个好的收成,然后缓解一下公司紧张的财务状况。公司的全体股东们,可不想再因为资金不足,而向东岸公司这种巨无霸企业定向增发股票。从而让其夺走公司控股权了,那样对大家都将是个不小的灾难。 而就在灌木农场上下为了自己的事业而努力的时候,数个月前,一支穿着军装、人数约在百余人的队伍也在他们农场附近寻找了一片有小溪流的荒地(不在大荒农场范围内),然后开始定居了下来。 这支队伍来自刚刚被执委会下令裁撤的陆军骑兵第六连——毕竟战争已经结束。财政窘迫的中央政府似已无必要再保留规模庞大的陆军编制——他们身着深蓝色的军装,头戴黑檐大盖帽,红色领章上的黄铜五角星依旧在熠熠生辉。 灌木农场内的人大多也都是退伍军人出身,他们犹记得这支已被裁撤的部队在抵达自己今后的“家园”时,已经被任命为村长的连长一声令下:“架枪(仿拓边农场例,他们仍被允许保留一定数量的枪支)”、“卸下背包”,所有人在沉默片刻后,便开始动手搭建窝棚、修建蓄水池、平整土地。 一些携带家室的士兵被优先允许住进了木板搭建的简易房屋内。要知道,在树木稀少(还需要东岸人植树造林)的东岸大草原上,木板可是一种极为宝贵的资源。因此,能够在创业初始期就住进木板房,绝对是一种优待了。 开荒的工作是无比艰苦的,特别是在缺少合适的交通运输设施的情况下——这往往意味着物资短缺——就更令人难以忍受了。繁杂的活计对一个单身汉往往就已经很繁重、很令人难以忍受了,而当一个拖家带口的老兵或军官在面对这些情况时,其压力可想而知。 荒僻的大草原、简陋的房屋、贫乏而单调的食物,生活上连最起码的方便条件也不具备,但人们必须默默忍受。开荒就是这么辛苦、就是这么折磨人,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一点也不浪漫。但这往往才是真实的生活。不过如果让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当一群人用自己毕生的辛劳和汗水,将一片布满荒草甸子、荒僻无比的野地建设成一座漂亮、整洁、繁华、宜居的城镇时,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吗? 这些被整体迁移到这边的退伍军人的家属们——尤其是他们的妻子和母亲——在看到自己远离熟悉的生活环境。被迁移到遥远荒凉的内陆地区,虽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土地作为补偿,但在面对生活的艰辛时依然不止一次地以泪洗面。当然,泪水表示的不是抱怨或后悔,而是对命运的顺从。 在这些新近开拓的荒地上,出现对未来绝望、丧失信心、灰心丧气等情绪本是不足为奇的。但在这些坚韧的明人开拓者及其斯拉夫妻子们中间,你却甚少看到这种状况。经历了军旅生涯的明人沉稳坚毅,而他们的斯拉夫妻子的性格也相当坚忍,她们似乎非常习惯承受巨大的压力——这也许和她们从小的环境有关——她们也从不垂头丧气,善于同最困难、最恶劣的环境做斗争,并且还能和周围人互相鼓励。 在灌木农场、大荒农场这样的偏僻边陲,男人们保持着自己的好客慷慨,女人们则展现着自己的亲切热情。尽管物资缺乏,但拓荒者们从来不吝于互相帮助,谁家做了好吃的,必然会邀请左邻右舍一起品尝,一些家庭妇女甚至还会帮单身的邻居洗一些衣物。而也正是她们的努力和积极向善,才使得年轻的退伍士兵们不至于整日里灰心丧气,从而养成酗酒、赌博等坏习惯。 总而言之,无论是严酷的大自然,还是来自别处的不利条件,都无法使得这些不远千里的拓荒者们垂下自己高傲的头颅,他们也许经常会灰心丧气,但在下一刻却总是会再度鼓起勇气,投入到更加艰辛的劳作之中去。 除了工作的艰辛和环境的恶劣以外。来自内陆地区野蛮人的袭击往往也令大家非常困扰。随着东岸人在乌江(乌拉圭河)之滨的稳步开拓,大量原本生活在那里的查鲁亚人不愿被纳入东岸人的统治秩序,因此开始向内陆地区迁移。但不稳定的生活加剧了他们的贫困,因此抢劫相对富裕的东岸人就成了他们无奈的选择。 在此之前。大荒农场、灌木农场就已经受到过几次查鲁亚人有组织的袭击了,这些野蛮人拿着铁制冷兵器(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或许是以前西班牙人留给他们的),在漆黑的夜晚突然袭击拓荒者居住的窝棚,很是造成了一些伤亡事件。同时也给农场经营者们造成了一些财产损失(诸如牲畜被抢走、机器被损坏等等)。 拓荒者们一边拿起火枪坚决反击查鲁亚人的抢劫,一边向上级报告。西岭地区公署在得知情况后,除请求陆军增派骑兵加大巡逻力度以外,还给了这些拓荒者们一定程度的财政补助,以鼓励他们坚持下去。而这次将裁军裁下来的官兵及其家属集体安置到这两个农场附近,也未尝没有利用他们的组织纪律性和战斗力以抗衡查鲁亚人骚扰的目的。 东岸人与这些查鲁亚人很显然是不死不休的。没别的冠冕堂皇的原因,东岸人也不屑于为自己掠夺他人土地的行为进行粉饰,他们侵占了查鲁亚人的土地,压缩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同时要么将他们掠去修铁路。要么将他们流放到海外殖民地拓荒,因此双方之间的矛盾是尖锐无比、不可调和的,注定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其中的争端才会消弭掉。 而且随着东岸版《宅地法》的即将出台,以及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和门德斯从旧大陆“拐卖”来了更多的廉价劳工拓荒者,东岸人向内陆地区挺进的步伐会越来越快,与原住民的冲突也注定会越来越激烈。在强弱悬殊明显的情况下,也许查鲁亚这个人口并不算很多的民族,用不了多少年后就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并不会令东岸人有什么负罪感。因为按照现在在国内越来越流行的东岸主义思想,这些印第安劣等民族是没有资格享有如此广阔、肥沃的土地的。东岸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和文化,他们是最优秀的民族,他们为了获得这片土地与西班牙人进行了血与火的战争,因此他们理所当然有权利从这些劣等民族手里夺取阳光下的土地。 劣等民族若是乖乖配合的话还能有机会去海外殖民地从头开始。若是坚决抵抗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熟知后世各种破事的东岸执委会诸公们脑子很清楚,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这么一堆麻烦的。 拓荒者们一边拿起火枪坚决反击查鲁亚人的抢劫,一边向上级报告。西岭地区公署在得知情况后,除请求陆军增派骑兵加大巡逻力度以外,还给了这些拓荒者们一定程度的财政补助,以鼓励他们坚持下去。而这次将裁军裁下来的官兵及其家属集体安置到这两个农场附近。也未尝没有利用他们的组织纪律性和战斗力以抗衡查鲁亚人骚扰的目的。 东岸人与这些查鲁亚人很显然是不死不休的。没别的冠冕堂皇的原因,东岸人也不屑于为自己掠夺他人土地的行为进行粉饰,他们侵占了查鲁亚人的土地,压缩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同时要么将他们掠去修铁路,要么将他们流放到海外殖民地拓荒,因此双方之间的矛盾是尖锐无比、不可调和的,注定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其中的争端才会消弭掉。 而且随着东岸版《宅地法》的即将出台,以及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和门德斯从旧大陆“拐卖”来了更多的廉价劳工拓荒者,东岸人向内陆地区挺进的步伐会越来越快,与原住民的冲突也注定会越来越激烈。在强弱悬殊明显的情况下,也许查鲁亚这个人口并不算很多的民族,用不了多少年后就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并不会令东岸人有什么负罪感。因为按照现在在国内越来越流行的东岸主义思想,这些印第安劣等民族是没有资格享有如此广阔、肥沃的土地的,东岸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和文化,他们是最优秀的民族,他们为了获得这片土地与西班牙人进行了血与火的战争,因此他们理所当然有权利从这些劣等民族手里夺取阳光下的土地。 劣等民族若是乖乖配合的话还能有机会去海外殖民地从头开始,若是坚决抵抗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熟知后世各种破事的东岸执委会诸公们脑子很清楚,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这么一堆麻烦的。 这并不会令东岸人有什么负罪感。因为按照现在在国内越来越流行的东岸主义思想,这些印第安劣等民族是没有资格享有如此广阔、肥沃的土地的,东岸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和文化,他们是最优秀的民族,他们为了获得这片土地与西班牙人进行了血与火的战争,因此他们理所当然有权利从这些劣等民族手里夺取阳光下的土地。 劣等民族若是乖乖配合的话还能有机会去海外殖民地从头开始,若是坚决抵抗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熟知后世各种破事的东岸执委会诸公们脑子很清楚,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这么一堆麻烦的。劣等民族若是乖乖配合的话还能有机会去海外殖民地从头开始那么等待。熟知后世各种破事的东岸执委会诸公们脑子很清楚。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三章 秩序整顿(二)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1649年3月31日,青州府乐安县高家港盐场。烟台守备司令、陆军上尉李文长正带着一批人清理着堆放满地的货物。幸好现在不是多雨季节,不然这满地的火药桶、铅弹、空心铁蛋、箭矢、铁矛头、皮甲、枪支零部件可就要遭受损坏了,担任高家港兵站总站长的李文长说不定也要在脾气不好的茅德胜茅总指挥那里吃一番挂落。在这个与满清进行大战的当口,就连黑水地区最高长官邵树德邵队长似乎都有意亲征,李文长可不敢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整场战事功亏一篑,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今年已经是他在山东的第五年,和他差不多同期来的陆军第102连连长萧曦及所部近两百名官兵,已经奉调返回本土。这些在远东赚饱了钱的丘八们归心似箭,急欲带着战利品回去与家人们分享,然后买上十头八头牛、几十只羊,再打一口井,装修下家里的房子,从此过上以前不敢想象的幸福生活。 取代102连的是陆军第103连龙旭部(上一卷第411章,与邵树德同来),这又是一个预备役连,全连240名官兵几乎就是一群绿着眼睛的饿狼,目前已经在茅总指挥麾下战斗,随时准备大捞特捞一把。 萧曦走了,李文长感觉再过七八个月,自己返回本土的大限差不多也就要到了。考虑到自己在烟台混了这么些年也没混出啥名堂,身为守备司令、炮兵上尉,搂钱的速度远不及那几位步兵军头,因此就腆着脸向邵树德请来了出征济南府的机会,卯足着劲准备让济南府的清军地界天高三尺,顺便也混一把功劳,回去好升个官、授个勋啥的。以后无论是继续在军队里厮混还是转业到地方,都能有个更好的基础。 而此番邵树德交给李文长的任务便是到高家港盐场建立物资转运兵站,以全力保障茅德胜率领的步骑炮兵主力对济南府的攻略。前些日子,济州岛方向刚刚开来了十多艘中型渔船(150吨级)组成的船队。将一批军资和粮食送到了高家港盐场。此时盐场内的大部分盐丁均已在青州府溃灭,剩下的少许老弱病残在李文长带来的整整一个营(700多人)的南非八旗新军面前,立时就跪地请降了,然后被李文长充作了兵站内的夫子,专门负责卸载驳船上运回来的各种物资。 现在高家港盐场已经被来自东岸的七百名重甲步兵和约三千名军夫挤了个满满当当。这些人一面就近伐木立寨,稳固城防,同时也奉李文长的之令将附近的地主士绅清理了一番,狠狠搜罗了一大批米面猪羊回来,当然同时也“成功”地让附近数县的士绅们人人自危,然后开始结寨自保,同时与清军暗通款曲。黄衣贼若是胜利则罢,若是一旦显露出败迹,他们说不得就要响应“我大清”的号召,带领乡勇家丁们跳出来。扑到黄衣贼身上狠狠地撕咬一番,谁让你和那些流贼一样夺我家产来着?我可以抢泥腿子的,那是天然正义的,但你就是不能抢我的,那就是丧心病狂! 李文长当然不会理这些明朝士绅的想法,他只关心自己能筹集到多少物资粮饷,这些物资粮饷中自己又能按照战利品分配比例分享到多少。虽说这些士绅是不是敌人,他们的财产算不算战利品还存有一番疑问,但李文长是懒得管这些的,相信上级也不会在这上面跟他较真。在青州、济南多逼反一些士绅又能咋样。老子还能更名正言顺地夺人家产以充军资呢。 更何况,此刻在他手下混饭吃的那三千名新入役的军夫也就罢了,南非八旗新军第四营七百多名黑人步兵对此可是持双手欢迎态度的。他们从南非远渡重洋来到山东,难道是为了来旅游的么?虽说这里面有受宗主国召唤不得不前来服兵役的因素在。但未尝没有前来远东发一笔财以回去改善自己极端贫困的生活现状的心思在。 要知道,如今生活在南非西南部一带的黑八旗部落民们,可都是见识过东岸宗主国文明“神迹”的人,不似那一般无见识的野蛮人。再加上东岸人的经济殖民政策,他们的农产品商品化程度很高,整个社会的商品经济也较为发达。因此对于来自东岸的优质商品的渴求程度也非常高,但这一切都需要钱。因此,为东岸人来远东打仗,在履行服兵役义务的同时,顺便为自己积攒一些战利品,然后带回家去改善生活,那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与新大陆很多印第安居民们宁愿自己花光自己赚来的钱,而不顾家庭成员死活的态度来看,来自南非西开普省的这部分科萨黑人可谓是进步文明得太多了。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南美的印第安人尚处于石器时代,而南非的科萨人已经会打制铁器、铜器,会制陶,会种地(主要作物为高粱、花生、芝麻、西瓜),还会圈养牲畜、鞣制皮革,民间风气也较为淳朴好战。历史上若不是荷兰人的到来打断了科萨人的文明进程,他们的风气也不至于逐步退化到曼德拉时代那种熊样。 因此,抱着这么一番为自己敛财的心思在,高家港盐场兵站上下对于掠夺附近士绅的钱粮很热衷也就不足为奇了。尤其是那七百多名黑八旗重步兵,穿着全套铠甲的他们每每轻松击破连皮甲都没得几件的乡勇泥腿子的阻拦,打破士绅的寨子,将钱粮据为己有,然后把剩下的百姓一裹挟,等待返程的船只运回黑水地区屯田,轻松又愉快。 当然了,出外“打野食”只能算是自己的副业,他们的主业还是护卫好兵站的安全。毕竟驻守济南的勒克德浑等人也不是傻子,也许现在他们还没摸清东岸人的后勤基地设在哪里,但时间一长总会看出些许端倪,到了那时候,高家港盐场就不再是绝对安全的。一旦清军派出上万精锐悄然袭来,兵站内七百多战兵、三千名军夫在少许炮兵的护卫下,能坚守多久也是个问题呢。当然清军出动过万精锐潜袭高家港而不被人发觉的概率不高,特别是在东岸辎重部队络绎不绝地往来小清河(从济南流出,经高家港盐场北侧入海)两岸时,他们的是否具有孤军深入敌后的勇气也很值得质疑,但这终究是一个隐患,由不得李文长不重视。 茅德胜率领的主力部队战辅兵合计四五万人,每日里的物资消耗不是小数目。官兵或马骡需要的粮草还好说,关键时刻可以就地筹集部分,清军收缩得如此匆忙,根本来不及坚壁清野,靠打草谷总能顶一些时日;但那些诸如火药、箭矢、弹丸、枪管、装具、药品之类的消耗品可就无法就地筹集了,必须得靠后方运输。 尤其是那火药,极度依赖火炮作战的东岸部队每日里消耗的火药数量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前阵子青州城之战,就已经将烟台养马岛工坊去年夏秋时节积存下来的火药一扫而空,现在部队使用,都已经是从济州岛运来的了。若是后面战事迁延个大半年的话,东岸的火药供应能不能跟得上战斗所需还是个问题呢。毕竟现在东岸大军的作战规模是越来越大,再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可比。 现在茅总指挥的部队已经进抵济南外围,并且和清军发生了小规模交锋,但主力会战尚未进行。清军是兵力集结尚未完成,部分绿营主力仍陷在兖州府和东昌府,当初为了追剿榆园军兵力分散得厉害,哪想到现在形势变化得如此之快,黄衣贼的来势又如此之猛——青州城亦仅仅阻挡了他们十一天——如今短时间内要想将主力完全收回颇有些难度。这个时候,济南的勒克德浑也没那么讲究了,清军建制还算完成的四总兵麾下绿营是撤回来一营人马就往济南发一营人马,以在黄衣贼开始攻城之前尽量厚集兵力,那样主动权也将大增。黄衣贼开始攻城之前尽量厚集兵力,那样主动权也将大增。 而东岸方面呢,则是兵力部署尚未完成。四五万大军按照各自战力划分好防区,规整好各自的部伍,同时协调好通讯联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里面事务繁杂、千头万绪,特别是在其中乌合之众占有相当比例的情况下,安顿好他们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 再者,东岸人手头现有的物资(主要是火炮用)已经不能再度支撑他们发起长时间的征战了,必须等后方的新补给送上来后,才能再度恢复之前战无不克的攻坚能力,否则手头的物资只够自保,用来打济南这一场会战级别的战役却是略显不足。目前,他们一边在附近搜罗船只和船夫(顺小清河前往高家港运输补给),一边就地构筑工事,为必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 秩序整顿(三) 又一艘船入港了。这是一艘来自北方拉罗谢尔的商船,她给波尔多的居民们带来了北大西洋的腌鳕鱼,同时还带来了北方的最新消息。 “国王已经回到宫里了!叛变的贵族被宽恕,所有参加内战的人都被赦免了,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一名大嗓门的中年男人站在码头上,向大家说起了最新的国内局势。 今年1月初,由于叛乱的贵族和巴黎市民的威胁,马扎然被迫带着国王、王太后逃到圣日耳曼。占领巴黎的贵族们宣布没收全部王家财产,包括马扎然在内的所有国王党羽的家产也被充公,他们还要求恢复自己的封建特权,取消黎塞留、马扎然两代首相一直在加强的中央集权政策。 接下来的巴黎就彻底陷入了一场闹剧之中。为叛乱行动提供军队和财政支持的朗格维尔公爵、波弗尔公爵、布永公爵等人整日里因为各种破事争吵不休,其中既有联络西班牙人的事情,也有分摊跟随他们叛乱的军队费用问题等等,总之吵得不可开交。 男人们在吵,他们的女人则开始了频繁的猎艳之旅,巴黎每天都有风流韵事传出,平民出身的投石党人为争取到给贵族夫人们充当护花骑士的机会而大打出手,几乎每天都有人受伤或死亡。而一些艳名远播的夫人也乐在其中,比如著名的朗格维尔夫人,她就为马希拉克亲王生了一个儿子,使得这场叛乱有了更多的绯色成分。 路易十四的处境因为孔蒂亲王和孔代亲王之间的纷争而获得了转机。因为不满自己的权力太小,在罗克鲁瓦和朗斯立下大功的孔代亲王决定转而支持国王,与他们的弟弟妹妹们决裂。孔代亲王率领他无敌的大军占领了沙朗东要塞,然后围攻巴黎,准备将国王等人再度送回去执掌大权,巴黎城内的贵族们被迫向哈布斯堡王朝求援。 不过贵族们的这一决定引起了普通巴黎市民的反感,他们秉承着朴素的爱国热情,坚决反对引狼入室。而部分爱国情绪强烈的贵族议员也不愿意伟大的法兰西失去黎塞留时代获得的胜利果实,不愿让西班牙或奥地利人来干预法国的内政。也不愿意法国再度分裂成一块块的封建领地。因此,这两股势力联合了起来,抛弃了贵族,向国王表示臣服。并解散了自己的军队。 眼看到大势已去,巴黎城内的叛变贵族们也只能无奈低头,派出代表求见国王,请求宽恕。安妮皇太后赦免了这些人,于是法国内乱就此平息了。此时可怜的西班牙人才刚刚组织了一支军队进入法国南部(其余军队或在加泰罗尼亚平乱、或在弗兰德斯与蒂雷纳交战),他们根本不清楚法国叛乱的双方已经达成和解,仍在兀自向前进军,直到被法国调集过来的大军击败,退回西班牙境内。 投石党内乱平息的消息让波尔多码头上的人们松了一口大气。毕竟内战是最可怕的事情,如今所有事情都在巴黎及其近郊解决了,那么对法国其他地区的人们都是一件好事。不过波尔多的普通市民们高兴,那些来自其他国家的商人们就未必了。西班牙商人(他们的数量很少,这个国家似乎就没太浓厚的商业氛围)们哀叹连连,荷兰、英国商人面沉似水。葡萄牙、瑞典、和威尼斯的商人则一脸无所谓。 至于说留守城内商站的东岸站长康丁,起初也是和所有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顶多对法兰西这个拥有2200万人口的大国没能打起来而略微感到一丝遗憾而已。不过,当他回到波尔多商站,接到帕斯奎尔家族传来的最新消息时,可就对法国内乱平息的消息气得直骂娘了:因为法国人刚刚出台了针对外国商品的最新政策。 法国人再一次重申了保护性关税的重要性!众所周知,法国人从黎塞留时代就开始着手发展本国工业,当时的政府即便是在三十年战争爆发、财政并不宽裕的年代,依然每年拨出巨额资金鼓励国内工业发展,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只不过在法国亲自下场参战后。便开始了物资短缺的时代,因此法国政府便降低了外国商品的关税,以免国内物价涨幅太大。 后来,随着战争进程。法兰西的关税水平也起起落落,时高时低,不过总体上是朝上走的,这表明了法国对于发展自身工业的坚定意志。这一次,在投石党内乱平息后,法国佬再度祭出了高关税这个令所有外国商人都极为头疼的大杀器。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法兰西终究是一个大国,一个有远大志向和清醒头脑的大国。和奥斯曼帝国那种糊涂蛋不同,法兰西王国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因此她也许可以短时间内容忍外国商人大捞特捞,但绝不会长时间放任自己的利益外流。毕竟,这是个重商主义思想极为流行的时代啊! 康丁拿着帕斯奎尔家族的密信仔细看着:荷兰鲱鱼的税率上涨到了75、葡萄牙锡土巴尔盐的税率增涨到了18(与法国南特的盐存在严重竞争)、英国呢绒的税率是正常的5,好吧,我看到东岸纺织品的税率了,是惊人的25! 上帝,这是想和我大东岸开展吗?康丁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以前针对东岸纺织品175的税率就已经高得吓人了,现在竟然上升到了丧心病狂的25,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在这种税率下,东岸销量最大的普通白棉布将变得无利可图,只有染色布、印花布以及其他一些高档纺织品能依靠自己的技术优势涨价维持下去。 这是法国人在保护自己的棉纺织工业!康丁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法兰西这个国家虽然自身也产一定数量的羊毛,但总得来说呢绒工业很不发达,甚至还不如不爱生产的西班牙人。再加上这个国家东北方的西属尼德兰以及联省共和国是纺织技术和工业都很发达的地区,南方的意大利地区的纺织工业也是最近一些年才开始衰落,因此法兰西的呢绒工业从古至今都被南北两个方向压制着,始终没能发展起来。 不过棉花的出现让法国人看到了机会,而棉布的高额利润更进一步坚定了他们的决心。因此,从差不多十年前开始,法国政府就开始大力投资发展棉纺织业。他们从荷兰进口了最先进的机器,从南尼德兰引进了大量技术熟练的工人。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发展之旅。只可惜这条路对法国人来说注定艰难无比,占据着棉纺织业先发优势的东岸共和国利用自己规模巨大的产业和法国人打起了价格战,让初生的法国纺织业遭受了寒流的洗礼。 然后,“可恶的”东岸人还利用自己控制了棉花定价权的优势。大肆拉高原材料价格,迫使法国、瑞典、威尼斯等新近上棉纺织业的国家叫苦不迭,他们国内的工厂开工不足,产生了巨额亏损,很多商人就此退出。 不过瑞典、威尼斯困难无比。国内市场巨大的法国可没准备善罢甘休。他们三番五次地针对东岸纺织品提高进口关税,从最开始的2提高到了现在的25,让人震惊无比。康丁估摸着,如果东岸纺织品仍能在法兰西市场上占据很大份额的话,法国人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就会直接禁止东岸纺织品的进口了。这并不是开玩笑,法国人干得出来这事,而几年后英国人在针对荷兰商品大量充斥其国内时也能干得出类似的事情。总而言之,他们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白银大量外流,就是见不得别人赚钱而自己苦逼。 法国人现在就差明着说不准你的商品再来我这里卖了,而东岸人有反击他们的方法吗?康丁思来想去。悲哀地发现似乎没有。他们对这个拥有两千多万人口、内部又相对统一的国家束手无策,既无法影响他们的政策,更无力推翻他们的政府,实在是让人郁闷极了。 难道就此退出广阔的法兰西市场、就像关闭但泽商站一样关闭波尔多商站么?想到这个可能的后果,康丁不由得不寒而栗,那样自己就得灰溜溜地卷起铺盖回东岸种地去了吧?因为别的商站基本都已有主,自己也没脸挤过去当个副站长什么的。 康丁如同热锅蚂蚁般地在办公室内转了好几圈,然后终于定下心开始给莫三写信。他得把这里发生一切告诉莫三,法国人针对东岸商品(包括纺织品、皮具、金属器具、纯碱、精制面粉等一揽子商品)制定了新的进口关税,而东岸人在此之前每年从法国搂走八十余万元的利润。此事一出,贸易当大受影响。接下来何去何从,莫三必须尽快给出答复。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法兰西这个国家虽然自身也产一定数量的羊毛,但总得来说呢绒工业很不发达。甚至还不如不爱生产的西班牙人。再加上这个国家东北方的西属尼德兰以及联省共和国是纺织技术和工业都很发达的地区,南方的意大利地区的纺织工业也是最近一些年才开始衰落,因此法兰西的呢绒工业从古至今都被南北两个方向压制着,始终没能发展起来。 不过棉花的出现让法国人看到了机会,而棉布的高额利润更进一步坚定了他们的决心。因此,从差不多十年前开始。法国政府就开始大力投资发展棉纺织业。他们从荷兰进口了最先进的机器,从南尼德兰引进了大量技术熟练的工人,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发展之旅。只可惜这条路对法国人来说注定艰难无比,占据着棉纺织业先发优势的东岸共和国利用自己规模巨大的产业和法国人打起了价格战,让初生的法国纺织业遭受了寒流的洗礼。 然后,“可恶的”东岸人还利用自己控制了棉花定价权的优势,大肆拉高原材料价格,迫使法国、瑞典、威尼斯等新近上棉纺织业的国家叫苦不迭,他们国内的工厂开工不足,产生了巨额亏损,很多商人就此退出。 不过瑞典、威尼斯困难无比,国内市场巨大的法国可没准备善罢甘休。他们三番五次地针对东岸纺织品提高进口关税,从最开始的2提高到了现在的25,让人震惊无比。康丁估摸着,如果东岸纺织品仍能在法兰西市场上占据很大份额的话,法国人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就会直接禁止东岸纺织品的进口了。这并不是开玩笑,法国人干得出来这事,而几年后英国人在针对荷兰商品大量充斥其国内时也能干得出类似的事情。总而言之,他们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白银大量外流,就是见不得别人赚钱而自己苦逼。 法国人现在就差明着说不准你的商品再来我这里卖了,而东岸人有反击他们的方法吗?康丁思来想去,悲哀地发现似乎没有。他们对这个拥有两千多万人口、内部又相对统一的国家束手无策,既无法影响他们的政策,更无力推翻他们的政府,实在是让人郁闷极了。 难道就此退出广阔的法兰西市场、就像关闭但泽商站一样关闭波尔多商站么?想到这个可能的后果,康丁不由得不寒而栗,那样自己就得灰溜溜地卷起铺盖回东岸种地去了吧?基本都已,自己也没脸挤过去当个副站长什么的。 康丁如同热锅蚂蚁般地在办公室内转了好几圈,然后终于定下心开始给莫三写信。他得把这里发生一切告诉莫三,法国人针对东岸商品(包括纺织品、皮具、金属器具、纯碱、精制面粉等一揽子商品)制定了新的进口关税,而东岸人在此之前每年从法国搂走八十余万元的利润,此事一出,贸易当大受影响。接下来何去何从,莫三必须尽快给出答复。(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五章 秩序整顿(四) 1649年8月,随着东岸共和国第三批集中护航船队主力成功地从欧洲返航(另有少许护卫舰正为运送女奴的法国运输船在海上护航飘着),东岸国内的热烈气氛达到了顶峰。因为这一次东岸护航船队没有受到西班牙舰队的攻击,西班牙人留守本土的舰只(主力船队前往新大陆,是为西班牙宝船队也)全都龟缩在各个港口内,看着东岸船只穿越直布罗陀海峡、穿越墨西拿水道、绕过比斯开湾而无动于衷,这一切都说明东岸海军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特别是其规模不大但却精悍无比的主力战舰阵容,竟然让西班牙这等老牌海上强国也颇为忌惮,更别提那些只有二三十艘专业军用舰船的英法等国海军了,着实是让新大陆的东岸人大涨脸面和志气。 贸易归来的护航船队还带回来了相当数量的女奴——全是问奥斯曼帝国亚速海商队购买的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希腊女奴,其数量大约在三四千人左右。此外,还有大约不到两千名来自立窝尼亚的移民,这些人都是里加商站在一年的时间内陆续搜罗的。他们没有宗教信仰,就连民族都很模糊,且长期被波兰、瑞典这两个宗主国歧视和压迫,正是东岸极好的消化对象。 女奴们将充实到国内的各个老定居点以充实当地人口、平衡地区性别比例,而新来的立窝尼亚人么,按照移民部的规划,则被统一安置到了乌江(乌拉圭河)之畔的几个定居点内。这些定居点设立未久,开发程度也不够,与西班牙人的战争结束后,执委会决议好好开发一番乌江沿岸地区,争取将其建设成东岸国内又一个物阜民丰之地。 乌江中下游地段的水文状况经过海军这些年的努力,基本算是被搞清楚了。依照海军给出的资料,这段河面宽阔无比,水流也极为充沛。靖江港(新帕尔米拉)以南不远的河道最窄处也有一公里多宽,完全可以通航大型船只。而且乌江中心航道水深普遍在43米以上,已经超过了东岸吃水最深船只的吃水深度,如果再把码头附近好好疏浚、清理一下的话。乌江沿岸是可以搞出好几个良港出来的。 8月15日,随着新一批五百名立窝尼亚新移民来到靖江堡,这个始建于1648年初的定居点在历经一年半时间的开发后,如今已经初步具有了一点城市的雏形。城堡、水库、军营、伐木场、农地、民居、砖窑厂等设施规划得整整齐齐,已经扩大到两千五百(加上新来的五百人)之数的居民也从颠沛流离中被解放了出来。从此过上了安逸充实的定居生活。 河岸边是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的肥沃处女地,河面上也不时吹来一股股略带河腥味的空气,海鸥在河面上空上下翻飞着,长嘴的鹭鸶驻足在河岸边的一些湿地内,不时将自己的尖嘴伸进水里捕食鱼虾。远处,一只火红色狐狸正眼馋地看着这群鹭鸶,盘算着自己的午餐该怎么解决。 “站在这里你就可以看见河对岸。”第一届中央执行委员、前财政部部长汤圆挺着自己硕大的啤酒肚,站在乌江河畔,看着对岸郁郁葱葱的树林说道。他今年已经51岁“高龄”了,再加上人又胖。刚出来转悠了一下午就累得不行,这会已经手叉着腰直喘粗气了。 汤圆是执委会新设立的乌江地区行政公署专员,专司乌江领域的开拓以及各定居点的发展建设。作为做过一届中央执委的“大人物”,再度出山的汤圆本着为事业发挥最后一分余热的精神,决定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将乌江这个好地方给开发出来,哪怕……哪怕自己瘦掉三五十斤也在所不惜! 刚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的廖逍遥闻言笑了笑,说道:“是啊,不光能看到对岸的森林,还能看到那帮在森林边缘定居劳作的克兰迪人,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说实话,对面拉普拉塔的森林啦、牧场啦、矿山啦、耕地啦什么的我都不感兴趣,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和西班牙人斗智斗勇,只可惜现在连这份乐趣也被剥夺了。真是遗憾。” 廖逍遥是执委会近卫学兵团35团的团长,在36团和37团中也颇有影响力,如今随着学兵团的学兵们大批进入地方军政部门以及各大企业内工作,廖逍遥本人的政治前途也随之水涨船高。目前他已被多位军政大佬看重并竞相拉拢,在东岸政坛上吃香得很。 与西班牙人的战争结束后,原本担任布宜诺斯艾利斯守备司令的廖逍遥便被调回了国内。在略微休息了一阵子后。他又被执委会重新启用,调到了乌江地区担任地区警备司令一职,协助地区专员汤圆搞好地方治安的同时,他最重要的任务则是联络迁居到靖江港对面的那帮克兰迪人,随时了解他们的动态,随时对他们进行全方位的支援,以确保他们不被西班牙军队快速剿灭,将来需要的时候还能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发挥作用。 如今迁居到这里的克兰迪人已为数不少,据廖逍遥派人到对岸进行的粗略统计来看,大概已不下五千人。此外,在北面的永安港对面也有大约数千人规模的克兰迪人迁居者刚刚安顿下来。这两处万余克兰迪人基本都是从南方避着西班牙人逃过来的前起义军及其家属们,如今这些人害怕西班牙军队的绞杀,同时也不愿意随东岸人去海外开发殖民地,因此折中之下只能逃到巴拉那河以东、乌江以西的森林沼泽区“隐居”。 在接受东岸人援助的同时,当然也要接受对方暗地里的管束,而就如今的情况看来,这帮克兰迪人的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基础就是东岸人的援助,因此一个个还算配合。东岸派过来指导他们进行军事训练的教官向廖逍遥反应,克兰迪人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对于参加东岸组织的军事训练非常上心。虽然吃苦耐劳程度远不如东岸民兵,身上也有着野蛮人的种种痼疾——比如自由散漫什么的,但总算比以前进步多了。看来,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将来可能会面临的巨大生存压力。因此现在倍加刻苦。 东岸人在对克兰迪人进行军事训练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们相当的经济援助。其中最重要的方式就是提供了由东岸北方植物园培育的一些玉米种子,这些玉米种子都是该园在育种过程中获得的一些阶段性成果,但由于尚未进行过大规模种植实验。因此对其性状尚无十足把握。目前,北方植物园正想找一些地方大规模种植以看看实际效果如何,以便有足够的数据支撑接下来的种子培育过程。 可北方植物园又不太敢将这些可能有缺陷的玉米种子给国内的农民们种植,他们实在怕那些极为护短的乡镇干部们因为粮食歉收而上门找他们的麻烦。因此,这个时候将这些种地丢给克兰迪人进行种植。对他们来说正是一招妙棋。就算这些种子有什么缺陷——比如耐病能力弱——收获时产量骤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到时候没饭吃的不是东岸自己人,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死都死不完的。 “也别再在这晃悠了,撤吧。河面上风怪大的,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我得回去看看居民们的御寒衣物足不足。”汤圆将头顶的貂皮帽扶正,然后双手往袖子内一笼,像个东北老农民般慢悠悠地走到装饰精美的马车旁,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车,吩咐车夫往城内而去。马车动后。十多名巡警也跨上了马匹,前呼后拥跟随而去。 他们走后,廖逍遥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看着不远处一些正在割草的农民。如今靖江堡草创,三茬轮作制度尚未有效铺开,农民们的地里种的多半都是谷物,豆科牧草极少。因此,农户们往往会在农闲时将自己的牲畜赶到野外公地上去放牧,有时候也会割一些牧草带回家去储备起来。反正如今这里是人少地多,人均资源丰富得很。倒也不虞不够分。 农户们饲养的羊由首都牧场乡的育种场提供,目前该场已经将东岸大角山羊培育出了第七代品种,此外还搞出了一些被命名为黑河羊、乌江羊的新品种,皆是毛肉皆宜的好东西。虽不如欧洲的美利奴绵羊等顶级品种。但产肉率、出毛率倒也不容小觑,至少比以前是强出了不少。目前她们被分别赠给了农户饲养,以看看基因是否能稳定遗传下去。 廖逍遥又看了会,眼看天色将黑,于是便招呼七八个下属上马,然后同样朝靖江堡而去。他将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会乘坐一艘内河小汽船逆流而上,到乌江更上游一带视察。 东岸人在对克兰迪人进行军事训练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们相当的经济援助。其中最重要的方式就是提供了由东岸北方植物园培育的一些玉米种子,这些玉米种子都是该园在育种过程中获得的一些阶段性成果,但由于尚未进行过大规模种植实验,因此对其性状尚无十足把握。目前,北方植物园正想找一些地方大规模种植以看看实际效果如何,以便有足够的数据支撑接下来的种子培育过程。 可北方植物园又不太敢将这些可能有缺陷的玉米种子给国内的农民们种植,他们实在怕那些极为护短的乡镇干部们因为粮食歉收而上门找他们的麻烦。因此,这个时候将这些种地丢给克兰迪人进行种植,对他们来说正是一招妙棋。就算这些种子有什么缺陷——比如耐病能力弱——收获时产量骤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到时候没饭吃的不是东岸自己人,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死都死不完的。 “也别再在这晃悠了,撤吧。河面上风怪大的,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我得回去看看居民们的御寒衣物足不足。”汤圆将头顶的貂皮帽扶正,然后双手往袖子内一笼,像个东北老农民般慢悠悠地走到装饰精美的马车旁,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车,吩咐车夫往城内而去。马车动后,十多名巡警也跨上了马匹,前呼后拥跟随而去。像个东北老农民般慢悠悠地走到装饰精美的马车旁,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车,吩咐车夫往城内而去。马车动后,十多名巡警也跨上了马匹,前呼后拥跟随而去。像个东北老农民般慢悠悠地走到装饰精美的马车旁,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车,吩咐车夫往城内而去。马车动后,十多名巡警也跨上了马匹,前呼后拥跟随而去。 他们走后,廖逍遥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看着不远处一些正在割草的农民。如今靖江堡草创,三茬轮作制度尚未有效铺开,农民们的地里种的多半都是谷物,豆科牧草极少。因此,农户们往往会在农闲时将自己的牲畜赶到野外公地上去放牧,有时候也会割一些牧草带回家去储备起来。反正如今这里是人少地多,人均资源丰富得很,倒也不虞不够分。 农户们饲养的羊由首都牧场乡的育种场提供,目前该场已经将东岸大角山羊培育出了第七代品种,此外还搞出了一些被命名为黑河羊、乌江羊的新品种,皆是毛肉皆宜的好东西。虽不如欧洲的美利奴绵羊等顶级品种,但产肉率、出毛率倒也不容小觑,至少比以前是强出了不少。目前她们被分别赠给了农户饲养,以看看基因是否能稳定遗传下去。 廖逍遥又看了会,眼看天色将黑,于是便招呼七八个下属上马,然后同样朝靖江堡而去。他将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会乘坐一艘内河小汽船逆流而上,到乌江更上游一带视察。(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 秩序整顿(五) 铁岭堡坐落在铁河畔。这是一条汇入黑河的小支流,但却为铁岭堡周边三千多人口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生产生活用水。来此拓荒的东岸人又依托这条河流以及附近的一些小溪、湿地,陆续修建起了七八个大大小小的水库,然后又往此地移栽了大量树木,愣是把这一片荒凉之地给整成了颇具气象的新兴城镇。 而铁岭堡的修建,肇始于东岸共和国对高质量合金金属的迫切需求。在那个工业开始迸发出自己独特活力的年代,东岸人对耐用、结实、高精度以及有特殊用途的零部件极为渴求,因此这促成了铁岭特钢基地项目的启动。而与之同时的西北铁路的修建,毫无疑问也是为了沟通东岸境内唯一一座大型锰矿与东部沿海地区的联系而投资兴建的。要知道,这条长数百公里的铁路干线投资巨大、耗费的人力物力也是极多,若不是有极大的远景利益牵扯,东岸执委会诸公是根本下不了这个决心修建的。有那个资金和精力,还不如将罗梅线延长到青岛港呢,那可是一条流淌着黄金的线路。 在连续数年投下巨资后,西北铁路终于快修到了铁岭特钢厂门口,而铁岭特钢厂的炼铁车间此时差不多也已经渡过了最初的试生产阶段,即将全面正式生产各种配比的锰铁,以促进东岸国内机械、机加工行业的全面升级。 该厂现有一座炼铁高炉和一座炼钢平炉,除炼钢炉尚在进行最后的调试以外,炼铁炉目前已经具备了正式生产的一切条件:机械设备完好、原材料在厂区内堆积如山,就连技术工人都已经培训了好几遍。在今年上半年,铁岭特钢生产的各种牌号(不同配比)的锰铁进入各单位试用了一段时间后,据反馈回来的情况看,对金属的强度、硬度、柔韧度等方面的提升还是比较显著的。铁岭厂的锰铁,算是初步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马甲本人也对铁岭特钢厂非常关心,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厂里,与厂领导层一起商议各种事务。活脱脱该厂的太上皇。不过马甲本人冶金专业出身,穿越前就在钢厂内厮混了多年,其本人在冶金行业的造诣还是颇深的,对特钢厂提出的一些建议也较为中肯。 比如。考虑到冶炼锰铁和生铁的区别(铁能全部还原,而锰不能全部还原),马甲就将自己熟知的少数几种锰铁烧结矿的配比告诉了该厂技术科。在此之后,铁岭厂技术科又在马甲的指导下做了大量的配比实验,取得了众多宝贵的原始数据。而在对这些数据进行了比对及归纳总结后。铁岭厂目前已经基本搞清楚了放入炉中的锰铁矿比例和生产过程中对应的废渣中锰的比例(锰不能全部还原,会有相当部分锰进入废渣中,因此选用合适的锰铁配比,减少废渣中锰的含量是一项重要技术)。这些数据都是东岸人花费了大量时间和金钱,通过海量的实验一步步摸索出来的,目前都已记录在册,锁在了该厂工艺科的办公室内,当做该厂的高级机密。 当然了,铁岭特钢作为东岸国内第一家——同时也是全世界唯一一家——生产锰铁的企业,目前阶段来看存在的问题着实也是不少的。比如。因为目前找到的在开发的锰矿品位不咋地(含猛量低),这些都极大地影响力锰的回收率、焦炭的负荷以及能源的消耗,而这些无疑抬高了锰铁的成本。此外,锰矿石中存在的一些杂质(主要是磷),也给平安钢铁厂炼钢车间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自从锰铁生产成功后,北方鸭子湖流域的平安钢铁厂就摒弃了一些从欧洲进口的高价添加剂,开始使用锰铁做为炼钢时所需的脱氧剂和合金剂(这样既可减少成本同时也能降低贸易被封锁所产生的危害)。而锰矿石质量的不稳定必然会影响到锰铁的生产,而一旦锰铁质量降低,必然会造成炼钢时锰铁投入量增加,这样就会给钢水中额外掺入许多磷和碳。使得炼钢过程多费周折,钢水降温幅度也会被扩大,无端增大炼钢能耗,提高炼钢成本。 好在目前铁岭特钢厂已经认识到了这些问题。他们一方面开始在附近寻找含锰量高、杂质少的锰矿矿脉。一方面开始加大技术投入,准备通过大量的实验来优化生产工艺,争取稳定锰铁的质量。 东岸共和国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如此重视锰铁锰钢不是没有原因的。就目前来说,锰铁的出现已经大大改善了各种机械的质量和可靠性,比如最简单的滑动轴承,在使用了锰铁合金制造的零部件后。磨损程度大大降低,寿命大为增强,各使用部门对此极为满意。再比如,一些蒸汽机气缸在使用锰铁制造的后,经试验证明,气缸能够承受的压力大大增加,输出功率大幅度增加,这无形中便提高了蒸汽机的“推重比”。。。。。。。。。 东岸共和国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如此重视锰铁锰钢不是没有原因的。就目前来说,锰铁的出现已经大大改善了各种机械的质量和可靠性,比如最简单的滑动轴承,在使用了锰铁合金制造的零部件后,磨损程度大大降低,寿命大为增强,各使用部门对此极为满意。再比如,一些蒸汽机气缸在使用锰铁制造的后,经试验证明,气缸能够承受的压力大大增加,输出功率大幅度增加,这无形中便提高了蒸汽机的“推重比”。。。。。。。。。 前阵子,已经搬迁到铁岭矿区的第一重型机械厂便在厂长李红星的亲自指挥下,合力制造出了一些新式锰铁蒸汽机。这些蒸汽机在不增加气缸体积的情况下,单单依靠增加气缸气压便获得了远超以往的推动力,这说明东岸生产的蒸汽机效率再上一个新台阶,意义极为重大。目前,该厂正在花大力气抓紧验证技术,下一步就将设计生产新式蒸汽机。而在他们定型生产后,国内的三大造船厂将是其第一批用户,这些船厂的设计师们将根据新蒸汽机的体积、重量和马力,来设计一款新的船型,而这款新船。无论是马力、吨位还是航速,毫无疑问都将全面超越东岸现有的各种型号。 特钢和机加工的发展前景红红火火,不过,作为西北垦殖局主席的马甲。显然是不会仅仅满足于一个特钢和机加工基地的。在这个前中央执行委员的规划中,西北垦殖局辖区未来将以黑河流域两岸的铁岭堡、梅洛堡为核心,同时西进和北上,将这片内陆腹地与外界联系在一起,以便将这个地区的众多定居点建设成堪比沿海的繁华大邑。 在这个计划中。铁岭堡这个既出产锰、铁、金等金属,也出产煤炭这种重要能源,同时还具备强大的机加工能力的工业城镇,将主要是向西发展,一直推进到乌江之畔获得出海口(可通航大船的河港)为止。届时,乌江流域丰富的农产品和外界物资将通过铁路运输到铁岭,铁岭的商品和能源也通过铁路运输到乌江上的港口,再装船出口到外界。相信这个计划若是能实现的话,那么无论是对西北地区还是乌江地区来说,都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而至于另一个关键节点梅洛堡么。在马甲的计划中,则是作为交通枢纽而存在的。马甲琢磨着,在将来国家财政富余后,他会再度促成西北铁路的三期乃至四期计划。即从梅洛堡向北修一条支线,一直连通到湖西丘陵地区,将北方富饶的鸭子湖流域与南方草原腹地有机连接起来,互通有无,繁荣本地经济。如果有可能的话,马甲甚至打算将这条所谓的支线也干脆修成一条铁路干线,尽量向北延伸地越远越好。这对执委会开发湖西丘陵地区也有利。相信如果中央财政不困难的话,修建起来应该不难。 当然了,在“忽悠”中央花巨资修建铁路干线之前,马甲觉得还是先把西北垦殖局辖区内的人口充实一下再说。毕竟。如果人口不丰、生产力不够发达,即便马甲再有面子,执委会也不会公然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投入巨资不是?毕竟那里又没有像铁岭矿区这样东岸必欲开发而后快的东西,如果理由不充分,也是很难说服执委会诸公的。 在这种指导思想下,马甲打算跟其他几个地区(首都地区、西岭地区、乌江地区等七个地区)抢一抢人口。今天已经是十月初了。莫三“先斩后奏”在欧洲购买的那批波兰女奴已经在少许海军舰只的护航下抵达了东岸本土。这批人来了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将达到创纪录的195万人,比起去年是暴增近三成,令执委会和移民部的一干官员们措手不及。 这批人看来大部分都是要安排到老定居点以平衡性别比例的,而马甲治下的西北垦殖局光棍比例又极高,因此从这里面搞来大批波兰女奴将不成问题。此外,马甲还准备近期去一下首都东方县,和执掌移民部的几位熟人们聊一聊,看看能不能从两个多月后抵达本土的远东明国移民中,弄相当一部分到西北垦殖局辖区内各定居点充实人口。如果可能的话,再兴建一些定居点也将提上议事日程。总之,在马甲看来,人口才是西北垦殖局的第一生产力。只有人口充实了,西北垦殖局辖区才会被建设成繁华的内陆城镇。 而至于另一个关键节点梅洛堡么,在马甲的计划中,则是作为交通枢纽而存在的。马甲琢磨着,在将来国家财政富余后,他会再度促成西北铁路的三期乃至四期计划。即从梅洛堡向北修一条支线,一直连通到湖西丘陵地区,将北方富饶的鸭子湖流域与南方草原腹地有机连接起来,互通有无,繁荣本地经济。如果有可能的话,马甲甚至打算将这条所谓的支线也干脆修成一条铁路干线,尽量向北延伸地越远越好。这对执委会开发湖西丘陵地区也有利,相信如果中央财政不困难的话,修建起来应该不难。 当然了,在“忽悠”中央花巨资修建铁路干线之前,马甲觉得还是先把西北垦殖局辖区内的人口充实一下再说。毕竟,如果人口不丰、生产力不够发达,即便马甲再有面子,执委会也不会公然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投入巨资不是?毕竟那里又没有像铁岭矿区这样东岸必欲开发而后快的东西,如果理由不充分,也是很难说服执委会诸公的。 在这种指导思想下,马甲打算跟其他几个地区(首都地区、西岭地区、乌江地区等七个地区)抢一抢人口。今天已经是十月初了,莫三“先斩后奏”在欧洲购买的那批波兰女奴已经在少许海军舰只的护航下抵达了东岸本土。这批人来了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将达到创纪录的195万人,比起去年是暴增近三成,令执委会和移民部的一干官员们措手不及。 这批人看来大部分都是要安排到老定居点以平衡性别比例的,而马甲治下的西北垦殖局光棍比例又极高,因此从这里面搞来大批波兰女奴将不成问题。此外,马甲还准备近期去一下首都东方县,和执掌移民部的几位熟人们聊一聊,看看能不能从两个多月后抵达本土的远东明国移民中,弄相当一部分到西北垦殖局辖区内各定居点充实人口。如果可能的话,再兴建一些定居点也将提上议事日程。总之,在马甲看来,人口才是西北垦殖局的第一生产力。只有人口充实了,西北垦殖局辖区才会被建设成繁华的内陆城镇。(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 秩序整顿(六) 刚刚结束的第五届青岛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获得了圆满成功。参会的各国客商云集博览会馆,总共签订了1613万元的采购合同,直接创造利润508万元,令贸易部的一干官员们笑得合不拢嘴——失去法国市场后对经济产生的负面影响,在秘鲁走私市场及本土博览会交易起来后,已经被极大地削弱了,东岸人已经通过调整经济结构,渡过了最困难的那段时光。 在这160余万元的成交额中,数量最大的依然是纺织品,但就其比重而言已经比往年下降了许多,只占了40不到的样子;紧随其后排在第二位的赫然是钢条、金属农具、五金制品、机器零部件等商品;销量排第三的军工制品,然后是染色皮具、粗制皮革、精制面粉等。除开这些之外的商品也很多,但零零散散的,每一样占的比重都不是很大,加起来也不过是20出头的样子。 总而言之,经过这些年不断的调整产业结构,东岸的经济转型已初见成效,原本极度依靠纺织品的畸形经济(貌似现在依然非常依赖纺织品出口……)受到了极大的改观。国内工厂、手工作坊的数量比起几年前几乎暴增60以上,工业人口已经占到了全社会总人口的两成(仅算正式工,大量活跃在建筑材料厂和矿山的劳务工不计入内)左右,一个初级工业化国家的姿态越来越清晰。 “全国总人口据最新统计已经达到了历史性的338万人(明人比例约占45,混血东岸人约占19),如果加上非国民劳务工的话,总人数已经突破40万了。国家发展到今天,才算是真正有了点意思,下面只要我们的行止不出现大的差错,而外部环境又能给我们腾出十到二十年的战略机遇期的话,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运才能够算真正稳固了下来。”气势恢宏的博览会馆内,分管贸易的中央执委许信因贸易的红火而一时激动,朝参会的东岸各厂家代表们发出了如上感慨。 还没等各位代表从艰苦创业的回忆中醒过来呢。许信就又被秘书请到了隔壁的房间内。在这里,荷兰人的代表、来自开普敦的海默·德扬总督已经等待许信多时了——许信同时也分管东岸共和国的外交工作。 德扬总督的来意许信事先已经得到秘书的汇报,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那就是他受荷兰海牙政府的委托,前来东岸请求东岸人在可能爆发的英荷战争中。用自己的运输船保障开普敦、荷属巴西及西印度群岛、荷属西非据点、图莱尔商站等荷兰海外殖民地的物资供给不被截断,为此,荷兰人将给予东岸商人比市价上浮两成到三成的采购价格。 “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呢。”许信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然后用汉语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荷兰人是把我们当傻子呢?这样的条件也好意思说出来?许信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下一下荷兰佬的脸,以免他们老是这么目中无人? “英格兰人真是厉害呢……”许信抽了口烟。悠悠说道。 “什么?”德扬总督有些愕然。 “自从1649年开始,克伦威尔就决意克服财政困难,扩大英格兰海军的规模。1650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通过建造新舰和改造商船的方式,使海军规模扩大了数倍,达到了70余艘专业战舰的惊人规模。听说去年一年泰晤士河沿岸的各大造船厂内又有20艘新舰在造并即将完工,另外他们还在葡萄牙、西班牙订购了一批新船,总数量也有二三十艘。如此不惜血本地投入海军,克伦威尔总会想要拿回点什么的,不然白痴才会这么做。”许信不答德扬总督的问题。反而扯起了貌似豪不沾边的“小道消息”,只听他继续说道:“大多数英国人都相信,只有荷兰受损,英国的贸易才会迎来繁荣。而他们确实也是这么做的,还想要继续听吗,德扬阁下,来到青岛港交易的英国船长们吹嘘,从去年10月份开始到年底,英格兰海军已经在北美捕获了十多艘荷兰商船,而在多佛尔海峡内。英国人据说已经捕获了数十艘荷兰运输船了,仅仅去年12月的一次突击行动,他们就拦截并没收了多达16艘满载高价值商品的荷兰运输船,原因就是他们不遵守《航海条例》的贸易规定。同时也拒绝对英国佬行‘升旗礼’致敬……” “您到底想说什么?”德扬总督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苍白得很。 “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英国人这次的决心很强,这两年也投入了巨资建设海军,旧有的皇家海军实力也在去年被彻底消化或整肃完毕,现在英国海军可是一条心了。他们正四处找茬准备打破你们在欧洲的商业霸权。”许信直白地说道,“面对这样一个暴怒的英国,任何一个对上他们的人都会压力颇大的。贵国想要我国帮助维持你们维持部分海外殖民地的运转,说实话,这个压力很大,英国人会忌恨我们的,到时候我们会不会被卷入战争也很难说……” 许信的担忧不无道理,英国议会是相当记仇的,英国内战期间谁支援过王党、谁庇护过王党分子,他们可都记得一清二楚呢。现在不算账,可不代表着以后也不会算账。你看,荷兰人在战争期间大力支持王党,战后又援助苏格兰及爱尔兰起义军,英格兰人可不就跟他们旧账新仇一起算了么? 更何况在这方面,东岸人也是隐隐有些担心的。因为以前不成熟的、多变的政策(白衬衫们的看法),海军不但在加勒比海、弗吉尼亚外海等地私掠英格兰商船——期间甚至还和英国东印度公司、圭亚那公司、马萨诸塞湾公司等殖民机构发生了烈度不大的战争——一些历史情节浓厚的穿越众还鼓动着政府给英国王党予以了一定程度的援助,帮助他们训练了一支规模不大的新式军队。这种“黑历史”,可是现在已经成熟许多的穿越众执政者们想要极力甩脱、淡忘的,可这又谈何容易!做了就是做了,英国人只要有心,随时可以拿这个来对东岸发难! “很多。”许信微笑地看了德扬总督一眼,说道:“一、贵国需承诺限制东印度公司的行为,即刻停止与远东清政府之间的一切商业及政治联系,我们需要在一年内看到成效;二、贵国将新华夏岛的图莱尔商站、南非开普敦殖民地以及远东的福尔摩沙岛整体出售给我国政府。我国政府会为此给予一个合理的对价,这一点请放心;三、开放马六甲海峡,允许我国船只自由通航、停泊,每年允许两艘东岸船只到安汶岛采购香料;四、允许我国政府及政府授权的商业公司到印度经商、殖民。东印度公司不得以任何理由刁难;五、进一步开放瑞典、丹麦及北德意志市场,允许我国商人前去经商,同时也允许我国银行前往开设分支机构;六、对于阿姆斯特丹市场上的各类物资,如是我国急需的,我国政府或商人有优先采购权。” “暂时就这几点吧。以后想到了再补充。”许信又对面部肌肉已经极其僵硬的德扬总督补了一刀,笑着说道。 “这些条件太过苛刻,海牙政府是无法接受的。”德扬总督猛地站起了身,无比失望地说道:“伟大的联省共和国有自己的骄傲,你们无法想象我们的舰队有多么地庞大,而我们的水手又是多么地富有经验。英格兰人想踩着我们的尸体崛起,那是痴心妄想,同样的,妄想趁火打劫从联省共和国身上捞取好处的人,同样也是痴心妄想!” “英国人的海上整体实力或许不如你们。但他们的海军实力毫无疑问已经把你们甩到了身后。英国人现在至少有14艘——以后可能会更多——大型战舰上装备的火炮数量超过了你们的旗舰‘布雷德罗德’号,不是么?正视现实吧,荷兰人。”许信同样身,不急不缓地说道。 正在穿衣戴帽的德扬总督闻言略一停顿,然后辩驳道:“我们的水手经验丰富、斗志昂扬,远不是那些英国强盗能比的,我们最终会取得胜利,这毫无疑问。” “或许吧。”许信耸了耸肩,然后伸出右手握了握德扬总督的手,说道:“我们也很珍视与贵国的友谊。请将我们的条件汇报给贵国政府,我想他们会对此有一个全面评估的。我这里的大门随时都向你敞开着,随时欢迎你再回到这里。而在此之前,我们的港口将对荷兰船只全面开放。你们可以在这里购物、补给,甚至求得庇护。” “或许吧。”许信耸了耸肩,然后伸出右手握了握德扬总督的手,说道:“我们也很珍视与贵国的友谊,请将我们的条件汇报给贵国政府,我想他们会对此有一个全面评估的。我这里的大门随时都向你敞开着。随时欢迎你再回到这里。而在此之前,我们的港口将对荷兰船只全面开放,你们可以在这里购物、补给,甚至求得庇护。” “很多。”许信微笑地看了德扬总督一眼,说道:“一、贵国需承诺限制东印度公司的行为,即刻停止与远东清政府之间的一切商业及政治联系,我们需要在一年内看到成效;二、贵国将新华夏岛的图莱尔商站、南非开普敦殖民地以及远东的福尔摩沙岛整体出售给我国政府,我国政府会为此给予一个合理的对价,这一点请放心;三、开放马六甲海峡,允许我国船只自由通航、停泊,每年允许两艘东岸船只到安汶岛采购香料;四、允许我国政府及政府授权的商业公司到印度经商、殖民,东印度公司不得以任何理由刁难;五、进一步开放瑞典、丹麦及北德意志市场,允许我国商人前去经商,同时也允许我国银行前往开设分支机构;六、对于阿姆斯特丹市场上的各类物资,如是我国急需的,我国政府或商人有优先采购权。” “暂时就这几点吧,以后想到了再补充。”许信又对面部肌肉已经极其僵硬的德扬总督补了一刀,笑着说道。 “这些条件太过苛刻,海牙政府是无法接受的。”德扬总督猛地站起了身,无比失望地说道:“伟大的联省共和国有自己的骄傲,你们无法想象我们的舰队有多么地庞大,而我们的水手又是多么地富有经验。英格兰人想踩着我们的尸体崛起,那是痴心妄想,同样的,妄想趁火打劫从联省共和国身上捞取好处的人,同样也是痴心妄想!” “英国人的海上整体实力或许不如你们,但他们的海军实力毫无疑问已经把你们甩到了身后。英国人现在至少有14艘——以后可能会更多——大型战舰上装备的火炮数量超过了你们的旗舰‘布雷德罗德’号,不是么?正视现实吧,荷兰人。” 正在穿衣戴帽的德扬总督闻言略一停顿,然后辩驳道:“我们的水手经验丰富、斗志昂扬,远不是那些英国强盗能比的” “或许吧。”许信耸了耸肩,然后伸出右手握了握德扬总督的手,说道:“我们也很珍视与贵国的友谊,请将我们的条件汇报给贵国政府,我想他们会对此有一个全面评估的。我这里的大门随时都向你敞开着,随时欢迎你再回到这里。而在此之前,我们的港口将对荷兰船只全面开放,你们可以在这里购物、补给,甚至求得庇护。” “感谢你们能够这么做。”德扬总督用力握了握许信的手,说道:“但我仍然不认为海牙政府会接受你们的条件,除非你们能对此做出重大修改。”(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八章 秩序整顿(七)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俄罗斯萨哈林州投资贸易指南 ——专访萨哈林州经济发展部部长谢尔盖·卡尔佩科 3月22~23日,俄罗斯萨哈林州政府在北京举办了萨哈林州经贸投资推介会。在23日下午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萨哈林州副州长康斯坦丁·斯特罗加诺夫介绍,这是萨哈林州首次在中国开展如此大规模的推介会,双方就石油、天然气开采和加工、建筑材料的生产、建筑以及林业、农业、基础设施、旅游业和渔业等领域的投资项目进行了洽谈和谈判。他还表示,中国投资对萨哈林州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他邀请更多的中国企业参与到与萨哈林州的互惠互利的合作中来。 会后,萨哈林州经济发展部部长谢尔盖·卡尔佩科接受了本刊记者的专访,部长先生介绍了萨哈林州招商引资的概况,并就中国企业在萨哈林州投资、开展业务合作需要注意的问题等提出了一些建议。 记者:请您介绍一下,近几年萨哈林州的经济发展及投资概况,特别是与中国进行的经贸合作交流,双方目前合作的规模如何? 谢尔盖·卡尔佩科:萨哈林州是俄罗斯远东地区经济增长的火车头。在俄远东地区,萨哈林州在生产总值、外贸、工业生产以及外商投资等均排在首位。尽管在2009年市场困难的情况下,萨哈林州的产品总值与2008年相比依旧增加了77,数额为130亿美元。截止2010年,萨哈林州产品总值超过140亿美元,吸取海外投资达50亿美元,来自中国的投资额达3亿美 元,大部分投资于石油和天然气行业。 中国是萨哈林州主要的贸易伙伴之一,与中国之间的经贸及投资合作一直都在稳定发展,但双方目前合作的规模并不完全符合双方的经济潜力和实力。近年来。萨哈林州与中国的经贸合作发展飞速,2010年双方贸易额达11亿美元,占萨哈林州对外贸易总额的9,相比2007年的2增长了3倍。萨哈林州出口到中国的产品主要有原油、天然气、煤炭及渔业产品。我们注意到最近在双方合作中出现了积极趋势。我希望此次推介会可以进一步促进双方合作。 记者:请问部长先生,目前在萨哈林州有多少家中国企业,员工人数大概有多少? 谢尔盖·卡尔佩科:现在在萨哈林州注册的中资企业已经超过60家,这些企业主要从事农业、建筑材料生产、煤炭开采以及基础设施建设。中国员工来萨哈林州工作,首先必须遵守俄罗斯相关法律法规。其次必须在萨哈林州办理申请手续。每年平均有将近3000中国人来萨哈林州工作,其中1000人左右分布在建筑行业,600人左右从事农业,其他则从事商业。中国建筑企业在萨哈林州有一个很成功的案例,他们在萨哈林州的首府南萨哈林斯克建成了一座贸易中心和一家宾馆,并且获得了当地政府的极大满意。 记者:中国企业在萨哈林州投资、开展业务合作需要注意哪些方面的问题,譬如投资注册的手续办理、安全保障等。 谢尔盖·卡尔佩科:萨哈林州将长期在北京展开与中国企业的合作。在经贸合作中,萨哈林州将根据每家投资商、每项业务的具体情况制定明确、有效的流程、执行方式等,双方合作一定是在互赢互利的环境下进行的。如果企业在投资、生产经营等方面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联系萨哈林州经济发展部和本人(注:部长先生掏出名片交给记者)。萨哈林州在促进投资、经商方面会给予投资者尽可能多的优惠和支持,一旦出现问题。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 我们建议中方企业进入萨哈林州之前,能够雇佣一些资深顾问、专家(注:需通过俄罗斯政府、机构认可或认证),这样对双方的合作会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我们希望可以与中方建立畅通的信息渠道,双方之间尽可能通过主动交流达到目的。萨哈林州向投资者提供国家支持的重要原则是:所做决定的客观性和经济可行性,信息对所有投资者公开,参与者平等的遵守投资法则,行政程序的明确性和透明度。2010年,萨哈林州新的投资法生效,按照投资法的规定,只有被列为萨哈林州有发展前途的投资项目才有可能获得国家支持。为了决定哪些方案具有这样的资格。以及国家为这些方案所能提供的支持总额,投资项目需通过政府执行机关的审核,然后提交部门委员会审议。 记者:到萨哈林州投资可以享受的优惠政策、措施具体有哪些? 谢尔盖·卡尔佩科:萨哈林州投资项目的优惠政策和措施分两个方面:一是国家支持,包括:盈利税和财产税的优惠——优惠指的是与标准相比更低的税率。例如。萨哈林州标准的财产税是22,而优惠的税率为11。萨哈林州盈利税的优惠税率为135(基本税率 为20)。财政投资——私人与国家合作项目的财政投资面向的是国家或市政所有的交通,能源和通讯基础设施的建设、改造或改建。萨哈林州政府也可能参与投资(作为投资项目发起人的)私人企业的固定资本。政府保证——向投资者提供返还为实施项目所贷款项的部分负债。萨哈林州的政府保证在无偿的基础上提供给投资者。项目的组织和信息支持——萨哈林州专门负责监督某个投资项目的部门为投资者提供获得必要的政府部门许可的支持,他们向政府各机关、贷款机构以及国内外从事支持投资者的公司递交申请,在国内和国际展览、洽谈会上组织推介会。 二是政府方面的支持行为:萨哈林州政府支持从事农工业活动,鱼类和海产品加工。建筑和生产建筑材料以及运输业的中小企业主体的发展。支持的内容包括在广为人知的支持措施中向投资者提供国家担保,以帮助其获得贷款,发放小额贷款,补偿电费,鼓励创新,提供优惠 的国家和市政财产租赁费用和税收优惠。奖励出色的企业家等。萨哈林州为使用简化征税系统的小型企业提供上缴收入10的税收优惠,可以比较一下,俄罗斯中小企业的标准统一税率是15,由此可见拥有全权的地区政府为某些纳税人创造了特殊条件。如果中小企业。其行为符合创新的要求,也就是说其业务与发明创造并将其发明推向市场,则可以向其提供最多30万美元的国家补贴。打算在萨哈林州开展业务的企业家能够获得地区给予的最多1万美元的补偿。在萨哈林州注册的中小企业,在竞争的基础上可以获得补偿以支付俄罗斯银行的贷款,或是用于支付融资租赁租金。在此情况下。补偿的范围由俄罗斯再融资率决定,根据以投资为目的的租赁条约可以获得100的补偿,剩下的两种情况则可以获得50的补偿。为了增加企业获得贷款的可能性,从2009到2011年期间萨哈林州划拨了75万美元用于扩大小额贷款机制,划拨了500万美元用于向企业提供保障和责任担保。除了财政支持,萨哈林州的中小企业还可以从地区政府获得本行业的信息和相关组织的支持。 萨哈林州概况 萨哈林州是俄罗斯联邦唯一一个坐落在岛屿上的联邦主体,该州包括俄罗斯最大的萨哈林岛,临近莫涅龙岛、海豹岛和千岛群岛。首府南萨哈林斯克位于萨哈林岛东南部。与亚太地区国家的合作是萨哈林州国际经济关系发展的决定性因素,该地区传统合作伙伴有日本、韩国、中国和美国。 记者:到萨哈林州投资可以享受的优惠政策、措施具体有哪些? 谢尔盖·卡尔佩科:萨哈林州投资项目的优惠政策和措施分两个方面:一是国家支持,包括:盈利税和财产税的优惠——优惠指的是与标准相比更低的税率。例如。萨哈林州标准的财产税是22,而优惠的税率为11。萨哈林州盈利税的优惠税率为135(基本税率 为20)。财政投资——私人与国家合作项目的财政投资面向的是国家或市政所有的交通,能源和通讯基础设施的建设、改造或改建。萨哈林州政府也可能参与投资(作为投资项目发起人的)私人企业的固定资本。政府保证——向投资者提供返还为实施项目所贷款项的部分负债。萨哈林州的政府保证在无偿的基础上提供给投资者。项目的组织和信息支持——萨哈林州专门负责监督某个投资项目的部门为投资者提供获得必要的政府部门许可的支持,他们向政府各机关、贷款机构以及国内外从事支持投资者的公司递交申请,在国内和国际展览、洽谈会上组织推介会。 二是政府方面的支持行为:萨哈林州政府支持从事农工业活动,鱼类和海产品加工,建筑和生产建筑材料以及运输业的中小企业主体的发展。支持的内容包括在广为人知的支持措施中向投资者提供国家担保,以帮助其获得贷款,发放小额贷款,补偿电费。鼓励创新,提供优惠 的国家和市政财产租赁费用和税收优惠,奖励出色的企业家等。萨哈林州为使用简化征税系统的小型企业提供上缴收入10的税收优惠,可以比较一下。俄罗斯中小企业的标准统一税率是15,由此可见拥有全权的地区政府为某些纳税人创造了特殊条件。如果中小企业,其行为符合创新的要求,也就是说其业务与发明创造并将其发明推向市场,则可以向其提供最多30万美元的国家补贴。打算在萨哈林州开展业务的企业家能够获得地区给予的最多1万美元的补偿。在萨哈林州注册的中小企业,在竞争的基础上可以获得补偿以支付俄罗斯银行的贷款。或是用于支付融资租赁租金。在此情况下,补偿的范围由俄罗斯再融资率决定,根据以投资为目的的租赁条约可以获得100的补偿,剩下的两种情况则可以获得50的补偿。为了增加企业获得贷款的可能性,从2009到2011年期间萨哈林州划拨了75万美元用于扩大小额贷款机制,划拨了500万美元用于向企业提供保障和责任担保。除了财政支持,萨哈林州的中小企业还可以从地区政府获得本行业的信息和相关组织的支持。 萨哈林州概况萨哈林州概况 萨哈林州是俄罗斯联邦唯一一个坐落在岛屿上的联邦主体,该州包括俄罗斯最大的萨哈林岛,临近莫涅龙岛、海豹岛和千岛群岛。首府南萨哈林斯克位于萨哈林岛东南部。与亚太地区国家的合作是萨哈林州国际经济关系发展的决定性因素,该地区传统合作伙伴有日本、韩国、中国和美国。 萨哈林州是俄罗斯联邦唯一一个坐落在岛屿上的联邦主体,该州包括俄罗斯最大的萨哈林岛,临近莫涅龙岛、海豹岛和千岛群岛。首府南萨哈林斯克位于萨哈林岛东南部。与亚太地区国家的合作是萨哈林州国际经济关系发展的决定性因素,该地区传统合作伙伴有日本、韩国、中国和美国。 萨哈林州概况萨哈林州概况萨哈林州概况萨哈林州概况萨哈林州概况 萨哈林州是俄罗斯联邦唯一一个坐落在岛屿上的联邦主体,该州包括俄罗斯最大的萨哈林岛,临近莫涅龙岛、海豹岛和千岛群岛。首府南萨哈林斯克位于萨哈林岛东南部。与亚太地区国家的合作是萨哈林州国际经济关系发展的决定性因素,该地区传统合作伙伴有日本、韩国、中国和美国。 萨哈林州是俄罗斯联邦唯一一个坐落在岛屿上的联邦主体,该州包括俄罗斯最大的萨哈林岛,临近莫涅龙岛、海豹岛和千岛群岛。首府南萨哈林斯克位于萨哈林岛东南部。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九章 以打促和(一)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五月份的东岸本土已经进入到了收获的喜悦当中,不过在新占领北宁地区承恩乡这边,三百多名移民才刚刚抢着把种子播了下去。这种由北方种子公司培育的最新小麦良种,相信在夏收时能为承恩乡的居民们带来不错的收成吧,大家实在是吃木薯这种粗陋的“奴隶食物”吃得太久了,急需回味一下美味的牛肉面、包子和白面包的滋味。 不过,除了这些之外,最近承恩乡数百居民们听到的、遇到的,却一直都是坏消息。首先是本月初的1号,几位在野外树林边伐木的东岸移民遭到袭击,两死一重伤,另外还有多人轻伤,愤怒的伐木工人用斧子砍中了一名袭击者并将其抓获,后经审讯是卡尔德隆酋长的人,这令众人愤怒之余也有些害怕。 5月4日,又一群印第安人袭击了一个草场,杀死东岸割草工一名、杀伤两人,不过被快速赶来的第二混成营驻军(半个连)一阵排枪打散,撂下了七八具尸体。从这以后印第安人消停了很久,直到5月15日才发动了第三次袭击,这次他们动用了足足两百人,似乎其中还有一些圣保罗旗队分子助战。已经增兵到一个连的第二混成营官兵对卡尔德隆酋长所部来了个迎头痛击,当场打死打伤数十人,另外还俘获了十余人,让卡尔德隆酋长“享受”到了近年来最惨痛的一次失败。 卡尔德隆酋长似乎这个时候才稍稍清醒了一些,他也不要求白兰地了,也不要香料烟酒了,更不要什么贡品了,只希望与承恩乡的东岸“部落”维持和平,为此甚至不惜出卖一支小规模(人数约在五十余)的圣保罗旗队秘密营地的位置给东岸。东岸人接受了卡尔德隆酋长的这份“好意”,然后迅速出兵端了这支规模不大却劣迹斑斑的圣保罗旗队。当时他们甚至一度想要顺手去端了卡尔德隆酋长的部落,不过考虑到林海莽莽,寻找不易,最后还是作罢了。带队的连长觉得还是等以后人口多了、实力强了再想办法——其实这也正常,君不见巴西人都拖到了19世纪后期才慢慢解决藏身森林的印第安人么,这个是完全急不来的。 更何况,陆军第二混成营也不能无限制窝在圣保罗,事实上他们最近几天就要启程前往昌顺港了。等待海军船只将其接走,进行下一步的军事行动。为此,陆军部还重新调整了各部的战斗任务:最为精锐的第二、三、五、六混成营将至昌顺港集结,同时过去的还有义勇军第二大队近三千名印第安人(最近补充了一千多新兵)、新兵居多的成山县保安团两千人(也有带他们历练的意思),如果再算上一些辅助技术兵种及非战斗文职勤杂人员的话,总兵力约在11万人左右,规模极为庞大。 另外,为了填补各部抽调后留下的空缺,陆军部也在本土轮换了一些县保安团过来,同时从南锥地区调了南铁护路队一个大队、两个县保安团(兴南县和阿劳坎县保安团)四千民兵。以及由高乔人、投诚特维尔切人和部分火地岛土著组成的义勇军第五大队1600余人北上,巩固占领区,并大力开展治安强化战役,清除各种有威胁的圣保罗旗队分子、流亡印第安奴隶及未归化的野蛮印第安部落,以确保移民实边工作能够顺利推行下去——现在东岸人已经改变策略了,不再妄想贪大求全,一下子吞下整个占领区,而是详细制定了时间表,打算花个十年时间来粗粗消化,先从重点地区开始。收缩兵力(不收缩也不行了,民兵不可能长时间在外晃荡),重点保障,吃下一块是一块。最后再花个几十年时间来好好开发,前提是东岸人的领土不再继续扩大。 而在此之前,他们最需要做的事情,大概就是结束与葡萄牙人的战争,令国家恢复正常状态了,不然贸易、建设、消化什么的都无从谈起。不过要结束战争。以这个时代人们办事的节奏、交通的效率以及其他一些宗教、文化、经济上的差异,似乎在短时间内结束也不现实,搞不好还要延续好几年以上呢。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加速这个过程,但这就需要东岸人再加把劲,把葡萄牙人打得更痛,使其产生一种紧迫感,这样才有可能迅速展开和谈并结束战争,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也正因为如此,在执委会的批准下,联合参谋本部再度制定了涉及海陆军两方面的“以打促和”计划。在这份计划中,海军的方面先不去谈,陆军最主要的战斗大概就是集结精锐部队,在海军舰船的护送下,登陆巴西东北部伯南布哥、巴伊亚等将军区的近海,实施各种作战行动。这种作战行动最主要的目的是给敌人造成最大的经济损失,人员的杀伤倒还是其次了,联合参谋本部的参谋们冀希望于通过这种军事行动,将财穷力竭的葡萄牙人迅速逼到谈判桌上来,尽快将战争中获取的胜利果实落袋为安。 参谋们很有信心,觉得敌人在丢失大明、印度、东非、西非四条“输血管”(当然这几条输血管有粗有细)后,如果再丢掉巴西这条最粗的输血管,那么一定会“身体虚弱”,急需“好好休养”一番,而这也正是东岸人的目的。当然如果这样还不能让葡萄牙人屈服,那么海军就只能再次组织一次大舰队,冒险前往欧洲炮击、封锁葡萄牙王国的海岸线了,这样应该能打消葡萄牙人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当然也同样会引起欧洲各个国家的极大侧目,不过为了达成目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1661年5月25日,结束了各自作战任务并换防——换防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工作,尤其是涉及几万人的时候,几乎让陆军部联络司、后勤司、行军司的参谋们累趴下——完毕的陆军第二、三、五、六混成营在昌顺港集结完毕,就等海军船只抵达了。此战,将由资历较老的第二混成营营长萧曦少校担任前敌总指挥,负责上万陆军官兵的登陆作战。其他各部营长予以配合。 昌顺港码头上的物资堆积如山,这个原本葡萄牙圣维森特将军区的首府现在也成了东岸人经营北宁地区的大本营。海量的物资经海路运到码头上,然后再经由崎岖难行的艰险小道运到北宁镇,支援内陆地区的垦荒建设。而相比起承恩乡等地土地招拍挂进展缓慢的事实。昌顺港及周边几个新设定居点的土地拍卖(多位于非常狭窄的沿海平原地带)工作却进行地颇为顺利,大批来自南方东岸大草原的二代国民带着大包小包来到此地定居,移民部也安排了大量淮安府移民及转正非国民住了过来,再加上海运交通的便利,这几个定居点的发展比起北宁镇一带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对了。这几个新设定居点共吸纳了六千多人口,分别是位于后世伊塔尼亚恩小城附近的盐河乡、位于后世佩鲁伊比附近的高沙乡,以及位于后世贝尔蒂奥加小城附近的清晏乡。从地图上便可以很清晰地看出,这三个定居点加上昌顺港,基本上是呈一条直线的,全数分布在马尔山脉外侧狭窄的临海平原上,由此也注定了未来的昌顺县的县境是一条南北长超过百公里,但纵深不过区区十公里的长条状。 三个新设定居点目前基本上以伐木业和畜牧业为主,谷物全靠从外界输入,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几年内都将如此。毕竟不把沿海平原上的森林砍伐光了、土地清理干净了,怎么去种地?当然或许有些掌握技能的居民会以捕鱼为生,但考虑到巴西南部近海的渔业资源也就一般般,根本没法和巴塔哥尼亚沿海相比,因此注定养不活太多此类渔民,三个定居点乃至昌顺县的未来,还是得着落在种植业上面,当然森林采伐和深加工的传统优势产业也不能丢掉就是了。 5月28日,由海军两艘战列舰、十多艘风帆护卫炮舰组成的护航舰队,护卫着大量运输船在昌顺港内下锚碇泊。这是准备装运陆军登陆部队北上的船只。因为葡萄牙海军主力几乎已经荡然无存,因此此番北上也用不着派多少主力舰,以风帆护卫炮舰担纲主力已经绰绰有余了。 承担运输任务的计有12艘笛型运输船、4艘大飞剪货船及2艘蒸汽机帆船,总运输吨位达159万吨。能够轻松载运上万名陆军士兵、辎重、武器、食品、骡马等各色物品抵达巴西任何一处海岸,更别提出动的海军两艘战列舰、12艘风帆护卫炮舰(多为新造的及从印度洋返回的护卫舰)也能提供一定的货舱装载补给品了,因此这番海陆联合军事行动物资充裕,在海上的自持力应该也不弱。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句的是,由海军部长李毅上校率领的大舰队在莫桑比克岛海战中一举重创葡萄牙人的印度洋分舰队,并取得击沉敌船27艘(含郭子离少校的战绩及葡萄牙人自沉的船只)的光辉战绩后。前阵子(4月份),李部长又带着大舰队护送着一批移民运输船抵达了首都东方港,并接受了首都市民们的狂热欢迎。 富裕的首都市民们受胜利的情绪所感染,纷纷慷慨解囊,在码头上将多艘葡萄牙商船战利品上所载的货物抢购一空:高档印度纺织品、东方锦缎、生丝、胡椒、茴香、生姜、肉桂、芥末、麝香、茶叶、香油、象牙、高档东方瓷器(区别于东岸自产的劣质瓷器)等商品最受欢迎,几乎一开始就被热情的民众和商人们买光;剩下的诸如硼砂、茵陈、宝石、安息香、羽纱、朱砂、染料、虫漆等原本担心不太好卖的商品也在下午的时候纷纷售光;甚至就连充当压舱物的棕榈糖(意味着浸了海水),很少见的罗望子、诃黎勒,东岸本就不少的椰制品也有人青睐,将其买走。 当天晚上,海军将樟脑、硫磺、铅、锡、鸦片、硝石、石墨等战略管制品移交给计划生产管理委员会,将黄金和外币移交给贵金属管理总局,然后又将俘获的8艘葡萄牙商船(多为300-400吨级)交给一早便赶上门抢购的私营信使班轮公司和国营南海班轮公司回去改装,这趟前往印度洋的作战行动就完美结束了。想到原本还担心缴获的大量物资发卖不易,战费回笼缓慢,可谁想到一到码头便被首都人民给抢购一空,这样想来,我们的人民还是相当爱国的嘛,以后谁再说我们没有归属感、没有荣誉感我就跟谁急,站在码头上为海军胜利欢呼并且抢购“爱国战利品”的首都人民会将你的脸打得啪啪做响! 得胜归来的海军舰船分批开进了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的船坞,船厂工人们也拿出来十二分的干劲,日夜加班,以最快的速度将船只修理完毕,船底也狠狠地刮了刮,确保这些经历了长期航行后状况堪忧的船只再度恢复“青春”。 而维修保养完毕的海军船只确实很快便投入了战斗,他们于27日在昌化湾接了杨亮杨上尉所部三百余毛子兵,28日抵达了昌顺港,这个时候,陆军部队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就连义勇军第二大队都从里约热内卢赶了过来。在和陆军方面的人联合点验了下各类战争物资并确认无误后,陆军各部足足花了四天时间才登船完毕,然后整支船队扬帆起航,沿着巴西海岸线向东北方向驶去,而他们第一个目标就是位于塞古鲁港以北的伊列乌斯——一个与塞古鲁港类似,以优质海军木材输出为主的港口城镇,同时也是海军极力要求攻取的目标。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ps:  终极侧位的《德意志崛起之路》上架了,希望喜欢的去支持下。 第一百二十章 以打促和(二) 智利葡萄酒是在20世纪90年代以后才逐渐走向了世界,由于低税、口味独特等优点,深受大众喜爱。因为智利独特的气候,其生产的葡萄别有风味,为其产出优质葡萄酒奠定了基础,再加上欧洲古老的酿酒方法,使得酿制出智利葡萄酒既有欧洲传统,又不失南美风味,给人一种新旧交叠的感觉,是智利葡萄酒的独到之处。 早在16世纪西班牙人征服美洲最西边的大陆之时,也将一种被称作vitisvifera(欧洲葡萄类型的泛称)带入了南美大陆。根据科学考证,当时智利所种植的葡萄还来源于另一名征服者hernánrtés为墨西哥殖民地带去的葡萄品种,这个品种到最后繁衍成了pais葡萄,10多年前,pais仍然是智利境内种植面积最高的葡萄。 早期的葡萄酒主要被用在圣餐的庆典上。西班牙统治时期,葡萄酒产业受到殖民政府的严格监管,除了运往国内供贵族消费之外,智利的百姓想喝的话也必须付出高昂的价钱。当英国的私掠船长francisdrake截获了一批智利出口的葡萄酒的消息传到西班牙执政者的耳中的时候,后者才意识到之前关于葡萄酒的法令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约束,于是要求所有智利的酒园停止销售葡萄酒并且将所有的葡萄植株拔除,而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的理会这道命令,智利人依然我行我素的酿造他们的葡萄酒。 18世纪智利的流行酒是来自pais和cat葡萄的甜酒,酿酒者用蒸馏的手段来集中葡萄汁中的甜份。johnbyron在游历智利时做了葡萄酒评论家,他曾经将智利的catel葡萄酒的顺口程度比作当时的热门葡萄牙酒adeira。而10世纪的葡萄酒作者andréjulien将智利酒形容成“大黄和番泻酿成的苦药”,因为当时普遍使用的酿酒装置为rauli山毛榉木酒桶,这个的酿酒装置直到20世纪初才换成正规的橡木桶发酵。 智利人在酿酒的手法上传承了波尔多体系。在根瘤蚜病还未席卷欧洲的时候,智利的有钱领主就开始将法国葡萄引种到智利。donsilvestreerrázuriz(智利伟大的政客和酿酒师)将cabertsauvignon赤霞珠,rlot美乐,albec马尔贝克,sauvignonbnc长相思以及séillon赛美蓉引种到智利。还聘用了来自法国的酿酒学家监管葡萄园的运作。基于智利多样化气候的独特地理条件,他将rieslg引入到智利。随后法国开始爆发根瘤蚜灾难,很多法国的酿酒世家不甘眼看自己的葡萄园被毁,来到南美寻找新的契机。同时也带来了丰富的经验和先进的技术。 进入20世纪之后智利政局动荡,官僚苛政和高税收使得一度火爆的智利酿酒业进入降温时期。80年代之前,国际上对于智利葡萄酒的印象是在本土销售的平庸之辈。但是由于智利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农业现状,国际上有眼光的酿酒人士一直在支持。一些进入国际市场的智利顶尖品牌在持续保持高度品质的同时还拥有其公道的价格,逐渐获得世人的注意。时至今日智利的葡萄酒已经跃居世界第三,在英国和日本非常受欢迎。智利酒以物美价廉的餐酒形象走上中国超市酒窖的货架,是千禧年之后的事。 智利葡萄酒产区分四个大区(region),14个法定产区(denoaciondeorigen/do)。智利的法定产区系统do(denoaciondeorigen)建立于1994年。该法规对主要的葡萄酒大区(region)、次级产区(sub-region)和地域(zone)进行了定义[9]。2012年9月,该法规添加三种新的葡萄酒区域(area)名称,称为plentarydenoationsofquality。 科金博大区(quiboregions) 1、埃尔基谷(也称艾尔奇山谷elquivalley)这里种有大量的麝香葡萄,传统中,智利的pis的蒸馏酒用 智利主要酒区分布图 智利主要酒区分布图 这种葡萄来酿造的。这里除了麝香葡萄之外的葡萄园约有448公顷,比如卡曼纳、西拉、赤霞珠等等,红白比例为90/10。 2、利马里谷(liarivalley)安第斯山上的雪水在这里汇集成为利马里河流。也造就了这里名为nortechi的湖泊,这里90为红葡萄。此地的种植面积为1679公顷左右。 3、侨帕谷(choapavalley)侨帕谷位于智利最窄处,安第斯山脉和海岸山脉在这里相接。这个狭小的山谷由两部分组成,ilpel和saanca。至今还没有酿酒厂设在两地,但在多岩石的山麓却有着一些葡萄园,限量种植优质西拉(syrah)和赤霞珠(cabersauvignon)酿酒葡萄,因其高酸性和低ph值而弥足珍贵。[11] 阿空加瓜大区(ancaguaregions)[12] 4、阿空加瓜谷(ancaguavalley)这个山谷靠近阿根庭的山也是智利最高的山脉之一。1870年这里就开始种植了红色的酿酒品种,这里的红葡萄色泽深,单宁出色。种植面积约1025公顷,红白比例为87/13。 5、卡萨布兰卡谷(casabncavalley)近几年来这个产区出了不少出色的葡萄酒。也是智利唯一一个白葡萄种植多于红葡萄的地区,好的智利白葡萄酒大多来自于这个产区,特别是长相思和霞多丽,非常清新的柠檬香是它们的典型特征。这个产区位于圣地亚哥和智利主要的港口城市valparaiso。共有3693公顷左右葡萄园,红白比例为32/68。 6、圣安东尼奥谷(sanantoniovalley)这是个比较小的产区。靠近海边。共有327公顷左右葡萄园[11],红白比例为40/60。 中部山谷大区(centralvalleyregions) 7、美宝谷(也称迈坡山谷aipovalley)这是智利最古老的葡萄种植区。这是一个横向的山谷,从安第斯山向下直达太平洋,此区域适合种植不同品种葡萄。位于安地斯山脉的丘陵地带葡萄园是出产智利最佳赤霞珠的地方。葡萄种植面积约有10800公顷[11],红白比例为84/16。仍在扩大。 8、察加珀谷(也称卡恰布艾尔山谷[14]cachapoalvalley)这个山谷的葡萄园是安地斯山脉下最佳的葡萄种植地之一,具有很佳的条件种植红葡萄品种,在这里的赤霞珠能得到圆润的单宁,酒体也很丰满的酒。那里的佳美娜葡萄酒值得称道。共有10889公顷左右葡萄园[11]。红白比例为87/13。 9、孔加瓜谷[15](也称科尔查瓜山谷lchaguavalley)这里也是传统的很重要的葡萄酒产区,这里适合于种植不同的葡萄品种,区内有不少有名的酒厂,多数酒庄都离该城镇不远,以红葡萄最为出色,此地种植面积约为23368公顷[11]。红白比例为90/10。 10、库利克谷(也称库里科山谷[8]curivalley)curi是智利重要的农业中心地带。葡萄园集中在中央平原和沿岸山脉的山坡上。这里的白葡萄有着较好的酸度,特别是长相思。这里较为温暖的山谷如lontue出产高品质的赤霞珠。特别是一些老葡萄园,还有一些80年的老树。种植面积约为19091公顷[11],红白比例为69/31。 11、莫莱谷(也称穆勒山谷[16]aulevalley)这是智利是种植面积最大的产区。东面的边际为安地斯山脉。美酒种类多样。进入新时代,此地酿造出了不少的优质酒。特别是赤霞珠和佳美娜。此地的红白葡萄比例为83/17。 南部大区(southernregions) 12、伊塔塔谷[17](itatavalley)这是智利传统的葡萄酒产区,有400年的历史了,这里也能出产优质葡萄酒。种植面积约为10807公顷,红白品种比例为46/54。 13、比奥比奥谷(bio-biovalley)biobio种植了黑比诺、雷司令、霞多丽和琼瑶浆等品种。而alle谷,也是biobio盆地的一部分,基本上跟biobio谷差不多,这里出产不错的霞多丽。 14、马勒库谷(也称马也考山谷allevalley)alle是现在智利最南端的产区,尽管一些实验性的葡萄园已经延伸至更南方的osorno。虽然这一地区的高降水和短生长季对其他的葡萄品种来说充满风险,但对于霞多丽(chardonnay)来说则特别适合生长,实验性的黑比诺(potnoir)种植也充满希望。[11] 智利的气候对葡萄树的光合作用帮助很大。晚上的低温又给予了葡萄树充分的休息,使葡萄成熟的最理想的条件。色泽和香气都很完美。智利的葡萄酒由于夏天干燥,葡萄很少得病,加上天然的环境。很少受到葡萄病毒的入侵。这样好的种植环境,在全球都很少见。 2011年5月,智利设立了三种新的葡萄酒区域(area)名称,称为plentarydenoationsofquality,将葡萄园的地理位置从东到西划分为andes(靠安第斯山)、entrerdilleras(安第斯山脉和海岸山脉之间)和sta(沿海),作为法定产区的补充信息[19]。这个设计目的在更好的区分出智利葡萄产区。因为这些地理位置不同的气候环境决定了葡萄的品质。2012年9月29日,智利农业部颁布法令通过了这三个新的命名,并添加进该国的1994年葡萄酒法律[20]。新命名涵盖智利整个葡萄种植区,从南部的马勒科谷(allevalley)到北部的艾尔奇谷(elquivalley)。新的命名并非强制性,而是“补充性的”。 sta区域涵盖位于西部的产区,包括利马里(liari)、卡萨布兰卡(casabnca)、圣安东尼奥(sanantonio)、孔加瓜(lchagua)及伊塔塔(itata);andes区域覆盖地势较高的东部产区,包括埃尔基(elqui)、侨帕(choapa)、美宝(aipo)、察加珀(cachapoal)、库利克(curi)、莫莱(aule);entrerdilleras区域则涵盖中部各产区,其中智利60的葡萄酒在此酿造。[20] (赤霞珠) 赤霞珠颜色较深,果味浓郁,单宁结实,尤加利和薄荷气息是智利赤霞珠的明显特点,不同山谷的赤霞珠各有特色,有的红色浆果味浓郁、有的带有果酱味、有的胡椒味明显,还有的具有香草味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以打促和(三) 巴塔哥尼亚地区主要位于阿根廷境内,小部分属于智利。几乎包括阿根廷本土南部的所有土地。面积约673,000平方公里(260,000平方哩),由广阔的草原和沙漠组成,从南纬37°伸展到南纬51°。其边界大约西抵巴塔哥尼亚安地斯山脉,北滨科罗拉多河,东临大西洋,南濒麦哲伦海峡;海峡南面的火地岛分别隶属于阿根廷和智利,通常也划入巴塔哥尼亚的范围内。 “巨足”──巴塔哥尼亚(patagonia) 巴塔哥尼亚高原北起南纬36°的科罗拉多河,南到火地岛,西接安第斯山,东临大西洋。面积786938平方千米,约占阿根廷领土的28。包括内乌肯、里奥内格罗、丘布特、圣克鲁斯4省和火地岛区。是个自然地理环境比较独特的地方。 巴塔哥尼亚西接安第斯山脉,雪峰与火山映照,冰川同密林交错,辟有大量的国家公园和自然保护区。位于圣克鲁斯省西南部冰川国家公园内的佩里托·莫雷诺大冰川,高达3600,绵延200k,冰层不停地移动断裂,加上呼啸盘旋的山风,公园里充斥着雷鸣般的巨响。内乌肯省西北部拉宁国家公园里有21个大大小小的湖泊和一座海拔3774的拉宁死火山。这里还保存着远古原始森林,树高干粗,枝繁叶茂,苍劲挺拔。巴塔哥尼亚地区,还分布着内乌肯省布兰卡沼泽自然保护区、圣克鲁斯省佩雷托·莫雷诺国家公园、火地岛国家公园保留地、丘布特省瓦尔德斯半岛国家海洋公园等壮美的自然景观及保护区内的骆马、兀鹰、美洲豹、海狮、海象、企鹅等珍贵动物。 巴塔哥尼亚东部则是以辽阔的台地为主的荒漠和半荒漠高原。自西向东作阶梯状倾斜,东部则以陡峭的悬崖直逼大西洋,受古代冰川及现代干旱气候的影响,地表多冰蚀谷、冰碛丘、冰缘湖积冰水沉积及多种风蚀、风积地貌。 巴塔哥尼亚气候条件恶劣,素有“风土高原”之称。受大陆面积狭窄、居安第斯山背风位置及沿海福克兰寒流等的综合影响,荒漠直抵东海岸,但大陆性特征不很强烈,冬夏没有极端的低温和高温。7月均温0c~4c,1月均温为12c~20c。降水稀少,全区年均降水量不超过300,并呈自西向东递减趋势。风力强盛。常吹时速超过110k的狂风,尘暴不断。 世界上最长的山脉——安第斯山脉在这里造出古怪的形状,塔峰群立,如图腾崇拜如竹笋遍立。巴塔哥尼亚高原上的安第斯山脉南北纵行,以西是智利。以东是阿根廷。这里最著名的山峰莫过于菲茨罗伊峰和塞罗托雷峰。很多旅行者谈到这两座塔峰,用的不是美丽(beautiful),而是用惊奇(aazg)!在这里发生的攀登运动,以岩冰混合攀登型为主。chaltenfitzroy、cerrotorre,是世界级高人的“战斗”舞台。 菲茨罗伊峰,在巴塔哥尼亚大冰原的东部山岭中,是一系列垂直岩 石山峰中的一个高峰。几个紧凑的山峰组合,突兀矗立在冰川的沿线,而菲茨罗伊系列峰,显得尤为醒目壮观。它浑然的岩石塔型山体。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陡峭,对于攀登者来讲,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岩石大墙。 菲茨罗伊峰,巴塔哥尼亚的特维尔切人非常崇敬地称之为“chalten”,意为“吞云吐雾的山”。菲茨罗伊峰峰顶经常笼罩一团烟雾,所以在1970年法国人登顶之前,人们都误以为它是一个火山。高原上的特维尔切人,夏季从大西洋岸游牧迁徙到安第斯山,就是以菲兹瑞的突出山形和云烟为路标的。cerro在西班牙语里是山峰的意思,fitzroy的国际称呼。是以19世纪英国的“猎犬号”船长命名的,这名著名探险家曾在这里调查过相当一段时间。正是他第2次出行时,把达尔文带出来,成就了人类博物学上的一代伟人。 巴塔哥尼亚高原是阿根廷和南美洲的重要地区。西班牙语中。“巴塔哥尼亚”是“巨足”的意思。巴塔哥尼亚高原,自然环境独具特色,矿产资源非常丰富,具有一定经济基础和巨大发展潜力。 1519年,随麦哲伦环球旅行到达今天里瓦达维亚海军准将城附近的意大利学者安东尼奥·皮加费塔,看到当地土著居民--巴塔哥恩族人脚着胖大笨重的兽皮鞋子。在海滩上留下巨大的脚印,便把这里命名为巴塔哥尼亚。出身于葡萄牙骑士家庭的麦哲伦,以骑士名字patagon(patagon是16世纪时一部著名骑士小说的主角)命名之,而“patagon”西班牙语含义亦为指大脚的人。南北长2000公里的巴塔哥尼亚,就是美洲的大脚,延伸在南美洲的最南端。它位于科罗拉多河与美洲大陆南端的合恩角之间,面积达90万平方公里。其南方接壤南极洲的冷漠冰层,北方则是草高马肥牛仔奔飞的帕潘斯草原。巴塔哥尼亚藏在其间,藏着它浩瀚的忧郁。即使在不久以前,这里还象传说中的土地,这片广袤而人烟稀少的地区,还是偏僻的代名词--“fisterrae”(西班牙语),意思是地球最终的尽头。 16世纪末,西班牙人想使巴塔哥尼亚沿海地区殖民化,以肃清英国海盗,但在圣马蒂亚斯(sanatias)海湾建立一个耶稣会殖民地的计划失败。1778年英国试图在上述海湾殖民,西班牙人的反应是在巴塔哥尼亚首先建立两座城市:圣何塞(sanjose)及别德马。1780~1807年西班牙人在德塞阿多港建立了一块殖民地,但3年后这一地区已无欧洲人的殖民地。 阿根廷独立后,直到1870年代通过“征服沙漠”之役征服印第安人之前,巴塔哥尼亚几乎一直不受白人移民注意。此后阿根廷政府计划向该地区移民,并使之成为国家的组成部分。虽然人们因各种原因,如开发经济资源、享有宗教和政治自由等来此定居,但移民仍不甚踊跃。当地的地下财富特别吸引智利的移民,智利人希望临时工作而不是长期定居,这些人现在占人口的最大部分。除里瓦达维亚海军准将城和沿内格罗河流域上游的城镇有较大人口聚集地外。巴塔哥尼亚人口稀少,主要在农村。 巴塔哥尼亚水文状况独特,虽然荒漠广阔但内流区域狭小,内流区仅局限于内格罗河与丘布特河之间狭小地区。其余地区河流因承受山地冰雪融水或冰蚀湖供给而成为过境外流河。但毕竟受干旱气候制约。众多河流中仅有科罗拉多河、内格罗河、丘布特河河水充沛可航运、灌溉、发电。成为巴塔哥尼亚发展农、牧、林各业的河谷平原基地。 整个南美洲湖泊贫乏,但巴塔哥尼亚地区安第斯山脉东麓东侧,冰蚀湖、冰碛湖广布,大大小小共有300多个,构成南美唯一的重要湖群。 水文 两岸为悬崖峭壁的河谷深而宽。从西到东切入台地。这些河谷都是过去从安地斯山流向大西洋的河流的河床,只剩下少数发源于安地斯山的河流尚有常年流水(如科罗拉多河、内格罗〔negro〕河、丘布特〔chubut〕河、森格尔〔senguerr〕河、奇科〔chi〕河及圣克鲁斯河等)。多数河谷或者有间歇流水--如发源于安地斯山的科奇(ig)河和加列戈斯(gallegos)河,或者为整个或部分河段已完全干涸的干河,如德塞阿多(deseado)河,由于受风沙的影响,现已面目全非,从表面一点也看不出昔日曾经有河水流过。还有其他河流,如佩尔迪多(perdido)河,流入浅盐滩和盐塘而中止。峡底很深,大都为冲积粗砂和砾石。具有弥补地表水不足的地下水库的作用。 巴塔哥尼亚台地与巴塔哥尼亚安地斯山脉之间的中间地带是冰河槽或冰斗中的一连串湖泊,这些冰斗被冰碛层或松散而不分层的冰碛物等冰河的其他形成物所阻塞而形成湖泊。纳韦尔瓦皮湖以北,除拉卡尔湖(car)外所有湖水均流入大西洋;而纳韦尔瓦皮湖以南除别德马(vieda)湖和阿根廷湖外,所有湖水通过深狭谷流入太平洋,这些狭谷是因科迪勒拉自上而下受到侵蚀,沿东西方向被切断形成的。 在巴塔哥尼亚,内格罗河以北的土壤质量最好,特别是由火山岩形成的土壤。向南土壤逐渐变得贫瘠多石,在地面上常常有大片的鹅卵石。 气候 巴塔哥尼亚受南太平洋西风气流的影响,海洋潮湿空气被带进大陆。西风气流吹过南美洲的西海岸和安地斯山脉。因冷却和凝聚作用湿度降低,当进入巴塔哥尼亚时空气已经干燥。巴塔哥尼亚可分为南、北两大气候区,分界线从安地斯山脉约南纬39°起,至瓦尔德斯(valdes)半岛正南约南纬43°为止。 北区为半干旱区。年平均温度约为12~20c(54~68f),有记录的最高温度约为41~45c(106~113f),最低温度为-11~-5c(12~23f)。日照时间沿海最短,内陆至西北部最充足。年降雨量约90~430公厘(35~17寸)。盛行干燥、凛冽和强劲的西南风。 南区的气候与西面安地斯科迪勒拉的潮湿天气迥然不同。南区的北部实际上不受大西洋的影响--也许因为其沿岸地区海拔较高,在圣豪尔赫(sanje)湾周围达到274~548公尺(900~1,800尺)--虽然太平洋凛冽的西风和大西洋近海寒冷的福克兰洋流有某种影响。在南部随着纬度增高。地形越来越呈现为半岛形,受到大西洋的某种影响。南区的气候寒冷、干燥,沿岸的温度比内地高,并有强劲的西风。年平均温度为4~13c(40~55f),最高温度约达34c(93f),最低温度-9~-33c(16°~27f)。冬季降大雪,全年有霜冻,春、秋两季只是夏季与冬季之间很短的过渡期。年平均降水量约为127~203公厘(5~8寸),但曾有高达483公厘(19寸)的记录。中部干旱地区降水较少,但日照时间较沿岸和安地斯科迪勒拉长。 植物 巴塔哥尼亚西部边缘狭窄的长条地区有着与临近的科迪勒拉山类似的植被,主要为落叶和针叶林。广阔的高原地区分为南、北两区,各有其特征明显的植被。 北部较大的干草原向南延伸至南纬46°附近。在其北部有耐旱的灌木林植被,往南逐渐转变为开阔的灌丛,这些灌木可高至1~2公尺(3~7尺)。在沙质地区,草长得很茂盛,而在盐碱平地上的耐盐的草和灌木占了主要地位。南纬46°以南地区更为干旱,其植被低矮,明显稀疏,几乎不需要水。 动物 巴塔哥尼亚鸟类中有鹭和其他涉禽,肉食鸟类有盾雕、雀鹰和食虫卡拉卡拉鹰;还有几近灭绝的鶆。该地典型的有袋目动物是负鼠(鼬科动物的一种)。有各种蝙蝠,包括一种长耳的变种。还发现有犰狳、南美犰狳(小犰狳)、狐狸、雪貂、北美臭鼬、短尾猫和美洲狮,以及巴塔哥尼亚豚鼠和各种各样引入的啮齿动物,如兔鼠和栉鼠。 地质结构 巴塔哥尼亚(patagoniapteau)其构造基础是巴塔哥尼亚陆台,在内格罗河与布丘特河之间为广泛出露的古老花岗岩、结晶板岩、片麻岩、班岩等结晶岩系的地盾区,其他部分上覆中生代和新生代沉积岩系,局部地区尚有第三纪玄武岩分布。南美洲南端巴塔哥尼亚高原熔岩中的上新世-第四纪碱性玄武岩的微量元素和sr、nd、pb和o的同位素组成 南美洲南端的巴塔哥尼亚高原熔岩,是由开始于晚白里世或新生代早期并周期性地延续至全新世的火山活动形成的。该高原熔岩的底部为时代较老、分布范围较广的次碱性拉斑玄武岩,其上覆岩石是该熔岩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是分布范围较窄的上新世一第四纪碱性玄武岩。 石油 特殊的构造基础和复杂的地质条件造就了巴塔哥尼亚良好的资源环境和丰富的矿藏条件。巴塔哥尼亚是阿根廷最具美好开发前景的地区 特殊的构造基础和复杂的地质条件造就了巴塔哥尼亚良好的资源环境和丰富的矿藏条件。巴塔哥尼亚是阿根廷最具美好开发前景的地区。 特殊的构造基础和复杂的地质条件造就了巴塔哥尼亚良好的资源环境和丰富的矿藏 巴塔哥尼亚地区石油储量大、分布广。又在沿海大陆架找到更多更丰富的石油、天然气资源。以里瓦达维亚为中心的巴塔哥尼亚地区已成为阿根廷最大的石油基地,产量占全国石油总产量的60以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以打促和(四) 巴拉圭全称:巴拉圭共和国(西班牙语:republicadelparaguay)是南美洲中部的内陆国家,境内主要山脉是阿曼拜山和巴兰卡尤山,其南边国境完全与阿根廷接壤,东北与西北角则分别是巴西与玻利维亚。 巴拉圭境内主要河流有巴拉圭河和巴拉那河。巴拉圭的大部分地区属亚热带气候,人口7033万,西班牙语和瓜拉尼语为官方语言,瓜拉尼语为民族语言,首都亚松森(asuncion)。1767年西班牙殖民者把耶稣会教士驱逐。18世纪,巴拉圭地区是南美洲最大的人口集中地区。 巴拉圭是南美洲国家联盟成员国,经济以农牧业和林业为主,主产棉花、大豆等。 原为瓜拉尼族印第安人居住地。 16世纪以前,圭库鲁人活动在西巴拉圭,以渔猎为生;瓜拉尼人生活在东巴拉圭,从事农业生产。 1537年西班牙人在巴拉圭河与皮科马约河汇合处建立第一个殖民点亚松森。此后,沦为西班牙殖民地。 16世纪末划归秘鲁总督管辖。 1776年并入拉普拉塔总督区。 1811年5月14日宣布独立,成立巴拉圭共和国。 1862年,弗朗西斯柯·洛佩斯的总统父亲老洛佩斯去世了,他接过了父亲手中的权杖,继任巴拉圭总统。 1864年~1870年由巴拉圭军事强人弗朗西斯柯·洛佩斯以一个内陆小国巴拉圭,对巴西、阿根廷、乌拉圭3国同盟的战争,是南美洲最大的战争。有的历史学家把这场战争称作近代战争与现代战争的分水岭。这场战争的一个特点是,使用了步枪、机关枪、、大炮等现代武器,电报、侦察用的热气球也投入使用。很多后来在一战中使用的武器和装备,已经在这场战争中亮相了。[1]??1865年5月1日,巴西、阿根廷和乌拉圭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秘密签订共同反对巴拉圭的三国同盟条约,并组成三国同盟联军。[2]? 1866年巴西换掉了陆军元帅米特尔,由加西亚接任。在他接任时。巴西军队在8个月内仅仅前进了15英里。加西亚没有急于进攻,而是用了8个月做攻击的准备,同时也让海军方面下决心把最昂贵的舰艇调来专对付巴拉圭人的水雷和岸上的炮火。他精心地布置了一个计划,通过向东大迂回绕过了巴拉圭人的防御工事。1868年5月。他终于完成了对巴拉圭人的核心要塞虎美塔的包围。洛佩斯不得已率领大部队突破重围,仅留下很少士兵守城。靠着每天不停地炮击,联军终于在13个月后攻陷了这个要塞。[3]? 1932~1935年,巴拉圭同玻利维亚为争夺北查科地区的石油资源而爆发战争,巴拉圭获胜。占领争议地区约3/4的土地。 地形 地处拉普拉塔平原北部,巴拉圭河从北向南把全国分成东西两部分:河东为丘陵、沼泽和波状平原,是巴西高原的延伸部分,海拔300~600米,约占领土面积的1/3,全国90以上的人口集中于此;河西为查科地区,大多为原始森林与草原。境内主要山脉是阿曼拜山和巴兰卡尤山。[3]? 水文 主要河流有巴拉圭河和巴拉那河。[5]? 气候 大部分地区属亚热带气候。南回归线横贯中部,北部属热带草原气候,南部属亚热带森林气候。夏季(12月至次年2月)气温26-33c;冬季(6月至8月)气温为10-20c。降水由东向西递减,东部约1。300毫米,西部干旱地区400毫米左右。森林面积占全国面积54,富珍贵硬木林、破斧树和马黛茶树等。石灰石储量较多,还有少量锰、铜、铁等矿藏。水力资源甚丰,已同邻国巴西、阿根廷合建大型水电站。[3]? 首都 亚松森(asuncion),人口519万,夏季气温22—35c,冬季气温12—22c。全国最大的城市它位于巴拉圭的东岸,皮科马约河和巴拉圭河汇合处,南纬25度15’。西经57度47’亚松森原来生活着印第安人。1537年8月15日西班牙人到达此地时正值天主教的圣母玛丽亚升天节。在西班牙语里,升天节的发音是“亚松森“,因此,亚松森就成了这座城市的名字。1811年。巴拉圭独立,亚松森成为首都。该城地处南美第二大河巴拉圭河系的上游,战略地位非常重要。1864—1870年发生了巴拉圭战争,亚松森被巴西,阿根廷,乌拉圭三国联军占领。由巴西统治到1876年。[3]? 重要城市 恩卡纳西翁(encarnacion) 巴拉圭南部城市,伊塔普阿省首府。位于上巴拉那河畔,与阿根廷的波萨达斯隔河相望。人口28万(1982年)。始建于1632年。1926年曾遭龙卷风破坏。周围农牧区和林区的贸易和工业中心。有木材加工、制茶(马黛茶)、卷烟、轧棉、制革、谷物加工等工业。铁路和公路通亚松森,并有火车轮渡同阿根廷铁路衔接。有飞机场。 东方市(ciudaddeleste) 东方市是巴拉圭第二大城市,人口仅次于首都亚松森。市区人口约24万人,若把市郊人口计算在内则约37万5千人。亚松森每天有高速巴士行驶到这里,约需7小时。也可搭乘飞机(需45分,机场在巴西境内)。东方市位于巴拉圭最东边的城市,著名的伊瓜苏瀑布即在该城边上巴拉圭、巴西、阿根廷的三国边境,瀑布最壮观的景色要到巴西境内才能看得到。为免税城市,巴西和阿根廷有许多游客和单帮客来此采购。 国家象征 编辑 国名 巴拉圭共和国(英语:therepublifparaguay;西班牙语:republicadelparaguay)简称巴拉圭。[3]? 国旗 巴拉圭国旗由红、白、蓝三横条组成。呈横长方形,长与宽之比为2:1。旗面中央正面为国徽图案,背面为财政玺。[3]? 国徽 呈圆形。圆面正中是一颗光芒四射的五角星,称为“五月之星”,纪念巴拉圭摆脱西班牙殖民统治。于1811年5月14日获得独立。“五月之星”由象征胜利的棕榈枝和象征和平的橄榄枝环绕,绿枝下端由国旗三色带系扎。绿枝环外圆面上半部为西班牙文“巴拉圭共和国”。圆周由国旗三色圆环构成。财政玺亦为圆形,圆面中间图案有别于国徽,为一只金色狮子。其背后立一根“自由之竿”,竿顶有一顶“自由之帽”。[3]? 国歌 《巴拉圭人,无共和毋宁死》 歌词大意:美洲人民在王权的压迫下度过了悲惨的三百年,终于有扬眉吐气的一天,说道“够了”。坚决把王权推翻;我们缅怀着父辈英勇作战,他们名垂史册,光照人间。他们粉碎了威严的王权,编织成了胜利的花冠。巴拉圭人,为共和国献身;换来自由,凭勇敢精神。不容许再有奴隶和暴君,统治者是团结和平等。 政治 宪法 现行宪法于1992年6月20日颁布。宪法规定巴为代议制国家。总统由产生,任期5年,不得连任,设副总统一名。现任副总统胡安·埃乌德斯·阿法拉·马西埃尔(juaneudesafaraaciel)。红党,2013年8月就任,任期至2018年8月。 议会 分为参、众两院,参议员45人,众议员80人,均由产生,任期5年。本届议会于2013年4月选举产生。参、众议长任期一年,每年改选。现任参议长胡里奥·塞萨尔·贝拉斯克斯·蒂耶利亚(juliocésarvel?zqueztilleria),红党,2013年6月当选。现任众议长胡安·巴托洛梅·拉米雷斯(juanbartolo?ra?rez)。蓝党,2013年6月当选。[6]? 政府 政府由总统府秘书处和11个部组成。主要成员有(2013年8月):总统府秘书长胡安·洛佩斯(juanl?pez)、外交部长埃拉迪奥·洛伊萨加(edioloizaga)、财政部长赫尔曼·罗哈斯(geránrojas)、国防部长贝尔纳迪诺·索托将军(bernardosoto)、内政部长弗朗西斯科·德·巴尔加斯(francisdevargas)、公共工程和通讯部长拉蒙·希门尼斯(raonji?nez)、工业和贸易部长古斯塔沃·莱特(gtavoleite)、农牧业部长豪尔赫·加蒂尼(jegatti)、公共卫生和社会福利部长安东尼奥·巴里奥斯(antoniobarrios)、教育和文化部长玛尔塔·拉富恩特(artafuente,女)、司法和劳动部长舍拉·阿维德(sheiabed,女)和妇女部长安娜·玛丽亚·巴伊阿尔迪(anaariabaiardi。女)。 司法 根据宪法,国家设司法委员会,由8人组成。最高法院由9名大法官组成,大法官由司法委员会提名并经政府同意后,由参议院任命。现任最高法院院长安东尼奥·弗雷特斯(antoniofretes)。[7] 政党 传统政党6个,主要有: (1)红党(partidolorado):又名全国共和联盟(anr。asociacionnacionalrepublicana)或国家共和党。巴第一大党,执政党。现有党员约200万。1887年9月11日成立,历史上多数时期为执政党。主要代表大地主、大牧场主和大资产阶级利益。对内注重发展民族经济和打击腐败,对外致力于加强南共市和地区一体化建设。现任主席莉莲·萨马涅戈(liliansaaniego,女)。 (2)真正激进自由党(plra,partidoliberalradicauténti):又称蓝党。最大在野党。有近100万名党员。1977年从激进自由党分裂出来。1989年2月获合法地位。在工人、农民和知识界有一定影响。对内主张实行土改、发展民族经济,要求实行民主开放和国家的全面改造;对外主张维护民族独立、反对外来干涉,同世界各国发展友好关系。现任主席为布拉斯·安东尼奥·利亚诺·拉莫斯(bsantoniolnoraos)。 (3)亲爱祖国党(pq,patriaquerida):在野党。前身为亲爱祖国运动(oviienatriaquerida),2000年成立,2003年9月更为现名。主张推进全面变革,认为严惩腐败是首要任务。现任主席为罗伯托·坎波斯·奥尔蒂斯(robertocaposortiz)。 (4)公民道德全国联盟(unace,unionnacionaldeciudadanos?tis):在野党。2002年3月成立,由从红党分裂出来的红色道德全国团结派组成,自称有31万党员。现任主席为卡梅洛·贝尼特斯·坎特罗(carlobenitezcantero)。 (5)国家团结党(pps,partidopaissolidario):在野党。2001年由前全国聚会党领导人之一卡洛斯·阿尔韦托·费利佐拉·帕利亚雷斯(carlosalbertofilizzopalres)创立并任主席。党员人数约25万。 (6)全国聚会党(pen,partidoencuentronacional):在野党。1993年5月成立。党员约18万人。主要由独立派人士组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护航与嫁妆 合恩角是智利南部合恩岛上的陡峭岬角。位于南美洲最南端,以1616年绕过此角的荷兰航海家斯豪滕(willerneliszoonschouten)的出生地霍恩命名。距此西北56公里(35哩)的奥斯特(hoste)岛的假合恩角,有时被误认为合恩角。合恩角洋面波涛汹涌,航行危险,终年强风不断,气候寒冷。是太平洋与大西洋分界线。 历史编辑 1520年11月1日,麦哲伦的船队沿着南美洲大陆东岸南下,来到了一个荒岛礁石成群的地方。这一带水域风大浪高,凶猛的急流四方乱窜,海水中还常飘浮着巨大的冰块。船只在“羊肠小道”中艰难地航行着,最后总算通过海峡进入到太平洋。为了纪念麦哲伦环球航行的功绩,后人把这个海峡命名为“麦哲伦海峡”。麦哲伦穿过海峡的时候,看到南侧的岛屿上到处有印第安人燃烧的簧火,便给这个岛屿起名叫“火地岛”。合恩角就处在火地岛的南端,在南极大陆未被发现以前,这里被看作是世界陆地的最南端。 气候特点编辑 合恩角 合恩角 合恩角,南美洲最南端合恩岛上陡峭的南角(南纬55°59′、西经67°16′)。位于南美洲的最南端,通过这里的经线是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分界。海拔395米。属智利。1578年航海家德雷克首先到此,1616年抵达的荷兰航海家以其诞生地合恩命名。南临德雷克海峡,气候阴冷,多雾。终年盛吹强烈西风,岸外海面波涛汹涌。 合恩角离南极洲很近,捕鲸的活动曾是这一带的重要事业。在这里可以见到用鲸肋骨做成的“栅栏”,在穷人家里还有用鲸椎骨做的小凳。在1914年巴拿马运河通航以前,这里是大西洋与太平洋之间航行的必经之路。第二次工业革命后,经过巴拿马运河比绕道合恩角缩短了1万多公里的航程,但是船只通过运河不仅受到吨位限制。而且要等待开启船闸,费时间太多,所以“人工海峡”还不能完全代替天然海峡的作用。 合恩角是世界上最南端的聚落,整座城镇建在冰碛石的山坡上。房子都用斜顶建筑,冬天才不会堆积沉重的雪。还长达半年以上有下雪机会。 旅游资源编辑 火地岛东半部是阿根廷领土,西半部属智利管辖。阿根廷火地岛的首府乌斯怀亚,是世界上最南的城市,它离南极半岛只有1000公里。是进入南极的门户,是名副其实的天涯海角。在印第安语中,“乌斯怀亚”意思是观赏落日的海湾。在这里观赏落日,水天上下、云霞似锦、美不胜收。 火地岛的气候变化无常,有时从大西洋海面刮来的飓风时速达到150公里,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更多的时候火地岛是宁静而美丽的,境内高山耸峙,河渠纵横,蓝天大海映着山顶的积雪和山谷的冰川。山腰间林木苍翠,山脚下牧草丰美,它奇异的风光和神秘的色彩,使这里成了别具一格的旅游胜地。 相关资料编辑 有着世界五大海角(合恩角、好望角、露纹角、塔斯马尼亚的东南角、斯地沃尔特的西南角)名称之一。亦有着‘海上坟场’之称,因为位于美洲大陆最南端,隔德雷克海峡与南极相望,属于次南极疆域,堪称世界上海况最恶劣的航道。由于风暴异常,海水冰冷,历史上曾有500多艘船只在合恩角沉没。两万余人葬身海底。 麦哲伦海峡编辑 麦哲伦海峡(straitofageln)位于南美洲大陆最南端,由火地岛等岛屿围合而成。 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于1520年首次通过该海峡进入太平洋,故得名。 麦哲伦海峡蜿蜒曲折,长563千米。最窄处仅有33千米,最宽处却有32千米左右,纬度为71°w,54°s。 麦哲伦海峡是南大西洋与南太平洋之间最重要的天然航道,但由于长期恶劣的天气,加上海峡狭窄。所以船只很难航行 西班牙语作estrechodeagalnes。南美洲大陆南端和火地岛之间沟通大西洋和太平洋的海峡。长560公里(350哩),宽32~32公里(2~20哩),东端与阿根廷相接,馀部全在智利领海内。 东起大西洋畔的维尔赫纳斯(virgenes)角与圣埃斯皮里图(espiritanto)角,西至德索拉西翁(desocion)岛皮勒(pilr)角抵太平洋。海峡主要港口阿雷纳斯(arenas)角在伯伦瑞克半岛,为智利羊肉集运港。 葡萄牙人麦哲伦于1520年10月21日至11月28日在该海峡航行,并终于完成第一次环球航行。海峡水道曲折迂回,且寒冷多雾,在巴拿马运河建成前为重要海上航线。[2 麦哲伦海峡西班牙语作estrechodeagalnes,位于南美洲大陆南端和火地岛、克拉伦斯岛、圣伊内斯岛之间。因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1520年到此考察而得名。 东端与阿根廷相接,余部全在智利领海内。东起大西洋畔的维尔赫纳斯(virgenes)角与圣埃斯皮里图(espiritanto)角,西至德索拉西翁(desocion)岛皮勒(pilr)角抵太平洋。东连大西洋,西通太平洋。 海峡两岸海岸线迂回曲折,海峡被中部的弗罗厄得角分成东西两段,西段呈西北——东南走向,中段南北走向,东段又从西南折向东北,自西至东,拐了一个直角弯。中、西段的海岸也很曲折。两岸陡壁耸立,海岬、岛屿密布。峡中风大多雾,潮高流急。多旋涡逆流,海上时有浮冰,不利于航行。所以这里一直以来成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海域,大西洋和太平洋被分隔在海峡两边。 麦哲伦海峡位于南美洲大陆南端和火地岛、克拉伦斯岛、 圣伊内斯岛之间。由地壳断裂下陷而成。长约563k,宽33~32k,海峡内寒冷多雾,并多大风暴,是世界上风浪最猛烈的水域之一。 巴拿马运河通航前。是沟通大西洋和太平洋的重要航道,1520年为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首先通过,因此而得名。 东连大西洋,西通太平洋,东西长580千米,南北宽33~33千米。海峡被中部的弗罗厄得角分成东西两段。西段海峡曲折狭窄,入口处宽度48千米,最窄处仅33千米,水深较深,最深处达1170米。两侧岩岸陡峭、高耸入云。每到冬季,巨大冰川悬挂在岩壁上,景象十分壮观,每逢崩落的冰块掉入海中,会发出雷鸣般巨响并威胁船只航行。 东段开阔水浅,主航道最浅处只有20米,两岸是绿草如茵的草原景观,海峡处于南纬50多度的西风带,强劲而饱含水汽的西风不仅给海峡地区带来低温、多雨和浓雾,而且造成大风、急浪。是世界闻名的猛烈风浪海峡,不利于航运发展,但在巴拿马运河开通前,是南大西洋和南太平洋间的重要航道。 在南美大陆和火地岛之间。有一条十分迂回曲折的海峡。它的西段呈西北—东南走向,中段南北走向,东段又从西南折向东北,自西至东,拐了一个直角弯。中、西段的海岸也很曲折。两岸陡壁耸立、海岬、岛屿密布。峡中风大多雾,潮高流急。多旋涡逆流,海上时有浮冰,不利于航行。所以这里一直是一个人迹罕至的海域,大西洋和太平洋被分隔在海峡两边。16世纪,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自信在此终有一条通往“南海”(太平洋的航道)。 他于1519年9月20日率领一支探险船队开始航行。到达南美洲东海岸后,沿着海岸前进,在第二年10月21日进入他要寻找的海峡。经过一个多月的艰难航程,战胜了死亡的威胁,终于在11月28日驶出海峡,进入风平浪静的太平洋,为第一次环球航行开辟了胜利的航道。后人为了纪念麦哲伦对航海事业作出的贡献,把这段海峡称为麦哲伦海峡。 麦哲伦海峡全长592公里,宽窄悬殊,深浅差别也很大。最宽的地方有33公里,最狭处仅3公里左右;最深处在千米以上,最浅的地方只有20米。当年麦哲伦率领船队在海峡航行时,夜晚曾见南边岛屿上升起一个个火柱。这是印第安人点燃的烽火,因此这个岛屿也就被称为“火地岛”。火地岛是海峡南边的最大岛屿,面积48万平方公里,东部属阿根廷,西部属智利。 麦哲伦海峡的一些港湾可停泊大型舰只。因为航道曲折艰险,自从巴拿马运河通航后,来往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间的船只一般不再经过这里。麦哲伦海峡西部航段长年偏西大风,涌浪和风向基本一致。海峡东部每年9月中旬至来年3月盛行西北风,10月至11月份风力较大,通常是早晨起风,下午随日落风力逐渐减弱。西部风力总是大于东部风力,太平洋入口的风浪一般要大于东部大西洋入口的风浪,经常高达9~11级。冬季通过时,海峡内宽阔水域的风力有时高达7~8级,受岸形遮挡涌浪不是很大。 能见度 海峡内没有明显的雾季,西部航段几乎常年视距良好,只是冬季下雪时会有短时间视距较差。东部区域在秋、冬季节,即每年4~5月份部分航段有雾产生,常见于第一狭水道和第二狭水道区域,其它季节少有雾天形成。 潮流 麦哲伦海峡的流向和流速在不同的航段不尽相同。主航道内的流向受潮水影响一般沿着航道非东即西,但有河口交叉的航段流向多变,航经此类航段时要注意流压差影响。在太平洋入口至72°w之间的西部航段几乎全年盛行东向流,流速受当时风力和海流影响一般在1~2节之间,落潮时虽有西向流产生,通常被东向海流抵消而表现为东向流。中部航段流速一般在15节左右,流向受潮水和分支河道的影响而变化。东部航段流速变化较大,特别是在第一狭水道和第二狭水道航段流速可高达7~8节,在涨潮时为西向流,落潮时为东向流。区域划分 如果船舶在通过麦哲伦海峡前、后停靠智利港口。强制引水的范围比只通过海峡的船舶 大的多,在西海岸强制引水范围包括自(43°40′s//074°00′w)向南至整个麦哲伦海峡海域。引水在船航行时,部分航段是沿内水航线航行,由于内水航线大多时间是在岛中穿梭。因此可以避开南太平洋的大风浪。 如果船舶只是跨洋经过麦哲伦海峡,不停靠智利港口,则强制引航区域为从海峡大西洋入口引水站至puntaarenas港(53°10′s//070°54′w)正横位置。太平洋入口至puntaarenas港正横位置为自引航段,东、西向航行船舶规定相同。整个海峡航程一天左右,其中强制引航段航行约10个小时。 引水预定 引水预定船舶一旦决定通过麦哲伦海峡。要及早将船舶eta及申请引水的范围报给代理,以便提前预定引水。如果船舶只申请强制引航段引水,需要提前两天预定;如果申请全程引水,东行船舶必须提前3―4天提交申请,因在海峡太平洋入口处没有设置引航站,引水必须乘引水艇从puntaarenas引水站抵达西入口,期间有12个小时航程。 预定引水后代理会电告船舶引水上船地理位置,此后船舶要每天更新eta,以确保引水按时上船。引水登轮地点及方式船从西部进入海峡,如果申请全程引水。引水通常在(52°55′s//074°00′w)处登船;如果风浪较大,引水会要求船舶自引到(53°10′s//073°21′w)处上船。 船舶在接近海峡向信号台报告时,信号台会临时通知引水上船的时间和地点,船方一定要核对好上船位置并做好各项准备,安全接近登船点。如果船舶是从智利港口开出东行经过麦哲伦海峡,引水一般在西海岸(43°35′s//074°00′w)附近上船,引水上船后经沿岸航线驶抵麦哲伦海峡,中途不更换引水。 从东部进入海峡,如果天气良好,引水员会按预定时间在海图标绘的引水站登船。如果提前到达。引水将用vhf/ch16呼叫船减速接近引水站,如果风浪较大,引水会要求在第一狭水道入口处登船。船舶如果只申请强制段引水,引水上下船都是由引水艇接送。如果是申请的全程引水。船舶也可申请直升机接送,但船方必须符合直升机接送条件。如引水在太平洋入口上船,引水艇费用比引水费用本身还要高出一倍,而直升机接送引水的费用只有小艇接送费用的一半,因此具备条件的船舶申请全程引水时可申请直升机接送。 另外,据引水员介绍。大型船舶基本都申请全程引航,小型船自引较多,有些自引的西行船舶为了白天通过第三狭水道(pasoturtoso)而在puntaarenas港等待锚地抛锚。海峡两侧基本由连绵的山脉和岛屿组成,72°w以西至太平洋入口除了覆盖少数植被外,以秃山、岩石为主,除导航灯塔外无背景亮光。在海峡中部arenas港附近航段岸形易辨,背景亮光较多。东部入口处的100海里范围内则以矮山为主,少树,多以植被覆盖。贯穿整个海峡,海拔较高的山脉顶部常年积雪覆盖,海拔较低处仅在冬季覆盖积雪。 麦哲伦海峡自大西洋入口,即正横puntadungeness灯塔至太平洋入口capepir灯塔全长320海里。其 中位于海峡东侧的强制引航区域约90海里;非强制引航区域位于海峡西侧约230海里。 海峡内有3处狭窄地段,分别称第一狭水道(priraangostura),位于海峡东入口处,中心位置(52°30′s//069°35′w);第二狭水道(segundaangostura),中心位置(52°43′s//070°20′w);第三狭水道(pasoturtoso),中心位置(53°33′s//072°25′w)。第一和第二狭水道在强制引航段内,第三狭水道在自引航段内,在三个狭水道内的部分航段可航宽度小于1海里,其他航段的可航宽度都大于1海里,对于大型船舶避让也没有问题。 整个海峡的主航道自东至西可以分为四个部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以打促和(五) 鄂霍次克海,东为堪察加半岛,东南为千岛群岛,南为北海道岛,西、北为西伯利亚,西南为库页岛。在鞑靼海峡与拉彼鲁兹海峡(宗谷海峡)与日本海相连。当地最著名的景观为冬季在海面出现的浮冰。海水由大陆排放的水、雨水、从太平洋穿过千岛群岛的无数海峡西流之水,以及从日本海经过拉佩鲁兹海峡北流之水组成。温带季风气候。 基本介绍 鄂霍次克海(俄语:Лntocфepaoxotckoгoopr;罗马化写法:okhotskoyeore;英语:seaofokhotsk)是西北太平洋的一个海,得名于鄂霍次克。鄂霍次克海原称通古斯海或拉穆特海。旧时日本称为“北海”(hokkai),后来改指位于欧洲的北海,故今改用俄语音译(ohotsukukai,オホーツク海)。中国唐代称“少海”、“北海”。俄国人于17世纪进至鄂霍次克海,1731年建立鄂霍次克区舰队,基地设在鄂霍次克港。1855年,区舰队基地迁驻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 地貌地质 鄂霍次克海形成于第四纪(250万年至1万年前),经历了多次冰川的进退。海底坡度由北往西南下倾。按其地貌特征大致可分为陆架区、陆坡区和深水海盆。近岸陆架区占海区总面积的40。中央部分海底为陆坡区,零星地分布着一些水下高地、洼地和海槽。深水海盆主要有两个:在库页岛东面为一宽广的捷留金海盆,地形崎岖不平;在千岛群岛内侧的是千岛海盆,为一深海平原,是全海区最深之处。海底沉积物,近岸带为粗砾、细砾和砂;陆架和岛架区主要为砂;深水海域沉积物则为粉砂质泥、粉砂粘土和泥质;千岛群岛地区的底质,一般多含火山碎屑物质,许多地方已形成各种粒度的凝灰岩沉积层。 鄂霍次克海岛屿周围海底常发生地震,并形成破坏力巨大的津浪(地震海啸)。大陆架面积广阔(占海底面积42以上),约宽400千米。分布在北部和西部;靠近千岛群岛的南部是深海盆地(9以上);中部是带状大陆坡,交替分布有海底洼地和海底高原(48以上)。海流从东北经中部、千岛群岛流向太平洋,与白令海来的海流汇合,形成千岛寒流(亲潮);南部局部地区有暖流经过。 地理位置 太平洋西北部的边缘海。大部分为东北亚的不同地形区所围绕。鄂霍次克海西濒俄罗斯的西伯利亚海岸,南起黑龙江河口湾,北至品仁纳(penzha)河口。东以堪察加半岛和千岛群岛(kurilisnds)为界,南抵日本的北海道,西南至俄罗斯的萨哈林(sakhal)岛。鄂霍次克海覆盖面积1583万平方千米。平均水深777米,海水冲刷着日本和俄罗斯两国的海岸。 大陆沿岸大部分为高峻岩岸,其间散布着注入该海的地区性大河的河口。诸如黑龙江、乌第河、鄂霍塔河、吉日加河及品仁纳河等。海底由北向南和西南倾斜。北部和西北部为深达200米的大陆棚,而其余地区(约占总面积的70)是深200-1500米不等的大陆斜坡。 地形特点 南北最长2460千米,东西最宽1480千米,面积约1528万平方千米,平均水深838米。北部有宽阔的大陆架,往南水深增加。中部水深1000-1600米,东部最深处达3658米。海岸线较平直,总长10460千米。较大海湾有舍列霍夫湾、乌德湾、太湾、阿卡德米湾等。海水北浅南深。平均深度821米,北浅南深,最深处3521米(千岛海盆)。水容量达1365万立方千米。盐度328‰-338‰。 夕阳下的鄂霍次克海 鄂霍次克海北浅南深,北部近岸是大陆架区,中央是大陆坡区,南部萨哈林岛(库页岛)东侧和千岛群岛内侧是两个深水海盆。海盆边缘的千岛群岛位于地壳活动带,北部和西北部为深达200米的大陆棚,而其馀地区(约占总面积的70)是深200-1500米不等的大陆斜坡。海底常发生地震和火山活动,有30个活火山和70个死火山。海底地形自北向南倾斜,北部大陆架宽广。东南部有著名的千岛海盆,最深处达3521米。鄂霍次克海南北气候差异明显。北部处于高纬度,又伸入亚洲大陆,具有副极地大陆性气候。冬季严寒而漫长,夏季温暖而短促,年降水量400-700毫米;南部受海洋调节属温带海洋性气候,年降水量1000毫米以上。1月北部平均气温零下24c,南部零下10c;8月北部平均气温11c,南部则为17c。冬季来自大陆的干冷西北风。不仅可以激起海面大浪,而且引起大范围降温,使大部分海区结冰。北部一般11月开始结冰,冰期持续到来年6月,南部冰期大多不超过3个月。海区结冰或有浮冰,不利于航行。海海区因有寒流和暖流交汇,而有浓雾形成。海水中营养盐类较多,利于海洋生物繁殖,产堪察加蟹、鲑鱼、鲱鱼、鳕鱼、鲽鱼等。重要港口有马加丹、鄂霍次克等。 海岸状况编辑 沿岸大部高峻陡峭;堪察加半岛西岸、萨哈林岛和北海道岛北岸低平,多泻湖,岸线较平直。大海湾有舍列霍夫湾、萨哈林湾和捷尔佩尼耶湾。其间散布着注入该海的地区性大河的河口。诸如黑龙江、乌第(uda)河、鄂霍塔(okhota)河、吉日加(gizhiga)河及品仁纳河等。 地质活动情况编辑 香港天文台2008年7月5日上午10时19分记录一次猛烈地震,震央位于俄罗斯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之西北偏西约380千米,地震规模为里氏75级。经初步分析,震中位于鄂霍次克海(北纬539度,东经1530度),目前尚未有伤亡及损毁报告。 中国地震台网正式测定:2013年05月24日13时44分在鄂霍次克海(北纬549度,东经1533度)发生82级地震,震源深度600千米。本次地震有两个显著特点:1、深度超过600千米的巨大地震,这在地震观测史十分罕见;2、由于震源深达600千米(位于地幔中),地震波传播速度更快。能量衰减减慢,低频成份携带的巨大能量得以传播的更远,这使得我国大部分地区均有震感。 气候特征编辑 鄂霍次克海属温带季风气候。平均气温:2月北部零下20c,南部零下7c;8月东北部12c。南部18c。表层水温:冬季在0c以下,夏季8-12c。表层盐度25‰-35‰。海域从10月至次年6月结冰,3月结冰范围最大,冰厚1米。4-8月多雾,北部和西北部时有浓雾。冬季多暴风雪。不规则日潮、半日潮。最大潮差129米(品仁纳湾),流速约75节。海流呈反时针方向环流,流速05-15节。年降水量:北部710毫米,南部1040毫米。年平均气温随纬度而异,北方为零下6c,南方为55c;在同一纬度上,东部又比西部高10c。月平均气温以1月为最低,北部的舍利霍夫湾和乌达湾为零下24c,而千岛群岛和堪察加南部为-10c;8月为最高,北部为11c。南部为17c。 鄂霍次克海的大部海面10月至次年6月结冰。北部和西部海域受亚洲大陆影响,属亚寒带大陆性气候,冬季1-2月平均气温零下20c至零下24c,7-8月为12-14c,年降水量400-700毫米,海水结冰期长达7个月(11月至翌年6月),冰厚08-1米。南部和东部靠近太平洋,属温带季风气候,1-2月平均气温零下5c至零下7c,7-8月为12-18c。年水量在1000毫米以上。海区因有寒流和暖流交汇,融冰期有浓雾,并有流冰活动,不利航行。海水表层盐度在萨哈林岛附近为25‰-27‰。堪察加附近32-‰33‰,中央部分33‰。 同时,季风气候十分显著,冬季风从陆地吹向海洋,风力较大,持续时间也较长;夏季则多海风。秋季多强暴风。风速达20-30米/秒,波高达8-12米。此外,该海区易受津浪(地震海啸)袭击,瞬间浪高高达20米。波长为数公里,传播速度为400-800千米/时,给沿岸地区、尤其是千岛群岛造成巨大的破坏。 结冰严重,几乎全海区都不同程度地有海冰。北部,11月开始结冰,结冰期可达280天,冰厚为08-1米;堪察加和千岛群岛为少冰区,每年结冰期平均不超过3个月。严冬季节,有时西北风把浮冰吹向千岛群岛,使某些海峡堵塞。夏季,仅珊塔尔群岛附近仍留有海冰,其他海区均无冰。。。 受亚洲大陆极端气候的影响,鄂霍次克东北、北和西部海域冬季严寒,从10月至翌年4月,这些海域气温非常低,海水一直封冻。南部和东南部海域靠近太平洋,属比较温和的海洋性气候。北部海域2月平均气温为零下20c,8月为12c。南部海域2月平均气温为零下7c,8月为18c。10月底海水开始封冻,到3月冰冻最严重。 鄂霍次克海平均水深为821米,最大水深为3916米。海区表层海流大体是从东北经中部、千岛群岛流向太平洋,与白令海来的海流汇合形成气旋式环流。鄂霍次克海的海水由大陆排放的水、雨水、从太平洋穿过千岛群岛的无数海峡西流之水,以及从日本海经过拉佩鲁兹(peroe,亦作宗谷)海峡北流之水组成。受这些洋流影响,海域东半部的水温较西半部高,海水一般沿逆时针方向流动。从太平洋汇合的海水,特别是在千岛群岛东部和中部之间汇合的海水,在东部的几条支流上形成湍急的急流向北流去,而在西部,从西伯利亚大陆注入的河水则汇入类似的急流中向南流去。 海流大致为气旋式环流。太平洋暖水经千岛群岛北部海峡流入该海后,分为两支: 一支向西北直指约翰岛。强度不断减弱。另一支向北,到北部沿岸后转向西和西南。沿岸南下途中,不断纳入各条河流淡水(尤其是黑龙江的径流),后沿库页岛南下。这是寒冷的沿岸流;并有小部分从拉彼鲁兹海峡(宗谷海峡)北侧流向日本海。 而日本海的暖水从拉彼鲁兹海峡(宗谷海峡)南侧流入本海区,沿着北海道北岸向东流,即为宗谷海流。流速可达50-90厘米/秒。从而,构成气旋式的总环流。流速,近岸大于远海。远海流速一般为5~10厘米/秒。流向较稳定。该海区与太平洋的水交换,主要通过千岛群岛诸海峡。就整个群岛地区来说,上层为北进南出;深层则主要由太平洋流入,这与拉彼鲁兹海峡(宗谷海峡)以南进北出的方式与日本海进行水交换有所不同。 水团主要有表层水、中层水和太平洋深层水。表层水(0-150或200米层)是冬季由海水垂直对流形成,温、盐特征值分别为-17~06c和320-335。中层水(200-800米层)是由太平洋流入的上层水混合变性而成,其温、盐特征值分别为01-2c和333~338。太平洋深层水(800米以深)由太平洋流入的深层水变性而成,特征为高温(24c左右)、低氧(≈ap;ap;ap;ap;lt;1毫升/升),盐度为343‰-344‰。。。。 潮波由太平洋传入,潮汐以不正规全日潮为主。仅北部、西北部沿岸及珊塔尔群岛附近为不正规半日潮。潮差北大南小。品仁湾天文角附近,潮差可达13米。珊塔尔群岛也可达7米,南部海区则仅08-25米。潮流则分半日潮和全日潮。流速因地而异,外海仅5-10厘米/秒,海峡和海湾口潮流可达2-4米/秒。 本海区海水中营养盐类较多,有利于海洋生物的繁殖。浮游植物量达20克/米,主要属硅藻门,其次为甲藻。浮游动物的生物量,某些地区可达1-3克/米。底栖生物全海区的总生物量达2亿吨。各种动物群中,以软体动物为最多,其次为棘皮动物和多毛类环节动物。较有经济价值的是堪察加蟹、蓝蟹和某些软体动物。鱼类约有300种,其中鲑鱼、鲱鱼、普鳕、鲽鱼等30种鱼类,均有重要经济价值。此外,还有抹香鲸、海狮和海豹等哺乳动物。 大陆架海域渔业资源丰富。多寒带鱼类,以鲱、鲑、鳟等鱼为主,东部堪察加附近有世界上最大的捕蟹场。盛产大马哈鱼、鳟、鲱、鳕和毛鳞鱼等。沿岸港口有俄罗斯的马加丹、鄂霍次克、科尔萨科夫和日本的网走等。多海狗、白鲸、海驴、海豹等动物。开发较晚,1713年才从鄂霍次克开航到堪察加地区。重要港口有苏联的马加丹、鄂霍次克、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科尔萨科夫以及日本的网走、纹别等,大多数为渔港。堪察加半岛附近水域盛产鱼、蟹。温暖季节的鄂霍次克海水颇为适合海洋生物生长。这里的海生植物有海藻和海草,海生动物有小龙虾。贻贝、蟹、海胆、珊瑚虫以及多种鱼类,其中大麻哈鱼、鲱鱼、绿鳕、比目鱼、鳕、毛鳞鱼和胡瓜鱼,以及蟹和褐虾等经济价值都很高。鄂霍次克海还有鲸、海豹、海狮和海狗等哺乳动物。 鄂霍次克海是太平洋西北部的边缘海。位于千岛群岛和亚洲大陆之间。经宗谷海峡(拉彼鲁兹海峡)通日本海,经千岛群岛各海峡连接太平洋。鄂霍次克海上有定期航运沟通俄罗斯远东各港口。沿岸主要港口有纳加耶夫(nagayevo)湾的马加丹(agadan)和鄂霍次克。萨哈林岛的科尔萨科夫(korsakov)以及千岛群岛的北库里尔斯克(severo-kurilsk)和南库里尔斯克(yuzhno-kurilsk)也颇重要。冬季有大块浮冰妨碍航运,夏季有浓雾阻碍交通。鄂霍次克海东为堪察加半岛,东南为千岛群岛,南为北海道岛,西、北为西伯利亚,西南为库页岛。鄂霍次克海经千岛群岛诸海峡与太平洋相通,在鞑靼海峡与拉彼鲁兹海峡(宗谷海峡)与日本海相连。当地最著名的景观为冬季在海面出现的浮冰。 中文名称鄂霍次克海外文名称所属地区太平洋面积1583万平方千米气候条件温带季风气候平均水深821米最大水深3916米大陆架宽度约400千米形成时间第四纪主要入海河流阿穆尔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以打促和(六) 佛得角群岛作为葡萄牙王国海外贸易的关键节点,在其整个殖民体系中,其实地位是不低的,也是其绝对不能放弃的要点之一——从本土出门前往巴西和西南非洲的船只可以在这躲避恶劣天气,顺便获得补给及船只维修服务;从远东经莫桑比克、安哥拉返回的商船也可以在此停靠,以积攒充足的能量走完最后一程返回里斯本;甚至于,这里还是从葡萄牙本土前往巴西的绝佳中继点(佛得角群岛到两边的距离都差不多),从这里往南一小段再横渡大西洋,能够充分借助洋流的助力,省不少力气;更别提佛得角群岛本身离非洲大陆极近,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对非贸易窗口,在这里修起大型货栈后,非洲大陆上的奴隶、砂金、象牙、木材、牲畜、皮革和其他货物,都能很方便地转运过来,而旧大陆的工业品也能很快捷地运抵非洲大陆沿岸,这贸易做得不要太爽。 综上所述,佛得角群岛真的是一个好地方啊,地理位置绝佳,要不然后世这里也不会成为联结欧、非、拉三大洲的海底光缆中继站了,确实是得天独厚。 嗯,说完了优点,也不能不谈一下缺点。这个群岛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干旱缺水了,而且不是一般地缺水,年降水量最多的地方也不过才两三百毫米,少的甚至不到一百毫米,蒸发量却又是那么地强烈,因此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有多艰难就不言而喻了。 新近调任“控制东方”号战列舰舰长的姜耀辉海军少校已经是第二次来到普拉亚港了,上次大概还是十年前吧,那时他风华正茂,担任“杂货商人2号”的船长,与老搭档丁震一起到岛上采买补给物资,顺便将一些海上抢劫来的脏货销售给葡萄牙人。没想到时过境迁,这次他竟然是以征服者的身份重新站在普拉亚港的土地上,想想也挺带感的。 岛上一如既往地荒芜,出了普拉亚港没多远。就到处都是渺无人烟的干旱草原了。火山熔岩构成的地面,毒辣阳光带来的高温,使得这里大部分地区都不适合植物的生长。雨后的岩石裂缝中偶尔会长出一些新嫩的绿芽,但很快就会在缺水和暴晒下枯萎。但却还没有死,呈现一种营养不良的干枯状态,岛上不多的食草动物就以此为生。 “据说葡萄牙人最初发现圣地亚哥岛的时候,紧邻普拉亚港的地方还树木成林呢,可惜葡萄牙人为了建设城市而粗暴地摧毁了这片森林。结果至今没有恢复过来。”已经上了码头一会的蔡安国中尉,看着光秃秃的小岛以及数量众多的截了顶的锥形小山,无聊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姜耀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大丰食品公司老总蔡德之子,奇道。 “通过这本书了解到的,一本德语游记,保存在岛上图书馆内。你知道的,我在航海学校学习时选修了德语。”蔡德晃了晃手里一本薄册子,说道。 有随从给二人牵来了两匹马,应该是岛上葡萄牙人养的。姜耀辉、蔡安国二人闲着没事,便策马去东面的小镇逛了起来。那里是葡萄牙人原本在岛上的统治中心,有一座废弃的城堡,还有教堂和农场——依托附近的涓涓细流而开辟出来的农场。 小镇名叫大里贝拉,就在普拉亚港东面几公里处,目前有一些葡萄牙农民在经营着种植业和畜牧业,为港口提供面粉、蔬菜、水果乃至肉食。小镇上的黑人数量很少,据说是在几十年前一次海盗屠城行动中被杀干净了,因此现在镇上的移民多是那一次之后移民过来的。当然葡萄牙人在岛上的统治中心后来也转移到了西边靠近港口的普拉亚,且为了避免旧事重演,他们在港口修建了炮台。同时保留了一支规模不大却比较精悍的军队以抵御海盗,几十年来倒也比较太平。只不过他们这种程度的准备只能防防一般程度的海盗,面对武装到牙齿、带了七百多门炮过来的东岸“海盗”,他们还是不够看的。因此有条件投降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小镇上的居民沿溪流开辟了一些农田,此外在住所周围还种了一些香蕉,这会已经有东岸士兵过去征集物资了——按照投降协议,葡萄牙人是需要无条件为东岸提供补给品的,无论是弹药还是食物,当然不会超出他们的承受极限就是了。 城堡原本已经废弃了。不过这会正有葡萄牙农妇在小镇官员的指导下进行着打扫,王铁锤打算将一些病人(长途航行最容易产生病人)安置进去并精心照料,等待船团返航时再把他们带走。教堂东岸人没有征用,这是葡萄牙人的投降条件之一,这会几位神父正在门口安抚着惊慌失措的人们,一些葡萄牙小孩却不似他们的父母那么慌张,他们看着东岸人在路上来来去去,一点也不害怕。 一个小时后,觉得很是无聊的姜、蔡二人,跟着一队征粮完毕的黑八旗官兵,骑马返回了普拉亚港,此时葡萄牙总督给东岸人准备的晚宴已经开始了,他们两人都是军官,自然有资格入席。 老实说,姜耀辉对这个胖胖的葡萄牙总督没什么好感,因为他听说这人在东岸战舰炮击城市时,跑到了山里的圣多明各镇躲避,直接抛下了正在淤血奋战的普拉亚港军民。不过考虑到正是这厮的临阵脱逃使得城内军民士气大降,进而与东岸人谈判后体面投降,让东岸舰队至少少死伤两三百人(可能更多,因为海军显然不擅长打陆战),因此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晚餐很丰盛,鸡鸭鱼肉都有,另外还是大盆的烤羊排,葡萄酒、蔬菜汤、果品、烤得金黄的白面包也应有尽有,看得出来葡萄牙厨子们很有被征服者的觉悟,在招待老爷们时一点没敢打马虎眼——或许这也有这个胖胖的总督的功劳在内,因为据说此时正在餐厅内演奏的一个乐队就是他找来的。 军官们一边吃一边闲聊,晚餐持续整整两个小时才告结束。王铁锤下令各船的大副和航海长先行返回船上,而舰长则留下了召开一次简短的会议,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将餐厅内的葡萄牙人全部清空了。门外也叫来了一群数十名黑八旗官兵戍守,阻止任何人的靠近。 “佛得角群岛,你们怎么看?”王铁锤拿起一杯葡萄酒,轻轻啜饮两口后。开口问道。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半晌后,代理第一舰队司令(据说回国后就将正式晋升第一舰队司令、海军中校)的桑凯少校站了出来,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群岛穷是穷了些、干旱确实也是干旱了些,但也没到寸草不生的地步,而且也能发展小规模的农牧业。做一个补给基地是绰绰有余了。我建议,海军将此地拿下,不要还给葡萄牙人了,我们自己用,如何?” 桑凯的话如投入水面的石子一般,立刻溅起了大片涟漪。 “执委会”号舰长、海军少校黄杨闻言有些迟疑地说道:“想要保留佛得角群岛怕是有些困难吧,这个地方对葡萄牙王国实在太重要了,是北半球秋冬季节前往巴西及西南非洲的必经之地,怎么可能会放弃!虽然如今在海外贸易几近断绝的情况下,佛得角群岛的存在与否似乎没那么重要了。不过葡萄牙人一定还是打着日后还要恢复贸易的主意,因此这个群岛应该不会放弃,我们恐怕很难迫使他们答应这一条件。” “不答应就打,打到服为止。说难听点,现在葡萄牙人还有什么?舰队被打残不敢出港,海岸线只能任由我们炮轰,这样的失败国家,我们需要过于给他们面子么?”“伏波万里”号战列舰舰长莫烈鳗虽然是小字辈,但在这种场合说的话却也是咄咄逼人,只听他继续说道:“不就是怕葡萄牙人威胁我们的贸易航线么?怕什么?我们每年集中护航。是不方便一些,会导致一些市场损失掉,但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集中护航占用了太多的海军舰船。导致能够抽出来用于其他地方的不是很多罢了。” 莫烈鳗的话不出意外引起了在座军官们的小声议论,姜耀辉、蔡安国、周瑜(“黄金河虎”号护卫舰舰长,周申沃之子)、桑凯、黄杨等人都有些侧目。不过,这事确实也是很对他们海军胃口的,作为一名海军军官,哪个不想看到自己国家的战舰纵横四海。同时在各个关键节点都有自己的港口或补给站?目前佛得角群岛显然就是这么一个“关键节点”,只不过获取她的难度比较大罢了。 “莫舰长的话有道理,我附议。”同为穿二代的周瑜中尉站起身,看着众人说道:“这次的机会太难得,葡萄牙人的海军在加的斯湾、在莫桑比克岛都经历了大败,实力大为受损,我们如今应该趁这机会将自己想到的东西一股脑儿提出来,葡萄牙人会仔细衡量得失的。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以后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逼葡萄牙人就范,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诸位请细思之。” 莫烈鳗、周瑜二人都是东岸海军新生代将领,他们生长在国家蓬勃发展的年代,心气本就很高,对所谓的传统秩序有很强的挑战欲望,特别是葡萄牙这种在走下坡路的国家,他们不狠狠踩上一脚就怪了,与老一辈相对保守中庸的思考问题的方式有较大区别——当然了,这或许也是因为他们比较年轻的缘故,在军中磨砺个二三十年后,相信思考问题的方式一定与今日大不一样,不过在此时,他们确实是强烈要求夺下佛得角群岛的,而且背后也不乏有一股势力在支持。 “还有人要说什么没?都畅所欲言,我一并记下,这事咱也就是事先通个气,回去后还是得海军部、联合参谋本部拿主意并得执委会批准才能施行的,所以也不要有什么负担。”王铁锤喝着酒,笑眯眯地说道。 “要我说,佛得角群岛对我们的意义其实还是不小的。就从航线来说,如果从奥斯曼帝国经直布罗陀海峡、马德拉岛、加那利群岛一路驶过来的话,在佛得角停靠一下,对于远洋航行确实也是一件很有益处的事情。在这里,船只可以得到修理。物资可以得到补给,受伤或生病的船员可以得到安置,养足精神后的船队再南下捕捉洋流或东北风(仅限北半球的春夏季节),横渡大西洋抵达巴西东北角。这成功率和安全性就要高上许多了。从这一点来说,佛得角群岛位置非常关键,不得不拿下。”海军少校姜耀辉慢条斯理地说道。 “当然,考虑到这个群岛的敏感性,被我们全部拿下的难度太高。我建议。海军部应当以至少拿下群岛中的某一个岛为底线进行努力,当然我们在面对葡萄牙人谈判时仍然是以全取整个佛得角群岛为目标的,拿下其中某个岛只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第二选择罢了。嗯,关于这个岛的选择嘛,圣地亚哥岛、马尤岛、福古岛及圣安唐岛大概是葡萄牙人所看重的,可能不太会让给我们。那么我建议就选圣维森特岛好了,因为我听说这个岛上有煤炭,虽然不知道质地如何,但对海军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吗?”姜耀辉又问道,“而且。据从圣安唐岛返回的‘金眼鲷’号护卫舰带回的信息显示,这个岛屿西部被天然凹陷形成了一个海湾,将汹涌的海水挡在外围,正适宜作为船队避风的港口。因此,我建议如果真只能选取一部分佛得角的话,就选取圣维森特岛,反正葡萄牙人也不重视这儿,至今只是每年有一些殖民者定期登岛看看罢了,露天煤矿发现这么久也没人理,那么还不如交给我们好了。省得留在他们手里浪费。诸位,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不出意外地,姜耀辉这个本时空居民出身的海军少校的一番话,又引起了众人的一番热议。身体已很是发福了的王铁锤坐在上首。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没说什么,或许看着小字辈们为了某件事争吵,对他来说本就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而这样的争吵自然也是没有任何结果,毕竟大家都不是什么能做主的人,因此到最后只能草草结束。不过。众人却也在某些方面稍稍达成了一致,比如圣维森特岛是一定要的,无他,岛上有煤炭,这比什么都强,而且港口条件也还行;另外就是佛得角群岛也要尽力争取,毕竟现在这个机会真的是太好了,以后若想再找到这种能暴揍葡萄牙而又不会带来太大后遗症的机会,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因此现在还是努力尝试一番的好。 胖胖的葡萄牙总督对各岛的招降行动——其实也没什么了,就萨尔岛、博阿维斯塔岛上有两个盐场、圣尼古拉岛上有个渔村,都不值一提——比较顺利,看得出来这厮其实还蛮有声望的,只不过胆子实在是太小了。对于分散各岛上的葡萄牙人,东岸舰队甚至都懒得去管他们,那里干旱穷困得可以,能有什么搞头? 于是,在留下两百名黑八旗官兵驻守普拉亚港之后,1661年10月16日,东岸船团在王铁锤总指挥的命令下,纷纷拔锚起航,离开了碇泊处,并在外海集结、调整队形完毕,然后顺着近地的西南风,朝西班牙王国加的斯港驶去。 1661年11月5日,数量高达51艘(中途已有12艘舰船前往北海、波罗的海各港口进行贸易)的东岸护航船团驶抵加的斯港外围,然后又是在西班牙官员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中——西班牙人也是够“傲娇”的,明明无法拒绝东岸船团开进港口,嘴上却总是废话甚多——开了进去,然后购买补给品、安置病号,顺便也接回去年留在这里休养的一批海军伤兵。 食水、弹药补给完毕后,东岸船团再次在西班牙码头官员的催促声中,分批驶离了加的斯港,到外海开始了集结。这回再没有不长眼的葡萄牙船只过来骚扰,一切都很顺利,看着天气也不错,王铁锤下令护航舰队向东穿越直布罗陀海峡,前往地中海完成本年度的贸易。至于近在咫尺的葡萄牙人么,呵呵,那不急,先让他们逍遥两天,等回来再一并收拾——赝惩暴葡这么好的节目,咱大东岸护航舰队全体同仁又怎么可能会忘掉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以打促和(七) 堪察加半岛位于俄罗斯远东地区。西濒鄂霍次克海,东临太平洋和白令海。南北长约1,200公里(750里),最宽处约480公里(300哩),面积约37万平方千米(140,000平方哩)。有两座沿半岛延伸的山脉,最高点海拔4,750米(15,584呎)。有127座火山,其中有22座活火山。有许多喷泉和温泉。半岛南端有俄罗斯唯一的小型地热发电站。植被大部为苔原植物。渔业是唯一重要的经济活动,特别是沿海捕蟹业。也有少量农业及牛和驯鹿放养业。堪察加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是主要城市和港口。1934年在东海岸建立克罗诺基(kronotsky)自然保护区。居民主要是俄罗斯人,另有科里亚克、楚科奇和堪察加人。 堪察加半岛是俄罗斯第二大半岛,从东北向西南延伸1200多公里,北部以宽仅100公里的地峡与大陆相连,面积37万平方公里; 堪察加半岛生长着各种植物。这个半岛上的低矮植被养育了大量的动物,例如堪察加旱獭。堪察加是一块遍布火山的陆地。沿半岛的山脉链分布着100多座火山,其中29座为活火山。 堪察加半岛帕拉纳附近冻原上人的驯鹿; 堪察加半岛帕拉纳附近冻原上人的驯鹿 半岛属俄罗斯。东濒太平洋和白令海,西临鄂霍次克海[2]。东北-西南延伸达1200千米,最宽处约450千米。面积37万平方千米。中部山脉和沃斯托内奇山脉纵贯南北,后者与东海岸平行。两列山脉之间为中央堪察加低地。 沿西海岸为狭长平原,称西堪察加低地。地壳不稳定,火山活跃,地震频繁,多温泉和间歇泉。有火山160多座,其中 活火山29座。东部的克柳切夫火山海拔4750米,为半岛最高峰。气候冬寒夏凉。年降水量600~1000毫米。高山有现代冰川。中南部是半岛森林区,广布以落叶松占优势的针叶树及桦树、白杨等;北部为森林苔原和苔原。森林占半岛面积的40。有煤、浮石、金、云母、铜、汞、钼、钨等矿藏。 半岛人烟稀少,大部分地区尚未开发。居民大部分是俄罗斯人。经济以海洋渔业及捕猎海兽、鱼类加工、木材加工为主。主要城市有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及乌斯季堪察茨克。前者为堪察加州首府,后者为半岛最大的城市和港口。人口约248万。 地形编辑 堪察加半岛 堪察加半岛 地质构造上属新生代阿尔卑斯褶皱带。中部山脉和沃斯托内奇山脉纵贯南北,前者沿半岛轴部延伸,后者与东海岸平行。两列山脉之间为中央堪察加低地,有堪察加河流经。地壳不稳定,火山活跃。地震频繁,多温泉和间歇泉。半岛四周为火山群(有160座火山,其中29座为活火山),中部为堪察加河与谷地。属于全球火山活动最频繁的地区。当中19座为世界自然遗产。其中沃斯托内奇山脉中段的克柳切夫火山海拔4,750米,是半岛上最高的活火山。 气候编辑 由于堪察加半岛地表结构复杂,存在几种不同的地貌形态,再加上火山活动过程以及临近海洋的影响,使这里形成了与俄罗斯其他地区迥异的特殊气候条件。四季都有令人惊异之处:冬季半岛北部的严寒可达零下50度,而夏季有时在岛南竟可进行海水浴。 这里气候最显著的特点是存在诸多气候区域且天气条件变幻无常。冬季的气候不仅是沿海地带与内陆相差悬殊。就是在同一气候小区内也有很大差别。 冬春季节 冬季的气侯条件很不稳定:常会突然间天降大雪或是刮起大风。有时一昼夜的降雪量能达到甚至超过月平均 指数。半岛上最寒冷的地区是中部低地,一月平均气温为-22c。如果以大地被雪层覆盖作为冬季的开始,将日间平均温度零度以上算作冬季结束,则岛南部的冬季从11月12号一直延续到3月28号(共137天)。最冷的月份为一月和二月的平均气温为-75c。冬季的显著特点是降雪多,形成厚厚的雪层覆盖。堪察加半岛的春天气温较低且延时较长。春季的特点应当说是昼夜温差大,有时为5-7c。 夏秋季节 岛南的夏季气温也不高:平均气温是零上114c,在最暖和的八月可达135c。夏季白天海风不断,天空多为云层遮蔽。但风速若与冬春相比要小得多,平均在4米/秒以下。夏季降水量相对不多,不超过250毫米。但有时一昼夜的降水就有50毫米甚至更多。秋季是从9月中旬到11月上旬。这段时间降水增多,风速加强。10月份平均风速为6米/秒,而9月的平均温度为75c。堪察加的无霜期平均为112天。气温高于20c的温暖天气在沿海地带只有1到6天;内陆有30天;堪察加河谷地区则有35到55天。 降水 堪察加的沿海地带以海洋性气候为主,内陆及北部地区则属大陆性气候。气旋对这里的天气形成有很大影响。常引起降雪和时间持久的风暴。这里的降水量比俄罗斯其他任何一个地区都要多,但降雨的季节分配十分不均衡。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地区年降水量为1617毫米。 生态物产编辑 中南部是半岛森林区 堪察加半岛的特殊气候 堪察加半岛的特殊气候 ,广布以落叶松占优势的针叶树以及桦树、白杨等;北部为森林苔原和苔原。动物资源有棕熊、金鹰等;沿海有蓝鲸。当地是鲑鱼品种最多的地区,亦是斯特拉海雕的繁殖地。矿藏有西海岸的煤和东部山地的泥煤、浮石、金、汞、硫、铜、钼等,均未大规模开采。 火山群编辑 堪察加火山群的特点是火山密度高,喷发形式多样。而且这里的地貌十分复杂,有曲折的洞穴、重叠的地层和间歇泉、温泉、喷泉等。奇特的火山地貌和多式多样的泉都是这里的著名景点。克罗诺基活火山附近的间歇泉峡谷共有25个间歇泉,泉水所含的矿物质把周围的岩石染成了红、粉红、蓝紫和棕褐。最大的间歇泉名叫韦孔,喷出的沸水与蒸汽柱高达49米,每隔三小时约喷射四分钟。 间歇泉峡谷则位于风景秀丽的克罗诺基国家自然保护区内。面积约10300㎞?。克罗诺基湖是堪察加半岛最大的湖泊,位于克罗诺基火山西麓之下。 堪察加半岛上的植被 堪察加半岛上的植被 动植物编辑 动物 堪察加地区的动物主要有棕熊、驼鹿、麋鹿、驯鹿、西伯利亚大角羊、雪羊、水貂、黑貂、北极狐、蓝狐、银狐、黑顶土拨鼠、麝鼠、加拿大海狸、堪察加星鸦、山鹰、榛鸡、大马哈鱼等。其中有一些属世界濒危物种。熊、雪羊、北方鹿、紫貂和狼獾是该地区的典型动物类型,各种各样的鸟类则应有尽有数不胜数。 为了加强对候鸟的保护,俄罗斯与日本于1973年签定协议建立联合自然保护区。南堪察加湖国家自然保护区便应运而生。全球50的阿留申燕鸥栖息在堪察加半岛上。岛上几乎所有的河流中,尤其是那些未被污染过的,都生活着大马哈鱼,这种鱼是食肉鸟类及哺乳动物食物链上关键的一环。但海滨附近违法的捕鱼行为屡禁不止,加上现代工业对大马哈鱼的产卵地造成了很大威胁。所以它们也已列在了俄罗斯濒危物种名单之上。 植物 堪察加火山群的气候和土壤适宜植物生长。虽然这里的火山活动频繁,但这里却生长着颇为丰富的生物物种。有800多种植物,山间植物一直分布到海边。白桦、云杉、落叶松等针叶林主要生长在山谷中。河边的冲击土壤上是成片的白杨、桤木和柳树林,其它植被包括泥炭沼、亚高山带灌木丛、高山苔原分布广泛以至达到宽50公里的辽阔的沿海湿地。 人文编辑 经济 居民约30余万,大部分是俄罗斯人。渔业是最重要的经济活动,捕捞鲱鱼、比目鱼和蟹等。有少量农业及牛和驯鹿放养业。工业以鱼类加工和木材加工为主。利用温泉建有地热发电站。东南海岸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为堪察加州首府,也是半岛最大的城市和港口,人口232万(1983)。 军事战略 由于该岛的特殊地理位置,使它在军事上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太平洋。由于它四面都被俄罗斯领土环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潜艇藏身之地。半岛东临的白令海是位于太平洋北端的边海,它连接了亚洲和北美洲。白令海是北方海上航路的终点。俄罗斯北极地区和远东、美国、加拿大各港口间的海上线路都经过这里。它还是沟通北冰洋和太平洋的唯一通道。白令海域对俄罗斯来说极为重要,平时它是连接俄罗斯四大海军舰队的最短航行路线,战时它将成为俄罗斯北海舰队与太平洋舰队进行战略支援或配合的必经海区。 人种 堪察加的土著人种是科里亚克人和楚科奇人,但是到18世纪时,他们几乎都被沙皇的哥萨克兵消灭殆尽。今天,土著人残存的一些后代仍然在半岛上繁衍生息。堪察加人主要靠皮毛和鱼类为生。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约有24万居民,这里是主要的渔港。半岛上虽然有了现代化的交通和贸易,但大部分地区尚未开发。 旅游业 1699年,堪察加半岛正式归属俄国,关于它的描述最早出现于1742年。直到18世纪初。半岛的中部和南部少数地区才有很少外来人口在此定居,他们主要以捕鱼为生。 火山遍布全境,达160余座,其中活火山28座。堪察加火山群。位于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堪察加州。勘察加火山群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火山区之一,它拥有高密度的活火山,而且类型和特征各不相同。五座具有不同特征的火山构成了堪察加半岛的奇异景观。这个半岛在欧洲大陆和太平洋之间所处的位置,也把这里不断发展的火山活动和各具特色的火山种类这些非同寻常的特征展现在世人面前。除了它的地质特征外。勘察加火山还以它的优美景观和众多的野生动物著称于世。 喷泉 半岛上的冷热喷泉很多,仅热喷泉就有85处。还有罕见的间歇泉,以克罗斯基自然保护区内为多。喷泉成分各异。有酸性泉、硫磺泉、氨碱泉等。间歇泉中以”巨人泉“最为壮观。此泉喷发时间虽不长,但很强烈,先是泉水注满出口,而后冒泡沸腾,最后巨大的水柱突然腾空而起。喷高可达10~15米,整个河谷便笼罩在云雾之中。霎时间,河水淙淙,泉水汩汩,热气腾腾,地下隆隆,令人惊心动魄。而在间歇泉密集的舒纳亚河支流地区,群泉竞喷,此起彼落,云雾缭绕。又是另一番风景。 死亡谷坐落在基赫皮内奇火山山麓、热喷泉河上游,在克罗斯基保护区南部。峡谷长2000米,宽100~300米,海拔一千多米,有山涧穿谷而过,流水清澈见底。山谷四周峭壁峥嵘,峰顶白雪皑皑。这里的西山坡上草木茸茸,东边却是光秃秃的一片。峡谷里经常弥漫着轻纱般的薄雾。在这里,不管是粗壮的黑熊,还是机灵的田鼠。有时会很快暴亡,难逃厄运,故人称之为死亡谷。其原因在于谷底有含硫岩层,有纯硫裸露。常溢出有毒的硫化氢地下气体。刮西风时,峡谷出口被封,毒气无法升腾消散,来此觅食的动物便中毒死亡。只有强烈的东风和北风刮来时,地下的毒气才被稀释消散,此时入谷方安全无虑。 堪察加湖保护区 堪察加湖保护区堪是堪察加半岛上最原始的地方之一。位于俄罗斯远东地区最偏远的地方,堪察加半岛将鄂霍次克海(太平洋西北部边海)与太平洋隔离开来。该保护区由5个独立的保护区共同组成,它们都是俄堪察加州的一部分。为了加强对候鸟的保护,俄与日本于1973年签定协议建立联合自然保护区,南堪察加湖国家自然保护区便应运而生。它占地面积为330万公顷,海拔高度在海平面及3621米之间。到堪察加半岛上的主要城市可以乘坐飞机或轮船,进入保护区一般要使用直升飞机。 堪察加湖保护区向世人展示了一派岛上风情,这里的动物种类相对较少,但数量却相当可观。熊、雪羊、北方鹿、紫貂和狼獾是该地区的典型动物类型。据纪录,堪察加湖保护区的哺乳动物有几十种,主要包括麝鼠、水貂、加拿大海狸、麋鹿、棕熊和雪羊。这里尚未发现爬行动物,只有一种两栖类动物,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各种各样的鸟类应有尽有,数不胜数,其中有一些属世界濒危物种。全球50的阿留申燕鸥栖息在堪察加半岛上;岛上几乎所有的河流中,尤其是那些未被污染过的,都生活着大马哈鱼,这种鱼是食肉鸟类及哺乳动物食物链上关键的一环。海滨附近违法的捕鱼行为屡禁不止,加上现代工业对大马哈鱼的产卵地造成了很大威胁,所以它们业已上了俄罗斯濒危物种名单。 在堪察加共建有五座主要高山滑雪基地 堪察加狩猎 堪察加狩猎旅游的发展相对而言开始较晚。比较受欢迎的是打驼鹿和候鸟。当然,最吸引狩猎爱好者的还是猎熊。 生活在半岛上的狗熊约有2万多只。这是生物学家与狩猎研究人员对“狗熊居民”普查结果进行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毫无疑问,堪察加是保留有狗熊最大种群的地区,这里生活着世界上最大的棕熊。体形庞大的棕熊生活在植被丰富、能找到大量鲑鱼和野果的半岛沿岸地带。由于食物资源丰富,且极少受到捕猎,使这里的狗熊种群数量得以保存。猎熊可在春秋两季进行。 春季猎期为4月20日至5月20日。采用传统的捕猎方式:驾“布兰”雪车寻觅熊道,或利用望远镜在山坡地追索。进行这种狩猎时雪车由职业猎人驾驶,而来旅游的猎手应坐在雪橇上,找到猎物后双方见机行事。 秋季猎熊则选择其大量聚集的鲑鱼产卵地或偃松林。狩猎期为9月1日到10月15日。最佳时间为9月初。在河岸猎熊的同时还可捕到很多鱼,如鳟鱼、米其斯鳟、银鳟、大马哈鱼等等。 堪察加捕鱼 半岛鱼类资源十分丰富,银鳟、茴鱼、远东红点鲑数不胜数。全世界鲑鱼产卵地有1\3就在堪察加。每年百万只太平洋鲑鱼到半岛上的内河延续后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以打促和(八) 1662年1月23日,锡土巴尔外海。 锡土巴尔在葡萄牙乃至西欧一带其实还是比较有名的,无他,这里盛产白花花的食盐,曾经行销大半个欧洲,当然那是托了荷兰人的福,葡萄牙人将锡土巴尔的盐交给荷兰人销售,从而得以极大提高了市场份额,将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产自法国南特的盐——打得溃不成军。因此,说到底这里其实还是有些家底的,至少不是什么贫穷地区,值得我大东岸海军官兵们过来光顾一趟了。 这一天晴空万里,海面上能见度极好,东岸人的船队一面在此等待从北海、波罗的海返航的船只,一面打算狠狠地扇一下葡萄牙人的耳光,让他们的脑袋清醒清醒,不要再总觉得自己很牛逼,继续提一些很不切实际、让大家都感到很困惑的条件。 于是乎,王铁锤中校下令,全舰队在此对葡萄牙人的沿海城镇实施“例行”(意思是以后时不时就来搞一下)炮击作战。而第一步嘛,就由航速较快的“海上工程师”号修理船开进海湾,先实施一番火力侦查(主要是摸清敌人的炮台方位及火炮数量)再说,为下一步主力舰队的行动提供参考。 不过在进攻锡土巴尔小镇之前,东岸人的战舰似乎也可以做一些热身运动嘛,比如轰击了近海的其他小镇或渔村,如果有可能的话,再派人上岸捞点好处。 而第一个被选中的目标就是就是可怜的渔港塞辛布拉了。1月23日上午,由于风向不利,包括护卫炮舰在内的多艘东岸舰船只能先沿着近岸洋流调整航向,然后再顺着东北风兜向了塞辛布拉港,利用船只右舷火炮向岸上射击。 严格说来,塞辛布拉港的条件其实还是不错的,近岸水深足够,适合大船驶近。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港湾过于开阔,导致在天气恶劣时,无法有效削弱、阻挡外洋涌过来的大浪。不能给予碇泊的船只以充足的庇护——但不管怎样,塞辛布拉港优良的水深条件此时成了她的催命符—— 上午七点钟,海风猎猎,军旗飞舞。威武的东岸舰队沿着近海一字排开向西驶去。护卫炮舰在前、战列舰在后,利用多达数百门的侧舷火炮朝岸上所有他们认为有价值的目标进行轰击。在他们的炮火下,教堂、民居、仓库、哨所、码头、集市都成了炮火打击的对象,葡萄牙人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预警时间(盖因东岸战舰目标巨大,远远驶过来时很容易被发现)。但由于民众缺乏训练以及消息传递的缓慢,猝不及防的他们仍然损失惨重。 排在第六位的“大赤鱿”右舷正在猛烈地开火,炮手们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用训练中的速度,向岸上的葡萄牙村镇射出了仇恨的炮弹。在他们的努力下,岸上的葡萄牙人承受了巨大的伤亡,大量建筑被空心铁弹“光顾”,如果不是石质或砖质的话,那么立时就会出现损毁,居住其内的人们不得不惊慌失措地跑到屋外。但这往往令他们遭受了更大的伤亡——实心铁弹在地面或墙壁前跳跃闪动,每次砸着人群往往都能制造一些伤亡数字,端的是中者立毙、粘者即死、擦者即伤…… 蔡安国中尉站在艉楼舰桥内,气定神闲地举起望远镜朝岸上看去,只见视野里是大片枯黄的草地、农田(田里似乎没有种植越冬小麦),农田边有一些排列得较为整齐的果树、橄榄树,估计是有人特意经营的。果林边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水井,眼尖的蔡安国中尉甚至发现,某个水井旁还扔着两个倾倒在地的水桶及一顶疑似帽子的物体,应该是惊慌失措的果农逃跑时丢弃的吧。 “听上次前来炮击葡萄牙的同袍们说。南部阿尔加维一带穷得要死,唯一的出口货物就是羊毛,且规模也就那样,一般般。很多时候据说都装不满前来拉货的运输船的船舱。山里据说也有矿藏,但压根没有充足的人力去开采,另外手工业也很凋零,这样一个地区,也难怪他们没有上岸抢劫的动力了。”蔡安国中尉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听说上个世纪葡萄牙王国有200万人口。后来被过度的海外移民、航海探险、饥荒和瘟疫大量削弱,降到了100万,哈哈,真是可怕。唔,现在好像也只恢复到了160余万,这大概和他们不断的海外殖民及本土战争有关,我们国家以后得极力避免这一点。”大副张志军少尉不知何时也站到了窗户边,朝蔡安国说道。 “人口既少,港口背后依托的腹地又过于狭窄,这大概是葡萄牙本土贸易始终不温不火的最主要原因,无论是波尔图的葡萄酒还是阿尔加维的羊毛,都脱离不了人口和土地的桎梏。当然我的这种说法可能有不太准确的地方,听上次炮击过米尼奥河的那帮人说,在那附近的葡萄牙乡下,很多地方完全是半抛荒性质的,他们从船上都能看到在野外成群游荡着的野狼。或许,如果国外市场上有强烈的需求的话,葡萄牙人的贸易还是能够发展起来的吧,比如英国人减少法国和意大利葡萄酒的进口份额,转而多进口产自波尔图的葡萄酒,那样他们的经济应该多多少少能有一些起色。”蔡安国仍然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说道。 两人说话间,航行在前面的“鯷鱼”号护卫炮舰已经将两艘葡萄牙渔船击沉,另外还迫使几艘同样型制的渔船打白旗投降,东岸人很快派水手下船去接收战利品,当然大多数的葡萄牙渔民还是果断弃船,纵身往海里一跳,游回岸上去了。不过他们也只是多苟延残喘一会罢了,炮击之后王铁锤还将抽调人手登陆上岸,对整座城市实施打劫。至于登陆作战的人手嘛,很简单,部分由海军水手充任、部分由黑八旗官兵组成、部分从买来的摩尔达维亚战俘中抽取,大概组成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上岸快速掳掠一番然后就撤,应该不难——这里虽然离葡萄牙王都里斯本很近,但如果速战速决的话。应该还不至于被敌人缀上。 炮击仍在继续,蔡安国视野中的塞辛布拉城开始一点点地崩解,先是高耸的教堂尖顶,然后是过往人声鼎沸的集市。接着是几座仓库,房顶上的防水油布被不知道哪艘船上——多半是战列舰——发射的炽热弹引燃,然后整个燃烧了起来,这更是增添了小镇的混乱,一些勇敢的葡萄牙居民已经冒着炮火在开始救火了。 “轰!轰!”蔡安国的座舰右舷发射的多枚18磅、12磅空心铁弹。击中了塞辛布拉小镇郊外的一座牲畜棚。牲畜棚的柱子被打算了两根,整个坍塌了下来,几匹受惊的烈马猛地挣脱了束缚,嘶鸣着跑出去了。它们是幸运的,不用再待在小镇上挨炮击了,可以去野外自由自在地徜徉。 与他们相比,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位年迈的神父焦急地站在教堂门口,挥手让大家躲进相对坚固的教堂内,不料十几发炮弹陆续打了过来,教堂顶上的大块条石脱落下来。直接砸中了包括神父在内的多名葡萄牙人,直接酿成了一起悲惨的死伤事故。 与此类似的场面比比皆是,在大规模的炮击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后,塞辛布拉小镇内估计已没任何一个相对完成的建筑了,狭窄的街道上也满是杂物及人畜尸体,整座小镇宛如经历了一场八级地震一般,惨不忍睹。 炮击结束后,就是登陆的戏码了,七八艘搭载着登陆官兵的战舰,缓缓开进了港湾内唯一一处没被摧毁的设施:码头。两百名精挑细选的水手、八十余名黑八旗官兵以及数量高达四百多的摩尔达维亚战俘——为了激励他们奋勇作战。王铁锤中校已经许诺回去后就给予他们自由民身份,虽然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多少是个激励——已经整装待发,然后分乘十多艘小艇。携带火枪和冷兵器,奋力登上了码头,并迅速向小镇内部挺进。 不甚激烈的战斗于十多分钟后在小镇内部爆发了,穿着皮甲、手持军刀的摩尔达维亚人,朝每一个还站在那里抵抗的葡萄牙人大砍大杀;全副武装的黑八旗官兵则护卫在侧,已经披挂起来的他们。不断用长矛戳刺每一个在街道上遇到的葡萄牙人,其中很多人也许不是军人,只是被炮击惊吓得四处乱窜的家伙罢了,但这一刻算他们倒了血霉,基本都了账在黑八旗官兵的35米长矛下;不时有一些手持火枪的葡萄牙人朝登陆官兵们进行射击,但他们显然无法与拥有两百多杆火枪和多门小炮的东岸水手们相比,因此很快被打成了筛子。 半个小时后,本就人丁不丰的塞辛布拉小镇大部街区已被东岸人占据,葡萄牙居民要么死在炮击和刚才的战斗中,要么已经往内陆逃亡,剩下的约数百人则拥挤在不大的教堂内,几十名男人手持火枪和大戟,面色苍白地堵着门口,用绝望的眼神看着缓缓逼近的东岸官兵。 “轰!轰!”两声炮响,而出的葡萄弹如同一个扇面般扫向了教堂大门,部分打在墙壁上,剥落下来了大片粉灰和碎屑,剩下的大部分弹子则打在大门范围内,将二十多名勇敢的葡萄牙男人连同他们制作的简易障碍物一起摧毁,整个场面异常血腥,教堂内的小孩和妇人更是吓得连声惊叫。 打完这两炮后,负责指挥登陆战的周瑜海军中尉一挥手,在佛得角投降的葡萄牙总督阿松桑便滚了过来,用葡萄牙语劝说教堂内的居民们投降,因为抵抗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徒增伤亡。或许是刚才的血腥炮击打落了葡萄牙人最后的胆气,挤在教堂内的总计235名居民集体无条件投降,被东岸人监督着一个个出来,然后被用绳索捆扎着送上了停泊在港外的运输船上,至于他们今后的命运,无人得知——当然教堂内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投降的,4名神职人员和9名葡萄牙军人就拒绝投降,然后东岸人用一阵排枪齐射成全了他们的愿望。 “这个小镇的居民素质较差,不如去年炮击的米尼奥河口小镇的居民,那些人甚至连夜筑起了一道胸墙,并收拢了至少两百个意志坚定的男人进行抵抗,最终使得我们没能成功劫掠那里。当然这也和那时我们人比较少及临时起意有关。”有参加过去年炮击作战任务的海军军官说起了那件往事,并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赞同。 “那次船少、人也少,而且我们进攻的意志也不坚决,稍稍遇到抵抗便退回去了。丁长官显然不想徒增伤亡。这次不同,我们有几百个雇佣兵打头阵,塞辛布拉镇民的抵抗也不够坚决,自然被我们轻易攻取了。不过话说这些俘获的葡萄牙人怎么处理,男女老少都有呢。”有人问起了这个问题。 “大概是带回本土吧。然后或许当没身份的劳务工,直到年限够了才有那么一丝转正的可能。另外,大概还可能被流放到海外殖民地吧,毕竟这些人里面很可能有亲人就死伤在我们的炮火之下,对我们充满仇恨是一定的。不流放到海外,谁能放心?唔,我觉得流放到南非都是便宜他们了,或许炎热的新华夏岛、荒芜的澳洲以及冰天雪地的库页岛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吧。” “不,按照最近一次巴西葡萄牙殖民者的处理模式,这些人很可能被转卖给库尔兰人。然后到刚果一带的伐木场、烟草种植园以及近年来逐渐兴起的棉花种植园里干活。不过他们都是白人,这在新库尔兰有些优势,干个多年以后应该会获得正式身份吧。不过谁知道呢,我也懒得关心这些破事。”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很快被拎着指挥刀走来的周瑜中尉所打断,这位“黄金河虎”号护卫舰的舰长此时正满心郁闷,看见一些军官在这闲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朝他们吼道:“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给我去搬运物资啊!民居里的面粉、橄榄油、腌肉、干果、葡萄酒以及牛羊,都给我运船上去;镇议会、仓库及教堂内的现金、金银器、书籍和艺术品,都给我搬走;另外镇郊外还有一处牧场。里面应该有些马匹还没走远,这很值钱的,去收拢回来;对了,果园、盐场和鱼市也要派人去。你、你、还有你,带上一队雇佣兵,快去快回!所有人,都立刻动起来,不要让我催!现在我们炮击塞辛布拉小镇的消息搞不好已经传到了里斯本的王宫,敌人的军队随时可能会开来。你们再不迅速行动,难道还要在这里等葡萄牙大军过来请你们吃饭吗?速度干活!” 众人闻言顿时一哄而散,然后各自带着人手干活去了。他们的效率很高,虽然干的是“捡垃圾”的活计(即在被炮击过的城市内搜寻有价值的物事),但大部分行动都在两个小时内结束了。 下午两点钟,东岸人已经快速撤离到了大船上,并将遗留在海面上的十多艘葡萄牙渔船归拢在一起,一把火全烧掉了,算是为这次的行动落下了一个完美的注脚。而在这个时候,之前被派去锡土巴尔湾一带侦查的“海上工程师”号也已经返航,随船的海军军官向总指挥王铁锤汇报,锡土巴尔港规模不大,基本没什么像样的海防设施,湾内水深条件也不错——这不废话嘛,要不然为什么常年有荷兰商船出入运盐——完全可以容纳东岸人的大舰队驶入。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也不打算将大部分舰船都开进去,那样搞不好会被人瓮中捉鳖,总是个麻烦。 下午三点钟,召集军官开完后的王铁锤下令,派遣包括两艘战列舰、一艘食水补给船、一艘弹药补给船和修理船在内的五艘舰船,搭载部分海陆官兵前往锡土巴尔港。作战模式一如塞辛布拉小镇,即火炮犁地后派人登陆上岸,速战速决,抢完钱物和人后就立即撤离,绝不逗留,以免被敌所趁。至于说为什么不派笛型运输船或护卫炮舰跟着进去,这纯粹是风向(东北风)和海流都不利(湾内水向外流),没蒸汽动力的船只要想进港颇有些困难,因此只能派那些加装了蒸汽推进系统的舰船入内。 五艘舰船搭载着数百名官兵走后,王铁锤中校又下令剩下的舰船悉数在港外整队,以防被敌舰队突袭——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要知道葡萄牙人的海军舰队可没都沉光呢,而且他们就驻扎在离此不愿的特茹河口内,从那开过来或许都用不了一天。这要是让他们趁夜偷袭并造成了东岸人的舰船损失,那可就闹大笑话了,王铁锤绝不允许这样的狗血事件发生,因此严令各船保持警惕,定期通过灯光信号以及派遣联络员的方式互相保持联系,以免在黑夜中遭受不应有的损失。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凌晨四五点,一切都很正常,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而这个时候,五艘吞吐着黑烟的船只(它们降下了大部分风帆,因为海上风力逐渐转大,船速有些过快)也再度返航,并被在外游弋的“执委会”号战列舰发现。而也是在此时,葡萄牙王国锡土巴尔港被东岸人攻破并掳掠的消息,也正式传遍了整支舰队,这引起了众人的极大欢呼——这仗打得太顺利了!也太提气了! 王铁锤中校连夜召集返程的几艘舰船官员过来问话,得知这支小小的编队在黄昏时分驶抵了锡土巴尔港外海,因为天色昏暗且不熟悉水文状况,一度有些不敢上前攻击。后来还是来过此地的“海上工程师”号打头,两艘战列舰这才慢慢跟上,并用侧舷火炮(加起来近六十门重炮)对敌港进行了抵近轰击,一切流程都和普拉亚港、塞辛布拉小镇的攻击行动一模一样,当时敌人也做出了一些反击,但软弱无力,根本无法对东岸舰船造成足够的威慑,因此打到后面就干脆哑火了。 几轮炮轰下来后,估摸着整座小镇已在东岸人的大口径舰炮蹂躏下陷入了混乱,带队的军官立刻下令陆军士兵趁夜登陆。登陆的陆军官兵共有五百余人,在从码头向小镇核心地带推进时果然一切顺利,这令他们心中大喜,带队的军官更是直呼运气,这里的葡萄牙人大概离首都近的缘故,民风软弱,远不如北方山后地区的民人彪悍敢战,被东岸五百大军一冲,竟然连像样的抵抗也没有就溃败了,然后逃得到处都是,追也追不上。 而在能打仗的敌军溃逃后,东岸人却也不敢在镇上久待,军官们带着麾下士兵挨家挨户敲门,公然进行着有组织、有秩序的抢劫行动,将锡土巴尔港积累多年的财富席卷一空——同时甚至还有四百多名生于斯长于斯的葡萄牙居民,最后,这帮“缺德”得直冒烟的家伙还在镇上多处点火,直接烧毁了几乎半个小镇,让王铁锤等人听到最后实在有些无语,竟然拉得这样一手好仇恨,葡萄牙人以后一定会对此印象极为深刻吧。 两个小镇打下来,东岸人确实也收获了不少战利品,不过大多数确实面粉、腌肉、咸鱼、橄榄油、干果、葡萄酒、奶酪之类的食品,此外还有一些鸡鸭鹅、牛羊马匹之类的牲畜也被搬上了船,这些都是可以在航行途中杀来给大伙补充新鲜肉食的。 除此之外,有价值的东西少得可怜,计有价值两万余元的各类金银币、从教堂里搜来的金银器、少许艺术品及整整三船(停泊在锡土巴尔港内的小船)的盐了,收获真的不能说有多丰盛,只能说马马虎虎吧。不过好在他们此番也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打击葡萄牙人的士气,进而达成以打促和的目的,不是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以打促和(九) 沙丁鱼(sarde)是是硬骨鱼纲鲱形目鲱科沙丁鱼属、小沙丁鱼属和拟沙丁鱼属及鲱科某些食用鱼类的统称。也指制成油浸鱼罐头的普通鲱(cpeahareng)以及其它小型的鲱或鲱状鱼。 沙丁鱼在香港被人们称沙甸鱼,又称萨丁鱼、鳁和鰯。小者长二寸,大者尺许,下颚较上颚略长,齿不显,背苍腹白,肉美,多用来制为罐头食品。最初在意大利萨丁尼亚捕获而得名,古希腊文称其“sardonios”意即“来自萨丁尼亚岛”。分布于南北纬度6~20度的等温带海洋区域中。 沙丁鱼主要用作食用,但鱼肉亦可制为动物饲料。沙丁鱼油的用途包括制造油漆、颜料和油毡,在欧洲还用来制造人造奶油。同时是世界重要的海洋经济鱼类。 外形特征 沙丁鱼群 沙丁鱼为细长的银色小鱼,背鳍短且仅有一条,无侧线,头部无鳞;体长约15~30公分(6~12吋)。密集群息,沿岸洄游,以大量的浮游生物为食。主要在春季产卵,卵和几天后孵化的幼鱼在变态为自由游泳的鱼前一直随水漂流。 生活习性编辑 沙丁鱼为近海暖水性鱼类,一般不见于外海和大洋。它们游泳迅速,通常栖息于中上层,但秋、冬季表层水温较低时则栖息于较深海区。多数沙丁鱼的适温在20~30c左右,只有少数种类的适温较低,如远东拟沙丁鱼的适温为8~19c。沙丁鱼主要摄食浮游生物,因鱼种、海区和季节而异,成鱼和幼鱼也有不同。如金色小沙丁鱼成鱼主要摄食浮游甲壳类(包括桡足类、短尾类幼体、端足类和糠虾),也摄食硅藻;幼鱼除摄食浮游甲壳类幼体外,也食硅藻和甲藻类。金色小沙丁鱼一般不作远距离洄游,秋、冬季成鱼栖于70~80米以外深水,春季,沿海水温升高鱼群向近岸作生殖洄游。仔、幼鱼化后在沿海索饵成长。夏季逐渐随南海暖流向北洄游。秋季表层水温下降,遂向南洄游。至10月以后鱼体已成长至150毫米以上时,由于沿海水温降低而逐渐转栖于较深海区。 小沙丁鱼属在1龄或2龄开始性成熟,春、夏季为生殖期。怀卵量随种类和个体大小而有变化。多半在10万粒以下。卵球形,浮性,成熟卵径约06~09毫米,初仔鱼长约23毫米。 远东拟沙丁鱼是沙丁鱼中产量最高的鱼种。分布于日本近海,可分为4个群系。即太平洋群系、日本海群系、足褶群系和九州群系,其中以前两个群系较大。远东拟沙丁鱼的产卵场位于日本诸岛的近海,黑潮和沿岸水交汇的海域,但各海区、各群系的资源量及主要产卵场位置时有变化。怀卵量通常为27000~84000粒,产卵适温12~19c。生殖在半夜进行。在175c水温下,受精卵经56小时孵化。孵化期和仔鱼期的死亡率甚高,受精卵在孵化时已死亡70,到受精后约50余日(仔鱼全长约17毫米)时存活率不到1‰。仔、稚鱼期主要摄食桡足类的无节幼虫。稚鱼至幼鱼期逐渐增加植物性饵料(硅藻等),但主要饵料还是浮游动物。在产卵场附近索饵生长的幼鱼长大到8厘米以上时于夏、秋季(6~10月)北上进行索饵洄游,秋季北方水冷。又逐渐南下。2龄达到性成熟,体长约212毫米,体重约116克。 沙丁鱼属仅沙丁鱼(sardapilch-ard)1种,又分成欧洲沙丁鱼(spilchardpilch-ard,主要分布于欧洲沿海和非洲西北岸)和地中海沙丁鱼(spilchardsarda,主要分布于地中海)2个亚种。 拟沙丁鱼属共有5种,即:远东拟沙丁鱼sardopsnosticta,分布于日本本州东部、九州西南部、日本海和对马海峡,在黄海北部有时也可捕到)、加州拟沙丁鱼(serulea,产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沿海和加拿大西部)、南美拟沙丁鱼(ssaax。产于南美洲的智利和秘鲁沿海)、澳洲拟沙丁鱼(sneopilchard,产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和南非拟沙丁鱼(socelta,分布于非洲南部、安哥拉和纳米比亚等地沿海)。 小沙丁鱼属种类最多,共有20余种。分布于印度西太平洋各海区的就有16种,如长头小沙丁鱼(sardelloniceps)、金色小沙丁鱼(sau-rita)、鳞小沙丁鱼(sfib-riata)等;太平洋东部有3种,即艮带小沙丁鱼(ssto-lifera)、巴拿马小沙丁鱼(sthrissa)和大眼小沙丁鱼sacrophthal);大西洋西部也有3种,即金色小沙丁鱼、巴西小沙丁鱼(sbrasiliensis)和百慕大小沙丁鱼(spnu);大西洋东部有4种,即金色小沙丁鱼、马德拉小沙丁鱼(saderensis)、厄巴小沙丁鱼(seb-a)和喀麦隆小沙丁鱼(scaronensis)。中国沙丁鱼类主要为小沙丁鱼属约10余种,以金色小沙丁鱼和裘氏小沙丁鱼(sjsieu)产量较高。中国沙丁鱼类主要为小沙丁鱼属约10余种。以金色小沙丁鱼和裘氏小沙丁鱼产量最高。沙丁鱼体延长、侧扁。腹部具棱鳞,体被圆鳞,无侧线。 沙丁鱼属(sarda)集群性洄游鱼类。分布于东北大西洋、地中海 沙丁鱼近 沙丁鱼 沿岸,中国不产。 中国东南沿海拥有的丰富的沙丁鱼类资源是拟沙丁鱼属中的远东拟沙丁鱼,略有不同。适合广东大部分地区的气温。主要摄食浮游生物和硅藻等,因鱼种、海区和季节而异。金色小沙丁鱼一般不作远距离洄游,秋、冬季成鱼栖息于70~80米以外深水,春季向近岸作生殖洄游。 由于沙丁鱼在晚间会被光亮吸引,所以捕捞者一般采用灯光围网、流刺网、大拉网和定置网等捕捞。沙丁鱼很难养,因为它们生性懒惰。常拥挤在一起而静止不动,死亡率很高,但放一条鲶鱼进去,死亡率会降低很多。[1] 主要价值编辑 生态价值 中国农业网报道:“沙丁鱼清除浮游植物死亡地带的拯救者”据《科学》杂志最新报道:一种小鱼将会帮助 沙丁鱼 沙丁鱼 人类清除非洲海岸附近的大量有毒气体。使这些地区免除成为海洋生物死亡地带的威胁。在《生态学研究》杂志上,两名研究人员报道饥饿的沙丁鱼群将会清除掉纳米比亚海域内的浮游植物,以此将减少该地区有毒气体的产生。而这一现象也会为缓解全球变暖带来深远影响。在多达一个世纪的时间里,人们发现纳米比亚大西洋沿岸附近海域散布着有毒的二氧化硫气体。这些气体的散发常常会伴随着大批鱼类和海洋甲壳类生物的死亡。直到最近几年,研究人员才开始仔细研究该海域水面下的甲烷以及硫化氢气体的散发。而且从卫星传送图像上人们也可以清楚看到该地区蓝绿色带状的特殊海域大小类似于美国新泽西州的总面积。许多科学家认为这种气体是浮游植物腐烂而释放出来的。这些浮游植物覆盖在海底数米深的淤泥中。 两年前,来自美国佛罗里达州迈阿密大学的研究人员安德鲁·巴库和来自南非坎普城大学的研究人员斯克拉·维克斯同时发现这种气体散发的趋势出现了明显的停顿。之后他们查明这一停顿的发生与当地沙丁鱼繁殖期发生在同一时间段。他们通过计算推测数百万的沙丁鱼吃掉了将要飘向海岸线的浮游植物,因此减少了气体散发。巴库同时强调这两种现象之间的联系还需要进一步证明,但是纳米比亚的经历也给其它地区带来了严重的警告,例如摩洛哥和加利福尼亚等。这些地区也有类似的近岸区适宜浮游植物生长的水域,全球气候变暖将会促进浮游植物的大面积繁殖,这些海域也会成为未来的海洋生物死亡地带。巴库说道:“你可以想像一下如果再加倍捕捞沙丁鱼,所释放出的气体能够给大气层增加多少可以导致温室效应的甲烷、二氧化硫。” 来自美国迈阿密市海洋科学学院的渔业生物学家埃伦·匹基兹是相关研究的资助者之一。她说道:“这项研究清楚地证明了过度捕捞一种鱼类,例如沙丁鱼,将会深深地改变整个海洋生态系统。而这些影响是人类难以甚至是不可能挽回的。” 沙丁鱼具有生长快、繁殖力强的优点。且肉质鲜嫩,含脂肪高。各地都在研制加工鱼羔、鱼丸、鱼卷、鱼香肠等多种方便食品。还可提炼鱼油、制革、制皂和金属冶炼等;也可制作鱼粉作为饵料。 日本农林水产省自1988年春季推行所谓“海洋革新“计划以来,从螃蟹的甲壳,乌贼、沙丁鱼、海扇的内脏和脂肪,以及鱼的精子、大头鱼的骨刺中提取了各种试剂、凝集剂、医药品、防腐剂和人工骨,有的已制成了商品。 营养价值 在80年代初,联合国组织的医疗专家在世界食物卫生普查中发现。沙丁鱼中含有能防止心血管病的廿碳五烯酸。还含有核酸、牛磺酸及硒等多种营养成分,药用价值非常高,堪称医药中的瑰宝。可防止血栓形成,对治疗心脏病有特效。沙丁鱼具有生长快、繁殖力强的优点。且肉质鲜嫩,含脂肪高。清蒸、红烧、油煎及腌干蒸食均味美可口。据有关资料介绍,沙丁鱼中含有一种具有5个双键的长链脂肪酸,可防止血栓形成。对治疗心脏病有特效。但由于此种鱼个体小,产量高产值低,保鲜加工困难大,多做鱼粉原料。各地都在研制加工鱼羔、鱼丸、鱼卷、鱼香肠等多种方便食品。日本爱知县防癌中心研发一套利用红血球膜检验脂肪量的方法,发现多摄取沙丁鱼、青花鱼等富含不饱和脂肪酸的食物,能降低患乳癌的危险。 沙丁鱼富有惊人的营养价值。富含磷脂即oga-3脂肪酸、蛋白质和钙。根据美国心血管协会的网站内容显示,这种特殊脂肪酸可以减少甘油三酸脂的产生(造成血栓的有害脂肪酸),并有逐渐降低血压和减缓动脉粥样硬化速度的神奇作用。孕妇在妊娠期应多吃鱼类,如沙丁鱼,因为沙丁鱼富含磷脂。同时沙丁鱼中的磷脂对于胎儿的大脑发育具有促进的有利作用。除了磷脂,沙丁鱼还含有大量钙质,尤其是鱼骨中。罐装沙丁鱼的鱼骨很松软,可以安全食用。我们的身体需要足够的矿物质,沙丁鱼也因其丰富的钙含量适合于不同年龄层的人,可以通过煮熟的沙丁鱼来吸收钙。罐装沙丁鱼有多种食用方法,可制成三明治,也是人们餐桌上的佐餐佳品。 吃沙丁鱼的五种好处:第一,稀释血液;第二,帮助扩张血管;第三,防止潜在致命血凝团的形成;第四,防止高血压以及脂肪量的提高;第五,保护心脏跳动的不正常。 2007年纳米比亚沙丁鱼总许可捕捞量为15000吨8月10日~16日《经济学家》报消息,纳米比亚渔业部宣布2007年纳米比亚沙丁鱼总许可捕捞量(totallowablecatch)为15000吨,减少了10000吨。根据渔业部最新调查显示,在纳米比亚水域内的沙丁鱼种群数量约为55000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悠闲的战争岁月(一) 巴西帝国(葡萄牙语:ipériodobrasil),是1822年至1889年间,在南美洲巴西建立的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由葡萄牙巴西亲王佩德罗一世及其子佩德罗二世所统治。1889年,佩德罗二世被废黜,由德奥多罗·达·丰塞卡建立的第一共和国取代了这个帝国,巴西帝国宣告正式灭亡。 19世纪初,整个欧洲经历了拿破仑战争。葡萄牙更在1808年被法国所占领。因此,葡萄牙的布拉干萨王朝(dastiadebragan?a)逃亡到南美洲的殖民地巴西,1809年更迁都里约热内卢。 815年,巴西得以成为王国,国家改称“葡萄牙、巴西和阿尔加维联合王国”(reounidodeportugal,brasilealgarves)。不久后,拿破仑战争结束,葡萄牙王室返回里斯本,并派摄政王佩德罗王子继续管治巴西。佩德罗于是开始进行大规模改革,废除王室颁布的盐税,又重整政府机关,更放宽人民的自由。此外,他更派出代表到葡萄牙议会参与政事,这使巴西的经济及文化都有很大的改善。可是,奴隶买卖仍然存在。 1821年9月,葡萄牙议会表决,废除巴西王国的名衔,所有位于里约热内卢的王室机关将被废除,并宣告巴西各省受里斯本管辖。因此,葡萄牙政府派遣军队到巴西驻兵,并把巴西的武装力量置于葡军的控制下,以加强对巴西的控制。后来在伯南布哥、巴伊亚等地,葡军和当地的武装分子发生武装冲突。1822年1月,议会要求佩德罗立刻返回里斯本,佩德罗拒绝,并宣告将留在巴西,不久后建立由若泽·博尼法西奥·德·安德拉达·席尔瓦(josébonifaciodeandrada)为首的新政府,更要求葡萄牙驻军撤出巴西。 同年2月。葡萄牙驻巴西的军队开始打击巴西境内的分离活动。佩德罗于是撤销葡军指挥官的职务,并向葡军下达后退的指令。一个月后,葡萄牙增援部队到达里约热内卢外海,但被佩德罗拒绝入港。到达里约热内卢增援的葡军及驻巴西葡军在补给后返回葡萄牙。然而,在伯南布哥省、巴伊亚省却开始出现了流血事件,当地武装分子向驻军发动攻击,双方出现流血冲突。5月,佩德罗宣告自己成为“巴西的保护者”。 8月。葡萄牙议会决议,废除佩德罗的摄政王职务,并组织讨伐军讨伐巴西。1822年9月,到达圣保罗市的佩德罗,得悉本国将要派出讨伐军后,便到附近的伊皮兰加河(rioipiranga)脱下军服上的葡萄牙徽章,拔剑宣誓“不独立,毋宁死!”(dependênciaouorte!),正式宣告巴西独立。1822年10月12日,佩德罗宣告自己成为巴西皇帝佩德罗一世。并在12月1日加冕,建立巴西帝国,由若泽·博尼法西奥·德·安德拉达出任帝国的首相。 佩德罗一世统治时期1822-1831 自佩德罗成为巴西皇帝后,便继续驱逐葡萄牙殖民者。他向英国聘请海军军官汤马士·科克伦将军(adiralthoas chrane)及法国的皮埃尔·拉巴杜(pierrebatut)助战。他们率领巴西军在巴伊亚、马腊尼昂、帕拉等地击退葡萄牙殖民军,并重新控制这些地区。翌年,驱逐所有葡萄牙军,巴西帝国成功解除了葡萄牙的威胁。1824年,英国调停葡萄牙及巴西的纷争,1825年,双方达成协议。英葡承认巴西独立。 1823年,巴西帝国议会起草宪法,由三权分立作为基础的宪法主张剥夺葡萄牙人的被选举权,并限制皇帝的权利。佩德罗一世不满这部宪法。于是派军队到场解散议会,并把首相席尔瓦流放。同年6月,佩德罗打算改写宪法,以维护葡萄牙贵族及自身皇权作为方针。1824年,宪法出台,此部经修改的宪法比本来议会制定的宪法较能集中皇帝的权力。 在1824年中期。东北六省的共和派不满的统治,因此发起了叛乱,宣布各省脱离巴西独立。以伯南布哥省为中心的叛乱者组成了“赤道邦联”(nfedera??odoequador),并在伯南布哥首府累西腓组织临时政府,欲脱离巴西帝国独立。佩德罗于是派兵镇压叛乱,翌年3月处死叛乱的策动者。 然而,葡萄牙殖民者离开以后,巴西却要面对邻国阿根廷的影响。1825年10月,巴西南部的西斯普拉丁省(provciacispta)宣布脱离巴西并并入阿根廷,改称乌拉圭,巴西只得向阿根廷宣战。可是巴西未能取得任何突破,而阿根廷国内出现分离主义者的运动,双方只好在1827年中期签署草约,宣布乌拉圭仍为巴西领土。不久后,阿根廷再次对巴西用兵,翌年,巴西军被驱逐,双方于是签署和约,承认乌拉圭为独立国家。 在面对阿根廷的战争期间,葡萄牙的若昂六世驾崩。作为长子的佩德罗一世便继承其王位。可是,国内的人都不认同他两国君主之身份,他只好把葡萄牙王位让给自己的长女玛丽亚,由弟弟米格尔摄政。1828年,米格尔篡位成为葡萄牙国王,佩德罗一世继续管治巴西。同年,乌拉圭得以独立,而战争亦使得国内的经济开始下滑,人民对佩德罗抱有怨言,巴西黑人亦开始爆发不同的起义。1831年,人们在首都里约热内卢爆发示威,紧接各地也出现不同的暴动。不久后,佩德罗一世被逼让位于儿子佩德罗二世,返回葡萄牙。 摄政时期(1831-1840) 1831年至1840年间,巴西帝国由三人摄政委员会理政,包括已回国的若泽·博尼法西奥·德·安德拉达。以辅佐年幼的佩德罗二世。在这几年间,巴西境内开始出现不同的骚动及暴乱。如1832年在东北部的帕拉伊巴省及伯南布哥省就出现了示威的浪潮。其后数年,国内的形势更加纷乱。1834年,安德拉达独自摄政,但无法控制各省的混乱事件。因此,国家放宽各省自治权,令中央政府的权威大幅削减。 破衫汉战争在摄政委员会执政的年代,国内出现骚乱根本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当中比较著名的有1835年1月,帕拉首府贝伦(belé)出现大规模暴动。政府军派出军舰镇压。九个月后,在南部的南里奥格兰德首府阿雷格里港中爆发叛乱,领导者成功取得城市的控制权,反对帝制统治,打算建立一个行联邦制的共和政体。政府军只好再派军队到当地扫荡,展开为期十年的“破衫汉战争”(guerradosfarrapos)。翌年,南里奥格兰德脱离巴西独立,建立共和国。另外,在1837年,巴伊亚首府萨尔瓦多亦出现教黑人起义。欲建立一个巴伊亚人的独立国家。再加上1839年马腊尼昂的市民起义,都令政府军措手不及。然而,这些动荡不安显示出各省对祖国的不满及对立,这个现象更一直延续到下一个世纪。 即使政府对各省的叛乱加以镇压,但政府却无力进一步加强对各省的控制。为了挽回局势,在1840年间,帝国议会漠视摄政委员会的休会法令,再次召开议会,并咨询小佩德罗登基的意愿。其后,小佩德罗同意登基。并于次年7月18日即位,恢复皇帝的统治,以回复国家的统一、和平及繁荣。 佩德罗二世统治时期(1840年-1889年) 佩德罗二世登基后,立刻废除联邦制度。再次建立中央集权的政府,加强对各省的控制。起初的几年间,共和主义者反对帝 制,再次发起暴动,但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不久后,佩德罗加速集权。他运用宪法赋予的权力,解散自由派占多数的下院,并重新甄选出保守派的议员,以压制自由派的势力。此外,他又赦免各省叛乱者的刑罚,但同时把他们驱逐出境,解决国内的反对声音。 1850年,巴西进行土地改革,推行新的土地法,取缔以往非法占据的土地,并制定土地买卖的限额。同年,佩德罗二世开始着手废除在在巴西几百年之久的奴隶制度。在英国及本土部分人士的施压下,巴西政府首先宣布非洲奴隶的买卖为非法行径。不久后,英国对这个借口感到厌烦,便宣布奴隶买卖的行径与海盗无异,并派战舰到巴西海岸袭击这些奴隶运输船。在英国的武力干预下,巴西政府只好驱逐当地的葡萄牙奴隶贩子,并要求各省长官加以取缔。其后,更禁止外国向巴西输入奴隶。最后一艘的奴隶走私船自1855年后到达巴西后,巴西的奴隶买卖完全中止。 其后,巴西开始加强本土咖啡产业的发展,并加速进行工业化。在1871年至1880年间,本土的咖啡出口占总出口量的六成,比以往三十年增加一成之多。此外,巴西的棉花、烟草、可可豆、橡胶及巴拉圭冬青也是重要的出口产品。直至今天,巴西仍然是部分作物的主要出口国,也是奠基于此时的发展。随着巴西咖啡产业的急速增长,吸引了英国投资者的到来进行投资。在19世纪下半叶,巴西的铁道、航运及道路网开始加速发展,能够快捷方便的进出沿海及内陆,为巴西的运输网络带来正面影响。亦因如此,巴西的工业得以发展,加速巴西的工业化。 随着1864年爆发巴拉圭战争,巴西在战争中得以加速军需工业的发展。战争为巴西带来了宝贵的作战经验,亦令巴西军队得以进行现代化。不过,巴西在这场战争中亦付出很大的人命代价,换来的是巴拉圭的领土。此外,战争亦加强了道路网的建设及部分产业的发展,亦使得巴西开始走向现代化。当时欧洲的不稳局势为巴西带来欧洲的新移民,亦有助于巴西的发展。 1870年代以后,废奴主义的呼声愈来愈大。1879年,主张废奴的人士开展了废奴运动,各省议员随即开展了省议会,投票表 决废奴运动。1883年,“废奴联盟”成立,废奴运动蔓延全国。次年,六十五岁以上的奴隶得到解放,各省纷纷宣告废除奴隶的宣言。1888年5月,身处欧洲的佩德罗二世支援女儿伊莎贝拉公主签署废奴法令。5月13日,议会表决“黄金法”(lei?urea),宣告废除奴隶制度,而巴西奴隶制终于在此时走向灭亡。 但是,自废奴运动后,共和派人士也希望能够打倒帝政,实现共和,令共和主义的呼声高涨。1887年,军官德奥多罗·达·丰塞卡组织军事俱乐部,开始策划政变。1889年11月15日,德奥多罗·达·丰塞卡与另一位军官弗洛里亚诺·阿劳霍·佩绍托联合共和派人士发动军事政变,成功包围内阁会议厅,抢夺政府控制权。丰塞卡宣告废除帝政,改行共和制,建立临时政府,而本来支持帝政的农场主及地主却因为佩德罗二世支持废奴制度而倒戈。两日后,佩德罗二世逃亡至法国,巴西帝国正式瓦解。 巴西帝国为实行君主立宪制的资本主义国家: 两院制议会,分上院(贵族院)和下院(众议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悠闲的战争岁月(二) 滑柔鱼,头足纲,柔鱼科。胴部圆锥形。眼眶外不具膜。漏斗陷前部的浅穴不具纵褶,也不具边囊,完全呈光滑状态。鳍角约为30°,两鳍相接略呈横菱形,肉鳍长度约为胴长的1/3无柄腕长度一般为3?2?4?1,吸盘2行,角质环具一个大尖齿,周围有10余个斤半圆形齿。雄性右侧或左侧第四对腕茎化。触腕穗中部吸盘4行,中间大吸盘角质环具斤半圆形齿,顶部具8行小吸盘。内壳角质,狭条形。记录最大胴长035,最大体重1kg。分布在大西洋西部的25°n-60°n-海域,以及大西洋海域的东北部。曾为西北大西洋极为重要的渔业资源,20世纪70年代末最高年产量曾达到18万吨。因资源发生衰退,2000年的产量已经不足1万吨。供鲜食,也可制干品[1]。 形态特征 滑柔鱼 滑柔鱼 胴体长30厘米左右。胴体背面有一条纵向的黑色带。鳍宽呈菱形。眼球裸露。触腕的大吸盘角质环具锐齿,腕的基部边缘平滑。 体圆锥形,后部明显瘦狭,胴长约为胴宽的5倍,外套肌肉强健,体表具大小相间的近圆形色素斑。漏斗陷浅穴不具纵褶,也不具边囊,完全呈光滑状态。两鳍相接略呈横菱形,鳍短,长度约为胴长的1/3,鳍宽大于鳍长,单鳍角40°-50°,多约为45°。触腕穗中部吸盘4列,中间大,边缘小,指部具8列小吸盘,腕骨部具2列小吸盘;中间大吸盘内角质环具斤半圆形齿。各腕长度略有差异,,腕式一般为3?2?4?1,吸盘2列。内角质环具1个大尖齿,周围有10余个斤半圆形齿。[2] 产地产期 分布在大西洋西部的25°-60°n海域以及大西洋海域的东北部,包括格陵兰岛、冰岛、纽芬兰岛、爱尔兰岛、新斯科舍半岛、百慕大群岛、巴哈马群岛各海域和墨西哥湾。冬天生的鱿鱼群从夏天至冬天快速成长,分布区域向南面扩展。其鱿鱼寿命约为1年。最盛期为7-9月。 生活习性 大洋性浅海种类,栖息水深表层至1000,但随季节性变化。滑柔鱼进行较长距离的南北洄游。夏初,幼体随着温暖、高盐的湾流从南方深水区向北进行索饵洄游,在小型甲壳类非常丰富的锋区停留较长时期。性成熟以后。在北方水域交配,雌雄个体集群南下进行生殖洄游,许多雌体产卵,但雌雄的交配活动在南方水域并未终止。成体也有向近岸洄游的现象,但主要是为了索饵。在水平洄游中,因受到冷水团压迫的影响或追索食饵,滑柔鱼也进行从几百米深层至上层和从上层至几百米深层的垂直活动。[2] 幼体主要以无脊椎动物为食,其中磷虾类的比率最大,随着胴长的增长,鱼类食饵的比率逐渐增加。无脊椎动物食饵的比率逐渐减少。但柔鱼类在大个体胃含物中占有很大比率,这表明同类残食现象在成体中尤为明显。[2] 无须鳕,鳕科,无须鱈属,几种大型海产鱼的统称。由于头骨及肋骨的骨骼特点不同,有时被作为独立的科(无须鳕科)。体长,头大,牙大而尖。有背鳍二个,第二背鳍长,靠近中部有浅凹刻。臀鳍亦长且有凹刻。腹鳍前位。在胸鳍之前。为游速快的肉食性鱼类。 鳕科(gadidae)无须鱈属(ri)几种大型海产鱼的统称。由于头骨及肋骨的骨骼特点不同,有时被作为独立的科(无须鳕科〔riidae〕)。体长,头大,牙大而尖。有背鳍二个。第二背鳍长,靠近中部有浅凹刻。臀鳍亦长且有凹刻。腹鳍前位,在胸鳍之前。为游速快的肉食性鱼类。肉质虽松软,但可食用。产于南北大西洋两侧及东太平洋和新西兰沿岸。种类有︰欧洲及地中海的无须鳕(riri,体长达11公尺〔35呎〕)、美洲大西洋的双线无须鱈(bilearis)以及南非的开普无须鳕(capensis)。在北美东部,hake一名也用以指几种与无须鱈近缘但属于长鳍鳕属(urophycis)的海产食用鱼。这些鱼的特点是腹鳍细长。腭部有一小须。这一属中有经济价值的种类有白长鳍鳕(utenuis)和红长鳍鳕(uchs)。 竹荚鱼(ackerel),日语称:あじ(アジ)也称马鲭鱼。广泛分布于我国沿海及朝鲜、日本沿海等水域。这种鱼为中上层洄游性鱼类,游泳迅速,喜欢结群聚集,有趋光特性。 竹荚鱼,鲈形目,鲈亚目鲹科鱼类。侧线全部被棱鳞 体粗壮微扁,呈纺锤形,一般体长20~40厘米、体重150~400克、头大、前端细尖似圆锥形,眼大位高,口大,上下颌等长,各具一行细牙,犁骨和跨骨有牙、体被细小圆鳞,体背呈青黑色或深蓝色,体两侧胸鳍水平线以上有不规则的深蓝色虫蚀纹、腹部白而略带黄色、背鳍2个相距较远,第一背鳍鳍棘9-10根,第二背鳍和臀鳍相对,其后方上下各有5个小鳍;尾鳍深叉形、基部两侧有两个隆起脊;胸鳍浅黑色,臀鳍浅粉红色,其他各鳍为淡黄色。 形态特征 背鳍1,8,1-30~33;臀鳍2,1-26~30;胸鳍20~21;腹鳍i-5;尾鳍17。侧线上有稜鳞68~71。体纺锤形,侧扁;体长为体高36~43倍,为头长38~42倍。头中等大。头长为吻长31~38倍,为眼径34~40倍。吻锥形。脂眼睑发达,前部达眼前缘,后部达瞳孔后缘稍前。口大,口裂倾斜。前颌骨能伸缩。上颌后端呈截形,达瞳孔前缘的下方。上下颌有一列细牙,犁骨牙群呈箭头形,腭骨及舌面中央均有细长形牙带。鳃孔大。鳃盖条7。鳃耙13~16+36~40。有假睱鳃。体被圆鳞。易脱落,头部除吻和眼间隔前部以外均被鳞,身体和都有鳞片。侧线自起点至第二背鳍始部下方,几呈直线状。以后斜度甚大,斜向下方,但至第二背鳍7~9鳍条下方起至尾基成为直线状。侧线上全被稜鳞,68~71个。稜鳞高而强,在直线部连接呈一明显的隆起嵴。第一背鳍有一向前平卧棘与8鳍棘。棘间有膜相连。第二背鳍有l鳍棘,30~33鳍条。臀鳍与第二背鳍同形,有1鳍棘,26~30鳍条,其前方有2短棘。胸鳍镰刀形,腹鳍短,胸位。尾鳍叉形。幽门盲囊长条状,约十几个。脊椎骨10+14。背部青黄带绿色,腹部银色,鳃盖后上缘有一明显的黑色斑。各鳍草绿色。[1] 生活习性 为来回在海洋中层与海面间的一种洄游性鱼类,体态多呈流线型,体色则与其它表层鱼一样,上下颜色不同,背部为暗绿色,由上看与海水混淆不清,腹部是银白色,由海中往上看,和水面的反光同色,如此形成了逃避金枪鱼等大型回游性鱼类攻击的保护色。 分布范围编辑 竹荚鱼在太平洋、大西洋均有分布。现已成为世界主捕鱼种之一,其有三大支群:北太平洋西部竹荚鱼,在我国南海、东海、黄海、渤海均可捕获; 大西洋竹荚鱼,在南非和西非的撤哈拉、毛里塔尼亚、塞内加尔沿海集群;智利竹荚鱼也称东南太平洋竹荚鱼。体呈长圆筒状,与我国东海产竹荚鱼相比,其体形细而长。 在东南太平洋的秘鲁和智利水域(南纬7~50°)均有分布,但主要在智利水域,在智利经济区外的公海海域资源量也很大。 东南太平洋竹荚鱼储量丰富,据资料显示大约在3000~3500万吨以上。1995年该 渔区捕获竹荚鱼为495万吨,达历史最高水平,仅次于该渔区的拟沙丁鱼而居第二位。智利竹荚鱼主要为智利本国经济区的渔获,其次为公海海域的远洋捕捞。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主要有前苏联、古巴、保加利亚、日本和韩国远洋船队在此捕捞竹荚鱼,之后由于前苏联的解体和诸多经济因素影响,上述各国相继退出。 经济价值 竹荚鱼是有较高经济价值的鱼类。其主要产品为冷冻原条鱼、鱼段、罐头、鱼粉、鱼油等。智利和秘鲁在渔汛旺发时大量捕获,然后运回港内供陆地加工厂加工鱼粉、鱼油和罐头,其红鱼粉大部分是用竹荚鱼生产的。我国在智利外海作业的远洋渔船捕获加工的船冻竹荚鱼,大部分销往非洲,小部分进入欧盟。 竹筴鱼,虽然市价不高,但却饱含高单位不饱和脂肪酸,拥有pha2877g、epa927g等营养成分,可以预防高血压、脑中风,业者加工制作成鱼松、鱼丸或花枝丸,将竹筴鱼松、鱼丸及干贝酱 营养 竹荚鱼蛋白质含量高,血红素含量丰富,脂肪含量中等,此外还含有较多的钙、锌、铁和维生素a 、e等。以住人们有种误解,好像含脂肪量越少鱼就越好,科学实验表明,摄取适当的鱼脂肪有利于人的健康。之所以金枪鱼腹部中前部位入口即化,那是因为这部分脂肪含量较高的缘故,竹荚鱼与金枪鱼一样含有dha和epa两种有保健作用的不饱和脂肪酸。 食疗价值 虽然市价不高,但却饱含高单位不饱和脂肪酸,拥有pha2877g、epa927g等营养成分,可以预防高血压、脑中风,业者加工制作成鱼松、鱼丸或花枝丸,将竹筴鱼松、鱼丸及干贝酱 竹荚鱼蛋白质含量高,血红素含量丰富,脂肪含量中等,此外还含有较多的钙、锌、铁和维生素a、e等。以住人们有种误解,好像含脂肪量越少鱼就越好,科学实验表明,摄取适当的鱼脂肪有利于人的健康。 竹荚鱼与金枪鱼一样含有dha和epa两种有保健作用的不饱和脂肪酸。dha被人们称之谓脑黄金,是人类大脑和中枢神经系统发育必需的营养素。经常食用,利于脑细胞的再生,提高记忆力,有利于婴幼儿的脑部发育,预防老年痴呆症。 中国人传统的方法是腌制咸品,后油煎、清蒸、佐酒下饭。油炸、烧溜、烟熏也较普遍。用冷冻竹荚鱼加工成罐头制品,由于价格偏低,而颇具竞争力。竹荚鱼工业开发价值逐日显现,正筹备开发竹荚鱼罐藏制品。 日本人把竹荚鱼加工成生鱼片食用,其次剖片去刺、涂刷佐料,用烘炉烤熟后,分切成块,外焦内嫩,口味多样,装盘上桌或盒饭中配餐,工薪族觉得经济实惠。 西非的尼日利亚经济比较落后,是非洲的食鱼国,在首都拉各斯街头、在内陆的丛林小镇,尼日利亚人常常在错黄的夜色中用烧烤吞食着竹荚鱼,还饮着当地的可可酒,黑人兄弟倒也显得休闲惬意。西非的尼日利亚经济比较落后,是非洲的食鱼国,在首都拉各斯街头、在内陆的丛林小镇,尼日利亚人常常在错黄的夜色中用烧烤吞食着竹荚鱼,还饮着当地的可可酒,黑人兄弟倒也显得休闲惬意。 过敏性食物中毒反应,食后30分钟-3小时内,颜面及上半身潮红,酒醉祥,心悸、头痛或出现荨麻疹,但体温正常,无泻下、腹痛反应。而非待异质所致。对中毒原因物质多数认为红肉内含组织胺所致。当鱼体变质或不新鲜时,大量细菌增长繁殖,尤以莫尔根变型杆菌,可使鱼体内组氨酸脱羧基而形成组胺。也有人认为是由于鱼体内含有sdure与组胺起协同作用所致。还有人认为是由于鱼体本身自溶作用,因变质而产生大量腐败胺分解后而形成组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悠闲的战争岁月(三) 择捉岛(日称择捉岛/えとろふとう,俄称伊土鲁朴岛/ostroviturupisnd),日俄争议岛屿,面积318565平方千米,是千岛群岛最大的火山岛。日本的行政划分为根室支厅,目前被俄罗斯实际控制。 地理环境编辑 位置境域 择捉岛是南千岛群岛的四个最大的岛屿之一, 千岛群岛位于堪察加半岛与北海道之间,群岛南部的齿舞、色丹、国后和择捉四岛被日本称为北方四岛。[1-2] 择捉岛位于南千岛群岛最北部,北纬45°3′53〃、东经147°50′25〃,东北距得抚岛40公里,西南隔20公里宽的国后水道与国后岛相望。择捉岛是千岛群岛最大的岛屿,长214公里,最宽27公里,面积318565平方公里。 主要城市为纱那。二战前为本州、九州、四国、北海道以外,日本面积排名第五大的岛屿。[1-2] 地形地貌 该岛是由多组火山构成的,最高峰是位于中南部的博加蒂岭(Бoгatыpь,俄语意为英雄;日本称单冠山)主峰斯托卡峰(ctokaп;日本仍称为单冠山),海拔1634米,是一座大型复式火山。另外至少还有12座超过1000米的山峰,比如最北端的神威岳(海拔1322米)、神威岳南侧的茂世路岳(海拔1124米)、中部向北伸出的散布半岛上的散布山(海拔1587米)和北散布山(1561米)、岛中部的小田萌山(俄罗斯称格罗兹尼山Гpo3hыn,意思是“强大”,海拔1211米)、博加蒂岭最北端的恩根登山(海拔1425米)、博加蒂岭西侧向西北伸出的阿登佐岳(海拔1206米)、岛最南端的别卢塔卢别山(Бepytapy6e,海拔1221米)。此外,择捉岛有多个海湾,博加蒂岭东西两侧各为单冠湾和宇多须都湾(在阿登佐岳东侧),阿登佐岳西侧是内保湾,岛的西南部还有一个由火山口构成的海湾萌消湾,开口朝北,直径约7公里。火山壁最高海拔为402米。 气候特征 择捉岛冬季风强,夏季较弱,有浓雾。富森林,有熊和赤狐等动物。择捉岛上针阔叶混交。针叶树种主要是落叶松、雪松、云杉和冷杉,阔叶树种以栎树、枫树、楸树、桦树、桤树、柳树为主,另外还有千岛竹和多种藤类。该岛濒临太平洋的东南岸由于有千岛寒流经过,温度较濒临鄂霍茨克海的西北岸低,而且多雾。所以西北岸的气候较良好,植被种类也更多。另外,岛上还有多条河流,最长可达24公里。湖泊也有不少,其中最大的是位于西南部得茂别火山口中的得茂别湖,直径可达3公里。 人口 2010年的统计数据为2070位居民,人口最多时是在上世纪30年代,超过2300人。择捉岛人口2006年为6739人。2007年岛上总人口为6387人。 资源编辑 第二次世界大战前,鱼类养殖场为世界最大养鱼场之一。另外,岛上还有铼矿。主要以res2形式存在,为发现的第一个铼矿。铼可用于航空发动机耐热合金。因此该岛战略地位和经济发展价值十分重要,并有捕鲸根据地。主要城市为纱那。 交通编辑 由于拥有天然深水港, 沿岸可停泊大型船舶的海湾约有十几处,大型舰队可以隐伏于此,加上千岛群岛与库页岛,掌握了太平洋通往堪察加半岛的海线交通,屏障俄国滨海边疆区的军事设施。 2010年,俄罗斯开始在库里尔斯克附近的雷德夫(penдoвo;日本称别飞村)建设新机场。日据时期位于岛东南部的留别村附近有目前岛上惟一的机场海燕机场(БypeвecthnkАэpoпopt;日本称为天宁机场),iata代号为bvv。icao代号为uhsb,该机场跑道长2380米,宽32米,每周有4班与萨哈林岛之间的航班。但经常由于天气原因停飞;在其东北侧还有一条平行的废弃跑道,长1200米,宽70米。 历史编辑 《新唐书·靺鞨传》载,黑水西北有思慕部,往北走10天到郡利部,再往东北走10天到窟设部。再往东南走10天就到莫曳皆部即莫曳靺鞨了。终点在流鬼国。这条航线从库页岛出发后,顺着海流趁西北风向东南航行,到择捉岛后,则转向东北而后到堪察加半岛南端,全长918海里(1700余公里),用15天。说明库页岛的靺鞨族人在唐朝已掌握了鄂霍茨克海的逆时针方向的海流规律,开辟了这一条从西北走向东南再转东北的大弧形航线。 1794年,俄罗斯帝国政府将38个流放犯和20名猎手送到得抚岛定居,建立移民点。 1799年,德川幕府获悉此事后,将东虾夷和南千岛群岛从松前藩手中收回直辖,并命令有官方背景的富商屋嘉兵卫到择捉岛开辟17处渔场,派幕府官吏常驻该岛,建立行政组织。 1801年起,幕府从南部藩、津轻藩各派兵100名驻守择捉岛,并于同年又派官员到得抚岛晓谕俄国移民,严禁贸易,并立下了“天长地久大日本属岛”的标志。 1805-1813年间,俄国不断在千岛群岛骚扰日本,这段时期在日本历史上被称为“北寇八年”。此后到1855年2月7日《日俄友好条约》,日俄终于就千岛群岛的划界达成妥协,双方以择捉岛(日本)和得抚岛(俄国)为界,这也是100年以后日本对南千岛群岛(所谓“北方四岛”)要求的根据; 1855年,两国签署《日俄和亲通好条约》,约定择捉岛归日本所有,日本先后设置行政区划; 1941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南云忠一率领的部队,就是在此岛南岸的单冠湾出发集结。发动了珍珠港事件,因而引爆美国参战; 1945年8月底9月初,苏联在二次大战结束前发动八月风暴军事行动,占领择捉岛。至今择捉岛的有效支配权仍为俄罗斯; 1951年签订的旧金山和约约定日本放弃对1905年朴茨茅斯和约后苏联正式获得择捉岛,但苏联没有签署这份和约,日本国会在1956年2月也取消放弃国后岛和择捉岛的决议。 争议 择捉岛实质上由萨哈林州管辖,长期以来,俄日两国在四岛主权归属问题上一直存在争议。导致至今未能签署作为两国关系基础的和平条约。 1956年俄罗斯根据同日本签署的《联合宣言》,苏联只承认齿舞岛与色丹岛的归属有争议,国后和择捉岛则绝对属于苏方。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和总统曾先后宣布,俄方可以根据苏日1956年签署的《联合宣言》,将南千岛群岛中的齿舞群岛、色丹岛归还给日本,以解决两国间的领土争端。虽然俄国内对此争议很大,并不同意归还两岛;但日本还是表示,“政府在领土问题上的立场没有变化,不明确北方四岛的归属,日本不会同俄罗斯签署和约”。 2003年总统指示建设机场。这是苏联解体后在俄罗斯建设的首个机场。[9] 2007年起,俄罗斯开始在靠近鄂霍茨克海一侧修建新机场。[9] 2009年7月,日本国会通过《促进北方领土等问题解决特别措施法》修正案,首次将北方四岛规定为日本“固有领土”。随即,俄罗斯联邦委员会发表声明,称日本此举是“对俄罗斯人民的侮辱”。两国解决领土争端硝烟不断,而此次军演被视为两国领土摩擦再次升温。 2010年、2012年俄时任总统、现任总理梅德韦杰夫两次登南千岛群岛视察,引发日方强烈反弹,而俄方表示仍将持续视察争议岛屿。目前北方四岛上约有一万余位俄军驻守。 2013年2月19日,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枝野幸男搭乘飞机从空中视察日本主张拥有主权的“北方四岛”。视察结束后。他还将访问离“北方四岛”最近的根室市,与岛民和当地政府官员举行会谈,听取他们的意见和要求。 2013年2月26日,俄罗斯国防部部长谢尔久科夫表示。俄军第18机枪炮兵师将驻扎南千岛群岛(日本称北方四岛)的国后岛和择捉岛。同时将减少兵员数量,提高实战能力。 谢尔久科夫此行目的是研究如何整合千岛群岛、符拉迪沃斯托克、萨哈林及勘察加地区的兵力和军事设施部署。谢尔久科夫同时透露说,俄最新型“北风之神”级战略核潜艇的首艘“尤里·多尔戈鲁基”号将交付太平洋舰队,该核潜艇将装备俄新型“布拉瓦”洲际弹道导弹。 2014年6月26日加拿大举行的g8峰会上,日本首相菅直人还与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进行了首次会谈。菅直人在北方领土问题上表示,“这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双方有意愿,可以摸索出共赢的解决之路。” 2014年6月29日,俄罗斯在北方领土择捉岛的大规模军事演习。 2014年7月5日,针俄军演习,日本方面进行了正式的外交抗议。日本通过驻俄罗斯大使馆向俄罗斯外交部表示,“依照日本法律,北方领土属于日本领土,在此进行军事演习我们无法接受,对此深感遗憾。”并希望立刻中止演习。 俄罗斯则表示,“依照俄罗斯法律,北方领土属于我国领土,我们无法中止演习。演习的目的是打击恐怖分子、毒品和国际犯罪,并不是针对某一个国家。” 俄罗斯此次名为“东方号2010”的军事演习有两万军人参与。其中在北方领土择捉岛进行了超过1500名士兵和200辆军车规模的演习。 2014年7月7日,日本内阁官房长官仙谷由人表明,不希望择捉岛军演影响日俄关系。 2014年9月17日,俄日争议的北方四岛(俄罗斯称南千岛群岛)中的择捉岛新机场正式启用,俄罗斯萨哈林州政府官员乘坐专机出席开通仪式。新机场有2300米的跑道,可供中型喷气式客机起降。据悉,择捉岛现有机场在浓雾多发的太平洋沿岸附近,经常停航。 2014年9月22日,俄罗斯在日俄争议岛屿择捉岛(俄称伊土鲁朴岛)修建的新机场举行落成典礼,来自俄罗斯南萨哈林斯克(萨哈林州首府)的首个航班抵达新机场。此前曾使用日本统治时期建设的机场,但浓雾天气多发导致停航事件频发。该机场的跑道长约2000米,大型飞机可在此实现起降。机场与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哈巴罗夫斯克、符拉迪沃斯托克等将有定期航班连接。日本媒体称,俄罗斯这种强化对争议岛屿实际管辖的姿态,可能引起日本抗议,对日俄关系产生消极影响。 近几年,俄政府在国后岛与择捉岛大建机场、港湾和道路等设施,完善北方四岛薄弱的基础设施。国后岛今年夏天已基本完成风力发电站等建设工程,力争在能源方面实现自给自足。分析称,俄方此举将强化对北方四岛的控制,将会遭到日本反对。 2014年9月22日,俄罗斯在日俄争议岛屿择捉岛(俄称伊土鲁朴岛)修建的新机场举行落成典礼,来自俄罗斯南萨哈林斯克(萨哈林州首府)的首个航班抵达新机场。此前曾使用日本统治时期建设的机场,但浓雾天气多发导致停航事件频发。该机场的跑道长约2000米,大型飞机可在此实现起降。机场与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哈巴罗夫斯克、符拉迪沃斯托克等将有定期航班连接。日本媒体称,俄罗斯这种强化对争议岛屿实际管辖的姿态,可能引起日本抗议,对日俄关系产生消极影响。对日俄关系产生消极影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悠闲的战争岁月(四) 库页岛(俄文:caxaлnh;日文:桦太岛/からふと;英文:sakhal),自古以来都是中国固有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旧称苦叶、苦兀、骨嵬或黑龙屿。俄译名“萨哈林岛”,日本称为“北虾夷地”(指北海道以北)或“桦太”。是位于历史上中国外东北地区,现为俄罗斯联邦最大岛屿,属萨哈林州管辖。 库页岛曾是中国最大的岛屿,位于黑龙江出海口之东,东面和北面临鄂霍次克海,西面隔鞑靼海峡与大陆相望,南隔宗谷海峡与日本国接壤。地形南北狭长,面积约76400平方公里,其形状如鱼,拥有超过6000条河流及1600个湖泊,自然资源丰富,物产丰裕。 1689年9月7日,中俄两国签订《尼布楚条约》,从法律上确立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包括库页岛在内的广大地区属于中国领土。 1858年,俄国通过《瑷珲条约》、《北京条约》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迫使中国割让库页岛。1905年,日本又通过《朴资茅斯条约》获得库页岛北纬50°以南区域,即南桦太。1905年和1918年至1925年间,库页岛全境被日本统治。 1945年,苏联发动八月风暴行动,占领库页岛全境。日本在《旧金山和约》放弃南桦太(北纬50°以南)主权,但并未移交,所以日本地图中该岛南部仍为空白区域。目前库页岛全部由俄罗斯控制。 名称来历编辑 萨哈林州及库页岛地图 萨哈林州及库页岛地图 库页岛的名称来自于满语:sahaliyanuanggahada(黑龙江嘴顶),俄文音译为caxaлn?h(萨哈林),皆是满语“黑”的意思。库页岛在中国唐代称“窟说”(音悦)、“屈设”;元代称“骨嵬”;明代称“苦夷”、“苦兀”;清代称“库叶”、“库野”、“库页”。在爱努语中,该岛称为“kauykarputyaosir”,该名称的含义为“神在河口创造的岛”。日本称库页岛为“北虾夷地”或“桦太”,其中“桦太”的名称则源自“karput”的对应的汉字,也就是“河口”的意思。[2]因其处于黑龙江口的位置,故汉语名为“黑龙屿”。 历史沿革编辑 冰河时期 冰河时期的库页岛与大陆相连。岛上原住民是以爱努族和尼夫赫族为代表的古亚细亚人。以及以赫哲族和鄂伦春族为代表的通古斯人,主要靠打猎、捕鱼为生。 元朝之前 库页岛原本是中国领土。在地理发现史上,中国是最早知道库页岛的国家。西汉初年的地理书《山海经》,在《海外东经》篇里就记载了库页岛上的住民是“毛氏”。“有毛人在大海洲上”。这里指的是居住在库页岛上的费雅喀人,即吉烈迷人。 在《后汉书》的《东夷列传》中,进一步记载:在北沃沮“海中有女国”。以后的史书也有相同的记载,如元朝的《开元新志》和明朝的《殊域周咨录》都记载着居住在库页岛上的吉烈迷人,“人身多毛”。还提到岛上住民“女多男少”的情况。所以,《万绂图考》明确指出:“库页岛即古女国,亦名毛人国”。这些记载证明早在两千年以前,中国已经知道库页岛是一个海上的岛屿,并对岛上住民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中国也是最早管辖库页岛的国家。最迟从唐朝开始,中国就管辖着包括库页岛在内的黑龙江和乌苏里江的下游地区。当时库页岛上的流鬼国(阿伊努族)向唐朝政府进贡,唐王还加封其使者佘志为骑都尉。日本人认为流鬼国更可能是比库页岛更远的勘察加半岛上的国家,而居住在库页岛上的更有可能是靺鞨族的窟说部,不管怎么说,库页岛至少在那时已经和中原王朝发生联系了。 据《东亚史》。自唐始,中国就对包括库页岛在内的黑龙江、乌苏里江地区实施有效的直接统辖。[3] 公元725年,唐朝在黑龙江下游地区设置黑水府,对粟末靺鞨、黑水靺鞨、窟说等部落等实行有效管辖。 公元10世纪,中国辽朝的五国部节度使管辖着库页岛。 12世纪,库页岛在金朝的管辖之下。 元朝时期 1246年,元世祖忽必烈命征东招讨使塔匣剌讨伐库页岛上的骨嵬部(阿伊努族),但未能成行。此后四次大规模讨伐骨嵬部,始终未能成功。骨嵬人多次越海劫掠,元军无可奈何。至大元年(1308年)。1264年,蒙古帝国派3000大军攻占库页岛,当地住民“骨嵬”向蒙古人朝贡。 1284年,“骨嵬”反元。 1285年。蒙古帝国在奴儿干地方设置东征元帅府,加强对黑龙江下游及库页岛等地的管理。 1308年,骨嵬王善奴等遣人来请求归降,并每年缴纳毛皮税,以海东青、貂鼠、水獭、海豹皮等为贡献。 元朝将其纳入辽阳行省的管辖范围。这是中国首次将库页岛纳入行政范围。 明朝时期 1368年,元朝灭亡。败走漠北,失去对此岛的控制。 1412年,明朝征服苦兀,在库页岛北部近海处设立囊哈儿卫,在中部波罗奈 美丽而又悲哀的库页岛 美丽而又悲哀的库页岛 河流域设波罗河卫,东部驽烈河流域设兀烈河卫,隶属于奴尔干都司。 明朝政府为了更有效的管理黑龙江下游地区及库页岛,曾先后10次派太监亦失哈出巡奴儿干地方,并建立了永宁寺,树立《敕修永宁寺碑记》和《重建永宁寺碑记》两块石碑,以记载管理当地之事。 1430年,明宣宗遣都指挥康旺、王肇舟、佟答敕哈等前往奴儿干都司,抚恤军民。 清朝时期 1616年,根据魏源所著《圣武记》记载:“清太祖遣兵四百收濒海散各部,其岛居负险者刳小舟二百往取,库页内附。岁贡貂皮,设姓长、乡长子弟以统之”。清朝建立以后,库页岛归宁古塔副都统管理。1715年之后,归三姓副都统管辖。库页岛上的居民每年到黑龙江下游的普禄乡向清政府进贡貂皮。 1635年。江户幕府松前藩藩主松前公广派家臣村上扫部左卫门巡视库页岛。此后又于1650年、1689年、1700年先后派家臣巡视该岛。 1644年,松前藩提出为日本全国国土绘制地图,是为《正保御国绘图》。本图首次把北海道及库页岛等原本由当地原住民居住的地方划入日本领土。 1679年,松前藩在库页岛的久春古丹建造临时性的渔民居住所,并开始与当地爱努族居民进行贸易。 1689年。清政府与沙皇俄国签定《尼布楚条约》,当中规定:外兴安岭以南为中国领土,中国方面的认知是将库页岛包括在内。库页岛在法理上归属中国,但是由于清朝统治者的极度昏庸,导致库页岛实际上被俄国远征军所控制。 1709年,康熙皇帝派遣三位耶稣会修士测量全国版图,耶稣会士得知有一大岛,翌年第二支由满族人组成的测量队成功地横渡鞑靼海峡到达了库页岛。 1738年至1739年,俄国人什潘别尔克中尉在寻找日本航线期间,从虾夷人那里得到知库页岛的存在。 1742年。俄国人舍利京克勘察了几乎整个库页岛的东海岸,使沙俄认识到库页岛在远东地区的战略价值。 1783年至1787年,法国航海家拉彼鲁兹在黑龙江口和库页岛勘察期间,发现了宗谷海峡。 1785年,江户幕府派遣工部吏山口铁五郎等5人及随从人员分两路勘察千岛群岛和库页岛,得出结论:“库页岛的北部是隶属于中国清朝的”,“均属满洲统辖之夷区”。 1789年,沙俄侵略者大肆屠杀岛上的赫哲族居民,并将他们驱逐回大陆,并在母子泊地方修筑政厅、教堂、监狱、学校等建筑。彻底占领库页岛。 1858年和1860年,沙俄迫使清政府签订不平等的《中俄瑷珲条约》和《中俄北京条约》,包括库页岛在内的100余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割让给沙俄,自此库页岛在法理上和实际上。都已经彻底脱离了中国。 领土争夺时代 库页岛上的早期居民阿伊努人就是来源于日本列岛。 1295年,日本日莲宗第二代祖师日持上人前往库页岛传教,并且在岛上建立日莲宗据点。 1297年,以日本津轻地方为根据地的虾夷管领安东氏率领“骨嵬”向黑龙江流域侵略。 1485年,库页岛本地阿伊努族首领向武田信广献铜雀台。 1593年,丰臣秀吉派遣大将松前庆广攻占所有虾夷族(即是阿伊努族)土地。其中包括阿伊努族控制的库页岛部分。 1635年,松前公广派村上扫部左卫门巡视库页岛。 1645年,波雅尔科夫带领下的阿穆尔进军活动的参与者第一次见到了库页岛的西北海岸。17世纪中叶,沙俄派哥萨克兵在黑龙江流域骚扰,包括库页岛。 1679年,来自松前藩穴阵屋的久春古丹在库页岛设立城镇大泊町,日本人开始在库页岛开拓渔场。 1689年,清政府与沙皇俄国签定《尼布楚条约》,沙皇俄国由于清政府在库页岛上没有正式驻军,派遣远征军(由士兵和囚犯组成)袭击库页岛北端,杀散赫哲族居民,修起营舍并开采煤矿。此后俄国开始了其征服库页岛的过程,与当地土著和占领南部日本势力展开激烈斗争。 1790年,松前藩派遣松井干藩和新井隆助到岛上窥探,并在库页岛南端的白主设置市集。另一方面,日本派人与沙俄讨论瓜分该岛。 1799年,库页岛南部成为了江户幕府的直辖地。 库页岛 1799年,沙皇俄国正式批准成立“俄美公司”,其任务是巩固沙俄在北太平洋地区的领土以及夺取黑龙江口、库页岛地区。 1806年10月10日,俄美公司军官赫沃斯托夫的舰队在库页岛南端的久春古丹袭击了松前藩藩主的税务所,焚烧仓库,并宣布库页岛为沙皇俄国所有。俄日之间开始为库页岛的归属发生武装冲突。 1807年,江户幕府派远山景晋赶赴库页岛,将库页岛的管辖权收归幕府,又命令仙台、会津两藩派兵驻守库页岛。 1808年,江户幕府发布“俄船驱逐令”,指令沿海各地,“今后无论在何处海面发现俄船,应即严加驱逐,如敢靠岸,应迅即逮捕或处死”。同年,江户幕府相继派遣最上德内、松田传十郎、间宫林藏到库页岛勘察,初步得出库页岛是一个岛屿的结论。 1808年,日本的江户幕府相继派遣最上德内、松田传十郎、间宫林藏到此。松田传十郎在库页岛最西端(北纬52度)建立“大日本国国境”标柱。 1809年,间宫林藏再次对库页岛进行勘察,并沿黑龙江溯流而上,访问了清政府设在黑龙江下游德楞的地方政府。由此,日本人第一次确切地得知库页岛是一个岛屿。正式定名为“北虾夷”。此时,库页岛上的阿伊努人已经被纳入日本人范围,自此库页岛南部基本上处于日本控制之下。 1814年,江户幕府从库页岛撤兵,并恢复了松前藩对库页岛的管辖权。 1821年,南库页岛(日本称为桦太)隶属于松前藩。 1850年8月1日,涅维尔斯科伊到达库页岛北部的库艾格达岬,升起俄国国旗,宣布:“现在阿穆尔河口、萨哈林和鞑靼海峡沿岸地带已纳入俄国版图,它们不可侵犯并受到武力保护”。 1852年5月,沙俄“远东政策委员会”派普提雅廷为代表赴日进行谈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悠闲的战争岁月(五) 塔希提岛(tahiti),港台译为大溪地,是法属波利尼西亚向风群岛中的最大岛屿,位于南太平洋。这里四季温暖如春、物产丰富。居民称自己为“上帝的人”,外国人则认为这里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约在一百万到三百万年前,海底火山后的熔岩形成了今日的波利尼西亚群岛。不过,人类的在此的足迹却要到相当晚才发生,在地球上新西兰和波利尼西亚群岛是最晚人类居住的陆地。 波利尼西亚意指”许多的岛”,其范围西起从汤加、库克群岛、波利尼西亚群岛、到东南的皮特凯恩群岛。这些地方的人有着共同的语言、共同的祖先,如夏威夷土著和新西兰的毛利人,这些祖先皆可追溯几千年前的太平洋移民。 约在公元1520年左右,太平洋群岛成为欧洲人的冒险目标,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陆续在皇家的赞助之下,进行海外殖民地探索的工作。十七世纪初期,荷兰人也加入太平洋群岛探险的行列之中。 在1767年,英国上尉萨缪尔·瓦利斯(sauelwallis)是发现塔希提的第一个欧洲人;之后正进行第一个环球航行的法国探险家布干维尔(louisantoedebougaville),在1768年4月也踏上了塔希提,当他回到欧洲时,他把此岛描述为有着”高尚的野蛮人”和”维纳斯般女人”一起居住的人间天堂,因此使塔希提这个陌生的地方在欧洲变成有名,且这些神话般的迷思在后来陆续吸引了梅尔维尔(heranlville)、史蒂文森(robertlouisstevenson)和保罗·高更(paulgaugu)这些学者和艺术家。 最早的长久定居的欧洲人是伦敦新教会的成员,他们协助当地波马雷(poare)家族控制了全岛。波马雷二世(1803~1824)皈依了基督教,战胜了塔希提岛其他诸酋长,建立一个具有文字法律的“教会王国”。在波马雷三世(1824~1827)及女王波马雷四世在位时,塔希提人与教会一起,对抗疾病、和酗酒泛滥,又有欧洲商人和流浪汉的影响。教会权威受到了挑战。。。。。。 该岛现为法属波利尼西亚海外自治领范围内向风群岛区的一部分。1758年,塔希提岛成为法国的海外领地。国王乔治三世岛。1768年,布干维尔来到岛上,他宣布本岛属于法国。1769年英国航海家库克及1788年英国科学考察船“恩惠号”(hsbounty。又译“邦蒂号”)船长布莱皆到过该岛。 塔希提岛是南太平洋上的波利尼西亚群岛118个岛中的最大一个,总面积约一千平方公里,由于法属波利尼西亚群岛以该岛最大,而且是法属波利尼西亚的政治中心与经济中心,也因此许多人习惯以塔希提来称呼整个法属波利尼西亚。 岛上有人口17万8千余人。行政中心帕皮提(papeete)。形状从空中鸟瞰似尾鱼。鱼头鱼身被称为“大塔希提”(tahitui),鱼尾叫“小塔希提”(tahitiiti),因其秀美的热带风光、环绕四周的七彩海水,而被称为“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人口中77为波利尼西亚人。其次是法人与波人的混血儿,还有约占10的华人。 属热带雨林气候。气温13~33c。年平均降水量为2000毫米。11月至3月为雨季。每年5~10月为干季,11月至次年4月为湿季。如果喜欢天天阳光灿烂,最好选择干季。 它是一个“8”字形的火山岛,由两个火山高地组成,除沿海有条肥沃的平原外,塔希提岛多山而崎岖努伊的奥罗黑纳山(orohena)海拔2。237米,塔希提伊蒂的罗纽山(roniu)海拔1,323公米。塔希提岛有许多湍急的溪流,最大的是帕佩诺河(papenoo),在岛的北坡下泻入海。岛全长53公里,沿岸有珊瑚礁与潟湖。 塔希提岛位于东南信风带内,南部湿润(年雨量2,500毫米以上),北部较干燥(年雨量约1,800毫米)。大部分雨量降在12月至翌年3月。气温由7~8月的24c到1~2月的29c。 这种气候适宜种植椰子(产品是椰仁干)、甘蔗、香草和咖啡,都生长在沿海平原,由西北岸的帕皮提装船外运。自然植被还包括露兜、马缨丹、木槿及芒果树、面包树、诺丽树、鳄梨树、露兜树、香蕉树、木瓜树等热带果树。 塔希提人属蒙古人种和澳大利亚人种的混合类型,为波利尼西亚人的一支。使用塔希提语。尼西亚语族。有拉丁字母文字。原信多神,并有复杂的祭祀和祈祷仪式,现多改信天主教。18世纪中叶出现统一国家。从1842年起受法国殖民统治,生活方式受西方影响。部分人与法国人混血。属南岛语系。衣食无忧的人们常常无所事事地望着大海远处凝思,静待日落天亮。 塔希提岛的原住民,据说是公元400年就已经在岛上生活的波利尼西亚人。而波利尼西亚人的祖先是从其他地方迁移来的。并非是在当地经历了从猿到人的演化过程发展而来的,因为在这些岛屿上没有发现远古人类生存或活动的遗存痕迹。同时,从地理学的角度来看,这些岛屿的面积都太小,对于需要漫长的时间进行演化的人类祖先来说,缺少足够的活动空间。 波利尼西亚人祖先的来源,一种认为来自西方,一种认为来自东方。科学家们经过对dna进行研究,发现波利尼西亚人的神秘家园哈瓦基可能是台湾。而不是挪威探险家索尔·海尔达尔曾经宣布的南美洲。 2005年7月4日出版的《科学公共图书馆-生物学专辑》刊登了一项新的dna研究,台湾输液医学实验室与爱沙尼亚生物中心的科学家们在报告中称,他们发现台湾本土居民的遗传基因与波利尼西亚人的遗传基因惊人的相似。这为波利尼西亚人的祖先来自东方提供了一份证据。 塔希提珍珠,即通常为世人所知的黑珍珠是产于南太平洋上法属波利尼西亚群岛偏远的礁湖中的,它有别于日本珍珠及南洋珠,可谓异常珍贵。因为珍珠本身是由一种珍贵的黑碟贝(一种只限生长于天然、无污染的玻利尼西亚水域的稀有贝类)养殖出来。其不同程度的灰色中,带有不同的幻彩颜色,因而令珍珠更与众不同。加上其对养殖环境及采珠过程的要求非常严谨,每一百个获殖珠的黑碟贝。只有五 十个能成功培殖出珍珠,当中更只有五颗是完美无瑕的,因此每颗珍珠都珍贵无比。 传说中的珍珠母贝teufi是由踏着彩虹来到人间的和平与丰产之神ore带给人类的。另一说认为ore向美丽的borabora公主献上母贝表达自己永恒不变的爱意。teufi的学称是pctadaargaritifera,即通常人们知道的黑碟贝。在19世纪,向其它珍珠母贝一样。黑碟贝的壳被欧洲的纽扣制造业大量需求。结果,当地及外国实体所运作的每年一次的商业化的贝克采集在tuaotu和gabier礁湖中进行,在tuaotu和gabier五分之二的群岛组成了法属波利尼西亚。 在采贝壳获利的时代,人们要打开15000多个贝母才由可能找到一颗天然的珍珠。因此,在珍珠进行人工养殖之前,塔希提黑珍珠因其珍贵稀少而名声鹊起。而世界皇宫贵族们的珠宝首饰竞相采用塔希提黑珍珠而使其更加名声显赫。很快,塔希提黑珍珠就被誉为“女王之珠和珠中皇后”。 根据现存的图片和标本,这种已灭绝的秧鸡具有美丽的外表。黑色的背羽和翅膀上有精美的白色斑纹,白腹,红色的腿和喙。一条醒目的白眉。在后颈上有一块红色的斑羽。前额羽毛较硬;嘴长直而侧扁稍弯曲,嘴长等于或长于跗跖;鼻孔呈缝状,位于鼻沟内。翅短,向后不超过尾长,初级飞羽上有斑纹。第2枚初级飞羽最长,第1枚初级飞羽的长度介于第6枚和第8枚之间。尾羽短而圆。跗跖长短于中趾或中趾连爪的长度;趾细长,趾间无蹼。上体褐色有黑色条纹,面部和下体前部为灰色或灰蓝色。它们曾于法属波利尼西亚的社会群岛的塔希提出没,于1773年詹姆斯·库克(jasok)的第二次旅程中就捕获了一只,并由约翰·赖茵霍尔德·福斯特(johannreholdforster)描述及由格奥尔格·福斯特(geforster)描绘。不过这个标本的去向不明。 塔希提草裙舞是舞者伴随着鼓声舞动。此种舞蹈形式较为激烈、狂野。此舞音乐通常以多人的大溪地传统鼓打击。鼓声配合着舞蹈极为震撼。以自然的方式展现女性身体的美丽,律动感十足,简单、质朴。传说中第一个跳草裙舞的是舞神拉卡。她跳起草裙舞招待她的火神姐姐佩莱。佩莱非常喜欢这个舞蹈,就用火焰点亮了整个天空。自此。草裙舞就成为向神表达敬意的宗教舞蹈。纳撒尼尔·埃默森把草裙舞称为“打开心灵之门”。 塔希提人口约13万,主要为波利尼西亚人(土著毛利人),约占人口总数的78,还有华侨、华人。华人习惯上称之为“大溪地”,是一个三元文明汇聚交融之地。 法语是塔希提岛上唯一官方语言,但当地语言塔希提语(reotahiti)却是被广泛使用的一种语言;值得一提的是。塔希提约有2万华人,约占人口的10,华人华侨经济约占当地85以上,因此华人(深圳籍)掌握了当地大半的产业,华语(客家话)也是当地的语言之一。 1990年,中国足球运动员宫磊来到在南太平洋的法属塔希提岛,从1990年到1997年,宫磊所在的皮莱队夺得了联赛、杯赛冠军总计8个;宫磊本人也6次获得最佳球员和最佳射手的称号。在塔希提岛,宫磊共效力7年,7年期间,曾在1993年回国代表北京队参加了第七届全运会,并拿到亚军。1993赛季,这位表现出色的中国外援被塔希提国家队主教练提名为世界足球先生候选人。 2013年,塔希提国家男子足球队作为大洋洲冠军球队,参加了在巴西举行的联合会杯比赛。小组和西班牙、尼日利亚、乌拉圭一组。2013年6月18日,塔希提在联合会杯的首场比赛中,攻入一球,虽然最终以1:6的比分落败,但展示出了自己的斗志。第二场比赛中,面对世界冠军、欧洲冠军西班牙队,由于实力相差悬殊,最终以0-10败北,但是华裔球员陈秀对三冠王球员哈维·马丁内斯的杂耍过人成为比赛中的亮点之一。第三场比赛完全是为了荣誉之战,但是由于实力上的悬殊,以0-8的比分负于上届世界杯四强乌拉圭队。最后塔希提男足打出横幅和挥舞巴西国旗的形式来感谢东道主对他们的照顾。 经济以农业为主,主产椰油、蔗糖、香草、磷灰石、水果、珍珠贝等。本世纪初开始发展旅游业和小型工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雄三镇(一) 琉球群岛,日语作ryukyu-shoto,亦称南西(萨南)诸岛(nansei-shoto,日语作nansei-shoto)。也叫琉球冲绳(ryukyuanokawa),自日本南部的九州岛往西南延伸约1,100公里(700哩)到台湾东北,是东海(西)与菲律宾海(东)的分界线。陆地总面积3,090平方公里(1,193平方哩),包括大小岛屿55个,分为3个较大岛群:北部为奄美岛链,中部为冲绳诸岛,南部为先岛诸岛。琉球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作为东北亚和东南亚贸易的中转站,贸易发达,号称“万国津梁”。 琉球简介编辑 注:现“琉球群岛”是由日本明治后重新编制的,增加了大隅诸岛和吐噶喇列岛。琉球国≠琉球群岛,原“琉球国群岛”不包括大隅诸岛和吐噶喇列岛。另竹岛?硫磺岛?黑岛不属于大隅诸岛,而硫磺岛属于小笠原诸岛,竹岛、黑岛均为离岛,其中竹岛为日韩争议岛屿。 两大岛屿 其中两个最大的岛屿是冲绳岛(1,204平方公里〔465平方哩〕)和奄美大岛(712平方公里〔275平方哩〕)。这些较大的岛屿原先都是火山岛,且有山地;而较小的岛屿则大都为珊瑚岛,地势相对比较平坦。属亚热带气候,雨量充沛,每年都有台风侵袭。 琉球历史编辑 历史渊源 台湾在唐朝时也被称作琉球,位于此区分琉球群岛同时被称作为小琉球。台湾是中国领土,而琉球在明清时为中国的附属国。琉球作为中国的附属国长达500余年,但附属国不等于领土主权。琉球国未建国之前隶属于日本九州的南蛮地区,后独立。清朝末年,日本通过武力兼并琉球。1972年琉球归属日本施政。[1] 1291年,元世祖遣副万户杨祥讨伐琉球,未能到国。随后,在元朝元贞二年(1296年),元成宗再次派遣福建省都镇抚张浩,率水军进攻琉球,国人合力拒战,元兵抢一百二十余人而返。 “张浩”汉人是也。《中山世谱》:元至元二十八年辛卯,(世祖灭宋,改天下之号曰大元)世祖改「流求」曰「瑠求」,遂遣副万戸杨祥等,率六千军。给金符赉诏,以降我国。杨祥行出海洋,遽会一山军。相战小挫,未至我国而引还。 元贞二年丙申,(世祖崩,成宗嗣立,改元元贞)福建省平章政事高兴上言:「瑠求未从,宜发兵袭之。」成宗遣省都鎭抚张浩等率军抵国。时我国臣民深沐王化,皆有委身爱国之心。见元兵来侵,国人合力,拒战不降。张浩无计可施,卒掳一百三十人而返。 明朝明太祖《即位建元诏》:“朕为臣民推戴,即位皇帝,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建元洪武。是用遣使外夷,播告朕意,使者所至,蛮夷酋长称臣入贡。惟尔琉球,在明朝东南,远据海外,未及报知。兹特遣使往谕,尔其知之。” 明太祖称“琉球”为外夷,以表明不是明朝的领土。莫非所有称得上“外夷”的国家,其原住民的领土都是明朝的?莫非“天子”是“一统天下”,天下之土地皆归明朝?莫非是封建迷信心理作怪?但明太祖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像元朝侵略者那样去做。其实明太祖这里的“外夷”已经指定了其并非是明朝的王土。 据琉球国史及各种史料记载,自洪武十六年(1383)起,历代琉球王都与中国建立贸易关系,与中国对朝鲜的对外关系一样。这种关系延续了整整五个世纪,日本庆长十四年(1609)发生日本萨摩藩(今鹿儿岛县)岛津氏收复琉球,琉球国在受到萨摩制约的情况下,依然和中国保持贸易关系。洪武二十五年(1392),朱元璋“更赐闽人三十六姓”入久米岛。这批中国移民主要是向琉球传授明朝的文化及工艺技术,企图同化琉球族。琉球王国被迫接受明政府的“赐人”,如1606年,尚宁王受册封时,便被迫赐明人归化。如从中国去的蔡氏为蔡襄的后人,林氏为林和靖家族的后人。与此同时,琉球王被勒令选派子弟到中国留学。 从1372年(明洪武五年)开始确立这种藩属关系,当时的明王朝封琉球王为郡王级王爵(同期朝鲜、日本为亲王级),这样一直持续两百多年,到清初1646年,清朝向琉球诏谕,琉球王遣使臣到中国朝贡,受到了顺治皇帝的接见,当时的清朝皇帝封琉球王为尚质王,定二年进贡一次,并于康熙22年赐匾“中山世土”,现悬挂在首里王宫正殿上(为复制品,真品毁于战火),国人去琉球旅游时候必可见到。1663年(康熙二年)和1756年(乾隆二十一年),清帝两次赐印给琉球国王,乾隆所赐之印写有“琉球国王之印”字样。尚氏王朝贡不绝,采用中国年号,沿用汉唐文化。1875年5月,日本派军队攻占琉球,强令琉球国王停止对中国的“朝贡”,为了消失中流之间“宗藩关系”的痕迹,6月又强令琉球改用日本年号,琉球国王不堪日本的收复,于1877年4月密遣紫巾官(二品官爵)向德宏等人来华,呈递国正密信,恳求阻止日本的吞并行径。清廷派何如璋到日本进行交涉,但未取得成果。1879年3月,日本政府派兵占领琉球,3月30日正式宣布琉球为冲绳县。1879年7月3日和23日,琉球国王又密令紫巾官向德宏两次赴天津拜谒李鸿章,请求清政府问罪于日本。10月24日,琉球耳目官(一品官爵)毛精长等人到北京总理衙门“长跪哀号,泣血吁请”,希望清政府能在“俯怜二百年效顺属藩”的份上援救琉球。虽然清政府与日本再次进行交涉,但由于日本的蛮横和清政府的软弱,琉球终为日本所侵占。[1] 从明太祖时期开始向琉球派遣册封使,即专门代表当时中央政府册封琉球王的使节,明清先后派出24次册封使前往琉球,琉球王只有获得朝廷的册封,才具有正统、合法的地位。描绘中国册封使,其壮观的队伍,严肃场面的卷轴《中国册封使行列图》,如今还收藏在那霸的冲绳县立博物馆。史籍中有大量有关琉球的记载,当时的日本人对琉球的了解多是从册封使所著使琉球录中得知,其中1719年清康熙年间册封使徐葆光所著《中山传信录》当时对日本影响极大。被译成日文,成为日本人了解琉球的重要资料来源。最后一次册封使册封琉球王是1866年。 在1853年美国与琉球王国签定的不平等条约时候,琉球与美国的交往和条约文本出于对中国的礼节使用了部分汉语,使用的是清朝“咸丰”年号。甲午清廷战败后,日本一直霸占琉球至1945年,后为美军占领,美国在战后长期有将琉球据为己有的意图,在当地禁用日本昭和年号,并适当引入英文书写系统。 命名 琉球群岛在元、明、清时为独立国家,其中明清时为中国的附属国。 琉球之名的来源有两种说法:其一,是“台湾”说[2]。公元6世纪中后期,隋炀帝令羽骑尉朱宽出海寻访海外异俗。行至今日与那国岛(今西南170公里)时,见一片珍珠般的岛屿浮在海面中,“若虬龙浮在水面”,遂为其取名流虬。唐朝编纂隋书时,为避帝王龙讳,将该地更名为流求,一说流求是指台湾。至朱元璋时期,将该地美名为琉球,意为琉璃玉和珍珠球,可见其壮丽奇绝的景色。 其二,是“留求”说。日本承和二年(835)唐大和九年日本僧人真济所编的《性灵集》中称琉球为“留求”,意为人在大海中漂泊时欲求的驻留之地。读作“ryukyu”。实际上“留求”的称法和释义最早源于日本推古天皇时期(即中国的隋朝时期)的日本百济僧人。后因鉴真东渡、逗留此岛,之后“留求”,亦说为了追求而留下来。 日本的《唐大和上东征传》在天平胜宝五年(753)条载:立志东渡弘扬佛教的鉴真和尚所乘坐的船“廿一日戊午,第一第二舟同到阿児奈波岛”,并在岛上逗留半个多月。“阿児奈波”在日语中读作“oknawa“即现在的冲绳岛。 据成书于唐开元八年(720)的日本推古二十年(620)条和舒明元年(629)条分别记录“掖玖人二口流来于伊豆岛”“遣田部连于掖玖”等。据考证,《日本书纪》所载的“掖玖”或“夜句”即是现在冲绳的屋久岛。 西方学者提出了另一种说法,认为上古时代的琉球居民可能来自印度尼西亚或澳大利亚,属于马来人。日本学者则根据对遗传因子的研究,认为琉球人可能与阿伊努人、大和族同源(也是绳文人后人)。请参考:[1] 琉球语言与文字 北琉球圈(包括冲绳)的土著语起源于九州的隼人族语言,和大和语有着同一语源。目前考古学界通过基因人种分析,已经证实了“冲绳语”起源于一种更为古老的语言“绳文语”,而“古日语”和“隼人语”同属于“绳文语”的分支。 南琉球圈(包括与那国)的土著语主要起源于南岛语系,和古日语区别较大。但是这种区别依然小于“汉语”和“藏语”、“汉语”和“维吾尔语”的区别,“与那国语”部分语法结构及同源词和古日语还是一致的。但由于其在发音、同源词上更多偏向于南岛语系,所以包括日本国内的专家都不认为“与那国语”属于日语语系。[3] 与“汉语官话”的区别 需要把“琉球语”和琉球国外交时使用的“汉语官话”区分开来,“汉语官话”只是在与明朝外交时才使用,负责使用的就是“通事”一职。就好像我们出访欧美等国家需要带“英语翻译”一样,“通事”就是琉球国外交时的“汉语翻译”。 中国最早记载琉球语言文字的是《使琉球录夷语夷字附》参见[3]:可见其中记录了“琉球的本土文字”及“平假名”。虽琉球本土文字和日文假名相同,但语言有所差异。跟东亚的其他国家一样,除了本土语言之外,汉字为琉球国外交时的官方文字,汉语在某一个时候也可以看成是琉球的“通用外语”,在与中国、朝鲜、越南的外交往来中皆使用汉语。琉球人的石碑碑文以及士族的家谱,也发现有汉字记载。与明清和日本交往,往往通事一职非常重要。在明清时代,琉球国不断向南京和北京的国子监以及福州的琉球馆派遣留学生学习汉语语言。根据对留存下来的琉球人使用的汉语官话课本的研究显示,琉球人所学习的汉语官话在语音上受到了闽语,尤其是福州话的影响,严格地说是“福州的官话”。早期,琉球国在外交场合皆使用汉语,而在官方文书上则使用汉字与假名混合的琉球语书写系统,有时也使用汉语书写系统。除了汉字之外,琉球亦拥有自创的字,即所谓的“球字”(包括自创字和假名符号)。 一般而言,琉球的普通民众不需要学习“汉语”这门外语,所以传统的琉歌记载均为象形符号或平假名的书写方式。琉球语亦有不同的方言,而方言之间的差异大概相当于法语和意大利语之间的差异。 文字 昔日的琉球国使用汉字和假名记述王朝历史,而下层百姓则使用一种平假名及象形文字。 琉球群岛是西太平洋一系列岛屿,位于台湾岛与日本九州岛之间。呈东北-西南向。琉球群岛从北到南,包括奄美诸岛(统称“萨南诸岛”,属鹿儿岛县),冲绳诸岛和先岛诸岛(统称“琉球诸岛”)。面积共4,600多平方公里。人口140多万(1985)。(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雄三镇(二) 滑柔鱼,头足纲,柔鱼科。胴部圆锥形。眼眶外不具膜。漏斗陷前部的浅穴不具纵褶,也不具边囊,完全呈光滑状态。鳍角约为30°,两鳍相接略呈横菱形,肉鳍长度约为胴长的1/3无柄腕长度一般为3?2?4?1,吸盘2行,角质环具一个大尖齿,周围有10余个斤半圆形齿。雄性右侧或左侧第四对腕茎化。触腕穗中部吸盘4行,中间大吸盘角质环具斤半圆形齿,顶部具8行小吸盘。内壳角质,狭条形。记录最大胴长035,最大体重1kg。分布在大西洋西部的25°n-60°n-海域,以及大西洋海域的东北部。曾为西北大西洋极为重要的渔业资源,20世纪70年代末最高年产量曾达到18万吨。因资源发生衰退,2000年的产量已经不足1万吨。供鲜食,也可制干品[1]。 形态特征 胴体长30厘米左右。胴体背面有一条纵向的黑色带。鳍宽呈菱形。眼球裸露。触腕的大吸盘角质环具锐齿,腕的基部边缘平滑。 体圆锥形,后部明显瘦狭,胴长约为胴宽的5倍,外套肌肉强健,体表具大小相间的近圆形色素斑。漏斗陷浅穴不具纵褶,也不具边囊,完全呈光滑状态。两鳍相接略呈横菱形,鳍短,长度约为胴长的1/3,鳍宽大于鳍长,单鳍角40°-50°,多约为45°。触腕穗中部吸盘4列,中间大,边缘小,指部具8列小吸盘,腕骨部具2列小吸盘;中间大吸盘内角质环具斤半圆形齿。各腕长度略有差异,,腕式一般为3?2?4?1,吸盘2列,内角质环具1个大尖齿,周围有10余个斤半圆形齿。[2] 产地产期 分布在大西洋西部的25°-60°n海域以及大西洋海域的东北部,包括格陵兰岛、冰岛、纽芬兰岛、爱尔兰岛、新斯科舍半岛、百慕大群岛、巴哈马群岛各海域和墨西哥湾。冬天生的鱿鱼群从夏天至冬天快速成长,分布区域向南面扩展。其鱿鱼寿命约为1年,最盛期为7-9月。 生活习性 大洋性浅海种类,栖息水深表层至1000,但随季节性变化。滑柔鱼进行较长距离的南北洄游。夏初,幼体随着温暖、高盐的湾流从南方深水区向北进行索饵洄游,在小型甲壳类非常丰富的锋区停留较长时期。性成熟以后,在北方水域交配,雌雄个体集群南下进行生殖洄游,许多雌体产卵,但雌雄的交配活动在南方水域并未终止。成体也有向近岸洄游的现象,但主要是为了索饵。在水平洄游中,因受到冷水团压迫的影响或追索食饵,滑柔鱼也进行从几百米深层至上层和从上层至几百米深层的垂直活动。[2] 幼体主要以无脊椎动物为食,其中磷虾类的比率最大,随着胴长的增长,鱼类食饵的比率逐渐增加,无脊椎动物食饵的比率逐渐减少。但柔鱼类在大个体胃含物中占有很大比率,这表明同类残食现象在成体中尤为明显。[2] 枪乌贼,鱿鱼,又称句公、柔鱼或枪乌贼,是软体动物门头足纲管鱿目开眼亚目的动物。身体细长,呈长锥形,有十几只触腕,其中两只较长。触腕前端有吸盘,吸盘内有角质齿环,捕食食物时用触腕缠住将其吞食。喜群聚,尤其在春夏季交配产卵期。鱿鱼在中国唐代始见记述。 生活习性 枪乌贼是浅海性种类,主要生活于大陆架以内,但在水深150~200米左右的陆架边缘也有密集群体。白天多活动于中下层,夜间常上升至中上层,垂直移动的范围从表层至百余米。体呈流线型,相对长度大,阻力小,加上端鳍的辅助推动作用,为头足类中游速最快的类型之一。但因其运动方式靠漏斗喷水推进,在游行中也常受风、流的影响。枪乌贼是凶猛的肉食性动物,食物大多为小公鱼、沙丁鱼、鲹和燐虾等小型中上层种类,也大量捕食其同类。枪乌贼本身又是金枪鱼、鲐、带鱼和海鸟的重要食饵。 形态特征 枪乌贼目(teuthoidea)多种海生10腕头足类软体动物的统称。中国出产的鱿鱼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日本等国出产的不同,在分类学上叫做枪乌贼。它的头和躯干都很狭长,尤其是躯干部末端很尖,形状很象标枪的枪头,而且在海里行动非常迅速,所以叫枪乌贼。游泳迅速,亦可在海洋中漂浮。长约15公分~20公尺(075吋~65呎,包括触手)以上。体躯椭圆形,颈短,头部与躯干相连。有二腕延伸为细长的触手,尖端有4行吸盘,内有角质环。体表为坚韧而柔软的外套膜,内埋有骨质内壳,眼几乎与人眼一样复杂,位于头部两侧。多数把卵产于漂浮的水草上,有些则产于海底;孵出的幼体有些与成体相似,有的要经过浮游幼体阶段。枪乌贼在海洋中为数众多,是多数动物包括抹香鲸、硬骨鱼类以及人类的食品。部分枪乌贼具多数发光器,可能用于招呼同类或吸引猎物。 特征体由头部、足部、胴部和内壳组成。头部两侧的眼径略小,眼眶外有膜。头前和口周具腕10只:其中4对腕甚短,腕上具2行吸盘,左侧第4腕茎化,部分吸盘变形为2行突起,司传递精荚至雌体的功能;1对腕甚长,称触腕或攫腕,有穗状柄,触腕穗上有吸盘4行。胴部圆锥形,肉鳍分列于胴部两侧中后部,两鳍相接略呈纵菱形,少数种类的肉鳍包被胴部全缘,胴部腹面具漏斗。内壳薄,不发达,角质,披针叶形,包埋于外套膜内。少数种类具发光器,位于外套腔内直肠两侧。具墨喷,囊墨能力较弱。 亚种分类 枪乌贼是软体动物门(olsca)头足纲(cephalopoda)枪形目(teuthoidea)枪乌贼科(loligidae)的统称。又称鱿鱼、笔管,古称锁管、柔鱼。枪乌贼科中共包括约50种,其中已成为捕捞对象的约16种,如中国枪乌贼(loligochensis)、日本枪乌贼(ljaponica)、剑尖枪乌贼(ledulis)、福氏枪乌贼(lforbesi)、皮氏枪乌贼(lpealei)、莱氏拟乌贼(sepioteuthislessoniana)等。最大长可达550毫米,最大体重可达56千克。 地理分布 枪乌贼分布于南北纬40°之间的热带和温带海域,世界主要枪乌贼渔场在中国南海北部、暹罗湾、日本九州、菲律宾群岛中部、西欧西部和美国东部、西部海域。渔场多位于岛礁周围,水清流缓、盐度较高、底质粗硬、海底凹窝、沿岸水系和暖流水系交汇处。 繁殖性状 枪乌贼生活在离岸不太远的海区。每到春季产卵时,成群的枪乌贼游到近岸产卵。卵都包被在一个棒状的、透明胶质鞘内。常有很多棒状卵鞘基部联在一起,附着在岩石或其他物体上,形状好像一朵白色的花,非常好看。 枪乌贼的生殖洄游明显受温度影响。产卵集群的表层水温,日本枪乌贼约为13~16c,中国枪乌贼约为22~24c。种内一般分春生群、夏生群和秋生群3个繁殖群,各群的生活习性有所不同。卵分批成熟和产出。卵包被在胶质透明的棒形卵鞘中,每个卵鞘中包卵几个至几百个,个体产卵量几百个至几万个;许多卵鞘常集聚一起,颇似长形的花瓣。卵群多散布于海底,或附于其他物体之上。 孵化期因种类而异,如莱氏拟乌贼约需1个月,而中国枪乌贼仅需8~16天左右,水温对孵化时间早迟有较大的影响。孵化率甚高,一般可达70~80。孵出的稚仔与亲体的形态相近,能凭借漏斗的喷射在水层中前后左右地游动,并能攫取食物。幼体生长很快,半年左右即可长至接近亲体的胴长,翌年性腺完全成熟,又回归至其出生的海域交配、产卵。亲体在繁殖后相继死去,寿命大都为1年。 性腺成熟度:剑尖枪乌贼从幼体至性腺成熟,乃至生殖过后的亲体均有出现;雌体性腺成熟度从1~6期均有。各月性比和雌性性腺成熟度:3~11月均有性成熟的个体出现,3~5月已有少量个体达到性成熟并产卵繁殖。6~10月间,以3期居多,占这5个月个体总数的3277;其次为1期幼体,占277;再次为4期和2期,分别占182和155,v期占461。表明6~10月是剑尖枪乌贼的生殖期,生殖高峰期为8~9月,6期各月比例均很小,11个月平均仅为156,这反映了剑尖枪乌贼产卵后亲体死亡的特性。[1] 渔业资源 生产世界枪乌贼的主要捕捞国为泰国、 中国、菲律宾和越南,其总渔获量约占世界枪乌贼科总渔获量的60,最重要的捕捞对象为中国枪乌贼。西班牙、意大利和美国也大量捕捞枪乌贼。拖网、围网、定置网等是主要渔具。保护枪乌贼卵子是增殖资源的重要措施。此外枪乌贼也是放流增殖的理想对象。 除了乌贼以外,海洋里还生活着很多头足类动物,它们也都是游得很快的种类其中枪乌贼(鱿鱼)最有名。它们的肉比乌贼味美,所以世界各国对它们的捕捞也都非常注意。 营养价值 鱿鱼的营养价值非常高,其富含蛋白质、钙、牛磺酸、磷、维生素b1等多种人体所需的营养成分,且含量极高。此外,脂肪含量极低。胆固醇含量较高。每100克枪乌贼鲜肉含蛋白质约15克,维生素a的含量为230国际单位,约为乌贼的2倍。鱿鱼干是中国枪乌贼的淡干品。 虽然是美味,但是并不是人人都适合吃。高血脂、高胆固醇血症、动脉硬化等心血管病及肝病患者就应慎食。鱿鱼性质寒凉,脾胃虚寒的人也应少吃。鱿鱼是发物,患有湿疹、荨麻疹等疾病的人忌食。 鱿鱼干 鱿鱼干是由新鲜的海生鱿鱼和枪乌贼干制而成的,它口感鲜嫩嫩,营养丰富,被誉为海味珍品。早在几千年前,我国古书中就记载“柔鱼与乌贼相似,但无骨尔,越人重之”。据测定,鱿鱼干的可食部分达95,比同类鱼产品墨鱼干多13;蛋白质含量每百克达659,比墨鱼干多278克;含热量316千卡,比墨鱼干高42千卡;鱿鱼干还含有碳水化合物、钙、磷、铁等营养成分,是我国出口的大宗海产品之一,远销日本、东欧、非洲等地。[2] 清炒鱿鱼 用长形鱿鱼干300克,水涨发后,顺长切成二片,用直刀法锲人字花纹,刀纹须均匀,深浅相等,然后再切成小块,用葱姜汁、黄酒、熟生油腌1小时。另以少量冷肉汁加数滴白酒、蚝油、酱油、精盐、白糖、麻油、淀粉,调成芡汁备用,炒勺(锅)置旺火上,放猪油,约八成熟时,将腌过的鱿鱼下锅走油后,倒人笊篱沥去油分,趁热锅下葱姜末、蒜茸煽出香味,再随手放进鱿鱼颠翻几下,倾人芡汁、推勺后即可盛起放盆。此菜鲜嫩爽滑、色泽略显淡红,无腥不腻,别有风味。川菜中的干煽鱿鱼也是名菜,做法是:将鱿鱼干洗净,以少许清水浸润,使其质地转软后,切成丝,即行烹调。此菜色艳味香、质嫩而有咬劲,越嚼越鲜,很有特色。 捕获案例 2013年,新西兰奥克兰大学的科考组在南极洲罗斯海抓捕到了一只巨型乌贼,它重达350公斤,身长35米。2014年9月16日,该大学对这只巨型乌贼做了尸体解剖,发现这只乌贼体内竟有3颗心脏。[3] 据奥克兰大学的研究员伯斯塔德称,这是一只雌性乌贼,它的眼睛晶莹透亮,直径有35英寸,八爪长度超过一米。伯斯塔德表示,这个生物十分巨大,而且非常美丽。他指出,这几乎是他的研究队伍第一次看到如此奇特并完整的乌贼标本。[3] 这只巨型乌贼在去年被捕捞上来后,一直被放置在新西兰国家博物馆为其设置的冷藏室内。来自180多个国家的14余万网民观看了解剖这只巨型乌贼的视频直播。而它是至今在南极洲被发现的第二只巨型乌贼,实属罕见。[3] 鱿鱼可做爆、炒、烧、烩、氽等菜之用。 干锅鱿鱼 原料:鲜鱿鱼300克、洋葱50克、西芹50克、红椒1个、油炸蒜仔20克、干辣椒节10克、酥花生米20克、海鲜酱、叉烧酱、花生酱、辣椒酱、蚝油、精盐、黄酒、胡椒粉、白糖、味精、红油、香油各适量精炼油1000克(约耗50克) 做法:鲜鱿鱼治净,横切成圈,纳盆,加入精盐、味精稍腌;鲜鱿鱼治净,横切成圈,纳盆,加入精盐、味精稍腌; 鲜鱿鱼治净,横切成圈,纳盆,加入精盐、味精稍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雄三镇(三) 骆马(学名:vicugnavicugna):是骆驼科、羊驼族、骆马属的大型哺乳动物。是骆驼科的动物从北美洲进入南美洲的一支的后代,体型较小,无驼峰,分布于安第斯山区和南美洲南部的草原、半荒漠地区,该属仅有1种、2亚种,是野生动物,和人工饲养的大羊驼及小羊驼并非一种动物,分属不同的属。骆马毛在羊驼毛中最粗最长,弹性较差。绒毛的细度为25~35μ,刚毛为150μ。长度为200~300。 骆马除野生种外,还有相当数量的驯良种,被印第安人广泛地用作驮役工具,就像中国农民驾驭小毛驴一样。 外形特征 骆马体长125-190厘米,肩高70-110厘米,尾长15-25厘米,重量35-45公斤。是骆驼家族中最小的成员,骆马被认为是野生的羊驼的祖先。它的脖子和像骆驼,体型像小马,性情温和。头部大,楔形,耳朵幅大,三角眼,有一个长长的脖子和腿,它善于用脚底和脚趾,以便在岩石和砾石获得站的更稳。骆马的毛长而细软,颜色有纯白、黑色、黄褐色等。头部的皮毛从黄色到红褐色,在颈部融合成一个苍白的橙色。有30厘米长的柔滑的白色长鬃毛覆盖,身体的其余部分的皮毛柔软,长度统一。背面是浅棕色,腹部部和侧面是肮脏的白色。[1] 栖息环境 性喜高寒,多栖居在4000-5000米的高山之上,特别是巍峨绵亘的安第斯山更是它栖息生活的故乡。[2] 生活习性 骆马是秘鲁、玻利维亚、阿根廷和智利的安第斯山区海拔3500至5750米高的半干旱草原上特有的动物,能够在空气稀薄的高山上驮运货物,它的肉可以食用,皮可以制成皮衣、皮帽,毛可以制成毛织品。 骆马以群体生活为主,每群有5-15只,拥有类似骆驼般的习性,耐饥早,忍劳累。在山间崎岖的羊肠小道上,它行走自如,而且能连续行走五天而不疲倦,而且整休一天又可继续上路。每群都有个首领,成5-15只一群,由一只雄兽率领其它雌兽。拥有高度的警觉性,在行进时,首领总是在后面压阵并担任警卫,一旦嗅出异昧,它便立即高鸣起来,督促全群速逃。在遇到危险时,雄兽发出警报,同时挺身向前护卫雌兽后退。它们在海拔4500米处奔跑,每小时可达47公里。其视觉发达,听觉中等,嗅觉最差,动作优美。几乎只吃四季皆有的低草。[1] 分布范围 分布于阿根廷、玻利维亚、智利、秘鲁和厄瓜多尔。[3] 繁殖方式 雌性骆马的妊娠期持续330到350天,一胎只产一仔。从小腿产出到整个生产过程用15分钟,仔兽出生后便可站立行走,其后四至九个月内母骆马负责养育幼仔。10个月后,亚成年雌性留在族群内。亚成年雄性离开族群,或单独或加入由一群单身雄骆马组成的光棍群体。性成熟期一年,寿命15-20年。[1] 亚种分化 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ver:2008年哺乳纲红色名录——低危(lc)。[3] 据历史记载,骆马和印第安人很早就发生了密切联系,古印第安人以骆马作为最好的纳贡品,把它当作神圣的动物,绝对禁止狩猎和屠宰。只是每年6月24日祭祀太阳神时,在隆重的祈神仪式上,才把整匹骆马活活投入江湖之中。到了16世纪上半叶,仅秘鲁就有150万头以上。可是自从新老殖民主义者侵入南美洲后,骆马遭受滥肆捕杀,数量大大减少。整个南美洲仅剩下5万多头。骆马所以遭受如此厄运,就是因为它是一种珍贵的经济动物。尤其是它那色泽鲜艳、纤维坚韧的软皮毛——“拉拉毛”(秘鲁历来如此称呼),每年都给这些国家带来了大笔外汇收入,成为世界兽毛市场上的佼佼者。骆马每匹一年可剪毛1千克左右,纤维长达7厘米,是毛纺业的上等原料,在国际市场上享有盛誉。秘鲁用骆马毛织制成的一种披肩——“蓬乔”,上镶各种漂亮的花纹和图案,中间有个圆孔可以套在人的脖颈上,是秘鲁男女老幼最爱披戴的御寒之物。[2] 骆马在秘鲁等国已吹响了“保护”的号角。政府开始规定禁止捕杀骆马的保护条例,对所有捕杀骆马者实行严厉的惩罚措施。今日,骆马在秘鲁已被视为“民族的象征”。在红白两色相间的秘鲁国旗上镶嵌着一个端庄绚丽的图案,图案的一角就矗立着一只淡褐色的骆马,它在蓝天的衬托下显得特别优雅矫健。此外,秘鲁的硬币上,商标上,也经常画有骆马的形象。[2] 野生的反刍动物骆马,如何驯化成家畜,很早就是养畜专家们注意的问题。远在西班牙殖民主义者来到美洲之前,骆马就已成为那里唯一的驮役了。据典籍记载,16世纪以来南美洲既无马,又无牛,甚至任何一种大牲畜都没有。因此那时驮运东西,除靠人力外,就是靠骆马了。可见,骆马在美洲历史上,曾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2] 大羊驼是南美体重最重、体形最大的南美驼马。长长的四肢、凸起而弯曲的耳朵是它区别于南美其他驼马的主要特征,早在印加文明之前就一直被当作运输工具。大羊驼有两种:kara和chacu。大羊驼毛质粗糙,远不如羊驼毛,然而如果去除羌毛后,大羊驼绒毛也有羊驼毛那样柔软。世界上65的大羊驼生活在玻利维亚的安第斯山脉的高原地带。 介绍 大羊驼(aga),又名家羊驼,是南美洲的骆驼科,和多种相似动物合称为骆马或美洲驼。在印加帝国及其他安地斯山脉地区是原住民广泛蓄养的动物。在南美洲及部分中美洲,大羊驼是用来背负重物、制造纤维及作为食物。 基本特征 完全成长的大羊驼全高16~18米。它们重约127~204公斤。初出生的大羊驼重约9~14公斤。大羊驼是群居的动物,喜欢与其他的大羊驼组成族群。大羊驼所生产的纤维非常柔软及没有羊毛脂。它们在几次尝试后就可以学会东西,非常聪明。它们可以背负其体重的25~30的重物行走几里路。 大羊驼在4000万年前源自于北美洲中央的平原。它们在约300万年前的南北美洲生物大迁徙迁往南美洲,并亚洲。在冰河时期,它们在北美洲消失。直至2007年,在南美洲有超过700万头大羊驼及羊驼。另外由于从南美洲进口的关系,美国及加拿大在20世纪末就有超过10万头大羊驼及6500~7000头羊驼。 形态特征 成年大羊驼的齿列为:门齿1/3、犬齿1/1、前臼齿2/2、臼齿3/3,总数共32颗牙齿。在上颚近前颌骨的后缘有一颗锐利的门齿,雄性接着在颌骨内部有一颗弯曲的犬齿。它们的前臼齿不像骆驼的像犬齿,而只是很细小的。臼齿列由3颗阔的臼齿组成,这有点像其他骆驼属。在下颚,三颗门齿都很长及扁平,最外的门齿最为细小。紧接着的是弯曲及接近垂直的犬齿,并一个小空间及每年替换的圆锥前臼齿。三颗臼齿前另有一颗前臼齿。 大羊驼的头颅骨像骆驼科的,但脑腔及眼窝较大,头颅的脊突则较小。鼻骨较短及阔,并与前颌骨连接。大羊驼共有7节颈椎、12节背部脊骨、7节腰椎、4节骨盆脊骨及15~20节的尾椎。 耳朵颇长及微微向前弯。它们没有驼峰。脚较幼,脚趾之间相隔较远,每跟脚趾都有底垫。尾巴很短,毛长而柔软。 羊驼属及骆马属内物种的结构特点,包括外表及习性都非常接近,故学者一直就属中物种的分类而进行讨论。最复杂的是大部分的物种现正都被驯养,故此失去了物种起源的重要性。南美洲现时有四种,包括大羊驼、羊驼、原驼及骆马。 现时已知只有驯养的大羊驼及羊驼,在体型及颜色上都有所不同,一般都是白色、褐色或黑白斑,有些是灰色或黑色。大羊驼的体型较大,头部较长。羊驼身体的颜色都是较一致,而毛皮较贵。羊驼是由野生的骆马祖先演化而来,而驯养的大羊驼则是从野生的原驼祖先演化,而大羊驼及羊驼之间有一定数量的杂交种。 分类 虽然大羊驼经常被拿来与羊作比较,但其实很早就已知道它们与骆驼之间的相似性。卡尔·林奈(caroslnae)最早就已经将它分类在骆驼属中。不过后来于1800年,乔治·居维叶(geescuvier)将它们、羊驼及原驼从中分开出来。骆马则被编入骆马属中。羊驼属中的两个物种,都是胼足亚目的代表,在其脚底下有独特的肉垫。这一类的动物都被编入骆驼科中,偶蹄目下的其他类别包括有猪科、鼷鹿科及反刍亚目。胼足亚目与它们之间有些亲缘关系,有着一些它们的特征,但在一些地方上又有些不同。 大羊驼最初被认为在第三纪已经在美洲灭绝,当大量发现它们时使得对研究骆驼科及与其他哺乳动物的关系有重要的帮助。现时已知大羊驼曾经不止于生活在巴拿马地峡以南的地区,在洛矶山脉就曾大量发现属于更新世的大羊驼化石,而在中美洲亦发现一些较大体型大羊驼的化石。在25000年前的冰河时期,一些大羊驼就曾留在北美洲,包括加利福尼亚州、得克萨斯州、新墨西哥州、犹他州、密苏里州及佛罗里达州。这些北美洲的大羊驼都属于heiauchenia,现已灭绝。 从上新世至中新世之间,像骆驼的动物就有很多不同的物种,它们在基因上都有不同。后来它们的特征变得一般化,失去了与骆驼科有分别的特征。它们与所有偶蹄目的祖先有着共通的形态。 在美洲以外的地方目前没有发现胼足亚目的化石,所以估计它们是起源于美洲。骆驼科则有可能经亚洲北部离开美洲,因气候的改变而逐步南下,继而进行了一些改变。留在美洲的骆驼科,在不明原因下,则被限制留在大陆的南端。在古生物学中只有很少的哺乳动物是大羊驼。 大羊驼隶属骆驼科,在同类中体形较小,性情温和。每当人们提起骆驼,总会联想到那些生活在撒哈拉沙漠和中东地区的,长着高大驼峰的动物。实际上,骆驼科可分六个品种,每种都有各自的特征,也都有者不同的生活用途。有些驼类是很好的运输工具或者是看护者,而有些诸如南美的羊驼、小羊驼则有着一身精柔、华贵的绒毛。大羊驼仅仅是南美的土著动物,主要分布在美洲大陆的中西部沿线。在秘鲁、智利、玻利维亚等国,的的咔咔湖地区尤为集中,其中大部分生活在秘鲁和玻利维亚交界的安第斯山脉地区。 早在几百年前,羊驼绒毛就已深得古印加皇室贵族的青睐。皇族和那些高官的衣物大部分是用羊驼纤维来织造。他们对精柔、华贵的羊驼毛的钟爱,也使得羊驼纤维拥有“纤维上帝”之美誉。 令人遗憾的是,公元16世纪前后,羊驼惨遭欧洲侵略者的摧残。入侵者从本国引进欧洲家畜(尤其是绵羊),随后,羊驼要么被捕杀,要么被赶到环境恶劣的安第斯山脉,也就是高原地区,那里一片荒荒,多风、干旱,土地贫瘠,植物稀少。秘鲁的历史学家推测大约90的羊驼死于16世纪那场悲惨的灭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雄三镇(四) 小羊驼是生活在南美洲的无峰骆驼。在它有家庭中还有无峰驼和大羊驼。加人曾一度饲养过这两种动物,获取它们的毛和肉,靠它们来搬运重物。但是,小羊驼是不易被驯服的。它们生活在安第斯山脉高达650~4800米的地方。在这样的高处,天气寒冷,狂风呼啸,氧气也要比海拔低的地方稀薄得多。小羊驼之所以能够在这种条件下生存下来,是因为它身上长有厚厚的毛,也因为它们的血液不同于其他动物----其中有更多的携带氧气的红细胞。正因为如此,它们能更好地利用稀薄的氧气。 形态特征 小羊驼头似骆驼,鼻梁隆起,两耳竖立,脖颈细长,没有驼峰。另外,羊驼不会鸣叫,只能偶尔发出吭吭的声音。最有特点的是羊驼的毛纤维长而卷曲,毛长可以达到20~40厘米,细度可以达到15~20微米,并且具有光泽,可以形成很大的卷,在羊驼身体两侧呈现波浪形披覆,轻柔而富有弹性。 生活习性 生活环境 小羊驼生活在安第斯山高达3650~4800米的地方。在这样的高处,天气寒冷,狂风呼啸,氧气也要比海拔低的地方稀薄得多。小羊驼之所以能够在这种条件下生存,是因为身上长有厚厚的毛,也因为它们的血液不同于其他动物——其中有更多的携带氧气的红细胞。正因为如此,它们能更好地利用稀薄的氧气。 生活习性 小羊驼白天,它们在高山草地上吃草;晚上,到更高的地方去睡觉。 小羊驼是雄性成群或整个家族成群一起生活。它们向前伸着脖子,在休息地和进食地之间走动。它们能够迅速逃离敌人的追杀。 小羊驼性情温和,不会戳人,常处于安静状态,不会想方设法逃出去,因此不需栅栏。小羊驼性喜群居,不能独立生存。 小羊驼只在农场固定的地点排粪,因而便于收集和清理。 小羊驼粪便也是很好的施肥原料。 固定的排粪地点抑制了寄生虫的蔓延。 小羊驼小羊驼不过度摄食,在采食过程中总是稳步游走,吃草时切断并啃食一小部分牧草的尖部或灌木草丛的梢部,因此小羊驼天性不会破坏草场。小羊驼不会啃树皮或吃掉整颗树,但会吃树叶。 小羊驼能产出足够的小羊驼绒毛用来每年做几件运动衫。 此外,小羊驼也是很好的看护动物,可做其他动物(如羊)的看护,使它们免受食肉动物的伤害。 小羊驼四蹄是肉掌型,即使走过下雨后的草地,也不会踩坏草皮。 小羊驼是一种改良的反刍动物,虽然食草量较少,但能很有效的转换成能量。 作为骆驼科的一员,小羊驼对水的需求量也较少。 繁殖 小羊驼是古代印加文明的一笔珍贵的财富,一直以来在印加文明的安第斯山脉以及南美山区扮演着主要的角色。1984年,小羊驼首次被引进到美国,但是到目前为止,小羊驼已经在整个北美以及其他世界各地成功地养殖,中国也不甘落后,2000年由山西农业大学首次引进,并开始试验养殖。 种群分布 小羊驼同无峰驼和大羊驼有亲缘关系,它们都只有南美洲才有。无峰驼是其中最大的,而小羊驼是最小的。每年,成群的小羊驼被赶到一块儿剪毛。据说,它们的毛是所有动物中最好和最轻的。30年前,它们几乎绝种。今天,它们受到全面的保护,数量正日益增多。 主要分布在美洲大陆的中西部沿线。在秘鲁、智利、玻利维亚等国,的的咔咔湖地区尤为集中,其中大部分生活在秘鲁和玻利维亚交界的安第斯山脉地区。 小羊驼隶属骆驼科,在同类中体形较小,性情温和。每当人们提起骆驼,总会联想到那些生活在撒哈拉沙漠和中东地区的,长着高大驼峰的动物。实际上,骆驼科可分六个品种,每种都有各自的特征,也都有者不同的生活用途。有些驼类是很好的运输工具或者是看护者,而有些诸如南美的小羊驼、小羊驼则有着一身精柔、华贵的绒毛。 小羊驼是生活在南美洲的无峰骆驼的一种。在它的家庭中还有无峰驼和大羊驼,印加人曾一度饲养过这两种动物,获取它们的毛和肉,靠它们来搬运重物。但是,小羊驼是不易被驯服的。 小羊驼主要种类分为两种:华卡约和苏利。 移居经历 16世纪前后 早在几百年前,小羊驼绒毛就已深得古印加皇室贵族的青睐。皇族和那些高官的衣物大部分是用小羊驼纤维来织造。他们对精柔、华贵的小羊驼毛的钟爱,也使得小羊驼纤维拥有“纤维上帝”之美誉。 令人遗憾的是,公元16世纪前后,小羊驼惨遭欧洲侵略者的摧残。入侵者从本国引进欧洲家畜(尤其是绵羊),随小羊驼后,小羊驼要么被捕杀,要么被赶到环境恶劣的安第斯山脉,也就是高原地区,那里一片荒荒,多风、干旱,土地贫瘠,植物稀少。秘鲁的历史学家推测大约90的小羊驼死于16世纪那场悲惨的灭绝。 18世纪至今 值得庆幸的是,小羊驼的历史越来越明朗,从18世纪中叶开始一直持续到今天。18世纪末19世纪初工业革命遍及欧洲。在英国,大量的纺织厂建立,其中泰特斯先生的工厂专门加工,处理小羊驼绒毛,他不像其他同行只是加工羊毛,而是垄断了从南美的小羊驼绒毛原料的进口,然后加工成高档面料。这些面料深受英国皇室的喜爱,并从此开始流行于欧洲大陆的时装店。再后来,小羊驼纤维作为天然动物纤维又博得了皇族的钟爱,这消息鼓舞了南美的穷苦农民,从19世纪中叶直至21世纪,这些传统的养殖者还是把小羊驼当作“经济作物”,他们只需要从这些动物身上剪毛,就可以有不错的收入。那么小羊驼又是怎么到达世界其他地方的呢?这个问题非常有趣,也有点复杂。最根本的是,在秘鲁、智利、玻利维亚,没有现行的有关小羊驼出口的法案。事实上,由于小羊驼是这些国家的国宝动物,也没有进口小羊驼的特别需要。但是时至20世纪八十年代,基于南美国家政治、经济的综合原因,以及秘鲁的恐怖主义活动,这些国家协商达成草案,允许将小羊驼出口到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美国、英国、以色列。 这些限制性的出口使得小羊驼的生活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比如说,小羊驼出口到美国,要么通过海运,要么是空运。美国大规模的小羊驼进口大概持续了从1984年到1998年的14年时间。纯种的小羊驼进口到美国都要经过小羊驼注册有限公司的登记备案。这份ari证书是追溯小羊驼血缘关系的有价值的档案,包括颜色、出生日期和其他重要信息。ari证书上所有的资料都经过dna血液测试以确保信息的准确。1998年美国饲养者停止进口小羊驼的注册登记,有效抑制了小羊驼涌入美国,维持了美国原有动物的价值。 历史演变 小羊驼原产于南美国家秘鲁、玻利维亚、智利,与大羊驼、原驼、小羊驼同属骆驼科,已经存在了六千余年。这四个品种互相可以杂交,被称作“新世界驼马”,从这个称法就有“旧世界驼马”,有趣的是“新世界驼马”发源地后来就成了北美,骆驼可最后的移居地后来就成了南美,骆驼然后移居到非洲和欧亚大陆而“新世界驼马”留在南美,后来就进化成了大小羊驼、原驼、小羊驼和小羊驼。 在南美它们的原产地已经不存在野生的小羊驼了,在秘鲁人们提到“小羊驼”,除了想到高级运动衫之外,很少有人了解更多。小羊驼已经在北美确立了他们的地位,更多的人知道了这种高品质的产毛动物,并且一直关注有关小羊驼的问题。 南美驼马属的历史追溯到两千年前。现代理论认为小羊驼是小羊驼在六七千年前被驯养后的后代。小羊驼的饲养 小羊驼和管理水平在印加帝国时代11、12世纪是达到一个高峰。在这个时期,小羊驼和大小羊驼的饲养都是由贵族组成的一个特别的国家机构来管理。小羊驼是当时最有价值的家畜,集中选育它们可以生产出更多品种的好羊毛,并且保持品种的传续。小羊驼也被用于食用,同时在他们信仰中扮演守护神的角色。16世纪西班牙征服者的到来产生两个结果。第一是欧洲的家畜以及在秘鲁的采矿业的发展。使得小羊驼不再具有印加帝国时期的基础地位。小羊驼的数量下降;并且挣扎在贫困中的安第斯山脉放牧人,他们掌握的放牧经验也逐渐消失了。直到20世纪20年代小羊驼纤维才又一次复苏。到80年代小羊驼产业成为秘鲁成为战略经济资源。今天秘鲁的小羊驼数量占世界总量的85,成为一个值得保护的自然经济资源。 直到20世纪80年代,还只有很少的小羊驼,这些都在动物园或是私人的宠物。 上帝赋予了南美印加人为了提高小羊驼纤维质量做出了大量的工作,在印加部落中,稀有的小羊驼毛是为皇室准备的,而小羊驼则是为皇室或高级官员专用。普通老百姓则只能用大小羊驼毛皮做衣服,然而大小羊驼毛本身也有跟小羊驼毛一样细柔,但是羌毛的大量存在使得它不能够大规模的生产。大小羊驼最初用来作运输工具,皮毛、肉、皮革均可用来制成衣物。在南美小羊驼也可食用,但不能做运输工具,今天在印加人看来,饲养小羊驼更在意的是小羊驼毛纤维的密度,而缩小它的直径,并且进可能的保证小羊驼毛的牢度。西班牙殖民者不仅征服了一切,而且破坏了数年来印加人辛勤换来的高质量的小羊驼。早在西班牙侵略之前,小羊驼和大小羊驼的数量达到数百万计。短短的100年里,西班牙将数量减少了90,取而代之的是羊、牛和马匹。饲养计划一直持续了后来的数百年,但都没能达到印加人那时的数量,印加人将小羊驼列入他们的宗教信仰和宗教文化。 1969年的秘鲁军事政变也使小羊驼养殖计划受到重创,有钱的庄园主所拥有一律被新政府充公,而新的政府对如何运作这项业务一无所知。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小羊驼的数量已经跌到2500,000。如今政治环境已经改善,秘鲁的饲养主又可以背起包袱闯天下了,但是大多数的牧场不能够有效控制小羊驼的饲养,而且很少有关于血统的记录。 投资价值 15年以前,小羊驼只是出现在南美(主要是秘鲁1900,000头)。尽管受进口控制、严格的检验检疫制度,也没有人工培植计划的扶持,小羊驼养殖也有了一定的增长,英国,并且成群放养也在德国、以色列、法国和日本开始崭露头脚。 小羊驼行业不仅有丰厚的投资回报,同时也带给从业者无限的乐趣和满足。因此,小羊驼制品在世界范围内的需求也越来越大,投资势头日益强劲。 那么究竟为什么小羊驼被称为“世界上最美好的动物投资”呢? 小羊驼数量较少,有着独特的物理特性。 世界各国都有对小羊驼毛的大量需求。 人们愿意支付高昂的价格购买(一头雄性小羊驼在澳大利亚售价高达126,000)。 大部分小羊驼毛衣及织物都可以在冷水里用中性肥皂洗涤,然后平摊晾干。外套,夹克,针织产品或混纺大衣只能干洗。详细信息可以参看本网的护理知识介绍。点击进入 小羊驼制品会变色吗? 天然成色的小羊驼制品不会变色也不会褪色,因为这些颜色是纤维本身的颜色。染色的衣物在初次的洗涤过程中可能会有些许的褪色,所以必须和其它衣物分开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独吞(一) 巴塔戈尼亚豚鼠(patagoniancavy)是一种大型啮齿类动物,看上去有点像兔子,又有点像驴。生活在阿根廷中部和南部的干旱草原和沙漠之中。主要以短草、树叶等为食,为昼行性动物,常以晒太阳的方式取暖。 外形特征 外形类似于野兔,虽然都有相似的细长后腿和长而大的耳朵,但其实不是,巴塔哥尼亚豚鼠拥有灰棕色的外表,但尾部内侧为白色,用以在危险逼近时警示同伴。 巴塔戈尼亚豚鼠善于跳跃,眼大,尾短。与其它豚鼠不同的是,巴塔戈尼亚豚鼠的后脚趾有钩形爪。巴塔哥尼亚豚鼠体长可达75厘米(约30英尺),体重达16千克(约30磅)。 巴塔戈尼亚豚鼠主要生活在阿根廷中部和南部灌木沙漠和草原上,营掘地生活,巴塔戈尼亚豚鼠的领地相互交错,所以经常有多对野兔共享一个洞穴,因此,当一部分豚鼠外出觅食时,它们的幼仔则会由其它成年豚鼠看护。看护者可以照看20到30只幼鼠。 巴塔戈尼亚豚鼠的雄性和雌性配对后一生相伴,一胎1到3崽,成年野兔在空地上生存和繁衍后代,但它们一般将后代放于地下洞穴中抚养(一般雌性在洞内哺育时雄性在洞口守卫),以避开寒风,以及狐狸这样的天敌。 普度鹿是偶蹄目、鹿科动物。它身体圆小,四肢细致,鹿角短而只有简单的主干。它们的毛呈深褐色,毛质厚而密,可以在穿过丛林时提供保护。它们的耳朵圆小,尾巴很短。 世界上最小的鹿 普度鹿细小、敦实及寂静。它们的身体圆小,四肢细致,鹿角短而只有简单的主干。它们的毛呈深褐色,毛质厚而密,可以在穿过丛林时提供保护。它们的耳朵圆小,尾巴很短。普度鹿的体长60-80厘米,肩高达35厘米,尾巴长2-3厘米,重8-10公斤。 有17属约40余种动物,产在亚洲、欧洲、非洲、南美和北美各地,被引进澳大利亚、新西兰和新几内亚。它们栖居地区多种多样,包括森林、北极苔原、干旱的沙漠、开阔的灌木地带和海洋。 普度鹿主要吃潮湿森林的下层植物,包括蕨类及叶子。由于它们的食物充满水份,它们很少会喝水。它们会在同一位置排便,堆成粪堆,可能是用来划定地盘。这种矮小结实的食草动物生活在南美高耸的安第斯山坡的阔叶林里。 短小但是很强壮的腿使得他们可以在陡峭的岩坡上如履平地。当受到威胁的时候,会呈z字形逃跑。天敌包括美洲狮,狐狸,小型猫科动物以及雕。 北方普度鹿易危,主因是失去栖息地、 物种被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 南美三趾鸵鸟是南美洲身材高大但却无法飞翔的鸟类。它们类似鸵鸟,但却没有鸵鸟尾部那丰富的羽毛。南美三趾鸵鸟的羽毛为灰褐色,下腹部为白色。当公鸵鸟要交配时,便会召集成群的母鸵鸟,建造一个可以容纳大量鸵鸟蛋的巢。幼鸟孵化后,公鸵鸟便会一直照顾幼鸟,直到它们可以保护自己为止。成年的南美三趾鸵鸟除了人类以外没有其它掠食者。 美洲狮(学名:puanlor)又称美洲金猫,大小和花豹相仿,但外观上没有花纹且头骨较小。全长近2米,肩高65,体重30~110kg,为猫亚科中最大者。雄性比雌性大二分之一。躯体均匀,四肢中长,趾行性。头大而圆,吻部较短,视、听、嗅觉均很发达。犬齿及裂齿极发达;上裂齿具三齿尖,下裂齿具2齿尖;臼齿较退化,齿冠直径小于外侧门齿高度。皮毛柔软,全身为单一的灰色、红棕色或红色。前足5趾,后足4趾;爪锋利,可伸缩。尾较发达。 栖息于除热带雨林外的各种环境,善于攀爬和跳跃,全天均可活动。喜独居。肉食,常以伏击方式捕杀各种脊椎动物为食。主要以野生动物兔、羊、鹿为食,在饥饿时也会盗食家畜家禽。如果美洲狮捕捉的猎物比较多,它们就会把剩余的食物藏在树上,等以后回来再吃。分布于美洲。 美洲狮是最大的美洲金猫属动物,体长1-15米,尾长约57-92厘米,全长可达2米;肩高65厘米;雄性体重26至110千克,雌性体重18至57千克,平均体重40-60千克。最大记录的美洲狮在加拿大,重达113千克。雄性比雌性大50。头圆、吻宽、眼大、耳短,耳朵背后有与狮相似的黑色斑。雄兽和雌兽的颈部不生鬣毛。尾端的也有像狮一样的丛毛,但不如狮的丛毛明显。体毛较短,身上没有斑纹,背部及四肢外侧为棕灰、银灰及浅紫色,腹部和四肢内侧为灰白色。躯体均匀,四肢中长,趾行性。视、听、嗅觉均很发达。犬齿及裂齿极发达。体色从灰色到红棕色都有,热带地区的更倾向于红色,北方地区的多为灰色。腹部和口鼻部白色,眼内侧和鼻梁骨两侧有明显的泪槽。有又粗又长的四肢和粗长的尾巴,后腿比前腿长,这使它们能轻松的跳跃并掌握平衡,美洲狮能越过14米宽的山涧。美洲狮有宽大而强有力的爪,有利于攀岩,爬树和捕猎。 美洲狮有几处与狮子相似:一是耳朵背后有黑色斑,二是尾巴末端有一丛黑毛,三是幼仔身上也有暗色的斑点,四是体色与狮子相似。除此之外它与狮子尚有许多不同之处:体型比狮子小、细,四肢较长,没有鬣毛。它们还有爬树的本领,美洲狮的近亲除了美洲的细腰猫,还有远在非洲的猎豹。 美洲狮生活于森林、丛林、丘陵、草原、半沙漠和高山等多种生境,可以适应多种气候和自然环境。美洲狮是一种喜欢在隐蔽、安宁的环境中生活的动物。 生活习性 美洲狮常相居在山谷丛林中,尤其喜欢在树上活动,它跳跃能力很强,轻轻一跃能达8、9多米远,在美洲,它们是仅次于美洲虎的猛兽。但却具有温顺的性格,在一般情况下,它并不主动袭击人,只是当人攻击它时,为了自卫,才会伤杀袭击者。在美洲有的人家把小美洲狮捉来进行驯养,长大后,能够和猫、狗和平相处,会象狗一样地看守门户。获得了“人类之友”的美誉。 每一只雌性美洲狮的领地大约有50-60平方公里,它们经常在岩石上蹭来蹭去是给自己的邻地作标记的一种方法,它们还会在路上留下一些气味来告诉其他同类它们曾从这里路过,让雄性狮可以寻迹找到它们。美洲狮白天夜里都很活跃,常利用树木和岩石作为隐蔽,然后伏击猎物。它们通常隐秘并静悄悄的逼近猎物,美洲狮捕捉所有能看到的猎物,69是各种鹿类:白尾鹿、黑尾鹿、马鹿、马驼鹿等,也捕捉其他动物:松鼠,兔子,水獭,犰狳,西貒,啮齿动物,火鸡,鱼,昆虫,豪猪,臭鼬甚至蚱蜢,蝙蝠,蛙,树懒,貘,野鸭等。也捕食家畜,甚至袭击人类。[1] 美洲狮不善合群,一年中只有在发情期才成对生活两个星期左右,此后便又分道扬镳,重新开始各自独立的生活。其感官发达,喉咙可以发出像家猫一样的“咕噜”声,美洲狮的叫声非常响亮,但不能吼叫,只能发出刺耳而尖锐的高鸣。善于游泳和爬树,也善于奔跑,每小时能跑72公里,跳跃能力极强,能从12-13米高的树上或悬崖上跳下,也能跃过3米以上至6米的高度或5米以上至13米的距离,所以对20米以内的猎物,只要奋力跳跃两次就可以捕到。[1] 美洲狮是美洲大陆所产的哺乳动物中分布范围最为广泛的一种,北从北美洲的加拿大育空河流域,南至南美洲的阿根廷和智利南部。分布国家包括阿根廷、伯利兹、玻利维亚多民族国、巴西、加拿大、智利、哥伦比亚、哥斯达黎加、厄瓜多尔、萨尔瓦多、法属圭亚那、危地马拉、圭亚那、洪都拉斯、墨西哥、尼加拉瓜、巴拿马、巴拉圭、秘鲁、苏里南、美国和委内瑞拉。 美洲狮是孤独的,通常是母子结群,它们共同守护领地,用尿液标出边界。雄性的领地大于雌性,并且在一头雄性的领地内有多只雌性,雌雄美洲狮的领地经常会出现重叠。在繁殖季节,雌性美洲狮有8天的发情期,有多只雄性会在这段时间内发起争斗。它们将在两周的时间内形影不离,每天最多可交配多达70次。 美洲狮的繁殖季节不固定,雌兽的怀孕期大约为90天。通常在春末夏初时,雌兽便在山洞里或在某一隐蔽的地方生下幼仔,每胎产1-6仔,每隔一小时出生一只。幼仔出生后,雌兽会把它们舔得很干净,然后单独抚养自己的后代。初生的幼仔闭着眼睛,身体呈浅黄褐色,明显地点缀着浅黑色的斑点,尾上有黑色环纹。大约需要两星期,幼狮的眼睛才能睁开。在这期间,幼狮除了起来吃奶外,只是长时间地睡觉。随着它们长大,身上的斑点将逐渐消褪。头两年幼狮完全依靠雌兽过日子,从妈妈那里得到它们所需要的食物、温暖和安全。尽管生来就有一点捕食本领,但雌兽除了必须教幼狮捕捉各种猎物外,还要教幼狮习惯过孤单和隐蔽的生活。1岁龄的时候,幼狮的一双眼睛就变得非常明亮,成为十分顽皮的小动物,体长达到12米左右,体重将近20千克。日益长大的幼仔开始不断地从洞内向新奇的洞外世界张望,并且勉强向洞外走出了第一步,但为了防止草原狼等食肉兽类的潜在危险,雌兽总是警惕地保护着它们,以免受到包括雄性美洲狮在内的任何威胁,因为雄性美洲狮袭击和咬死幼仔是很平常的事,甚至有时对它们自己的后代也不例外。[1] 为了生存,幼仔必须逐渐地学会许多东西。教养它们的主要责任由雌兽来承担,而在幼仔中也会根据它们的力气、智力和机敏程度分成明显的等级,领头的总是最强壮和最机灵的个体。雌兽用挥动的尾巴来教幼狮利用自己的特长,提高对事物的反应能力,为了管教和训练幼仔,表示愤怒的时候,大多轻轻地拍打,但决不会伤着幼狮。虽然幼狮头几个月的活动可以看成是玩耍,但这种玩耍都有一定的目的,特别是捕猎的游戏,将来就是要依靠从这种玩耍中所学到的本领来谋生。当幼仔长到3个月的时候,雌兽便带它们外出,它非常耐心地把幼仔们聚集起来,带它们到存放猎物的地方去。不过,在大多数时候,雌兽去捕猎时只会带一只幼仔出去,而把其余的留在窝里,因为雌兽如果要带着所有的幼仔去接近猎物是非常困难的,幼仔们的吵闹声对正在寻找猎物的雌兽极为不利,更重要的是雌兽只有每次带着一只幼仔才能更好地训练它进行捕猎。幼仔2-3岁性成熟。寿命为15-20年。 美洲狮有多达32个亚种,基于它们的分布地区不同和体形的差异。有一个亚种的美洲狮已经严重濒危“佛罗里达亚种”,也叫佛罗里达美洲狮或佛罗里达豹。因为它们有一身暗色的非常稀有的皮毛。圈养数量只有75头,野生的大约500头,而且非常不稳定。它们最大的威胁来自于水源的污染,公路上飞驰的汽车和遗传基因缺乏多样性。此外东南部美洲狮和哥斯达黎加美洲狮也以濒危。 历史上,由于美洲狮的行动诡秘,使人们对这些大型猫科动物一直怀有深深的恐惧、敬畏和难以满足的好奇心,送给它山狮、红虎、银狮、紫豹,甚至印地安魔鬼、猫王等数不清的别名。但如今,它却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人们用枪、毒药、陷阱以及各种现代手段捕猎它、杀戮它,只是为了获得它的毛皮。幸存下来的美洲狮则已经退缩到高原山区地带,顽强地生活着,继续发挥着维持生态平衡的作用。尽管它的爪子不适合在雪地活动,但它必须继续寻找到不受搅扰、人迹罕至的安全地带。 棕熊经常抢夺美洲狮的食物,面对巨大的棕熊美洲狮通常选择避让,此外美洲狮和黑熊也会偶尔相遇,一般情况下美洲狮也会主动避让,但是在熊与带崽雌性美洲狮的相遇中,雌性美洲狮为了保护幼崽会拼死相斗。美洲狮的天敌主要是美洲的狼群,美洲狮偶尔会和美洲虎相遇,但相比较和灰狼而言,与美洲虎相遇的几率更小。狼群向来是美洲狮的宿敌,而在美洲狮和群狼的冲突中,美洲狮经常成为狼群的手下败将,饥饿的狼群有时会将美洲狮作为果腹的食物,单只的狼有时也敢和美洲狮作对。美洲狮最大的天敌,无疑是人类。在20世纪,每年至少有上万只美洲狮死于人类黑洞洞的枪口下,随着动物保护法的颁布,美国对美洲狮的猎杀行动有所减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独吞(二) 莫桑比克海峡(ozabiquechannel,葡萄牙语作canaldeocabique)是西印度洋的一条水道,是世界上最长的海峡,东为马达加斯加岛,西为莫桑比克。科摩罗群岛(oroarchipego)横列海峡北端,印度礁和欧罗巴岛位于海峡南口。 莫桑比克海峡全长1670千米(一说1760千米),呈东北斜向西南走向。海峡两端宽中间窄,平均宽度为450千米,北端最宽处达到960千米,中部最窄处为386千米。峡内大部分水深在2000米以上,在北端与南端超过3000米,中部约2400米,最大深度超过3500米,深度仅次于德雷克海峡和巴士海峡。峡内海水表面年平均温度在20c以上,炎热多雨,夏季时有因气流交汇而产生的飓风。由于水深峡阔,巨型轮船可终年通航。海峡盛产龙虾、对虾和海参,并以其肉质鲜嫩肥美而享誉世界市场。有莫桑比克暖流南下,气候湿热。多珊瑚礁。赞比西河从西岸注入。为东非重要航道,两岸港口有马任加(ajunga)、图莱亚尔(tulear)、马普托(aputo)、莫桑比克和贝拉(beira)。莫桑比克海峡地处热带,莫桑比克暖流自北向南流,终年炎热多雨。 形成原因编辑 据地质学家研究,约在1亿多年以前,马达加斯加岛是和非洲大陆连在一起的。 后来在东非地壳运动时发生断裂并与非洲大陆分离,岛的西部下沉,形成的巨大地堑海峡。才形成了这条又长又宽的海峡。 水文编辑 海峡地区冬季盛行东北风,夏季时盛行东南风。在偏东风作用下,印度洋的南赤道暖流西流遇非洲大陆后自北而南沿东非海岸浩浩荡荡流进莫桑比克海峡,称莫桑比克暖流,海流主要受莫桑比克海流控制,流到非洲大陆东岸后转向南,并沿莫桑比克海岸南下,流速为51-67厘米/秒。南赤道流的另一分支,从马达加斯加东岸南下,过了圣马里角后转向西,又分为两支:主流与莫桑比克海流相汇合,成为厄古勒斯海流;另一支流沿海峡中轴北上,流速为36-57厘米/秒,到海峡北口,又与南赤道流-莫桑比克海流汇合,形成逆时针方向环流。12至翌年6月,这支北上海流在马达加斯加西岸形成一系列逆流,成为季节性的马达加斯加西沿岸流。由于莫桑比克海流的存在,海峡表层,终年有一高温水舌沿大陆海岸由东北伸向西南。月平均水温,2-3月最高,大部分水域在28c以上;8月最低,由南向北,约在22-25c之间。水温的垂直结构有明显的层化现象,温跃层随季节而变。4月,跃层深度为50-200米,温度梯度为01c/米;到10月,深度增至400-700米,梯度减弱为002c/米。海峡中部受两岸径流的影响,表层盐度较低,约351-354。深层以200米层为最高,南端可达356以上。因而在50-100米层出现较强的密度跃层。透明度中部较大,达40米。南北两端较小,各为25米和35米。 潮汐属正规半日潮。潮差南北两端较小,东西两岸较大。大潮潮差,南北两端均3米左右,东岸的马任加和西岸的莫桑比克分别为52和48米。平均海平面以南半球的夏、秋季最高、冬季最低,振幅约8-10厘米。 溶解氧以600米层为最高(在50毫升/升以上),表层次高(约5毫升/升)。1200米层最低,南部为040毫升/升,北部不到25毫升/升。相反,磷酸盐中的磷和硝酸盐中的氮,以1200米处最高,各处22-26和30-35微克-原子/升,表层和近表层最低,各为02和低于10微克-原子/升。但有机磷多集中于近表层。 地质编辑 海峡两侧陆架狭窄,陆坡陡峭。海底由戴维海岭、莫桑比克海盆、马达加斯加边缘台地和科摩罗海盆组成。戴维海岭纵贯海峡中部。海岭的西南面为莫桑比克海盆,因有戴维海岭的屏障,海盆北部沉积物较厚,南部则较浅。海峡底部的沉积物随地形而不同。东西两侧陆架以沙为主,从陆架往外到2000米等深线处,以粉沙为主,中部2000米以上的深海主要为粉沙质粘土。 气候状况编辑 海峡属热带气候,位于南印度洋副热带高压脊和赤道低压之间,受东南信风控制,并受北印度洋季风影响。南部,全年盛行东南信风,风力稳定,月平均风速在6米/秒以上。北部,12至翌年2月,受北印度洋冬季季风影响,盛行东北风,月平均风速为5-6米/秒;3月和11月,风向多变,风力较小;但7-8月可达7-8米/秒。海峡终年少大风,6级(108-138米/秒)以上大风频率不到10,8级(172-207米/秒)大风频率仅1。12至翌年3月有热带气旋过境,但为数甚少。气温北高南低,2月分别为28c和27c,8月为25c和22c。气温年较差南大(5c以上)北小(不到4c)。年降水量北多南少。东北岸的马任加为1553毫米,海峡南部的尤罗帕岛为553毫米。西岸的克利马内为3000毫米,马普托为750毫米。降水量1-2月最多,约占全年总降水量的30,8-11月最少。 自然资源编辑 浮游植物的主要种类是硅藻,以努贝西岛附近为最多。其次是甲藻和颗石藻,后者多分布于海峡的南北两端。浮游动物的生物量,7-9月一般不超过10毫升/米(以0-200米垂直网每平方米计算),10-11月海峡中部和西北部为10-20毫升/米。主要种类有挠足类和端足类甲壳动物、磷虾、有壳翼足类和腹足类软体动物。底栖生物的生物量,北部多于南部,各为15-20和3-5克/米。莫桑比克海峡全为远洋性鱼类渔场,东北部为近岸鱼类渔场。金枪鱼产量为印度洋最高产区之一。 在赞比西河口附近陆架上,表层沉积物含3的重矿物,砂矿中含14的低质钛。马达加斯加的西岸中部和西南近海还有磷盐岩和石油。 经济地位编辑 仅马达加斯加在2007年外国入境游客人数就达到344000人次,旅游收入达2亿欧元,创造直接就业岗位2000个,各种国家公园共接待游客99万人次。莫桑比克海峡的经济价值日益凸显。[1] 交通要道编辑 早在10世纪以前,阿拉伯人就经过莫桑比克海峡,来到莫桑比克地区建立据点,进行贸易。莫桑比克海峡是从南大西洋到印度洋的海上交通要道,波斯湾的石油有很大一部分要通过这里运往欧洲、北美,成为世界上最繁忙的航道之一,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特别是苏伊士运河开凿之前,它更是欧洲大陆经大西洋、好望角、印度洋到东方去的必经之路。苏伊士运河开凿,一些巨型油轮不能通过苏伊士运河而需从该海峡通过,海峡的平均宽度有450千米,北端最宽处达960千米,最深点为3533米,仅次于德雷克海峡和巴士海峡。因为莫桑比克海峡既宽又深,所以能通过巨型轮船。从波斯湾驶往西欧、南欧和北美的超级油轮,都是通过这条海峡,再经好望角驶往各地,因此它是南大西洋和印度洋之间的航运要道。 莫桑比克海峡地处热带,莫桑比克暖流处北向南流,终年炎热多雨,海中多珊瑚礁。海峡北口中部的科摩罗群岛和西南岸的马普托港(属莫桑比克),都是船运的战略的要地。 殖民历史编辑 早在10世纪以前,阿拉伯人就经过莫桑比克海峡,来到莫桑比克地区建立据点,进行贸易。13世纪,海峡地区曾经建立过经济、文化相当发达的马卡兰加帝国。明初郑和下西洋也曾到过莫桑比克海峡。由于重要的地理位置,莫桑比克海峡历来为殖民者所垂涎。从16世纪起,葡萄牙、荷兰、法国、英国先后染指该地区,之后,莫桑比克和马达加斯加沦为葡萄牙和法国的殖民地。为了扩大殖民利益,葡法两国分别在莫桑比克和马达加斯加修建了大量港口,包括东岸马达加斯加的马任加、图莱亚尔,西岸莫桑比克的马普托、莫桑比克城、贝拉、克利马内等。其中,莫桑比克城更是有着悠久的历史,作为地理大发现和新航路发现时期的古老港口,它曾经在海上交通史上起过重要的作用。从该港口出发,铁路与非洲内陆的铁路网相连接,可以横贯非洲大陆南部,直抵安哥拉位于大西洋岸边的港口。这不仅使得莫桑比克海峡成为沟通印度洋及大西洋最便捷的交通要道,而且也使海峡地区成为殖民者向东非和亚洲侵略扩张的基地。 发展现状编辑 为了获得独立,海峡地区的人民进行了几个世纪英勇顽强的斗争,马达加斯加于1960年6月26日宣告独立。莫桑比克人民共和国于1975年6月25日正式宣告成立,海峡北端的科摩罗群岛也于1975年7月6日正式独立,海峡地区逐渐摆脱了殖民统治。 海峡两岸地形复杂。马达加斯加岛的西北岸为基岩海岸,蜿蜒曲折,穿插着珊瑚礁和火山岛。莫桑比克北部海岸,为犬齿形侵蚀海岸。由此往南,海峡两岸都为沙质冲积海岸,发育着沙洲和河口三角洲。唯独赞比西河口两侧,为红树林海岸。 马达加斯加岛位于非洲大陆的东南海面上,为仅次于格陵兰、新几内亚(也称伊里安)和加里曼丹的世界第四大岛屿,隔莫桑比克海峡与非洲大陆相望,最近距离为386千米。面积为627万平方千米。马达加斯加岛是向西倾斜而多山的陆块。岛的形状呈狭长形,南北窄、中部宽,全境最宽处达576千米。海岸线总长3991千米。是南回归线穿过印度洋的最大岛。 马达加斯加全岛由火山岩构成。中央部分平均海拨800-1500米,通常被称为中央高原。察拉塔纳纳山主峰马鲁穆库特鲁山位于高原的北部,海拨2876米,为全国最高点;位于中央高原的阿劳特拉湖,是马达加斯加的最大湖泊。东部为带状低地,多沙丘和泻湖。西部为缓倾斜平原,从500米高原逐渐下降到沿海平原。有贝齐布卡、齐里比希纳、曼古基和曼古鲁4条较河流。2000多年前,人类首次从亚洲和非洲移居于此,从此对这里造成了深刻的影响。 马达加斯加的独特的历史似乎可以解释它不同寻常的丰富物种——大约有20多万种动植物,包括fossa、小型食肉动物和大约35种狐猴在内,这些都是地球上的其它地方所没有的。由于马达加斯加岛的森林限制,fossa是岛屿上最大的野兽(猫科动物)。这里还有青葱茂盛的雨林与烈日灼人的平原并存。[1] 马达加斯加主要居民由18个部族组成,其中伊麦利那、贝希米扎拉卡和贝希略三个部 族分别超过总人口的10以上,另外希米赫特、萨卡拉瓦、安坦德罗和安泰萨卡分别超过总人口5以上;马达加斯加其他居民有科摩罗人、印度人、巴基斯坦人和法国人,华侨和华裔约15万人。当地以属马来-波利尼西亚语族的马达加斯加语为民族语言,法语亦有通用;主要宗教有基督教(信徒占70)、教(占8)和传统宗教。 马达加斯加的华侨不少都在马岛拥有大片庄园。他们都由华南各地循水路经南洋、塞舌尔群岛到达马岛。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后来移居法国,或回到南洋或香港生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独吞(三) 浊浪滔天,烟霭沉沉。 宽阔的贝齐布卡河河口湾内,几艘东岸海军炮艇正吞吐着黑烟逆流而上,在他们身后,紧急从南方调来的棉河港守备队一千名士兵分乘多艘征集来的民间渔船,在海军炮艇的掩护下,携这些年来战无不胜的气势,直扑向岸边的一处萨卡拉瓦人军事据点,打算在其侧后登陆,以动摇正在前线与东岸大军对峙的博依拉王国主力——那些蠢笨无比的萨卡拉瓦土人,以为我大东岸军队装备精良就会和你傻乎乎地玩堂堂之战么,真是蠢啊,我大东岸既然掌握了制海权,怎么会不去利用这一点呢? 今天没有太阳,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密布,给战争中的时日涂上了一层冷厉凝重的颜色。翟小山拎着军刀,第一个跳下没膝的浑水,这里是贝齐布卡河淡水与海水的交汇处,独特的环境酝酿出了独特的景观,海边芦苇荡、红树林遍地,但却丝毫不能阻止东岸人的战斗热情。他们抬着小口径火炮,从小船上下来,在浑水中艰难地前进着,岸上敌军哨塔上射来一枝枝冷箭、一颗颗弹丸,一些东岸士兵被击中,鲜血染红了河面;而在他们身侧,更多的东岸士兵已经手持步枪向前冲去,区区百来名敌军的阻截,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有信心一冲即破,直捣守御空虚的马任加城。 担任突击队长的陆军少尉汤墨羽一马当先,身为穿二代的他身材高大,无论行军还是打仗都身背一把油纸雨伞,形影不离,晴天遮阳(新华夏的太阳很毒辣)、雨天挡雨(新华夏的雨也很猛烈)。从小其父就为他延请了一位明国武师教导习武,因此练得一身好功夫,身轻如燕、健走如飞,刀枪棍棒,样样会使,十几岁时就深入北方丘区与瓜拉尼人厮杀,胆魄和意志都极为了得。 此时他带着从棉河守备队内精挑细选出来的五十人——其中既有明国武师、镖师、护院一流,也有日本浪人、武士,同时还有一些手拿战斧的罗斯人——第一波冲上了河滩,然后与冲过来堵截的萨卡拉瓦矛手们惨烈厮杀了起来。 汤墨羽先用雨伞尖点倒一人,然后快速拔出两枝上好弹药的手枪,一枪一个撂倒了两名看起来甚是勇武的土人军官,这才招呼突击队员们快速跟上。得益于平时艰苦的训练、良好的营养补充(每日里鱼、肉、谷物、糖、果蔬的输入都有规定),五十名突击队员枪打刀劈,就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一下子就将萨卡拉瓦人筑起的堤坝给冲垮了,然后这股洪流又顺着缺口,向人口密集的城市冲去——历史悠久、商业繁荣的马任加古城,已经如同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媳妇,暴露在了东岸大兵的枪口之下。 “马任加城最初由南下的波斯移民所建,后来融入了不少印度、阿拉伯商人,千年以来一直是商业重镇,商业繁华、物阜民丰。上次被萨卡拉瓦土人夺占并定为博依拉王国的首都后,这些中东人的后裔就倒了大霉了,不但财富、子女被萨卡拉瓦人大肆掠夺,就连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不过这也给我们省了不少事,毕竟这些人以后都是要清理的嘛。”带着大部队登上海岸的翟小山踩着吱咕吱咕作响的军靴,手拿军刀朝前一指,笑道:“可笑他们的主力部队还在那边和我们打仗,却不知后院已然失火。听,他们还有炮哩,打得多热闹啊,更是有据说两千多名精锐的火枪手,现在全傻眼了吧?哈哈,痛快!” 翟小山感到了一种智商上碾压土著的快感,他手下的上千官兵们则眼睛赤红地盯着据说财富遍地的马任加城,这会已在军官们的带领下,相互配合、掩护、交替前进,不断清理路上遇到的敌军阻击阵地——可怜萨卡拉瓦人的六千主力在城西海边与东岸人交火,侧后空虚无比,此时被东岸人的偏师沿河岸登陆突破,一路上竟然无一支得力部队能来阻挡,眼看着就要被杀进城去,真是郁闷无比。 几门小口径火炮也被推了过来,它们在炮兵娴熟的技术下,不断朝前方喷射着致命的弹丸。一队队冲过来的萨卡拉瓦人被击溃,然后被汤墨羽率领的突击队追亡逐北,双方的缴交火地点不断向城区范围内延伸,萨卡拉瓦人完全无法阻挡。 …… 正面战场,风动林响,海声滔滔。 肖白图站在一处小土包上,右手食指轻轻摸着颌下的胡须短茬,圆睁双眼,用鹰隼一样的锋利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不远处萨卡拉瓦人的军队。那个穿得像个唱大戏的人就是戚马拉东那了吧,这会他不像历史上拥有五千多名火枪手,能够连续击败英国人、荷兰人的入侵,在西方殖民者口中闯下了偌大的名声;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面临穷途末路的土邦国主,带着最后残存的所谓精锐部队,鼓起余勇与东岸人做最后一战。 他的部队素质虽然还算马马虎虎,但终究远远不如东岸人严格训练出来的正规军,更别提他们的武器装备方面还有不小的差距了。这不,刚才惨烈的火枪对射中,一千五百名萨卡拉瓦火绳枪兵竟然被新华夏步兵营960名火枪手当场打崩,无论是射击速度还是精准度,萨卡拉瓦人都全面落于下风,后来在东岸人的大炮轰击下,一千多火绳枪兵更是集体向两边溃逃,然后被戚马拉东那派人收容了起来。 敌人仍然没有最终屈服,他们就像一个被击倒后艰难爬起来的拳击手一样,看着那个比自己技高不止一筹的家伙,嫉恨欲狂,却没有丝毫办法。他们更不能后退,因为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的家人朋友都在后面的城里,一旦失败,所有人都将沦为东岸人的奴隶,从此在种植园里起早贪黑,不用几年就耗干了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他们早就从岛屿八旗俘虏口中知晓了这一点,因此他们不是不想退,而是不能退。 不过,很多事情并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在后方最终传来了东岸军队进攻到马任加城区的消息后,正在东岸军队攻击下陷入艰难境地的敌军立刻崩溃了,军官们此刻再也禁止不住,无数担心家人的萨卡拉瓦土兵返身朝后方跑去,他们乱了建制、丢了器械、没了战意,如同一群群待宰的羔羊,逃向了马任加城。 早就对此做好了充足准备的肖白图顿时大喜,将手头的预备队尽数派出,排成快速前进的队形,朝正混乱溃逃的敌军后背杀去,其气势当真一往无前。这个时候,左右的一些参谋军官也满脸喜色地过来祝贺,肖白图自矜地点了点头,此战构思完全是他一人所策划的,然后交由手下参谋们完善细节。虽然设想过这个前后夹击的计划不一定能成功,可万万没想到土人竟然这么蠢,将全军拉了出来与东岸人放对,这不是寿星翁上吊嫌命长么。因此,这会被打得全军崩溃,也就不是什么令人感到奇怪的事了,击破博依拉王国、进占富庶的马任加古城的计划,至此差不多已大势砥定了吧,谁还有意见? 确实是没什么人能发表反对意见了!4月13日傍晚,肖白图已经将指挥部设到了马任加城外,其麾下各部也已分批入城,与残存的萨卡拉瓦士兵进行巷战。东岸人毫不吝惜是否要完整保持城市建筑,他们不断使用火炮轰击敌军据守的房屋,有时甚至还放火焚烧,将躲藏在内的敌人驱赶出来;很多萨卡拉瓦部队在军官的带领下向东岸人投降,肖白图立刻下令这些人返身进攻他们原先的同袍以自赎,并且也说明了,如果表现得好,那么战后可以就地编入岛屿八旗部队,不用去当奴隶。这一点令许多萨卡拉瓦降兵欣喜异常,转而立刻以残忍冷酷的态度对起了以前的同袍们。 激烈的巷战整整持续了一夜。14日清晨,东岸人便已控制了马任加全城,博依拉王国国主戚马拉东那不见踪影,可能已在夜间趁隙逃跑。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了,他最大的本钱已在马任加城之战中遭受重创,今后也就是死狗一只,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东岸人想什么时候整死他就什么时候整死他,就如同以前不断放水驱赶他们进攻岛屿西北部的原住民,现在再过来摘桃子一样,新华夏岛土人,什么时候在大东岸面前有抵抗之力了? 马任加城作为延续上千年的商贸古都,其内居住着大量身家豪富的阿拉伯、波斯和印度商人,当然如今这些人多化为了一堆枯骨,其财富姬妾也多已被萨卡拉瓦人夺占。但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萨卡拉瓦人也才爽了没几年,东岸大军就尾随其后,将其精锐主力一举重创,进占了富庶的马任加城——据粗略统计,城内共缴获了价值六十多万元的外国金银,此外戚马拉东那的王宫内也缴获了大量金银铜器、香料布帛、瓷器珍玩,价值也不可低估。 当然了,此战最大的缴获,当然还是那些驼峰牛了。作为游耕和游牧民族,包括萨卡拉瓦人在内的西海岸原住民们一贯喜欢用牛来作为各人财富的衡量标准,因此此战东岸人一共缴获了超过十万头驼峰牛(这个数字比历史上大有不如,历史上戚马拉东那一人名下就有12万头牛),按照金钱核算下来总数超过百万元,几乎让肖白图等人乐疯了。要知道,东岸人经营这么多年,驼峰牛的数量也才堪堪超过十万头——一是因为本岛牛肉消费量巨大,二也是开拓队政府保护西海岸干旱草原的植被,不允许过度放牧——这笔庞大到令人惊掉下巴的财富,对于新华夏岛的农业来说,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呢,岛上大批转正的非国民、新来明国移民,大概都能分一些回家饲养去了。 而如果说金钱、牛羊、奴隶是财富的话,那么宽阔汹涌的贝齐布卡河两岸的土地,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贝齐布卡河通航里程长,内河小火轮可一直航行到深入内陆很远的地方,如果在两岸开辟棉花、甘蔗、胡椒、剑麻、香草、咖啡、可可、橡胶、烟草等经济作物种植园的话,那么这得是多大一笔财富啊?与蔗糖、烟草、咖啡、可可、胡椒等世界上越来越流行、且能细水长流做下去的商品相比,些许牛羊、奴隶、金银,真算不得多么让人眼红的财富。而且开拓队政府也看到了这一点,在此战发起前,马万鹏等人就已经定下了忘贝齐布卡河两岸移民(多以谷物种植为主),同时引进资本设立大规模的经济作物种植园的计划,相信接下来很快就会展开了。如此下去,马任加港及其内陆腹地,今后一定会成为新华夏岛又一个经济热点地区了。 4月15日当天,肖白图下令各部继续追击,务求尽最大力量杀伤敌军残余力量,免得将来开发贝齐布卡河两岸时产生不应有的治安问题。与此同时,肖白图也派人回新华港给马万鹏报喜,同时建议将俘获的超过两千名博依拉王国降兵装船,运到洛伦索马贵司(即后世莫桑比克的马普托港,已被东岸人占领)一带,充当东岸人的打手、仆从,征服当地的土著黑人部落,扩大东岸人的势力范围。 相信马万鹏不会拒绝这一建议,因为占领洛伦索马贵司是中央政府的既定计划,事关未来的全盘战略,意义极为重大。现在有了这两千余名素有战阵经验的萨卡拉瓦士兵充当炮灰打手,去与科萨黑人互相消耗、残杀,对东岸人来说,真的是一件再惬意不过的事情。 1662年4月22日,马万鹏的秘书从新华港坐船赶到马任加,在向肖白图表示祝贺的同时,也正式通报了马万鹏已同意将萨卡拉瓦战俘流放到洛伦索马贵司的决定。甚至于,马万鹏都已经给这座原葡萄牙人治下的沿海小城镇取好了新的名字:义成港,看来是对这批萨卡拉瓦战俘期许颇多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独吞(四) 莫桑比克在后世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洛伦索马贵司(马普托)先是葡属东非的殖民中心,后又成了莫桑比克的首都。不过在东岸这个位面上,这一切似乎都注定不可能了,因为其如今已处于东岸人的控制之下,并被改名为义成港。 莫桑比克整体横跨热带和亚热带,有漫长的海岸线、大面积土壤肥沃的低地和相对充沛的雨水,所有这些因素都造成了自然资源的多样性。在这个国家的历史上,殖民初期吸引葡萄牙人的是贵金属和象牙,而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土地——气候资源开始被纳入生产之中,这正是莫桑比克的奇葩之处。盖因非洲多数被殖民的国家,矿产资源都是它们被纳入世界资本主义经济体系的主要因素,但莫桑比克则不同。在生产力的发展、配置,以及在该国被“吸收”进世界市场方面,起决定作用的是土地——气候资源,也就是说,这个国家农业生产多样化的条件是非常优越的,以至于其土地——气候资源成了殖民掠夺的主要对象,由此可见其优越性。 义成港位于德拉瓜湾(即今马普托湾)以内,虽然其是非洲大陆最优良的港湾之一,但公允地说,有着无数浅滩、沙嘴的低平砂质海岸,是天然不利于航运的。但考虑到这里位于因科马蒂河、翁布鲁奇河、特姆贝河、马托拉河(今名马普托河)的交汇处,是典型的河口三角洲港,内陆腹地深厚,因此历史上在开挖了九公里长的波拉那运河(使海湾内深浅不一的航道统一加深至九米)之后,这里就成了非洲最优良的港湾之一,并极大促进了洛伦索马贵司的发展——不过在17世纪中期的现在,依照东岸船只的吃水深度,德拉瓜湾内最浅的55米水深也大可驶得,压根不需要额外挖掘深水航道。 开阔、平静的港湾,再配上高达2-4米的涨潮流,已经足够东岸人发展好久了,并使其成为东岸人控扼莫桑比克海峡的两把锁钥之一。而且,从经济角度上来说,这个港口的腹地广阔,除包含后世莫桑比克南部以外,南非的相当部分也是其腹地之一。未来一旦占领了矿产资源丰富的南非东部,并修建起直通义成港的铁路,那么南非地区丰富煤炭、黄金、石棉乃至牲畜,都可以通过这个港口运回东岸本土,对于东岸工业的发展来说,无疑是至关重要的,而这其实也是本土执委会下令从葡萄牙人手里夺占义成港的原因所在,无他,事关未来百年战略,不得不占尔! 东岸人是去年占领义成港的,当时李毅部长率领的海军痛歼葡萄牙舰队后,肖白图派遣一支偏师上岸料理了洛伦索马贵司内不多的葡萄牙殖民者,然后堂而皇之地占据了这块肥地——不过此时葡萄牙人可不认为这里有多肥沃,他们的殖民重心在赞比西河流域——并往这里迁移了第一批移民:一千名来自广州府的移民,其中绝大部分是疍民及其家属。 这些新来的明国移民毫无疑问是比较适应义成港的气候的,这里地处南纬26度左右,年平均气温约在22度左右,与广州几乎一模一样(但气温波动范围比广州小);年降水量约在800毫米的样子,多集中在一年中五个湿润的月份,此时港口处在东南信风的控制之下,被称为雨季,比起雨水过多、过于湿润的广州要强上不少,人们生活起来也不会感觉那么难受;土地是肥沃的河口冲积土,多集中在南回归线到义成港一线,其突出特点是很高的定期恢复的肥力(腐殖质含量高)和含水量大。 从本土调来这里考察的农业部官员们表示:“这里的冲积土层厚达15米,在有些地区竟然还有厚达10米的,都是些因富有分解或半分解的植物残体而含氮量高的腐殖质,含有机质达40-75,非常适于耕作。而土壤含水量高也使得旱季降雨稀少时土壤不至于皲裂,这也省了移民们很多事,因此我们建议本土立即往这里安排移民,因为这里的农业条件实在是太优越了,优越到素称富饶的北鸭子湖流域都有所不如。天尊竟然给了这些黑人、葡萄牙人如此巨大的财富,可他们却不好好利用,真是暴殄天物,那么就由我们勤劳勇敢的东岸人民来替他们保管这一切吧。” 执委会综合农业部和新华夏地方官员的意见后,决定在这里设立义成地区行署及义成港。今年年初,随着新一批流放而至的瓜拉尼印第安人的到来,义成港的居民总数已高达一千八百余人(含两百名愿意接受东岸法律的旧葡萄牙居民),他们在部分岛屿八旗土兵的帮助下,驱使原本葡萄牙人奴役的三千多名科萨黑奴,趁着旱季降水较少的有利时机,狠狠修缮了下葡萄牙人遗留下来的灌溉水渠和水库,然后仿新华港农业的旧例,在田间实行玉米、红薯间种——这是最符合义成港初期发展的农业种植形式——冀希望于来年能获得一定的粮食收成,毕竟不能啥都靠新华夏岛近距离输血吧。 而既然大部分人手都被弄去了搞农业,那么自然没时间搞什么城市建设或道路交通了。不过好在这里有葡萄牙人修建的旧城镇,东岸人勉强也能住得下,虽然那些阴暗潮湿的欧式建筑住得不是很舒服,但作为一个新设定居点,你也别要求太高就是了——值得一提的是,葡萄牙修建的洛伦索马贵司多以石质建筑为主,较为坚固。其原因是附近地区是典型的热带草原气候,树林较为稀疏,以榄仁树属、金合欢属、风车子属、羊蹄甲属、硬果漆等树种为主,因此缺乏足够的木材供大规模城市建筑所需——况且新成立的义成地区行署政府也不同意大肆破坏稀疏草原上的树木,因为这很可能造成不小的生态灾难。 义成地区的稀疏草原及林地草场面积辽阔,是莫桑比克动物的主要集中地(不是森林哦)。这里丰富的植被为食草类动物的繁殖提供了巨大的可能性,而这类动物本身又能招来大量的猛兽。或许是葡萄牙人不太重视经营洛伦索马贵司及其附近区域的缘故,这里出不了城镇多远就能看到许多大型食草动物——大象、长颈鹿、野牛、野猪、犀牛主要集中在部分地区,而斑马、羚羊、野山羊、兔子则分布很广,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鬣狗、胡狼、野犬、灵猫等食肉动物的分布也同样很广泛,狮子和豹则不是很常见,或许是有人猎杀它们获取优质皮毛的缘故,它们有点躲着人类的意思。 当然了,如果说这里的动物数量巨多的话,那么这里的鸟类数量就更是多得令人瞠目结舌了,直有鸟类天堂的称号——戴胜、鹦鹉、雉鸠、鹰、猫头鹰、苍鹭、鸵鸟及各类野鸭满地都是,数量甚至只比昆虫少一点,给本地居民们提供了大量肉食来源。 “海边到处是沼泽地,里面生活着海量的鳄鱼和河马,必须想办法清除了,不然以后可能会危害我们的人民。”骑着一匹战马的邱海洋站在义成港码头上,指着附近的湿地说道:“各种蟒蛇、角蛇、眼镜蛇、蜥蜴也要尽可能清除,这些被咬一口搞不好都是会死人的。不过我听说新来的广州府移民中已经有人在捕杀这些蛇类做菜肴了?呵呵,好,好得很,现在我一点不担心了,过两天咱也去尝尝眼镜蛇肉味道如何。” 邱海洋是穿越众,那年还是个中学生,如今三十余年过去,也是个年过不惑的中年大叔了。在本土厮混多年后,这次在激烈的内部竞争中脱颖而出,得某位中央大佬提携,一举击败众多竞争对手,当上了新设立的义成地区行署专员,同时还兼任义成地区警备司令一职,可谓是军政一把抓,在附近地区就是土皇帝一般的角色。 与他搭档的肖敬宗是穿二代,第一届中央元老、民政部长肖明礼之子,今年28岁,以副处级身份出任义成镇镇长之职,当然将来若是义成县成立的话,他也将顺理成章地升任该县第一任县长。 “德拉瓜湾在葡萄牙语中,本来就是潟湖海湾的意思,因此海边多沼泽湿地、沙洲鬃岗地形,实属正常,不过我们有信心将其开发出来。”肖敬宗也骑着一匹拉斯切克马,看着不远处的野地,说道:“我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老师总说人定胜天,因此只要我们有充足的人手,舍得往里面持续投入,那么改造好义成港一带的环境,使得其远离疾病和灾患,是极为可能的事情。邱专员,听说本土允诺我们截留一批明国移民,是否确有其事?” “是有这事。”邱海洋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本土一直在大搞建设,对非国民劳务工的需求量一直很大,简直到了越多越好的程度,因此这次义成地区设立,建设部、交通部、铁道总局等单位也是出了大力的,他们指望我们从这里向内陆地区进发,大力开展捕奴活动,给本土的各项建设事业提供充足的劳动力。另外,恐怕你也知道我们国家缺少优质的煤炭,太平县、平安县乃至铁岭县,虽然都有规模不小的煤矿,产量也还凑合,但质量实在是太差了,高硫、高灰、高粉尘,若不是价格便宜,简直没人想用。而塔城港的精煤产量也就那样,那里本来就是一个极小的煤矿,储量也很低,再想提高恐怕不太现实,因此本土工农业用煤,还是得另寻他路。现在黑山煤矿的产量已经比较稳定,黑金岛(列斯科岛)煤矿的开采也在有条不紊的建设中,但在这些地方采煤,其实其成本是不低的,因此中央也要求我们义成地区多从这个角度考虑,尽快向内陆地区发展,为国家拿下优质的煤炭产区。” “是因为地质部王司长(王大力)的探险报告么?”肖敬宗问道。他知道王大力曾经组织过一次探险队唉南非内陆地区待了好久,最终带回了很多煤炭样本,使得地质部判断在南非东半部一带存在储量极其巨大的优质煤炭,这对华夏东岸共和国未来的工业发展极为重要,因此可以说煤炭也是义成地区成立的诱因之一。 “当然了,这可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奴隶、煤炭,永远是执委会诸公最看重的!”邱海洋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至于说葡萄牙人所热衷的贸易,不是说我们不需要展开,而是不应当作为主要工作来抓,意思意思就行了,别投入太大精力,这不值得,因为从长期来看,我们和附近的科萨黑人应该是处于敌对状态的。这根本无解,因为我们要抓他们做奴隶,他们自然不愿意做奴隶,这就是矛盾所在了。” 话说洛伦索马贵司最初被葡萄牙人发现时,因其湾内水面开阔、水深大、避风而被迅速定位一个殖民贸易点,而1544年这里更是出现了第一批葡萄牙移民,他们在这里建立起了贸易站、少许庄园和牧场,在自给自足的同时,也积极和内陆地区的黑人尝试做贸易——主要是黄金和象牙。 只可惜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些贸易始终没能繁盛起来,因此洛伦索马贵司的人口也就始终没什么大的增长,一直徘徊在数百人的样子,成了一个不死不活的殖民贸易点,再加上它与莫桑比克大部分地区都相距遥远(地处远端边缘地带),因此一直不受葡萄牙人重视,此番被东岸人派兵攻取,也是一击而破,根本没什么像样的抵抗力量。因此,得知这些情况的邱海洋也压根对此不抱什么期望,没想过能从黑人那里换回什么黄金或象牙,他觉得万事还是得靠自己。 “过两天你带人去一下北边的三元里乡,那边刚刚经历过一次屠杀,我怕科萨黑人会有什么报复行动,你还是过去看看吧。嗯,顺便再把新到的几百个瓜拉尼、图皮印第安人送过去定居,那里只有五六百广州府移民,势单力薄,我有些不太放心。”邱海洋突然转头朝肖敬宗说道:“我这两天也有一摊子事要忙,这东非海岸病虫害还是不少的,我听说葡萄牙人的殖民区域内萃萃蝇为祸甚烈,严重影响了畜牧业的发展与壮大。我不知道义成地区有没有这种可怕的昆虫,但我需要去检查一下,这事很重要,不能耽搁。” 三元里乡是设在北边因科马蒂河西岸的一个定居点,距义成港大概三四十公里路程的样子(位于后世马普托市的马拉夸内教区,arracuenedistrict),原本被一个亲葡黑人部落占据。在东岸人进攻义成港时,这个规模不大的黑人部落竟然在酋长的带领下举兵来援,败退回去后又拒不投降,后来被邱海洋率岛屿八旗土兵一千五百人过去屠了个精光,牛羊牲畜、粮食农具、居所池塘都被分拨给了新来的一批广州府移民,让其在那里垦荒定居,作为义成港北边的屏障,并将其命名为三元里乡。 义成镇和三元里乡,是义成地区下辖仅有的两个定居点了,因此,邱海洋在必须留在义成港这边忙活的时候,只能嘱咐肖敬宗带人去北边三元里乡那儿看看。而肖敬宗显然也是晓得其中轻重的,立刻表态说道:“我明白的,邱专员,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差不多这两天就能出发。” “嗯。”邱海洋闻言嗯了一声,然后又叹道:“义成地区真的是百废待兴、惨淡经营啊,几乎什么都没有。当然比起物资,我们更需要人,不是非国民,而是实实在在的东方明国移民,最好是能适应本地气候的广东、福建一带的移民,换北方人来这里怕是死亡率太高。执委会诸公的心思谁还能不知道?不就是打着独吞南非的主意嘛,设立河中地区如是,这会义成地区的设立亦如是。可要想独吞南非这一大片资源丰富的土地,没有充足的移民来源那显然是在做梦,河中地区已经有了五万多人,义成地区不说和河中那儿看齐,至少一两万人是需要的吧?可现在新华夏岛也才六七万人,根本无有余裕支援我们这边,这可如何是好呢?想来想去,也就能指望远东黑水开拓队的常、廖两位司令给力点,多捞一些移民往本土发送了,执委会已经允诺我们义成地区截留一部分明国移民,这个尚方宝剑一定要用好。唉,就是不知道如今远东的局势如何了,我大东岸的移民大业进行得如何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池无大浪(一) 远东地区的局势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小池无大浪”!而坐镇澳门城的儒尼奥尔少校也正是以这个作为其半年述职报告的标题的,这似乎显示他越来越深厚的“高级学问”(即汉学)功底。 位于广州城外海珠岛的商站经过半年时间的开工,目前已经完成了很大一部分了。这个堡垒式商站占地规模不小,计有大小房间百余间,货栈仓库七八个,最多可容纳兵士千余人,自持能力极强——如果商站内部再凿一些水井的话,那么这里在大军围攻之下坚守个一年半载,看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附近压根没什么能对他们造成危害的势力。什么?南明惠国公李成栋部?大哥,你别逗了好不?就他手下那些稀烂军队,还想与我大东岸为敌?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李成栋的人不是没发现东岸人在海珠岛上修建的商站的“特异性”,因为只要任何一个稍具军事素养的人都能发现这个问题,那就是海珠商站与其说是个商站,还不如说是个堡垒东岸人只需要运来大炮,一夜之间就能将其变为一个布满爪牙的战争利器,反正以李成栋手下的水平是拿它没办法的。 海珠岛商站修建时李成栋自然派人前来交涉过,后来在东岸人贿赂了一笔军资,并明确表示不安装大炮——其实有多达十余门火炮藏在商站中,随时可拿出来使用,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之后,李成栋这才勉强同意了海珠岛商站的继续修建。 当然了,虽然海珠岛商站尚未修建完全,但相关的贸易却已经可以展开了。目前,邵曙光的代表韩库(韩金、韩银二人的兄弟,韩可大之子)已带着部分商业人员与护卫,租用了海珠岛上一处大型民宅,代表台湾银行正式办起了一应贸易事宜。 前些时日,经过黑水开拓队召开常委会后讨论决定,正式授予台湾银行/商行对包括生丝及其制成品、茶叶、瓷器、蔗糖、檀香、樟脑、鲸鱼制品、高级毛皮、南洋稻谷在内的总计16种商品的三十年垄断进出口权。为此,台湾银行经受了黑水开拓队的大幅度改组,黑水开拓队政府占股从19一路提升到了39,本土财政部的股份仍然占51不变,包括邵氏在内的自然人股东的股份被大幅度压缩(邵氏即便出资认购了一部分,其占股比例也下降到了75左右),不过却没人表示不满,因为中国地区的各类商品进出口垄断权意味着何等惊人的财富,懂行的人自然不会不明白。不然,你以为政府为何要授予台湾银行这样的商业特权,不让其调整股权比例你以为会得到这种特权?政府又不是傻子! 得益于1660年底、1661年初发生在澳门城的这场战事,广州、惠州等富庶地区的商人们,如今是彻底了解了“黄衣贼”强大到异乎寻常的能量——竟然连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弗朗机人都收拾了,这能不强么——因此这会愿意与东岸人进行贸易的商人也是越来越多。尤其是平日里就与惠国公府夹缠不清的广府商人们,更是在第一时间就遣心腹家人过来探路,表示愿意展开贸易云云,让韩库看了大为惊异,心中直感叹:这商业利益确实还是得靠武力来开拓、来维持,不然这些人哪会巴巴地赶上门来谈生意,连带自己也沾了不少光,前后收了不少红包。 广府商人们来谈的,多数是茶叶和生丝,当然也有部分瓷器贸易,不过却不是自产的,而是从别处贩来的,反正东岸人照收不误就是了。不过广东一省大量出产的蔗糖,东岸人却只是象征性地收购了几百担,囿于与荷兰人的协议,东岸人大部分的蔗糖收购配额还是要留给台湾蔗糖(为此荷兰东印度公司都已经在恢复台湾甘蔗田的面积了),因此只能对广东、福建蔗糖说不了。 广府商人们对于台湾银行转售的南洋特产(如龙涎香、檀香、香料等)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此外对产自北地的药材(尤其是人参、鹿茸等)、高级毛皮、鲸油蜡烛肥皂(黑水县在试生产),产自南太平洋的黑珍珠,产自本土的部分高级染色布、钟表等奇物也非常感兴趣,但总体来说东岸人在这些贸易中大量入超,大泊造币所日夜不停铸造的各类银元,就这样哗啦啦地流入了广州、惠州等地商人的口袋里。 目前台湾银行也在想办法,看看本土是不是能调整一下船只运输舱位,将一些有优势的且看起来能在远东明国卖得上价的商品运过来,以平衡一下双方之间的贸易逆差。不然的话,东岸人岂不是在充当勤劳的运输工,将从欧洲、非洲、美洲等地弄来的贵金属又送回到了明国大地上,这像什么话——这时候黑水开拓队的常司令、廖副司令一定极为泪目,尼玛怎么到了我们大东岸这里,还是脱不开白银黑洞的怪圈呢?难不成真要往中国输入鸦片才能逆转这个过程?好吧,以上纯属开玩笑…… 贸易得来的大批物资暂时储存在海珠岛商站内,目前东岸人已在广州府搜罗了一些无家室牵累的单身汉,然后雇佣他们到海珠商站干活,充当装卸货物的苦力。不过商站核心的武装力量还是从山东调来的一批转正朝鲜军夫,在广州这种花花世界,还是语言不通且有一定战斗技能的朝鲜军夫更受邵曙光等人的信任。 物资在检验完毕后将就近在岛上装船,然后运往宁波府定海县的台湾银行分部仓库统一调配,等待一年一度的船只经印度洋航线(走马六甲海峡)运回东岸本土。至于说台湾银行哪来的船只运输货物,好吧,目前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的三艘武装运输舰(分别是“雅克萨”号、“尼布楚”号以及刚刚建造完毕入役的“贝加尔”号,均为蒸汽机帆船)基本已经被暂时划拨给台湾银行使用了,前提是他们每年缴纳一笔象征性的租赁费用。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澳门的葡萄牙人。其实原本两广一带绝大部分贸易都是被他们所垄断的,除每年少许对外贸易商品在海珠岛交易给英格兰等其他国家商人外,其他都是澳门的葡萄牙商人在做。这桩生意的规模极大,以至于养活了澳门城数万白人及其后裔,也是可怕!可这会随着澳门城的陷落,以及附近海域被东岸舰船给封锁,葡萄牙人的生意自然就没了着落——可不是么,现在连生命安全都得仰东岸人鼻息了,还谈什么生意——因此很多人在惠国公府一些官员(往往收了台湾银行大笔好处)的勉力撮合下,最终来到了海珠岛与东岸人进行贸易。 中国广东沿海的贸易主导权,至此算是正式换到了另一股势力的手中。至于说福建的郑氏会怎么看待这股与他们存在着极强竞争关系的海上势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眼下东岸人还不用太过操心。 而福建郑大木的看法东岸人可以不在意,那么英国东印度公司的看法是否也可以不在意呢?呵呵,就远东黑水开拓队这边的做法来看,他们也是同样没放在心上。1661年中的时候,两艘英国商船顺着南风从印度方向驶来,然后突然出现在海珠岛近岸要求交易——也不知道这帮人当时是怎么来的,竟然躲过了外海东岸舰队的拦截!不过他们的好运也就仅止于此了,强大的“加的斯岩石”号战舰远远缀着两艘英国商船进了远海,然后将其一举击沉,算是表明了东岸人垄断贸易的决心。至于这事后果如何,以后会怎么发展,英国人会不会发现,那关我屁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而除了商贸方面的往来外,台湾银行作为国家控股的大型辛迪加企业,自然也是要承担一系列政策性任务了,比如在广东——准确地说就是广州府——一带近海搜罗移民的事情。移民的搜罗按老规矩,还是从最容易下手的疍民搞起,截止今年(1661年)八月份,东岸人已在广州府近海搜罗了超过四千名疍民(此外还有五百余名混不下去的普通广州府移民),成果斐然,常司令、廖副司令都已经写信夸奖了邵曙光、田星等人,表扬他们功劳甚大。 台湾银行得上级如此褒奖,自然也是极为起劲了。目前,邵曙光、田星等人仍然在加大搜罗疍民的力度,且相信随着疍民这个穷苦群体对东岸认识程度的加深,东岸人招揽他们的速度将越来越快,成本也将越来越低。而广州附近的疍民招揽完了还有别处,广东的没了还有福建,总之这里的潜力还是极大的,值得花大力气搞一搞。 除此之外,邵曙光也派韩库极其隐晦地与惠国公府的人暗示,以往购买潮州、惠州两府“猪仔”的事情或仍可继续,东岸人甚至可以略微提高一些收购价,以前一些限量卖给李成栋部下的军资也可以提高不少配额,全看惠国公本人怎么想了。反正这事东岸人这边已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惠国公本人一点头,那么这种猪仔贸易便可以继续下去。至于说南明朝廷里一些“昏聩”、“不晓事务”的“迂腐文官”们会怎么想,管他去呢!这个世道,爹亲娘亲,还是比不上银子亲啊——据说李成栋这厮经东岸人这么一撺掇,心思又有了些许动摇,今后会不会再度重启当初搞过好几年的猪仔贸易,就要看局势如何变化了。 来自广州府的疍民、潮州府的猪仔;北边宁波、登州二府诸县卫内有移民倾向的人口;朝鲜、日本两地招募的出海移民、浪人;以及占据了最大份额的淮安府存量移民,这些就构成了今后数年之内黑水开拓队往本土发送的远东移民的主体——尤其是其中那些来自广州府的、相对适应热带地区生活的移民,执委会更是点名要求(目前传令的快速联络船应该尚未抵达烟台)多多发送,并打算将其集中送往新华夏岛以及新成立的义成地区,进行垦荒定居,这事关未来的战略发展,不可轻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池无大浪(二) “小池是无大浪,可这水也浅了,王八就多了啊!”鄞县南方战区司令部内,廖逍遥正在招呼参谋军官们一起吃冰淇淋消暑。 今天已是1661年的八月下旬了,但宁波府这边仍然暑热难消。不得已之下,廖逍遥令厨房将那台制冷机开动起来,用牛乳、台湾蔗糖、奶油等制成了不少冰淇淋,然后端到了会议室内,供正在召开例会的司令部军官们消消暑气,也算是比较奢侈了——要知道,从本土的北方化工厂采购一些再长途海运到远东明国,这成本真的很感人,也就廖逍遥这等大军头才能如此奢侈可以享用。 “刘国昌、刘世俊二人已经过来请辞了。”陆军参谋孙武猛然说道,说着说着他似乎还有些气愤难平:“当初他们在顺军中受排挤,走投无路而来,我们接纳了他们,然后帮他们换装、训练,参加几次战役提升战力,可没想到这都是一帮白眼狼,与我们生了些嫌隙后就吵着嚷着要回湖广、江西,这事情闹得!” 他的话引起了一些人的附和,大家心里都清楚,双方嫌隙的起因还是三年多前的那场征淮安府之战。在那次战役发起前,东岸人曾向其许诺,掠走清江浦的人口后,周边各县仍然交予顺军守御,也就是给他们寻一块地盘,省得老是寄人篱下。 刘国昌、刘世俊二人在顺军里是激进派,坚决反清,同时也极端仇视明朝,因此很是不受人待见,最后干脆被李过、刘芳亮、袁宗第、高一功等人联合排挤到了宁波府东岸人这里,说是提升下他们的战斗力,其实是眼不见为净。几年以来,刘国昌等人的部队也扩充到了五六千人,中途虽然发生过蔡华泽率部出走东岸这边的不愉快事件,但总体来说双方相处得还算融洽,顺军老老实实训练、学习新战法,东岸人时不时带他们出征以战代练,双方可以说是合作愉快。 不过,或许东岸人忽略了刘国昌、刘世俊二人对于获得一块自己地盘的渴望,再加上清江浦争抢战利品造成的矛盾,双方之间的关系终究在彻底退出淮安府之后恶化了——顺军当时拉起了两三万人马,一度想据守云梯关、灌河口城,但被清军击败——二刘所部上下对东岸不履行承诺有些怨气,东岸人对有着近两万人马的顺军屯驻在自己防区内也感觉有些碍眼,再加上已经与清国实际上停火,因此明白了自己尴尬处境的刘国昌、刘世俊二人便上门请辞了,直言出来日久,想要返回湖广为大顺效力。 当然了,二刘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返回大顺的请求,其实也和如今南方局势的变化有莫大关联。自从两年多前顺军与南明发生摩擦,并夺取了湖南南部几个府以后,最近双方因为忠贞营(即投靠南明的顺军营伍)部分官兵再度投回大顺一边,而爆发了激烈的冲突。看起来似乎早就有所准备的顺军一路南推,将明军势力彻底逐出了湖南,同时江西郭升部九万余大军也同时发动,攻克了多个明朝府县,将王得仁彻底压制在了赣州府一带,一时间中外为之震惊。这似乎说明,在经历了多年相对友好的合作之后,顺、明双方的矛盾再度浮出水面,尤其是这会清廷与双方分别议和,也在料理自己的内部,因此蓄谋已久的顺军趁机与南明发动摩擦,侵占地盘,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而刘国昌、刘世俊二人当初之所以出走,还不是因为他们激烈反对大顺与大明合作,因此被踢到了一边。但这回时移世易,大顺与南明的矛盾再度扩大,刘国昌等人带着部伍返回湖广,也就没那么多阻力了,毕竟现在大家也是需要他们这股小两万人的力量的,虽然其中大部分是在淮安府拉起的新兵,战斗力有限,但终究是一股熟悉新式火器战法的力量。 东岸人对于顺军再度破坏停火协议的行为也感到极为恼怒,现在他们已经拥有了湖南全境、半个湖北、大半个江西以及川东重庆府,地盘已经极为广阔,却还不知足想要继续扩大势力范围,这种破坏东岸人战略部署的行为是必须坚决予以打压的。因此,东岸目前已经停了部分对大顺的援助——刚修理完的1250杆火绳枪、400余副盔甲就被扣在崇明沙基地不发——同时派出了使者前往长沙面见李过,要求其解释此次破坏停火协议,公然进攻南明的行为。 李过自然没给出什么令东岸人满意的答复了,不过他也在占领了部分地盘后便停止了进军的脚步,转而消化起了地盘,算是卖东岸使者一个面子。不过,其妄图扩充实力实现更大目标的野心,也已经是昭然若揭。对于这一点,东岸上下已经心知肚明,其前阵子开了大顺第二届科举取了23名进士(总共只有寥寥数十人前来应考)的行为,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政权,在依托东岸人的帮助并初步站稳了脚跟后,现在有了更大的想法。 “李过部虽然野心勃勃,但就目前来说,他们的利益与我们还是一致的,还是我们中国战略的支点。”海军军官刘伏波这时候也出言道,“而且他们算上屯垦农兵的话,总兵力已达二十多万,对于我们的仰仗之处甚多,农具、牲畜、药品、武器、军需品等等,他们还不敢翻脸的。李过前些年得了疟疾,不还是我们派人将他治好的么,不然他早一命呜呼了。顺军上下都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最是识时务不过,因此很清楚该怎么做。” “顺军现在固然是不敢和我们翻脸,但我们也必须防着一手啊。他们有他们的利益,不会一直跟着我们的步点走路,未来怎么样,都很难说,我们必须要制定应变计划。”从南边澳门赶回参加军事会议的田星上尉开口说道,“顺军一旦翅膀硬了,必然会有一统天下之志,届时会与我们爆发激烈的冲突,开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我建议加大对广东李成栋的援助,帮助他们整训部队,提高战斗力,赣州的王杂毛也可以考虑,就是离得有些远了,够不到。至于福建的郑家么,我们也可以派出人手积极联络,他们目前已据有大半个福建,实力还是有的,可以尝试扶持一下。” “四川的吴三桂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人麾下军官、老兵甚多,且多是出身关宁,军事经验是有的。后来在陕西这厮又吞并了两万余精锐的陕甘绿营,总兵力扩充至五六万人,都很能打。就是隔得太远了,联系不便,不然我们倒也可以尝试着和他勾兑一下。”有参谋军官也提出了与吴三桂联络的建议,并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在座众人的热议。 话说吴三桂这厮也入川好几年了,一直在要钱要粮要兵,却始终没能彻底赶走孙可望领导的大西军(张献忠已于去年一次行军中不幸染病身亡),仍让其盘踞在川南黔北一带。清廷调他出川去攻打大顺他也不愿意,一直磨蹭着不肯走,养寇自重之意已是昭然若揭,当然这也符合他的军阀本性。 但如今清廷已经料理了阿济格,正在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权力洗牌,吴三桂的处境无疑是恶化了不少。听闻清廷已经革去了其平西王的爵位,并要求其立即向川南的西军发起进攻,圣旨中甚至包含“许尔自赎”、“专务克敌”、“勿有怨望”等严厉之辞。不过吴三桂也是老油条了,自然从顺治帝给他的圣旨中看出了清廷的投鼠忌器,因此只是付之一笑,然后继续坐拥重兵、安卧蜀中,同时继续与孙可望的西营展开着不痛不痒的小规模战事,以敷衍清廷派来的督战使者。 这样一个有野心、有班底、有部队的军阀,本来是东岸人极好的扶持对象,只可惜啊,正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离得太远了,够不到,因此只能作罢。还是看以后局势发展吧,万一吴三桂这厮出川了呢,这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众人又继续商议了好一会,最后一致得出了结论:短期内中国大地上局势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目前各方都在料理内政、积蓄力量,为接下来更为凶猛的兼并战争做好准备。至于一些小规模的局部冲突,还影响不了大局,一切都还走在东岸人希望看到的轨道上,正如儒尼奥尔少校的述职报告中所说的那样,“小池无大浪”,一切尽在掌握中! 1661年9月10日,派往顺军控制区的东岸使者吕方,带着一票大顺官员回到了宁波府定海港,然后与正在定海视察盐场经营状况的廖逍遥进行了一番商谈。得知顺军已经停下进攻南明的脚步,并保证不会“主动进攻”后,廖逍遥也就坡下驴,给了顺军一个面子,将扣在崇明沙仓库的军械发还给顺军,同时表示将安排船只运输刘国昌、刘世俊二人的部队返回湖广、江西一带,加入顺军的战斗序列。 顺军使者表示感谢,并回忆了一下当年在山东与莫大帅并肩作战的辉煌往事,表示大顺和东朝乃友好之邦,双方仍可以继续合作下去(不知不觉间,顺军的口气是愈发水涨船高了),共同打击鞑子朝廷云云。随后,这位使者介绍了随行的官员,其中一位似乎是去年考中的新科状元,廖逍遥看了看,是一个年约四旬、两鬓多有风霜之色的中年人,估计原先在大明也是屡试不中,这会被生活所迫,厚着脸皮考了大顺的科考,因为缺乏竞争对手而中了状元,听起来总有些滑稽之感。 不过,这位状元或许是在社会上奔波多年的缘故,还是有些水平的,在接下来与东岸商谈人员交接、运输的事宜时,表现得非常干练,对各种细节都考虑得非常周到,让人刮目相看。听说这厮已被大顺左营权将军刘芳亮看中,娶了他新寡的女儿(为此不惜休妻),看来也确实是有一些本事的。 状元郎在交涉中提到,大顺在此番与明廷的冲突中,抓获了两三万名俘虏(当然其中不乏湖南各府的民人),这回一并移交给东朝(正好乘坐运二刘所部的船只返回),以全两国兄弟之谊——这或许是一个信号,即大顺为了弥补此次悍然发动征明战争而给东岸人带来的恶劣印象,而将这两三万名俘虏送过来作为赔礼,正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要知道,随着这些年地盘的不断稳固以及体制的愈发正规化,顺军现在已经很少会做出送人口之类的事情了,因为这终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这次为了平息东岸人的不满,他们却一次性送了近三万湖南明军战俘给东岸,确实是诚意很足的了,而且不出意外地令东岸上下都极为满意。 1661年9月12日,第一批数千名刘国昌所部军士乘船离开了宁波府定海港,在驻泊于崇明沙基地的海军炮艇护卫下,直朝处于顺军控制下的江西马当要塞驶去。按照计划,所有人将在这里下船,然后东岸船只在此补充食水、燃煤——郭升近些年大力开发江西煤矿,并将其储存在各个沿江节点内,供东岸船只补给,这大大方便了东岸船只的活动——再装上一批湖南战俘返回定海港,如此周而往复,直到全部人员都移交完毕为止。 1661年10月16日,全部近三万名湖南战俘已运至宁波府定海县(他们正好住进了部分淮安府移民离去后空下的住宅内),然后立即投入了鄞县、定海、奉化、宁海等核心城市内的马拉货车轨道的修建工作之中,而这个时候,各艘运输船也纷纷开进船坞进行维护保养,准备开始新一年度的移民运输工作。(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池无大浪(三)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犹太自治州(英文:jewishautonooobst;俄文:eвpe?nckaraвtoho?haro?6лactь,yevreyskayaavtononayaobst)位于俄罗斯远东地区的阿穆尔河沿岸地区,北纬47°~49°,东经130°~135°之间,东西跨度最宽330千米,南北最长220千米。属于远东联邦管区,与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阿穆尔州和中国黑龙江省接壤。区域面积36300平方千米,人口189万人(2003年)。 于1858年起,被沙俄通过不平等的《中俄瑷珲条约》强行侵占,1934年5月7日设立犹太自治州。 2008年总产值为2457亿卢布,比上年增长184。占总产值比重最大的是批发零售227,其他依次为运输和通讯225,加工173,建筑145,电气水产供119。[1] 地质 犹太自治州地形表面为山区地区和地势平坦。南部山区是山地系统辽阔的领土,拥有犹太自治州1/3。犹太自治州山地复杂。山谷陡峭斜坡山最高点1421米。南部和东南部地区延伸到平原。平原逐渐降低从100-150米的山麓脚下40米到50米的阿穆尔河漫滩。自治州平原分为两个区,凹曲面河流域平原和南部河流域平原。[7] 气候 犹太自治州的气候属温带季风气候,其气候条件属远东地区最好的气候。冬季少雪寒冷,一月份平均气温在零下21c~零下26c之间;夏季温暖潮湿,六月份平均气温在18c~21c之间。平原地区年降雨量450~500毫米,夏季约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时间在降雨,对农作物的生长极为有利。[8] 水文 州内共有5000多条河流,众多的是中小河。长度超过100公里的大河流是黑龙江(其中有584公里的河段在州境内)、比拉河、比詹河、苏塔拉河、伊库拉河、温贡河。州河网总长8200公里。阿穆尔河(黑龙江)是欧亚大河之一,水利资源丰富。在犹太自治州的西部边境,阿穆尔河河床宽15公里,东部河床宽25公里。阿穆尔河有5个月的结冰期,由11月末至四月末,冰冻可达两米,于冰面上可进行汽运及客运。阿穆尔河平均通航期为180天。州内还有26条较大和1146条较小河流,它们都属于阿穆尔河的分支。[9] 水资源 犹太自治州内还有几个医疗矿泉,著名的有库里杜尔斯克矿泉,是国家级大型疗养基地,主要水中含硅酸。[9] 平均每天地下水产量419万立方米。沼泽地区占28。平均每年河流含水量为226,4立方千米。[10] 土地资源 犹太自治州土地资源为36271万公顷,农业用地2475万公顷,其中耕地887万公顷,荒地583万公顷,草地594万公顷,牧场387万公顷和林地2500公顷。[11] 灰褐色森林土 分布在山区地区在海拔200~300米。覆盖着针叶林和落叶阔叶林。 腐殖壤土较少的5-20厘米,棕色土壤的一般在30-45厘米。 灰钻土壤 黑色石灰土和介质中的弱灰化土,占据平原倾斜延伸到10千米和1-35千米的条纹从南部的小边坡周围。[10] 森林资源 犹太自治州森林覆盖率占1/3以上,可供开采的木材有16700万立方米,树种主要有松、云杉、冷杉和落叶松。森林覆盖面积占领土面积的39(2286万公顷),其中17万公顷为贵重的红松森林,223万公顷为云杉树种,145万公顷为落叶松。木材储备量为167亿立方米,年采伐量达44万立方米。[9] 森林3区占13812万公顷(619),2区3820万公顷(171),1区4701万公顷(210)。[10] 植物资源 犹太自 治区植物有针叶林(云杉、冷杉、红松)、混交林(落叶松、橡树、白桦)。该自治州森林覆盖率占1/3以上,可供开采的木材有16700万立方米,树种主要有松、云杉、冷杉和落叶松。 犹太自治州内还生长着200多种蜜源植物及近300种药材,每年产有几百吨的蕨菜、浆果、蘑菇。 野生植物:浆果(蓝莓、越橘、金银花、蔓越橘、荚莲、猕猴桃、五味子、葡萄)、蕨(蕨菜、亚洲熊葱)、洋葱、小青约700种药用植物。[10] 动物资源 动物有棕熊、雪兔、貂、猞猁、紫貂、金鹰、游隼、林鸫、巧妇、鸲岩鹨、山鸡等。 鱼类有100多种,有黑阿穆尔鱼、白阿穆尔鱼、鲶、白鲢、红鳍、乌鳢、哲罗鱼、鲤鱼等。[10] 犹太自治州矿产资源种类多样。境内已探明的储备量大的有煤炭、铁矿、锰矿、锡矿、金矿、石墨矿、滑石矿、水镁石矿等20多种。[10] 锡矿主要产地是小兴安岭和奥布卢奇耶市以北的卡拉堵布斯科耶产地。除锡外,矿石中还含有铜、铅、锌、砷、铋、锑、银、钼、金等金属。 锰矿同铁矿成层,已探明两场大产地,其中比詹产地(含锰量为184,探明的储量为600万吨)和南兴安岭产地(含锰量为192-211,探明的储量大约900万吨)。铁矿储备量在很大程度上超过锰矿储备量。迄今已探明铁矿和铁锰矿产地35处以及呈矿现象15处。这些产地的矿石可用于冶金工业。 州境内有两处稀有金属产地:普列阿布拉阵斯科耶产地和迪土尔斯科耶产地。除作为矿物主要成分的伟晶岩外,还富有锂、铌、钇、铯、锶等稀有金属。在矿石开采中可使用综合办法。[9] 州内已勘探出菱镁矿产地11处。矿石成分是菱镁矿、白云石、蛋白石、玉髓等。 小兴安岭的金矿早在19世纪下半开始开采。目前金矿产地基本上用水力采矿法在苏塔拉河流域开采。 州境内有两处稀有金属产地:普列阿布拉阵斯科耶产地和迪土尔斯科耶产地。除作为矿物主要成分的伟晶岩外,还富有锂、铌、钇、铯、锶等稀有金属。 已探明水镁石产地(氧化镁的原料)4处,其中库里堵尔斯科耶产地、中心产地、萨夫垦斯科耶产地、塔拉盖斯科耶产地。储量极大,在全世界居第二位。库里堵尔斯科耶产地、已从1969年开发,其储量为1400万吨。在距比拉康镇以东6公里远的地方有滑石产地。索尤兹内石墨产地是世界上最大产地之一,含石墨量为172。州境内还有玄武岩、沸石、磷酸盐物以及其它非金属矿物。[9] 可燃烧的矿物由烟煤、褐煤、泥炭代表。黑龙江中游褐煤矿区的西北部位于州内,主要的是比拉费尔德有煤区。烟煤位于比尔斯科耶产地。泥炭产地有55处。在黑龙江中游平原上正在进行石油和天然气的勘探。 州内有可用于生产建材的矿物,包括可造砖粘土、可造陶粒、沙砾混合物、用于建设和砌面的石材、可造水泥原料等114处。产地沿着铁路和居民点附近地区集中。所有产地可进行露天开采。在面积较小的地区内已探明约20处的砌面石材,其中大理石、水镁石、斑花大理岩等。从艺术角度来看,这些石材多数是独一无二的,作为雕刻用石具有很大价值。特别珍贵的是比拉康产地的粉红色大理石。储量为200多万吨的库里堵尔产地的大理石是白色、粉红色、绿色、黑色的,石材是易磨光、易锯的。比拉产地的英安岩和温贡产地的花岗石也可作为良好砌面石材。 主要石灰石产地的石灰石储量为4亿吨。州也有玄武岩(兴安岭)产地1处、无机染料(索尤兹内)产地1处、火山玻璃产地2处。[9] 州徽 犹太自治州州徽是海蓝宝石颜色徽章法国盾(宽与高的比例为8:9)。 在上下两部分分别有细水平纹,由白色、浅蓝色和白色条纹组成,彼此之间的宽度均等,其宽度是徽章高度的1/50,这些条纹象征着比拉河和比詹河。[12] 按照自然颜色,徽章中间是带有黑色条纹的金黄色乌苏里虎。虎的图像在观看者的右边展开,说明犹太州不寻常的历史和独特的发展道路。 犹太自治州州旗是白色正方形旗幅,象征虹的颜色条纹分布在旗幅的水平轴上,由七种颜色的细水平纹组成,依次为:红色、橘黄色、黄色、绿色、浅蓝色、蓝色和紫色。[9] 每一个条纹的宽度都等于旗的1/40宽,彼此之间由细的白色水平纹所分开,每个白色条纹的宽度都等于旗宽的1/20。旗宽与其长的比为2:3。 犹太自治州代理州长列文塔尔·亚历山大·鲍里索维奇,2015年2月24日被俄罗斯总统命令任为犹太自治州代理州长。[13] 犹太自治州副州长 安东诺夫·根纳季·阿列克谢耶维奇犹太自治州副州长。[14] 权力机构 依照俄罗斯宪法规定,犹太自治州是俄罗斯联邦平等权利的主体。 州立法会议、州长及其领导的州政府、州法院在自治州范围内行使国家权力。 州长是州最高行政官员,同时也是主要权力执行者,由俄罗斯联邦总统推荐并经州立法会议选举产生,任期5年。根据州宪章规定,州长拥有一系列与重新分配预算内资金、监督法律执行情况有关的附加职权。 州立法会议是州内最高、唯一的常设立法权力机构,它由15名任期为5年的备选代表组成,并由立法会议主席主持。立法会议负责审批标准法律法规、严格制定州内一切互动,其中包括:调控预算制度、税收、税费及州内各领域的经济活动。 州内联邦法院、州法定法院(由5位任期为10年的法官组成)、国际法官实施司法权力。 自治州军民可直接、甚至通过国家权力机关与地方自治机关实现选举权。 犹太自治州政府位于首府比罗比詹市苏联60年大街18号。州宪章中确定了权力机构的主要职权。州政府作为集体执权机构,制定并执行预算,支配及管理州财产。州政府向州长汇报工作并负责。[15] 人口编辑 2003年统计,犹太自治州共有人口189万。在犹太自治州的民族构成中,俄罗斯人占832,犹太人占42,乌克兰人占74,白俄罗斯人占1,鞑靼人占07,其它民族占35。[16](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庙小妖风大(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俄罗斯波西耶特湾(又译“波谢特湾”)属于彼得大帝湾的一部分,彼得大帝湾属于日本海的一部分。 1957年苏联宣布整个彼得大帝湾是苏联的内海。由滨海边疆区负责管辖,长33公里、宽31公里,沿岸多小海湾。西方国家首次发现该海湾是在1852年由法国的护卫舰发现的。该海湾原属于中国叫摩阔崴海湾,1860年《清俄北京条约》签订后,成为俄国的海湾。为纪念俄国海军上将波西耶特(1819~1889,又译“波谢特”),将摩阔崴海湾更名为波西耶特湾,湾边一居民点也命名为波西耶特。 波西耶特湾有克拉别半岛、诺沃格罗兹卡半岛(波西耶特港所在地)和扎鲁比诺半岛等的分割,又分成厄克斯别的青海湾)、诺夫戈罗德湾、诺沃格罗兹卡娅湾、特罗依察湾等小海湾。 波西耶特湾水域和陆地宽阔,湾口内水域面积超过100平方公里,波西耶特港至湾口一线平均水深17米,是建设大型海港群的理想位置。波西耶湾距离中国国界最近处不到四公里,是中国距日本海的最近点,在中国境内用肉眼清晰可见。 波西耶特湾地区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年平均气温5-7c之间,平均降水量600-700毫米,最热8月份平均气温21-23c,是盛夏避暑胜地。由于全球气候变暖,原本冬季有较长冰封期的波西耶特湾,港口冬季的封冻期大大缩短,且有封冻也多为薄冰。以当代最新的造船标准,可以称为不冻港。波西耶特湾是东北亚地区发展潜力巨大的的未充分开发港湾之一。 历史文化 1957年苏联政府宣布整个彼得大帝湾是苏联的内海。由滨海边疆区负责管辖,长33公里、宽31公里,沿岸多小海湾。西方国家首次发现该海湾是在1852年由法国的护卫舰发现的。该海湾原属于中国叫摩阔崴海湾,1860年《清俄北京条约》签订后,成为俄国的海湾。为纪念俄国海军上将波西耶特(1819~1889,又译“波谢特”),将摩阔崴海湾更名为波西耶特湾。 气候特点 波西耶特湾有克拉别半岛、诺沃格罗兹卡半岛(波西耶特港所在地)和扎鲁比诺半岛等的分割,又分成厄克斯别的青海湾)、诺夫戈罗德湾、诺沃格罗兹卡娅湾、特罗依察湾等小海湾。波西耶特湾水域和陆地宽阔,中俄,湾口 内水域面积超过100平方公里,波西耶特港至湾口一线平均水深17米,是建设大型海港群的理想位置。波西耶湾距离中国国界最近处不到四公里,是中国距日本海的最近点,在中国境内用肉眼清晰可见。波西耶特湾地区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年平均气温5-7c之间,平均降水量600-700毫米,最热8月份平均气温21-23c,是盛夏避暑胜地。由于全球气候变暖,原本冬季有较长冰封期的波西耶特湾,港口冬季的封冻期大大缩短,且有封冻也多为薄冰。以当代最新的造船标准,可以称为不冻港。波西耶特湾是东北亚地区发展潜力巨大的的未充分开发港湾之一。 波谢特港位于俄罗斯远东滨海边疆区东南部的中国,俄罗斯和朝鲜的三国交界处的哈桑经济特区的日本海边,距吉林省长吉图先导区的窗口城市和沿海开放城市珲春的长岭子口岸43公里;;主风向西北,东南;是天然不冻良港!,可停泊万吨轮;。夏秋季节风光非常秀丽!是夏日避暑胜地! 波谢特港。位于,距吉林省珲春市长岭子口岸43公里;潮差:24-30厘米;主风向西北,东南;不冻港,可停泊万吨轮;年吞吐能力:150万吨。 纳霍德卡(haxo?дka)是一个位于俄罗斯联邦滨海边疆区、面对日本海的不冻港,以军事设施与水产养殖为主,也是泰舍特-纳霍德卡输油管道(泰纳线)的东边终点。人口约20万。从1950年到1991年邻近的海参崴被作为军事基地封锁后,纳霍德卡成为苏联远东最主要的民用深水港。 俄罗斯远东深水港。位于日本海北部彼得大帝湾东南最南突的陆岸凹入的阿美利加湾内,纳霍德卡港区在西部小湾两岸,西北距海参崴直线约80公里,西北距海参崴港65海里,东北至霍尔姆斯克港488海里,至苏维埃港582海里,东至函馆380海里,经津轻海峡至横滨港920海里,南至北九州港540海里,西至轻津港130海里。冬季盛行西北风。天气晴朗干燥,1-3月有薄冰,不碍航;夏季多东南风,空气湿润多雾。潮差不明显,港区西南向东北伸展分布在纳霍德卡湾外端两岸,内段为渔港和潜水艇基地。。 在滨海边疆区南部亚美利加湾西南的纳霍德卡湾岸。水深浪静,冰情较轻,可全年通航。人口约20万。1938年兴建,1958年第一期完工。港水区包括内外停泊场,引港渠道深度10-13米。共有22个码头,全长为3,5公里,仓储货物总面积为30万平方米。由于良好的地理气候条件,港湾即使在严冬也不会结冰,码头可以同时装卸20只货船,一年可以处理1500只以上的大吨位货船。拥有19个水深115米的泊位及油港。俄罗斯远东区外贸货运量的三分之二由此出口。港口始建于本世纪30年代,现有码头线3500多米,22个泊位,其中17个货运泊位,码头线2800多米,前沿水深73-99米,西北岸9个用于杂货、食品、盐、粮食、金属、水泥、木材和煤;东南岸8个泊位,用于集装箱和散杂货。年该港区装卸1210万吨,包括石油490万吨、散货220万吨、木材210万吨、粮食130万吨、杂货150万吨。市内有船舶修造、鱼类加工及罐头厂等。从1950年到1991年邻近的海参崴被作为军事基地封锁后,纳霍德卡成为苏联远东最主要的民用深水港。 1859年一艘俄罗斯战舰“亚美利加”在避风暴时偶然发现了纳霍德卡湾,纳霍德卡在俄语中是“发现”的意思。1950年前纳霍德卡是一个小渔村,但苏联决定禁止外国船只驶入俄罗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所在地、大型军港海参崴后,纳霍德卡迅速成为苏联远东最主要的、唯一对外开放的民用深水港。日本战俘被强迫建造港口工人的住房。1970和1980年代是纳霍德卡的黄金时期,它是苏联在远东的民用港口。它也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客运终端港口。纳霍德卡的经济主要靠其港口和与港口有关的设施比如渔业。1991年海参崴重新开放后纳霍德卡的经济受到打击。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使卢布贬值再次使当地工业受到打击。近来经济有所恢复。纳霍德卡被设立为自由经济区,莫斯科和海参崴(作为当地行政中心)似乎都有意继续开放纳霍德卡来吸收外资。泰纳线被视为俄罗斯的战略资产,莫斯科通过该线路不仅可以将原油出口到日本,还可以输出到韩国、印尼、澳大利亚以及美国西海岸,这是俄罗斯未来极重要的设施。 苏维埃港(вetckarГaвahь)俄罗斯联邦远东地区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港市,海军基地。位于鞑靼海峡苏维埃湾东岸,北纬48057‘,东经140016‘。北距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513千米,西北距共青城606千米,东与萨哈林岛(库页岛)隔海相望。 扼鄂霍次克海与日本海之通道,地理位置重要。1945年通共青城的铁路修通后,迅速发展,逐步成为远东地区重要的海陆联运站。为贝阿铁路东端出海口。有造船、木材和食品加工等工业。市内冈丘起伏,建筑分散。,12月下旬最冷,平均气温一12c,夏季短暂多雨。年降水量约700毫米。4一6月为雾季。港口由北湾、西湾和西南湾组成,三面环山,岸线曲折,地形隐蔽,避风条件良好。北湾和西湾为军港,西南湾为商港。码头总长约700米,码头前沿水深8一12米,港池水深20~30米,泥沙底。人口航道宽1、8千米。港内潮差小。12月至翌年3月为结冰期,冰厚09一18米。j常驻有潜艇和巡洋舰以下舰艇。可建造驱逐舰以下的小型舰艇和修理巡洋舰以下各型舰船。 俄罗斯萨哈林岛(库页岛)城市,(俄语:Алekca?hдpoвck-caxaлn?hcknn),库页岛西部,西临鞑靼海峡。人口22万。建于1881年。1932-1947年曾一度为萨哈林州首府。海港,距特莫夫斯科耶火车站约60公里。渔港。有木材加工和鱼类加工厂。在1918到1925年期间曾被日本占领。附近开采煤炭。 科尔萨科夫(kopcakoв)是俄罗斯的远东联邦管区萨哈林州的一个重要的港口都市。是萨哈林州仅次于南萨哈林斯克的第二大城市。 位置:在萨哈林岛(库页岛)南部。位于阿尼瓦湾(亚庭湾)的北面海岸。分内、外港。内港水深3米左右。外港水深46一82米,可停泊万吨级货轮。i1月下旬至翌年3月为结冰期,属不正规日潮。 库页岛的南岸最初由日本渔民定居,1853年第一批俄国人聚居于该岛北部。1855年俄国与日本签订《朴次茅斯条约》,分享该岛的统治权,但1875年俄国以割让千岛群岛给日本为代价取得库页岛全部。日俄战争的结果使得日本于1905年取得该岛北纬50度以南的部分,并定日本名为桦太岛,在日治时期称为大泊。 真冈支厅,为日本过去治理桦太时所设置的桦太厅下的支厅,管辖桦太地方的西南部。支厅所在地位于真冈町。因被苏联占领,于1949年06月01日于废除桦太厅时同时废除。 1905年7月日本人在离科尔萨科夫防卫岗不远处登陆,结束了萨哈林岛上的太平生活。7月29日萨哈林州长利亚普诺夫率部下投降,8月沙俄政府与日本签订了割让南萨哈林的《波尔特斯穆条约》。 1945年2月11日雅尔塔会议上斯大林、罗斯福、丘吉尔签订了有关俄罗斯向日本宣战条件的条约,其中主要一条是归还南萨哈林,并将千岛转交苏联管辖。 1945年8月11日开始了解放萨哈林的战役。8月25日攻陷了日本在大泊(今科尔萨科夫)的海军基地,同日苏军进驻丰原(弗拉季米罗夫卡)。(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庙小妖风大(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巴伦支海(barents),位于挪威与俄罗斯北方,是北冰洋的陆缘海之一。名字取自于该海域病逝的荷兰航海家威廉·巴伦支(williabarents)。由于海流关系,南部海面终年不结冰。9月更是全面解冻。巴伦支海的地理位置靠近欧洲大陆的一个海域。在斯堪的那维亚半岛东北。南接俄罗斯;北界斯匹茨卑尔根群岛;东北为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franzjosefnd);东至新地岛;西迄熊岛(bearisnd〔bjornoya〕)一线。 北冰洋 靠近欧洲大陆的一个海域。在斯堪的那维亚半岛东北。南接俄罗斯;北界斯匹茨卑尔根群岛;东北为法兰士约瑟夫 地(franzjosefnd)群岛;东至新地岛;西迄熊岛(bearisnd〔bjornoya〕)一线。南部有一个深入俄罗斯大陆的海湾叫做白海(whitesea)。面积1405万平方千米。平均深度229米,最深处600米。以16世纪荷兰探险家巴伦支的姓氏命名。 英文名称:barentssea。因1594-1596年荷兰航海家威廉·巴伦支3次航行到此而得名。 挪威语作barentshavet,俄语作barentsevoore。 地理位置 巴伦支海是北冰洋边缘海。位于欧洲西北岸和新地岛、瓦伊加奇岛、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斯瓦尔巴群岛、熊岛之间。 地貌 海底覆盖著沙和淤泥,从东到西横亘著480-960米深的熊岛海沟和几条较小的海沟。北部有中央和柏修斯(perse)海底高地,东南多浅滩,鱼类麇集。东南部唯一岛屿(在边缘者不计)叫科尔古耶夫(kolguyev)。大陆海岸的西部地势较高,山壁陡立,白海口卡宁半岛(kanpensu)以东,海岸低平,有许多浅海湾。 气候特点 巴伦支海大部分处于北纬70°以北,由于北角暖流的巨量海水深入该海区,气温并不很低。冬季北部气温约-25c,南部只-5c;夏季北部气温为0c,南部达10c,是北冰洋中最暖的海。海区大部分有结冰现象,但西南部常年不结冰,成为北极圈内常年不封冰的海域。摩尔曼斯克、捷里别尔卡和瓦尔德是北极圈内不冻港,终年可通航,只是向东方的航路被冰所阻,一年中只有2-3个月通航。 冬天北部的平均温度是-25c,西南部-5c;夏天北部0c,西南部10c;绝对最高温度31c,绝对最低温度-40c。年降水量南部为500毫米,北部为250毫米。有北角暖流和挪威暖流的斯匹茨卑尔根支流进入此海。海水盐分高达34。冬季结冰不很厚,出现冰山的时间不长;到夏季只在北部有冰,有时全部融化。沿大陆的不冻港有莫曼斯克(uransk)、捷里别尔卡(teribyorka)和挪威的瓦尔德(vardo)。暖流把营养盐带入此海,有利鱼类生长。 主要鱼类有鱈、鲱、鲑、鲽、鮎;哺乳类有海豹、鲸鱼、北极熊和北极狐。因捕捞过度,渔获量下降,现在东南部的海豹捕捉量已严格限制。 重要数据 面积1405万平方千米,海水总体积322万立方千米,平均水深229米,最大水深600米。海域南部大陆一侧为大陆架,面积达127万平方千米;中西部横亘着熊岛海沟等几个深切海沟,深480-960米;北部局部海底有台地;东南多浅滩。海底覆盖着沙和淤泥。 自然资源 海区内有石油、天然气、锰结核等矿藏。同时因暖流流入,营养盐类丰富,成为世界最大渔场之一,盛产鲽、鲱、鳕、毛鳞鱼等。主要海洋哺乳动物有海豹、北极熊、北极狐等。 资源宝库 巴伦支海南部成为整个北冰洋中唯一的终年不冻的海域,全年均可通航,俄罗斯在北冰洋上唯一的终年不冻港摩尔曼斯克,就濒临这片水域。注入巴伦支海的河流,大都比较 短小,泥沙含量低,河水清净。虽经常有许多微型冰山从法兰士·约瑟夫群岛和新地岛上脱落并跌入海中融化,但这些冰山中杂物甚微,所以,巴伦支海海水清澈,透明度高。相对于污染严重的欧洲各海,巴伦支海则不失为一片净水。巴伦支海有宽阔的大陆架,因此,各种海洋资源非常丰富,尤以渔业资源和油气资源最为突出。受北大西洋暖流影响。在巴伦支海大部分水域中,形成一种被称为“极锋”的界面性水域,它是由温暖的大西洋水和寒冷的北冰洋水交汇而成的。在这水域中营养盐类氮和磷等特别丰富,因而浮游生物繁盛。这些浮游生物是鱼类的饵料,因此,巴伦支海的渔业资源丰富,是俄罗斯的重要渔场之一。除此之外,巴伦支海南北两侧的大陆架浅海海底埋藏着大量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且便于勘测和开发,是俄罗斯及挪威两国重要的油气远景开发区。巴伦支海不仅在经济方面而且在交通与军事上对俄罗斯都有重要的影响。俄罗斯的欧洲部分,虽有多处沿海区域,但唯有在巴伦支海才可以向更大公海自由自在、毫无阻碍地进出。 冰海暖池 2000年8月13日,俄罗斯海军的中坚舰艇“库尔斯克”号核潜艇在巴伦支海沉没了!巴伦支海 ,这个偏僻、寂静的海域顿时声名鹊起,引起世人的极大关注。 巴伦支海是北冰洋东半部的一个海域。东面以新地岛为分界线与喀拉海隔开;西面以 挪威大陆最北端的诺尔辰角——熊岛——西斯匹次卑尔根岛最南端一线与大西洋分开;南面紧靠挪威和俄罗斯;北面以斯瓦尔巴群岛——法兰土·约瑟夫群岛一线与北冰洋中心部分的海盆分隔开来。巴伦支海南部的一小部分延伸人科拉半岛与俄罗斯大陆之间,称为“白海”。巴伦支海总面积为137万平方千米。巴伦支海是北冰洋各边缘海之中地理位置最优越的一个。94的面积位于大陆架上,它底部的大陆架宽达1300多千米,是世界上最宽阔的大陆架之一。巴伦支海北侧、西侧岛屿林立,而其内部却连一座岛礁也没有,海面十分宽广。其次,巴伦支海的北侧,由于得到斯瓦尔巴群岛和法兰士·约瑟夫群岛的护卫,阻挡了北冰洋浮冰群的侵入;东侧的新地岛又像天然的屏障,使喀拉海终年不化的海冰难以逾越。正是在这个方向上,强大的墨西哥湾暖流给巴伦支海送来大量既温暖又较咸的海水,使巴伦支海的水温(4c~12c)比周围的北冰洋各部分的水温高得多,所以,巴伦支海被誉为北冰洋的“暖池”。 海上门户 从军事上看其重要性尤为明显:它为俄罗斯的北方舰队提供了活动空间及沿岸的海军基地。这是因为俄罗斯北冰洋沿海海岸线虽长,海域虽广,绝大部分满布坚冰和更加危险的浮冰。除破冰船外,其余船只行动难,惟巴伦支海例外。虽然,俄罗斯濒临三大洋的12个海,海疆辽阔,但真正能进行大规模军事演习的海域,也只有巴伦支海一个地方。巴伦支海,可以说是俄罗斯的风水宝地和重要的门 户,但它也有诸多不利之处。在大西洋暖气旋和北冰洋冷反气旋的共同影响下,天气极不稳定,是世界上风暴最多的水域之一,狂风常常掀起高达3米多的巨浪,“气急败坏”地拍打着南侧的大陆海岸。再者,它的深度,绝大部分在100米-350米之间,平均深230米,属于典型的大陆架海。而且,海底地形相当复杂,起伏较大,极不规则,既有平缓的隆起。又有下凹的海盆。由于海底地形变化多端,水团分布、水流流向及沉积类型也变得复杂而规律难寻,这对海上航行的船只都是不利因素。但巴伦支海对于俄罗斯而言,仍是通向外洋的重要门户。 1594年,有3艘船从阿姆斯特丹出发,再一次踏上了远征北极的航程。其中有一艘是由巴伦支指挥的,这正是他探险生涯的开始,那时他刚44岁。 巴伦支在他短暂一生的探险中一共完成了3次航行,虽然每次都进入了北冰洋,但前两次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建树。1596年,在阿姆斯特丹商人们的资助下,巴伦支指挥着3艘船又开始了第三次探险。在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航行中,他们不仅发现了斯匹兹卑尔根群岛,而且到达了北纬79°39′的地方,创造了人类北进的新纪录。后来,巴伦支继续向东北行进,直到8月26日他们的船只被冰封住为止,他和船员们成为第一批在北极越冬的欧洲人。当时的天气是如此之寒冷,他们只有把指头伸进嘴里才能保持温暖,他们还经常受到北极熊的袭击。尽管如此,船员们在巴伦支的鼓励下,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各种困难,顽强地生存下来。直到第二年夏天,敞篷小船终于挣脱了坚冰的围困,又回到自由的水域。然而,这时的巴伦支已经病入膏肓。临死之前,他写了3封信,把一封藏在他们越冬住房的烟囱里,另外两封分开交给同伴,以备万一遭到不测,能有点文字记录流传于世。1597年6月20日,巴伦支死在一块漂浮的冰块上,那时他刚好47岁。两个多世纪之后,直到1871年,一个挪威航海家又来到巴伦支当年越冬的地方,并从烟囱里找出了那封信。巴伦支的航行不仅都有详细的文字记载,而且他沿途还绘制了极为准确的海图,为后来的探险家提供了重要的依据。为了纪念他,人们便把北欧以北他航行过的海域的一部分称为巴伦支海。 环境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于2004年8月24日发表报告说,位于北欧和俄罗斯北面、全球面积第10大的巴伦支海的生态环境正遭到多方面的严重破坏。 环境署的报告说,最大的破坏因素是过度捕捞。尽管有关方面制定了控制措施,但渔民们为获取经济利益,仍对该海盛产的鳕鱼进行过度捕捞。 破坏因素之二是石油和天然气的污染。在巴伦支海进行石油开采以及运输的活动越来越多,通过巴伦支海运送的石油和天然气大幅增长。 破坏因素之三是一些国家在巴伦支海周围投放放射性废料。虽然放射性废料数目还不大,但已足以引起警戒。 破坏因素之四是向巴伦支海引进新的海洋物种,从而威胁生态平衡。近年来,一种名为红王蟹的大螃蟹被引入巴伦支海,这种大螃蟹的迅速繁衍使其它物种受到威胁,生态平衡遭到破坏。 环境署的报告希望有关国家重视巴伦支海的生态环境,制定新的法规,采取新的措施,并严格执行有关保护海洋环境的国际法律文件。(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庙小妖风大(三)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乌拉圭河(西班牙语:riouruguay,发音为/u?u??waj/;葡萄牙语:riouruguai,u?u?gwaj)是南美洲的一条河流,为拉普拉塔河的支流。它自北向南流经巴西、阿根廷和乌拉圭三国,总长约1500公里。乌拉圭河也是巴西与阿根廷及阿根廷与乌拉圭的界河。就长度来算,乌拉圭河是世界第76大河流。 乌拉圭河一词源自当地的瓜拉尼语,意为“彩鸟栖息之河”, 乌拉圭河 乌拉圭河 位于南美洲东南部,发源于巴西南部海岸的马尔山脉西坡,源流名叫佩洛塔斯河,在与卡诺阿斯河相汇后始称乌拉圭河。河流先自东向西流,在巴西与阿根廷交界处突然折向南,而后自北向南流,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以北叫拉普拉塔河,向东南流,最后汇入大西洋。干流全长1600公里,流域面积240万平方公里。构成了巴西最南部、阿根廷最东部和乌拉圭西部稠密的水道网。 乌拉圭这个国名就来自乌拉圭河,全称为乌拉圭东岸共和国。乌拉圭河本是拉普拉塔河一乌拉圭河的简称,习惯上拉普拉塔河一乌拉圭河被简称为乌拉圭河,它是一条国际性河流,上游在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巴西最南端)和圣卡塔琳娜州境内,中游为巴西与阿根廷的界河,下游是阿根廷与乌拉圭的界河。拉普拉塔河——乌拉圭河发源于巴西南部海岸的马尔(ar)山脉西坡,发源地距大西洋仅80公里,源流名叫佩洛塔斯(pelotas)河,在与卡诺阿斯(canoas)河相汇后始称乌拉圭河,河流先自东向西流,在巴西与阿根廷交界处突然折向南,而后沿着巴西——阿根廷国界和乌拉圭——阿根廷国界,自北向南流,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以北才叫拉普拉塔(p-ta)河。拉普拉塔河向东南 乌拉圭河 乌拉圭河 流,最后汇人大西洋。流域位于南纬26°21′~34°07′,西经49°21′~58°11′,干流全长1600公里,流域面积240万平方公里;若从卡诺阿斯河算起,则全长2200公里,流域面积365万平方公里,多年平均流量4600立方米/秒,年均径流量1451亿立方米。 乌拉圭河源出巴西南部海岸山脉。主要源流佩洛塔斯(pelotas)河在巴西圣卡塔琳娜(santacatara)州的上多比斯波(altodobispo)距大西洋岸仅64公里(40哩),并于皮拉图巴(piratuba)附近与卡诺阿斯(canoas)河汇合成乌拉圭河。西流经巴西海岸山脉(将圣卡塔琳娜州和南里约格兰德州分开),转向西南,成为阿根廷和巴西界河。过阿根廷卡塞罗斯山(ontecaseros)后南折,成为阿根廷和乌拉圭界河,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与巴拉那河汇流,形成拉布拉他河大三角湾。全长1,593公里(990哩),因萨尔托(salto,属乌拉圭)和卡塞罗斯山附近的夸拉伊(quarai)河河口间有急流,故河运重要地位不及巴拉圭-巴拉那河系。海轮可驶抵乌拉圭的派桑杜(paysandu),该处距河口约210公里(130哩);小船可再上溯100公里(60哩)至萨尔托。 乌拉圭河左岸支流主要有:佩希(peixe)河、多拉杜(dourado)河、雅库廷加(jacutga)河、乌瓦(uva)河、阿里拉尼亚(ariranha)河、帕苏丰杜(passofundo)河、瓦尔泽亚(varzea)河、佩皮里瓜苏(pepiriguacu)河、伊茹伊(ijui)河、皮拉蒂尼(pirati)河、伊卡马夸(icaaqua)河、伊比库伊(ibicui)河[该河还有伊图(itu)河、圣玛丽亚(santaaria)河和伊比拉普伊塔(ibirapuita)河等 乌拉圭河 乌拉圭河 支流汇入]、夸拉伊(quaral)河、科拉莱斯河(r-rales,年平均流量235立方米/秒,最大流量882立方米/秒,最小流量为0)、亚奎里河(yacuiri,年均流量41立方米/秒,最大日均流量1760立方米/秒,最小流量为01立方米/秒)、圣何塞河(sanjose,年均流量为35立方米/秒,最大流量为4000立方米/秒,最小流量为0.1立方米/秒)、阿拉佩(arapey)河[该河还有奇科(chi)河和格兰德(grand)河等小支流汇入]、代曼(dayan)河、奎圭(queguay)河、圣萨尔瓦多(sansalvador)河以及内格罗(negro)河等。右岸主要支流有:沙佩科(chape)河、阿瓜佩(aguapey)河和米里尼亚伊(iray)河等。 内格罗河是乌拉圭河最大的一条支流,发源于巴西高原南里奥格兰德州的巴热附近,河流大致向西南方向流经乌拉圭中部,在索里亚诺(soriano)附近注入乌拉圭河。河流全长800公里,流域面积7.0万平方公里,多年平均流量536立方米/秒,年均径流量169亿立方米,最大流量173万立方米/秒,最小流量1o立方米/秒。其主要支流有库尼亚皮鲁河(cunapiru,年平均流量337立方米/秒,最大流量359立方米/秒)、塔夸伦博河(tacuarebo,年平均流量130立方米/秒,最大日平均流量4840立方米/秒,最小日平均流量03立方米/秒)、伊(yi)河和格兰德(grande)河等。 乌拉圭河上游为丘陵地带,河流在深切的“v”形起谷中穿行。该地区属于巴拉那沉积区(包括阿根廷、乌拉圭和巴拉圭的一部分,并包括了巴西1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河道险滩、瀑布密布,经常出现大拐弯(有寸弯度高达270°)。中、下游河道地势较低,海拔250米左右,水流平缓。 上、中游地区为巴西最南端,属亚热带气候,夏季炎热,冬季寒冷,年平均气温为16~19c;下游属温带气候,最凉月(7月)平均气温约l0c,最暖月(1月)平均气温为23.3c。多年平均流量4600立方米/秒,最大洪峰流量37000立方米/秒,年均径流总量1451亿立方米径流的季节性不强,5—10月出现大洪水的可能性较大。可道中的泥沙大部分为悬沙,且由于流域内河道两岸的表土呈粘性,悬沙浓度不很大,因此,河床淤积是很小的.年均输沙量约为1700万吨。 乌拉圭河的洪水特点是,上游坡陡,洪水最大,洪水位变化快,下游坡缓,洪泛区长时间被洪水浸泡。据统计,在1983~1990年的8次大洪水中,平均受灾城市数目达22个,平均受灾人数达8969人,其中1983年大洪水为最大,受灾城市达73个,受灾人数高达27650人。 乌拉圭河 乌拉圭河 乌拉圭河及其支流构成了巴西最南部、阿根廷最东部和乌拉圭西部稠密的水道网,水量充沛,水力资源丰富,每平方公里流域面积可装机405千瓦,全流域水力资源蕴藏量高达1650万千瓦,,其中巴西境内水电资源就有1320万千瓦,占整个流域的80,到目前为止,只开发了668万千瓦。 1979年,巴西在乌拉圭河上、中游进行了大规模的水电资源勘查,选择了23个坝址并作了可行性研究。1988年,公布了其中14个主要工程经过修改后的特性资料,这14个工程分别是:派克雷(paiquere,装机288万千瓦);巴拉一格兰德(barragrande,装机92万千瓦);圣罗克(saoroque,装机36万千瓦);加里波第(garibaldi,装机228万千瓦);坎普斯-诺武斯(caposnovos,装机88万千瓦);马沙汀荷(achadho,装机120万千瓦);依塔(ita,装机162万千瓦);帕苏-丰杜(passofundo,装机22万千瓦);蒙约琳霍(onjolho,装机72万千瓦);沙佩科河口(fozdochape,装机123万千瓦);依塔皮兰加(i-tapiranga,装机116万千瓦);龙卡多尔(roncador,装机280万千瓦);加拉比(garabi,装机180万千瓦)以及圣佩德罗(saopedro,装机745万千瓦)。 根据规划,先兴建其中7座水电站,即帕苏丰杜河上的帕苏丰杜水电站,乌拉圭河干流上的伊塔、龙卡多尔和加拉比水电站,卡诺阿斯河上的坎普斯诺武斯水电站,以及佩洛塔斯河上的马沙汀荷和巴拉格兰德水电站。 2002年1月,西班牙ence公司向乌拉圭河管理委员会(根据阿根廷与乌拉圭于1975年2月26日签订《乌拉圭河章程》两国设立了乌拉圭河管理委员会(caru),作为共同管理机构。委员会职责包括确立规则,协调双方交流、磋商、信息、通报事宜。)提交了在乌拉圭沿岸城市弗赖本托斯(fraybentos,位于乌拉圭河乌拉圭一侧)建造纸浆厂的申请。2003年1月,乌拉圭政府授予西班牙ence公司环境许可,允许该公司进行准备性建设。当年10月,乌拉圭河管理委员会核准了一项监测、研究纸浆厂建设环境影响的计划。随后,乌拉圭政府授予纸浆厂环境前期许可证,并就此事通报阿根廷派驻乌拉毒运河管理委员会代表团主席。同月,在乌拉圭河管理委员会会议上,阿根廷代表不同意乌拉圭授权纸浆厂开工建设。到2004年3月,乌拉圭外长迪蒂尔·奥佩蒂与阿根廷外长拉斐尔·别尔萨达成协议,纸浆厂可以继续按规划建设,同时乌拉圭应向阿根廷提供有关纸浆厂建设和运营的信息。1个月后,乌拉圭河管理委员会召开全体会议,听取ence代表及准备在乌拉圭沿岸建设另一座更大规模纸浆厂的芬兰botnia公司代表的报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庙小妖风大(四) 海风吹拂,艳阳高照。 风景优美的巴勒莫港湾内,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外交特使郑勇先生在此会见了一个身份特殊的人物,来自库尔兰公国的弗雷德里克,即雅各布大公的继承人、库尔兰公国的储君、新库尔兰公爵镇的领主。 弗雷德里克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出身于贵族家庭的他从小在克拉科夫、吕贝克、汉堡等地游学多年,一身剑术、马术功底都是不赖,更兼且继承了其父商业上的天赋,对于做生意是非常地在行。目前,雅各布大公不但把新库尔兰一座城镇封给了他作为储君封地——郑勇甚至还听闻雅各布大公打算将整个新库尔兰都作为储君的封地,以备不测,这次库尔兰被瑞典灭国的事情真是吓坏了他呢——还打算让弗雷德里克担任该国远洋商船队的总监,即不插手日常事务,但在一旁监督、学习,以为将来全面接班做好准备。 弗雷德里克对自己的新职务非常重视,他不但重金从阿姆斯特丹、吕贝克、汉堡等地请来了多名老于远洋贸易的专家,作为自己的顾问和请教对象,同时也加紧学习汉语,以便将来更好地同库尔兰公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华夏东岸共和国进行交流。 对了,得益于海外殖民地的开拓及贸易的迅猛发展,库尔兰公国目前共有大小船只28艘,比起殖民前几乎扩大了一倍。这些船只型制不一,新旧有别,吨位差别也不小,其中既有4艘订造自东岸的650吨笛型运输船,也有3艘自英格兰订购的300吨级盖伦船;其他的则是一些几十吨到二百多吨不等的运输船,远洋船和近海小船大概各占一半的样子,总运输吨位维持在六七千吨的规模,其中大部分是能搞远洋运输的吨位。在波罗的海这一片,已经相当不错了,估计也就那些与东岸贸易往来频繁的吕贝克、汉堡商人集团们能与之比一比了。 由此也可看出,雅各布大公当年殖民多巴哥岛失败(被荷兰人挤走)后,又拿出家底豪赌刚果河口新库尔兰殖民地是如何神奇的一件事情。拥有着坚定意志和殖民雄心的雅各布大公,给只有区区二十万人口的波罗的海小国库尔兰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利益——这不光是商业方面的利益,同时也是政治上的退路,夹在波兰、瑞典、俄罗斯、普鲁士等虎狼国家中间的库尔兰公国,尤其需要这个海外退路,而这显然也是新库尔兰能成为该国储君封地(储君一旦登基后,该封地自动传给下一位继承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弗雷德里克此番冒险来到西西里岛面见郑勇,还是为了自家事情而来。无他,葡萄牙王国之前已经向库尔兰公国宣战,虽然至今尚未动刀兵,但人少力微的库尔兰公国实在无法和老牌殖民国家葡萄牙抗衡,因此急着来找郑勇问计,看看该怎么办——说实话,库尔兰公国这会不多的常备军几乎全在海外殖民地(战争爆发后调走,以免被瑞典军队歼灭),本土根本无力抵御任何敌人的进攻,当初若不是东岸人上门逼着他们出兵,想必他们也是没胆子派出一千多火枪手去攻打罗安达港的,与葡萄牙开战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件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休伊特·德·贝弗伦总督是一个正直的人,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在里加工作时经常与他一起游玩。前阵子他写信给我,介绍了新库尔兰如今的发展,也简单述说了一下克里维茨骑士率领的贵国军队在安哥拉奋战的英姿,请放心,我们东岸人会记得贵国在关键时刻所站的立场的。贵国与葡萄牙王国之间的和平问题,也将一并纳入现有的东、葡两国议和谈判之中,不会让贵国吃亏的。或许,我们能为贵国争取到一些战费补偿……”在寓所内,郑勇与弗雷德里克私下里说道。 他的话毫无疑问令年轻的公国继承人舒展了紧皱的眉头,而且在听闻能有战争赔款后他就更是开心了。要知道,如今波罗的海的战事才刚刚结束,瑞典、波兰、勃兰登堡—普鲁士和皇帝利奥波德一世一起在奥利瓦修道院签署了和平协议,但战争所造成的创伤却没法那么快恢复。尤其是蝗虫般的瑞典、俄罗斯和普鲁士军队所经过的一系列富饶的粮食产区——如波兰中部地区——粮食产量骤减,瑞典人还放火焚烧了华沙,抢劫了华沙宫殿,造成了大量的战争难民,这些人纷纷涌入了受灾较轻的波兰其他城市乃至库尔兰、东普鲁士。 而在《奥利瓦条约》中被明确割让给瑞典的整个立窝尼亚,大量小农场被抛荒,其原因既有战争因素——瑞典与俄罗斯军队的破坏性抢劫,也有非战争因素——战后获得这些土地的瑞典王国将大量立窝尼亚人的土地收走奖励给瑞典贵族家庭,这又认为制造了大量的失地难民,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通过海外亲戚汇款跑去了东岸,另外还有很多涌进了库尔兰半岛,被雅各布·克勒特大公收留安置在了温道港,准备寻机送往新库尔兰殖民地——这些立窝尼亚人在大公看来天然比较亲近,是库尔兰人的“亲人”,因此装船送到刚果河一带后,有助于新库尔兰维持自己的文化,而不是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波兰省份。 雅各布大公有理由这么做,盖因新库尔兰潮湿酷热,环境恶劣,加之还要不间断地与土人进行战斗——东岸人几乎是敞开收购刚果黑奴,以至于库尔兰人自己都没足够的黑奴役使——因此虽然不断有移民补充,但人口数量始终上不去,甚至要不是东岸人提供了许多药品并帮助其设计城市规划的话,其人口还有很大的可能要下降。因此,这会逮着大量立窝尼亚难民——虽然他们可能不是太适应刚果的气候——雅各布大公第一时间就想把他们送到海外,去为自己种植烟草、棉花,砍伐大木,抓捕黑人。 不过,移民自然是要钱的,而且如果移民数量大的话这笔钱还不是什么小数目。国内刚刚被瑞典人搜刮一空的雅各布大公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得已之下利用自己的老关系到汉堡、吕贝克借了一笔钱,以新库尔兰的土地做抵押;同时,英国人也向他伸出了橄榄枝,如今航运业正进入高速发展期的英格兰人极端缺乏各类船具,因此这些年不断派出大量商船前往里加运输大麻、亚麻,前往瑞典进口木焦油、板材,而对于传统的木材出口国库尔兰来说,英国商人也并未忘记,他们与大公签署协议,以一千根松木桅杆为抵押,给库尔兰贷了一笔款子,供其恢复国内生产和进行移民。 从这两个途径获得资金后,中断了一些时日的移民工作终于再度重启,不过库尔兰公国却也背上了沉重的债务负担(别忘了他们还欠东岸好几笔累计十多万元的贷款呢),如今弗雷德里克听闻东岸人会帮他们争取一定数额的战争赔款,这简直就是惊喜莫名了——哪怕只有五十万弗罗林,也能让公国的财务重担大大减轻了,这怎么能不令人兴奋呢? “尊贵的特使先生,我即将乘坐‘米陶’号战舰前往新库尔兰,在走之前能听闻这么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真是太好了,克勒特家族永远是东岸人的好朋友,让我们一起在南大西洋携手吧。那些野蛮人不配享有瑞广阔富饶的土地,我们应该在那里更多地拓展文明人的生存空间。请放心,东岸朋友需要的刚果奴隶,我们一直在不停地抓捕,相信以后的供货量会更大。”弗雷德里克·克勒特激动地说道,解决了压在心头多日的大事,他现在只觉一阵神清气爽。 雅各布大公的继承人两天后便离开了巴勒莫港,“米陶”号三桅战舰护卫着四艘商船朝新库尔兰驶去。当它们顺着北风与洋流行至佛得角以南海域时,已经是南半球的夏季,从几内亚湾往南是著名的“大湿季”,东北风占优,正好可以前往新库尔兰(因为是逆水,所以必须等待东北风)。 而在库尔兰人离开后,11月5日,郑勇又在巴勒莫港遇到了从奥斯曼帝国贸易结束后返回的东岸护航船团。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谈判自从上次后又陷入了停顿之中),便登上船只与带队的王铁锤好好聊了聊。 从奥斯曼帝国返航的船只今年空了不少,除照例进口了大量牲畜(骆驼、马匹)、铜锡铅矿、葡萄干椰枣、毛毯挂毯等传统商品外,往年占据了贸易大头的奴隶今年是大为减少——女奴只有区区四千余人,男性奴隶也不到两千——这使得东岸贸易船队的盈余大大提高。各商站的负责人对此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前些年为了购买奴隶欠下的债务(包括租用法国、荷兰商船的费用)终于可以偿还了,忧的是这种大量出超的贸易恐怕不能长久,否则奥斯曼帝国本就无比混乱窘迫的经济只会越来越困难,到最后贸易也做不下去了,因此必须想办法予以解决。 全面负责奥斯曼方面事务的高文刚曾经召集各商站负责人开会,商讨对奥贸易问题,众人想来想去,最后发现还是只能回到人口贸易的老路上。三千万人口的奥斯曼帝国需要东岸的军火、纺织品、钢条、五金工具、农具、纯碱、肥皂、药品、马车、船只乃至技术服务等一系列的商品,但东岸又需要从奥斯曼帝国进口什么呢?严格算起来,需要的很多,但量都太少了,出口和进口太不对等。 目前相对大宗的也就牲畜贸易(主要是进口马匹、骆驼)、矿石贸易(东岸缺乏的铜铅锡)、干果(葡萄干、椰枣等)、精制毛毯等,但这些需求能有多大呢?比如骆驼,东岸的巴塔哥尼亚、南非、澳洲乃至新华夏岛西部是需要大量的骆驼,可这贸易额撑死了一年二十万元,没法再多了;优秀的阿拉伯马、土库曼马、拉斯切克马也差不多,一年不到三十万元的样子;干果一年也就三四十万元,总不能为了平衡贸易而狂进口逼迫东岸人民每顿都吃葡萄干吧;毛毯什么的就更少了,一年不会超过十万元;其他的杂七杂八的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二十万元。 总的算起来,东岸每年从奥斯曼进口的商品总额也就140万上下的样子,若是不能用奴隶这种最为大宗的商品来平衡其间的差额,可想而知为了发全国军饷和官员俸禄已经愁得不行的科普鲁卢大维齐,绝对会断然削减东岸商品的进口份额,以平衡奥斯曼贵金属外流的趋势。毕竟这个国家的财政较为困难,近年来已经一再降低杜卡特银币的成色,以至于威尼斯铸造的杜卡特(被称为金色庚)在奥斯曼币值越来越坚挺,东岸银元也在不小的范围内开始了流通,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难哪!先挺过这两年再说吧。早就对这个结果有所了解的郑勇颇有些无奈,几年前本土就要求减少奴隶进口配额,他们欧洲商站极力争取了两三年的缓冲期,试图帮奥斯曼帝国想想办法。结果只见到奥斯曼越来越多地向东岸下各类商品的订单,自己的出口结构却始终调整不过来,终于酿成了今日这个结果。 已经帮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汗国联系了农产品、木材(产于巴尔干地区,当时这里森林密布,大木极多)的销路了,、托斯卡纳、帕尔马等地也有不少商人尝试着向他们买货了(其实原本就有这类买卖,东岸只不过趁着波兰粮食产量锐减的东风,扩大了交易量而已),虽然暂时无法密布失去奴隶贸易带来的缺口,但多多少少能让他们的日子不那么难过了。 不过,郑勇也敏锐地意识到,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东岸与奥斯曼乃至克里米亚汗国之间的贸易,估计在相当长时间内摆脱不了奴隶这个年贸易额在一百五十万元上下的生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庙小妖风大(五)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渤海,旧称勃海、北海。渤海是西太平洋的一部分,也是中国的内海。渤海通过渤海海峡[1]与黄海相通。渤海海峡口宽59海里,有30多个岛屿,其中较大的有南长山岛、砣矶岛、钦岛和皇城岛等,总称庙岛群岛或庙岛列岛。渤海由北部辽东湾、西部渤海湾、南部莱州湾、中央浅海盆地和渤海海峡五部分组成。 它一面临海,三面环陆,北,西,南三面分别与辽宁、河北、天津和山东三省一市毗邻,东面经渤海海峡与黄海相通,辽东半岛的老铁山与山东半岛北岸的蓬莱角间的连线即为渤海与黄海的分界线。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犹如伸出的双臂将其合抱,构成首都北京的海上门户。放眼眺望,渤海形如一东北—西南向微倾的葫芦,侧卧于华北大地,其底部两侧即为莱州湾和渤海湾[2],顶部为辽东湾。 渤海海域面积77284㎞?,大陆海岸线长2668千米,平均水深18米,最大水深85米,20米以下的海域面积占一半以上。渤海地处北温带,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多年平均气温107c,降水量500-600毫米,海水盐度为30‰。 渤海海底平坦,多为泥沙和软泥质,地势呈由三湾向渤海海峡倾斜态势。海岸分为粉沙淤泥质岸、沙质岸和基岩岸三种类型。渤海湾,黄河三角洲和辽东湾北岸等沿岸为粉沙淤泥质海岸,滦河口以北的渤海西岸属沙砾质岸,山东半岛北岸和辽东半岛西岸主要为基岩海岸。 渤海基本上为陆地所环抱,仅东部以渤海海峡与黄海相通,沉积物以淤泥和粉沙淤泥为主。渤海周围有三个主要海湾:北面的辽东湾,西面的渤海湾、南面的莱州湾。由于辽河,滦河,海河,黄河等带来大量泥沙,海底平坦,饵料丰富,是中国大型海洋水产养殖基地。盛产对虾,黄鱼。 沿岸盐田较多,以西岸的长芦盐场最著名。主要岛屿有庙岛群岛,长兴岛、西中岛,菊花岛等。2007年在渤海海底发现丰富的石油,已大规模开采。明袁可立《甲子仲夏登署中楼观海市》:“秉钺来渤海,三载始一逢。” 渤海与黄海分界有多种说法,常见的是以辽东半岛的老铁山西角与山东半岛北岸的蓬莱头间的连线为分界,这种意义下,渤海的面积为77万平方千米,平均水深18米,总容量不过1730立方千米。渤海沿岸水浅,特别是河流注入地方仅几米深;而东部的老铁山水道最深,达到86米。 根据地质、地球物理勘察资料,渤海在地质上是华北地台的一部分,具有与华北地台相同的地台型结构。可分为基底和盖层两部分: 据重、磁力测量资料及邻区地质资料得知, 渤海以郯庐断裂带的渤海延伸段-营潍断裂带为界,分为东、西两个部分。断裂带以东包括胶辽地区为重力场高值区,磁力以负磁场为背景,说明渤海东部的基底与胶辽相似,以太古代和早元古代的结晶片岩和片麻岩组成。断裂带以西的西半部为渤海的主体部分,重力呈现低值区,磁力呈现正磁场背景。这种重力低磁力高的背景,与北部的燕山地区和南部的鲁西地区的重磁场特征相近。因而推断渤海西部基底与燕山和鲁西出露的太古界和元古界结晶变质基底相同,为一套变质程度较深、混合岩化普遍的混合岩,片麻岩,变粒岩组成的太古界,及变质程度中等、混合岩化作用不普遍的片岩、片麻岩、石英岩、板岩、千枚岩组成的早元古界地层。区域基底构造研究表明,渤海构造发展与华北地台有相当的一致性。五台运动(22亿年±)使太古界产生东西向为主的褶皱,断裂,并伴有花岗岩类的侵入。吕梁运动(185亿年±)使下元古界产生北东——北北东向为主的断裂构造,并加深了下伏地层的变质程度。吕梁运动最终形成了包括渤海在内的华北地台的统一变质结晶基底。 渤海沿岸有辽东湾、渤海湾、莱州湾、辽河、海河、黄河[4]等河流从陆上带来大量有机物质,使这里成为盛产对虾、蟹和黄花鱼的天然渔场。 辽东半岛南端老铁山西角与山东半岛北岸蓬莱头的连线是渤海与黄海的分界线。 渤海在辽东半岛南与山东半岛北连线以西,为一半封闭型中国内海。渤海包括辽东湾,渤海湾,莱州湾3个湾和中部海区,海域面积77000㎞?,为我国海域面积的163。渤海由河北,山东,辽宁3省和天津市环抱,总共有13座环渤海城市。 过去的数十年中,丰富优质的渔业、港口、石油、景观和海盐资源,使得环渤海地区经济具有快速发展的显著特征。海洋资源的开发和海洋工业成为该地区经济发展重要的领域之一。 然而,随着海洋资源的开发利用活动,渤海的资源和生态环境同时受到较大的破坏。渤海环境质量严重恶化,表现于海岸带污染明显,污染范围扩大,生态系统弱化,生态环境退化,赤潮,富营养化等。渤海环境状况已经引起政府和研究机构的关注。对其环境质量已经开展了大量的研究工作,诸如生态系统、环境参数、赤潮、富营养化等。本文利用渤海多年水质数据,讨论渤海严重问题之一的富营养化,同时分析该问题的成因。 渔业、港口、石油、旅游和海盐是渤海的五大优势资源。 渤海水质肥沃,营养盐含量高,饵料生物十分丰富,浮游植物年生产量14亿吨,鱼类年生产量49万吨。渤海是黄渤海渔业的摇篮,是多种鱼,虾,蟹,贝类繁殖,栖息、生长的良好场所,故有“聚宝盆”之称。对虾、毛虾、小黄鱼、带鱼,是最重要的经济种类。 渤海港口具有分布密度高,大型港口及能源出口港多,自然地理条件好,经济发达,腹地广阔,资源丰富等优势,是我国北方对外贸易的重要海上通道。已建和宜建港口100多处。 渤海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十分丰富,整个渤海地区就是一个巨大的含油构造,滨海的胜利、大港、辽河油田和海上油田连成一片,渤海已成为我国第二个大庆。[5] 渤海沿岸自然风景优美,名胜古迹众多,充分具备了以阳光、海水、沙滩、绿色、动物为主题的温带海滨旅游度假资源条件。 渤海是我国最大的盐业生产基地,底质和气候条件非常适宜盐业生产。我国四大海盐产区中,渤海就有长芦、辽东湾、莱州湾三个。莱洲湾沿岸地下卤水储量丰富,达76亿立方米,折合含盐量8亿多吨,是罕见的储量大、埋藏浅、浓度高的“液体盐场”。 生态特征 渤海沿岸江河纵横,有大小河流40条,其中莱洲湾沿岸19条, 渤海湾沿岸16条,辽东湾沿岸15条,形成渤海沿岸三大水系和三大海湾生态系统。入海河流每年携带大量泥沙堆积于三个海湾,在湾顶处形成宽广的辽河口三角洲湿地、黄河口三角洲湿地、海河口三角洲湿地,年造陆达20平方千米。湿地生物种类繁多,植物有芦苇,水葱,碱蓬,三棱麓草和藻类等,鸟类有150多种。辽河口三角洲湿地和海河口三角洲湿地是中国芦苇的主产区,这里芦苇丛生,每年为中国造纸业提供了大量优质原料。 渤海沿岸河口浅水区营养盐丰富,饵料生物繁多,是经济鱼,虾,蟹类的产卵场,育幼场和索饵场。渤海中部深水区既是黄渤海经济鱼,虾,蟹类洄游的集散地,又是渤海地方性鱼,虾,蟹类的越冬场。因此,渤海有河口三角洲湿地生态系,河口生态系和渤海中部深水区生态系三大生态系统。环渤海三大城市群生态系统与渤海三大生态系统相互作用,构成了渤海地区的复合生态系统。 人口及活动 由于控制人口措施的效果,1994-1998年人口增长率处于相当低的水平,但实际人口数一直保持增加。该地区旅游业在1994-1998年间迅速发展,游人数量和旅游业收入均显著增长。 为了控制因人口增加带来的废物排放,在国家的渤海碧海行动计划中,要求加强城市污水处理厂的建设。 水温变化 渤海水温变化受北方大陆性气候影响,2月在0c左右,8月达21c。严冬来临,除秦皇岛和葫芦岛外,沿岸大都冰冻。3月初融冰时还常有大量流冰发生,平均水温11c。由于大陆河川大量的淡水注入,又使渤海海水中的盐度仅为30psu(practicalsalityunit),是中国近海中最低的。 水质特点 从1994年到1998年,除了莱州湾1997年外,3个湾的tn浓度显著高于渤海中部海区。1994年到1998年辽东湾和渤海湾的tp浓度亦大于中部海区。莱州湾1994年到1996年tp浓度略低于中部海区,1996年以后,tp浓度增高,超过了中部海区。总体上讲,海岸带地区的tn和tp浓度高于中部海区。此外,渤海中部海区的tn和tp浓度较稳定,变化平缓,而在辽东湾,渤海湾和莱州湾各年变化剧烈。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海岸带地区比渤海中部海区更容易受到陆域活动的影响。在不同海域和不同时间内,陆域活动具有不同的影响频率和程度。显然,渤海中部海区水质是来自海岸带地区污染物混合扩散的结果。所以,陆域活动应当认为是造成渤海中部海区水质下降和富营养化的最终原因。 可以发现,出现污染的范围从河口区扩大到渤海整个海岸带地区,范围明显增加。此外,据报道,海水达标率由1992年的7877降到1996年的4905。2001年渤海受污染面积由247增加到2002年的413。该结果意味着,过去几年中渤海水质明显下降。tn、tp和石油类超过标准。tn超标严重,石油类超标较小。因此可以推断,渤海水质主要问题和富营养化主要原因来自于营养盐氮和磷。 污染物浓度变化不大时,渤海受污染的面积亦逐年扩大。解析渤海卫星遥感照片能够清楚地看到,1992年整个海域受污染面积为16347㎞?达海域的212,1996年则增加到39232㎞?,达海域的510。这样一来,受污染面积5年增加了24倍。另外可以看出,海洋水文和海洋动力学特性对污染物的扩散起到重要的作用。在海流较弱的物质输移作用下,大部分受污染海区靠近海岸带地区,尤其是在河口地区。这就证明了渤海环境质量主要受来自陆域活动的影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台地(八)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结雅河编辑 同义词精奇里江一般指结雅河 中国古称“精奇里江”。俄罗斯远东区南部河流,黑龙江左岸最大支流。源自外兴安岭的托金斯基山南坡,流经山地、山间盆地、高平原和结雅—布列亚平原。长1,242公里,流域面积233万平方公里。主要支流有布良塔、谢列姆贾、吉椰伊等河。河口处年平均流量1,900米3/秒。结雅镇北正兴建大型水电站,镇以下可通航,航期约半年。11月到翌年5月初结冰。沿河主要城市有:结雅、斯沃博德内、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等。 干流情况编辑 结雅河,是黑龙江左侧(俄罗斯境内)最大的支流,发源于斯塔诺夫山脉(属外兴安岭)南坡,在距黑龙江口1936千米的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注入黑龙江。结雅河长1242千米,流域面积233,000平方千米。整个流域在俄罗斯阿穆尔州境内。 结雅河流入黑龙江处 结雅河流入黑龙江处 从发源地到库普里河河口之间,穿行于窄深河谷,为山区性河流。自库普里河河口以下,河流流经200千米长的上结雅平原,穿过图库林格拉和索克塔汉山脉形成的峭壁,进入结雅隘口。在黑龙江-结雅高原范围内,河谷宽扩展到10-20千米。谢列姆贾河汇入后,结雅河流经结雅-布列亚宽阔的河谷平原。河段有广阔的一二级阶地及强烈沼泽化的滩地。[1] 水文特征编辑 结雅河河口的多年平均流量为1,800立方米/秒,径流总量为56,760,000,000立方米,在黑龙江各大支流中,仅次于松花江而成为第二大支流,比黑龙江上游来水量(多年平均流量为1,600立方米/秒)多6,300,000,000立方米。结雅河的讯期从4月末开始,一起持续到10月初,主要来自夏季丰沛的降雨,由于河网呈放射状,在夏季强烈的暴雨影响下,几条支流的洪水常常遭遇在一起,形成特大的洪水。每年夏季黑龙江中游的大洪水也与结雅河的这种情况有密切的关系。结雅河的最高水位与最大流量,从5月末起到9月末都可出现,最低水位或量小流量发生在冬季,开江之前(结雅水库修建前)。结雅河口以下黑龙江中游河段,从1872年、1886-2001年发生大于20,000立方米/秒的大洪水16次,来自结雅河的大洪水有4次(1998、1928、1953、1972),来自黑龙江上游的大洪水4次(1872、1897、1953、1958),其余8次大洪水系两河同时发生洪水相遇或首尾相接的洪水而形成的。[1] 主要支流编辑 结雅河水系是一个扇形水系,诸水汇集,容易引起大的洪水。结雅河最大的支流吉柳依河(右岸)、乌尔坎河(右岸)、与谢列姆贾河(左岸),以谢列姆贾河为最大。[1] 治理开发编辑 结雅河水利枢纽 结雅河水利枢纽 结雅河水利枢纽,位于俄罗斯阿穆尔州北部,结雅河上游,结雅市北6千米,距结雅河口(黑河市爱珲区长发屯)653千米。结雅水库枢纽的流域面积84,000立方千米,多年平均流量为776立方米/秒,径流量24,470,000,000立方米。水利枢纽于1964年开工,1972年10月14日大坝截流,1975年8月水库开始蓄水,同年11月27日第一台机组发电,到1980年6月6台机组全部并网发电,1984年发电首次超过50千瓦小时。大坝为重力式支墩坝,坝顶长714米,最大坝高1155米,最大水头983米,正常高水位为315米,设计通过建筑物最大过水流量10,800立方米/秒,库水面面积2419平方千米(相当于太湖面积),总库容为68,420,000,000立方米,有效库容38,260,000,000立方米。大坝由以下部分组成:左岸非溢流部分240米,电站部分144米,溢洪道部分180米,右岸非溢流部分150米,设计泄水能力9,500立方米/秒。[1] 历史文化编辑 黑龙江自精奇里江口转向南流的江东地区。这些旗屯地处江东,向以屯数取其总称,曾有“江东二十八屯”、“江东四十八屯”之称,后来村屯数增至64个。村屯分布,北起黑河市对岸的精奇里江口,南至孙吴县霍尔莫津屯对岸止,南北长约100公里,东西宽约40公里。这里是中国人世代居住的地方。 精奇里江下游南岸皆为“江东六十四屯”地区。1858年(清咸丰八年),沙俄强迫清政府签订不平等的《中俄瑷珲条约》,夺取了黑龙江以北包括精奇里江流域的中国大片领土。17世纪中叶,因受沙俄侵扰,原居民大多被迫内迁到嫩江流域。精奇里江下游南岸皆为“江东六十四屯”地区。精奇里江支流:西林木迪河、勃良塔河、乌姆列坎河。在海兰泡。黑龙江左岸、精奇里江右岸两江汇合处海兰泡。而海兰泡位于黑龙江省的瑷珲县黑河镇对岸。精奇里江是俄罗斯远东区南部河流,黑龙江左岸最大支流。东西走向。精奇里江--精奇里,满语为“黄”。额尔古纳河黑龙江南源。位于中国内蒙古自治区的东北部。上源海拉尔河,发源于大兴安岭西侧的吉利牙山麓。海拉尔河自东向西,至阿巴盖堆以下称额尔古纳河。属于中国的领地。“额尔古纳”,满语是“呈送”、“奉献”的意思。额尔古纳河支流有哈拉哈河、乌尔逊河、克鲁伦河、海拉尔河、根河。额尔古纳河是北东走向的河流。额尔古纳河干流指的是从内蒙古的阿巴盖堆至恩和哈达镇附近与石勒喀河交汇处,长约970公里。 精奇里江河谷是达斡尔人最初分布的地方,隋、唐时是室韦各部的分布地,当时已有一些部落向中原王朝通贡。以后辽、金、元各代都在这些地区行使管辖权,明代曾于达斡尔族在江北的旧居地带建立托木河、卜鲁丹河等卫所,而达斡尔族是当时黑龙江以北的土著民族,与隋、唐时契丹某些部落有很深的渊源。江东六十四屯黑龙江左岸历史上中国众多旗屯的总称。 东北黑龙江流域明代为女真居地。永乐元年(1403)遣邢枢、张斌等人前往奴儿干招抚,同年在女真各部设置卫所,二年设奴儿干等卫。此后,相继又建立了一百三十多个卫所。七年改奴儿干卫为奴儿干都司,治所在元辽阳行省征东元帅府故地(今黑龙江与阿姆贡河会合处的蒂尔)。正统后,有卫三百八十四、所四、地面七、站七、寨一。其地西北起斡难河(今鄂嫩河),北达北山(今外兴安岭),西南接辽东都司界,东包有苦兀(今库页岛),东南至须鲸海(今日本海),南抵鸭绿江、阿也苦河(今图们江)。朝廷在其地设立驿站,驻屯军队,派员巡视。各卫所间一般不相辖属。万历中,建州女真部努尔哈赤兴起,17世纪初以后,奴儿干各卫逐渐为努尔哈赤建立的后金所统一。 图们江(满语:tunu),亚洲东北部河流,发源中朝边境长白山山脉主峰东麓,江水由南向北流经中国的和龙市、龙井市、图们市、珲春市四县市,朝鲜两江道、咸镜北道,俄罗斯的滨海边疆区的哈桑区,在俄朝边界处注入日本海。干流总长525公里,中朝界河段长510公里,俄朝界河15公里。总流域面积33168平方公里。河道总落差为1297米,平均坡降12‰。[1] 图们江本是中国内河,15世纪之前,图们江两岸由中国的少数民族女真族所领。明王朝成立后通过招抚女真族,在图们江两岸设置了地方行政机构,图们江南岸亦一度为明朝领地。李氏朝鲜通过剿杀、驱赶女真部落,不断向北扩张领土,于15世纪中叶沿图们江南岸设置了会宁、富宁、钟城、稳城、庆源、庆兴六个镇,标志着图们江开始成为中朝两国的界河。 图们江作为中国进入日本海的唯一通道。也于1858年到1860年,在沙皇俄国武力威胁下,通过《爱珲条约》、《北京条约》,使图们江口沿海地区划归俄国,中国失去了出海权。1991年中苏签订《关于中苏国界东段的协定》,规定苏方同意中国船只(悬挂中国国旗)沿图们江通海往返航行,1992年先后经两国批准,中国恢复了图们江出海权。但由于俄朝铁路大桥太低(仅7米)及河道淤塞等原因,仅能通行300吨以下的小船,并且俄方还提出苛刻的条件,仅允许季节性捕捞渔船出海、不准商业运行船只出海。[2] 干流概况 图们江,辽代称驼门。金、元称爱也窟河,其下游段称统门河。明代称啊也苦河,其下游段称徒门河。清代称河源段为大浪河,图们市以下则叫统门水,也叫土门江。[3]康熙年间称土门,清高宗(乾隆)钦定《金史语解》中称图们。1962年中朝两国协定,“红土水”与溺流水以下称图们江。图们江在清朝时按满语读音译作“土门江”。 据《中国古今地名辞典》记载:“土门”其实并非汉语,也不是朝鲜语,“土门”满语原称“土门色禽”,土门意为“万”,色禽意思是“源”、“河源”,“图们色禽”亦即万水之源,后来略去“色禽”,简称“土门”。可是,后来日本借“土门”这两个汉字词挑起朝鲜和清朝之间的领土争端,指清朝非法侵占朝鲜的土地。事件间接引致朝鲜独立,并使日本有机会进一步侵占朝鲜的利益。与此同时,中国方面改用与原来读音相近,但没有意义的“图们”来作为这条河流的译名。 朝鲜语称豆满江,实是图们江直译音。朝鲜李朝《新增东国舆地胜览》卷五咸镜道庆源都护府豆满江(图们江):“女真语谓万为豆满,以众水至此合流,故名”。长白山:“女真语谓善颜阿林,以白色的山峰,故名,胡(女真)人奉之为神山。”《李朝肃宗实录》记载,十七年十一月丙寅:“长白山,胡人(满族人)或称白头山,以长白故也”。[4] 干流走向 图们江,干流总长525公里,其中:中朝界河段长510公里,俄朝界河15公里。总流域面积33168平方公里。河道总落差为1297米,平均坡降12‰(一说24‰[3])[1]。(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台地(九)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庙岛群岛,又称长岛、历称庙岛群岛,古称沙门岛。是隶属于中国山东省烟台市的一个群岛,全岛属长岛县管辖。长山列岛位于渤海、黄海交汇处,胶东半岛和辽东半岛之间。 最佳季节 长岛最佳旅游时间为夏季。 长岛冬暖夏凉,年平均气温19c,由于是海滨地区,因此夏季是最佳的旅游时间,游泳嬉水,吃海鲜,漫步沙滩,的确非常的惬意。夏季的长岛空气新鲜,拥有被称为“空气维生素”的负氧离子,每立方米2万个,为内陆城市的20倍。环境幽静,海水清净,能看到海市蜃楼、海滋和平流雾三大奇观。长岛是中国海市蜃楼出现最频繁的地域,特别是七、八月间的雨后。在长岛观黄海日出、渤海日落,那种喷雾而出、层林尽染的壮观景观,使人眼界大开,心胸豁然。 岛上公交车形同虚设,越是旅游旺季越没有车,都被旅游团包去了,所以夏季来长岛的游客也只好入乡随俗,自己包车或在岛上打车好了。 大连有往来烟台的客轮,然后乘车抵达蓬莱,或经由旅顺港乘船直达蓬莱,再乘船进岛。烟台—蓬莱相距71公里,乘车70分钟可达。蓬莱—长岛相距7海里,乘船约需30分钟左右。山东境内各地可乘长途客车到烟台、龙口到蓬莱。如果打算威海、烟台、青岛几个胶东半岛城市连着游玩的,可以选择威海-烟台-蓬莱-长岛-青岛的顺序游玩,比较顺。 轮渡 距长岛最近的城市是蓬莱,蓬莱—长岛航线是长岛与大陆唯一的一条交通通道,到长岛必须先抵达蓬莱再乘船到长岛。蓬莱-长岛之间的轮渡客货两用,人车可同时乘船进岛。 基本信息 由32个岛屿组成,岛陆面积约56平方公里,海域面积8700平方千米,海岸线长146千米。主要岛屿是南岛和 北岛。岛上风景秀丽,包括月牙湾、九丈崖等旅游景点。长岛上的仙境源风景区是中国aa级风景区。长岛上有长岛国家级鸟类自然保护区,庙岛群岛省级海洋自然保护区和庙岛群岛省级斑海豹自然保护区。 长岛上的显应宫是中国北方最大的妈祖庙。 地理环境 在黄海和渤海的交汇处,共有大小32座岛屿,就像32颗珍珠撒落在渤海海峡。这 些岛屿的陆地面积为5596平方公里,构成了大小99处海湾、65处山峰,41处明樵。岛上居民有43000人,海岸线总长为14641公里,南北纵贯564公里。 这一堆奇异的岛屿在版图上被称为庙岛群群。1945年8月这里被解放,即被命名为长山列岛,简称长岛。南山岛是长岛最大的岛,陆地面积有128平方公里,是县政府驻地。与南长山岛紧紧相连的是北长山岛,著名的游览中心月牙湾、九丈崖公园都在北长山岛。 历史故事 南北长山岛由一条长坝相连,长坝原叫玉石街。据蓬莱地理志记载:“南北长山相距五里,中通一路,二十余丈,皆珠矶石,名玉石街”。但后来人们都叫它“一宿街”,这里流传着一个动人的故事。据说唐太宗北渡东征时,同爱将尉迟敬德率领大军路经此地。那时两岛之间无路可通,往来全凭船只。 一天,唐太宗得到消息,尉迟敬德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唐太宗急欲前去探望。但大风骤起,渡船难开。唐太宗昂首而歌道:“恨苍天之寡情,探爱将兮无路,舟兮舟兮,何以渡”!忧虑入眠,竟得一梦,他梦见一条白龙一声吼叫拱出水面,不一会儿变成一条洁白如玉的大街,唐太宗惊醒后,顾不得整冠纳履,匆匆的跑到滩头一看,果然如梦中之景再现。于是,兵喊将叫,百姓欢呼,玉石街由此得了一个名字叫“一宿街”。 传说 长岛素有蓬莱、瀛州、方丈海上三神山之称,古人早有“曾在蓬壶伴众仙”的诗句, 传说中的蓬莱仙岛指的就是长岛。长岛地处水中,碧波环抱,山清水秀,风景独好。由于其地理条件特殊,气候温差小,冬暖夏凉。既无城市车辆的轰响,又无人流的喧嚣,还有那些没有污染的天然海水浴场,所以长岛获得了专家们的这样一个结论:“长岛是一片原始的、自然的、未经加工的、得天独厚的旅游处女地,能在长岛度夏避暑,休憩疗养,是世界名胜难以代替的。” 经济概况 全县实现国内生产总值2086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197。第 一产业实现增加值7亿元,增长165;第二产业实现增加值12亿元,增长597;第三产业实现增加值56亿元,增长179。一、二、三次产业比重为51∶9∶40。全社会完成固定资产投资532亿元,比上年增长279。实现财政总收入047亿元,其中地方财政收入038亿元,按可比口径增长313。年末金融机构各项存款余额117亿元,比年初增加096亿元。其中居民储蓄存款余额9亿元,比年初增加059亿元。年末金融机构各项贷款余额65亿元,比年初增加-006亿元。 农业 全年农林牧渔业实现总产值122亿元,增长58。农业增加值7亿元,增长165。粮食总产397吨,比上年增长-506;水果总产785吨,增长-143;蔬菜总产54吨,增长-80。肉类总产23吨,禽蛋总产357吨。水产品总产206万吨,增长04。全县拥有林地2800公顷,林木覆盖率达到?53?。 工业 有规模以上工业企业17家,全年实现工业增加值143亿元,比上年增长274。实现出口交货值16亿元,增长513。产品销售率达10434,比上年提高240个百分点。规模以上工业实现产品销售收入608亿元,增长356;实现利润014亿元,增长969;实现利税03亿元,增长103。工业经济效益综合指数18477,比上年提高3765个百分点。 社会生活 城镇人均住房使用面积25平方米。在岗职工平均工资16102元,增长268。农民人均纯收入达6008元,比上年增长209;生活消费支出3247元,增长-27;人均居住面积26平方米。全县最低生活保障救助人数为1100人,比上年增长10;其中城镇167人,增长518;农村220人,增长25。社会福利性收养单位(含敬老院)3个,床位70张,收养20人,社会福利企业1个,安置残疾人员4人。 生物资源编辑 植物资源 保护区内的植物主要以木本植物、草本植物、浅海藻类等类别为主,兼有地花类、菌类、苔藓类等其他类别。1木本植物。共有木本植物32科85种,包括银杏、黑松、赤松水杉、日本柳杉、侧柏等裸子植物5科11种;刺槐、合欢、臭椿、山榆、白腊、皂荚、杂交杨、苦栋等被子植物27科74种。2草本植物。共有草本植物600余种,其中被子植物有百蕊草、毛蓼、中亚滨藤、苋花、硬毛棘豆、山黧豆、蛇葡萄、光叶蛇葡萄、苋竹子荆条等;裸子植物有苏铁、草麻苋等,蕨类植物有中华卷柏、卷柏、节节草、全缘贯花等。3浅海藻类植物。共有浅海藻类植物260余种,以褐藻、绿藻、红藻、石花等为优势种群。 动物资源 保护区内动物可分为陆生动物、海洋动物2大类。1陆生动物。以鸟类为主,共有19目50科240余种。按生活习性和特征主要分为游禽、涉禽、梦禽、攀禽、鸣禽5类。其中国家1级重点保护动物有9种,包括金雕、白肩雕、白尾海雕、丹顶鹤、白鹤、大鸨、白鹳、黑鹳、中华秋沙鸭;国家2级重点保护动物有42种,包括雀鹰、松雀鹰、赤腹鹰、苍鹰、蜂鹰、鸢、白头鹞、白尾鹞、鹊鹞、灰脸鵟鹰、乌雕、草原雕、秃鹫、兀鹫、鹗、红隼、燕隼、游隼、灰背隼、红脚隼、猪隼等;《中日候鸟保护协定》规定种类有196种;“世界濒危动植物红皮书“中所列濒危鸟类有11种。岛上栖息鸟类多达5万余只,有“万鸟岛“之称。此外保护区内还分布有大蟾蜍、青蛙、峡口蛙等两栖类;蜥蜴、壁虎、蛇等爬行类;剌猬、蝙蝠、鼠类等哺乳类。2海洋动物。包括鱼类、海洋哺乳类、底栖类等类别。其中共有鱼类21目72种,中华鲟、文昌鱼为国家重点保护种类;共有海洋哺乳类91种,包括鲸鱼、海龟、海狗、海豹、江豚等;共有底栖生物227种,以刺参、皱纹盘鲍、栉孔扇贝、虾夷扇贝、光棘球海胆等为优势种。 长岛省级自然保护区成立于1982年,1988年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对象为猛禽类。保护区总面积为5015平方千米。长岛又称庙岛群岛,庙岛群岛湿地被列为中国重要湿地。保护区属暖温带季风大陆性气候区。年均气温119c,极端最高气温365c,极端最低气温33c。年均降水量567毫米,降雨年际变化大,年内分配不均,59的降水集中在夏季,年日照时数2554小时,无霜期243天。春秋季多西南风、西北风,夏季盛行东南风,冬季以西北风为主,全年风速大于17米/秒的大风天有68天。 长岛又称庙岛群岛、长山列岛,海岸线长约146千米,呈现明显的海蚀地貌景观,沿岛屿海岸形成99处海湾,其中28处已定名。主要由南北长山岛、南北隍城岛、大小黑山岛、大小钦岛和庙岛、高山岛、候矶岛、车由岛等32个岛屿组成(包括10个常住居民岛)。最大岛为南长山岛,面积1275平方千米,最小岛为小高山岛,面积2400平方米。岛屿主要由长石石英岩、绢云母千枚岩及板岩等构成。地貌以低山丘陵为主,有40多座山头海拔在百米以上,最高点高山岛,海拔2028米;最低点东嘴石岛,海拔72米。众多岛屿南北向排布,纵贯渤海海峡南部,占据了海峡3/5的海面,以北砣矶水道、长山水道为界,分为北、中、南3岛群。南岛群地势平缓,多砂滩、石滩;中、北岛群地势高陡,多岩岸。湿地土壤棕壤土为地带性土壤,主要分布在岛屿中上部;岛屿下部分布有褐土;大多数岛局部覆盖有第四系黄土。30厘米以下的薄土层有21平方千米,31厘米厚的中土层约133平方千米,60厘米以上的厚层土约466平方千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台地(十)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潘帕斯草原又称南美草原或阿根廷草原,南美亚热带湿润气候下的高草草原。分布在拉普拉塔平原的南部,包括乌拉圭、阿根廷东部、巴西南部等地区,面积约76万平方公里;“潘帕斯”源于印第安丘克亚语,意为“没有树木的大草原”。 位置境域 潘帕斯草原(papassteppe)位于南美洲南部,阿根廷中、东部的亚热带型大草原。北连格连查科草原,南接巴塔哥尼亚高原,西抵安第斯山麓,东达大西洋岸。 气候 该地冬季温和,最冷月平均气温≈ap;ap;gt;0c;夏季温暖,最热月平均气温26~28c,气候半湿润至半干旱。由 潘帕斯草原风光 潘帕斯草原风光 高草组成,包括占优势的禾草植物和不占优势的杂类草,几乎没有乔木和灌木,只在谷底的一些地区有小块森林。这些植物具旱生结构,主要成分为多年生禾本科植物,如针茅属(sti-pa)、三芒草属(aristida)等;双子叶植物有石竹科(caryophylceae)、豆科(leg-uosae)、菊科(positae)等。潘帕斯草原具有三大特点:1以禾本科草类为主,广布红化黑土;2在世界同类型区域中,居大陆东岸的临海位置,大陆性不显著;3区内差异为自东向西逐渐显现干旱。 自然资源编辑 潘帕斯群落 就地带性和气候条件而论,本区适宜树木生长,实际上除 一望无际的潘帕斯草原 一望无际的潘帕斯草原 沿河两岸有“走廊式”林木外,基本为无林草原,一般称潘帕斯群落。草类中占优势的是针茅属、三芒草属、臭草属等硬叶禾本科植物,另有多种双子叶植物。豆科植物少是该群落的一大特点,特有种也较贫乏。地势自西向东缓倾。夏热冬温,年雨量1000~250毫米,由东北向西南递减。以500毫米等降水量线为界,西部称“干潘帕”,除禾本科草类外,西南边缘还生长着稀疏的旱生灌丛,发育有栗钙土、棕钙土,多盐沼和咸水河;东部称“湿润潘帕”,发育有肥沃的黑土。 没有树木的大草原 “潘帕斯”源于印第安丘克亚语,意为“没有树木的大草原”,是南美洲比较独特的一种植被类型。 产业编辑 阿根廷每年要宰杀一千多万头牛,除了大部分供国内食用,还大量使用海上冷冻船冷藏出口到西欧,牛肉出 潘帕斯草原 潘帕斯草原(3张) 口量曾经居世界第一.潘帕斯草原是阿根廷农牧业的主要产区,也是南美的粮仓.潘帕斯草原产的牛皮是国际a类牛皮的产地,也蕴育了如国际顶级男靴品牌潘帕斯狼牙papaspike的原料工艺。这里有着阿根廷全国67的人口,80以上的工业,以及许多重要铁路和城市,是阿根廷的心脏. 潘帕斯草原成为南美洲比较独特的一种植被类型的原因,是草原西边的安迪斯山脉阻挡了来自太平洋丰富的降雨,所以只有该草原的西边靠安迪斯山脉一测狭长地带才有“走廊式”林木,而东部大部分由于雨水的缺乏则只能生长草原。 潘帕斯在印第安语中,是平坦地面的意思。潘帕斯草原的主要部分在阿根廷境内,少部分在乌拉圭南部。潘帕斯草原以布宜诺斯艾利斯为中心,向西半部扩展,酷似一个极大的半圆形。这里夏无酷暑,冬无严寒,降水量由东向西递减,东部年降水量常在900毫米以上,四季分配亦较均匀,属温和湿润的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气候温和。这样的气候,有利于农业的发展。 其区位优势有三点:一是有大面积优良的天然草场;二是地广人稀,土地租金低,为牧场的大规模经营提供了可能;三是距海港近,铁路贯通,交通便利,有利于出口国外。因而阿根廷的畜牧业久负盛名,目前养牛6000多万头,居世界前列,牛肉出口量常居世界首位。 潘帕斯草原 潘帕斯草原(3张) 16世纪时,潘帕斯草原人烟稀少,只有以渔猎为生的印第安人游牧部落,欧洲人到来之后,潘帕斯草原由一片荒野变成了有铁丝网分割的牧场,粗放自给的放牧业被密集的商品牧牛业所取代。大牧场归牧场主所有,原先自由自在的放牧者,成为被雇用的放牧人,由此不难看出,殖民主义对当地土著居民的深刻影响。潘帕斯草原的商品牧牛业,需世界牛肉的销售市场,这个市场当时主要在欧洲西部。要大量出口牛肉,首先把潘帕斯草原各地的肉牛通过十几条铁路运输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布兰卡等港口,然后加工包装后,运销欧洲市场。 种植业 潘帕斯现大部分已开垦成农田和牧场,盛产小麦、玉米、饲料、蔬菜、水果、肉类、皮革等,是阿根廷最重要的农牧业区,并成为阿根廷政治、经济、交通和文化的心脏地区。集中了全国2/3的人口,4/5的工业生产和2/3以上的农业生产。以布宜诺斯艾利斯为中心,铁路、公路呈辐射状伸向全国各地。潘帕斯草原的大部分土地已被开垦为农田和牧场。田里盛产小麦,玉米等粮食。牧草丰美的草原到处是白色,黄色,黑色,花色的良种牛群。草原上种植的玉米,大部分是用来饲养牛羊,牛肉产量很高。 养蜂业 在潘帕斯大草原,原生态蜂场产蜜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早在1851年,就有文字记载养蜂,随欧洲移民的迁入,西方蜜蜂被引进到了阿根廷。阿根廷也是南美洲养最发达、年产蜂蜜量最高的国家,在欧盟对中国蜂蜜出口限制后,阿根廷的大草原蜂蜜出口量跃居世界第一,众多蜂蜜大品牌都用阿根廷大草原蜜作为原料来做贴牌加工。生活在潘帕斯大草原的人们习惯用大草原蜜涂抹在面包上食用,蜂蜜成为当地人享受生活的重要部分。 放牧业 潘帕斯草原的大牧场放牧业,是世界大牧场放牧业的典型代表,以牧业为主。这里发展的大牧场规模大,不少经营单位经营的草场面积在5000公顷以上,经济效益良好。阿根廷潘帕斯草原上的大牧场牧牛业,因其良好的经济效益,成为世界大牧场经营的杰出代表。 阿根廷潘帕斯草原气候温和,草类茂盛,是世界上优良的天然草场之一;地广人稀,而且土地租金很低,为牧场的大规模经营提供了可能性;距海港近的区位优势,促进了牧场的商品经营。在欧洲人到来之前,印第安人就在这里自由自在的放牧。 潘帕斯草原 潘帕斯草原(3张) 欧洲人到来之后,潘帕斯草原逐渐被四周围有铁丝网的大型放牧场所分割,粗放的自给自足的放牧业被密集的商品畜牛业所取代。大牧场归牧场主所有,原先自由自在的牧牛人,被牧场主雇佣到牧场来放牧牛群。 阿根廷地广人稀,所产牛肉主要供出口。铁路的贯通,便于把肉牛运到港口城市屠宰加工后外运;海上冷冻船的发明,使潘帕斯牛肉的市场扩展到欧洲。为了保证潘帕斯牧牛业的发展,阿根廷人一方面采取围栏放牧、划区轮牧,种植饲料,打井机保证人畜饮水和牧草生长用水等措施,使牧场不退化;另一方面饲养良种牛,加强对良种牛的培育,以及对牛群病害的研究。潘帕斯畜牧业商品化、专业化、地域化程度高,已成为牧场放牧业的典型。 农庄牧场 阿根廷有成千上万个农庄牧场,像一颗颗璀璨的明珠,星罗棋布散落在碧绿的潘帕斯大草原,这些农庄成 草原风情 草原风情 了人们旅游和休闲的去处。 在阿根廷,开办旅游的庄园大多已有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历史。他们之中有的是普通农家牧人的宅院;有些则是历史名人、富豪、将军甚至总统的私宅别墅。他们的旧主人来自世界的各个角落,因此庄园的建筑风格各异。有的大庄园,如位于恩特雷里奥斯省的19世纪50年代的阿根廷总统乌尔基萨的庄园,占地数十公顷,建筑材料几乎都是从法国运来,不仅规模庞大,而且建造精美,可与欧洲王室的王宫相媲美,是不可多得的宫殿式建筑。 普通农牧业生产者的小庄园展示的则是过去时代普通农村的风貌。这些庄园虽然经历了漫长的历史变迁,但仍基本上保留着原有的历史特色,成为国家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有的庄园里,不仅保留着原有古色古香的陈设,就连生产设施、仓房、牛栏、酒吧,也依旧是当年旧貌。 庄园旅游 阿根廷的庄园旅游模式多种多样。在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数百公里范围内有不少庄园供参观游玩。这 些庄园大多面向外国游客,因此服务项目也是多样化的。其中较大的庄园还备有客房,有的一次可接待上百甚至数百位客人住宿。这里的服务项目一般有农牧业生产表演。在不同的季节,现场展示养牛养羊、挤奶、制作奶酪、耕种或收割等等。 客人可以乘坐马车或骑马游览庄园,还可以观看探戈和民间歌舞表演。 还有一种庄园,是专门为本地人度假休息准备的休闲型庄园。这里一般不搞歌舞表演,而是以体育运动和休息为主。足球、篮球、排球、网球、台球、游泳池等各种运动设施一应俱全。这些庄园一般有大片的森林,优美的湖光山色,是休养的胜地。 在临近安第斯山区的地方,一些庄园利用地理之便,开办登山探险等活动。这里不仅提供马匹用具,而且租借服装靴鞋、船只车辆等,十分方便。同时还有专人负责对游人的培训、导游和安全保障。濒临大海及河湖的庄园则把水上活动作为主要旅游项目,一般都专门建造了供家庭和多人共用的客房,游人可以自己开伙做饭,既方便又经济节省。 特色烤肉 庄园游的一个重要节目是品尝当地特色烤肉。可容纳四五百人同时进餐的巨大餐厅,是由旧仓房改建而成 的。餐厅内的全部陈设都是旧时农场用的本色纯木桌椅。餐厅进口处有一个老式小酒吧,厅内有几把用牛骨和牛皮制作的椅子和一张茶几,既是供展览用的古董,又可供游人坐下休息。餐厅外约七八米长的烤肉架上,用炭火烤着牛肉、香肠,烟雾弥漫,香气扑鼻而来。 午餐后,歌舞表演开始,在激昂的乐曲中,一对舞蹈家跳起探戈和表现高乔人生活的民间舞蹈。然后,在场的游人也纷纷离开餐桌,入场与身着牛仔服的农庄服务人员一起载歌载舞。与国内旅游景点中女服务人员居多的情况不同,这里的服务员基本上是男性。他们几乎全是多面手,既是骑手,又是餐厅服务员,同时也是导游和舞蹈家,而且个个身手不凡。他们身着传统的牛仔服,十分威武精神。(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河间(十)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黑龙江,是流经蒙古、中国、俄罗斯的亚洲大河之一,位于亚洲东北部。中国古称羽水、黑水、浴水、望建河、石里罕水等,蒙语称哈拉穆河,俄语称阿穆尔河。 黑龙江有南北两源,以南源额尔古纳河为河源,全长4440公里,在俄罗斯的尼古拉耶夫斯克注入鄂霍次克海峡。黑龙江总长度,自海拉尔河源起4440公里(一说4370公里[1]),以克鲁伦河为源头计算约5498公里[1],中俄界河长3000公里,俄罗斯境内长1400多公里,流域面积1856万平方公里。其中中国境内流域面积891万平方公里。[2]干流(自漠河县西北部的洛古河村石勒喀河河口起)全长2821公里。是中国四大河流(包括黑龙江、黄河、长江、珠江)之一、世界十大河之一。 黑龙江原为中国内河,仅次于长江、黄河,为第三大河流。清代,沙俄迫使清政府签订不平等的《中俄瑷珲条约》《北京条约》,上中游被划为中俄两国界河。哈巴罗夫斯克(伯力)以下的下游由全部俄罗斯内河。200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签署最后边界协定,将两国国界以黑龙江为基本界限划清。[1] 黑龙江流域广阔,流域包括中国、俄罗斯、蒙古、朝鲜四国,15个一级行政区,河源地区是蒙古草原地带,中下游大部位于大小兴安岭林区的低山和平原地带。流经内水力资源丰富,航运条件较好。 名称由来 黑龙江,因河水含腐殖质多,水色发黑得名。[3-4]古称“黑水”、“弱水”、“完水”,唐称“望建河”,《辽史》称“黑龙江”(辽金称松花江入黑龙江后至海为“混同江”)。清初,称“萨哈连乌拉”。满语,“萨哈连”意为“黑”,“乌拉”意为“江”。清代又称“乌江”、“乌龙江”。俄称“阿穆尔河”。黑龙江的名称来源,有学者考证,辽初,太祖多以“黑龙”二字命名,如祖州有太祖庙曰“黑龙”,太祖陵有门曰“黑龙”。《辽史·道宗本记》:“太康三年春正月癸丑,如混同江(即松花江)。夏四月乙酉,泛舟黑龙江”。至此,“黑龙江”之名方显于世。又有地方志记载:“黑龙江水黑,蜿如蛟龙,故名为黑龙江”。[5] 干流情况 黑龙江总长度,自海拉尔河源起4440公里(一说4370公里[1]),以克鲁伦河(发源于蒙古肯特山南侧)为源头计算约5498公里[1],中俄界河长3000公里,俄罗斯境内长1400多公里,流域面积1856万平方公里。干流(自漠河县西北部的洛古河村石勒喀河河口起)全长2821公里,在中国境内的流域面积约占全流域面积的48。黑龙江是一条重要的国际河流,是世界第一国际界河,流域包括中国、俄罗斯、蒙古、朝鲜四国,15个一级行政区,包括:中国的黑龙江省、吉林省、内蒙古自治区、辽宁省;俄罗斯的滨海边疆区、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犹太自治州、阿穆尔州、外贝加尔边疆区;蒙古国的东方省、苏赫省、肯特省、东戈壁省、中央省;朝鲜的两江道。[6] 河源段 黑龙江,有南北两源,南源为额尔古纳河,其上源为海拉尔河,发源于中国大兴安岭西坡;北源为石勒喀河,其上源为鄂嫩河,发源于蒙古人民共和国北部肯特山东麓。[7] 额尔古纳河,是黑龙江的正源,史称“望建河”,是通古斯语(鄂温克语)honkirnaur的音译,意思为鄂温克江。在《旧唐书》中称之为望建河,在《蒙古秘史》中称之为额尔古涅河,在《元史》中称之为也里古纳河,在《明史》中称之为阿鲁那么连,自清代开始称之为额尔古纳河。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东北部地区,除海拉尔河段,大部分河段为中俄界河。额尔古纳河全长970公里,以海拉尔河为上源(或称东源),全长1666公里。另说1,620公里(1,007哩,其中海拉尔河622公里)。主要支流(或称西源)有克鲁伦河。总流域面积15万平方公里。额尔古纳河右岸为山岭森林,又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故乡。 石勒喀河,黑龙江的北源。由音果达河同鄂嫩河汇成。流经俄罗斯赤塔州东南部,与额尔古纳河汇合后称黑龙江。长560公里。流域面积206万平方公里。河口处年平均流量550立方米/秒,年径流量14立方公里。形成中俄界河黑龙江。7—8月为汛期,常有洪水。斯列坚斯克以下通航。10月末—11月初至4月末—5月上旬结冰,封冻期约半年。在中国旧籍记载中,以石勒喀河为黑龙江上源。 干流段 黑龙江干流(自漠河县西北部的洛古河村石勒喀河河口起)全长2821公里。从黑龙江南北源汇合点起,到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伯力)的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汇合点止,为中、俄界江。以下全部在俄罗斯境内。 额尔古纳河与石勒喀河,于黑龙江省漠河县西北部的洛古河村附近汇合后蜿蜒东流,始称黑龙江干流,经黑龙江省漠河、塔河、呼玛、黑河、孙吴、逊克、嘉荫、萝北、绥滨、同江、抚远等县(市),(对岸俄罗斯的行政区依次是:外贝加尔边疆区、阿穆尔州、犹太自治州、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至哈巴罗夫斯克(伯力)与南来的支流乌苏里江汇合后流入俄罗斯境内。在黑龙江省境内1887公里。黑龙江流域总面积约180多万平方公里。[7] 在俄罗斯境内,自哈巴罗夫斯克(伯力)起,黑龙江下游全部在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境内。依次流经哈巴罗夫斯克(伯力)、特罗伊齐克,阿穆尔斯克,阿穆尔畔共青城,乌利奇地区,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在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附近注入鄂霍次克海的鞑靼海峡,将西伯利亚与库叶岛分开;为北亚最长的河流。[1]俄罗斯境内,有乌米尔河、阿纽伊河等支流汇入。俄罗斯境内长1400多公里。 河道特征 黑龙江干流始于石勒喀河与额尔古纳河汇流处,距河口2,824公里(1,755哩)。石勒喀河发源于内陆547公里(340哩)余以远西伯利亚音果达(goda)河与蒙古鄂嫩河的汇合处。额尔古纳河发源于中国内蒙古自治区,距其与石勒喀河汇流处约1,609公里(1,000哩)。该水系流域面积约1,855,000平方公里(716,200平方哩),包括许多河流与湖泊。主要支流有西伯利亚的结雅(zeya)河、布列亚河和阿姆贡(agun)河与中国的松花江以及中国东部和西伯利亚之间边界河流乌苏里江。 习惯上将黑龙江分成上、中、下游3段。从黑龙江南北源汇合点起,到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伯力)的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汇合点止,为中、俄界江。自洛古河村至黑河市为上游,长900千米;黑河市至乌苏里江口为中游,长950千米;乌苏里江口以下为下游,长970千米。 其上游流经茂密的落叶松林覆盖的大兴安岭余脉与阿马札尔岭松树遮蔽的山坡之间的山谷。在西伯利亚阿尔巴济诺附近,山岭分开,河流进入开阔的高原地区。中游流入结雅河-布列亚河盆地。河谷左坡与平原融为一体,令人难以觉察,而右坡与小兴安岭毗连。它进而沿著一条峡谷似的狭窄通道穿越小兴安岭,深度和速度遽增。其下游在低矮的、河水漫溢的两岸间奔流,进入一片浩茫的沼泽,水道将地面切割开来,上面点缀著湖泊和水塘;河床多分支,水道变得很宽。 在西伯利亚列宁斯科耶附近,黑龙江最大的支流松花江将其黄色的、充满泥沙的流水泻入,在哈巴罗夫斯克附近,乌苏里江与之合流。河床成了一个支流、港汊、旧河床、岛屿、沙洲和岬角的迷宫。在哈巴罗夫斯克,黑龙江距日本海海岸仅370公里,但其在被锡霍特山脉改变流向後,北流966公里才注入海中。[5][1] 主要岛屿 黑龙江干流上有许多冲积而成的岛屿,中俄交界段主要有:古城岛、鸥浦老街基岛、吴八老岛、尹家大岛、河东套子岛、中地营子岛、大黑通岛、大黑河岛、黄河口岛、下马场大通岛、二道卡岛、嘎牛户西套子岛、嘎牛户东套子岛、霍尔莫津岛、王阿木河岛、干岔子岛、布拉罕岛、分水岛、大江通岛、施家亮子岛、哈鱼岛、焦家亮子岛、董喀叭亮子岛、雪那洪岛、青黄鱼通岛、八岔岛、大夹信子岛、抚远三角洲。 抚远三角洲又名“黑瞎子岛”。位于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汇合处的三角地带,西面为抚远水道,北面和东南面与俄罗斯隔江相望,故称抚远三角洲,是一个三面环水的封闭岛屿。河间岛。全岛包括黑瞎子岛、银龙岛、明水岛、小河岛、枫岛、菊花岛、东家岛、旗岛、久良岛等岛屿,其中黑瞎子岛最大,故称“黑瞎子岛”。抚远三角洲东西长约5885公里,南北宽约1401公里。全岛面积,旱季水小时为350平方公里,汛期水大时为327平方公里,海拔39米。[9] 水文特征水文特征 黑龙江流域水量丰富。流域年径流量3465亿立方米。降水季节分配不均,每年4~10月暖季降水量占全年的90~93,其中6~8月就占60~70。11月份进入冬半年枯水期,冬半年降水均以雪的形式降落。地表积雪厚度一般在20~50厘米,待春季气温回升,积雪才能融化补给河流,河水上涨形成春汛。这样,河流径流量的季节分配是:春季占10~27,夏季占50,秋季20~30,冬季4以下。干流径流量的年际变化也较大,丰水年的径流量约为枯水年径流量的35~40倍。水力资源理论蕴藏量1153万千瓦,其中松花江660万千瓦,干流304万千瓦。可能开发水力资源装机500千瓦以上的电站312座,装机容量为1096万千瓦,年发电量343亿千瓦小时。江宽水深,干流自漠河以下和兴凯湖以下的乌苏里江均可以通行轮船。冰期长达6个月。流域内森林以及金、煤等矿产资源丰富,产鱼类,尤以大马哈鱼和鳇鱼最为著名。 河流主要靠夏秋降落的季风雨补给。雨水很快流入河中,形成5~10月的洪涝期。其平均流量约为10900立方米/秒(385000立方尺/秒)。冬季,在哈巴罗夫斯克附近,流量降低为148~199立方米/秒(5300~7100立方尺/秒);1897年所记录到的最高流量超过39,200立方米/秒(1400000立方尺/秒),2013年黑龙江省同江段洪峰流量达43000立方米/秒(1518533立方尺/秒)。 10月下半月黑龙江开始结冰。上游在11月初封冻,下游在11月下半月封冻。河流下游在4月底解冻,上游在5月初解冻。冰塞常在河流急湾处发生,暂时抬高水位多达15米(50呎)。河流1年约带来2000万吨沉淀物。 水文特征水文特征 黑龙江流域水量丰富。流域年径流量3465亿立方米。降水季节分配不均,每年4~10月暖季降水量占全年的90~93,其中6~8月就占60~70。11月份进入冬半年枯水期,冬半年降水均以雪的形式降落。地表积雪厚度一般在20~50厘米,待春季气温回升,积雪才能融化补给河流,河水上涨形成春汛。这样,河流径流量的季节分配是:春季占10~27,夏季占50,秋季20~30,冬季4以下。干流径流量的年际变化也较大,丰水年的径流量约为枯水年径流量的35~40倍。水力资源理论蕴藏量1153万千瓦,其中松花江660万千瓦,干流304万千瓦。可能开发水力资源装机500千瓦以上的电站312座,装机容量为1096万千瓦,年发电量343亿千瓦小时。江宽水深,干流自漠河以下和兴凯湖以下的乌苏里江均可以通行轮船。冰期长达6个月。流域内森林以及金、煤等矿产资源丰富,产鱼类,尤以大马哈鱼和鳇鱼最为著名。 河流主要靠夏秋降落的季风雨补给。雨水很快流入河中,形成5~10月的洪涝期。其平均流量约为10900立方米/秒(385000立方尺/秒)。冬季,在哈巴罗夫斯克附近,流量降低为148~199立方米/秒(5300~7100立方尺/秒);1897年所记录到的最高流量超过39,200立方米/秒(1400000立方尺/秒),2013年黑龙江省同江段洪峰流量达43000立方米/秒(1518533立方尺/秒)。 10月下半月黑龙江开始结冰。上游在11月初封冻,下游在11月下半月封冻。河流下游在4月底解冻,上游在5月初解冻。冰塞常在河流急湾处发生,暂时抬高水位多达15米(50呎)。河流1年约带来2000万吨沉淀物。10月下半月黑龙江开始结冰。上游在11月初封冻,下游在11月下半月封冻。河流下游在4月底解冻,上游在5月初解冻。冰塞常在河流急湾处发生,暂时抬高水位多达15米(50呎)。河流1年约带来2000万吨沉淀物。10月下半月黑龙江开始结冰。上游在11月初封冻,下游在11月下半月封冻。河流下游在4月底解冻,上游在5月初解冻。冰塞常在河流急湾处发生,暂时抬高水位多达15米(50呎)。河流1年约带来2000万吨沉淀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河间(十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鲸属于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哺乳纲,真兽亚纲,包含了大约八十种生活在海洋、河流中的有胎盘哺乳动物。我国海域就有30余种。“鲸”本身定义比较模糊,鲸目可以包含所有鲸类,还有特定科的鲸类。鲸目中还包括海豚,杀人鲸和巨头鲸属于海豚(delphidae)科。鲸目主要分为两个子目:须鲸(ysticeti)亚目和齿鲸(odontoceti)亚目。须鲸的种类较少,但体型巨大,目前已知最小的种类体长也超过6米。齿鲸类的体形差异比较大,最小的种类体长仅有3分米左右,最大的也在20米以上。重量上,目前最大的鲸有十六万公斤重,最小也有两千公斤重。鲸并不属于鱼类。[1] 动物学史 从解剖学的观点看来,鲸类的许多特质都显现了对于海中生活的高度适应。然而,解剖学上的证据,并不足以解答许多有关鲸类起源的问题。但是从生化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鲸类与有蹄类关系较近,且化石记录(约5000万年前)也支持鲸类是由有蹄类演化而来。 鲸类的祖先,极可能是产于北美、欧洲与亚洲的陆栖有蹄类动物——中爪兽科(中兽科,sonychidae)。中爪兽的成员有的娇小如家犬,也有的高大如熊,但是许多动物的演化过程都是由小而大,因而鲸类有可能是由小型的中爪兽演化而来。根据推测,这些齿数不多,在浅水区捕鱼的中爪兽,经由逐渐转变为水陆两栖的生活形式后,再于漫长的演化过程中变成今天的各种鲸与豚。 最早出现的鲸类为古鲸亚目(archaeocetes)原鲸科(protocetidae)。 原鲸科动物均出现在5000万年前,化石分布在亚洲、非洲及北美。科学家对于在现今巴基斯坦被发现的巴基斯坦古鲸(又名巴基鲸,pakicet)的了解较多,这个生活在5000-5300万年前的生物化石,是个喷气孔(鼻孔)已移向后方,具有狭长脑室,且仍具有后肢的动物。在同时期的印度岩层中发现的化石证据也显示,在早期的鲸类间,已经有着难以想象的高度生态歧异性。 较先进的古鲸亚目动物,是曾经被认定为爬行动物的械齿鲸科(basilosauridae)。这个科的动物大约存活在3800-4500万年前,虽然最早在louisiana被美国地质学家发现,但类似的化石也广泛的在新西兰甚至南极被发现。这发现显示古鲸亚目在4000万年前便已扩散到南方水域。 较先进的古鲸亚目中另一分支,是至少包含有6种动物的硬齿鲸亚科(dorudontae),他们有较窄小的上颚,可能为滤食性;或是像现生大多齿鲸般,能藉此构造迅速夹住鱼、乌贼及鸟。 经历漫长的演化过程后,古鲸亚目在渐新世(oligocene)走入灭绝一途。但鲸类家族中的另外两个分支,即须鲸亚目(ysticeti)与齿鲸亚目(odontoceti),却衍生出13科近80个物种。 鲸目特种 形态特征 鲸目体长1~30余米,体形似鱼,皮肤裸露,仅吻部具有少数毛,无汗腺和皮脂腺。前肢呈鳍状,后肢完全退化,体内仅存1对小骨片。尾末皮肤左右扩展而成水平尾鳍。无耳廓,由于皮肤下有1层厚的脂肪,借此保温和减少身体比重,有利于游泳。有的种类具有背鳍。眼小,无瞬膜,也无泪腺,视力较差。外鼻孔1~2个,位于头顶,俗称喷气孔。虽无耳廓,但听觉灵敏。肺左右各1叶。水中哺乳。胃分4室。 生活习性编辑 鲸目是完全水栖的哺乳动物,有的主要靠回声定位寻食避敌。一般以软体动物、鱼类和蜉游动物为食,有的种类也能捕食海豹、海狗等。每隔一段时间,必须换气。一般冬季从高纬度冷水区游向低纬度热水区产仔,夏季又由低纬度游回高纬度冷水区捕食。 分布范围 鲸目的所有种类中除几种生活在淡水外,其他均栖息于海洋[2]。 种群现状 由于环境恶化和人类的大量捕杀,鲸目成员特别是一些大型成员由于经济价值高而受到广泛捕猎,许多鲸类已濒临灭绝。 国际捕鲸委员会(iwc)是一个负责管理捕鲸和鲸类保护的国际性组织。在商业捕鲸导致鲸数量锐减后,iwc决定采取行动保护鲸类。其中包括从1986年开始暂时性禁止商业捕鲸,分别于1979年和1994年建立了印度洋鲸类保护区和南大洋鲸类保护区。然而从1986年至今,因为日本、挪威等一些国家利用了iwc决议的漏洞,打着“科学捕鲸”的旗号已经捕杀了超过2,5000头鲸。 目前捕鲸的国家还有挪威、冰岛和日本,以及西伯利亚、阿拉斯加和北加拿大的一些土著部落。 下属分类 鲸目可分为两个子目:须鲸(ysticeti)和齿鲸(odontoceti),即现存种的须鲸亚目和齿鲸亚目。 须鲸亚目(ysticeti) 须鲸亚目包含了世界上最大的现存动物种类。有3科10种,均为海栖。 体型巨大,其中最小的种类体长也大于6米。口内无齿。上颌两侧各具有150~400枚角质鲸须。鲸须的颜色、数目和形状因种而异,是分类的重要依据。外鼻孔2个,位于头顶。头极大,有的种可达体长的1/3。仅有1~2对肋骨与小型胸骨相连接,无锁骨,鳍肢一般4指。具有盲肠。它们使用鲸须从海水中过滤浮游生物。以磷虾和头足类为食,有的也吃小鱼和底栖贝类。 体型巨大,其中最小的种类体长也大于6米。口内无齿。上颌两侧各具有150~400枚角质鲸须。鲸须的颜色、数目和形状因种而异,是分类的重要依据。外鼻孔2个,位于头顶。头极大,有的种可达体长的1/3。仅有1~2对肋骨与小型胸骨相连接,无锁骨,鳍肢一般4指。具有盲肠。它们使用鲸须从海水中过滤浮游生物。以磷虾和头足类为食,有的也吃小鱼和底栖贝类。 ·露脊鲸科baenidae,如:黑露脊鲸(黑真鲸)eubaenagcialis、南露脊鲸eubaenaatralis、北极露脊鲸(弓背鲸)baenaysticet、小露脊鲸capereaargata、露脊鲸(注:有的分为小露脊鲸科neobaenidae) ·灰鲸科eschrichtiidae,如:灰鲸eschrichtirobt ·须鲸科baenopteridae,如:蓝鲸(蓝鳁鲸,剃刀鲸)baenopteracus、小须鲸(小鳁鲸)baenopteraacutorostrata、座头鲸(驼背鲸,大翅鲸)gapteranovaeangliae、长须鲸fwhale、大须鲸(鳁鲸)、布氏鲸(鳀鲸)bryde\&039;swhale、小布氏鲸baenopteraedeni、塞鲸seiwhale 齿鲸亚目(odontoceti) 齿鲸仅少数种类生于淡水,大多数均产于海洋中。共包括7科80余种。(注:齿鲸亚目的分科有一定的不同意见,大体可以分成海豚、喙鲸和抹香鲸三个差异比较大的类群,每个类群下分一至多科。) 体型大小不一。口内有齿,外鼻孔仅有1个。鳍肢一般5指。除恒河豚外,均无盲肠。这种动物有独特的通过回声定位感知环境的能力。主要以乌贼、鱿鱼、甲壳类、鱼类为食。 ·河豚科ptanistidae又称淡水豚科。如:白鳍豚(白鱀豚)lipotesvexillifer、印度河豚ptanistadi、恒河豚ptanistagangetica、亚马孙河豚iageoffrensis、马德拉河豚iaboliviensis、拉普拉塔河豚ponoriabvillei。 ·海豚科delphidae如:真海豚delphdelphis、短喙真海豚delphdelphislnae、长喙真海豚delphcapensisgray、宽吻海豚tursiopstruncat、亚马孙白海豚sotaliafviatilis、逆戟鲸(虎鲸、杀人鲸)orcorca、海豚、中华白海豚、 领航鲸科巨头鲸(领航鲸黑圆头鲸)globicephaena、大吻领航鲸、长肢领航鲸、短肢领航鲸、瓜头鲸、北极虎鲸、伪虎鲸pseudorcacrassidens、侏虎鲸。 ·鼠海豚科phocaenidae如:江豚neophocaenaphocaenoides ·一角鲸科onodontidae如:一角鲸(独角鲸、角鲸)onodononoceros、白鲸delphapterleucas,(注:伊河豚(短吻海豚)orcaelbrevirostris也归入此科。) ·喙鲸科hyperoodontidae如:布氏长喙鲸soplodondensirostris ·抹香鲸科physeteridae如:抹香鲸physetercatodon ·小抹香鲸科kogiidae如:小抹香鲸kogiabreviceps、倭抹香鲸kogiasi 须鲸(学名:baenoptera)是须鲸类动物总称,体长约为15~20米,体重25吨左右。全世界现生的种类一共是15种,中国发现的有9种,像蓝鲸、长须鲸、大翅鲸(座头鲸)、露脊鲸、灰鲸等,都是哺乳类海洋生物。体形细长。背部黑色,腹部白色,交界线波状或云状,过渡区呈灰色。鳍肢和尾鳍的下面为灰色。背鳍呈镰刀形,向后倾斜。每侧的须板为300~400枚,为黑色,故称“黑板须鲸”。喷出的水柱又高又细,垂直。 须鲸类动物的体形巨大,最小的种类体长也大于6米。口 中没有牙齿,只有在胚胎发育时可以看到退化的牙齿,但上颌左右两侧的腭部至咽部各生有150—400枚呈梳齿状排列的角质须。须的颜色、形状和数目因种类的不同而有差异,是进行分类的重要依据之一。外鼻孔有2个,位于头顶,呼吸换气时可以喷出两股水柱。头骨极大,有的种类可达体长的1/3,左右对称。颈椎愈合或者分离。胸骨较小,仅有1到2对肋骨与胸骨相连接,胸廓不完全。没有锁骨。鳍肢一般具4指,消化道中具有盲肠。 须鲸的牙齿犹如巨大的毛发,与面部的绝大多数毛发一样。它们的“毛牙”能够捕获猎物。[1] 领航鲸科巨头鲸(领航鲸黑圆头鲸)globicephaena、大吻领航鲸、长肢领航鲸、短肢领航鲸、瓜头鲸、北极虎鲸、伪虎鲸pseudorcacrassidens、侏虎鲸。 ·鼠海豚科phocaenidae如:江豚neophocaenaphocaenoides ·一角鲸科onodontidae如:一角鲸(独角鲸、角鲸)onodononoceros、白鲸delphapterleucas,(注:伊河豚(短吻海豚)orcaelbrevirostris也归入此科。) ·喙鲸科hyperoodontidae如:布氏长喙鲸soplodondensirostris ·抹香鲸科physeteridae如:抹香鲸physetercatodon ·小抹香鲸科kogiidae如:小抹香鲸kogiabreviceps、倭抹香鲸kogiasi 须鲸(学名:baenoptera)是须鲸类动物总称,体长约为15~20米,体重25吨左右。全世界现生的种类一共是15种,中国发现的有9种,像蓝鲸、长须鲸、大翅鲸(座头鲸)、露脊鲸、灰鲸等,都是哺乳类海洋生物。体形细长。背部黑色,腹部白色,交界线波状或云状,过渡区呈灰色。鳍肢和尾鳍的下面为灰色。背鳍呈镰刀形,向后倾斜。每侧的须板为300~400枚,为黑色,故称“黑板须鲸”。喷出的水柱又高又细,垂直。 须鲸类动物的体形巨大,最小的种类体长也大于6米。口须鲸类动物的体形巨大,最小的种类体长也大于6米。口 中没有牙齿,只有在胚胎发育时可以看到退化的牙齿,但上颌左右两侧的腭部至咽部各生有150—400枚呈梳齿状排列的角质须。须的颜色、形状和数目因种类的不同而有差异,是进行分类的重要依据之一。外鼻孔有2个,位于头顶,呼吸换气时可以喷出两股水柱。头骨极大,有的种类可达体长的1/3,左右对称。颈椎愈合或者分离。胸骨较小,仅有1到2对肋骨与胸骨相连接,胸廓不完全。没有锁骨。鳍肢一般具4指,消化道中具有盲肠。 须鲸的牙齿犹如巨大的毛发,与面部的绝大多数毛发一样。它们的“毛牙”能够捕获猎物。[1](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河间(十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大黄鱼(riichthyscrocea),硬骨鱼纲,鲈形目(percifors),石首鱼科(sciaeni-dae),黄鱼属,又名黄鱼、大王鱼、大鲜、大黄花鱼、红瓜、金龙、黄金龙、桂花黄鱼、大仲、红口、石首鱼、石头鱼、黄瓜鱼,为传统“四大海产”(大黄鱼、小黄鱼、带鱼、乌贼)之一,是我国近海主要经济鱼类。[1] 大黄鱼,体延长,侧扁,体长约40-50。金黄色。尾柄细长。鳞较小,背鳍起点至侧线间具8-9行鳞。椎骨25-27枚。平时栖息较深海区,4-6月向近海洄游产卵,产卵后分散在沿岸索饵,以鱼虾等为食。秋冬季又向深海区迁移。鳔能发声,渔民常借此估测鱼群的大小。分布于南海、东海和黄海南部。为中国重要的经济鱼类。供鲜食或制黄鱼鲞等;鳔可制胶。已经人工养殖[2]。 形态特征 体延长,侧扁,体长约40-50。金黄色。尾柄细长,长约为高的3倍余。鳞较小,背鳍起点至侧线间具8-9行鳞[2]。头较大,具发达粘液腔。下颌稍突出。侧线鳞56~58,背鳍起点至侧线间具鳞8~9枚。背鳍具9~11鳍棘,27~38(一般为31~33)鳍条。臀鳍具2鳍棘,7~10鳍条,第2鳍棘等于或稍大于眼径。体黄褐色,腹面金黄色,各鳍黄色或灰黄色。唇橘红色。鳔较大,前端圆形,具侧肢31~33对,每一侧肢最后分出的前小枝和后小枝等长。头颅内有2块白色矢耳石。椎骨26~27个,有时25个。 生活习性 大黄鱼为暖温性近海集群洄游鱼类,主要栖息于80米以内的沿岸和近海水域的中下层。平时栖息较深海区,4-6月向近海洄游产卵,产卵后分散在沿岸索饵,以鱼虾等为食。产卵鱼群怕强光,喜逆流,好透明度较小的混浊水域。黎明、黄昏或大潮时多上浮,白昼或小潮时下沉。成鱼主要摄食各种小型鱼类及甲壳动物(虾、蟹、虾蛄类)。生殖盛期摄食强度显着降低;生殖结束后摄食强度增加。幼鱼主食桡足类、糠虾、燐虾等浮游动物。 大黄鱼能发出强烈的间歇性声响,同时对音响也很敏感。它的主要发音器官是鳔及其两侧的声肌。当声肌收缩时,压迫内脏使鳔共振而发声。在生殖季节鱼群终日发出“咯咯”、“呜呜”的叫声,声音之大在鱼类中少见。这种发声一般认为是鱼群用以联络的手段,在生殖时期则作为鱼群集合的信号。中国渔民早就以此习性判断大黄鱼群的大小、栖息水层和位置,以利捕捞。 大黄鱼对溶解氧的要求较高,一般在4g/l以上,幼鱼的溶解氧临界值为3g/l左右,稚鱼则在2g/l左右,所以人工育苗尤其在养成中特别要注意保持溶氧在5g/l以上,否则易造成缺氧浮头导致死亡。 大黄鱼分布于黄海中部以南至琼州海峡以东的中国大陆近海及朝鲜西海岸。雷州半岛以西也偶有发现。中国沿海的大黄鱼可分为3个种群:1南黄海—东海地理种群(第一地理种群)。分布于黄海南部至东海中部,包括吕泗洋、岱衢洋、猫头洋、洞头洋至福建嵛山岛附近。2台湾海峡—粤东地理种群(第二地理种群)。主要分布在东海南部、台湾海峡和南海北部(嵛山岛以南至珠江口)。这一种群又分为北部和南部两大群体。3粤西地理群(第三地理种群)。主要分布于珠江口以西至琼州海峡的南海区。 繁殖规律 春季中国沿岸水温增高,鱼群从越冬场游向沿岸河口附近的浅海区生殖。东海北部、中部群的越冬海区一是江外、舟外越冬场,二是浙闽近海越冬场,三是大沙和沙外越冬场。亲鱼于四月中、下旬结成大群,从深水越冬区向西洄游进入吕泗洋、岱衢洋、大戢洋等产卵场。产卵期为5~6月。亲鱼产卵后分散在岛屿与河口一带海区索饵肥育。9月还有较小鱼群到江苏、浙江近岸产卵,形成秋汛。秋末冬初沿岸水温下降,大黄鱼返回越冬海区。闽、粤东群的北部群体主要在闽东渔场产卵,一路于4月下旬至5月中旬进入东引渔场产卵,另一路于4月下旬至6月中旬经白犬列岛、马祖岛等分3~4批进入三都澳内湾,于5月中旬至6月中旬每逢大潮在官井洋产卵。秋末冬初分散于各处索饵的鱼群开始在四礵列岛一带形成秋冬季大黄鱼汛。此后随水温下降,一部分鱼群游向60米等深线暖水处越冬,一部分鱼群继续向四礵列岛以南游去。闽、粤东群的南部群体其生殖洄游在珠江口以东沿岸海区开始较早,1月鱼群开始由外海集中到达汕尾,转向东北方向洄游,2~3月抵甲子、神泉,3月在南澳岛东北渔场和东南渔场形成渔汛,至4月结束。秋汛自8月开始,鱼群从福建南部沿海一带进入广东沿海,由东北向西南进行洄游。9月抵达饶平近海和南澳岛西南沿岸,10月出现于神泉、甲子,11月到达汕尾,12月在平海、澳头(大亚湾内外)附近,1月份开始向外海逸散。粤西群10月初从吴川等附近向硇洲岛南、北产卵场游去,11月为产卵盛期,产卵后分成小群,转向深水区栖息,秋汛结束。翌年春汛自2月开始鱼群集结于硇洲岛南面进行产卵,3月为旺汛,至4月初水温上升,正值春雨时期,近岸河口浅海水域盐度明显下降,不宜大黄鱼栖息,鱼群迅速离开,春汛即告结束。 产卵场一般位于河口附近岛屿、内湾近岸低盐水域内的浅水区,水深一般在东海、黄海区不超过20米,但在岱衢洋产卵场最深可达20~30米,在南海区不超过30米;水色混浊,透明度大都在1米以内,底质为软泥或泥质沙海区。中国沿海大黄鱼的产卵场约10个,有江苏的吕泗洋,浙江的岱衢洋、大戢洋、猫头洋、大目洋及乐清湾,福建的官井洋、东引渔场,广东的南澳渔场和硇洲岛渔场。春汛产卵场水温上升到15~17c时大黄鱼开始集群产卵,旺汛期浙江产卵场水温达17~19c,20c以上(吕泗洋为21~22c,官井洋22~24c)时渔汛结束。产卵场盐度范围在吕泗洋和官井洋为28~31,岱衢洋和大戢洋为17~28。大黄鱼一生能多次重复产卵,生殖期中一般排卵2~3次。怀卵量与个体大小成正比,由10~275万粒不等,一般为20~50万粒。卵浮性,球形,卵径119~155毫米,卵膜光滑,有一无色油球,直径为035~046毫米。受精卵在水温18c时约经50小时孵出仔鱼。各地方群的年龄组成不同,各群中个体的寿命、性成熟年龄也不相同:东海北部、中部群的个体寿命最长,最高龄鱼为29龄,但开始性成熟年龄较迟,少数为2龄,一般为3~4龄。粤西群的大黄鱼寿命最短,最高龄鱼仅为9龄,但性成熟年龄最早,少数个体1龄开始性成熟,大部分个体为2~3龄。闽、粤东群的大黄鱼处于上述两群之间,最高龄鱼为17龄,大量性成熟个体为2~3龄。大黄鱼最大个体全长可达755毫米,重38千克。 随着捕捞量的逐渐加大,高龄黄鱼几乎已经绝迹。 捕捞历史 据《吴地记》载:阖庐十年(公元前505),中国东海已有捕捞大黄鱼活动。明《闽中海错疏》记载了四明(今宁波)沿海大黄鱼的渔期。长期来捕捞大黄鱼的渔具在浙江主要为囊网类(大对、小对、围缯网),其次为流网、张网和钓钩;福建以大围缯和流刺网为主;广东过去以“敲”作业最为着名,还使用拖网、手钓、罟(围)网和地拉网捕捞。“敲”作业因对资源破坏甚大,已被禁止。大黄鱼的主要生产国是中国和朝鲜。 人工养殖 大黄鱼的成鱼养殖,目前有网箱、围网与土池等多种养殖模式,均取得明显效果与较好的经济效益,这里介绍大黄鱼的网箱成鱼养殖。 大黄鱼养成阶段的网箱设置与鱼种培育阶段的要求基本相同,只是网箱的规格与网目大小随着鱼种的长大而改变。养成网箱的深度,一般在35米~40米间,网眼大小在20毫米~60毫米间。为避免鱼体擦伤,网衣材料选择质地较软的结节网片为好。 鱼种放养 1鱼种的选择 鱼种应选择体型匀称、体质健壮、体表鳞片完整、无病无伤的。同一网箱中放养的鱼种规格,要求整齐一致。计划当年达到400克以上规格的网箱,放养的鱼种规格要在100克左右。 2.鱼种的运输 鱼种的运输方法有活水船、活水车、鱼篓、水箱、塑料袋充氧等多种方法。而作为生产性的批量长途运输,以活水船运输为佳。运输鱼种一般在水温降到18c~16c时的秋末,或水温上升至13c以上时的春季进行为好。发病期间或饱食后的鱼种不得启运。活水船运输要选择暖和且风小的天气进行。运输时间超过24小时以上的活水船运输参考密度为500尾/立方米(规格75克),即40千克/立方米左右。以其他水体运输的密度,要比活水船运输密度小得多。 3.鱼种的放养 流急海区的网箱,鱼种放养应选择在小潮水期间。鱼种运达网箱区后,可结合捞鱼装桶与倒进网箱的时间间隙,用高浓度的抗菌素和加入适量福尔马林的淡水溶液对鱼种进行浸泡消毒。使用封闭式水体运送鱼种的,在入箱时,要避免水温等条件的突变。可以采用在运送水体中加入网箱区海水的办法进行短暂的过渡处理。鱼种的放养密度根据网箱内水流畅通情况及鱼种的规格来决定。参考密度为75克大小的为25尾/立方米左右,收获前的密度为12尾/立方米~14尾/立方米,即6千克/立方米~7千克/立方米。。。。。。 大黄鱼肉质较好且味美,“松鼠黄鱼”为筵席佳肴。大部分鲜销,其他盐渍成“瓜鲞”,去内脏盐渍后洗清晒干制成“黄鱼鲞”或制成罐头。鱼鳔可干制成名贵食品“鱼肚”,又可制“黄鱼胶”。大黄鱼肝脏含维生素a,为制鱼肝油的好原料。耳石可作药用。 丰富的蛋白质、微量元素和维生素,对体质虚弱和中老年人来说,食用黄鱼会收到很好的食疗效果 2.黄鱼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硒,能清除人体代谢产生的自由基,能延缓衰老,并对各种癌症有防治功效。 鲽形目(pleuronectifors)约600种卵圆形扁平鱼类的统称,有眼的一侧(静止时的上面)有颜色。鲽科(pleuronectidae)100种,一般两眼位于右侧。鮃科(bothidae)约200种,两眼均在身体左侧。其他主要科有鳎科(soleidae)和舌鳎科(cynoglossidae)。比目鱼的体型各异,小型种仅长约10公分(4吋),而最大的大西洋大比目鱼(hippoglosshippogloss)可长达2公尺(7呎),重325公斤(720磅)。许多种类如大比目鱼和大菱鮃,全是名贵的食用鱼。 比目鱼(ftfish)---“变色龙”,是两只眼睛长在一边的奇鱼,被认为需两鱼并肩而行, 故名比目鱼。它是海水鱼中的一大类,包括有鲆科、鲽科、鳎科的鱼类。鲆科中常见的有“牙鲆”、“斑鲆”、“花鲆”;鲽科中常见的有“高眼鲽”、“石鲽”、“木叶鲽”、“油鲽”;鳎科中常见的有“舌鳎”。有3亚目9科约118属538种。中国产3亚目8科50属134种。均为底层海鱼类,其分布与环境,如海流、水和水温等因素有密切关系。如沿赤道诸大洋西侧暖流广,种类特多;黄、渤海沿岸寒流强且有黄海冷水团,冷温性种类较多;西太平洋南海等未受冰川期的强烈影响,种类也很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北宁(一)(今日四连发)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鲳鱼,别名有镜鱼、鮀鱼(《临海异物志》)、昌侯龟、昌鼠(《本草拾遗》),狗瞌睡鱼(《岭表录异》),鲳鳊(《医林纂要》),镜鱼、平鱼(《黄渤海鱼类调查报告》),白昌(《中国动物图谱·鱼类》),叉片鱼(江苏、浙江)等。体短而高,极侧扁,略呈菱形。头较小,吻圆,口小,牙细。成鱼腹鳍消失。尾鳍分叉颇深,下叶较长。体银白色,上部微呈青灰色。以甲壳类等动物为食。鲳鱼是热带和亚热带的食用和观赏兼备的大型鱼类。 外形特征编辑 鲳鱼属于鲈形目,鲳科。体短而高,极侧扁,略呈菱形。头较小,吻圆,口小,牙细。成鱼腹鳍消失,尾鳍分叉颇深。下叶较长,体银白色,上部微呈青灰色,以甲壳类等为食。 体型:体短而高,极侧扁,略呈菱形,体长约20厘米。 鲳鱼 鲳鱼 头:头较小,侧扁而高。吻短、圆钝,稍突出于下领之前。眼小,侧位。眼间隔呈大的弧形隆起,鼻小,每侧各2个,前鼻孔圆形,后鼻孔呈裂缝状,口小,微斜。 颌:上颌骨达眼前缘的下方。两颌各有1行细齿,排列紧密。 鳃:鳃孔小,鳃耙短弱,排列稀松。 鳞:鳞细小,圆形,极易脱落。侧线鳞110~130,侧线位高,几与背缘并行。 鳍:背鳍9~Ⅻ,1-42~48,起点略在臀鳍起点前方。臀鳍6~7,1-41~46。背鳍、臀鳍同形,鳍棘均呈截形,鳍条部前端皆隆起呈镰刀状。胸鳍长大,24~27。无腹鳍。尾鳍17,分叉很深。体银白色,上部微呈青灰色,多数鳞片上有细微的黑色小点。 生活习性编辑 鲳鱼为近海中下层鱼类。以小鱼、水母、硅藻等为食。 生长繁殖编辑 鲳鱼有季节性回游现象,生殖期5-6月。怀卵量117-218万粒,卵浮性,径16-19。 栖息环境编辑 鲳鱼常栖息于水深30-70潮流缓慢海区内。 分布范围编辑 鲳鱼主要分布于中国沿海、日本中部、朝鲜和印度东部。 常见品种编辑 银鲳 银鲳 银鲳 亦称镜鱼、平鱼,体形侧偏,呈卵圆形,银灰色,头小,吻圆,头胸相连明显,口、眼都很小,两颌各有一行细牙,食道侧囊内具有状突起,嘴舌不能伸缩;头后侧感觉管从不延长,呈尖形,脊椎骨40~41。背鳍与臀鳍同形,稍长,呈镰状,成鱼腹鳍消失,鳍刺很短,尾鳍叉形,下叶长于上叶;体披细小的园鳞,颜色银白,故称银鲳。为近海暖温性中下层鱼类,平时分散栖息于潮流缓慢,水深5米~110米的水域,早晨及黄昏时在水中上层活动,不甚活跃。喜欢在阴影处成群,小潮时鱼群更为集中。银鲳分布于印度西太平洋区。东海银鲳,春季从台湾海域北部北上到东海北部,每年5月上旬(立夏)以后,渔群就北移进入浅水区生殖,喜欢在浅海岩礁、沙滩水深10米~20米一带河口处产卵,卵浮性,产卵量8 金鲳 金鲳 万~35万粒。 金鲳 学名卵形鲳鲹,地方名称黄腊鲳,金鲳,该鱼体侧扁,卵圆形,臀鳍与第二背鳍略相等,都显著比腹部为长。头侧扁,尾柄细,体披小圆鳞,不易剥落。鱼肉为白色,细嫩,鲜美可口,为南方沿海名贵海产经济鱼类之一。金鲳鱼是暖水性中上层鱼类,栖息在印度洋、太平洋、大西洋的热带、亚热带和温带海区中。金鲳鱼体型较大,一般不结成大群,春夏季由外海游向近海,冬季又游到外海深水区。大的个体有5公斤~10公斤。金鲳鱼肉细嫩,味鲜美,为名贵的食用鱼类,唯产量不大,所以可作为海水养殖的对象。 红鲳 红鲳 红鲳 学名短盖巨脂鲤,别名也叫淡水白鲳,成体有着黑色的背鳍和闪耀着桔红色金属光泽的腹鳍。原产南美亚马逊河,为热带和亚热带鱼类。具有食性杂、生长快、个体大、病害少、易捕捞、肉厚剌少、味道鲜美、营养丰富等特点,在扩大池塘养殖对象,增加单位面积产量方面是一种有价值的鱼类,幼鱼阶段还可作观赏鱼。淡水鲳于1982年被引入中国台湾省,之后人工繁殖成功,开始在淡水鱼塘推广养殖。1985年从台湾省经香港引入广东省试养,1987年获得人工繁殖成功,以后逐渐推广全国,成为年产量最高的名特品种之一。 花鲳 花鲳 花鲳 学名巴西真鲳,体延长或体甚高而侧扁,口中大,口裂斜,上颌骨后端达眼中部下方。前鳃盖骨边缘具小棘,背鳍和臀鳍基部被以鳞片,背鳍鳍棘部与鳍条部相连,5~9鳍棘,鳍棘柔软,最末鳍棘长度等于相接鳍条。臀鳍3鳍棘,尾鳍凹形或叉形。背鳍8~9鳍棘27~29鳍条,臀鳍3鳍棘23~25鳍条,侧线鳞100~130,体长为体高的19~26倍,椎骨29。原产于西南大西洋区,从巴西至阿根廷火地岛海域,栖息深度22-133米, 刀鲳 刀鲳鱼,又名眼眶鱼、皮刀鱼,属肉食性鱼类,喜欢 刀鲳 刀鲳 追逐发光的猎物,主要栖息于较深的水域,有时会游到沿岸水域觅食,甚至发现于河口区。体近似三角形,甚侧扁。背缘浅弧形隆起;腹缘深弧形隆起,锐薄如刀。口小前位,几乎呈垂直状。体被细小鳞,不易察觉。侧线不完全,分两支。背鳍基底长于背鳍,大部鳍条埋于皮下,仅末端外露。腹鳍条细长。尾鳍叉状。体背深蓝色,腹部银白且有淡黄色。侧线上下有2-4列蓝绿小斑,比银鲳鱼肚子大。市场上常有不法商家用其冒充银鲳鱼售卖,但其营养价值远不及银鲳。 乌鲳 俗名黑鲳、铁板鲳、乌鳞鲳。分布于印度洋北部沿岸至朝 乌鲳 乌鲳 鲜、日本以及中国沿海等,属于热带及亚热带中上层鱼类。其一般生活于水色澄清的海区。体呈卵圆形,高而侧扁,体长可达40厘米以上。背、腹缘甚凸出、头小,吻短,口小,两颌牙细尖,鳃耙粗短。体被小圆鳞,呈黑褐色。侧线明显稍成弧形,尾柄处的侧线鳞较大,形成一隆起脊。[1] 灰鲳 近海暖温性鱼类,分布于我国沿海和日本、东南亚等地。灰鲳生长迅速,肉质肥厚,口味鲜美,是上等的食用鱼,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体呈菱形。背鳍和臀鳍显著延长,尾鳍分叉,下叶延长。背部青灰色,腹部灰白色,皆具银灰色光泽。灰鲳为近海洄游性中上层鱼类,平时分 灰鲳 灰鲳 散栖息于潮流缓慢的海区,冬季在黄海南部和东海弧形海沟内越冬,栖息水深不超过130米,喜在阴影中群集。成鱼主食水母、底栖动物和小鱼;幼鱼主食小鱼、箭虫、桡足类等。 刺鲳 俗名?鲳、肉鱼、瓜核、肉鲫、南鲳、玉昌、海仓。生活于亚热带海域,幼鱼栖息于表水层,常躲藏于水母触须中以寻求保护,成鱼则为底栖性鱼。肉食性,以小型底栖无脊椎动物为主。产浮性卵。体呈长卵圆形,侧扁。头小,吻短。体被薄圆鳞,易脱落。背部青灰色,腹部色较 刺鲳 刺鲳 浅。鳃盖后上角有一黑斑。尾鳍深叉形。 价值功效编辑 营养价值 鲳鱼含有多种营养。100克鱼肉含蛋白质156克,脂肪66克,碳水化合物02克,钙19毫克,磷240毫克,铁03毫克。含有丰富的不饱和脂肪酸,有降低胆固醇的功效;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硒和镁,对冠状动脉硬化等心血管疾病有预防作用,并能延缓机体衰老,预防癌症的发生。 食用功效 鲳鱼具有益气养血、补胃益精、滑利关节、柔筋利骨之功效,对消化不良、脾虚泄泻、贫血、筋骨酸痛等很有效。平鱼还可用于小儿久病体虚、气血不足、倦怠乏力、食欲不振等症。 医学价值 鲳科动物银鲳的肉。鲳鱼又称昌候鱼、昌鼠、鲳鳊、镜鱼、平鱼、叉片鱼。分布于我国南海、东海、黄海、渤海等沿海。获得后,除去鳍、内脏,洗净鲜用。 比目鱼又叫鲽鱼,硬骨鱼纲鲽形目鱼类的统称。体甚侧扁,呈长椭圆形、卵圆形或长舌形,最大体长可达5。成鱼身体左右不对称。两眼均位于头的左侧或右侧。口稍突出。鳍一般无鳍棘。背鳍和臀鳍基底长,与尾鳍相连或不连。广泛分布于各大洋的暖热海域中,主要以底栖无脊椎动物和鱼类为食。种类繁多,全世界有540余种,中国产120种,主要类别有鳒、鲆、鲽、鳎、舌鳎等,为经济鱼类。[1]栖息在浅海的沙质海底,捕食小鱼虾。它们特别适于在海床上的底栖生活。由于它们的身体扁平。双眼同在身体朝上的一侧,这一侧的颜色与周围环境配合得很好;它们身体的朝下一侧为白色。比目鱼的身体表面有极细密的鳞片。比目鱼只有一条背鳍,从头部几乎延伸到尾鳍。它们主要生活在温带水域,是温带海域重要的经济鱼类。 鲽形目(pleuronectifors)约600种卵圆形扁平鱼类的统称,又叫獭目鱼、塔么鱼。见于热带到寒带水域,多为海产,生活于沿大陆棚中等深度的海水中,但有些则进入或永久生活于淡水。肉食性,底栖,静止时一侧伏卧,部分身体经常埋在泥沙中。有些能随环境的颜色而改变体色。比目鱼最显著的特征之一是,两眼完全在头的一侧;另一特征为体色,有眼的一侧(静止时的上面)有颜色,但下面无眼的一侧为白色。其他特征为沿背腹缘分别具长形的背、臀鳍。鲽科(pleuronectidae)100种,一般两眼位于右侧。鮃科(bothidae)约200种,两眼均在身体左侧。其他主要科有鳎科(soleidae)和舌鳎科(cynoglossidae)。比目鱼的体型各异,小型种仅长约10公分(4吋),而最大的大西洋大比目鱼(hippoglosshippogloss)可长达2公尺(7呎),重325公斤(720磅)。许多种类如大比目鱼和大菱鮃,全是名贵食用鱼。 比目鱼(flounder)---“变色龙”,是两只眼睛长在一边的奇鱼,被认为需两鱼并肩而行,故名比目鱼。它是海水鱼中的一大类,包括有鲆科、鲽科、鳎科的鱼类。鲆科中常见的有“牙鲆”、“斑鲆”、“花鲆”;鲽科中常见的有“高眼鲽”、“石鲽”、“木叶鲽”、“油鲽”;鳎科中常见的有“舌鳎”。有3亚目9科约118属538种。中国产3亚目8科50属134种。均为底层海鱼类,其分布与环境,如海流、水和水温等因素有密切关系。如沿赤道诸大洋西侧暖流广,种类特多;黄、渤海沿岸寒流强且有黄海冷水团,冷温性种类较多;西太平洋南海等未受冰川期的强烈影响,种类也很多。有少数种类,在中国如华鲆、江鲽、窄体舌鳎、褐斑三线舌鳎等可进入江河淡水区生活。 比目鱼为鲽形目鱼类统称,又称鳎沙鱼(也讹作“挞沙鱼”)、鳎蟆(拼音:tǎa,也讹作“塔玛”)、平鱼及左口鱼,广东及香港俗称大地鱼,是一种卵圆形扁平深海鱼类;热带或寒带大陆棚中等深度的海水水域均有踪迹,少部分生活于淡水中,现已成为人类的食品之一。比目鱼的特征是两眼均位于身体的左侧,比目鱼也是因此得名,有眼的一侧有体色,另侧为白色。 比目鱼又叫鲽鱼、板鱼、偏口鱼,栖息在浅海的沙质海底,捕食小鱼虾。它们特别适于在海床上的底栖生活。由于它们的身体扁平。双眼同在身体朝上的一侧,这一侧的颜色与周围环境配合得很好;它们身体的朝下一侧为白色。比目鱼的身体表面有极细密的鳞片。比目鱼只有一条背鳍,从头部几乎延伸到尾鳍。它们主要生活在温带水域,是温带海域重要的经济鱼类。 比目鱼的眼睛是怎样凑到一起的呢?原来,从卵膜中刚孵化出来的比目鱼幼体,完全不象父母,而且跟普通鱼类的样子很相似。眼睛长在头部两侧。每侧各一个,对称摆放。它们生活在水的上层,常常在水面附近游泳。大约经过20多天,比目鱼幼体形态开始变化。当比目鱼的幼体长到1厘米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比目鱼一侧的眼睛开始搬家。它通过头的上缘逐渐移动到对面的一边,直到跟另一只眼睛接近时,才停止移动。不同种类的比目鱼眼睛搬家的方法和路线有所不同。比目鱼的头骨是软骨构成的。当比目鱼的眼睛开始移动时,比目鱼两眼间的软骨先被身体吸收。这样,眼睛的移动就没有障碍了。比目鱼眼睛的移动时比目鱼的体内构造和器官也发生了变化。比目鱼已经不适应漂浮生活,只好横卧海底了。比目鱼是名贵的海产。渔业上把它叫做牙鲆。牙鲆的身体一般长25厘米到50厘米,最大的牙鲆有70厘米。牙鲆会根据季节的更替,做短距离的集群洄游。在我国沿海,牙鲆有广泛的分布。黄海、渤海的渔民们用海底曳网捕捞牙鲆。新鲜的牙鲆可以食用或者制作成罐头。牙鲆的肝脏还可以提炼鱼肝油。 鱼类学家告诉我们,比目鱼这种奇异形状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刚孵化出来的小比目鱼的眼睛也是生在两边的,在它长到大约3厘米长的时候,眼睛就开始“搬家”,一侧的眼睛向头的上方移动,渐渐地越过头的上缘移到另一侧,直到接近另一只眼睛时才停止。比目鱼的生活习性非常有趣,在水中游动时不像其它鱼类那样脊背向上,而是有眼睛的一侧向上,侧着身子游泳。它常常平卧在海底,在身体上覆盖上一层砂子,只露出两只眼睛以等待猎物、躲避捕食。这样一来,两只眼睛在一侧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当然这也是动物进化与自然选择的结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北宁(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多春鱼是一道名菜,以多春鱼为主要食材的私房菜,肉质却特别嫩滑,表面金黄,鱼骨已经煎酥,配上爽口的鱼酱,味道十分鲜美。多春鱼的营养价值非常高,小孩子吃了可以明目,而且那鱼籽含有皮肤所需的微量元素、矿物质盐、蛋白质等等。 鱼的个头虽不大,肉质却特别嫩滑,表面金黄,鱼骨已经煎酥,配上爽口的鱼酱,味道十分鲜美!煎好的鱼身带着蛋香的酥脆,鱼肉的清甜鲜美,特别是当牙齿咬到一整包鱼籽时,细细的鱼籽在你齿间爆裂的快感。 由于 多春鱼图片合集 多春鱼图片合集(6张) 多春鱼常被用作饮酒的辅菜,在旧朝又因为其谐音而被人们寄予情感上的期望,因此诗歌也曾以之为寄托: “京都多春雨,回首多春光。公子多春情,绿草多春芳。八载多春伤,橙子多春鱼。”以一种悲凉无奈又唯美柔和的笔触描画了女子面对移情的夫君,回首往昔感叹物是人非的心情。诗歌结构巧妙意境深远,且婉转迂回反复兴叹,最后却以状似无关的菜名结尾,把百般不甘隐于恭顺贤良的外表下,令人嗟叹。也有一说是女子悼念亡夫,因为橙子多春鱼本是秋季菜肴,本诗乃追念之作。 这首诗歌反映了当时社会女子命运被男子左右,不能自控的不幸命运,尤以美好景色作为衬托,为和歌好用的表现方式,是咏物表情的精彩之作。 狭鳕俗称明太鱼或朝鲜明太鱼,是鳕科中的重要种类,是冷水性中下层鱼类,广泛分布于太平洋北部。从日本海南部向北沿俄罗斯东部沿海经白令海和阿留申群岛、阿拉斯加南岸、加拿大西海岸至美国加利福尼亚中部、法罗群岛。白令海和鄂霍次克海是两个重要渔场。狭鳕是渔获量很高的经济鱼类,最高年产量600多万吨,1998年渔获量为4094万吨,其中俄罗斯和美国共占861。 形态特征 狭鳕身体长形,后部侧扁;体长可达900毫米,体长为体高的66~102倍,为头长的41~46倍,为眼径的39~48倍。眼侧上位。眼间隔小于眼径。口大,前位,斜形。下颌前端较上颌长。下颏须约等于瞳孔的1/2。鳃膜条骨7块。头体有小圆鳞。侧线前部侧上位,到第二背鳍降为侧中位且呈断续状态。背鳍12~14,12~18,20~21,臀鳍19~23,21~23;第一臀鳍始于第二背鳍稍前方;胸鳍18~20;腹鳍6,始于胸鳍稍前方,第二鳍条突出为丝状;尾鳍凹叉状。外行鳃耙6+32~34;椎骨50~52块。额骨1块。下鳃盖骨与后匙骨很厚。体背侧橄榄色,腹侧银色,两侧各有2~3纵行暗黄斑。背鳍与胸鳍暗橄榄色,臀鳍与腹鳍灰色。 主要价值 狭鳕有很高的经济价值,它的蛋白质含量高,而脂肪含量低,特别适宜大规模工厂化、标准化加工生产。德国bader工厂提供的设备是加工狭鳕的高手,速度快,质量好。可加工成有刺片、无刺片,腹部割下的“v”形块加工成碎鱼肉,鱼头等下角料加工成鱼粉、鱼油等。有专门加工鱼糜的捕捞加工船, 狭鳕 狭鳕(5张) 用狭鳕制成的鱼糜洁白细腻,蛋白含量高,营养丰富,弹性特别好。以鱼糜为原料能加工出鱼肠、鱼卷、鱼饼、鱼丸、蟹足棒等“远洋”牌系列海鲜食品,是绝对的蓝色食品。在日本海为重要经济鱼类之一。 捕捞季节 每年的12月至翌年的3月,是捕捞狭鳕的黄金季节。探鱼仪小荧屏经常是整版的红色显示,在冰层下400米的海底,仅堆积在一起越冬的狭鳕就有200米厚。那时的鱼活动迟缓,鱼群高度集中。 分布范围 分布于日本海南端到白令海峡北侧的楚科奇海及加拿大等沿海,沿寒流少数可达朝鲜半岛西侧,为冷水性海鱼。 主要种类 阿拉斯加狭鳕:英文名-askapollock,是gadidae鱼类家族的一员,同一家族还包括真鳕和无须鳕。主要产自美国东岸东北部和整个北大西洋水域。阿拉斯加狭鳕个体较小,肉质白嫩,含油量低。 狭鳕 狭鳕(15张) 胚胎发育 狭鳕产浮性分离卵子,卵膜单层、透明光滑,卵黄均匀,无油球,卵径145~158。在水温(63±124)c,盐度34时受精后约1h胚胎形成,24h后进入囊胚期,61h后进入原肠胚期,134h后进入器官形成早期,161h后心脏开始跳动,319h后开始孵化。在整个胚胎发育过程中,狭鳕卵子的直径呈现逐渐增大的趋势。亚显微观察显示,狭鳕受精孔为2型,受精孔前庭平坦,但受精孔孔道较长。未受精时,受精孔开放,卵膜上多皱褶,卵膜壁孔不明显;2细胞期时,受精孔被卵周液分泌物阻塞,卵膜皱褶减少,卵膜壁孔明显;原口关闭期时,受精孔呈半开放状态,卵膜褶皱增多,卵膜壁孔不明显;即将孵化期时,受精孔完全塌陷,卵膜表面十分粗糙,卵膜壁孔明显。由此可见,狭鳕卵子卵径、受精孔和卵膜结构的动态变化都与整个胚胎发育过程紧密相关,其对提高卵子受精率、卵子在海底正常发育和散布,卵子发育过程中防止多精受精和细菌感染具有重要意义。[1] 秋刀鱼是颌针鱼目,竹刀鱼科,秋刀鱼属的唯一一种,也是重要的食用鱼类之一。其学名lobissaira取自日本纪伊半岛当地对此鱼种的名称,其中saira系俄语(canpa)。中文与日文的汉字都是\&039;秋刀鱼\&039;可能是源自于其体型脩长如刀,同时生产季节在秋天的缘故。秋刀鱼在部分东亚地区的食物料理是种很常见的鱼种。体型细圆,棒状;背鳍后有5-6个小鳍,臀鳍后有6-7个游离小鳍;两颇多突起,但不呈长缘状,牙细弱;体背部深蓝色,腹部银白色,吻端与尾柄后部略带黄色。 本鱼体延长而纤细,侧扁。头较长,背面平坦,中央有1微弱棱线。口前位,前部平直,后部微斜 秋刀鱼 秋刀鱼 裂。两颚向前延伸短喙状,下颚较上颚突出。齿细小,两颌各1行,前部较集中,后部少或无。鳃耙细长,无假鳃[2]。胸鳍小,截形[3]。背鳍与臀鳍位于身体之后方。均无硬棘,其后方均具小鳍;背鳍具10~12枚软条及6~7枚小鳍,臀鳍具12~15枚软条[3]及7枚小鳍;腹鳍位于鳃盖后缘与臀鳍起点之间中央偏后下方;尾鳍深叉形[3],下叉稍长[2];脊椎骨62-69个[3];体被小圆鳞,易脱落[2];侧线下位,近腹缘。体背部及侧上方为暗灰青色,腹侧面银白色;体侧中央具一银蓝色纵带。体长可达35厘米。[4] 生活栖息 为表层洄游性鱼类[3],无胃,肠短;,。 秋刀鱼 秋刀鱼(20张) 秋刀鱼有几类天敌如海洋哺乳类、乌贼和鲔鱼、板鳃亚纲鱼类等,当逃离掠食者的时候,可以在水的表面上滑行。[3] 秋刀鱼是冷水性涧游鱼类,适温范围为10-24c,15-18c。虾类和卜足类,其次为鱼卵,挠足类为其比较稳定的饵料[1],摄饵活动主要在白天,夜里基本上不摄食。摄饵时的最适温度为15-21c。 日本太平洋一侧的秋刀鱼从8月下旬到12月在北海道至东北地区南下徊游到达日本南方水域,而在日本海侧其南下洄游群不明显,从2月至7月进行北上徊游,到达北海道至千岛外海,其中其南下洄游群不明显。 秋刀鱼属中上层鱼类,栖息于水深0~230米的太平洋亚热带或温带海域中。[3]日本太平洋一侧的秋刀鱼从8月下旬到12月在北海道至东北地区南下徊游到达日本南方水域,而在日本海侧其南下洄游群不明显,从2月至7月进行北上徊游,到达北海道至千岛外海,其中其南下洄游群不明显。 秋刀鱼属中上层鱼类,栖息于水深0~230米的太平洋亚热带或温带海域中。[3] 分布范围 本鱼分布于北太平洋区,本鱼分布于北太平洋区, 秋刀鱼的分布范围本鱼属于经济鱼类。适合煎食或碳烤。另可供作大型鲔钓渔业之饵料鱼或宠物饲料[3]。 秋刀鱼的分布范围 包括日本海、阿拉斯加、白令海、加利福尼亚州、墨西哥等海域。北纬67度-18度,东经137度-西经108度[3],喜欢的水温是摄氏15-18度。中国主要分布在黄海和山东东岸[2] 体长25厘米以上即成熟,在日本南部海域于秋季及冬季成熟,在日本北部海域则于初夏成熟会在流藻及潮境聚集而产卵,产卵时也会进入内湾,其卵具丝状突并依附于贝壳表面上[3]。 语言文化 在日文中,秋刀鱼也读sana(さんま---秋刀鱼)[3],与saa(さま---様)即大人的读音相近。另外,其学名lobissaira取自日本纪伊半岛当地对此鱼种的名称。[4] 保护级别 本鱼属于经济鱼类。适合煎食或碳烤。另可供作大型鲔钓渔业之饵料鱼或宠物饲料[3]。 营养价值 体内含丰富的蛋白质和脂肪等,味道鲜美,所以蒸、煮、煎、烤都可以,而且价格便宜(在日本产地市场的销价每公斤70-90日元之间)[6]。从上海水产大学对秋刀鱼营养成分分析来看,秋刀鱼蛋白质含量为207。[1] 秋刀鱼体内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脂肪酸,据分析,秋刀鱼含有人体不可缺少的二十碳五烯酸(epa)、二十二碳六烯酸(dha)等不饱和脂肪酸,epa、dha有抑制高血压、心肌梗塞、动脉硬化的作用。 秋刀鱼鲜样的常规营养成分含量为:水分(6062±048);灰分(075±001);粗蛋白质含量(1763±034),低于银鲳[5],接近小黄鱼[6],高于鳕鱼[6]、太平洋褶柔鱼[7]和四大家系大黄鱼[8]等海洋经济鱼类。粗脂肪含量达(2104±060),高于许多高脂海洋经济鱼类:带鱼和四大家系大黄鱼[8]等;低于挪威三文鱼[9]。实验结果表明,秋刀鱼属于高脂肪、高蛋白的海水鱼类。据报道,在一定的范围内,风味随肌肉脂肪含量的增加而增加,当肌肉脂肪含量达到鲜样的(35~45)才会有良好的适口性。秋刀鱼的粗脂肪含量很高,故具有很好的口感。[7] 扑捉方法 渔民捕秋刀鱼主要是利用其会被光线吸引的特性。常见的方法是用500瓦特蓝色或白色的强光灯具固定在渔船的一侧,另一侧则为较弱的红光。当鱼群被强烈的白光吸引集中时,灯光被换到船的另一侧,通常整群鱼就会被网住。以棒受网及流刺网可捕获。 自2003年我国大陆成功开发了西北太平洋秋刀鱼渔场之后,秋刀鱼已逐步进人中国大陆市场。对于秋刀鱼捕捞技术,在历经刺网、围网等渔具后现基本以舷提网捕捞作业为主。[8] 食用 秋刀鱼是日本料理中最具代表性的秋季食材之一,最常见的烹制方式是将整条鱼盐烤,搭配白饭、味噌汤、萝卜泥一同食用。秋刀鱼的鱼肠有苦味,但是大多数食客并不把鱼肠去除,而是用酱油或柠檬汁来给盐烤秋刀鱼调味。他们认为酱油的咸鲜味或柠檬的酸味与鱼本身的苦味相结合,才是秋刀鱼的最佳风味。此外,盐烤秋刀鱼也是韩国料理中的一道菜肴。蒲烧秋刀鱼是另一种比较常见的烹制方式。秋刀鱼生鱼片开始逐渐流行起来。秋刀鱼寿司则并不是全日本十分普及的菜式,只是纪伊半岛、志摩半岛等一些沿海地区的区域性食物。制作寿司用的秋刀鱼肉要先用盐和醋(有时用柠檬汁)进行腌制后方可使用。[4] 适宜人群 一般人群均可食用[9] 新鲜的秋刀鱼买回家后如果不马上食用,就要用保鲜膜包好放在冰箱冷藏室里,1-2天内尽快烹饪。如果放在冷冻室里,则可以保存3个月甚至更久,但滋味与口感都会大打折扣。[14] 如何挑选 上好的秋刀鱼形如上好的弯刀,弧度美妙,鱼嘴锋利,鳞片泛着青色,带有月光一样妩媚的明亮光泽。凑近闻,有极淡的腥味。[15]肉质紧,眼睛有光泽,鳞片全的比较新鲜。[14] 如果鱼身变得涨大,则多为即将变质或已经变质的鱼;从颜色方面辨别,色泽较暗的也是不新鲜的鱼;不新鲜的秋刀鱼吃起来没有鲜度,如同嚼豆腐渣。[15] 如何烹调 秋刀鱼等青皮红肉鱼类在适度环境中会产生组胺,引起组胺中毒(过敏性中毒),选购时,要特别注意鲜度质量,尽量加醋烧煮或油炸。建议秋刀鱼装碟时,可洒上炒过的白芝麻,或者挤点新鲜的柠檬汁提味。 煎秋刀鱼时,最好只煎鱼肉那一面,如果煎鱼皮那一面,鱼皮会容易因粘锅而破掉,不太美观。焖煮秋刀鱼时,中途要揭盖铲松秋刀鱼,避免它粘锅烧糊。做秋刀鱼的过程中,酱油和鲍汁已经够味,不需要放盐,否则会过咸了。[15] 如何食用 秋天是秋刀鱼最肥美的季节,可将新鲜的秋刀鱼,连同内脏一起烤制成盐烧秋刀鱼。腐败变质的鱼会产生毒害物质,不宜食用。[15](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征前的预谋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阿根廷红虾是阿根廷南部海域野生的虾子,红色,营养丰富,富含铁等元素,因是野生深海虾,加上全身红色,相对于国内虾来说,不管是外观还是肉质,都能得到大众的推崇。但阿根廷红虾虾头占整虾比例较高,适合整虾摆盘,不适合做溜虾段等对虾的烹饪方式。 阿根廷红虾介绍 阿根廷南部海域,纯净无污染,水温较低,红虾在这种环境下自然生长,营养丰富,口感鲜嫩。出水后立即快速冷冻至零下20摄氏度以下,以锁住红虾的新鲜度和营养成分。红虾的整个储藏和运输过程始终保持在零下20摄氏度以下,确保红虾在到达消费者餐桌时,营养成分不流失。野生,海捕,低温纯净海域生长;烹饪简单,口感鲜嫩,色泽艳丽,营养丰富。 食用方法编辑 请在解冻后去除虾背上的肠线(去肠线技巧,在虾头和身体处用牙签挑出,很容易的,一定要在是虾完全解冻后哦。) 1阿根廷船冻红对虾肉质肥嫩,口感极鲜,是上佳的刺身料理生食虾类。(品质不好来源不明的千万别生吃) 2阿根廷船冻红对虾可以根据您的口味选择不同的烹制方法,可清蒸、红烧、碳烤、椒盐等,也可火锅,煮汤。 阿根廷红虾壳薄肉大,味美营养丰富。虾具有很高的食疗价值,能增强人体的免疫力。 具有天然的粉红色虾壳,更好的保留了海虾原有的鲜味,其富含蛋白质及多种营养物质,肉质细嫩软滑、鲜香味美,且在海上冷冻具有其他同类产品无法比拟的新鲜度。 青虾是经济价值很高的淡水虾类之一。它生长快,个体大,繁殖快,生命力强,广泛分布于我国淡水湖泊中。青虾肉质细嫩鲜美,营养丰富,每百克食用部分含蛋白质1640克,营养学家认为它有一定的补脑功能。经省海洋与渔业局专家实地考察和专家评定,江苏泗阳,浙江德清被评定为“青虾之乡”。。。。。。 青虾体形粗短,整个身体由头和腹部两部分构成。头各节接合,由一大骨片覆盖背 方和两侧,叫头胸甲或背甲。头粗大,腹前部较粗,后部逐渐细而且狭小。额角位于头前端中央,上缘平直,末端尖锐,背甲前端有剑状突起,上缘有11~15个赤,下缘有2~4个齿。体色通常呈青蓝色并有棕绿色斑纹,但常随着栖息环境而变化。 青虾的体表有坚硬的外壳,起着保护机体的作用,其整体由20个体节组成,头部5节,8节,腹部7节,能用腹部急剧收缩、尾扇拨水后退,有步足5对,前2对呈钳形,后3对成爪状。其中雄性虾第2对步足特别强大,第6腹节的附肢演化为强大的尾扇,起着维持虾体平衡,升降及后退的作用。这种虾额角的基部两侧有1对复眼,横接在眼柄的末端,其复眼可自由活动,称为柄眼。 青虾的尾节尖细,其背面有2对活动的小刺。除尾节外,每节附肢1对。 青虾学名为沼虾[1],主要分布于中国和日本淡水水域中,具有繁殖力高,适应性强,食性广,肉味鲜美,可常年上市等优点其生活习性具有以下特点: 1沼虾属杂食性水产动物,偏食动物性饲料,人工养殖以商品饲料喂养为主 其最适生长水温为18-30c,当水温下降到4c时进入越冬期,当水温升到10c以上时活力加强,摄食逐步加强 2营底栖生活,喜欢栖息在水草丛生的缓流处栖息水深从1-2米到6-7米不等夏秋季青虾在岸边浅水处寻食和繁殖冬季则移到较深的水区越冬,很少摄食和活动 3水温18c左右,性成熟青虾开始交配产卵,青虾的交配往往在临近产卵时才进行 4青虾具背光性,白天隐伏在暗处,夜间出来活动生殖季节却一反常态,白天也会出来进行交配活动;还有投料时,白天也会出来争食 青虾是杂食性动物,生物。幼虾阶段以浮游生物为食,自然水域中的成虾主要食料是各种底栖小型无脊椎动物、水生动物的尸体、固着藻类、多种丝状藻类、有机碎屑、植物碎片等。人工养殖的青虾能摄食各种商品饲料,如酒糟、豆腐渣、豆饼、蚕蛹、蚌肉、麦粉、鱼肉粉、大米饭、螺蛳,尤其喜欢食蛆躬。 青虾 青虾(5张) 青虾主要靠嗅觉或触角寻找食物,觅食时,青虾的触角不停地在水中探索,当找到食物时,即用第一、第七对步足将食物钳起送人口中。青虾的消化道直而短,因而常常需不停地进食。在极度饥饿时,还会出现同类相残掳食的情况。 青虾平时喜居于安静的角落,或藏身于洞穴中,或栖息在水草从中,它对食物的占有、空间的占有和配偶的争夺有领域行为,不容他虾入侵,一旦发现入侵者,即举起第2对步足奋力驱赶。 青虾通常栖息在水草丛中,因而养虾池中必须种植适量水草或设置人工虾巢,一般可就地取材,利用现成的树根或用塑料网等物。 它白天潜伏在阴暗处,夜间出来活动,因而对青虾投食饲养应在傍晚为宜。只有寻找配偶时,它白天才出来活动。 青虾喜逆水游动,遇敌时先用第2对步足防御,临危时,则借助腹部屈伸、尾扇拨水而急速退缩避敌。 青虾游泳能力差,只能作短距离的游动,常在水底草丛中攀缘爬行。但是在受惊或受到敌害时,能用腹部急剧收缩、尾扇拨水后退,然后身体突然伸直一弹便从水中逃遁。 青虾具有广盐性,可生活于淡水和低盐度河口水域。多集群于水草丛生、水流缓慢的近岸水域。一般是夏秋季在沿岸浅水处摄食及活动,冬春季移动到较深的水域越冬,适温范围较广,可自然过冬。 青虾的游泳能力较弱,只能作短距离的游动,多数时间攀附于水草或其他水中物体上,在遇敌害时,依靠腹肌骤缩向后弹跳。 青虾的摄食强度主要取决于水温,一般3月当水温上升到14c左右时开始摄食,4-10月摄食强度最大,12月低温期进人越冬阶段,很少摄食,只有气温略有回升时才少量摄食。 地域 青虾是一种广泛分布于淡水水域的主要经济虾类,它营养丰富,肉嫩味美,是一种深受人们喜爱的名贵水产品。它广泛生活于淡水湖、河、池、沼中,以河北省白洋淀、江苏太湖、泗阳县、兴化市、山东微山湖出产的青虾最有名。 青虾喜栖息于江河、湖泊、池塘、沟渠沿岸浅水区或水草丛生 繁殖 青虾生长快,在5-6月份孵化出的幼苗,一般约40天就能长到3厘米左右,到11月份每只体重一般可达3-5克。青虾一生中蜕要13-15次皮,它的生长发育就是靠蜕皮来完成的,生命一般为14-18个月。 青虾的繁殖季节在每年4~8月份,以6~7月份为盛期。繁殖水温18c~29c,最适22c~27c。当年虾可达性成熟产卵。一般每尾亲虾每个繁殖季节可产卵2~3次。产卵活动多在夜间进行,交配24小时后即产卵。产卵量的多少与体型大小有关,4~6厘米亲虾产卵量在600~5000粒,一般1000~2500粒。卵附着于腹肢上孵化,一般约需20~25天孵出蚤状幼体。 人工养殖青虾目前有网箱养殖、池塘养殖和鱼虾混养几种方法。网箱养殖产量较高,能取得一年二熟的收成。青虾是一种在水底栖息的甲壳动物,与鱼一塘共养,可以充分利用水体潜力,增加经济效益。 习性 青虾属纯淡水产,生活于江河、湖沼、池塘和沟渠内,冬季栖息于水深处,春季水温上升后,始向岸边移动,夏季在沿岸水草丛生处索饵和繁殖。 产卵期自4月至9月初,盛期为6、7两月。适宜的水温是18-28c。越冬后的母虾,在4-7月间可连续产卵二次。当第一次所产的卵孵化时,卵巢又已成熟,接着进行蜕皮、交配和第二次产卵。两次产卵所隔的时间约20-25天左右。当年的新虾群中,有部分虾(体长一般在24-35毫米间)在8月份性成熟并抱卵,而它们所生的后代在当年是不能产卵的。 雌虾的卵巢发育成熟后,卵巢呈褐绿色,腹部侧甲的边缘呈淡黄色,且向两侧张开。交配在雌虾产卵前进行。交配前,雌虾一般都要先蜕皮。交配时,雄虾将雌虾抱住,身体的腹面与雌虾的腹面相贴,侧卧水底或水草上,随后雄虾排放精荚。交配的时间很短。交配后的雌虾,一般在24小时内即产卵。产卵的时间多在黎明以前。卵巢内所有成熟的卵一次产出。 抱卵数与体长成正比,体长45毫米以上的雌虾,抱卵数在1,500-4,000粒之间;体长45毫米以下的,抱卵700-2,000粒;在当年新虾群中的抱卵虾(体长24-35毫米),抱卵数在200-500粒之间。 雌雄虾的比例平时约为10:7,而在产卵盛期,由于雄虾在交配不久即死亡,因而雌雄的比例可降为10:4。雌虾在繁殖结束以后也陆续死去,因此,青虾的寿命一般仅为一年左右。 繁殖过程 生殖腺位于头消化腺的上方。精巢白色微黄,表面皱折不平。它的前部分两叶,后部合并,有一对输精管长而迂曲,最终开口于第五对步足基部的内侧(图1)。精子呈图钉形。头部的宽约115-161微米,长约575-69微米。尾部长约1035-161微米(图3)。精子在精巢和输精管内均不活动。成熟的精子当经过输精管时,被输精管的分泌物包被成精荚。精荚为乳白色半透明胶状体。交配后精荚粘着在雌虾的第3-5对步足基部之间。 卵巢呈椭圆形,前端略尖,分两叶,后端钝圆,不分叶。成熟的卵巢呈褐绿色,表面较光滑,两侧有一对短而直的输卵管, 开口于第三对步足基部的内侧(图2)。卵巢背面有蓝色和桔红色的分枝状色素。成熟的卵巢很柔软,膜薄,解剖时很容易破碎。 卵巢在10月至翌年1月间均不发育,2月份以后随水温的上升开始发育,3月份大部分卵开始积累卵黄,卵径不断扩大,4月下旬已 有少数雌虾卵巢成熟并产卵。 卵呈椭圆形。卵产出后附着在雌虾第1-4腹足上(腹足上出现许多刚毛以附卵)。卵刚产出时,其卵径为055-057x065-068毫米。孵化前的卵径为065x080毫米左右。发育早期的卵,颜色较深,为黄绿色或褐绿色,以后随着发育越来越淡,由黄绿色或褐绿色变成淡黄色,即将孵化的卵,除两复眼外几乎透明无色。卵与卵连接的牢固程度在发育的不同时期也不相同,起初连接牢固,晚期的则彼此很容易分离,而且容易从母体上脱落下来。 胚胎发育(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以打促和(十)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驼鹿(英文名称:oose):是世界上最大的鹿科动物,驼鹿属下共有2个物种8个亚种。驼鹿的名称取意于其肩高于臀,与骆驼相似。它又称堪达罕(满语)、犴达罕(满语)、犴,驼鹿在北美洲称为“oose”(源于东阿布纳基语的“oz”),而在欧洲称为“elk”(“elk”在北美洲被用来称呼加拿大马鹿)。以雄性的掌形鹿角为特征。驼鹿为典型的亚寒带针叶林食草动物,单独或小群生活,多在早晚活动。分布于欧亚大陆的北部和北美洲的北部。不同亚种的毛色有所不同。(2005年由生物学爱威尔逊和里德认可驼鹿分为欧亚驼鹿和北美驼鹿为不同的独立的物种。) 外形特征 驼鹿是世界上体形最大和身高最高的鹿(注:长颈鹿不属于鹿科),一般体长为200-260厘米,肩高160-240厘米,比大多数犀牛都高;中国的体重一般400-600千克,但产于北美洲的体长都达300厘米,大多数体重可达700千克,最高记录为1000千克左右,堪称鹿类中的庞然大物。 高大的身躯很像骆驼,四条长腿也与骆驼相似,肩部特别高耸,则又像骆驼背部的驼峰,因此得名。全身的毛色都是棕褐色,夏季毛的颜色比冬季深得多。头部很大,眼睛较小,脸部特别长,颈部却很短,鼻子肥大并且有些下垂,上嘴唇膨大而延长,比下嘴唇长5-6厘米。另外它没有上犬齿,这一点与其他鹿科动物不同。雄兽和雌兽的喉部下面都生有一个肉柱,上面长着很多下垂的毛,称为颔囊,但雄兽的更为发达。躯体短而粗,看上去与4条细长的腿不成比例。它的尾巴也很短,只有7-10厘米。 仅雄兽的头上有角,也是鹿类中最大的,而且角的形状特殊,与其他鹿类不同,不是枝叉形,而是呈扁平的铲子状,角面粗糙,从角基向左右两侧各伸出一小段后分出眉枝和主干,呈水平方向伸展,中间宽阔,很像仙人掌,在前方的三分之一处生出许多尖叉,最多可达30-40个。每个角的长度超过100厘米,最长的可达180厘米,宽度为40厘米左右,两只角横伸的幅度为230-160厘米,重量可达30-40千克。 驼鹿角的叉数与年龄相关,6-8月龄时生出新角,初生的角为单枝,称为锥角。第三年分出2个叉,并在基部出现角盘。第四年分出3叉,第五年分出4-5叉,第六年以后则不再呈现规律。角的长度和重量随着叉数的增加而递增,掌状角面积的增加尤为显著。角每年脱换一次,2月中旬至3月底脱落旧角,大约一个以月后即长出新角。7-8月间角从基部开始骨化,至9月前后完全骨化,茸皮随即脱落。[1] 驼鹿每年还要换一次毛,一般在4月初至5月份脱落冬毛,先从耳、鼻部开始,然后是背部和四肢,依次逐渐脱换,换毛的迟早因性别、年龄的不同而有差异,通常是膘肥体壮的成年雄兽最先换毛,其次是幼仔和怀孕的雌兽,老弱个体可延迟至7月中旬。[2] 驼鹿是典型的亚寒带针叶林动物,主要栖息于原始针叶林和针阔混交林中[1],多在林中平坦低洼地带、林中沼泽地活动,从不远离森林,但也随着季节的不同而有所变化。 春天多在针阔混交林、桦树林、山杨林以及河、湖沿岸柳丛茂密的地区活动。 夏天大部分时间在沿河林地、火烧迹地、灌木杂草丛生的河湾、河谷沼地、高草草甸以及旧河床等地带活动,尤其喜欢山涧溪流、多汁植物茂盛的低洼地和沼泽地。 秋天大多结群游荡在林间空地,采伐迹地、林缘或林中沼泽地,或山地溪流上游避风向阳的地方。 冬季主要在山地阳坡的杨桦林、沼泽地的柳林灌丛等地活动。严冬时常集成小群在有地下水露出的地方活动。[2] 生活习性 雄鹿通常单独生活,雌鹿和小鹿集群而居,全天都在觅食饮水,食物种类有70多种,包括草、树叶、嫩枝以及睡莲、浮萍等水生植物,食量很大,每天要吃掉20多公斤的植物,和牛一样进食后须反刍,还有舔食盐碱的习性。 为了适应严酷的寒带环境,驼鹿进化出了许多高超的生存本领。除了眼睛近视外驼鹿的听觉和嗅觉都很灵敏,虽然身躯高大显得笨拙,但实际上驼鹿的动作相当灵活,能够在积雪60厘米深的地上自由活动,可以以55公里的时速一口气接连跑上几个小时;它还是一种会跳高的鹿,能够拖动千斤重的身躯一跃而起去取食高处的树枝树叶,另外驼鹿最大的特点就是它是名副其实的“辟水金睛兽”,一次可以游泳20多公里以致不少人见过驼鹿横渡海峡,还能潜到5-6米深的水下去觅食水草。[1] 驼鹿一般出没于北半球温带至亚北极气候的针叶林及混交林。在中国,它们仅分布在大兴安岭及小兴安岭北部。[1]在北美洲,它们分布在加拿大、阿拉斯加、新英格兰的大部份地区、洛矶山脉、明尼苏达州东北部、密歇根上半岛及苏必略湖的皇家岛,最南可以到达科罗拉多州。驼鹿于1904年成功引入纽芬兰岛,现时已成为当地的最多的有蹄类,但在圣罗伦斯湾的安蒂科斯蒂岛则未能成功。于1910年引入新西兰峡湾的十只驼鹿相信已经消失。不过在新西兰仍有人称见过驼鹿,但真实情况仍有待考究。[4] 繁殖方式编辑 驼鹿从8月下旬开始发情,追逐旺季在9月中旬,于10月结束,一般雌兽比雄兽晚一周左右发情。发情的雄兽异常兴奋,毛被蓬松,角膜充血,多在早晨和黄昏发出吼叫,经常在树干上磨角,将树皮擦掉,使树干上留下许多坑痕,有时还用角豁地,翻起10多厘米高的泥土。 交配竞争:两只雄兽先是彼此虎视眈眈,继而用巨大的角猛烈地向“情敌”出击,发出“劈啪劈啪”的击角声。在一般情况下,当一方被击败后,就会知趣地离开,但有时双方势均力敌,难免使其中一方受到伤害。如果这种角击经久不息,使双方巨大而复杂的角象绞链一样扭在一起无法脱离,时间一长,还可能会由于饥饿和疲劳而同归于尽。雌兽选择获胜的雄兽进行交配。 一只获胜的雄兽一般仅与1-2只雌兽交配。雌兽的妊娠期为242-250天,一般在翌年5月末至7月初产仔,每胎产1仔,偶尔产2仔。刚出生的幼仔的体长为70-82厘米,体重为10-12千克,体色棕黄,偶尔也有全身为白毛的,被称为“白驼鹿”或“白化驼鹿”,十分珍稀,出生的比例大约为一万分之一。产仔后雌兽立即站立起来,为幼仔舔干身上的湿毛,幼仔也开始挣扎着站立起来,但又会摔倒下去,反复多次后,才能勉强站起。幼仔生长很快,尤其在最初的6个月内。10-14天之后开始跟随雌兽活动,1个月后开始吃草和嫩树叶,哺乳期大约为3个半月。1岁以后就能独立生活,3-4岁时达到性成熟。[1] 种群现状 虽然每年总有一部分驼鹿命丧枪下或高速公路上,但总体数量尚有很多,还没有灭绝的危险,而且欧美各国已制定相关法律予以保护。[1] 该物种分布范围广,不接近物种生存的脆弱濒危临界值标准(分布区域或波动范围小于20000平方公里,栖息地质量,种群规模,分布区域碎片化),种群数量趋势稳定,因此被评价为无生存危机的物种。 保护级别 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2008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ver31——低危(lc)。 列入中国国家二级保护动物[1] 捕捉历史欧洲的岩石雕刻及石洞壁画显示,驼鹿在石器时代已经被猎杀。在瑞典曾在属于公元前6000年前的木屋中发现鹿角,显示在北欧就早已有猎鹿的活动。在斯堪的纳维亚北部,亦曾发现用作捕鹿的陷阱。这些陷阱最大达4米长及7米阔,深2米,以树枝及树叶遮盖伪装。两侧徙斜及用木板围封,避免驼鹿从中逃走。陷阱一般都是很大量的,横跨驼鹿出没地方超过几公里,另外亦有木围栏来引驼鹿中伏。在挪威的陷阱可以追溯至公元前3700年。这种方法捕捉驼鹿非常有效,虽然挪威政府已于16世纪限制使用,但到了19世纪仍有使用这种方法。[7] 驯养概述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苏联曾研究驯养驼鹿。于1949年就曾成立驼鹿牧场,饲养了小数的驼鹿,并就其行为特征进行选育。自1963年,这项计划在科斯特罗马继续进行,于2003年就有33匹驯养驼鹿。虽然这项计划并非商业性,但都能从售卖驼鹿奶予参观人士而获得一些利润。这项计划的主要目的是对驼鹿的生理及行为的研究,并提供驯养动物的资料。[7] 交通意外 驼鹿的身体结构在交通意外中,往往会造成驼鹿本身及驾驶者死亡。因为驼鹿在被车撞倒时,它较细的四肢 会被撞断,沉重的身体会撞向挡风玻璃,从而对驾驶者有一定危险。当碰撞时,安全气囊未必能像平时般弹出。在斯堪的纳维亚的汽车测试中就有一项麋鹿测试,这项目是要测试汽车在高速下作出s转向的性能,是为了要避开与驼鹿相撞时仍能控制汽车。 在驼鹿出没的地方会有驼鹿的警告牌,以提醒避免碰撞驼鹿。在瑞典、挪威及芬兰的警告牌是呈三角形的,很多纪念品都会以此为图案。于1990年代中期,瑞典就发行了三角形的驼鹿警告牌邮票。在加拿大纽奔驰域,由于经常发生因驼鹿造成的交通意外,故在高速公路上已像瑞典、挪威及芬兰般设置围网,防止驼鹿的进入。[8] 多春鱼是一道名菜,以多春鱼为主要食材的私房菜,肉质却特别嫩滑,表面金黄,鱼骨已经煎酥,配上爽口的鱼酱,味道十分鲜美。多春鱼的营养价值非常高,小孩子吃了可以明目,而且那鱼籽含有皮肤所需的微量元素、矿物质盐、蛋白质等等。 鱼的个头虽不大,肉质却特别嫩滑,表面金黄,鱼骨已经煎酥,配上爽口的鱼酱,味道十分鲜美!煎好的鱼身带着蛋香的酥脆,鱼肉的清甜鲜美,特别是当牙齿咬到一整包鱼籽时,细细的鱼籽在你齿间爆裂的快感。 由于 多春鱼常被用作饮酒的辅菜,在旧朝又因为其谐音而被人们寄予情感上的期望,因此诗歌也曾以之为寄托: “京都多春雨,回首多春光。公子多春情,绿草多春芳。八载多春伤,橙子多春鱼。”(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以打促和(十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额尔古纳河,是黑龙江正源,史称“望建河”,是通古斯语(鄂温克语)honkirnaur的音译,意思为鄂温克江。在《旧唐书》中称之为望建河,在《蒙古秘史》中称之为额尔古涅河,在《元史》中称之为也里古纳河,在《明史》中称之为阿鲁那么连,自清代开始称之为额尔古纳河。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东北部地区,为中俄界河。 额尔古纳河是黑龙江的正源,上游是发源于大兴安岭西侧吉勒老奇山西坡的海拉尔河,同蒙古国境内流来的鄂嫩河在根河口汇聚(一说在黑龙江省漠河县以西的内蒙古自治区额尔古纳右旗的恩和哈达附近与流经俄罗斯境内的石勒喀河(一般称为黑龙江北源)汇合),向下称为黑龙江。 额尔古纳河本为蒙古帝国时期中国的内陆河,公元16世纪末,俄罗斯南侵,康熙皇帝为了同卫拉特的噶尔丹争夺蒙古地区的控制权,匆匆忙忙于1689年同俄罗斯签订《中俄尼布楚条约》,割地求和,将额尔古纳河以西划归俄罗斯,成为中国与俄罗斯的界河。 额尔古纳河全长970公里,以海拉尔河为上源,全长1666公里。另说1,620公里(1,007哩,其中海拉尔河622公里)。主要支流有克鲁伦河。总流域面积15万平方公里。额尔古纳河右岸为山岭森林,又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故乡。 名片图:额尔古纳河内蒙古额尔古纳市临江屯河段[1] 干流概况编辑 额尔古纳河上游称海拉尔河,源出大兴安岭西侧,西流至阿该巴图山脚,折而北行始称额尔古纳河。额尔古纳河在黑龙江省漠河县以西的内蒙古自治区额尔古纳右旗的恩和哈达附近与流经俄罗斯境内的石勒喀河汇合后始称黑龙江。长1,620公里(1,007哩,其中海拉尔河622公里),属山区型河流,结冰期6个月。在蒙古高原东北部边境。源出大兴安岭西坡。上源在当地称海拉尔河。西流到满洲里附近折向东北,称额尔古纳河。额尔古纳河大部流经宽阔的谷地,河水清澈,含沙量少。洪水时期部分洪水倒灌入呼伦池。额尔古纳河在漠河以西的恩和哈达附近同石勒喀河汇合为黑龙江。 额尔古纳河是黑龙江的正源,史称“望建河”,是通古斯语(鄂温克语)honkirnaur的音译,意思为鄂温克江。在《旧唐书》中称之为望建河,在《蒙古秘史》中称之为额尔古涅河,在《元史》中称之为也里古纳河,在《明史》中称之为阿鲁那么连,自清代开始称之为额尔古纳河。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东北部,为中俄界河。也有人用现代蒙古语解释额尔古纳为“以手递物”之意,其实这是错误的。 额尔古纳河是黑龙江的正源,上游是发源于大兴安岭西侧吉勒老奇山西坡的海拉尔河,同蒙古境内流来的鄂嫩河在根河口汇聚,向下称为黑龙江。而克鲁伦河流入呼伦湖,呼伦湖以达兰鄂罗木河同额尔古纳河相联,盛水期湖水北流注入额尔古纳河,枯水期额尔古纳河倒灌回流呼伦湖。额尔古纳河本为蒙古帝国时期中国的内陆河,公元16世纪末,俄罗斯南侵,康熙皇帝为了同卫拉特的噶尔丹争夺蒙古地区的控制权,于1689年同俄罗斯签订《中俄尼布楚条约》(平等条约),将额尔古纳河以西划归俄罗斯,直至今日,基本成为中国与俄罗斯的界河。 额尔古纳河全长970公里,总流域面积15万平方公里,相当于4个台湾那么大。额尔古纳河右岸为山岭森林,又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故乡。大约公元6世纪中叶,铁木真的祖先乞彦氏和白鹿氏从额尔古纳起程,南迁鄂嫩河、克鲁伦河、土拉河三河之源的布儿罕哈勒敦地区驻牧。1206年,铁木真在鄂嫩河畔建立“伊和忙豁勒乌鲁斯”(大蒙古国)后,率领蒙古骑兵南征北战,逐步建立了真正世界的、横跨欧亚大陆的蒙古帝国。 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国之前,额尔古纳河地区一直是他母亲的氏族弘吉剌部的游牧地,13世纪中分封给了铁木真成吉思汗的大弟弟哈萨尔。建国后建立了额尔古纳旗,后来又分为额尔古纳左、右旗,在右旗的基础上成立了额尔古纳市。 主要支流编辑 哈拉哈河,南北朝时称嚎水,辽代称易刺河,明代称哈刺哈河,清代称喀尔喀河。属额尔古纳河水系,乌尔逊河上游。发源于阿尔山开发区大兴安岭西麓五道沟东南山,流向为由东向西。经伊尔施至中蒙边境有努力木尔根河汇入后出境,最终泄入贝尔湖。盟境内174公里,境内流域面积4118平方公里。河源至出境处高差888米,平均比降225/1000。哈拉哈河处于大兴安岭中山地带,次生林区,植被最好,因而水流清澈沙量很小。卵石河床,稳定年径流量432亿立方米,多年平均流量137立方米/秒。[2] 达尔滨湖,位于阿尔山开发区西北部大兴安岭中山地带,为火山喷发后形成的堰塞湖,呈长条形,西北——东南走向,长3.4公里,宽1.25公里,最大水面面积4865亩,靠河水和降水补给。三面环山,西北方开口,湖水注入哈拉哈河。最大水深达10米。水质良好,适宜养殖。[3] 克鲁伦河,历史上,克鲁伦河曾称弓卢水、胪朐河、饮马河、怯绿连河,清朝至今,称为克鲁伦河。[4]“克鲁伦”在蒙古语中译为“光润”之意,取其转意“发扬光大”而命此河名。克鲁伦河发源于蒙古共和国肯特山东麓,自西而东到佐修奴勒庙附近进入中国境内,向东流经阿敦础鲁苏木、阿拉坦额莫勒镇注入呼伦湖。全长1264公里,在中国境内长约20644公里。克鲁伦河两岸被半荒漠的小山和丘陵所围绕,河谷宽约3000米—5000米,河面一般宽40米—90米,河道比较弯曲,河滩、湿地和沼泽较多,因其流域内多为半荒漠地形,地表径流不发育,故支流较少。水深2米左右,以夏秋流量最大,两岸有沼泽湿地分布,水草条件好,为优良的天然牧场。 自然资源编辑 额尔古纳河上、下游流域地形差异很大,阿巴盖堆至黑山头为草原丘陵区,地势平坦,河谷开阔,多湖泊沼泽,水流分散,杂草、柳条丛生。自右岸根河,得尔布干河、哈乌尔河流入后水量大增。自粗鲁海图至吉拉林河段河谷变得狭窄,河中沙洲和岛屿较多,河水变深。自吉拉林以下,河水进入峡谷,河谷更窄,两岸山地陡峭,河床稳定,水流平稳,河水宽约200~300米,水深在25米以上,可以通航,是良好的航道,且水能资源丰富。 额尔古纳河沿岸地区土地肥沃,森林茂密,水草丰美,鱼类品种很多,动植物资源丰富,宜农、宜牧,是人类理想的天堂。 这里良好的自然环境,养育过许多古代少数民族,古代蒙古部落曾经在此游牧、渔猎,并深为这片美丽的家园而自豪。后来,成吉思汗就把他的弟弟合拙—哈萨尔分封于此,至今,在黑山头还有其王府遗迹。 额尔古纳河全长970公里,比起世界上另外几条大的母亲河来,她还是个“小号”的母亲。她的总流域面积15万平方公里,相当于4个台湾那么大。沿途汇集了海拉尔河、根河等1800多条大小河流,有这么多河流,那草原能不好吗?其水系还包括呼伦湖、哈拉哈河、乌尔逊河、克鲁伦河(今大部分属蒙古国,其下游流入呼伦湖)等。 旅游资源编辑 出了额尔古纳市区一路往北,大约30多公里处的向阳山坡上,一片蒙古包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这就是现在的弘吉剌部蒙古大营,作为旅游景点。历史上弘吉剌部是蒙古声名显赫的贵族部落,也是一个盛产美女的部落。据传成吉思汗的母亲、妻子、儿媳都出自于这一部落。 弘吉剌部大营,浓缩了蒙古族、达斡尔族、鄂伦春族、俄罗斯族等多民族风情,除了可欣赏到浑厚的蒙古族长调,还能看到俄罗斯姑娘的舞蹈,至于纵马驰骋,拈弓搭箭,则更是传统项目了。大营的蒙古包,都以弘吉剌部嫁入皇家声名显赫的公主们命名的。 到额尔古纳,在激流河里漂流是一种享受。激流河为额尔古纳河最大的支流之一,同样发源于大兴安岭,清澈透明。额尔古纳河的根河湿地被誉为“亚洲最大的湿地”,是中国目前保持原状态最完好、面积最大的湿地。沿根河两岸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120多公里,形成了与其他地方湿地风格 额尔古纳河美景 额尔古纳河美景 不同的湿地。如果有兴趣,可以在根河漂流,因为水流较缓,可以在阳光下安逸的入睡。 在根河河道中有一座隆起的小山,人称小孤山,小孤山下水深不见底,传说水下有个洞,洞里藏放着成吉思汗的财宝。阳光下,躺在筏子里,顺流缓缓而漂。一望无际的草原,空旷安静,一任河流九曲一回地静静流淌,偶有野鸭和灰鹤惊飞,半睡半醒中看青草、碧水、蓝天……心里所有的浮躁,顿时荡涤得无影无踪。 长667公里的额尔古纳河,蜿蜒曲折地勾画出了中国雄鸡状版图上巨冠的轮廓。自《尼布楚条约》之后,中俄两国以河道中心为界。如今,界河已被开发成风景区,供游人游览。乘船沿宽不过十余米的界河游览,但见滩岛星罗密布,河滩两岸溪流纵横、灌木丛生,俄罗斯村庄近在咫尺,不时可见黄头发、蓝眼睛、高鼻梁的俄罗斯人在河边劳作、垂钓,一派异国风情。 在额尔古纳的室韦与恩河,还居住着2700多位俄罗斯族人和5000多位华俄后裔。19世纪时额尔古纳发现大量沙金,人们纷纷前来淘金,采金工们不少娶了俄罗斯女子为妻;十月革命时,一批俄罗斯贵族为避难纷纷来到额尔古纳定居。经过一个世纪的通婚,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民族--华俄后裔。他们虽然从相貌上还有着俄罗斯人的特征和部分生活习惯,但一口地道的当地方言,让人慨叹时间、历史和文化的奇迹。 这里是蒙古族的发祥地,成吉思汗的铁骑从此奔腾而出震撼世界;这里是中俄边界,有着全国唯一的俄罗斯民族乡,2700多位俄罗斯族人和5000多位华俄后裔生息繁衍在这块土地上。 额尔古纳中俄边境线长671公里,与俄罗斯赤塔州的五个市区相邻,与俄罗斯的旧粗海图隔河相望的黑山头口岸,是国家一类口岸,距市政府所在地拉布大林50公里。千年流淌的额尔古纳河迂回北上,美丽的界河风景区就坐落其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以打促和(十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想要看地图的书友可加入读者qq群,群名字东岸,群号230332597 贝加尔湖,历史上曾长期是中国的固有领土。[1]其是世界上年代最久的湖泊,为世界第七大湖,形状为新月形,曾是中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主要活动地区,汉代苏武牧羊之地,湖中动植物资源丰富。该湖水质好,透明度深达405米,被誉为“西伯利亚的明眸”。2015年贝加尔湖水体总容积236万亿立方米,最深处达1637米,蕴藏着地球全部淡水量的约20,相当于北美洲五大湖水量的总和,超过整个波罗的海的水量,是世界上储水量最大的淡水湖泊。湖畔阳光充沛,有300多处温泉,是俄东部地区最大的疗养胜地。1996年被列入世界人类文化和自然保护名录。 名称由来 贝加尔湖的寓意,有三个各不相同的答案:《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情景写真地图版》 贝加尔湖 的解释是“富饶的湖泊”;《彩图版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则这样记叙:当地的布里亚特人称之为“贝加尔—达拉伊”,意思是“天然之海”;而《世界奇景探胜录》的文字却是:“贝加尔”之名据说是大约1300年前住在这里的库里堪人起的,意思是“大量的水”。 贝加尔湖一词来源于古肃慎语(满语)“贝海儿湖”,中国汉朝时候称其为“北海”,英文“baikal”一词为汉语音译,俄语称之为“baukaji”源出蒙古语,是由“saii”(富饶的)加“kyji”(湖泊)转化而来,意为“富饶的湖泊”,因湖中盛产多种鱼类而得名。 贝加尔湖最早出现在书面记载中是在公元前110年前,中国汉代的一个官员在其札记中称贝加尔湖为“北海”,这可能是贝加尔湖汉语名称的起源。关于贝加尔湖名称来源还有一种简单解释:突厥人称贝加尔湖为“富裕之湖”,突厥族语“富裕之湖”逐渐演化成俄语的“贝加尔湖”。我国汉代称之为“柏海”,元代称之为“菊海”,18世纪初的《异域录》称之为“柏海儿湖”,《大清一统志》称为“白哈儿湖”。蒙古人称之为“诺尔”,意为“海一样的湖”,早期沙俄殖民者亦称之为“圣海”。[2] 历史变迁 最早生活在湖边的居民是距今7000年前的肃慎族系先民,后人从他们留下的壁画等 贝加尔湖 物来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在湖岸的萨甘扎巴悬崖壁上刻着海东青、天鹅、鹿、狩猎台、跳舞的萨满巫师等图画,这些图画在1881年被发现。另外,在湖岸上,沿着路边还建有许多石祭台。这些图画和祭台可能是早期居民的生活见证。 公元前6~前5世纪,突厥族库雷坎人从东方迁移至贝加尔湖边,他们在这里遇到了土著居民埃文基人(中国称鄂温克人)。埃文基人以捕鱼、采集野果和养鹿为生。 在西汉时期,“贝加尔湖”是在匈奴的控制范围之内,名曰“北海”,苏武被匈奴王单于流放到“北海”去牧羊。苏武在北海边艰难熬过19年,最后回到汉都长安。[3] 在东汉、三国和西晋时期,“贝加尔湖”是在鲜卑的控制范围之内,名亦 卫星看到的贝加尔湖 卫星看到的贝加尔湖 曰“北海”;在东晋十六国时期,“贝加尔湖”改称为“于巳尼大水”;南北朝时期,“贝加尔湖”先被柔然控制,后又被突厥控制,名仍称为“于巳尼大水”;隋朝时期,“贝加尔湖”被控制,复改称“北海”;到了唐朝前期,“贝加尔湖”成为大唐帝国版图的一部分,归关内道骨利干属,“贝加尔湖”也改称为“小海”;后(史称后突厥)复国,“贝加尔湖”复归突厥,后又归回鹘所辖,仍称“小海”;宋朝,“贝加尔湖”被蒙古八剌(音là)忽部控制;13世纪,蒙古后裔布里亚特人也来到贝加尔湖地区。无论是突厥人还是布里亚特人都没能改变埃文基人的生活方式。蒙元时期,“贝加尔湖”又划入蒙古帝国版图,属“岭北行省”;明朝时期,“贝加尔湖”被瓦剌不里牙惕部控制;[2] 清圣祖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和清高宗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喀尔喀蒙古和准噶尔蒙古分别先后被清军控制或征服。不过之前在清俄《尼布楚条约》中,属于布里亚特蒙古的贝加尔湖以东地区被康熙皇帝划归俄罗斯帝国,[3]清世宗雍正帝在位期间划分清俄中段边界的《布连斯奇条约》和《恰克图条约》签订后,标志着中原王朝最终与贝加尔湖彻底隔离。1908年6月30日,在湖西北方800千米处发生了通古斯大爆炸,部分影响了湖附近的森林。 1643年,叶尼塞哥萨克库尔巴特·伊万诺夫来到贝加尔湖地区时,布里亚特人已经是贝加尔湖地区的“主人”了。库尔巴特绘制了贝加尔湖及注入河流的平面图,这是历史上对贝加尔湖的第一次直观描述 。不久后,大司祭阿瓦库姆在生活记录中也描述了贝加尔湖,1655年,他在流放途中经过了贝加尔湖的一些地方。 1729年,彼得大帝派德国人达·梅塞施米特考察西伯利亚,他对贝加尔湖进行了第一次科学考察。20世纪初,学者们绘制出了贝加尔湖的第一张全图,并测量了湖深。1977年,苏联学者使用深水考察仪“派西斯”对贝加尔湖进行了考察,湖里的许多秘密在考察仪的探照灯下“曝光”了,此前一些被怀疑存在的东西也从黑暗的湖里“走”了出来,这件事当时轰动一时。迄今为止,没有仪器能探测贝加尔湖湖底,湖的最深处并不是1637米,现还无法探测。 位置 贝加尔湖位于俄罗斯东西伯利亚南部,狭长弯曲,好像一轮弯月镶嵌在东西伯利亚南缘,是全世界最深、蓄 水量最大的淡水湖。该湖平均水深730米,最深1637米,湖水可供50亿人饮用半个世纪。[4] 贝加尔湖是世界上最深和蓄水量最大的淡水湖。位于布里亚特共和国(buryatiya)和伊尔库茨克州(irkutsk)境内。湖型狭长弯曲,宛如一弯新月,所以又有“月亮湖”之称。它长636千米,平均宽48千米,最宽794千米,面积315万平方千米,平均深度744米,最深点1637米,湖面海拔456米。贝加尔湖湖水澄澈清冽,且稳定透明(透明度达408米),为世界第二。其总蓄水量236万亿立方米,在贝加尔湖周围,总共有大小336条河流注入湖中,最大的是色楞格河,而从湖中流出的则仅有安加拉河,[3]年均流量仅为1870立方米/秒。湖水注入安加拉河的地方,宽约1000米以上,白浪滔天。[2] 气候 贝加尔湖位于欧亚大陆内陆,属柯本气候分类的大陆性气候,湖面1月至5月结冰 ,冰层厚度约70-115厘米,冬季时,可于湖面行驶汽车至奥尔洪岛。贝加尔湖东侧地区冬季最低温可达?19c,夏季最高温则可达14c。 贝加尔湖周围地区的冬季气温,平均为-38c,确实很冷,不过每年1-5月,湖 面封冻,放出潜热,已减轻了冬季的酷寒;夏季湖水解冻,大量吸热,降低了炎热程度,因而有人说,贝加尔湖是一个天然双向的巨型“空调机”,对湖滨地区的气候起着调节作用。一年之中,尽管贝加尔湖面有5个月结起60厘米厚的冰,但阳光却能够透过冰层,将热能输入湖中形成“温室效应”,使冬季湖水接近夏天水温,有利于浮游生物繁殖,从而直接或间接为其它各类水生动物提供了食物,促进了它们的发育生长。据水下自动测温计测定,冬季贝加尔湖的底部水温至少有-44c,比湖的表面水温高。贝加尔湖可调节湖滨的大陆性气候。 地质 贝加尔湖两侧还有1000-2000米的悬崖峭壁,构造罅隙四周围绕着山脉,这些山脉高度达到2500多米。此湖泊的湖底沉积物厚度超过了8千米。这就是为何贝加尔湖罅隙的实际深度为10-11千米。此深度可以与世界海洋最深处的马里亚纳海沟相媲美。[4] 贝加尔湖是世界最古老的湖泊之一,位于欧亚板块内部,由地壳断裂下陷形成,绝大多数科学家都认为贝加尔湖深处特有的动物残遗种约形成于三千万年前到两千万年前。贝加尔湖的产生据说是因为亚洲地壳沿着一条断层慢慢拉开,出现了一条地沟。起初,这条地沟深八公里,但随着岁月流逝逐渐被淤泥填塞,从淤泥中的微生物化石可以显示其形成年代。绝大多数的湖泊,特别是冰河时期的湖泊,都形成于15万年前到1万年前。然后这些湖泊渐渐被沉积物填满,变成季节性沼泽、沼泽,最后彻底干涸。最近的研究表明贝加尔湖不是一个即将消失的湖泊,而是一个处于初始期的海洋。和非洲洲东部的红海一样,贝加尔湖的湖岸每年以两厘米的速度向两边拉开。贝加尔湖拥有作为许多海洋的典型特征——深不可测,巨大的库容、暗流、潮汐、强风暴、大浪、不断变大的裂谷、地磁异常等等。贝加尔洼地是不对称的,西部的坡面比东部更加陡峭。 从地质构造上看,贝加尔湖是一个断谷的凹部,一个深入到地下15-20千米深处的大裂口。贝加尔湖和它的汇水区是世界上一个独特的地质体系。贝加尔湖位于西伯利亚东部中心地区,距离其西南边的亚洲大陆地理中心乌鲁木齐县约1600千米。贝加尔湖的山谷洼地是西伯利亚地区重要的自然屏障。这一自然屏障将不同的动植物区分开,在这里生长着许多独特的生物群落。 贝加尔湖位於一很深的构造山谷地带,四周高山围绕,有的高出湖面2000米。湖底沉积层厚达6100米。岸边有死火山遗址。 湖底谷地两岸地形不对称,西岸为陡坡,东岸坡势较缓。8的湖底很浅,只有50米(160呎)深。曲折的湖岸线总长2100千米,在巴尔古津湾、奇维尔库斯基(chivyrkuysky)湾和普罗瓦尔湾,以及阿亚亚(ayaya)小港和弗罗里哈(frolikha)小港等处有很大的凹入处。东岸有一半岛伸入湖中,名圣角(svyatoynos)半岛。湖中有27个岛屿,最大的岛屿是奥利洪达岛(长717千米,最宽15千米,面积约为730㎞?)。大乌什卡尼(bolshoyhkany)岛面积8㎞?。 地壳运动尚在继续,偶尔发生强烈地震;每年贝加尔湖大约会发生两千次地震(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以打促和(十四)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想要看地图的书友可加入读者qq群,群名字东岸,群号230332597 楚科奇半岛(俄语:Чykotcknnпoлyoctpoв),英文名称:chukchipensu,是位于欧亚大陆的最东北端的半岛。北临东西伯利亚海和楚科奇海,南为白令海,最东端为杰日尼奥夫角,隔白令海峡与阿拉斯加州相对。楚科奇半岛属俄罗斯楚科奇自治区管辖,传统居民为楚科奇族,科里亚克族等,主要产业为采矿,捕猎,捕鱼以及驯鹿养殖等。 地理环境编辑 俄罗斯东北部半岛。南濒白令海阿纳德尔湾,东隔白令海峡与美国阿拉斯加相望,北临楚科奇海。面积8万平方千米。地势起伏较大,大部属楚科奇山脉东部,最高点海拔1158米,北部和沿海有狭长平原。多地震、火山。海岸曲折,多海湾。属苔原带。矿产有锡、钨、金等。 楚科奇的面积是737,700平方公里,比中国青海省稍大。2002年的人口普查显示,楚科奇的人口有53,824人。区内主要的城镇及行政中心是阿纳德尔。由于俄罗斯在1867年把阿拉斯加售予美国的之故,座落在俄罗斯最东北面的楚科奇是俄罗斯境内唯一一个有部份位处于西经(东180度以东)的地区。埃利格格特根湖是位于楚科奇内重要的气候变化研究地点,而同样位于楚科奇内的惠尔伦则是距离美国最近的俄罗斯人定居点。 楚科奇的北部边缘是同样是北冰洋的一部分的楚科奇海和东西伯利亚海;东部边缘是位于太平洋中的白令海峡和白令海和美国阿拉斯加相望;南部地区与堪察加边疆区和马加丹州接壤;西部边界则是萨哈共和国。楚科奇半岛围着阿纳德尔湾的北面,它由西向东方的伸延形成了白令海峡,成为了俄罗斯和阿拉斯加的分界。半岛的最东点杰日尼奥夫角同时是俄罗斯大陆的最东点。 从生态意义的角度看,楚科奇可以被划分为三个不同的区域:北方的北极地区荒漠、中央的冻土地域和南方的针叶林地区。楚科奇有一半以上的区域都在北极圈范围之内。楚科特山脉和阿纳德尔岭反映出楚科奇多山的地理特色。 历史沿革编辑 第一批涉足楚科奇的是来自中亚和东亚的古西伯利亚猎人。一般相信这批古西伯利亚人从楚科奇穿越白令陆桥迁徙到美洲大陆。 传统上,楚科奇内的民族包括当地的楚科奇人、西伯利亚尤皮克人、科里亚克族人、楚梵人、埃文人/拉穆特人、尤卡吉尔人和古俄罗斯移民。 一直到1991年,楚科奇自治区本是马加丹州中的一个自治区。目前该区有可能和马加丹州合并。 切尔西足球俱乐部老板阿布拉莫维奇于2000年至2008年期间担任区长。[1] 现任区长roankop,2008年当选。 俄罗斯联邦一级行政区,位于亚洲大陆的东北角,大部分在北极圈内,面积7377万平方公里,比中国的青海省面积大一点,人口50526(2010年),只有青海省人口的百分之一。 地理位置编辑 2005年俄罗斯发行的楚科奇区纪念邮票 2005年俄罗斯发行的楚科奇区纪念邮票 楚科奇民族自治区包括弗兰格尔岛、拉特马诺夫岛及其它岛屿,楚科奇半岛和叶夫拉及亚陆路部分也属楚科奇民族自治区。楚科奇民族自治区濒临东西伯利亚海、楚科奇海和白令海。其南部、西南部与勘察加边疆区相邻,西南部与马加丹州相邻,西部与西北部与萨哈共和国相邻。其东北部是楚科奇山脉,中心部分是阿纳德尔高原(海拔高达1853米)。境内主要河流为阿纳德尔河。楚科奇民族自治区气候为明显的大陆气候,一月份平均温度在零下15c~零下39c之间;七月份平均温度在5c~10c之间,年均降雨量约为200~500毫米。自治区内的土地属高山冻土,植物作物属冻原作物。 行政区划编辑 楚科奇民族自治区成立于1930年12月10日,领土面积为7378万平方公里。区内行政单位数量为8个区、2个自治区附属城市、18个城镇、45个行政农庄。楚科奇民族自治区的中心为阿纳德尔市(英文:anadyr;俄文:Аhaдыpь)。1998年1月1日,该市人口有132万人,建市时间为1965年,由马加丹至阿纳德尔距离为1525公里。自治区内附属第二大城市为佩韦克市(英文:pevek;俄文:Пeвek),于1967年建立。现任区长:罗曼·阿布拉莫维奇(俄文:poahАpkaдьeвnчА6paoвnч;英文:roanarkadievichabraovich) 楚科奇自治区被分成8个区(panoh),分别为: 阿纳德尔区(英文:anadyrskyrayon;俄文:Аhaдыpcknnpanoh) 白令戈夫斯基区(英文:bergovskyrayon;俄文:Бepnhгoвcknnpanoh) 比利比诺区(英文:bilibskyrayon;俄文:Бnлn6nhcknnpanoh) 乔尼区(英文:chaunskyrayon;俄文:Чayhcknnpanoh) 楚科奇区(英文:chukotskyrayon;俄文:Чykotcknnpanoh) 伊乌利京区(英文:iultskyrayon;俄文:nyльtnhcknnpanoh) 杰日尼奥夫角是亚洲、欧亚大陆乃至整个地球的最东端,位于楚科奇半岛的海岬。它与威尔士王子角隔白令海峡相望,以1648年首次发现它的俄罗斯航海家西姆仁·杰日尼奥夫的名字而命名,现为俄罗斯楚科奇自治区管辖。 该角为地球的最东点、亚欧大陆的最东点和俄罗斯大陆部分的最东点。在俄罗斯东北部楚科奇半岛的东北端,北纬66°05′、西经169°40′。孤立平顶山块(海拔741米),陡立直临白令海峡。有居民点乌厄连。1879年,瑞典北极探险家诺登舍德为纪念1648年第一次绕过此角的俄国旅行家c杰日尼奥夫命名。 anadyrsky沉积盆地位于阿纳德尔河下游低地,向海域延伸到阿纳德尔湾,是西白令海地区研究最彻底的盆地。 白令海西北部海湾。在俄罗斯东北部楚科奇半岛以南。长278公里,入口处宽约400公里,最深达105米。西北有克列斯特支湾、西有阿纳德尔河湾及奥涅缅湾相通。阿纳德尔河注入。全年大部时间覆盖浮冰,8-9月可通航。大部为半日型潮,潮差达3米。沿岸港口有阿纳德尔、普罗维杰尼亚。 亦作chukcheesea,俄语作Чykotckoeope。北冰洋的一部分。西以弗兰格尔岛(wrangelisnd)为界,南止于西伯利亚东北部和阿拉斯加西部,东与波弗特海(beaufortsea)为邻,北为北冰洋陆坡。面积约582万平方千米,平均深度约77米。在7-10月间,可从浅水的白令海峡向东和向西航行。而带有冰块的洋流则沿西伯利亚海岸向东南流。产有数种海豹和海象。夏季则有鲸鱼和许多海鸟来此栖息。 采用pb-po法测定了楚科奇海陆架沉积物中210pb的垂直剖面应用双层模型研究210pb分布,得到沉积速率(s)为0145/a,沉积物堆积通量(f)为78g/(2a),过剩210pbex的沉积通量为6x10-3bq/(2a)[即036dp/(2a)]用中子活化分析方法和火焰原子吸收法分析测定了沉积物岩芯12个层段的重金属cu、pb、zn、cd、cr、、fe、n和v的含量,发现各层段之间重金属含量没有显著的区别将本次分析结果和北冰洋其他一些陆架区的研究结果及页岩标准值相比较,发现楚科奇海沉积物中大部分重金属含量都相对较低基于此可以推断,楚科奇海沉积物中重金属是源于地球化学过程的作用,没有表现出受到明显的人为重金属污染影响。 在俄罗斯东北部,临北冰洋。西西北—东东南走向。西起查翁湾,东迄楚科奇半岛东端,长约450公里。西部山势较高,海拔大多在1,000米以上。受河流切割成穹形山。最高峰伊斯霍特纳亚山,海拔1,843米。北坡主要由砂岩、页岩及花岗岩组成,南坡以火山沉积物为主。山坡为山地苔原带,顶部属北极荒漠带。矿藏有锡、汞、煤等。 白令海峡位于亚欧大陆最东点的迭日涅夫角和美洲大陆最西点的威尔士王子角之间,西经169°40′,北纬65°35′,约85千米宽,最窄处约37千米,深度在30-50米之间。海峡连接楚科奇海和白令海。名字来自丹麦探险家的维他斯·白令,他于1728年在俄国军队任职时候穿过白令海峡,第一人穿过北极圈和南极圈。 白令海峡的名字来自丹麦探险家的维图斯·白令。他于1728年在俄国军队任职时候穿过白令海峡,是第一个穿过北极圈和南极圈的人。 维图斯·白令(vitjonassenberg,1681年8月出生于丹麦霍尔森斯,1741年12月19日逝世于白令岛)是一位俄罗斯海军中的探险家。白令受彼得一世的邀请参加当时新建立的俄罗斯海军成为其中的一个舰长,在对瑞典的战争中他成绩优秀,此后他又参加对土耳其的战争。他与一个俄罗斯人结婚,1715年他最后一次回到丹麦。 1725年他奉彼得的命令开始对西伯利亚的北岸进行考察。1728年他到达亚洲的最东端。1730年他回到圣彼得堡,当时他患重病,在他远征探险的这段时间里,他的五个孩子死亡。1735年他再次奉令来到鄂霍次克海,1740年他建立了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1741年他从这里向美洲进发。一场风暴将他指挥的两条船分开了,白令本人看到了阿拉斯加的南岸。在回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的路上,他还发现了属于阿留申群岛的一些岛屿,但这时他已重病在身,无法指挥他的船了。他们漂泊到科曼多尔群岛[1]的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上,在那里白令和他船上的其他28名水手病死。今天这个岛被命名为白令岛。他船上剩下的77名水手中的46人后来回到了他们出发的港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行政区划调整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看到刘海洋的帅旗在江边立起来后,奥观海立刻快步跟了过去,用略显生疏的汉语朝刘海洋汇报道:“刘国昌指挥的联军已经攻入镇江府城,南明新泰侯郝尚久部这次表现不错,在我军炮兵轰开缺口后先登而入,只是损失可能不小,起码在三四百之数。听说这里面很多人是李成栋军中军官子侄亲属,郝尚久怕是麻烦大了。” 刘海洋闻言颇为惊奇地看了看这个越来越中国化的黑八旗大克拉尔,这厮最近情商见涨啊,居然会从人情世故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原来他以为这些黑八旗都是傻子呢。 “新泰侯所部劳苦功高,应当重重奖赏,也可给各部做个表率。”刘海洋点头道,“这样吧,从抓获的清军俘虏中给他们补一千人,再让他们自行募兵一千人,将部队扩充到四千。随船运来的军械也补一些给他们,嗯,就拿两百副铁甲、八百副皮甲吧,硬木杆长矛再给他们一千根;此外,他们损坏的军械也可拿到崇明沙修械所去免费修理,以安其心。” 正跟在刘海洋身后的后勤参谋立刻大声应是。他们此番进攻镇江府,虽仅历五天,但已所获颇多。别的不说,西津古渡(即京口渡)内积存的粮米、漕银就足够四万大军挥霍甚久了,更别提倚郭(西津渡有城墙)而设的众多豪商的货栈内存放的大量瓷器、茶叶、生丝及南北货了,其数量之多以至于原本说好不要这些战利品的刘海洋都忍不住食言而肥了——当然跟随出来发财的众人也很识相,每家匀出一部分,确保东岸占了最大份额。 张名振、卢若腾等人虽然有些不忍刘海洋吞没这些地方士绅存放在渡口的货物,但也知道想让这帮丘八吐出来那是绝无可能的,罢了,就当支援我皇明光复大业吧。多少人为此毁家纡难了,征用点物资又算得了什么,当真以为向东朝借兵是白给的么? 大军五天前在西津古渡外大举登陆的时候,驻守在城内的一千多清军基本没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他们一无法用远程大炮轰击在江滩及码头上慢腾腾登陆的盟军士兵,二这些常年守着这处富庶所在的士兵们也缺乏孤注一掷将黄衣贼赶下江的血勇,因此只能坐视盟军花了足足三天时间在江滩及河汊边进行登陆。 不过他们当然没能在城内坚持三天,事实上仅仅在第一天傍晚王朝先部奉命攻城时,这千余清军就放弃抵抗四散而逃了。守城的军官还比较“有心”,他在撤退前下令麾下士兵烧毁城内积存的物资,只可惜士兵们同样急于逃命,因此未能有效执行此命令,粮仓内的火只起了个火头就被紧随其后冲进来的盟军士兵们给扑灭了。 攻克西津古渡后,刘海洋就把司令部设在了此处,同时征发附近的百姓,让他们和辅兵及洪习山、阮进二部的水师官兵们一起,用随军携带来的物资修建简单的工事,以确保西津古渡到码头之间这段道路的安全,同时也为了方便转运物资和人员——西津古渡城内大量的钱粮不及时运走,众军也无法安心作战啊! 而在刘海洋进入西津古渡的同一天,他就下令刘国昌亲率本部兵马及王朝先、郝尚久二部万余战兵向镇江府城进发,张煌言带着两千多名战兵(其实和团练武装一个级别)并数千名东岸军夫,负责运输后勤补给。 镇江府作为漕运节点,同时也是南京的屏障,本来是有部分兵马驻守的,但前阵子盟军在常熟一带大闹,东南五府数万兵马被吸引了过去,镇江府也不例外,守将带着六营人马计三千余人赶至江阴与江宁巡抚周国佐的兵马汇合,会剿黄衣贼。这六营人马去后,镇江府城内仅仅只剩下了数千人马据守,且还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基本上可以一鼓而下——别看鞑子兵多,但摊子铺得也大,历史上当年山东榆园军闹起义,济南常年只有一千多兵驻守,巡抚及各级官员们差不多一日三惊,可怜得很。 如今江南的清军数量远超后世那个时空——后世清军在郑氏攻打南京前空虚得要死,当时清廷为了减轻财政困难甚至还裁剪了部分战力较差的绿营——但他们面对的敌人也很强大,从崇祯十六年就开始进入中土肆虐的前宋遗民、已“由夏入夷”的黄衣贼在宁波府扎根已有数年,他们在当地的统治也越来越稳固。这把抵在富庶的杭嘉湖松诸府柔软腹部的尖刀,可谓是让清廷痛入骨髓,不得不抽调精兵强将对宁波长期围困,同时不断采取攻势,试图将黄衣贼驱赶而走。 再加上由于东岸人总在关键时刻打乱清军的节奏,使得原本已被平定的江西、广东、广西、福建、浙江等几省依旧处于反复拉锯的状态下,这无疑进一步分散了清廷的兵力,使得偌大个江宁巡抚辖区(五个府)竟然只有数万可战之兵,这种机会东岸人如何能够坐视? 于是,就在这样一种指导思想下,刘海洋喊着“时间不等人”的口号,下令他认为最靠谱的大顺淮侯刘国昌带着总计近两万人马攻向了镇江城。而在围攻了三天时间后,也就是在今天上午(6月18日),随着12磅大炮的一声怒吼,镇江城墙的一角塌了下来,表现积极的郝尚久部率先突入,清军拼死抵挡,无奈寡不敌众,被随后支援而来的盟军击溃,此时镇江城已经被盟军占领,守城的三千清军并二百多满蒙八旗非死即降,只不过消息还没来得及报给刘海洋知晓罢了。 而在攻克镇江之后,下一步该如何办,却还是挺费人思量的。在刘海洋看来,搬空镇江城后差不多就该撤了,清军主力目前虽在苏州府、常州府交界处,但真要全军赶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那支人数不少的满蒙八旗马队,对于以步兵为主的盟军威胁极大。刘海洋自信自己的东岸陆军、黑八旗能在骑兵的正面威胁下不溃散,陈之龙的新军第四师就有可能会动摇了,至于郝尚久、张名振等人的部伍,刘海洋觉得他们铁定扛不住满蒙八旗马队施加的巨大压力。 “要是此时自己手头有七八个营(约5000-6000人)的黑八旗重甲步兵,再配一些火枪手和炮兵的话,差不多能在江南横着走了吧。”刘海洋及时打消了自己的意淫念头,把思绪转到了现实上面,而在短暂地思考了几分钟后,其实早就有定计的他很快下达了命令:“令:阮进遣部分水师官兵前往镇江城接运物资和人员,洪习山部负责转运,所有战利品及丁口争取用最快速度发送至崇明沙,崇明沙目前停泊着很多我军的机帆大船,它们能够很快将物资送回宁波定海港;再令:刘国昌辖下各部人马尽速扫荡左近的句容、丹阳二县,并作出积极向南京进兵的态势,南京空虚,清廷必然会抽调太平、宁国、池州诸府兵马入卫,这将为我军下一步西进攻打这几府创造机会。” 于是,就在这样一种指导思想下,刘海洋喊着“时间不等人”的口号,下令他认为最靠谱的大顺淮侯刘国昌带着总计近两万人马攻向了镇江城。而在围攻了三天时间后,也就是在今天上午(6月18日),随着12磅大炮的一声怒吼,镇江城墙的一角塌了下来,表现积极的郝尚久部率先突入,清军拼死抵挡,无奈寡不敌众,被随后支援而来的盟军击溃,此时镇江城已经被盟军占领,守城的三千清军并二百多满蒙八旗非死即降,只不过消息还没来得及报给刘海洋知晓罢了。 而在攻克镇江之后,下一步该如何办,却还是挺费人思量的。在刘海洋看来,搬空镇江城后差不多就该撤了,清军主力目前虽在苏州府、常州府交界处,但真要全军赶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那支人数不少的满蒙八旗马队,对于以步兵为主的盟军威胁极大。刘海洋自信自己的东岸陆军、黑八旗能在骑兵的正面威胁下不溃散,陈之龙的新军第四师就有可能会动摇了,至于郝尚久、张名振等人的部伍,刘海洋觉得他们铁定扛不住满蒙八旗马队施加的巨大压力。 “要是此时自己手头有七八个营(约5000-6000人)的黑八旗重甲步兵,再配一些火枪手和炮兵的话,差不多能在江南横着走了吧。”刘海洋及时打消了自己的意淫念头,把思绪转到了现实上面,而在短暂地思考了几分钟后,其实早就有定计的他很快下达了命令:“令:阮进遣部分水师官兵前往镇江城接运物资和人员,洪习山部负责转运,所有战利品及丁口争取用最快速度发送至崇明沙,崇明沙目前停泊着很多我军的机帆大船,它们能够很快将物资送回宁波定海港;再令:刘国昌辖下各部人马尽速扫荡左近的句容、丹阳二县,并作出积极向南京进兵的态势,南京空虚,清廷必然会抽调太平、宁国、池州诸府兵马入卫,这将为我军下一步西进攻打这几府创造机会。” 联络参谋很快大声复述了一遍命令,在确认无误后便下去找传令兵下达命令了。淮侯刘国昌是大顺老资格的将领了,用兵经验丰富,对鞑子和地方士绅有着很大的仇怨,是刘海洋比较倚重和信任的将领,故将一些战术层面的作战任务交给他,刘海洋自觉比自己指挥更靠谱一些——当然了,作为精锐主力的东岸系统兵马,自然还是要握在手里的,何况刘国昌也指挥不了他们这些“骄兵悍将”。 儒尼奥尔中尉待刘海洋下完命令后,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便笑着上前恭喜道:“攻破西津古渡就已经收获颇丰了,镇江城虽然没这里有钱,但搜刮一下总也不少。而我军在镇江附近连胜两仗,毙伤俘清军4600余人,自身损失却不大,已是大大地赚了。刘司令率数万大军以多击寡、以强凌弱,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只注重以优势兵力和最小代价歼灭清军的有生力量,此乃兵法正道,山东邵大帅若是知晓了,一定深为宽慰。” 刘海洋闻言呵呵一笑——他这人其实还是比较喜欢听人拍马屁的——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手头这支军队战力参差不齐,真要和清军打大规模会战,很可能会吃亏。既然如此,还不如有效发挥自身的机动优势,牢牢把战略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进攻时间由我们选择、登陆地点也由我们选择、打不打更是由我们决定,清军的被动态势其实是很难扭转的。” “另外,我把我军的这种战术命名为‘蛙跳战术’,意思就是沿着江岸跳跃攻击清军。不追求一次击溃几万敌军,只要不断有收获,积小胜为大胜,消灭大量清军在江南的有生力量,同时顺道锻炼友军的战斗力,我们就成功了。”刘海洋略有些得意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阿穆尔河新气象(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虽然正处新华夏岛的雨季,但大庆盆地的雨却已经在之前一个月内都集中下完了,在强烈的阳光直射下,随着蒸发作用的强烈,大地再次陷入了干渴之中。 马万鹏头上裹着个陕北老农民样式的包头巾,乘船来到了设立已有数月的新莱堡定居点,视察这里的建设情况。现在整个西海岸干旱地带的军政事务基本上都是由他在负责了,因此虽然他最关心的依然是正在丘陵地区和萨卡拉瓦人捉迷藏的东岸征讨大军,但也不得不抽出时间屈尊驾临一下新莱堡,看看这里建设得怎么样了。 只可惜除芒戈基河三角洲尚有一片一片割裂的红树林外,入眼处都是单调的禾草草原,在灼热的阳光照射下,连个鬼影也看不见,这让马万鹏万分失望。 “马司令,别看这儿很多都是荒草带,其实以前都是有树的。”主持本地开发工作的麦金利用铁锹铲开一蓬土,从地下拽出了一截已经有些泥炭化的树枝,说道:“最初这里很可能是新莱河的河道,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河改道,导致此地变得干旱起来。而居住在此地的萨卡拉瓦人由于农业技术低下,仍然保持着刀耕火种的游耕状态,因此本地的明亮森林被大片破坏,土壤渐渐荒漠化。根据我们分析得知,原来这里的海边肯定都是大片的明亮红树林,但在千百年的时间内陆续都被萨卡拉瓦人破坏了,遗留下来的不多……” 马万鹏闻言点点头,麦金利的意思他明白了,那就是别看这里不咋地,几十上百年前却是大片繁茂的树林,只可惜让萨卡拉瓦人破坏了而已。因此,东岸人只要稍加拾掇,在附近修好水库及灌溉水渠,然后着力开垦,便是上好的农田了。 “现有的森林坚决不能破坏,违令者将会受到惩罚。”马万鹏其实很清楚,新莱河河口三角洲一带的森林远较几百年后的后世繁茂——因为还没被法国殖民者以及后来人口暴增的马达加斯加人大举破坏——但现在预先打个预防针却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些西部沿海的明亮森林对于西部干旱地区脆弱生态的重要性,后世马达加斯加西部草原日趋沙漠化,他可不想东岸人的这个时空也同样如此。 “是。”麦金利站直身子应是,然后用恭维的语气说道:“我们听土人叫这里的地名,很多都带着‘阿拉’、‘阿佐’、‘卡佐’等字根,这些在萨卡拉瓦语里面都有森林的意思,但现在那些地方大半都光秃着,很显然是被萨卡拉瓦人破坏了。天尊将这片肥沃的天赐之地作为赐福赏给了我们,我们绝不允许野蛮人再继续破坏它了。以前这里是由野蛮人代管,已经造成了很多不可弥补的伤害,今后这种情况必须严加避免。” 新莱河一带自从被东岸人插旗宣示主权后,已经又过了大半年之久,在这约八九个月的时间内,数量多达四千的东岸移民及大赦的波兰战俘被安置到了此地。安置的范围是如此之广阔,以至于从新莱河三角洲的明亮森林地带一直延伸到了南边的“演替森林”地带,数千人在此地利用运来的建筑材料修建仓库、房屋、水库、水渠以及简易的土墙(做防护用)。 将来这片地方都将以甘蔗种植为主,因为附近的气候非常适合这种极具经济价值的作物的生长,就如同后世这里是马达加斯加最出名的甘蔗种植区及旱作农业区一样。甘蔗种植园目前已经被农业局的官员们粗粗划分了出来,移民们管这种行为叫做“圈地”,意即赶走或消灭这些土地上的萨卡拉瓦散居游牧民,然后将土地分配出去。 按照马万鹏的意思,土地的分配原则上实行双轨制,即新来的移民每人分到三十亩耕地和二十亩草地,这部分土地目前基本已经分配了下去,新移民们只待集中建设好一些基础设施,就可回到自己的土地上劳作;而除了这些小块份地以外,新莱河两岸还有大量的大中型农场(甘蔗种植园),这些农场中约一半为国营农场,其余均挂牌拍卖,由私人承租三十年经营,条件也相当优厚,一切均仿照归化港、新华港等地的剑麻、可可、咖啡种植园以及棉河港的棉花种植园的规矩来。 至于新莱河向南直到棉河港两岸的大片土地么,暂时也被划入了开发区域,但究竟如何操作,新华夏开拓队方面至今还没拿出一份具体的指导意见出来。新华港方面最初其实倒是要求大力开发的,他们甚至连人都准备好了,打算在这片沿海地带再开辟大片花生、甘蔗、小麦、华尼拉草、大豆及棉花种植园,不断增加新华夏岛经济作物的产出,提振本地的经济。 不过马万鹏这人却以“环境危害大”这么一个在这个时代人眼里十分扯淡的理由,暂时压下了对这里开发的步伐。这片面积广阔的土地植被在这些年里破坏极大,游耕的萨卡拉瓦人根本不考虑对环境的永久性破坏,他们肆意砍伐树木、过度放牧,很多时候还点火烧荒,使得这里原本密布的树林逐渐退化,变成了森林和灌木丛之间的过渡地带——东岸人称其为“演替森林”地带。 所谓演替森林,大致意思就是旧有的明亮森林(干旱地带的海边稀疏红树林,与幽暗浓密的雨林相对应)被破坏后,自然环境逐渐演化成了一种被当地人称为“萨沃卡”的特殊地貌。这种地貌以短草草原为主,上面大量分布着旅人蕉、黑龙胶、隆戈扎、竹类等植物,偶尔也能见到一些三三两两的树木,似乎预示着这里的森林有恢复的可能。 事实上马万鹏暂时就打算搁置对这里的开发,然后想办法改善环境,首先恢复这里的红树林,然后再想其他办法。如今新华夏岛上的人很少(在东岸人眼里,野蛮人自然不能算做“人”的),人地矛盾一点都不突出,那么做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便成为了可能——第一步,就从改善西海岸的环境来做起吧。 目前这些“演替森林”地带就处于可进可退的状态,进的话就是树木逐渐增多,最终恢复成沿海明亮森林的植被,退的话也很简单,就是先退化成禾草草原,然后如果你还不顾惜地力坚持过度放牧的话,那么最可怕的土壤沙漠化就不可避免了。 “今年这批新移民抵达这里后,新华夏按照规矩扣除截留人口后,预计全岛人口将达到史无前例的43万,增长十分迅速!”马万鹏拿着包头巾擦了把脸上的汗珠,说道:“新来的移民中除少许填补到新华港、西乡半岛、归化港、塔城等老定居点以外,大部分都将分配到龙虾港、棉河港、新莱堡等西部定居点,以充实这里的人口。这些地方环境比热带雨林地区要好不少,虽然干旱了些,但至少不会大面积死人了。你们也到这里几个月了,发生了几次疫情?又死了几个人?是不是比东部沿海地区好多了?” “大半年的时间不过病死了二百余人,比起潮湿闷热的新华港、塔城港那是好多了,即便相对凉爽的归化岛也不如这里,毕竟那里的蚊子很多。”麦金利老实地说道,“这里都是穷光蛋,喝得起发财酒的人不多,但疟疾发病率和死亡率都远远不如东部地区,真是天尊赏下的天赐之地呢。而大家在听闻马司令鼓励大伙儿种植甘蔗这种金贵的东西后,更是觉得生活比以前有盼头多了。” “对了,这次开拓队经棉河港辗转送来了一批水力机械,都是从本土订购的,质量很不错,也很实用。我的意思是你们分出一部分人,就到地图上新设的新登堡(后世安基利亚布以南靠近芒戈基河岸边)去开辟一个小型堡寨,然后安装机器、调试设备,争取尽快运转起来。新莱河三角洲及其毗邻内陆地区要发展,这个加工制造中心是关键,不能马虎了。”马万鹏又仔细地叮嘱道。 新登堡所在地的新莱河河段水势湍急、且有一定程度的落差,后世法国人殖民的时候曾打算在此地修建水电站,后因种种原因(主要是没筹集到足够的资金)未能实施这一计划,但已经足以说明此地丰沛的水力资源了。 新华夏开拓队向本土订购了大批水力机械并准备安装于此处,就是为了利用本地丰富到爆的水力资源,然后形成一个初级的工业中心,为东岸人在此地的殖民大业保驾护航。据他们测算,仅仅就这一片河段的水力资源,可利用的就在数千上万匹马力以上,极为可观。且即便是在枯水期都有稳定的几千马力,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大半年的时间不过病死了二百余人,比起潮湿闷热的新华港、塔城港那是好多了,即便相对凉爽的归化岛也不如这里,毕竟那里的蚊子很多。”麦金利老实地说道,“这里都是穷光蛋,喝得起发财酒的人不多,但疟疾发病率和死亡率都远远不如东部地区,真是天尊赏下的天赐之地呢。而大家在听闻马司令鼓励大伙儿种植甘蔗这种金贵的东西后,更是觉得生活比以前有盼头多了。” “对了,这次开拓队经棉河港辗转送来了一批水力机械,都是从本土订购的,质量很不错,也很实用。我的意思是你们分出一部分人,就到地图上新设的新登堡(后世安基利亚布以南靠近芒戈基河岸边)去开辟一个小型堡寨,然后安装机器、调试设备,争取尽快运转起来。新莱河三角洲及其毗邻内陆地区要发展,这个加工制造中心是关键,不能马虎了。”马万鹏又仔细地叮嘱道。 新登堡所在地的新莱河河段水势湍急、且有一定程度的落差,后世法国人殖民的时候曾打算在此地修建水电站,后因种种原因(主要是没筹集到足够的资金)未能实施这一计划,但已经足以说明此地丰沛的水力资源了。 新华夏开拓队向本土订购了大批水力机械并准备安装于此处,就是为了利用本地丰富到爆的水力资源,然后形成一个初级的工业中心,为东岸人在此地的殖民大业保驾护航。据他们测算,仅仅就这一片河段的水力资源,可利用的就在数千上万匹马力以上,极为可观。且即便是在枯水期都有稳定的几千马力,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我会安排的。”麦金利表态道:“明天我就安排一队民兵先过去探路,然后着手修建堡寨、安装机器,争取尽快在那里站稳脚跟。当地的土人根本没一个统一的政权,武器装备也很差,历史上甚至被高地上的麦利那人殖过民,弱鸡得很,应该没什么大碍。”(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阿穆尔河新气象(二) “台湾银行应对考察队供应各种储备、商品、武器和建筑材料,一应物资均由船运输至乌第河口,调拨二十名步兵随船,其薪饷亦由台湾银行暂时拨付。如果在有了上述支出的情况下,台湾银行在三年期间内因贸易而亏损,则政府根据公司提供的核算账单予以补偿,此项补偿至多不会超过五千银元……”台湾银行驻庙街经理韩钱拿着一份黑水开拓队签发的通知书,黑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新来的廖司令事情就是多,刚来才第二天呢,就带着一支队伍向西跑到了阿姆贡河一带,先是检查了一下恒衮乡的发展,会见了包括巴尔金家族在内的大量亲东岸头领,与他们谈笑风生后送了些烈酒当礼物,宾主可谓尽欢。 而在视察完这里后,他不顾恒衮乡上下的劝阻,执意带着人沿河西进,一路行走了两百多公里,视察了东岸人设在这里的总计五个农业村庄(以种植黑麦为主,渔猎、放牧为辅),同时表示后面庙街县交通局会采购几艘内河船只到恒衮乡交通所放着,专门跑阿姆贡河中下游一带的河运,争取早日将这里与县里的核心地区联系起来,使本地的人民安享更多、更大的生活便利。 当然其更大的意义还是在于调兵及调运物资方便,毕竟阿姆贡河是阿穆尔河下游最大的支流,通航距离较远,东岸人搞定了干流,现在也是时候通过支流辐射更大范围、统治更多人口了。阿姆贡河条件这么好,且有这么些年来设立的五个村庄做支点,不好好利用确实是可惜了。目前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这五个农业村庄的人口实在太少,平均一地才二十户左右,简直少得可怜,未来还是得做好移民工作,不然这些村庄就谈不上什么有效支点,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征税哨所罢了,效用有限。 据说廖司令在视察完阿姆贡河流域之后,便派人快马传信,要求台湾银行经理韩钱立刻为即将成立的考察队提供一应给养,考察队近期就要出发,至于那五个村庄的移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干脆把新来的那些印度人送过去算了,一个村庄塞一百人,先把这些据点巩固了再说。阿姆贡河,东岸人是必定要牢牢控制在手中的,这不以当地土人的意志为转移。 “算了,与荷兰红毛的贸易还是绕不开黑水开拓队的,而且廖司令也给了我们新占领区的贸易特权,那么还犹豫什么呢?得,这趟我亲自去。”想到这里,韩钱便喊来了几名干练的下属,让他们即刻去码头货栈上准备物资,包括但不限于名单上的一应商品,谁知道去了那边会发生什么呢,多准备些东西总不会错的。 下属们花了几个小时就准备好了各类商品,而韩钱则简单地吃了一顿荞麦面当午餐,临走前又从抽屉里拿出了几瓶黑水紧俏物资——产自南非的河中大曲——然后便匆匆登上了一艘看起来破破烂烂的35吨级旧火轮。 破旧的小火轮在一名中年马来水手的操纵下缓缓发动了起来,一名肌肉虬结的流放犯人在使劲往锅炉里锹煤,以使炉膛烧得更旺。韩钱皱着眉头掸了掸呢布衣服上的煤灰,心想公司现在老有钱了,为何不买点崭新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呢?这35吨的旧船实在太破旧了,也太老了,维修的零件都不太好找,还得花高价到黑水县找铁匠打制,这成本都高到天上去了,还不如直接买艘新的。 因为附近海面上大多数时候以西风、北风为主,故要想前往乌第河口一带,除顺着洋流缓慢地漂以外,就只有乘坐蒸汽动力的船只开过去了,比如这会台湾银行的35吨级内河小火轮就是如此。这艘看起来已经快散架的老式明轮船小心翼翼地沿着近海航行,越过幸福湾、越过了有人居住的大尚塔尔岛,然后于8月17日这一天抵达了乌第河口附近的某处沙洲外围——一处海风劲吹、森林密布的海岸。 岸边有一群看起来似乎是费雅喀人的原住民,他们穿着单薄的鱼皮服装,蓬头垢面,身上一股鱼腥气,用混杂着畏惧和向往的目光看着正站在甲板上东张西望的韩钱等人。很显然,他们是认识东岸人的,不是那种愚昧到极致的土人。 韩钱派一名费雅喀出身的公司雇员上岸与这些人进行交涉,然后以一袋台湾蔗糖的代价成功雇得这些人划着独木舟过来帮忙卸载货物到岸上。韩钱对这个机灵的雇员很满意,表示本月将多奖励其两元钱的工资,然后便率先跳上了岸。 随船而来的除大量物资外,还有包括韩钱在内的4名台湾银行雇员、8名负责从庙街县抽调的考察队员、20名庙街县保安团的步兵。这些人一上岸后便开始砍伐岸边的树木,打算获取一些盖房子所需的木料。不料他们刚一动手,这些费雅喀人便惊慌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表示哥萨克曾经警告过他们,严禁除俄国人之外的人在此居住,否则他们会迁怒于附近的费雅喀人,对他们实施惨无人道的侵略与杀戮。 韩钱听得部下翻译过来的话语后,冷冷一哼,让士兵们继续伐木,如果这些费雅喀人敢阻止的话,那么就对他们不客气!刚刚他已经听说了,居住在乌第堡的80名哥萨克已经离去很久了,因为筹集不到足够的粮食,因此这伙人渣很可能是前往阿尔巴津就食了,要么就是返回了相对繁荣、粮食充裕的雅库茨克城了——人都走了居然还这么有威慑力,吓得费雅喀人战战兢兢,可见这些西伯利亚哥萨克们平日里肯定是无恶不作的,不过哥萨克凶狠难缠,难道我大东岸官兵的刀就不快么?哼哼,如今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了,以后所有费雅喀人、鄂温克人都得听命于我大东岸,按时缴纳皮子、金砂、药材、蜂蜜和山野货,另外还得服兵役,不然就有你们好看! 费雅喀人见东岸人不听他们劝阻非常纠结,有心阻止却又没这胆量,先不说那些挎刀执枪的庙街县保安团步兵能不能干倒,就算真能干倒又如何?你敢动手么?一旦动手可就真的只有亡命俄罗斯人控制区了,但那里的生活太艰难了,因此这些费雅喀人很是犹豫,也非常沮丧,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韩钱的另一名部下看出了他们进退两难的境地,于是便上前用土语劝说他们归顺东岸,因为俄罗斯人已被东岸大军击败,这些土地如今都归了东岸国了。他们若是举族来投,那么不但可以仍继续居住在附近,甚至如果能多拉来一些人丁投效的话,搞不好还能捞个一官半职混混。说完这些,这名部下从货箱里拆了两包大丰食品厂出产的福禄寿喜系列饼干,又提了半箱水果罐头,一并交到费雅喀人手里,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让他们好好想想。 纠结的费雅喀人最终在夜幕降临前找到了台湾银行经理韩钱,表示如果东岸人能够庇护他们的安全并提供他们能够消费得起的日用品的话,那么他们不介意接受东岸人的统治,就如同他们之前向沙皇的官员交税、服劳役一样。韩钱闻言大喜,在了解到这些费雅喀人因为距离“贸易中心”庙街县太远,只能从别的费雅喀人、鄂温克人手里买转手过不知几次的东岸商品(这意味着价格很高)之后,立刻表示东岸政府一定会为他们提供庇护及生活上的便利。随后,他便将这批总计七八十名费雅喀人编成了一个村子,名叫乌第村,族长担任村长和贸易代表,同时也将部落里看起来最为勇猛的一位勇士任命为民兵主任——台湾银行作为东岸人殖民远东的急先锋,自然是有权这么做的,黑水开拓队政府只需在事后追认一下这些任命的合法性即可。 收服了一个土人村子的台湾银行经理韩钱心情大好,第二天便在这些费雅喀人的村子及周围仔细考察起了商业潜力来。而就在他惬意地在乌第河畔闲逛的时候,远在南边的阿姆贡河畔,新任黑水开拓队队长、黑水保安司令廖逍遥也才刚刚结束了对那里的考察,带着已扩充到两百多人的队伍离开了滚滚东逝的阿姆贡河,一路向东北沿着山间谷道,艰难地朝庙街港方向而去。 在阿姆贡河流域考察的这些日子,总的来说收获还是蛮大的。这条阿穆尔河的支流总体来说是东北流向,可通航内河船只,且与乌第河、土古尔河、布列亚河、结雅河发源于同一山脉,当地人称之为兴安岭,意为“石头的、巨大的、连绵不绝的山脉”,靠近阿姆贡河且与其差不多同样可通航内河小火轮的大河还有戈林河。 廖逍遥带着随从及50名庙街保安团骑兵,一路沿着河谷上溯。由于夏季雨水众多,他们走得较为艰难,而这也是东北地区的通病了,一直到后世伪满洲国时期,离了铁路和高等级公路的乡间地区,雨水较多、道路泥泞的夏季对交通运输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在那个时代,内、外东北的冬天,才是交通运输最繁忙的季节,雪橇、爬犁等冰上工具来来往往,将大量物资运到各处,有效促进了各地的交流。 同廖逍遥等人随行的庙街县保安团官兵就说,冬天的时候从恒衮乡到大兴安岭,用狗爬犁沿着河面走的话只要十五天,可谓神速,甚至还有人说冬天从庙街县城到俄罗斯人的据点亚扬堡,骑鹿大概也只要五六个星期就到了,比夏天快多了,这不能不让人很是无语。 不过,好在这里是阿穆尔河流域,不但主河道宽阔浩瀚,可供通航,就连这下游的支流中都有像阿姆贡河、戈林河这样能乘坐内河小火轮通航数百公里的河流,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极大的幸运,尤其对水上交通工具发达的东岸人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而东岸人之所以在前几年能成功沿着阿姆贡河一路向西设了五个农业村庄(同时也是军事哨所、征税机关、贸易站、小型兵站),并吸引了相当数量的土人前来贸易,靠的也正是这条宽阔浩荡的阿穆尔河支流。东岸海军的炮艇曾经到河面上耀武扬威过,少许东岸官兵在那里进行的实弹训练及相对整齐的军容,也使得土人非常敬畏,进而愿意臣服我大东岸。 廖逍遥来此视察后,又加了一条,要求每个村庄以后每天都要举行升降旗仪式,并且要让土人们都来参加,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加强他们的归属感。同时也要向他们告知,东岸人并不像满洲人或俄罗斯人那样暴虐,他们并不想奴役任何人,相反是要保护他们免受暴力侵犯,并且不会强制干涉他们的风速习惯,不想将与他们传统格格不入的东西强加到他们头上,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当地居民最好还是将自己的小孩派到恒衮乡去上上课,认认字,这对他们以后的前途有莫大的好处。 廖逍遥一行人还与五个村庄的居民(还有大量闻讯赶来看稀奇的居住在附近的山丹人)进行了多次开诚布公的交谈,他们畅谈了山里的生活、俄罗斯人的动静、流经附近的各条河流、乘坐雪橇或船只的路线,以及旅行中可能遇到的种种困难。 诚然,费雅喀人提供的资料都是粗陋的、难以理解的,比如他们在表达两个地点间的距离时,就无法用语言准确地描述出来,而只会用炭块在木板上画几条杠杠,表示骑马/鹿、坐雪橇或划船到某处需要在途中睡几夜。至于两个地点间的风土人情、有何特产、天气如何、有哪个部族居住则一概不知,或者他们知道但无法详细表述出来,这使得廖逍遥仰天长叹的同时,也愈发认识到了教化这些土人的重要性。这些人,勇则勇矣,但文明水平和生产力水平实在是过于低下了。 1663年8月23日,廖逍遥带着随从、护兵及在各部落挑选的勇士两百余人纵马驰回了庙街港,然后没多耽搁,立刻将队伍分成两拨,一拨乘坐一艘海军炮艇从海路前往乌第湾,另一拨从陆地上沿着邮政驿道经顺义乡、汉堡乡一带朝乌第河口驰去,双方将最终在那里汇合,然后共同沿着乌第河上行,宣扬国威的同时也尝试着归化当地土人,以使其纳入东岸人的统治体系之中。 这些费雅喀人、鄂温克人、鄂伦春人,人数还很是不少,战斗力又强,不是很怕死,你不去招募、归化。那么他们就有可能被俄罗斯人拉拢走。而同样的,你把他们拉走了,那么当那些西伯利亚哥萨克再度重返此地时,便会遇到极大的困难,以至于寸步难行。无他,当那些村子里都升起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村民们都有了强弓硬弩、铁甲钢刀甚至火枪保护自己安全的时候,哥萨克们可能再无法像当初那样随意杀戮、征服这些人了,一旦硬来,他们的伤亡将成倍增加,这是兵力稀少的他们的最大软肋。 因此,征服、归化这些土人,扩大东岸人在外东北(这里除了俄罗斯人外再无任何上的了台面的竞争对手)的地盘及影响力,刻不容缓!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明明白白的现实。(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阿穆尔河新气象(三) 1663年8月27日,带着两艘海军炮艇的廖逍遥等人顺利抵达了乌第河口一带,在这个外东北最好的季节里,他很是领略了一把这白山黑水间的无穷魅力。不过,囿于公事繁忙,游乐之心顿消大半,对于那波兰风情浓厚的幸福湾、对于那风景秀丽的大尚塔尔岛,只能遗憾地留于下次游玩了,现在还是办正事要紧。 “现在邮政系统必须要立刻完善。”带了几十名护兵来到乌第河口的廖逍遥,一边审视着一个用粗大圆木搭建起来的简陋码头,一边朝台湾银行经理韩钱说道:“这事我觉得应该和你们的商路联系起来,贵公司的船只夏秋季节往来收购物资时,可以在庙街港—顺义乡—梁家港——乌第堡之间传递信件、情报,往来人员、物资,一年一到两次即可。至于剩下的,自然由官方船只来完成,因此综合下来,每年夏天这条航线将能够来回传递消息达三次以上;至于冬天嘛,邮政体系还是得让当地居民自己负担起来,而这往往也是劳役的一种,最低程度的要求,是乌第河及以西地带的游牧区到阿穆尔河、阿姆贡河一带的农垦区冬天要通1-2次的邮件,这将由通古斯人用鹿拉雪橇来完成。也就是说,有了这套邮政体系后,即便是偏远的乌第河流域,每年也能获得最多五次来自东岸本土的消息,已经很不错了。” “阿穆尔河到乌第河流域如此,其他的地方也要一体照办。”廖逍遥继续说道,“我既然当上了这个黑水开拓队队长,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一天,完善邮政驿传体系,归化更多通古斯人,使我们的力量能够更好地被利用起来,这就是我要抓的头等大事,而不是什么去和满清在宁古塔争锋。江志清队长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考虑,有人注重沿着大江大河继续突飞猛进,我却注重厚实基础、深固根本,先把自己的大后方给统一起来、整合起来,为此其他的暂时都可以放一放。我说这些,你们可都明白?” “明白明白。”有官员立刻高声附和了起来。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歌功颂德的,有些人却发问道:“那么如何让通古斯人养成将信件按时送到的习惯呢?据我所知,他们中的很多人陋习甚多,完全没有时间观念。这些人往往认为,不管什么时候把信件、文件送到,反正只要送到了就行。以前我们曾经在冬天往伯力堡送过一封军官任命书,结果是我们的军官已经亲身抵达那里了,但任命书竟然还没送到,这简直太糟糕了。” “你这个问题提得很好。”廖逍遥笑了笑,说道:“那就让他们养成这个习惯!满清的博格德汗能将他们麾下的通古斯人训练得那么听话,那么有纪律,我们为什么不行?博格德汗还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呢,他们都能做到,我们为什么不行!以前的事我不管,接连两任开拓队长都注重开疆拓土,但我不同,我更注重练好内功,加强控制区的联系与协调才是我最主要的任务。阿穆尔河地区,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廖逍遥中午的时候在费雅喀人的村子里对付了一顿。这些人的村庄很小,一般在几户到几十户之间,由用桦树皮、树枝、木板和皮子做的帐篷组成。靠着帐篷的墙边安放着温暖的大铺板,铺板靠炉灶的烟囱取暖;在帐篷中间,四根柱子之间有一高台,狗睡卧其上;廖逍遥甚至还在帐篷中的大空地上看到了栓在柱子上的小小狗熊,这似乎是主人捉来取乐寻开心的;顶棚下面搭着几根木杆,挂衣服和各种破烂东西;在帐篷入口的门两边是炉灶,上面架着锅,费雅喀人用以煮饭、煮狗食和熊食。 每一个帐篷都有一个在河附近用柱子高高架起的小贮藏库,里面贮藏着鱼、野果、菜根和海豹油,这些都是他们的主要食品——风干的鱼几乎是附近的通古斯人最主要的食品了,就像欧洲人的面包、明人的米饭或面饼一样。 这种帐篷及其附属的杂物间便是通古斯人最主要的家当了,除此之外他们几乎一无所有,看不到什么大牲畜,就连生活所需的谷物和盐巴也非常紧俏,更别提东岸人带来的对他们堪称“神物”的蔗糖、烟丝、烈酒、饼干、水果罐头等奢侈品了——近些年来通过黑龙江保安团的通古斯士兵传播,诸如此类的奢侈品在广阔外东北地区极为流行,不但这些通古斯人喜欢,甚至就连俄国人都喜爱得紧,只可惜这些东西在东岸人那里也是紧俏物资,毕竟长途海运不易,能有一点就不错了。 帐篷的主人一般来说极为好客,外来人可以随意住在任何一间帐篷内并随意使用里面的物品,只需要遵守主人定下的规矩即可,比如不可将头对着墙壁睡觉、不可将火拿出帐篷等等,否则便很可能会被愤怒的主人攻击。 午饭还是廖逍遥带来的厨师做的,他们从包裹中拿出了干果、蜂蜜、香料等各种好东西,然后宰杀了一头小羊,直接在帐篷内做起了烤羊吃,让一众费雅喀人的口水几乎留了一地。席间众人不可避免地谈起了附近的地理,正所谓吃人嘴短,更何况这些费雅喀人已经动了投效的心思呢,因此他们经验丰富的村长谈起了沿着乌第河向南的情况,而这其实也是他们出村贸易的主要路线。 村长谈道,乌第河发源于南方的一座大山脉(大兴安岭),其中有一个大湖,大湖经结雅河在呼塔村附近与阿穆尔河汇合,村长认为这里非常适合移民。廖逍遥一边听一边让随从拿来地图,结果比划了半天后,却傻眼了,这个所谓的呼塔村可不就是设立已久的海兰泡堡嘛。嗨,说起来这乌第河一带的通古斯人也真够消息闭塞的,呼塔村(海兰泡)先被老毛子扫了一遍,然后又被东岸人占据设寨筑垒,这都好几年了,消息竟然还没传到这里,这令廖逍遥对这里的交通及信息交流效率有了更深的一层理解——尼玛,这邮政驿传系统的建立及维持看来必须当做工作重心来抓了,不然哪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那还玩个屁啊! 村长认为从乌第河口到大湖那边,骑马需要十天以上,因为道路不是很好走,也不够安全,哥萨克经常会出现在这条路线上。至于从大湖那里到传说中适合移民定居的地方(海兰泡),村长因为是冬天做爬犁去的,因此认为需要20-30天左右,但夏天骑马如果找到合适的路径的话,那么信使可以在十五天的时间内抵达。 另外据与村长交谈所知,在这条总计长达25天的驿传路线辐射范围,大概有总计不下二十个村子存在着,其中有些村子他确定还存在着,有些已经多年没去过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因为在西伯利亚哥萨克的残酷劫掠与杀戮下,最近阿穆尔河及其支流一带的通古斯人数量下降得较快,尤其是人烟最为稠密的阿穆尔河(另外一处通古斯人较为密集的地带在阿穆尔河以南、满清博格德汗的地盘内)两岸,更是被老毛子屠杀过不止一回了,现在有几个人委实很难说。 听村长这么一说,廖逍遥冷哼一声,豁然起身,在帐篷内踱起了步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其他人有些抬头看了看他,不明所以;有些则继续低头吃肉,肚子里塞满了坚果、葡萄干,外表刷着蜂蜜、洒上了香料和盐巴的烤全羊味道非常鲜美,不多吃点太对不住自己了。 廖逍遥命随从将一副地图——这显然是由本土档案馆提供并经下面人补充放大的地图——挂在了墙壁上,然后拿着手里的小刀在地图上比划来比划去,其刀锋始终在乌第河—大湖(廖逍遥私下里怀疑这个湖泊是后世兴建大坝后面积扩大的结雅水库)—结雅河一线徘徊着,看样子是想在这一天搞出一条邮政驿传通道来,再辅以受东岸控制的大量通古斯人村庄及少许东岸军事据点,一举将这条线以东的大片土地鲸吞下来。 这是一个惊人的企图,要知道,如果廖逍遥的这一刀沿着地图切下去的话,那么后世俄罗斯大半个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半个阿穆尔州和全部的犹太自治州就将被东岸人拿下。要知道,这可是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啊,其上生活着的通古斯人人口虽然迭经黄台吉、俄罗斯人和东岸人捕捉、厮杀,至今存留的搞不好仍有十多万人(也许有二十万人以上),若是真的吃下去并消化掉的话,那对黑水开拓队来说无疑是一粒大补丸。 好在目前看起来,东岸人的竞争对手应该只有俄罗斯人了,满清博格德汗的人马早已被压回了阿穆尔河以南,三姓副都统辖区也已事实上废弃多年,因此廖逍遥只要搞定俄罗斯人,遏制住他们东扩的野心,那么最终吃下这片面积达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是不难的,顶多就是花的时间长一些罢了。十年不够二十年,二十年不够四十年,在不被人打扰的情况下,凭借东岸人丰富多样的殖民手段,最终彻底消化这片富饶的土地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而这里势必也将会成为黑水开拓队最坚实的大后方,为东岸人在与满清及俄罗斯人的征战中源源不断地提供大量的补给和兵员,一如当年赫哲人、达斡尔人、索伦人补充后金八旗一般。 “我已经决定了!”廖逍遥猛地将手中的餐刀插在结雅水库的位置上,面色有些潮红地说道:“明天我们就沿着乌第河出发,考察这条纵贯大几百公里的路线,诸位带足器械、食水和贸易品,沿途遇到的村庄要尽量收服、归化。即便人家一时不愿投效我们,那么也尽量维持好关系,一切等以后我们的农业村庄和军事据点建立起来再说,到了那个时候,想怎么拿捏这些通古斯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以上这段话廖逍遥是用汉语说的,而在场的几位通译也明智地没有翻译,让那些费雅喀人们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不过在座的诸位军官以及台湾银行的雇员们,却都同时陷入了深思的状态之中,他们心里明白,在与俄国人粗略地划过一次界(以阿尔巴津城为界)后,现在东岸人面临的其实不是来自同为外来殖民者的俄罗斯人的挑战,同样也不是满清博格德汗的威胁,而仅仅是当地生产力水平极度落后的土人村落罢了。 对于这些愚昧野蛮的通古斯人,东岸人真的有太多办法来收拾了:经济上的、军事上的甚至政治上的,只要能想出来的办法,他们都会拿来用,相信这些一盘散沙的通古斯人应该不是东岸人的对手。从乌第河口到结雅水库这一线,建立起二十个以上的农业村庄以及不下三个驻兵点,再辅以完善的邮政驿传系统,那么差不多就能把身后这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给圈起来了,后面再慢慢消化,别人压根管不着。 而一旦彻底消化了这片面积庞大的土地,届时整个黑水开拓队辖区差不多就已经有了15-20个县、不下三十万的人口,境内适宜通航的河流到处都是,邮政驿传系统四通八达,政府行政效率较高,军队训练得力。那么届时出兵横扫俄罗斯、满清在左近的势力,以进一步扩大地盘,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走出如今这圈地的第一步,才是最为关键的啊! 8月28日,廖逍遥等不及与陆地赶来的部分骑兵汇合,便在乌第堡这边挑选了四五个精干的向导,然后带着自己麾下五十名骑兵离开了村子,沿着平坦的河谷地一路向南,朝传说中的结雅水库疾驰而去。 8月30日中午,他们便在乌第河的分汊处遇到了一个同样是费雅喀人的村落。虽然有乌第村的熟人上前交涉,但这个村子的人依然极为警惕,他们凑出了近百个男丁,手执木棍、骨箭黑压压地站在村子口,廖逍遥甚至还发现其中有几杆火绳枪,也许是从俄国人手里流出的吧。面对这种没有颜色的通古斯部落,廖逍遥没和他们过多纠缠,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几眼,心想等开过年来老子就带大兵在乌第河口登陆,到时一定剿了你们这个鸟村,看看你们这些蠢蛋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东岸人没有理会这个抱有敌意的村落,而是继续向前进发。从这一天开始一直到9月10日午后,一路上有惊无险的马队——面对一支全副武装且来去如风的马队,傻子都不会上去找晦气——终于抵达了开阔的结雅水库旁,这个时候,距离最初出发的日子已经过去整整十三天了。 在这后面的日子里,他们沿途果是找到了大量散居在河流两岸的通古斯人村落,其中费雅喀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索伦人)的村落都有,甚至还遇到了两个游牧的布里亚特部落,总的来说东岸人没和他们发生什么冲突,偶尔还在一些态度友好的部落里采买食品——基本都是鱼干、植物根、野果和野味,燕麦和黑麦干粮这些通古斯人概不出售,因为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些美味食品,需要到阿穆尔河一带才能买到,那里的达斡尔人和满洲人种植谷物。 抵达了结雅水库的廖逍遥大大松了口气,疲惫的脸上也写满了轻松:从这里再往南就是结雅河了,这是一条可以通航的大河,满载物资和兵员的船只可以朔河而上,一直开到这片深处平原内的大湖畔,这对于控制周边地区的作用无疑是极大的。想想就知道了,俄国人累死累活、刮地三尺才筹集了足够一千人作战所需的物资和粮食,结果东岸人直接从阿穆尔河口用船运来了成千上万名士兵和堆积如山的作战物资,显然这仗就没法打下去了,还不如认输算球,免得被东岸人羞辱。 “好地方啊!”看着结雅水库周边一望无际的平原和森林,廖逍遥满足地笑了笑,然后策马扬鞭,遥遥指着那片烟波浩渺的大湖,说道:“明年!明年我一定让人来这里筑寨修堡,同时移民两千人,在湖的南北两端各修一个定居点,将这片区域控制在手中。如果俄罗斯人傻到敢来阻止的话,老子就和他们开战!” “我的两路人马,一路从结雅水库北上,一路从乌第河口南下,就像巨人的两只硕大的拳头,在兴安岭的南麓合拢,将一切敌人都挡在外面。”廖逍遥仍在继续畅想着自己的计划,只听他说道:“今后这条线以东的土地,就是我们自己的土地了;线以东的通古斯人,也早晚是我们治下的顺民。总之,乌第河与结雅河是关键,掌握了这里,我们就掌握了未来,诸君,一起随我努力吧,未来的史书上必定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的。” 说完,廖逍遥双腿猛夹胯下黑水大马的腹部,如离弦之箭般朝结雅河的方向疾驰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俄罗斯的决定 “现在我的哥萨克们在做什么?”刚刚结束了与大臣们的一次政务活动,掌国已多年的阿历克谢沙皇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 沙皇陛下的身体本就不算好,近些年还过于操劳国事,一心想带领俄罗斯走上更辉煌的巅峰,因此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再加上前些年因为与瑞典、波兰和普鲁士的战争而受了惊吓,常年奔波也落下了病根,因此阿历克谢沙皇只和大臣与贵族们就帝国糟糕的财务状况开了几个小时的宫廷会议,他的精力就有些不济了,不得不临时中断了会议,先休息一会再说。 抹了一点东岸使者赠送的清凉油在太阳穴上后,沙皇略略感到精力有所恢复,不过却也因此联想到了有关遥远的东方的事情,巴依科夫、弗兰茨别科夫二人给自己的奏章中已经很久没有新的领土征服了吧?这真是糟糕,从通古斯人那里征收的毛皮赋税如今已成了俄罗斯帝国的一项重要财政收入,在与波兰的战争仍旧断断续续进行着的今天,庞大的帝国为了供养同样庞大的军队已经有些不堪重负,因此急切需要远东输送回来更多的高级毛皮,以出售给奥斯曼人、荷兰人和英格兰人获取利润,支持帝国继续把战争进行下去。 因此,远东地区对通古斯人的征服仍然要继续啊! “陛下,依照我们得到的最新讯息来看,雅库茨克总督府向南拓展领地的决心受到了东岸人的有力克制,甚至还爆发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我们的人吃了亏,后来遵照您的指示,我们并没有与他们扩大冲突,而是与他们进行了划界,转而梳理统治区内部。当地的通古斯人现在越来越多地臣服在了陛下您的荣光之下,想必不久之后,我们的力量就会更加壮大了。”一名宫廷近臣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听说东岸的本土在南方新大陆,有多大?和我的帝国比起来呢?”阿历克谢沙皇坐在一张椅子上,好奇地问道:“射击军的军官们对产自东岸的武器赞不绝口,图拉兵工厂的官员们也说这些燧发枪质量远超荷兰货,他们甚至还在与我们一起建造渔船(小星星造船厂),为我们数量众多的沿海渔民找到了出路,那么,可以认为这个东岸是军事强国吗?” “陛下,很显然他们是军事强国。”近臣不容置疑地回答道,“他们刚刚打败了葡萄牙王国,加的斯外海沉没的葡萄牙舰船所有人都看到了,来圣尼古拉斯贸易的荷兰商人也是这么说的,他们的海军很强大,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确实是军事强国。” “我现在已经知晓了他们海军实力的强大,那么他们陆军的实力怎么样,比之我的国度来又如何呢?如果我从精锐的射击军里抽调两千人,再在乌克兰、阿斯特拉罕等地征召两千名骑兵,一起调到雅库茨克和阿尔巴津城去,又如何?东岸人能抵挡住这种攻势吗?”沙皇继续问道。 “陛下,请不要尝试这么做,因为无论是雅库茨克还是托博尔斯克,都无法养活这四千名不事生产的军人,他们会饿死的。雅库茨克及附近地区出产的粮食现在也只能勉强养活那里的一千五百名西伯利亚哥萨克,阿尔巴津等地的粮食生产也恢复较慢,这个时候调集大军前往远东,我认为是不合时宜的。陛下,您是统御全罗斯二十余万军队的最高领袖,四千人在莫斯科、在基辅、在斯摩棱斯克、在诺夫哥罗德都算不了什么,可在不能出产足够谷物的远东地区,那就是一场灾难。”贵族出身的近臣慢悠悠地说道,花白的胡须一翘一翘的,似乎在竭力劝说自己的君主不要头脑发昏,现在他们还没彻底了结与波兰人的战事呢,占领的部分乌克兰土地也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时候貌似不是两面开战的良机。 更何况,真的有必要与东岸全面交恶么?真的值得么?要知道,东岸人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开设的商站和枪械修理所,在北德文斯克附近联合开办的造船厂,几乎成了偏僻落后的俄罗斯帝国接触文明世界的最大窗口。一旦这个窗口被关闭,那么帝国就只能指望荷兰人了——当然还有去年解禁后大量引入的英格兰商人——但无论是荷兰人还是英格兰人,他们对俄罗斯帝国无疑都是留了一手的,也是不够慷慨的,看看荷兰人对勃兰登堡—普鲁士的所谓“帮助”就知道了,他们不会希望俄罗斯过分强大,只会想尽一切办法搜刮俄罗斯的财富。 因此这会真的不能与东岸人全面交恶,必须继续小心翼翼地维持住关系。至于说由此引起的财政问题,还可以通过别的办法来解决嘛,刚才会议上不就有很多人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么?比如征税,比如没收外国人或犹太人的财富,比如认真考虑东岸人提议的第聂伯河、顿河流域的国际贸易等等。 阿历克谢沙皇有些叹气地推开了克里姆林宫的某扇窗户,然后看着远处的房屋、街道和教堂尖顶,统治一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帝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国家深陷战争的时候。来自远东的毛皮数量减少就减少吧,只要东岸人承诺的所谓黑海贸易能给俄罗斯带来同样的商业利益即可,至不济也要使得政府的收入充足,如果能做到这点,那么发生在远东的不愉快之事确实就是小事了。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俄国人对东岸人的态度已经是最好的了。与俄国有仇的瑞典、波兰、奥斯曼使节就不提了,他们遇到的都是蛮横无礼的俄国人;而即便是与俄国商贸往来频繁的荷兰人、英国人,他们所受到的限制仍然极大,比如这里不许去、那里不许看、路德宗教堂不许建等等,时不时还会传出商人的货物被俄罗斯官员没收的传闻,让人对这个东欧国家的印象变得极差。 并且,几乎所有外国商人及其仆人的居所都有严格的限制,房屋型制、面积、大小都有严格的规定,俄国士兵会定期检查,如果发现有异常就会立刻勒令他们搬迁到城郊去居住,一点情面都不讲,犯下严重罪行的外国商人或使节甚至会被判刑或驱逐出境——当然这只是少数,大部分时候俄国政府对怀有技术的外国人还是很优容的,只要你的价值足够大,哪怕就是杀人也能被沙皇赦免——与这些遭受严密监视的外国商人或使节相比,东岸人真是太宽松、太自由了,他们不但能在马克西姆大教堂旁边购置房产、开设商站,也能在商站里建有道观,自由信仰,甚至就连俄罗斯官员都很少没收东岸人的货物。 所有的这一切,应该都得益于东岸人提供大量的技术给予俄罗斯帝国,比如小星星造船厂和阿尔汉格尔枪械修理所,这令阿历克谢沙皇非常满意。要知道,当年荷兰人打算在圣尼古拉斯港建造一座造船厂生产帆船,以将俄罗斯丰富的木材、桅杆、木焦油、蜂蜜、皮革、亚麻、谷物等资源拉回联合省,但沙皇仍然拒绝了,其原因就是荷兰人不同意这家船厂与俄罗斯共有,也不允许船厂内存在俄罗斯工人(当时荷兰人甚至连砍树都打算从国内运人过来做,一点不让俄国人插手船厂)。 但小星星造船厂就不同了,东岸与俄罗斯各占一半股份,造船厂内也大量雇佣俄罗斯工人,虽然生产的都是吨位不大的渔船,但一整套的配套产业下来,仍然让俄罗斯的造船技术有了不小的进步;阿尔汉格尔的枪械修理所也是同样的道理,俄罗斯人从国内最先进的图拉兵工厂内抽调了大量技术人员来到这里,与来自东岸的技工一起工作,虽然他们使用的多是欧洲其他地方烂大街的脚踏机械、水力机械,算不得什么先进技术,但东岸工人不经意间的只言片语仍然给了俄国工匠以极大的启发,技术水平取得进步已是必然的事情。 而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俄国人对东岸在远东的一系列举措频频让步,甚至就连东岸人公然攻击哥萨克,将据点推到离阿尔巴津不远的地方都容忍了下来,由此可见沙皇忍辱负重的程度——谁说俄罗斯直到彼得大帝时期才开化的?事实上俄国政府一直鼓励外国军官、工匠等能对俄罗斯带来帮助的人进入俄国,且规模相当庞大,据在克里姆林宫担任费多尔·阿历克谢耶维奇皇太子数学教师的某国家情报总局官员所述,沙皇对数学和机械非常感兴趣,如果谁能从外部带着这些新知识、新技术进入俄国,那么沙皇一点都不吝于拨付赏赐,其他国家恐怕都做不到这种程度,比如波兰—立陶宛公国,比如南欧的那一票国家,他们与俄国一样落后,但接受新知识的条件更好,结果却都白白浪费了。 “过两天我会写一份最新的旨意给巴依科夫,让他小心克制,不要过分刺激东岸人,我们暂时还没有做好与他们交恶的准备,一切要以大局为重。”阿历克谢沙皇转身离开了窗口,在屋内踱起了步子,良久后才发出声音道:“雅库茨克方面可以向东继续发展,从那里寻找新的毛皮来源,后面我会准备一批新的流放犯人给他们,以充实他们的力量。不过,他们最好还是能拉拢到更多的通古斯人,这些人会种地、会打猎,也能打仗,这是为我服务的最好对象了。另外,寻找更多高级毛皮的事情不光是雅库茨克一地的事情,托博尔斯克、叶尼塞斯克等地也要行动起来,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推诿和畏难之辞。” 近臣默默应是,然后抓起羽毛笔,蘸了蘸墨之后小心翼翼地记下了这段。而就在他写下这段话语的时候,远东的廖逍遥,也刚刚带着人从乌第堡出发向南,定下了鲸吞这片辽阔土地政策的廖某人不知道,在万里之外的俄罗斯帝国权力中枢内,也才刚刚作出了一个对他极为有利的决定,一个足以确定远东兴安岭—阿穆尔河一线大片土地归属的重大决定,一个决定了外东北政治、军事势力基本格局的决定。 说完了这些,沙皇觉得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因此决定去用点午膳,检查一些皇子们的功课。下午如果有暇的话,他决定召集一下自己最忠诚的几位军官,聆听一下他们对战争前线的最新看法——乌克兰局势迁延多年,如果波兰与俄罗斯基本已成僵局之势,那么顺势展开停战谈判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第聂伯河左岸以及基辅、斯摩棱斯克等名城,必须归属自己的统治,不然这场战争就要继续打下去,相信波兰人最终会为之屈服的吧。 不过最可恨的仍然是那些一会倒向哥萨克、一会倒向波兰、一会又谁都打的克里米亚鞑靼人,之前的那次战争,若不是他们出动了两万多骑兵帮忙,俄罗斯帝国又怎么会败在波兰人的手底下呢?真是可恨啊!这次如果与波兰人达成和平协议,那么自己就要好好休养生息几年,将吞下的半个乌克兰及收复的故土(斯摩棱斯克等地)彻底消化一下,之后再好好料理料理克里米亚汗国这个帝国世仇、南疆最大的祸害。当然如果他们的主子奥斯曼土耳其不做出明智选择的话,那么就连他们一起打!俄罗斯帝国,从不畏惧战争! 在离开这间休息室之前,阿历克谢沙皇又叮嘱了一下自己的心腹近臣,只听他说道:“让东岸人的使节来见我,我想听取一下他们对黑海贸易的构想。” 说完,便在侍从的护卫下,匆匆离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再度重启的谈判(今日四连发) 1663年的黑海盛夏气温比起去年有所提升。 肆虐全球多年的小冰河时期至此终于显露出了暂时消退的迹象,在去年气温跌至最低点后,今年开始有了不小幅度的攀升,这从夏天时相对温暖的阳光就能看得出来。但无论如何,小冰河气候带来的低温天气仍然比十年前要厉害得多,毕竟小冰河时期也才刚刚结束,气温刚刚出现拐点,不可能在几年内就迅速回复正常温度的,这需要一个过程。 而小冰河时期最酷烈的一击也在去年(1662年)造成极其严重的影响,意大利波河平原全面泛滥、伊比利亚半岛持续干旱、波罗的海流域遭受冰雹袭击,农业产量大减,而主要产量区的波兰尚处在战后重建期内,根本无富余粮食出售,战后人口迅速增加的欧洲又陷入了饥荒的煎熬之中——当然现在的人们还不知道17世纪下半叶的气温回暖仅仅是中场休息而已,等到19世纪上半叶,气温会再度急剧降低,丰饶世界会再度终结,不过这却不是现在的人们所能知晓的,也和他们无关。 奥斯曼帝国、俄罗斯帝国等传统粮食出口国的港口内,现在停满了来自法兰西、英格兰、联合省和德意志地区的商船,把持着奥斯曼帝国商业体系的希腊、亚美尼亚粮食批发商在码头上坐地起价,将一船船的小麦送到了威尼斯、热那亚、马赛、巴塞罗那、加的斯、里斯本、伦敦和阿姆斯特丹,赚回来了大量的西方工业品和贵金属,贸易繁荣得一塌糊涂。 在这波粮食贸易的牛市内,刚刚踉踉跄跄、小心翼翼地加入国际粮食贸易市场的克里米亚汗国,也跟着领略到了贸易获利的魅力。封建主猛然发现,自己位于黑海北岸的庄园竟然成了一个下金蛋的母鸡,这无疑促使更多人开始考虑这个行业是不是值得自己也去投资一把,当然也有更多的克里米亚人认识到,原来不止打打杀杀能弄到钱,贸易一样可以来钱,而且还相当不少呢。 由东岸人牵线搭桥,热那亚人包购,黑海班轮公司承运成第一批克里米亚小麦,就在这一年流入到了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广阔市场之中,为克里米亚汗国的封建主们赚回了大量的利润。试水资本市场的第一步,克里米亚汗国的运气还算不错。 不过,虽然奥斯曼人、克里米亚人在这波粮食牛市之中挣了不少,但这只是稍稍缓解了两国的财政困境而已,毕竟他们的财政开支也很大,也缺乏专业精干的理财人员,贪污浪费的程度更是很严重。因此,东岸人购买奴隶的压力仍然很大,尤其是最近在大兴土木的克里米亚汗国(修建潟湖盐场、鞑靼战壕及首都贝克奇萨莱城防),更是明确要求东岸人每年至少要购买八十万元以上的男女奴隶,不然这贸易很可能也无法持续下去了。 目前,东岸人一边极力撺掇他们扩大粮食种植园的面积,同时也在极力鼓吹未来黑海贸易的前景有多么广阔,让占据地利的克里米亚汗国加入这场贸易盛宴,以提高自己的收入。为此,高文刚前阵子甚至允诺将为克里米亚汗国培养大量商业人才,并在卡吉贝伊(即敖德萨)、哈吉(即塞瓦斯托波尔)、费奥多西亚三地设立海关,由东岸帮助管理,一旦克里米亚自己的人才培训到位后即交由他们自己管理。如此种种无一不是在试图提供克里米亚汗国的财力,目前格莱大汗还在慎重考虑之中,是不接受、全盘接受还是只接受一部分,尚无定论,但在此之前,东岸人仍然需要购买大量的东欧奴隶——去年一年减少配额已经让克里米亚汗国的财政收入减少了很多,格莱大汗为此很是生气,因此今年无论如何东岸人要加大奴隶的进口力度了,不然很可能会损坏两国关系,导致贸易额锐减,总之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高文刚等人正为此与本土书信往来,头疼着呢。 而这场因为气候引起的粮食危机毫无疑问也波及到了西班牙的邻国、东岸的交战国——葡萄牙王国。这个位于伊比利亚半岛的航海先驱国家在19世纪时是以农业生产著称的,当时每个来到葡萄牙王国的人都对这个国家的小麦、橄榄油、水果、蔬菜、奶酪、葡萄酒和羊毛赞不绝口,当时的大英帝国就大量进口葡萄牙的农产品,由此可见其农业生产的潜力。只不过在17世纪60年代的今天,大部分葡萄牙的土地还处于撂荒状态,根本无太多的人去耕种,以至于有些人烟稀少的平原上还能时不时见到乱逛的野狼,也是够奇葩的——而也正是这种对农业生产潜力的低效率利用,才使得这个国家每年需要进口五分之一的谷物,上个世纪曾经繁荣无比的鳕鱼捕捞业也萎缩得不成样子,大量贵金属被消耗在了食品的进口上。 敌人的粮食危机,自然就是东岸人的机遇了。且由于今年东岸人在佛得角群岛驻扎了一支分舰队(为此几乎让本土的专业战舰再度为之一空),在护航编队上半年对葡萄牙近海连续第三年进行炮击后,七月份时佛得角分舰队十余艘专业战舰又驶抵里斯本外海,拦截了两艘从叙利亚驶来的运粮船,并出钱将船上的粮食买下送往了雅各布港转售给了库尔兰人。 东岸人此举触碰到了葡萄牙人敏感的神经,毕竟他们有20的粮食缺口需要从国外输入,且眼看着今年气候异常粮食产量可能会有所降低,因此立刻说服了里斯本的贵族和商人,使得这些人将手里的武装商船交了出来,然后与海军舰队混编在一起,出海与东岸人进行了两次规模不大却甚是激烈的海战。 在这两次海战中,葡萄牙人被击沉了4艘舰船、严重击伤6艘,东岸人被击沉1艘、击伤3艘,死伤海军官兵四百余人。后来驻扎丹吉尔的英国海军分舰队护送一批商船运送了部分粮食进入里斯本,这才打破了葡萄牙人的窘境,而东岸人在看到封锁无功之后,加上附近没有合适的补给及维修基地,因此只能率舰队怏怏返回了佛得角群岛的普拉亚港,同时派人与本土联合参谋本部联系,看看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虽然东岸海军佛得角临时派遣舰队没有达成预期的封锁目的,但他们此举仍然吓了葡萄牙人一跳,在古斯芒王后的强烈要求下,一贯秉持对东强硬态度的大权臣麦略尔公爵也不得不暂时却步,再度派出了以国王亲弟弟、佩德罗王子为首的谈判团队,前往巴勒莫港与东岸人进行和平磋商。 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郑勇当时正在托斯卡纳公国访问,闻讯后哈哈一笑,根本没搭理这帮傲慢的伊比利亚人,而是又乘船去了奥斯曼帝国,与主持那边工作的高文刚商讨对奥贸易问题,其中重点就是困扰东岸人已久的奴隶贸易。郑勇对此自然也是没什么办法的,除非奥斯曼帝国肯让华夏东岸共和国委派官员掌握其海关、财政部门、苏丹金库及其他一些包税人组织,同时严格削减计划外的开支,才有可能解决奥斯曼帝国的财政痼疾,但奥斯曼人又怎么可能同意呢?到头来,问题还在那里,始终无法解决,最后郑勇也不得不拍板决定1663年多购买五千名奴隶的决定,有效期一年,指望以此把问题延后,到时候再看。 而在奥斯曼帝国晃荡了一圈后,1663年年初,郑勇郑大特使才在多利亚家族的保罗的盛情邀请之下,再度重返了巴勒莫港,与葡萄牙人重新开始了议和谈判。 再度开启的谈判由于葡萄牙人相对务实的态度,而有了比上次快得多的进展,葡萄牙人的谈判代表佩德罗王子指出,葡萄牙王国愿意忍痛放弃包括里约热内卢将军区及以南的一切巴西领土,也愿意将莫桑比克南部的洛伦索马贵司及附近土地一并转交给东岸人管理,同时更是谅解东岸人为他们的盟国库尔兰公国争取补偿的举措,愿意将刚果河南岸约十里格的土地割让给库尔兰公国,以此作为对东岸人提出的领土要求的回应。 而在有关和平条款第四条、第五条的问题是,葡萄牙人同样做出了重大的让步,比如他们表示可以将战争赔款提高到一百万克鲁扎多,加上对阿尔梅达家族的罚款,总计一百二十万克鲁扎多的战争赔偿,相信应该足以满足东岸人的胃口了;再比如他们答应日后不在与东岸领土交界的地方建设堡垒、驻扎大量军队,同时也要求华夏东岸共和国同等对待,以免引起两国间的不信任。 平心而论,葡萄牙人这次确实是做出了实质性的让步的,比如他们继上一次放弃了辽阔的圣维森特将军区以后,这次表示连相对繁荣和富庶的里约热内卢将军区也一并可以放弃,确实是割了好大一块肉。可这些让步对志在塞古鲁将军区的东岸人来说,又怎么可能接受呢?郑勇接到的谈判指导纲要里就明确规定最低程度也要将北方国境线推到塞古鲁港一带,因此他这才狮子大开口要求葡萄牙人割让圣萨尔瓦多以南的所有土地,如今葡萄牙人的所谓让步仍然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因此这一条是注定无法达成一致的了。 更何况,海军志在必得的佛得角群岛葡萄牙人只字未提,这令郑勇颇有些不满,觉得这些葡萄牙人真是贱,非得要再好好吃些苦头才会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因此在领土条款上面,葡萄牙人完全没有满足东岸的要求。 而在战争赔款方面,葡萄牙人总计120万克鲁扎多还远远不够,离本土交代的二百万克鲁扎多的底线还有不小的差距,因此仍要继续和葡萄牙人磨,总要从他们身上多压榨一些油出来才能满意。至于那个劳什子拆除边境堡垒、限制驻军的条款,相反郑勇倒不是很介意,毕竟凭东岸人在南美的实力,还不是想怎么拿捏葡萄牙人都行啊,你驻不驻军都一回事,况且你也未必有太多的钱来维持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及修缮大量城防设施吧——不过既然是和平谈判嘛,总是要争上那么一争的,因此郑勇在稍微与他们搅合了一两个小时后,最终对这一条选择了轻轻放过,也算是表示我们东岸人也是做出了让步的,你葡萄牙人可不要再不识好歹,继续在别的问题上苦苦纠缠进而导致谈判破裂,那样责任就全在贵方了。 谈判谈到这个份上自然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了,佩德罗王子没得到继续让步的授权,因此很明确地对东岸人表示这是他职权范围内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郑勇对此表示理解,但他同样表示葡萄牙人的条件仍然无法令他本人及背后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满意,因此他不会就此与佩德罗王子达成协议(其实郑勇也在继续等待更有利、更能攫取好处的时机),故这次谈判在断断续续进行了半个多月后,再度在1663年3月份陷入了僵局。后来,双方很有默契地同时选择了无限期休会,于是这次谈判又无果而终了,令一直关注着此次谈判进程的热那亚人非常失望,但却也无可奈何。 时间就这样一下子过去了好几个月,很快便来到欧洲温暖的盛夏时节。在此期间,郑勇已经带着随从们乘船返回了联合省自己,分别在阿姆斯特丹和海牙与联合省的官员、商人们进行了多次会面,谈成了诸多的商业合作——现在的联合省已经越来越依赖东岸人物美价廉的商品供给了,尤其是在他们的商品因为成本过高而被英格兰人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情况下,为了巩固市场,以德海尔、特里普家族为代表的联合省商业资本家们,不得不逐步加大东岸商品在各地的出货量,以与实力越来越雄厚的英格兰工业资本家们进行抗衡。 忙活完联合省这边的一摊子事后,郑勇带着家人很是惬意地在海牙休息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期间甚至还和奥兰治家族年幼的继承人会了会面,虽然东岸人一贯与共和派交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与奥兰治家族有一定程度上的交流。随后,他打算在冬天来临之前,乘船去一趟波罗的海,对汉堡、吕贝克、温道、柯尼斯堡、里加等地做一连串的商业访问,以加强东岸人在该地区的商业影响力,顺便与库尔兰公国的雅各布大公进行一次秘密商谈,商讨下共同对付葡萄牙王国的策略——当然其中也不无打气的成分,毕竟库尔兰公国只有二十万人,与葡萄牙为敌对他们来说压力真的很大啊,虽然葡萄牙人一直没派兵登陆库尔兰本土。 1663年10月,郑勇搭乘阿姆斯特丹商站的两艘商船离开了联合省,与一支荷兰商船队搭伴朝波罗的海驶去。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西非,一件很可能会影响到东、葡和平谈判最终进程的大事发生了,只不过这会还没有无线电,无法立时传到欧洲罢了,但这件事毫无疑问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到一年之内深度发酵,并最终在欧洲乃至南北美洲掀起惊涛骇浪,将多个国家卷入漩涡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第二次英荷战争的节奏?(第五更) 1663年11月下旬,佛得角群岛,晴。 秋冬季节的佛得角群岛正是一年中最干旱的季节,即便是素来以降雨较多著称的福古岛(去年一年东岸人测量到了495毫米的降水,与之相对应的,博阿维斯塔岛只有60毫米的降水,是最干旱的岛屿),这个时节天上也是没几个雨滴落下来的,整个大地就如同其地表颜色一般,灰暗、萧瑟,了无生气。 在这个带有撒哈拉沙漠特征气候的影响下,佛得角群岛历史上屡次发生大旱灾,从18世纪到20世纪70年代有数据记录的200多年中,竟然有58年是干旱年,累计造成了约25万人的死亡,且死亡原因多数是饥荒——在发生旱灾的时候,由于岛上缺乏河流、蓄水水库,不但导致人畜饮水困难,同时也会使得地里的粮食大面积绝收,而这无疑是造成饥荒的最主要因素,这里终究是太过于干旱了啊! 不过,佛得角群岛这15个大大小小的岛屿纵然缺点再多,也无法打消东岸海军对这里的觊觎。无他,佛得角群岛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地处欧、亚、美三大洲的要冲之地,且圣维森特岛上还没露天煤炭可供开采,这对东岸人来说吸引力不是一般地大,也难怪海军部派了一批战舰组成临时特遣舰队驻扎于此了。 目前,东岸人已经通过各种途径陆陆续续往佛得角群岛移民了六百多人,其中五百名是来自淮安府的明人移民,剩下的一百多人是从巴西占领区强制迁移来的图皮印第安人。另外岛上还有数量在四百左右的特兰西瓦尼亚战俘劳务工,他们在数十名东岸雇佣兵(在意大利雇佣)的看守下,于圣维森特岛上修建码头、平整道路,同时试着采掘煤炭,工作还是蛮辛苦的。其生活所需用品及一应食水,由每天早晚两班的桨帆小船输送到岛上,因此东岸人也不虞这些外籍劳务工出什么幺蛾子,食水一断,那就是个死字! 整个佛得角群岛的农业生产也基本已经恢复到了往昔的程度,除了畜牧业之外。众所周知,由于佛得角各岛上河流稀少、水源极为匮乏,又缺少大型储水设施,故每年七成以上的降雨都被阳光蒸发掉了,因此农业发展得极为艰难,只在少数有季节性河流的平地上、在少数有水塘存在的火山裂隙处,才能发展起规模有限的农业,且多以种植小麦、玉米、花生、高粱等旱作农业为主,偶尔有一些农户在住所周边种些香蕉,就已经是岛上难得的佳品了。 据本土农业部派过来的几位技术员们长达一年时间的踏勘发现,整个佛得角群岛15个岛上适宜展开农业种植的面积不到总面积的10,且能改造为水浇地的耕地面积甚至不足全岛面积的1,约在3000公顷的样子(多位于圣地亚哥岛和圣安唐岛),其余全是旱地(且其中相当部分注定是无法利用的),也是够可怜的。 但正如前文所述,海军、交通部、南海运输公司等部委企业都看上这里了,因此使得执委会最终决定要拿下佛得角群岛,至不济也要拿下其中的一部分,以作为未来远洋船只、战舰停靠补给、避风及维修的场所,同时这里还能补充燃煤,多好,而这显然也正是本土选派了相当一部分移民和干部过来定居的原因所在。毕竟没有这些来自本土的民众,佛得角群岛上的那剩下的不到一千葡萄牙人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1663年11月下旬的这一天,“执委会”号三甲板战列舰二副、海军中尉李泽民正在普拉亚港内无聊地擦着自己的皮靴,这个贫瘠干旱的地方连个漂亮的娘们都没有,这真真是让海军李部长的大公子愁得不行。远处海面上开来了两艘悬挂荷兰旗帜的商船,李某人没有在意,因为这个时节经佛得角前往加勒比海的欧洲各国商船太多了,实际控制佛得角群岛的东岸人也允许这些外国商船靠岸补给,只要你缴纳一定数量的入港费用即可,反正东岸人的这支小小的分舰队此刻就停泊在圣地亚哥岛上,外国商船来普拉亚港停靠也不用担心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威胁。 “这两艘荷兰商船,吃水不浅,应该是满载生活用品前往库拉索岛的吧。”李泽民中尉扔下了自己的破靴,交给一名士兵去擦,自己则拍拍屁股起身,点了个烟斗抽着,看着正慢慢降下风帆靠港的荷兰船只,想道。 码头上有几名从本土调来的港务局官员上前交涉,他们身后跟着十多名普拉亚港的葡萄牙降军,这些人扛着火绳枪,嘻嘻哈哈的,一副即将向入港船只讨要好处的贱模样。李泽民中尉抽完烟后就没再看这边了,他转身看了看身后连绵的火山,寻思着午后是不是去山里逛逛,那里有一些葡萄牙人的村庄,说不定有些乐子可寻,反正现在也是休假么,闲的无事,不玩白不玩。 不料就在他寻思着去哪里玩的当口,不远处码头上的钟楼却猛地被人敲响,李泽民有些发愣,谁他妈敢乱敲钟,不想活了么?分舰队司令黄杨少校还在港口内住着吧,难道是黄司令亲自下令敲的钟? 李中尉猜得很对,事实上这次还真就是黄杨亲自下令敲钟的。而按照规定,听到钟声的在港的各级军官需立刻安排好手头的事务,然后集中到码头司令部内开会,而陆军军官则需做好防备工作,炮台第一时间进行戒备。 李泽民中尉很快便飞奔到了佛得角临时特遣舰队司令部内,这个时候,各舰军官除轮值在岗的,基本都已集中于此了,而前阵子在与葡萄牙海军战斗时受了轻伤的黄杨少校也严肃地坐到了主位上,看着麾下的军官们。 “诸位,刚刚得到的消息,英国人已经朝荷兰动手了。”简短地说完这一句后,黄杨少校端起了茶杯,示意自己的副官详细讲述刚刚得到的消息。 副官讲述得很快,但意思很明白,即他们刚刚从入港停靠的荷兰船只那里得到了消息,成立于1660年的英国“皇家冒险者非洲贸易公司”在上个月突袭了荷兰西印度公司在西非的一些贩奴据点,虽然这尚不是两国政府间的公然对抗,表面上看来仅仅是殖民企业之间司空见惯的利益争夺,但考虑到两家公司深厚的背景,谁都不会对此等闲看待,而这也正是黄杨少校将众人召集起来开会的原因所在。 对于这家突然冒出来的皇家冒险者非洲贸易公司,根据在座的国家情报总局官员简短的叙述得知,这家公司有查理二世的弟弟詹姆斯的股份,是英国政府批准成立的特许贸易公司,按规定每年必须向巴巴多斯岛输送不低于三千名非洲黑奴——这几年因为大种植园的兴起,巴巴多斯岛上最多时接近两万的白人居民被挤得过不下去,大量移居北美大陆,导致当地劳动力出现不足,只能以黑奴作为补充——而且1663年初该公司往西非派出了多达40艘以上的贩奴船,令人惊讶其实力之强劲,果然不亏是约克公爵及诸位伦敦商界大佬们投资的企业,就是厉害啊。 当然了,该公司除了贩奴外,另外一大业务就是搜罗西非的黄金获利,并且目前似乎已经有了一些成果。比如他们在冈比亚河及几内亚一带,从土人手里交换(有时候则是抢劫)到了不少黄金运往英国本土,这些黄金在伦敦被用机器铸造成金币,价值为20先令(即一英镑),因为产地是几内亚,英国当地人都称之为“几尼”。 这种生意的利润目前很可能还要远远超过贩奴的利润,因为据东岸人从海牙买来的消息得知,英国人似乎还在打算铸造2几尼(即两英镑)和5几尼面值的金币。英国政界和商界的上层人士们对这些金币非常喜爱,往往将之镶嵌在自己的礼服上(一副土豪暴发户的做派……),以炫耀自己的财富。 不过现在看来,英国人是打算在继续维持黄金贸易的基础上,逐步扩大其贩奴贸易的规模了,毕竟这也是一棵摇钱树呢。因此,这会你便看到了,来自皇家冒险者非洲贸易公司的武装商船袭击了荷兰西印度公司在西非的几个奴隶出货商站,为这个本不平静的世界又增添了新的变数。 “主要的东西就是这些了,我都讲完了。”黄杨的副官最后说道:“由于我们在英国没有完善的情报网络,很多东西都是靠商船水手们道听途说而来,另外就是在联合省海牙专门花钱固定买来的情报,不是很详细,也可能不太准确,但做大致的参考却是没什么问题的,英国人确实是袭击了荷兰人的贩奴商站,虽然这仅仅是企业间的行为,暂时可能还不会引起太大的局势波动,但谁都不应该对此等闲视之。” 副官说完后众军官都陷入了思索,房间内除了港外不时传来的波涛声之外,竟是再无人说话,气氛一时间极为凝重。 “我说,诸位——”黄杨见状放下了茶杯,清了清嗓子后,出言道:“这是荷兰人与英国人之间的破事,你们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干嘛,仿佛袭击荷兰贩奴商站的是我国的船只一样。真要说起来,这对我们国家可不是什么坏事啊,说不准还是个不大不小的机会呢。这次我喊你们大家来开会,主要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而不是来看你们这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的,这像什么话嘛。” 黄杨的话令房间内的气氛再度有所升温,很多军官在消化了这个令人有些惊讶的消息后,也开始三言两语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李泽民也提了自己的意见,即驻欧外交部门应该可以加紧活动了,看看联合省三级议会对此事是什么看法,另外就是找一些西印度公司的老朋友,听听他们公司内部人的意见,这应该很有参考价值。 “万一英荷两国的这次公司级的冲突,最终演化为两国间的全面战争呢?那样可又是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战略机遇期的到来了。”李泽民中尉最后说道。 已被提升为驻佛得角群岛海军基地警备司令的胡安海军少校也在会上指出,这起事件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可能最终也无法掀起太大的浪花,但东岸人如果好好运作一下的话,未必不能作为谈判时的武器——葡萄牙人现在不是千方百计指望着自己的英格兰亲戚帮他们对抗东岸人么,现在皇家冒险者非洲贸易公司与荷兰西印度公司干上了,就问你们怕不怕? 胡安少校的话让许多人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是啊,葡萄牙人之所以坚挺到现在不肯就范、不肯答应东岸人提出的议和条款,还不就是因为他们对英法等国的干涉抱有幻想么?只不过现在看来法国摆明了只给予嘴炮支持,不会亲自下场(说实话,他们也没亲自下场的实力),而英国原本是被葡萄牙人最寄予厚望的,但这会英荷两国的殖民贸易公司已在西非公然撕破脸了,英国人是否还能在应对荷兰人压力的同时,也亲自下场帮助葡萄牙人对抗东岸海军呢?恐怕现在但凡有点智商的葡萄牙人,都不会相信英国人会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与东岸人对抗了吧——葡萄牙王国,真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会议最终在一个小时后结束了,佛得角临时特遣舰队司令官黄杨少校将舰队里唯一的那艘快速联络船调出,令其即刻向西横渡大西洋,然后走巴西近海返回本土,务必要在第一时间内将这个重要的消息传给执委会诸公,让他们能够提前对很多事做出安排。另外,这个消息也要尽快通知到正在巴勒莫港举行谈判的郑勇特使手里,相信他在得知这个情况后,会对目前的东葡谈判形势有一个重新评估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市政(一)(第六更) 让我们将时光往回倒流几个月。 1663年4月,原先热火朝天的北方铁路建设工地上已是冷清了许多。因为大部分人被调去参加更为重要的伊南铁路的修建,因此这条原本计划沟通北鸭子湖地区和巴西高原的大动脉级铁路,其施工人员一下子少掉了三分之二以上,这修建进度自然也就缓了下来。没办法,谁让国家铁道总局、中央铁路公司偏心呢,大量人力物力资源都调去了巴拉那河流域,令北方铁路项目部的诸位经理们好不沮丧。 不过,好在在大量施工人员、器械被抽调装船运至伊瓜苏港之前,在战争的催逼和陆军部的大力支持(劳动力支持)之下,北方铁路已顺利修通了盛兴—盛隆段(约51公里)、盛隆—盛运段(约45公里)总计近百公里的里程,使得北方铁路的总通车里程达到了310公里,对于巴西高原南端的经济开发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目前,剩下的施工人员仍在不紧不慢地修建着盛运—兴国段约42公里的路程,预计明年下半年能够完成吧(这速度是一下子降了下来)。至于剩下的兴国—兴安段四五十公里的铁路何时通车,这个可就很难说了。很多人甚至悲观地预测,也许在与葡萄牙人签署和平协议后,这段铁路都未必能建成吧。 著名劳工经纪人戈什金的小儿子、刚满十八岁的伊万站在新设立的定军镇某建设工地前,听着自己父亲的某位老下属介绍着情况:“今年东岸人的战争虽然仍在继续,但规模比起以往已是小了很多,动员的人力也少了很多,因此现在有较多的资源开始兴建公路。我们承揽下的这段泽泉乡(位于后世韦南西乌·艾利斯小城附近)到定军镇的二等国道路基平整工程,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搞来的。小伊万,你刚来这边有些情况还不清楚,今天就跟着我下工地各处转转吧,这对你有好处。” “好的,弗拉基米尔叔叔。”伊万腼腆地点头一笑,说道:“我会努力学习的,争取尽快掌握工程方面的一些知识。” “其实我真有些不明白。”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弗拉基米尔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说道:“你父亲千方百计想让你入籍东岸,为此还花大价钱给你请了专业的汉语老师,就是为了上那个什么青岛路桥学校么?在那个学校里学习,真的就能很厉害么?至少我接触的很多东岸官员,就甚少有从什么学校里毕业出来的啊,很多都是退伍军人。唔,其实还是有一些,有些退伍军人在升到乡镇里去之前会到大鱼河干部进修学校学习一下,不过这能算么?” 伊万闻言也有些沉默,因为他还没资格上那个什么青岛路桥学校,因为他现在还不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汉语水平也不是很高,去上课的话恐怕会很吃力。不过,就来到东岸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看来,他是再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寒冷、艰辛的俄罗斯帝国去了,他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以往那种艰苦、黑暗的生活,而放弃在东岸这边的美好前程。 按照他的那位东岸教师闲聊时说给他听的就是,在俄罗斯帝国,全部土地被认为是皇室、私人的财产,因此只可能发展大地产所有制,农民成了事实上的农奴。在农奴的头上经常悬挂着恐怖,他担负着既是地主同时也是无产者的风险,但他既不具备前者也不具备后者的优越性,命运通常从两方面打击他,且甚少给予他上升的阶梯。但在东岸,政府力求使全体农民变成小私有者,因此造就了一个庞大的社会中坚阶层,这种自由的农民阶级可以形成巨大的消费市场,促进社会财富和文明的发展,提高国民的总体工资水平,让人民生活得更加富裕和幸福,伊万在东岸这几个月已经初步感受到了这一切,因此他开始讨厌守旧落后的俄罗斯帝国,讨厌自己的过往。 前方的路边传来一阵香气,伊万抬头望去,那是一间出售馒头、包子及其他糕点的饭铺,硕大的牛肉包子,即便是贫穷的罗斯劳务工也能时不时地买上几个尝尝鲜,而这一切在旧大陆是很难想象的。包子铺旁边有一个水站,里面有着大桶的山泉水,都是从附近的山里提过来的,非常甘洌,每天早晚都有专人将水送到定军镇里面去,谁让城里至今没有上下水设施,井水味道也不咋滴呢? 而说到这里专为城镇居民服务的送水工,就不得不提到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日渐增多的城市人口及开始缓慢进程的城市化运动——虽然至今这个国家仍是一个大农村、大工地,但这并不妨碍城市化在这个新大陆国家生根发芽,并逐步发展壮大。 以定军镇这个有着六千余人口的定居点为例,如今专门生活在镇里面从事商业、手工业、艺术行业或者干脆就是政府雇员的居民越来越多,这些人加上家属很可能已经占了定军镇人口的三分之一左右——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华夏东岸共和国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口居住在城市里了,定军镇的城市人口这么多,和其地处交通枢纽、经济相对发达有关,并不能作为判断东岸城市化程度的移居,君不见隔壁的泽泉乡两千多人里面几乎就没什么城市人口么,当地甚至就连一些乡镇干部的家属都要下地干农活,由此可见地区差异之大。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东岸的城市化进程确确实实是比以前加深了,涌入城市的人口以新一代成长起来的国民为主,他们一方面是继承不到赖以生存的土地,而国家开荒分公地的机会也比较少,因此很多人便来到城市碰碰运气。甚至于,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四年或五年小学毕业后便进入了城市,运气差点的给手艺人当学徒,运气好点的进入政府部门工作或进入大型国有企业的职业学校接受培训,对以后的生活也是种保障——当然也有一些不甘寂寞的人去越境垦荒或者干脆就是远赴海外殖民地寻求发财的机会,只不过这种人比较少而已。 国家主流媒体《真理报》曾对城市化进程有过一个相对明晰的叙述,那就是:“迄今为止,随着成长起来的青年越来越多,人口一直在从国内腹地或‘比较有益健康的地方’移往城市或沿海城市,在这些地方只有很少的人家是居住了两代人的。但显而易见的是,今后城市将不会再像是野营幕宿之地,或外地人施展精力的所在了,而将成为越来越多的东岸人的出生地。” 当然《真理报》从来不是光歌功颂德的,它同样指出了相当的问题,比如:“我国的某些城镇竟然如此缺乏市政管理,以至于清洁卫生方面的问题之严重,几乎和一个野营的游牧民族或一支无纪律的军队不相上下。” 再比如:“监狱过去是以肮脏和空气不流通著称,但是在我们的记者所参观过的最坏的监狱所做的描述看来,同我们很多缺乏合格管理的城镇小巷子比起来,其卫生清洁程度可能还要略好一些,我们以后难道要把患病的病人送到监狱里去照料吗?” 也正因为是《真理报》无情的揭露和讽刺,国内一些城镇的卫生状况才开始得到了些许改善,政务院也在执委会的指示下,于去年将国内十座卫生状况最堪忧的城市列入到了“旧城改造计划”之中,其实说白了就是兴建城市上下水设施及生活污水处理机构。此项计划预计将消耗八十到一百万元的资金,对国家财政的负担极大,不过这钱却也不能不花,有些城市确实是到了急需改造的时候了。 至于说改造的钱从哪里来,呵呵,还不是得从战争经费里砍!在执委会诸公看来,如今与葡萄牙人的战争已进入到了尾声,剩下的就只是谈判了,已无必要再花费大笔资金投入到前线上,因此很多资金已可以投入到国内建设之中。甚至于就连陆海军从各处弄回来的战利品,去年都有数十万元被执委会拿去填了浅热那亚人的债务本息,由此可见执委会建设国家的心情之急迫。 “今年还有一批从俄罗斯过来的劳工,数量大概在七百人左右。这些人到了后,定军镇、泽泉乡、秀峰乡(位于后世本图·贡萨尔维斯城附近)、坡头乡(位于后世博凯朗·杜莱昂小镇附近)内的一些城市街道或上下水设施工程会进行招标,到时候我们争取揽一个项目下来。这些市政项目,东岸人一贯舍得花钱,我们不争取下可惜了。”与伊万仔细巡查完了整段工地后,看着已到午饭时间了,二人便朝定军镇内行去,这时只听弗拉基米尔谈论起了未来的工作计划,而这无疑令小伊万有些自豪,这都是自己的父亲一手创立起来的事业啊。在如今的东岸建筑劳务市场上,戈什金公司大概也已经成了一个著名品牌了吧,就像瓦伦蒂诺公司和门德斯公司一样。 “东岸人对这些项目很重视,曾经有人和我说起过,某座城市因为铺设了适当的道路的关系,而在某年免于爆发‘间歇性热症’;某地又在某年因为有下水道的关系,避免了瘟疫的大范围传播。”弗拉基米尔继续说道,“或许没有一个地方是为了公共卫生而在城市内铺高标准的道路的,但是铺路却使城镇比较合乎卫生了,变得让人宜居了。当然这些城市还是没法和东方县、青岛县和平安县这些大城市相比,那些城市不但市内道路良好,甚至还有环绕整个城区的马拉轨道客车,由各县自己的街车公司运营,这无疑更符合城市卫生习惯,我们以后也要到那样的城市里去生活,伊万。你愿意生活在像莫斯科老城那种建筑杂乱无章、道路弯弯曲曲、街面上污水四溢的城市中吗?” “不,我当然不愿意,弗拉基米尔叔叔。”伊万猛地摇了摇头,说道:“习惯了整洁舒适的东岸城镇生活,我再也不想居住在旧大陆的那些肮脏透顶的所谓大都市内了,真的,那些地方真是太差劲了,和东岸完全没法比,卫生习惯也差,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一场大瘟疫了,真是可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市政(二)(今日第七更) 弗拉基米尔、伊万叔侄二人一边闲谈一边走进了定军镇内。 这个城市建立已经八年了,在华夏东岸共和国既不算年轻也不算老旧,但由于地处要冲,商业发达,连年的战争又极大催生城市新生的手工业,因此多方面促使之下,定军堡这座枢纽城市就这样飞速发展了起来。如今其总人口已经达到了六千,其中两千名城镇人口居住在狭窄拥挤的定军镇内,呼吸着污浊的空气,吃着油腻不健康的食物,喝着最烈的白酒,挥汗如雨地进行着工作,然后将他们的劳动成果转化为国家对外征服的利剑。 由于城市肇建初期的先天不足,定军镇这座沟通巴西高原及北鸭子湖工业区的枢纽城市,现在直有越来越拥挤的感觉。没办法,新增的大量手工业匠人及其家属需要定居,再加上镇一级政府不够完善的管理,使得这座城市现在整体呈现出了一种凌乱的感觉,就像国内其他地方的一些工业区一样,比如垃圾遍地、臭气熏天的罗洽县海洋产业配套工业区——当然现在罗洽县这个海洋产业工业区的城市改造行动已经接近完成,当地的卫生状况大大改善,同时生产效率竟然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这也令人大为惊讶。难不成一个舒适优美卫生的环境,真的有益于手工业者们保持良好的心情,进而持续以出色的状态生产出更多的和质量更高的产品么? 不过定军镇现在若是想改造的话,可能是不会得到上级政府的允许的。什么?东岸大草原上那么多已有二三十年历史的旧城需要改造,你们这座设立不过八年的城市也想改,你这是开玩笑么?自己动员自己的居民改吧! “定军镇现在太局促了,我在这附近修了几年铁路、公路,几乎每个月都能看到很多人搬迁到城市里来寻找机会。一些人成功了,留在城市里成家立业,购地置宅;另一些人则失败了,然后灰溜溜地卷起行囊,登上最近的一趟火车,上巴西高原垦荒去了,而这也是他们自己养活自己的最后一条路了,他们别无选择。”弗拉基米尔拉着伊万进了一家相熟的饭馆,随便点了一些饭菜后,又继续说道:“成功定居下来的人挤占了城市内最后一点空间,这毫无疑问。因为城市用地有限,故几乎是只要哪里还空下一个角落,人们就会飞奔到镇政府那里购买下来,然后招募工人建造自己的住房;哪里还多余一个缺口,人们就在那里盖起房子把它堵住。我们的劳务工们有时也会承接一下这样的小活,虽然所赚不多,但在工程间歇期内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补充……” 伊万一边听弗拉基米尔说,一边抬眼看向了城市内的建筑。只见离得最近的地方恰好就是一片民宅,这片民宅共分三排,最下面一排邻近一条已经有些干涸的小溪流(如今也充作生活污水的排放河道),后面两排房屋则建在稍微高一些高地上,试问这样的建筑格局,需要怎样修路才能照顾到方方面面? “其实现在还好,天气比较冷。但在夏天天气干燥的时候,从你对面这条比较污浊的河里,臭气和水泡就会经常不断地冒上来,污染环境和空气,极大地影响了人们的心情。看见那座木桥了没有,对就是横跨这条污水河的木桥,我曾经有幸在暑热难消的盛夏行经过那座桥,桥下河面上散发出的臭气每次都让我心烦意乱,心情大坏。”看见伊万将目光投向了那条被定军镇两千居民诟病甚久的河流,弗拉基米尔如是介绍道,而且听他说话的语气,这个在定军镇也生活了数年之久的男人对这条河的印象同样是非常之恶劣。 “那么为什么不填掉它呢?或者将其改造为地下暗渠以遮掩臭气?”年轻的伊万问道。 “那当然是缺乏足够的资金了,现在东岸的税制是中央政府占有大部分税收额度,地方政府除少数地方,几乎是一穷二白,他们哪有那个财力来进行如此浩大的工程。”弗拉基米尔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条小河是天然存在的河流,估计在定军镇建设的早期一度还充当过第一批居民们的饮用水来源,但现在谁该敢饮用这条河里的水?但随着城市居民的越来越多,很多人为了图便利而将生活污水和垃圾投入河中,后来一些手工业作坊也将大量废水倾倒入河中,这条河就这么废了。后来估计政府也懒得管了,干脆听之任之,任凭这条小小的河流成了定军镇的天然排污管道。不过想法是好的,但实际上么,呵呵,这么臭的河谁能长期忍受啊,就连卫生系统的官员在看到后,都强烈呼吁定军镇政府对这条污水河进行大规模的改造,以免城市内爆发本不该出现的大规模疫病,造成严重后果。” “而且现在不改也不行了。”弗拉基米尔继续说道,“你看,这条河现在淤塞的地方也很多,几乎每隔一小段距离就被堰坝所隔断,堰坝旁边,充满恶臭的淤泥和垃圾积成了厚厚的一层,并且不断腐烂着。再这么下去,这条河早晚要被垃圾和污物给填平了,那时候大家可就都要遭大殃了。因此定军镇政府已经着手要将这条河改造成地下暗渠了,以免居民们往里面投掷垃圾,他们目前已经争取到了一部分资金,剩下的不足部分就动员附近居民服劳役来解决,只可惜这个标的为三万五千元的暗渠改造项目被瓦伦蒂诺公司的那帮狗杂种给抢去了,哼,他们的人看来也只配和污水及臭淤泥打交道。” 话说华夏东岸共和国从大前年开始已经全面修改了《国民劳役法》的相关内容,在旧的法律条款中,东岸居民每个人都有服劳役及服兵役的义务,劳役不说了,每人每年十五天,超过服役政府要给钱,算雇佣;而兵役嘛,除了正式参军的,其他人都要在冬季的三个月内接受时间长短不一的民兵训练,这是从建国初期就流传下来的老传统,没有任何人敢违背,所以这些年一直执行了下来。 不过后来政府也发现,在冬季全员搞训练,既影响生产,同时也非常耗费钱财。尤其是在东岸人口越来越膨胀的今天,民兵训练一度成了政府的一项重要财政负担,于是后来不得不进行改革,即一个县只保留一个保安团编制的民兵进行冬季训练。保安团的规模由各县自己决定,少的只有三百来人,多的则是满额两千人,因此总算把这种预备役和全民动员体系给维持了下来。 但是,搞了县保安团,免了很多人冬季奔波训练之苦,却也容易使得被选为民兵的民众们的不满,因为他们平白比别人多付出了。因此,为了平衡他们的这种不满,这次的新《国民劳役法》表示,在民兵冬季进行45-60天(时间各地自己掌握)军事训练的同时,这些未被选入县保安团的人也要加服劳役30天以上,开始在县内进行基建工作,比如疏浚、拓宽河道啦,比如开挖沟渠和水库啦,比如修建公路和仓库啦,等等,总之是不会让你闲着的。 当然若是你不愿意服劳役的话,其实也要办法解决,你可以花钱找人代役,反正政府要的是有人来干活就行,你请了别人过来也一样。因此,出钱代役在城市居民中较为流行,很多俄罗斯或意大利劳务工们都有过替人代役的经历,钱不是很多,但多少也是一笔收入,就当是打了份零工了。 这回定军镇政府搞的地下暗渠改造计划,就是用一部分资金招募建筑队和劳务工来干活,然后再行使政府手里的徭役征发权,动员大批民众上河挖沟,以极大减少整个工程的耗费,毕竟他们申请下来的经费有限,预算紧张,只能用这个手段了。而这无疑又造就了整个劳务工市场的红火,使得东岸国内对外来劳务工的需求缺口进一步拉大,瓦伦蒂诺、门德斯、戈什金三大劳务工团伙一阵鸡飞狗跳,纷纷派出得力人手坐最近的一艘船只返回旧大陆,然后利用各自的人脉关系忽悠、招募经济状况堪忧的家伙,让他们到东岸来工作。有时候这些人甚至会公然绑架大街上的乞丐,然后送到船舱里关起来,等待起运至东岸,而当地的官员们对此甚至会视而不见。 不过,总是祸害自己国家的人也不是个事。听说现在门德斯这个家伙已经越来越多地将业务重心转向了爱尔兰,那里有大量活不下去的廉价劳动力;而瓦伦蒂诺开始将魔爪伸向了那不勒斯、西西里等地,那里同样人口严重过剩;至于戈什金嘛,这厮开始向俄罗斯帝国南部的阿斯特拉罕等省份使劲,意图忽悠更多的罗斯牲口到东岸来干活。总而言之,这些人就如那八仙过海,是各显神通啊,当然这也是东岸当局所乐意看到的,因为这样一来,东岸外来劳务工的队伍会越来越庞大,国内的很多建设项目都可以提前展开了,绝对是大好事啊。 “而且这次改造完成后,镇里面也会颁布全新的、更严格的卫生条例,比如垃圾必须扔到指定地点,比如不得随意倾倒污水(定军镇现有街道既没有铺砌,也没有排水沟),比如居民院子里不得养猪(猪肉在东岸售价极高)等等。”弗拉基米尔抓起一根烤好的羊腿骨,一边撕着吃一边说道:“你看前面那个堆垃圾的地方,杂物、烂鱼烂肉、废品什么的到处都是,臭气熏天,几乎成了整座城市最大的一个污染源。还有在城市东南角上的那个著名的粪堆,其老板背景深厚,人脉众多,因此他积压了起码五十立方米的粪便,嗯,好吧,我们姑且称之为一个伟大的粪便商人的存货。这些粪便主要出售给郊区的农民,是论车出售的,而且为了迎合雇主的喜好,他总是保持一个核心,因为粪便越陈价钱就越高。所有的这些都导致了城市环境的乌烟瘴气,好在如今这一切总算都要结束了,政府要改造城市下水设施,要制定新的卫生管理条例,要收回垃圾承包人的工作然后自己管理,这些都是进步。基层政府虽然不富裕,但有些钱还是没法省的,不然房子里的垃圾、肥皂作坊里的肥皂渣滓、厕所里的粪便、皮革作坊的废水等等就没法处理了,最终损害的还是所有人的利益。要知道,臭气熏天的腐烂垃圾堆,以及死水塘里不断散发出来的冲天臭气,往往是最容易酿成大规模瘟疫传播的,这可不是开玩笑,旧大陆已经有很多这样的教训了,况且定军镇之前已经集体爆发过一次霍乱疫情了,那次可死了不少人呢。” 伊万听了后无言以对,同时也想着自己万一被青岛路桥学校(中等专门学校)给录取了,毕业以后一定要设计一座清洁、漂亮、现代、伟大的城市,总之不能再像定军镇这样乱糟糟的让人诟病了。 两人吃完饭后,准备乘火车去一下北边的盛运乡,他们还有一笔铁路项目竣工奖需要去那里领取。下午两点钟,一列从平安县方向驶来的拉普拉塔之星列车呼啸地开进了定军镇火车站内,然后除了照例的物资搬卸完,列车上也下来了大量移民到站台上休整。 弗拉基米尔上前一打听,原来这些人都是要到北方去定居的,国家开拓总局在北方铁路沿线增设了两个个新定居点,分别是:吉山乡(位于后世瓜波雷小镇附近)和龙溪乡(位于后世的索莱达迪小城附近)两地,首批各安置两千人左右,基本是以家庭为单位。看起来,随着北方铁路的不断往前眼神,国家开拓总局也是可劲儿地发挥这条铁路的功效,开始往沿线辐射范围内安置移民了,当然这本来就是正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市政(三)(今日第八更奉上) 1663年5月20日,在与定军镇间隔一两百公里的保德县境内,军管委员邵耀光正对南方的铁匠乡、新邓迪乡和上尉乡进行视察。 这几个地方,但凡稍微了解一些东岸历史的人都知道,是当初莫总参谋长从葡萄牙人手里讹来的。这几个地方,从一开始就是手工业者扎堆的地区,当时通过向东岸出口烛台、鱼钩、小刀、绳索、包裹、木桶、容器等各类手工业品获取利润,同时从东岸进口食品和其他一些商品转售到葡属巴西一带,贸易一度非常兴盛,人口也开始慢慢增多。 后来在东岸人获取了这片土地的所有权后,因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糟糕的宗教政策(不准信仰罗马教廷,只准信东岸人自己的天主教)及葡属巴西殖民当局背后的煽动,部分葡萄牙移民携带家人和财产离开了这几个定居点,使得三地的手工业生产一度大为萧条。 好在后来东岸政府组织了一些移民过来,同时通过各种低息或无息贷款鼓励留下来的手工业者兼并离开的那些人留下来的产业,招收更多的学徒,以尽快恢复产能。而也正是在他们千方百计的努力之下,保德县的手工业生产迅速得到了恢复,并依托南方平安县、定西县、夷陵县等广阔的市场,一步步走向了壮大。如今这里几乎成了定军山脉一带有名的手工业生产中心,每年生产的大量商品行销南、北鸭子湖地区十一县数十万人口,为广大人民的生活带来便利的同时,也为自己赚取了大量的收入——当地比较成功的一些手工匠人如今已扩大了作坊规模,添置了一些新的机器设备,将以前的纯手工生产升级成了半机械化生产,君不见当地由政府投资兴建的中央动力车间内,几乎每天都有排队前来租用蒸汽动力的生产商,整个保德县的工业生产产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今天邵耀光来到保德县南部的工业区(这里有河流可直通平安县,能航行72吨级内河小火轮,这极大降低了运输成本),其实主要还是想看看他们的经营状况,毕竟这里可是保德县政府最大税金来源地了,也是全县经济最活跃的地区,不可不慎重。另外一点呢,这几个工业区的卫生状况也是老大难了,上头三令五声要求进行改造,邵耀光琢磨着这事也拖延不下去,因此准备过来找他们谈一谈——这事,政府出一部分资金,再行使徭役征发权动员一部分人力,这些作坊呢,也每家每户摊派一些银钱,大家一起出力把这一片工业区的环境给整治好,这样对大家也都有好处不是。 “啊呀,现在生产成本太高了。”一个葡萄牙裔出身,但汉语却说得很溜的冶铁作坊主坐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松木椅子上,一见着邵耀光的面便叹着气说道:“我上次的木板房作坊失火,后来想修一座砖石砌就的坚固厂房,可是去乡里一打听,泥瓦匠、石匠的工资普遍都上涨了10,听说是县里在修什么大型谷仓,乡里也在修中小型谷仓,这不是瞎搞嘛……” 邵耀光一听作坊主的抱怨便满脸黑线,现在非国民劳务工这么多,其中不乏具备专业技能的人员,东岸共和国泥瓦匠、石匠、木匠的日工资已经很久没动过了吧。这么多年了才勉强涨了10,且这还是在政府大型基建项目较多的情况下造成的,项目结束后工资水平可能还会降低,非国民劳务工把东岸的工资水平压制得常年不能动弹,你还不满意、还在这叫唤,这是多么缺心眼哪! “现在印刷工和排字工的计时工资水平太高了,战争爆发到现在,已经足足增长了15,我原本想指望今年能降一降,但看来不容易。”又一位主营印刷业务的作坊主上来倾诉道,这人的作坊规模不小,他每个月都从南边的靖江造纸厂买来各色纸张和油墨,然后开工印刷大量书籍、报纸、杂质及政府文件、科普宣传资料等等,而且随着国内百姓识字率的提高,他的业务有越来越红火的趋势。 因此,在听到这个哥们也抱怨后,邵耀光更是不能忍了。大哥,今年县政府财政收入好不容易有了些盈余,正打算在全县范围内多兴建八所小学和一所初中呢,这教材印刷的项目已经全部委托给了你们作坊;另外医疗卫生及农技的科普宣传资料也由你们来印刷,甚至就连道教总会要求印刷的一千册《新道德经》也被你们包揽下了,这业务如此红火,难道不该多招一些学徒来扩大生产规模,再给核心老员工涨一涨工资吗?你这抱怨怎么就只让人感觉到资本家的贪婪和奸诈呢?真是乱弹琴! 不过,也有真正是来诉苦的人,且这些人以个体织户居多。这些人原本要么来自意大利,要么来自明国松江府或苏州府一带,都是有一定特长的织户,家里多少有一台或多台纺织机,平日里以生产特型纺织品为主,生活还算过得去,甚至于在市场景气的那些年,他们都有不逊于其他手工作坊主的收益,可谓是牛气冲天。 只不过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平安织造厂、大鱼河机器纺织厂、罗洽纺织厂等企业不断改进生产线,培养技术精湛的熟练工,开发新型产品的情况下,这些人的收益便越来越低,因为大量低技术含量的纺织品市场被机制产品给夺占了去,很多人被挤得破产,最终也不得不转行或者打点行装干脆去大型纺织企业上班。当然也有许多技术精湛或头脑灵活的织户仍在坚持,他们依靠自己的手艺或才华不断地与机器工业进行着悲壮的市场竞争,只不过这种人是少数罢了,且其利润总额其实也是在缓慢下降的,境况算不上多好。 因此,在面对这些纺织个体户们的诉苦时,邵耀光是真的有些沉默了。该怎么对他们说呢?说你们是人力织机,注定竞争不过机器工业化生产的?但那儿不还是有一些纺织特型商品(一般是按照客户喜好进行纺织)的织户在顽强生存着么;那就鼓励他们继续坚持,未来市场会好转的?对不起,他邵某人还没法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明显不现实的东西他是不会拿去坑人的。 经营都这么困难了,还怎么好意思向他们张口要钱呢?不过不要也不行啊,这几个乡镇原本是葡萄牙人的地盘,东岸人接手这么多年后虽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但具体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和每个角落,却不一定是都能完善了。比如这里已成痼疾的工业区污染及环境问题,比如城市内乱七八糟的殡葬习俗——当地的葡萄牙裔、意大利裔、苏格兰裔国民经常把亲属尸体停在院子里,而这些院子里很多时候还租住着一些非国民劳务工,人员密集;有些人还习惯陪尸,比如少许爱尔兰裔国民;另外他们的墓地也多位于城市内,里面有大量日积月累的腐朽物,总之极为骇人。 建立城市环卫体系,修建上下水设施,搬迁位于城区内的墓地,建立生活污水处理厂等等,这可都是需要不少钱的。这些钱限于政府财力的不足,其相当部分要向这几个乡镇的城市居民摊派,而作为企业主或作坊主的他们,自然是重点摊派对象了——当然这也不是说农村居民可以置身事外,他们是不用出钱,但是要出劳动力,45-60天的徭役哦,跑不掉的。 因此,在与这些作坊主们虚与委蛇了半天后,邵耀光最终还是“图穷匕见”了,他讲起了这几个工业乡镇城区恶劣的卫生条件及环境污染,然后又提起了当地人“比较另类”的殡葬习俗,表示政府将花大力气整治这些痼疾,以更好地迎接未来的发展。为此,他军管委员邵耀光代表保德县政府承诺出资三万元,另外再向上级申请专项资金三万元,专门用于这三个乡镇的老城区改造。当然了,六万元的资金即便有大量服徭役的劳动力前来帮忙,也是不足以在这三个乡镇彻底完成环境改造的,因此还需在这三个乡镇的城市居民及企业内征收临时的环境税,以便有充足的资金来完成这三地的旧城改造。 邵某人这话一出,在座的诸位企业代表们的脸色就垮了下来,合着邵委员这不是来关心大家的生产经营状况来了,而是来向大家征税以完成他的市政改造计划的,这令很多人比较失望。不过,失望归失望,作为大家的直接主管官员,众人还是要留一些情面的,因此有一些企业主在踌躇半天后,表示将缴纳这笔所谓的环境税,至于具体多少,到时候再依照具体的章程来,总之现在就是先表格态。 而有了第一批人带动后,后面的人也就没那么多心理障碍了,陆陆续续地又有很多人表示认捐,这令邵耀光很是松了一口大气,悬在心头多日的麻烦,看来如今终于要迎刃而解了,本县的企业主们,这觉悟看起来还是很高的嘛。唔,或许这和自己极力上书要求在三地各修一个中央动力车间有关,这个总投资也超过两万五千元的“公益”项目,确实为自己在这些企业主或个体户们中间提升了不少的威望,在这个时候便体现出来了。 不过,在表示将如数缴纳规定数量的环境税之后,这些企业主们也推举了两个代表出来,向邵耀光提出,县里面是否可以具文请示上级,废除一些不合时宜的消费税,比如对啤酒、白酒、葡萄酒、食糖、烟草、茶、咖啡、可可、香料、丝织品等商品征收的消费税;另外是否也可以取消对拉普拉塔牛肉、牛脂、奶油、干酪等商品的进口配额限制,以及降低内河运输公司设在通往平安县的河道上的两座税卡的税率等等,总之提的都是一些对于降低生产、物流和人工成本非常实在的建议,同时也是企业经营者们最关心的部分。 当然了,这些企业主们提的建议实在太“高端”了,高端到他邵耀光也无权置喙的地步。因此,不想欺骗众人的邵耀光只能勉力表示,这些情况他会写成专门的报告向上级反应,至于会有什么结果就不是他所能影响的了。他提醒众人不必抱太大期望,原因很简单,中央财政也没余粮啊,因此对于可能会减少国家财政收入的政策,恐怕短期内都不会出台。 企业主们对此也表示理解,或许是因为他们压根也没抱太大希望的缘故吧,因此一个个都很平静。只不过,这大概也是保德县工商界人士,第一次通过选举代表的方式向政府提出要求吧,说起来其实还蛮有纪念意义的,因为这很可能意味着一个稳固的阶级的形成。而年轻的军管委员、代县长邵耀光的对答也还算是中规中矩,既体现了重视大家意见的态度,同时也委婉表明了政府的难处,处理得还是比较适当的。 1653年6月1日,在各项资金基本都到位后,坐镇保德县城的邵耀光大笔一挥,在三个乡镇旧城改造的计划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这无疑意味着三地的环境改造计划即将进入实质性的操作阶段。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之喜也找上了门来——道教总会的于真人在闻知保德县将整体搬迁位于城区内的墓地并改革旧的殡葬习俗后,表示他们愿意承揽这桩事务,在城区范围以外修建城隍庙及公益墓地,专门安置迁过来的尸骨,届时愿意住进公益墓地的可以住进公益墓地,愿意皈依天尊住进城隍庙的可以进城隍庙,总之是不强迫,一切全凭自愿。 邵耀光当然明白道教总会的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趁机强行渗透,在基督徒中间扩大影响力嘛,老套路了。不过他们既然承诺不强迫当地居民改信,那么自己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相反因为有“冤大头”愿意出钱,自己还能狠狠地省下一笔呢,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因此,他再度大笔一挥,同意了道教总会的这桩请求。 唔,既然道教总会帮出了一大笔钱,那么这省下来的资金也就可以用到别处去了。事实上,前阵子上级才刚刚往县城这边发了电报呢,指出下半年八月份的时候,会有一批人数约在五千的淮安府移民行经保德县,去往安塔斯河北岸、乌江源流以南的那片地区定居垦荒,因此保德县需临时准备一批食品、农具、种子、牲畜、衣物、大车、工具等一系列物品,准备支持他们开荒,所费还是不赀的。邵耀光正愁这笔钱从哪里去搞呢,没想到道教总会那帮神棍们却上赶着登门来送钱了,这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哇。 对了,计划设在那片区域的定居点一共有四个,分别是:昭阳乡(位于后世瓦卡里亚小城附近)、锦贤乡(位于后世穆伊图斯·卡蓬伊斯小镇附近)、成章乡(位于后世拉戈阿·韦梅利亚小镇附近)、桂山乡(位于后世安东尼奥·普拉杜小镇附近),一共四个定居点,主要位于北方铁路的东侧,虽然离得有些远,但好在南边紧靠着就有一个已有一定规模的保德县在支撑着,开拓起来倒也不算困难,各项物资的补给应该都会比较顺利,因此这才有了国家开拓总局在这里设立四个新定居点,并首批迁移了五千名明国淮安府移民过来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里约(一)(今日第九更!) “今年的最后一批移民也已经到了,马上整座城市要迎来大发展了。”1663年7月8日,顺化港(即里约热内卢城)的海边林地上,一群人正在摆弄着一条小小的单桅帆船,目前暂代整座城市防务问题的周亚夫中尉如是说道。 里约热内卢,这座曾经的将军区首府,葡属巴西南部地区的名城,如今已经落入东岸人之手很长时间了。不应有任何怀疑的是,东岸人如今对这座城市真的志在必得的,也是绝对不愿意将其放给葡萄牙人的,为此,他们已经在这个不大的沿海将军辖区内强硬推行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各项法律规章制度。 自然而然地,这种涉及宗教、经济、民族及土地政策等各方面的法律,必然会在当地众人的葡萄牙居民中掀起轩然大波,进而引起他们的强烈不满和抗争——而事实上这种抗争一确确实实发生了,大量葡萄园庄园主要么奋起反抗,要么暗中支援起来反抗的人,总之是将整个里约热内卢将军区的局势搅得一团糟,目前佑国军一千多官兵在各处东征西讨灭火就是明证。 不过,里约热内卢的局势动荡,难道真的就一定不是东岸人所愿意看到的吗?其实,从阴暗的角度来想,恐怕东岸政府早就对里约热内卢城及其周边地区那数量众多的葡萄牙人、马梅卢科人、图皮印第安人感到不安和恐惧了吧?那么,借着这次推行东岸法律政策的机会,挑起这些葡萄牙人敏感的神经,让他们不自量力地跳上前台反对东岸政府,那么是不是就有借口将其镇压并一网打尽了呢? 佑国军这支以波兰战俘、乌克兰农奴和东岸国内的刑事犯人组成的炮灰部队,至今已经杀伤了不下五百名葡萄牙人及其混血后裔了吧?另外,被他们杀伤的、流放的印第安人就更是不知凡几了,总之当地的种植园经济基础已经荡然无存,葡萄牙人要么老老实实接受东岸的法律,要么自己想办法翻山越岭回到葡萄牙的控制区,反正东岸人也不拦着你。 “上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么多图皮印第安人,一句话就直接要走了,说是要去修路修码头。但修完公路修完码头还不把人还给我们,说是要送到河中及义成两个地区去,支援当地的经济发展。这这这,简直了,合着我们顺化港就不需要人发展了,印第安人不行,来点明人啊,结果才给了我们三千人,实在是太少了。”正在葡萄牙人遗留下的一家小型造船/修船厂内忙活着的官员向周亚夫抱怨道。 兵团堡毕业的他曾经学习过很多知识,故这会被派人接收、管理整个顺化港内葡萄牙人的“遗产“,完好的计有榨糖作坊六家、面粉磨坊一家、木材加工厂一家、酿酒作坊一家、修船/造船厂一家、烧砖的小土窑一座,总之是寒碜得很——刚接收那会,脾气暴躁的他甚至都想质问城市内那些投降的葡萄牙官员,这么些年你们到底都干了些啥,怎么才发展了这么点可怜的家底,这到底是人的原因呢还是政策的原因。 这会他们在折腾的单桅小帆船大概是这家小船厂唯一能建造的船只了,这种技术含量很低的近海小船,吨位很少能超过一百吨(一般在30-60吨左右),也就能搞搞近海运输、打打渔的样子,其他什么也干不了。不过考虑到顺化港目前百废待兴,各种生产都亟待恢复,因此让这帮小船厂里的工人不至于闲着,同时也能为顺化港的捕鱼大业(附近有一个小规模的渔场,在南至巴拉那瓜湾、北抵巴西东北部的海域,产量马马虎虎,不断高)提供后援,因此这才有了众人过来参观这家船厂的举动。 眼下大伙基本已经参观完毕,周亚夫在对船厂内的葡萄牙技工们做了一番简短的鼓励之后,便率众离开了这里,返回了城区内。 平心而论,里约热内卢城葡萄牙人建设得不赖,城市范围内的街道上到处铺满了青石板、碎石子或鹅卵石,道路的两侧甚至还有一道浅浅的排水沟,已经相当不错了。道路两旁的建筑多为坚固的石质建筑,充满了宗教及文艺复兴时期的各种风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始建于数十年乃至一百年前的建筑,其实也算是种文物了。东岸人可没伊比利亚人那种宗教洁癖,看到异教徒的宗教建筑就非要推倒建自己的,相反,他们还是完整保留了里约热内卢城的绝大部分建筑(除战争时期严重受损、无修复价值的以外),同时也对城区进行了进一步规划,兴建了不少充满东岸乃至东方传统风格的建筑,一时间倒也使得整座城市各种风格交相呼应,美不胜收。 “今年最后一批移民抵达后,根据移民部透露的数据,全国总人口已经达到了141万人的规模,又一次创历史新高啊。当然了,这个数据有些部分是估算的,毕竟现在人口越来越多了,想要精确统计有些困难,成本也太高,但大体上还是准的,误差不是很大。呵呵,不知不觉,我们国家的人口竟然已攀升到如此程度了,离葡萄牙王国也不过就三四十万的人口差距了吧,乐观地估计几年内就会追平。”坐在原葡萄牙王国官员的办公室内,年轻的周亚夫中尉意气风发地说道:“140余万人口,虽然对国家的负担也不是一般地大,但如果给我们五到十年的时间来好好整合、消化的话,这就会成为我们自己的实力了。而要怎么消化这些人呢,我认为还是得屯垦,让他们在长期的管理中适应我们的节奏,熟悉我们的法律和社会风俗,最终达到被部分同化的目的。对了,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的人呢,喊进来,现在既然我是这片地区的军管委员,那么我也有义务在此期间搞好地方建设的。” 勤务兵很快就把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的人请了进来,这个满脸络腮胡子、出身热那亚的东岸金融官员满脸疲倦之色,似乎最近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这会只见他一见到周亚夫,就叹着气说道:“周委员,请恕我无法答应您的建议。您建议在城市周边养羊,并给农户们提供实物(羊)贷款,这实在是太荒唐了。众所周知,羊是一种很害怕潮湿气候的动物,即便我们国内育种站多年培育出来的所谓抗腐蹄的乌江羊,恐怕也无法非常适应这边的气候吧,一旦大规模放养,死亡率一定很高,农户们得不偿失,到时候我们的贷款还怎么收得回来!请恕我直言,如今全国的养羊业都在逐步往巴塔哥尼亚台地区转移,毕竟那里很适合养羊,成本也很低,因此顺化港请求农业实物贷款的事情,我是不会同意了,见谅。” 周亚夫闻言有些尴尬,因此便转移话题道:“你想多了,王监理。前次是我思虑不周,胡乱拍脑袋决策,回去后我痛定思痛,还是决定不要违背经济规律,按照原来的搞就行。既然原来葡萄牙人在这边是以甘蔗、烟草、棉花的种植为主,那么我们就直接恢复这里的生产好了,反正地都是现成的,直接分下去就成。现在唯一需要你们帮忙的,就是希望贵社能够尽快提供一些口粮、农具、种子、肥料乃至现金贷款(现金贷给农户赎买土地)给新来的移民们,让他们能够尽快组织起生产来。毕竟,顺化港的条件是比较优越的,早一天恢复生产,百姓们也早一天过上好日子嘛。” 王监理闻言脸色稍霁,只见他在略略思考了下后,说道:“你本来就应该这么做。这样吧,虽然我们社里的资金也比较紧张,但谁让你们顺化港是上头确立的重点扶持区域呢,你要的实物和现金贷款我会备齐的,后来你让人来我的办公室具体商谈细节。另外我想提醒您的一点就是,最好重点发展蔗糖和棉花,烟草就算了,未必有太多搞头,这个市场已经渐趋饱和,利润不大。我们国家还是需要一点蔗糖和棉花产地的,你们顺化港以这两样为拳头主导产品,未来的前途大为可期啊,那样本行的这笔贷款也能够早日收回本息。” “另外,我听说国家开拓总局有意在顺化湾周边再新添几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新伊瓜苏城附近的新夏乡、位于顺化港对岸圣贡萨洛城附近的和丰乡、位于伊塔瓜伊城附近的苏海乡、位于伊塔博拉伊城附近的建炎乡和位于彼得罗波利斯城附近的宋兴乡),你们的压力可不小啊,不仅仅是经济方面的,还有治安方面的哦,我听说那边的土人可也不怎么好惹呢?”王监理最后又忍不住说道。 “谢谢你的提醒,后面我会调集佑国军及顺化港驻军进行联合会剿的,定会好好整肃一下那边的治安状况,为接下来的开拓保驾护航。”周亚夫中尉闻言立刻笑着回答道,看起来非常有信心,似乎因为这是他的老本行的缘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里约(二) “在南美洲川泽纵横的热带森林里,渔业对于养活仍然处于原始阶段的印第安人,往往起着同狩猎业并驾齐驱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作用,里约热内卢地将军区的印第安人就是如此。他们以百发百中的计较用箭和投枪射中大大小小的鱼类。在其他地方的野蛮人中,还有一种被称做‘丁波’的打鱼技巧,这是一种毒药,在河流的上游撒到水中,鱼中毒昏迷后,在下游就可以很容易地围捕。他们从短吻鳄、蜥蜴和眼镜蛇身上取得一些肉食,而且除捕食鹿、水豚、兔子和其他动物外,这片土地的‘旧主人’甚至也不排除把猴子、犰狳拿来做食物,当然,他们不吃鳖,这种动物在他们看来很珍贵……”顺化港内,周亚夫中尉正在接待自己的亲兄弟,从前方归来休整的海军中尉周瑜。 “我在顺化港这边虽然可能待不了多久,但我仍然决定要为这里留下点我自己的东西,确立下某种合乎经济规律的秩序。”周亚夫中尉给自己在海军服役的弟弟端了杯绿茶,然后坐下来说道:“我已经决定,顺化地区未来以棉花、甘蔗种植为主,再夹杂一些诸如香蕉、菠萝、椰子(需从新华夏岛引进)等热带水果种植,这些在国内应该很有市场。至于说咖啡、可可什么的,暂时还没找到适合种植这些作物的区域,还是交给后来人吧,我也不能把所有事都做全了嘛。” “顺化地区发展最大的问题是什么?”“黄金河虎”号护卫炮舰舰长、海军中尉周瑜喝了宁波绿茶,出言问道。 “很多啊,首当其中的大概就是基础设施的缺乏,比如道路,比如仓储设施等等。葡萄牙人的时代,这些都没有好好发展,种植园主们满足于使用牛车在泥泞的道路上运输商品,当然这也和里约热内卢城的人口较少及经济不够发达有关,如果是在北方的巴伊亚或伯南布哥,像这样的公路肯定是无法接受的,当然那里的种植园主们可能更多地以河运为主要输送方式。”周亚夫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索着说道:“顺化港这边的所谓公路,在国内连三等国道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乡间的泥土路罢了。这样的道路,既不适合行军,更不适合运货,就是单人旅行在雨天也是场灾难,对农业生产来说掣肘颇大,必须加以改善。” “其次,巴西固有的土地所有制也极大制约了农业的发展,因此必须严格执行我国的现有法律,即个人名下持有土地不得超过三十亩,多的必须予以剥离。因为据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报告,在巴西很多地区,在两葡亩的土地上精心种植葡萄、烟草或无花果,就可以保证一家人的生活,其收益也不比一些土地远比他们多的小庄园差多少,因为其产量较高。”周亚夫继续说道:“当然这也和土地所在的区位及附近是否有消费市场有关。但无论如何,很明显,巴西的许多庄园经营面积过大,妨碍了土地的有效利用,另外他们他们的种植方式太过粗犷,无法精耕细作,而这对土地的伤害实在太大了,上等良田折腾几年后,都能让他们降等为中田,因此这种状况必须得到改善。” “确实,关于这些我也有所耳闻。”周瑜有些赞同地说道,“一般来说,为大庄园制辩护的主要论据,是认为在大庄园里,可以更容易地使用机器,不过在目前的东岸,这样的论据是没有多大价值的。更何况中小规模的经营单位也完全可以使用机器,办法或是联合组成合作社,或是向政府办的或私人办的专门组织——比如农机租赁公司——租用设备,现在国内很多地方的农村都是这么搞的,而这无疑也造就了农机租赁及维修市场的红火,对相关工业的拉动作用也比较明显。” 两人聊了半天后,周瑜又受兄长的邀请,去了顺化港郊外的农村,看看这个地处热带的郊区有什么不一样的景象。 郊外的农村目前正在进行热火朝天的改造,新来的明人移民们对这儿的气候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对居住条件还是比较满足的。比如分配给他们的住房多是葡萄牙人统治时遗留下来的,尤其是那些大型庄园,多为砖石、木料混合结构,较为结实、坚固,质量很好,住起来还是蛮舒适的,这会都分给了新来的移民们(视庄园建筑大小而合理安排住户数量,以低息贷款的形势让其赎买房屋产权),使得他们一个个都感激涕零。毕竟,他们的居住环境比起内陆地区很多住在草房或窝棚里的新移民要好上太多了。 另外新移民们对未来的生活方式也比较满意,尤其是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原清江浦郊区的农民,平日里以种菜、种水果、养家禽等为业供应城市生活所需。这会把他们弄到了里约热内卢这个相对潮湿闷热的地方,仍然让他们种植西红柿等蔬菜,开辟一些诸如柑橘、香蕉和菠萝的果园,再养一下鸡鸭鹅和几头牛羊,这生活貌似和原先也没太多的区别,因此一个个还算比较轻松,如果你忽略这里让人难受的湿热气候的话。 “香蕉、菠萝、柑橘这些热带水果,在本土的需求量也非常大。而且我也抽空了解了一下,与北巴塔哥尼亚地区正着力发展的果园业没什么冲突,那边多是李子、犁、苹果、葡萄、樱桃等水果,与我们这的热带品种不沾边,因此这大可搞得。要知道,在以前的那些年头,我们国家每年从秘鲁、新西班牙、新华夏和巴西进口的热带干果总额超过十五万元呢,市场还是相当不小的。”周亚夫指着路边的一溜果园(葡萄牙人留下来的财产),说道:“现在这些地都开始慢慢分下去了,移民们身上有钱的就地购买,没钱的有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或西北垦殖银行的低息贷款,只要申请就行,审批手续也极快,届时移民们便可以先把农具、肥料、牲畜和地领回去,等有了产出后再逐步偿还贷款本息,实物、现金即可,条件还是比较优惠的,也深得这些新移民们的欢迎。而有了这些新老移民扎根于此,我们才可以拍着胸脯说我们在这里的统治秩序建立起来了,不然那就是扯淡。” “充足及时的农业贷款,灵活多样的还贷方式,大概也是我国农业的一大优势吧。”周亚夫又说道:“在别的国家,农业信贷的奇缺大概是其主要缺陷之一,农业生产者们为了获得贷款不得不付出比较高的利息,结果要么是自己破产,要么是使农产品的成本与价格抬高,这当然无助于刺激生产。这个问题不解决,即便土地制度较为合理、土壤较为肥沃,恐怕也不可能起到更好的刺激生产的效果。我们的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门槛比西北垦殖银行还要低,利率也更低,其主要使命便是扶助个体农户或者农业合作社、农机租赁公司、农机维修公司、农产品销售运输公司等等,并且为农产品生产成本的支付、产品的加工与销售提供资金,虽然其设立的时间还不太久,资本也不够充足,但已经在巴西占领区的广大农村发挥无可估量的作用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当初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原本是陆军系统搞出来的实行经济掠夺的机构,平日里以发行军票为主。不过在文官们“拼死”将这家金融机构的所有权夺回来后,经过长时间的整顿,这家原本挂羊头卖狗肉的机构,还真的摇身一变成了国家正牌(财政部持股80,引入的战略投资者东岸公司持股20)金融企业呢,算是彻底走上了正途。 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前阵子一直在展开各型军票的回收工作,前后已经投入了约三十万元的资金,解决了流通在外的军票数量的一半(为陆海军擦了好大的屁股……),目前该社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后续的军票回收工作,但业务重心却也不可避免地朝农业信贷方面转移了,比如该社目前就已经对承租葡萄牙庄园的34名投资者发放了总计19万余元的低息贷款,以支持堪称“百废待兴”的巴西南部地区的农业生产活动。 当然了,对这些有一定资本的种植园投资者发放的贷款额度,从来就不占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贷款总额的主流,他们最主要的形式,还是以个人或家庭为单位发放的小额贷款,但胜在人数较多,加起来的金额就很庞大了。也亏得国内动员了许多人将存款存入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使得该社的资本充足率有所提高,不然的话可能还没有足够的资金去发放贷款呢。 周瑜一边听自己的兄长说话一边点头,在新华夏岛有剑麻种植园投资的他对巴西也挺感兴趣的,毕竟这里离本土的核心消费区实在太近了,近到快船三四天时间便能驶抵南方各大主要港口,这就使得热带水果的运输与销售成为了可能,而不再需要制作成罐头或干果拉回本土。另一个就是,在里约热内卢种植的棉花、甘蔗什么的,拉回本土也更近,成本虽然未必比新华夏岛的便宜,但竞争过别的地方的应该还不难,比如英属北美和佛罗里达等地,因此这里对投资者来说还是颇具吸引力的。 唔,要是再从新华夏岛引进椰子(此时椰树尚未扩散到西非和美洲,原产东南亚的它目前只在东非海岸有少量扩散)、从大溪地岛引进来檬等水果的话,这边的农产品种类也将更丰富,未来的发展也更被看好。 想到这里,周瑜也在琢磨着后面有时间的话,自己是不是也要在顺化地区投资一些产业,毕竟钱放在银行账户里又不会下崽,还是要投进实体产业里才可能会有利润,不然它就是个死物,没有任何作用。 “这边印第安人的威胁怎么样?我是指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如何?”周瑜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因此便出言问道。 “问题不大。”周亚夫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颇为轻松地说道:“这些人的数量虽然为数不少,但也没多到我们对付不了的程度。他们中的一部分原受葡萄牙人的统治,战后部分被拉去修路,部分送到了海外殖民地,部分死亡或逃亡,现在已经不成气候了;真正该担心的,其实是山里面或树林子里的那些半开化、半愚昧的野蛮人,这些人可能是吃了葡萄牙人及马梅卢科人的苦头,对外来者一贯比较敌视,一个不对便要动手攻杀,简直无法沟通,所以我决定还是全部剿灭好了,省得给以后添麻烦。” “唯一可虑的,就是里约热内卢将军区比较湿热,环境较为恶劣,地形也比较复杂,出动军队去扫荡的话,因病减员的数量可能会比较夸张,这从佑国军征战这么些日子以来的情况就足够看出来了——他们已经补充了两次新兵。”曾经在强攻甜面包山及圣母受孕要塞之战中一举“成名”的周大中尉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都是些炮灰啦,是消耗品,死伤了也不可惜,反正他们的使命就是为王前驱,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民不断拓展新的领地,最好是与印第安人互相消耗掉。” 周瑜听了也有些无语,自己这位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指挥打仗猛冲猛打,作风强硬,这剿起“匪”来竟也是这副做派,这真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1663年7月10日,周瑜中尉结束休整返回了海军,而坐镇顺化港的周亚夫中尉,也带上了人马,打算往内陆地区一行,好好督促下佑国军的剿匪工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里约(三)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不过战斗到了这个份上再多想也是无益,只能先打下去了! 两艘战列舰充分发扬了火力优势,与两艘英国战舰交错而过后,对准冲上来的武装商船,开始了密集的火力洗礼。 炮手们在军官的指挥下从甲板上用砖头砌好的火坑内取出烧得通红的铅弹,然后在铅弹外包上铅皮,快速塞进了炮筒内。随着一声令下,数十发炽热的铅弹朝英国船只的帆面射去。被击中的帆面遇火即燃,火苗在猛烈的海风相助之下以令人恐惧的速度蔓延着。英国武装商船上正跃跃欲试地军官和水手们顿时慌做一团,他们在顷刻间熄灭了任何战斗的心思,开始手忙脚乱地挽救帆布。 “英国佬还是没长记性。”桑凯看了后笑着说道,“我记得半年前我们在葡萄牙外海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教训了,没想到他们这么愚蠢,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这支返航的舰队明显是去远东进行贸易的东印度公司船队。”陆铭摇了摇头,说道:“也许他们一年多前就去了印度,现在才刚刚踏上返程而已。敌人并不傻,有些招数只能用一次。现在,给我打起精神来,狠狠地和英国人干仗!” 炮手们连续发射了一百多发炽热弹,将火坑内已经加热完毕的炮弹消耗一空。这些通红的炮弹在迎面而来的两艘英国武装商船上制造了无数个小型火灾,其中更有一枚幸运的炮弹打破了甲板上一个火药弹。被瞬间引燃的火药桶发生了恐怖的爆炸,巨大的气浪将放置在火药桶旁边的许多大大小小的炮弹、工具甚至人体直接震飞,就连炮车也都直接翻进了海里。 目睹着这惨烈一幕的东岸海军官兵们愉快地吹起了口哨,他们挽起衣袖,将一颗颗截好引信的爆炸弹塞进炮筒,给英国人再次制造了大量死亡礼物。海军的爆炸弹似乎比陆军发射的要好了很多,几乎有超过一半的炮弹准确地在敌方舰船甲板上方凌空爆炸,四散的铁钉、碎铁片朝甲板上正忙于救火的英国水手的身体内钻了进去,然后滚动,耗尽动能后方才静止。这些恐怖的炮弹破片给英国人造成了严重的杀伤,参与救火的水手以及许多站立在甲板上面的炮手被大面积击倒。 炽热弹加爆炸弹,这是东岸海军摸索出来的一条行之有效的“恶毒”战术,对付西班牙、英国那些人员暴多的商船、战舰特别有效。。。。。。。。 爆炸弹之后是葡萄弹、实心铁球的密集攻击,总之,两艘战列舰领衔的打击舰队在短短二十分钟内成功瘫痪了面前的这两艘英国武装商船。据海军少尉桑凯估计,两艘船上的英国水手加起来伤亡超过了一百人,伤亡率达到了60,已经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而那两艘一开始就进入交战的两艘英国战舰,也遭到了重创,虽然其还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人员与火炮的损失并不小。 这就是战列舰的威力!厚实的船板、数量众多的火炮、以及高高的船舷使得这些小吨位英国战舰的炮击结果很不理想。尤其是在近距离内,由于火炮仰角不够,很多时候都只能轰击在两艘战列舰的舷侧甲板上。但是他们普遍装备的8磅、12磅炮短时间内又根本轰不开“八月十日”级战列舰那厚达40厘米多、接近50厘米的水线部位甲板,而且,他们的火炮由于质量原因,也没法像东岸人那样屡屡使用强装药发射,这进一步降低了火炮的威力。 总而言之,即使是在近距离缠斗中,两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也完全无惧于英国人少数战舰的围攻,无非是付出代价的多少罢了。 五艘战舰排成紧密的队形,两艘战列舰在前,护卫舰与运输船靠后,她们如同一条喷火的巨龙游走在海上,与阻挡在面前的一切敌人进行战斗。 不过今天最出彩的注定不是他们,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在浩瀚的南大西洋上将他们的高航速利用到了极致。她们游走在英国人大舰队的左侧,利用火炮的优势专挑那些满载货物、迟钝缓慢的武装商船下手,不断地将炽热弹、爆炸弹、葡萄弹、链弹和实心铁弹发射到这些商船身上,破坏着她们的船身和帆布、杀伤着他们的人员。 这两艘战舰如同草原上最狡猾的灰狼,跟随在迁徙的野牛群中,不时挑出一只看起来最为弱小的小牛便猛地蹿上去撕咬一口,然后在领头的公牛反应过来之前悄然遁去。 “扬武”号和“扬威”号上操帆的都是些精心挑选的老水手,就连航海长都是经验丰富的资深者,两艘体型优美颀长的战舰在他们的操控下如同浪里白条一般游走在英国人大舰队的周围,使得英国人极为苦恼。 你说去追吧,这船少了还不管用。一艘两艘船上去完全就是送菜,必须得出动包括两艘战舰在内的五六艘船一起上,这才有可能利用数量优势堵住她们,然后从容压缩其活动空间,待靠近后再利用数量优势战而胜之。可问题是你前方的六艘船看起来正被东岸人虐得很惨,急需你的援助呢,你撇下她们不管去打这两艘“快船”那就等于宣判前面几艘船的死刑;可你要是不管这两艘船的话,她又在旁边不停地骚扰你,时间长了肯定会出事。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不过英国人的指挥官看起来确实比较果断,他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没有太多时间来考虑。总之所有英国船只收缩阵型直朝前方冲了过去,意欲与前方的六艘船只汇合,然后想办法抢占上风,接下来或是继续战斗,或是脱离接触重整队形,都可以比较轻松地办到。 英国人既然无视了“扬武”号和“扬威”号的存在,那么这两艘快速战舰自然也就不会再客气,他们挑准了一艘刚才已经被蹂躏过一番的英国商船,靠近后用侧舷火炮朝其猛烈轰击。这艘英国商船也看出了不妙,无奈满载瓷器、茶叶和丝绸的船体是在太过笨拙。很快,其前桅便被“扬威”号发射的一发链弹撕扯断裂,而中桅的四个帆面也不同程度受损,受损最严重的上帆几乎完全破裂漏风,无法再为航行提供动力。 航速骤减到两节多的她很快便掉了队,成为了“扬威”号和“扬武”号快速巡洋舰的猎物。绝望的英国船长命令船员将一箱箱贵重的东方货物抛进大海,以尽量减轻船重便于逃离。但是他的举动是徒劳的,两节多的航速在十节的航速面前不堪一击,她很快便淹没在了两艘快速巡洋舰发射的弹雨之中。 陆铭警惕地看着渐渐逼上来的英国主力船队,开始命令五艘战舰转向。他并没有准备率领舰队挡在英国人的去路上,那样会导致自己的舰队陷入数量众多的英国船只之中,使得英国人能够充分发扬船多的优势展开乱战。那样自己的损失将会被无限放大,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孤注一掷的英国人甚至能够跳帮登上自己的战舰,这就有些不妙了。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英国人的战意并不是很强,他们似乎更急于摆脱自己舰队的骚扰,然后抢先离去。是因为感觉到没有战胜的把握吗,还是因为船上的货物太过贵重,损失一艘都极为惊人? 这样也好,陆铭暗暗舒了口气,自己也不想和他们硬拼,跟在后面袭杀那些商船才是自己最爱做的事情。如果今天和英国人硬拼,那么也许自己能赢,但势必也要付出战沉一两艘战舰的代价。东岸海军的本钱太少,经不起太多的损失,一般非到万不得已,陆铭是舍不得和敌人硬拼的。 英国人的两拨船队汇合后,稍稍调整了一下阵型。在此过程中,双方外围的炮战也一直在进行,两艘“八月十日”炮舰与英国人的四艘战舰展开了凶猛的对射。在双方交错而过的短短十多分钟内,互相朝对方的战舰身上倾泻了数百发炮弹。英国人的四艘战舰与一艘靠近的武装商船的上层建筑被整个横扫了一边,水手伤亡极为惨重。 而东岸人这一边也不是没有损失,其中运气最糟糕的是排在最后面的“小猎犬”号护卫舰。她不幸地被英国战舰上的18磅火炮打断了一根桅杆,而且尾舵控制横杠也受到了严重损伤,这艘海盗船改装的战舰顿时失去了控制,漂浮在海面上。 也许是英国人的战舰想要为商船的撤离争取更多的时间,也许是他们真的不愿意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四艘战舰和一艘武装商船冒着“八月十日”号等战舰的炮火贴近“小猎犬”号到三百多米的范围内,然后集中火力猛轰。 “小猎犬”号毕竟是由海盗船改装的,突出的是操纵性和航速,防护能力甚至在一般水准以下。因此,当面对英国人的围攻时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水线部位的甲板被连续击穿了几个洞口,水手们拿着帆布疯狂地封堵那些漏洞。同时,船上的几台手工抽水机也开始了动作,一股股水流被从底舱抽了上来然后通过排水孔排进大海。但是,这比起疯狂涌进底舱的海水来说还远远不够,“小猎犬”号底舱的海水在一点点增高。 转向完毕的“八月十日”号等战舰再次靠近了过来,疯狂地朝英国人进行炮击,以减轻“小猎犬”号的压力。英国人在得手之后迅速转向开始撤离,他们的商船已经行出去一段不短的距离了,他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现在是该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 此时,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已经击沉了那艘英国商船,开始朝这边赶了过来。于是,开始夺路狂奔的五艘英国船只与五艘东岸战舰在海上展开了追逐战(“方丈”号运输船留在后面帮助“小猎犬”号)。四艘英国战舰和一艘武装商船分头逃窜,东岸海军不为所动,选准目标后便首先由两艘快速巡洋舰利用高航速追上敌舰,通过堵截、炮击等手段使得敌舰不得不转向或者因为风帆、桅杆被破坏而减速,敌舰减速后,主力舰队再一拥而上,对其进行围攻。 这场追逐战一直持续到入夜时分方才结束,逃窜的五艘英国船只被击沉了两艘。剩余的几艘则趁着黑夜掩护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待到主力舰队放弃追击返回时,“小猎犬”号的舰长陈土木和他手下的一众船员已经无奈地站在“方丈”号运输船的甲板上。至于悲催的“小猎犬”号,则成了大西洋底的鱼儿们的新乐园。 3:1的战损比!陆铭突然感觉有些牙痛,自己的船又少了一艘……待到主力舰队放弃追击返回时,“小猎犬”号的舰长陈土木和他手下的一众船员已经无奈地站在“方丈”号运输船的甲板上。至于悲催的“小猎犬”号,则成了大西洋底的鱼儿们的新乐园。 3:1的战损比!陆铭突然感觉有些牙痛,自己的船又少了一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里约(四)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三月底、四月初的新华夏岛整体上依然笼罩在狂风暴雨的淫威之中,虽然已近尾声,但雨季就是雨季,至少在北部地区,这降雨量是丝毫没有降低的意思。不过好在雨季也不是每日都像天塌了个窟窿似的下个不停,每个月也总有那么两天是不下雨或雨势稍小的,而这个时候,东岸人便会把那些劳务工们一个个驱赶到工地上,踏着泥泞的土地开始干活——谁也不会白养吃闲饭的人,更别提还是“奴隶”了!踏着泥泞的土地开始干活——谁也不会白养吃闲饭的人,更别提还是“奴隶”了!谁也不会白养吃闲饭的人,更别提还是“奴隶”了! 这里是泥水河(桑比拉诺河)河口三角洲一带的新设城镇甜乡(位于后世安班扎附近),周围全是大片规划好的甘蔗种植园(当然实际种植面积没这么大),一直延伸到海边,蔚为壮观。而在东北方距此上百公里的后世安比卢贝城附近,同样有一个新设的殖民中心城镇庞培乡,亦是一个以伐木、甘蔗种植为主要经济活动的新设定居点,其拓荒者大多来自意大利南部地区。 而事实上无论是甜乡还是庞培乡,目前其总计7000余名拓荒者中,70以上来自意大利各个邦国,另外30则来自法兰西和德意志南部,分属于两家殖民公司——总部设在甜乡的是三角洲公司(注册资本金1600万银行里拉),总部设在庞培乡的是非洲公司(注册资本金2000万银行里拉)。 两家公司几乎都是以甘蔗种植为主要经营活动,辅以少量伐木业和胡椒种植业,产品同质化比较严重,之间的竞争性也非常强。其中三角洲公司因成立时间较久,种植园已经有了初步产出而势头较好,但该公司的弱点也很明显,即其股东的财力比起非洲公司颇有不如,这从他们下辖拓荒者的数量(约2500人)就能看得出来;而非洲公司虽然来得较晚一些,可由于股东财力雄厚,将大量拓荒移民从意大利经奥斯曼运抵了新华夏岛,故未来的发展速度可期。 两家公司产出的甘蔗都将通过东非运输公司的小船运往贝岛龙虾港进行精炼,当地有一家名为贝岛制糖厂的蔗糖精炼企业,是隶属于新华夏岛开拓队的地方国营企业,目前主要经营业务有两块,其一是精炼甜乡和芒河一带出产的蔗糖,其二是用糖蜜为原料试生产蒸馏酒,以提高产品的利用率。两项业务才刚刚展开不久,企业所获有限,但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各地甘蔗种植园产量越来越大之后,贝岛制糖这家企业一定能够直冲云霄,成为一家富得流油的企业——不然,你以为本土财政部为什么嚷嚷着要入股贝岛制糖呢?就如同被本土交通部强行入股的东非运输公司一样,如果贝岛制糖不挣钱的话,谁还会来鸟他? “意大利人开拓泥水河、马哈瓦维河这片三角洲冲击平原真是下了死力气了,付出的代价也相当不小。”马哈瓦维河口附近,马万鹏与陆军第三混成营营长蓝果一边散步一边闲聊着。蓝果这次是回新华夏岛养病的,前阵子带兵在非洲“抢劫”时不知道染了什么毛病,一时间上吐下泻,怎么治都治不好,直让人以为就要挂掉了。可谁知在紧急后送到新华港养了十来天后,这厮又奇迹般地好了起来,这会已经能够跟马万鹏外出逛逛了,也算是命大。 “开拓热带雨林,不大量死人那是不可能的。”蓝果说道,“虽然这片冲击平原上以前有少数土人村庄,可毕竟人口稀少,开拓的面积有限。意大利佬在土人的基础上伐木、造田、开辟种植园,这过程之艰辛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深有体会了。你们不是有过统计么,这些年陆陆续续运来了近九千名移民,可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却只有七千余人,而且其中很多人还是去年新来的,未来能不能活下去也很难说。” “三角洲公司的人已经来找过我了,谈了很多,但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劳动力不足的问题。甘蔗种植园是很吃劳动力的,更别提开荒搞种植园了,这对劳动力的需求更大。所以他们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出人出钱,想办法深入土著居住区获取人口,以补充种植园的劳动力缺口。非洲公司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前阵子你们从东非海岸掳掠来了大量的斯瓦西里人,其中有相当部分不是流入了他们手中了么?那个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对于外籍劳务工(其实是契约奴)只能最多用七年颇有微词,因为他们为每个斯瓦西里成年人支付了30元的费用,想要一直用到天荒地老呢……”马万鹏注视着河岸边戴着脚镣铐正艰难开挖着蓄水池的斯瓦西里劳务工,感慨着说道。 “呵呵,马司令,我怎么觉得你自己心里也是赞同他们的决定的呢?”蓝果瞥了眼马万鹏,打趣着说道:“想当年史钦杰史委员主政新华夏岛的时候,可是大面积叫停了引进科摩罗契约奴的行为呢,然后还把各地的科摩罗人分批强制送往了黑八旗。所以这大面积引进斯瓦西里人来新华夏岛做工,可是你马司令的功劳呢。怎么?这会感受到来自上面的压力了?我早说你们这么搞是歪门邪道了,还不如集中兵力去抓捕本岛土人,岛上一百多万呢,足够你们抓很多年了。就算每个抓来的马来土人只能奴役5-7年,然后就得送往北美大陆给予他们自由身份,你们也是大赚的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赚个屁!”马万鹏笑骂了一句,道:“抓人不要成本啊!运人不要成本啊!西班牙人在秘鲁奴役印第安人成本多低?我们的劳力成本要是高于他们,还怎么到国际市场上去竞争?到时候,恐怕也就能在关税的保护下于本土混混了,格局始终做不大的。” “马司令,现在中央又在叫停使用斯瓦西里人契约奴的事情了,往后除了国营农场可以大规模使用外,私人一律只能与新华夏岛土著签订长期用工合同,且到期后不得续订,全部发往北美。虽然这听起来不合情理,可中央的意思就是如此,曾经大力提拔您的史钦杰史委员对此也很是关注,以后还是要调整下政策哦。”蓝果闻言笑了笑,说道:“正在基尔瓦一带奋战的海军和我们第三混成营后面也将逐步撤出了,目前正关押在科摩罗岛上的八千余名斯瓦西里人我们打算全部低价处理给加勒比航运公司,他们在北美大陆上经营,对劳动力的需求极大,这批人可是解了燃眉之急了。不过在分批运走之前,听上面的意思,倒是可以先‘借’给你们用用,比如去挖沟伐木修铁路什么的。” 蓝果这回说的却也是实情,马万鹏上任这几年,不断派人掳掠东非海岸的人口(科摩罗岛上的原住民几乎已被抓光),然后或送到国营农场内做工,或发卖给私人开办的种植园充当劳务工,一时间让新华夏岛的种植园经济好不红火。只可惜好景不长,马万鹏的恩主、从新华夏岛升任执委会“九大长老”之一的史钦杰对马万鹏“染黑”新华夏岛(他当年就极力反对这种行为,并将大量科摩罗人送到了南非)的行为非常忧虑,于是通过自己的力量,让中央申饬了一把马大队长,让他想办法尽快擦干净自己的屁股。 于是乎,蛋疼的马万鹏只能一边叫停了私人捕奴的活动,一边派人统计各大种植园内在册的斯瓦西里人数量及工作年限,打算在他们干满七年后即送往北美大陆,成为自由民——当然如果加航公司现在就愿意出钱将这些人的剩余“工龄”买断的话,那么这些斯瓦西里人现在就可以滚去北美的种植园里干活了。 可送走了大量斯瓦西里人,本地规模正不断扩大中的种植园却也需要海量的劳动力,这其间的矛盾如何解决,大概就只有奴役新华夏岛土著一条路可走了!比如最近刚刚成立的新华夏步兵营(海外殖民地第一个连改营的试点)就将被派到琥珀山堡(后世安察库阿贝附近)一带,与部分岛屿八旗土兵一起,扫荡周围的土人部落,然后获取大量的劳动力资源,当地的贝齐米萨拉卡人的数量可相当不少呢。 与此同时,已率军在北平堡休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肖白图最近也要开始大动作了,盖因渡过穆龙达瓦河向北流窜的两位萨卡拉瓦人王子最近其势头又有些起来了。尤其是老国王的二子戚马拉东那,这厮在攻打马任加城不克之后,转而开始征服周边地区的土人,以断绝、孤立马任加城。此举后来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今年(1658年)年初,戚马拉东那又再度聚集起了上万名士兵猛攻马任加城,在围城近月后终于将其攻克,富饶的商贸古都马任加顿时陷落到了萨卡拉瓦人的手里,令常年来此贸易的马斯喀特人、波斯人、印度人都极为震惊。 而当马任加陷落的消息分别传至新华港和北平堡后,无论是马万鹏还是肖白图,都意识到一个极好的彻底征服新华夏岛西北部的机会出现了。 于是乎,蛋疼的马万鹏只能一边叫停了私人捕奴的活动,一边派人统计各大种植园内在册的斯瓦西里人数量及工作年限,打算在他们干满七年后即送往北美大陆,成为自由民——当然如果加航公司现在就愿意出钱将这些人的剩余“工龄”买断的话,那么这些斯瓦西里人现在就可以滚去北美的种植园里干活了。 可送走了大量斯瓦西里人,本地规模正不断扩大中的种植园却也需要海量的劳动力,这其间的矛盾如何解决,大概就只有奴役新华夏岛土著一条路可走了!比如最近刚刚成立的新华夏步兵营(海外殖民地第一个连改营的试点)就将被派到琥珀山堡(后世安察库阿贝附近)一带,与部分岛屿八旗土兵一起,扫荡周围的土人部落,然后获取大量的劳动力资源,当地的贝齐米萨拉卡人的数量可相当不少呢。 与此同时,已率军在北平堡休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肖白图最近也要开始大动作了,盖因渡过穆龙达瓦河向北流窜的两位萨卡拉瓦人王子最近其势头又有些起来了。尤其是老国王的二子戚马拉东那,这厮在攻打马任加城不克之后,转而开始征服周边地区的土人,以断绝、孤立马任加城。此举后来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今年(1658年)年初,戚马拉东那又再度聚集起了上万名士兵猛攻马任加城,在围城近月后终于将其攻克,富饶的商贸古都马任加顿时陷落到了萨卡拉瓦人的手里,令常年来此贸易的马斯喀特人、波斯人、印度人都极为震惊。 而当马任加陷落的消息分别传至新华港和北平堡后,无论是马万鹏还是肖白图,都意识到一个极好的彻底征服新华夏岛西北部的机会出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里约(五) “本国政府对各位投(狗)资(大)者(户)们的到来,是持热烈的欢迎态度的。”在顺化城内的一场欢迎晚宴上,周亚夫中尉如是说道:“过去,我们合作愉快;未来,希望我们能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再创更大的辉煌。” 说完祝酒辞后,他便告一声罪,然后走进了后面一个房间内,与早在此等候多时的马里奥进行会面。这里比较清静,适合谈一些比较私密的话题,比如关于这些投资者的内情。 “我现在又有新想法了。”看见周亚夫中尉进门后,马里奥便端起手里香气扑鼻的咖啡杯,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听说你们尝试着在新华夏岛东南部的山区种植咖啡,那里的气候应该很适合吧?” “是很适合,但仅限于阿拉比卡咖啡豆。”周亚夫看见马里奥在喝咖啡,干脆也让勤务兵给自己端上来了一杯新华夏归化岛(即圣玛丽岛)出产的罗布斯塔咖啡,一边闻着香气,一边说道:“那里无论是气候还是土壤,都非常适合种咖啡,可惜法国人不是这块料,他们荒废了那个好地方,当然他们现在很可能也没什么机会纠正自己的错误了,因为法国佬在新华夏岛的处境相当不妙啊。” “会将法国人赶出新华夏岛吗?我想听实话,年轻人。”马里奥看着周亚夫,问道。 “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上,自然是希望法国佬被赶出去的,然后由我们痛痛快快地接收那块地盘。这样一来,整个新华夏岛大部分的海岸便被控制在自己手里了,除了安通吉尔湾一带以外。”周亚夫中尉斟酌着语句说道:“在击败法国人之后,我们的政府肯定会考虑征服岛屿的其他沿海地区,并最终将内陆高原包围起来的。届时,一定会有很多的投资机会,如今您真的想投资咖啡种植园的话,那么到那时可以去碰碰运气。相信凭您这么多年在东岸经营下来的关系和人脉,这一定不是问题。” “很好,年轻人,听说你下个星期要回一次首都?代我向你的父亲问候一下,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马里奥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立刻笑眯眯地说道:“听说你还没结婚?怎么,不考虑下我们意大利的姑娘么?三角洲公司的科西莫王子有个堂妹,是美第奇家族的一朵娇艳的花儿呢,有兴趣么?” “不,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需要。”周亚夫有些腼腆地说道,但婉拒的态度却很明显。开什么玩笑呢!作为东岸陆军系统杰出的——好吧,这个有待商榷——青年将领,周亚夫自是不愿自毁前程与那个什么科西莫王子的堂妹结婚,那没有意义,相反会使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可怜自己当初甘冒奇险加入波俄战争战地参观团,回来后又在一线打生打死,可不想军中的前程就这么毁了。再说了,那个什么美第奇家族的女人,长什么样还不知道,老子至于就这样把自个卖了么,那得有多贱啊,又不是混不下去,因此他非常果断地拒绝了马里奥的提议(或许是调笑?)。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我就不为难你了。”马里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然后正色说道:“不过托斯卡纳公国的科西莫王子你们应该加重投资了,事实上这次随我来考察的塞尔吉奥·里维拉先生既是一名精明的商人,同时也是科西莫王子的代表,他们都对里约热内卢的投资环境非常关心。如果这里能够比得上新华夏岛七八成的条件的话,我想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在此投资甘蔗种植园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话说这个科西莫王子是托斯卡纳公国费迪南大公的长子,刚刚结婚没两年的他现在是托斯卡纳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可谓是炙手可热。他与东岸人的“缘分”起于多年前成立的三角州公司,他在里面占有约五分之一的股份,投资了320万银行里拉,手笔不可谓不大。而在这家主营甘蔗种植园的企业近些年稳步收获利润后,科西莫王子的兴趣渐渐也被沟了起来,在与自己的财务顾问商讨后,他觉得东岸这个国家貌似很有投资前景,虽然美第奇家族目前的投资重心始终在巴黎、里昂和波尔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挪出一部分资金,投到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去,搞不好未来就可以收获不小的利润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因此,在尝到新华夏岛甘蔗种植园的甜头后,哪怕王子本人尚未全部收回各项投资成本,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安排了一位可靠的商人——塞尔吉奥·里维拉——代表自己前往被东岸占领的里约热内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机会。科西莫王子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只要里约热内卢那边的条件不是实在太差,那么就不妨投资一些产业,毕竟那里离欧洲要近许多,运输成本也会降低很多,也更方便派人过去照看。 马里奥·多利亚此时提醒东岸人注意科西莫王子乃至美第奇家族的投资动向,其实是有多重考虑的。其一,他们是为了自己家族乃至热那亚共和国考虑:意大利中北部地区历史来是热那亚人的传统市场,影响力颇深,虽然跟美第奇家族这个以金融银行起家的家族颇有些竞争的意味,但并不是说他们从来没有过合作,更何况在粮食匮乏的年代,可以说是西西里及意大利中北部地区的小麦养活了整个热那亚共和国,因此对热那亚人来说无论加强与这个地区的联系都不为过,而加强联系最好的方式无疑是一起做生意、一起赚钱了,毕竟利益的捆绑才是最牢靠的。 其二,东岸商品这些年来在里窝那港的销量虽然还可以,但增长率远没有在勃兰登堡—普鲁士(荷兰人割让的利益)、立窝尼亚及俄罗斯迅速,佛罗伦萨商站近些年虽然已经摆脱了微利甚至亏损的境地,但要说挣了什么大钱仍然是扯淡,因此这会如果能搭上科西莫王子的线,趁机加深联系,那么未来未必不能使得东岸货物大举进入托斯卡纳公国的市场,并进而延伸到周边的意大利中部各城邦,那里历来人口稠密,真要说起来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市场呢。因此,综合了以上两点,才有了马里奥刚才的那番话——当然作为东岸商品的大代理商,多利亚家族一定也能从中获取不小的利益,不过这就不用说出来了,大家心照不宣就是。 更何况,虽然科西莫王子娶了法王路易十四的堂妹露易丝,但美第奇家族在法兰西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倒是真的,连带着跟着他们同进退的部分卢卡、帕尔马、米兰等地的商人也颇受影响,里昂、波尔多、巴黎等地曾经到处都是意大利商人近些年来也减少了很多,其中一部分携带资金和人才去了阿姆斯特丹,另外一部分则返回了意大利,正在寻找新的投资机会。这些商人群体的能量,真要说起来,其实是相当不小的,要不然当年他们也不会通过向法王路易十三放贷而攫取了法国这个庞大市场的相当一部分商业利益了。 东岸人如果能把这部分资金和人才吸引过来,那么国内及海外殖民地那大片大片荒芜的土地可就能找到“冤大头”来开发了,这对于国家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对于国家实力的快速增长也是毋庸置疑的。周亚夫琢磨着马里奥的意思,大概是东岸现在的实力,已经足以和美第奇家族这个层次的政商团体打交道了,因此双方可以考虑加大合作力度——而且,如果操作得好的话,再捆绑一些卢卡、帕尔马、米兰乃至萨伏伊、热那亚的商人群体,那么意大利中北部地区未来数十年的政治格局很可能也要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们当然欢迎美第奇家族前来投资,正如我们欢迎所有的正经商人一样,东岸是开放的,并没有对哪个国家或哪个教派的人设限。科西莫王子想来顺化地区投资,那很好,我们欢迎,并愿意为他解决一切后顾之忧,尤其是一些安全方面的困扰。要知道,我们这里的投资环境可比加勒比海岛屿好太多了,那些地方三天两头被海盗光顾,一些岛屿还在各个国家之间频繁易手,贵族或垄断商人往往也对看中的种植园巧取豪夺,总之是一片乌烟瘴气,远远无法与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么优越的投资环境相比。关于这一点,我想科西莫王子已经从三角洲公司良好的经营状况中得到启发了。”周亚夫中尉先是自吹自擂了一通(当然说的也多半是事实),然后又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会优先注意那位里维拉先生,谢谢您的好意,华夏东岸共和国上下会记住多利亚家族的友谊的。” 两人接下来又交谈了一个多小时,不过却都不是些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了,无非是关于奥斯曼及克里米亚汗国谷物市场的商务问题,周亚夫对这些事情不甚了了,因此双方只浅尝辄止地随意聊了聊,然后便宣告结束了。 第二天开始,这个规模颇为不小的意大利投资考察团在东岸人的陪同下,首先考察了顺化港郊区的一些榨糖作坊。这些多半是葡萄牙人遗留下来的产业,单个作坊的规模也不大(因为在葡萄牙时代里约热内卢的甘蔗产业很小),在听说东岸人将对这些作坊进行整合、技改,新上马一条大型蔗糖精炼生产线之后,包括塞尔吉奥·里维拉在内的意大利商人们都非常满意。在这个年代,东岸人就是技术先进的代名词,他们说要搞新生产线,那么这就一定是很高大上的东西,而有了这条先进的蔗糖精炼生产线,想必对每个人最终的利润都有提高。 而恰逢这时,深入内陆地区进行治安战役的佑国军也从前线不断传来好消息,即今天击破某个部落,明天收编哪个村庄等等,再加上一队队从森林深处被强制前来出来的图皮印第安人,这已经非常足以说明东岸人对周边地区的统治力度了。这些印第安人,应该早晚都会被剿灭,种植园的安全应该是无忧的——当然了,在这些意大利佬们看来,东岸人将捕获的印第安人先送到建筑工地上干活,然后再将他们发配到海外殖民地定居,实在是太浪费了(这个过程中死亡率极高,说十不存一肯定是夸张的,但真实情况比这也好不到哪去),还不如将他们全部仅仅束缚在土地上,以供各大种植园所需。只不过这似乎是东岸人的内政,他们这些外来人也无权置喙,只是觉得可惜罢了。 整个八月份便在意大利投资者仔细的考察、商谈中渡过了,1663年9月1日,结束了考察的意大利商人们觉得非常满意,纷纷表示打算在顺化港及其周边地区投资甘蔗种植园(同时还有少量人打算尝试性地种植一些肉桂和胡椒),并希望此事尽快得到实施。周亚夫中尉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自己任内最后一件大事终于完成了,下面应该就会有政务院系统的文官来接手这边的工作了吧,自己也终于可以放心回到陆军系统了。 9月3日,包括里维拉和多利亚在内的全部意大利投资者们,搭乘一艘从北方圣埃斯皮里图将军区返回的商船,前往南方的东方港而去。下面他们将移师著名的东方宾馆,在那里与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务院的官员们详细商谈投资的细节——现在原则上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基本就只剩一些细节了,可以想见,在未来这些种植园都逐步有产出后,东岸与意大利地区的联系将变得更加紧密,影响力也远较过去为强,而这其实都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里约(六)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58年4月15日清晨,新华夏岛的雨季已进入了尾声之中,莫桑比克海峡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这天早上,海军第二舰队“伏波万里”号双层甲板战列舰匆匆开到了齐里比希纳河入海口外,徒劳无功地寻找着那支从棉河港出发却又悲剧性地覆没在海上的补给船队。 “这次找到了吗?”莫烈鳗海军上尉站在船甲板上,探头朝正从海面下钻出来的潜水员问道:“据幸存水手说,沉船地点就在这一片,应该不会错。” “长官!”潜水员在水下消耗了很大的体力,此时只见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远远看到了一根桅杆,从型制上面来说确实是新华造船厂生产的中型单桅渔船。但水下暗流很急,我试了好几次,都无法靠近这艘船。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稍事休息会再尝试一下……” “我们必须确认船只是因为恶劣天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沉没的,将所有潜水员都集中起来,分成三队轮番下海确认。”莫烈鳗不容置疑地说道,“不过大家也不必强求,我们没有打捞沉船的义务,只是例行确认下而已。” 潜水员们默默点头,然后闭目养神准备下水去了。 “伏波万里”号就这样在事故发生海域一停便是数日,直到4月19日清晨,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全部五艘沉没的中型渔船之后,莫烈鳗下令全舰鸣炮志哀,为牺牲的东非运输公司的水手弟兄们送行。 当天中午,就在莫烈鳗下令收回小艇,准备调头返回新华港的时候,站在顶桅瞭望哨内观察的瞭望手突然报告发现了一艘不明国籍的船只,这令大伙立刻重视了起来。莫烈鳗等军官第一时间上了三层舰桥的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海面——只可惜由于地球曲率的影响,此时他们甚至连桅杆顶也没看到。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问题,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莫烈鳗的望远镜内很快出现了一根高耸的桅杆,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拉战斗警钟,随时准备拦截这艘船只。如果对方拒不接受,那么就以打击海盗的名义开火!”东岸人处理这类事情已经相当熟练了,海军第二舰队当初只有一艘战列舰的时候就敢在莫桑比克海峡确立霸权。如今他们有了三艘主力舰、多艘护卫炮舰,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行事自然只会比以前更加蛮横。 1658年4月15日清晨,新华夏岛的雨季已进入了尾声之中,莫桑比克海峡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这天早上,海军第二舰队“伏波万里”号双层甲板战列舰匆匆开到了齐里比希纳河入海口外,徒劳无功地寻找着那支从棉河港出发却又悲剧性地覆没在海上的补给船队。。。。。。。 “这次找到了吗?”莫烈鳗海军上尉站在船甲板上,探头朝正从海面下钻出来的潜水员问道:“据幸存水手说,沉船地点就在这一片,应该不会错。”。。。。。。 “长官!”潜水员在水下消耗了很大的体力,此时只见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远远看到了一根桅杆,从型制上面来说确实是新华造船厂生产的中型单桅渔船。但水下暗流很急,我试了好几次,都无法靠近这艘船。 “我们必须确认船只是因为恶劣天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沉没的,将所有潜水员都集中起来,分成三队轮番下海确认。”莫烈鳗不容置疑地说道,“不过大家也不必强求,我们没有打捞沉船的义务,只是例行确认下而已。” “伏波万里”号就这样在事故发生海域一停便是数日,直到4月19日清晨,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全部五艘沉没的中型渔船之后,莫烈鳗下令全舰鸣炮志哀,为牺牲的东非运输公司的水手弟兄们送行。。。。。。 当天中午,就在莫烈鳗下令收回小艇,准备调头返回新华港的时候,站在顶桅瞭望哨内观察的瞭望手突然报告发现了一艘不明国籍的船只,这令大伙立刻重视了起来。莫烈鳗等军官第一时间上了三层舰桥的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海面——只可惜由于地球曲率的影响,此时他们甚至连桅杆顶也没看到。 “拉战斗警钟,随时准备拦截这艘船只。如果对方拒不接受,那么就以打击海盗的名义开火!”东岸人处理这类事情已经相当熟练了,海军第二舰队当初只有一艘战列舰的时候就敢在莫桑比克海峡确立霸权。如今他们有了三艘主力舰、多艘护卫炮舰,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行事自然只会比以前更加蛮横。 按照常理来说,经常行走这条航线的只有葡萄牙及英国船只,荷兰的船只一般都是直航巽他海峡,因为他们掌握了一条其他国家的船长们所不曾发现的横渡印度洋的短距离航线。可如今这艘船看起来吨位不小,绝不似葡萄牙、英格兰常见的那种200-300吨船只,反倒像喜欢造大船的东岸人建造的650吨笛型船,这可就奇了怪了,难不成是法国船? 两艘船很快就接近到了数百米的范围内,“伏波万里”号船艏一门12磅加农炮打出一发试射弹,落在了来船的右前方海面,这似乎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混乱。甲板上隐隐传来了一阵呼喊声,莫烈鳗等人仔细听了听,居然像是法语!这令大伙的脸色都有些阴沉了下来。。。。。。 真是放肆!莫烈鳗心里腾地升起了一股火焰,如果是别的国家的船只还罢了,作为有前科的法国人来到此地,其目的可就很值得人玩味了。娘的谁不知道你们法国人以前和萨卡拉瓦人做过很多次贸易,卖了大量火绳枪给那些土人,让我们大东岸的军人白白多流了很多鲜血。今天你这艘破船最好别让我搜到什么军火,不然老子把你们全都沉海底去! “上去截停,如果他们拒绝的话就开炮射击。”莫烈鳗的命令非常明确,且很快就被传达了下去。这个时候,就见“伏波万里”号轮机舱内的蒸汽锅炉开始逐渐升温,原本作为辅助动力的蒸汽螺旋桨开始缓缓转动,全舰调整航向朝来船驶了过去。 从对面驶来的疑似法国船只有些犹疑,因为此时任谁都看出来“伏波万里”号不怀好意,可他们的船只这会正逆着海流航行(莫桑比克暖流),风向亦是从印度洋深处吹来的东南风,想要转弯调头的话比较困难。当然了,就算调头也没用,对面那艘装备了数十门火炮的东岸战舰明显航速极快,不是他们能比的。一旦被他们缀上,大家可没自大到靠船上仅有的8门火炮能和他们周旋——于是,还是老实点吧,希望他们还秉持着文明人的道德底线,不至于胡乱杀人。 “伏波万里”号的水手长带着二十余名全副武装的水手爬上了对面的那艘船只,然后将船上的所有水手都赶到了底舱关押了起来。在做完这些事后,他便开始分派人手检查起了船上所载的货物,并进行了粗粗的统计。 统计结果自然在第一时间被送到了莫烈鳗的手上,而这位年轻的东岸海军上尉在只看了第一页后,便愤怒地将统计报表团成一团扔在了甲板上:“扣留这艘船只,驶往附近的棉河港,让那边的情报官员连夜对他们进行审问!” 两艘船只很快一前一后开往了棉河港,然后停靠在了其新建成不久的深水码头内。国家情报总局在这里设有一个办公室,一位年纪偏大的情报官员带着两三个小伙子常年坐镇此处,负责分析、处理一些东非运输公司的船员们从葡属东非搜集回来的见闻,这次海军一口气给他们塞了二十多个外国水手过来,对他们而言也是很新鲜的一件事呢。 审讯的过程自然不会很艰难,事实上这个年头出外当水手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坚贞不屈、节操满满的爱国主义者,他们只是混口饭吃罢了,于是在面对东岸情报官员的恫吓与威胁之时,根本没有做任何抵抗便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 “啪!”莫烈鳗右手猛地拍在桌上,使得茶杯里的水都泼溅了出来,只听他怒道:“果然是法国人在搞鬼!上次和陆军的人闲聊时就听他们说,萨卡拉瓦人的火枪打到现在根本未见减少,怀疑是有人在向他们出口武器,这次终于被我们抓个现行了。法国佬,欺人太甚!” “此事还是速速禀报马队长吧。”前马万鹏的秘书、现棉河港守备司令刘万全谨慎地说道,他很清楚这事的敏感性。若不是涉及到了法国人的头上,东岸人恐怕早就打上门去了,尤其是他们三令五申禁止外国商人前往萨卡拉瓦人的地盘进行贸易后,这法国人居然还顶风作案,确实也是嚣张到一定程度了。只是——这事到底该如何处理还是要好好斟酌一下的,毕竟法国的国力太强了,市场也足够广阔,虽然他们的海军实力非常渣,东岸人完全不必放在眼里,可万一两国全面交恶这经济上的损失也不是什么小数目。要知道,本土可有不少大人物们就是常年与法国做生意的呢。 “还禀报个屁!直接召集海陆军将士打上门去了!”莫烈鳗怒瞪了一眼刘万全,说道:“最好趁机端了法国人在新华夏东南部的多凡堡和圣路易镇,早就看那两个钉子不准眼了,正好趁机拔了,反正法国人把把柄都送上门来了。娘的,两千五百枝火绳枪、12门青铜火炮以及大量弹药,这些武器若是流到默纳伯或博依拉王国的萨卡拉瓦人手上,我大东岸将士要付出多少血的代价?这怎么能够忍得下去!算了,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事我也要向海军郭司令汇报,失陪了。” 说完,莫烈鳗便匆匆走出了国家情报总局的办公室,朝自己的座舰而去。而在他走后,一艘隶属于马家的机帆金枪鱼钓船也悄然离开了棉河港,带着两封机要信件朝新华港而去,这是情报部门和棉河港地方政府写给马万鹏的报告。 报告在数日后被送抵了马万鹏的案头,而此时他才刚刚送走海军第二舰队的郭子离。在拆开棉河港方面送来的信件随意看了看后,马万鹏叹息着靠在了椅子上:“果然无论陆军海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好战的,根本不考虑后果,居然提议立即收拢、集结兵力,然后配合第二舰队主力围攻法国人的据点,这做事的手艺也太潮了。” “不过,这次法国佬赤裸裸地打我们脸,却也不能轻易放过了。”马万鹏琢磨道,“听说他们这两年与新华夏南部的巴拉人(游牧民族,极为彪悍)关系很差,三天两头爆发冲突。而且他们与殖民点附近的土著关系也很紧张,大大小小的战争都爆发过好几次了,以前我们是懒得管,这次也是时候给他们上点眼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产学研体系(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魏博秋觉得自己现在做的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并且全身充溢着使不完的干劲。比如他在给由他一手创立的黑水交通学院的学生们上课时就激情勃发,五十岁的人了居然没日没夜地给学生批改作业、准备上课的讲义,为此甚至就连本职的经济管理、日本公司经营都交给了副手或已毕业的学生来干,他自己只偶尔抽出时间来处理一下情报工作,可谓是全身心地扑在了教学工作上面。 或许有人会问,魏老师、魏副司令为何如此拼命,以至于一直在透支自己的健康?是因为黑水交通学院的女学生有多么漂亮吗?唔,当然不是了!其中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的儿子魏鸣兴去年(1657年)年中的时候,又一次带着三艘船经北太平洋朝希望港而去了。这一次,即便成功抵达希望岛(温哥华岛),他的儿子在短期内很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了,而是会留在当地具体主持开拓工作——如果第一次遗留在那的那帮人还活着的话。 这次从厚岸港出发的三艘船只(其中两艘秘密完工于钏路造船厂)“阵容豪华”,除满载了八百多名青年男女移民外(多来自朝鲜和山东),还有二十多名魏博秋的徒子徒孙,他们(主要是魏博秋从小教育的徒子徒孙)带着魏博秋灌输的新新社会主义思想,对在蛮荒的北美大陆建立一个民主、平等的国家憧憬满怀——当然了,船上也少不了大量物资和少许牲畜,以及对外来殖民者至关重要的武器弹药,由此也可看出这帮人所谓的民主、平等也只是针对“自己人”而言,北美大陆的土著在他们眼里究竟是不是“人”还很难说。 如果他们这次成功抵达彼岸——中途很可能会在鳕鱼岛停留一下,因为那里还有搁浅的一艘船只和一百多移民,需要给他们送一批补给——那么希望港的定居人口将有望达到八九百人甚至近千人,配上精良的武器装备以及希望岛相对隔绝的地理环境,前期站稳脚跟将不成问题。 而且这一次,魏博秋还打算以他的学生为骨干,将这个未来的社会主义国家的组织架构也确立下来,毕竟有些事越早做阻力越是小,若是等到将来几万人几十万人了、不同阶层已经隐隐成型的时候,做这些事情的阻力可能就要大上许多。在这一点上,魏博秋还是很清醒的,他不想自己的这个超大号玩具最终仍然变成一个被东方式权贵或西方式财团所掌控的国家,这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至于说这个新生的政权在北美大陆日后如何发展,老实说,魏博秋现在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他已经过了那个对着地图挥斥方遒的中二年龄段,多年的实际工作经验告诉他这个世界很奇妙,很多时候人们完全无法预料未来会怎么样,因此他觉得还是对历史多一分敬畏,慢慢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好。 当然了,说稳扎稳打是从细部来说,如果从全局或战略层面来说的话,魏博秋还是有一个模糊的规划的,即他们现在既然已在希望岛站稳脚跟,那么就不妨先在此发展起来,等积攒了一定的人口和物资,且有那么几座城镇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踏上北美大陆,沿着后世美国西北部海岸线一路南下,直抵加利福尼亚一带。 这么辽阔的一片土地足够他们发展很多年了,或许魏博秋的有生之年都不会见到他的这个玩具将触手伸到旧金山一带。至于说一路上将要遇到的北美印第安人,魏博秋的计划其实也很明晰了,那就是武力征服加同化,即不服管教的一律消灭,臣服的有条件吸收同化,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和本土的那帮“刽子手”们一脉相承。不过或许魏副司令的这个玩具将来也会遭到点厄运,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东岸本土有一些企业打算投资西班牙殖民地,开办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等殖民机构(当然不是现在),未来这两股势力一旦碰撞,那将会是一个何等有趣的场面哟。 “公司的账目处理好,别出篓子。”站在黑暗中静静地吸完烟后,魏博秋突然说道。 “放心吧,老师,日本公司从上到下都是我们的人,没人能查出问题来。”实际负责日本公司经营的陈硕凑近了低声说道,“几艘新造的船只有的是从账目上都抹平了,有的则报损(假装沉没),那些前往北美大陆的山东移民在公司报告上也都是因疾病而死亡很久的了,没人会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那个新上任的库页岛地区专员梁向俭不是嚷嚷着要将日本公司的经营权收归开拓队政府么?嘿嘿,他们的人若是来接管的话,我们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他们要面临一屁股的烂账,届时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向社会公开宣布这家公司破产了……” “日本公司的账也不能做得太难看了,今年拿出部分钱分下红吧。外面很多人都在说,朝鲜公司成立得比我们还晚,条件也没我们优厚,但他们通过垄断部分朝鲜商品的对外贸易迅速发家致富,已经连续向外界分红两年了。这么一对比之下,我们日本公司的业绩确实是要差上不少,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是如此。”魏博秋揉了揉略微发酸的额头,无奈地说道:“与日本的假钱贸易近些年有饱和的趋势,仙台藩的伊达家不是已经在和我们探讨别的商品的可能性了么?下个月你去和他们谈谈,看看布匹、金属农具、药品等本土商品的市场如何,假钱贸易终究是有风险的,而且进了多少假钱大泊县那边都有记录,容易被梁向俭那厮盯上,还是换换吧。只可惜利润丰厚的生丝、茶叶和瓷器贸易被南方战区握在了手里,新成立的国营宁波商社垄断了向伊达家出口此类商品的权力,收益丰厚,只能让我等外人徒自艳羡啊。” 往北美大陆的殖民活动偷偷进行了数年的今天,魏博秋才陡然发现,靠一己之力行此非常之事是有多么地不容易。要不是他有东岸日本公司这么一个赚钱能力尚可、且上上下下完全由他的学生控制的企业在手,他根本不可能独自往北美送了两趟超过一千移民,更别提还有大量的物资、牲畜、工具和别的什么了。 而也正因为如此,魏某人才会在万般窘迫的情况下,试图劝说自己的昔年好友马万鹏(这厮曾向魏博秋说自己的最大志向就是弄一个小岛当国王,整日调戏民女云云)下水投资殖民北美的大业,毕竟他很清楚主政新华夏岛的马万鹏无论是私人财富还是手头掌握的公共资源都要超过他魏博秋,如果能拉到这位大金主入股,那么殖民行动才可能在不引起太多人注意的情况下继续下去。 令人欣喜的是,马万鹏或许是闲的蛋疼,或许是真的想当岛主、国王,故他对魏博秋的计划还算感兴趣,并且已经通过私人渠道往魏博秋那里汇了五千元钱,以及另外价值上万元的各类物资(很明显是“漂没”的公共物资)。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钱款都是通过种种名义(比如投资、寄售等)弄到钏路港去的,以免被人疑心。不过据说马万鹏曾经在信里称打算动用他家的两艘机帆鱼钓船运钱物,以减少被人盯上的风险,这对魏博秋来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福音吧。 有了马万鹏的参与及投资,魏博秋殖民北美并建立社会主义新新乌托邦的理(空)想(想)才有可能实现。毕竟,北太平洋航线的风险有多大如今他魏某人已经是非常清楚了,每年就那么一两个月的时间适宜横穿大洋,沉船率也相当不低,这自然导致殖民过程拉长、效率降低、成本剧增。这种情况下,没有雄厚的资本和人员储备,任何奢谈殖民北美的人都会被现实打得头破血流。 “在日本招募浪人和在朝鲜移民的行动要同时展开,不然光靠我们公司每年在登莱青三府搞一些移民,委实是不太容易,也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魏博秋将烟斗里的烟灰倒掉,然后朝自己的学生说道:“今年不说了,明年又要往希望岛发一批移民,我们争取搞一把大的,一次性发两千人过去,这事现在就可以筹备起来了。人员、钱粮、牲畜、物资、军火什么的,都要悄悄准备——嗯,我们现在已经准备好了相当一部分了,这很好,但不能松懈,继续努力吧,小硕,为了我们的理想能够实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硕闻言点了点头,大脑已经急速转开,思索起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怎么调用资金采购物资、又要怎么暗地里招募人员而不留下太大破绽。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做起来并不简单,更何况现在日本公司真实的财务状况也不见得好到哪去,这就更加考验他“操作”的艺术了——不过老师说得也对,和实践自己的理想比起来,这些都算个屁啊! 令人欣喜的是,马万鹏或许是闲的蛋疼,或许是真的想当岛主、国王,故他对魏博秋的计划还算感兴趣,并且已经通过私人渠道往魏博秋那里汇了五千元钱,以及另外价值上万元的各类物资(很明显是“漂没”的公共物资)。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钱款都是通过种种名义(比如投资、寄售等)弄到钏路港去的,以免被人疑心。不过据说马万鹏曾经在信里称打算动用他家的两艘机帆鱼钓船运钱物,以减少被人盯上的风险,这对魏博秋来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福音吧。 有了马万鹏的参与及投资,魏博秋殖民北美并建立社会主义新新乌托邦的理(空)想(想)才有可能实现。毕竟,北太平洋航线的风险有多大如今他魏某人已经是非常清楚了,每年就那么一两个月的时间适宜横穿大洋,沉船率也相当不低,这自然导致殖民过程拉长、效率降低、成本剧增。这种情况下,没有雄厚的资本和人员储备,任何奢谈殖民北美的人都会被现实打得头破血流。 “在日本招募浪人和在朝鲜移民的行动要同时展开,不然光靠我们公司每年在登莱青三府搞一些移民,委实是不太容易,也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魏博秋将烟斗里的烟灰倒掉,然后朝自己的学生说道:“今年不说了,明年又要往希望岛发一批移民,我们争取搞一把大的,一次性发两千人过去,这事现在就可以筹备起来了。人员、钱粮、牲畜、物资、军火什么的,都要悄悄准备——嗯,我们现在已经准备好了相当一部分了,这很好,但不能松懈,继续努力吧,小硕,为了我们的理想能够实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硕闻言点了点头,大脑已经急速转开,思索起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怎么调用资金采购物资、又要怎么暗地里招募人员而不留下太大破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产学研体系(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58年上半年对清廷来说真的是多事之秋了,先是老将济尔哈朗在杭州病逝,接着便是辅政多年的大权臣多尔衮染恙卧床,整个“我大清”顿时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之中,京师、天津、锦州等腹心之地的驻防八旗调动频频,如临大敌,兀自给人增添了些许紧张之感——好在朝中还有不少久经战阵的大将,如勒克德浑、谭泰、阿济格、沙尔虎达、济席哈、卓布泰、罗讬、陈泰等人,地方上亦有能托付方面之局的汉人能臣,如吴三桂、洪承畴、尚可喜、沈永忠、李率泰之辈,总之这局面看起来还是比较稳的。 不过,稳定之中亦有不少隐忧。自从之前顺军郭升部在江西与清军大战,全歼耿仲明部六万余精锐,并重创沈永忠部数万人后,如今两年多过去了,清军除在湖广发动了几次小规模的局部进攻,并趁顺军大意攻克了荆州城后,至今无有任何寸进。明眼人都看得出,与海外巨寇黄衣贼勾结在一起的顺军基本已在湖广中部地区站稳了脚跟,清军想要击败他们非得动员全国兵力不可,而这在目前来看是有点难度的。 此外,现已全军进入四川的吴三桂也有点犯了老毛病的意思,这厮带着五万多人马屯驻在成都平原左近,一边和西军、明军不痛不痒地交着手,一边强拉壮丁、扩充部伍,同时还向朝廷要粮要钱,尾大不掉之势已经相当明显。据说目前清廷已经派出重量级大臣率满蒙汉八旗五千余人,打着护送军资的名义经陕西入川,目的就是逼着吴三桂动真格地与西军、明军厮杀,免得其时间长了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当然了,随着八旗各位开国宿将如满达海、博洛、济尔哈朗、瓦克达的相继去世,现在八旗年青一代有点难以接上班,如果像罗讬、卓布泰等壮年将领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么满蒙八旗很可能将彻底陷入低潮之中,而这带来的结果无疑是灾难性的。于是,现在清廷在部署针对南方的军事行动时,已经越来越注意采取以汉制汉的方针,即更多地驱使汉军绿营与明、顺、西等各路人马交手,同时还派出一波波的使臣或明或暗地招抚三方的官员,让其变节投入“我大清”一方,由此可见其苦心。 “从现有态势来看,清军虽然兵锋已钝,但仍然对南方各明人政权维持着战略进攻的态势。特别是顺军刚刚和南明发生摩擦,驱逐了驻节衡阳的南明督师,当地很多原本由投降顺军改编的明军营头也一夜间重归大顺治下,这对南明朝廷的刺激很大。听说,驻跸柳州的明廷已经打算迁都昆明了,对大顺的防备与敌视已相当明显,这一点不可不察。”新设立的宁波地区行署官衙内,行署专员、南方战区司令、黑水开拓队副队长廖逍遥正在主持会议,与会的代表多是东岸派往本地的军政官员,刚才是一位兵团堡出身的一等参谋在向大家通报着汇总来的信息。 “鲁王政权的张名振刚刚在舟山与黄斌卿等人火拼一场,理由是此人私通清军。不过据我们看来,这仅仅是鲁王政权在大陆上失败以后想找退路的正常反应罢了。目前黄斌卿已死,部众大部被兼并,少部分——大概有四千余人——前阵子浮海来到定海县,已被我军收编,番号为暂编第十一师,暂住宁海县,防备清军间路来袭。”一等参谋翻了翻手里的文件,继续说道。 鲁王政权内部的火拼行为是刘海洋离任之际发生的,当时张名振等人率兵在浙南、闽北一带,与清新任福建提督蔡士英、江西提督石廷柱部鏖战,因配合的郑成功部失约未至而大败亏输,最终不得不率残兵突围至紧邻宁波的台州府一带苟延残喘。这个时候,原本被他们看不上的舟山就成了最后的理想容身之所,再加上黄斌卿一贯和鲁王所部不太对付,因此便被张名振、王朝先、阮进等人联手做了,也算是死得憋屈——不过,在火拼掉舟山地头蛇黄斌卿部后,鲁王政权和郑氏的关系更是进一步恶化了。 现在的鲁王政权,地不过一府,兵不过三四万,人才凋零、饷械两缺,在浙东折腾这么多年,始终因为种种原因而功败垂成,其实归结为一点,还是他们底子太薄了,是先天不足,非人力所能补全。而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无论鲁王本人还是张名振对东岸的意见再大,都已经无法阻止他们向东岸靠拢了,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依附能在粮饷上接济他们部分的“黄衣军”,不然等待他们这个政权的恐怕只能是覆灭。 “这次我军趁着清国局势动荡进攻其江北诸府,张名振等人虽不愿,可也无法,只得答应派陆师六千、水师九千北上配合我军作战,由此亦可看出其部现已窘迫到了何等地步。”一等参谋微笑着说道,“鲁王部如此,广东李成栋部就更是乖顺了。其人虽然已迫于明廷压力断了与我国的人口贸易,但这次他派出养子李元胤将兵八千北上援应我军,应是已表明了态度。而且他的部伍中很多人在徐州一带驻防多年,不但人头很熟,地方上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叛清后这么多年那些关系能否作数还很难说,不过相信只要我大军兵临城下,总会有一些‘聪明人’跳出来的。” “嗯。”一等参谋说到这里时,廖逍遥摆了摆手,示意他停顿一下,然后说道:“这次北上经云梯关、灌河口一线登陆,重点打击清廷治下富庶的淮安府,以获取人口为第一要务,以截断漕运、缴获常年囤积于清江浦一带的大量物资为次要战斗目的,故此次进军最远以洪泽湖、运河、里河一线为止,并尽力辐射黄、淮、沭、泗、沂等河流流经区域,打击清军的战斗意志和战争潜力,并寻机歼灭江北清军一部——如果可能的话,为大顺刘国昌、刘世俊等部寻找一个新的根据地,使得清廷首尾不能兼顾,为南方各路兵马的发展创造条件。以上,就是此次行动的方略,诸位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廖司令,我有话说。”南非出身的军官、新任挺身队第一联队长孙胜军上尉“啪”地一个起身立正,敬礼道:“此次出兵,计有挺身队两个大队、新建陆军第4、9、10四个师及暂编第1师全部,另有炮、骑、工、辎若干,战兵已逾两万。此外我军还有伴随作战的盟军两万多人,若算上随军的朝鲜夫子的话,总兵力将超过五万。而据我所知,黄河下游入海口一带因河水携带巨量泥沙之故,从清江浦往东四百里是一片滩涂,河道狭窄淤塞,沙洲遍地,河水四溢漫流,船只难以通行。或,即便可以通行,很多河段亦需纤夫拉纤,艰难异常。大军从去年年底开始整备船只、器械和人员,可以我观察,所整备的船只多为大船,这些船固然可以从灌河口朔河而上,可在黄河下游顶多行至云梯关,再往上便淤塞难行,非拉纤不可。当然,我军吃水仅08米之深的海军内河炮艇自然可以畅通无阻,可这种船只携带的人员及物资有限,恐无法长期供应五万大军的军资消耗。这一点,望廖司令明察。” “孙上尉言之有理,不过有些多虑了。”廖逍遥见有人质疑他钦定的进攻淮安府的计划,脸色微微有些不悦,毕竟这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于是只听他说道:“此次福建郑氏、舟山鲁王所遣军将多为水师,其中颇多小船,转运粮秣军资不是难事。他们那些兵将我也看过,让他们上阵打仗怕是不行的,可若是护卫补给线、转运物资和人员,问题不大。且从洪泽湖往东数百里,河汊、沼泽纵横,滩涂遍地,对满清赖以为傲的马队来说简直是噩梦一般不利驱驰,我军后勤运输线可保无虞。如此,孙上尉还有什么问题吗?” “职部没问题了。”孙胜军闻言,呐呐坐下,不好意思地说道。 军事会议结束后,各部便开始筹备进军计划。但由于此时才1658年2月下旬,移民运输行动正在紧要关头,是断不可能分出多少船只运力来运输军资和人员的,故真要展开行动还得四月中旬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从黑水地区大量南调的数十艘中型渔船(此时渔汛季节尚未来到)已抵达崇明沙——准确地说,他们是南下过冬的——另外还有海军两艘武装运输舰、两艘护卫炮舰、四艘快速巡航舰、一艘重型巡洋舰(“加的斯岩石”号)、两艘笛型运输船,总运输吨位3600多吨,已经先期运输了部分战斗兵员和物资抵达了灌河口一线建立前进基地。。。。。。 清军由于在江北执行了严格的迁界禁海政策,故对东岸人的到来竟然还未知晓,也算是奇葩。但不管怎样,离真正的战斗来临,确实已为时不远。 “孙上尉言之有理,不过有些多虑了。”廖逍遥见有人质疑他钦定的进攻淮安府的计划,脸色微微有些不悦,毕竟这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于是只听他说道:“此次福建郑氏、舟山鲁王所遣军将多为水师,其中颇多小船,转运粮秣军资不是难事。他们那些兵将我也看过,让他们上阵打仗怕是不行的,可若是护卫补给线、转运物资和人员,问题不大。且从洪泽湖往东数百里,河汊、沼泽纵横,滩涂遍地,对满清赖以为傲的马队来说简直是噩梦一般不利驱驰,我军后勤运输线可保无虞。如此,孙上尉还有什么问题吗?” “职部没问题了。”孙胜军闻言,呐呐坐下,不好意思地说道。 军事会议结束后,各部便开始筹备进军计划。但由于此时才1658年2月下旬,移民运输行动正在紧要关头,是断不可能分出多少船只运力来运输军资和人员的,故真要展开行动还得四月中旬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从黑水地区大量南调的数十艘中型渔船(此时渔汛季节尚未来到)已抵达崇明沙——准确地说,他们是南下过冬的——另外还有海军两艘武装运输舰、两艘护卫炮舰、四艘快速巡航舰、一艘重型巡洋舰(“加的斯岩石”号)、两艘笛型运输船,总运输吨位3600多吨,已经先期运输了部分战斗兵员和物资抵达了灌河口一线建立前进基地。清军由于在江北执行了严格的迁界禁海政策,故对东岸人的到来竟然还未知晓,也算是奇葩。但不管怎样,离真正的战斗来临,确实已为时不远。 清军由于在江北执行了严格的迁界禁海政策,故对东岸人的到来竟然还未知晓,也算是奇葩。但不管怎样,离真正的战斗来临,确实已为时不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产学研体系(三)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严格来说,此时灌河虽然已经成河七八十年,但这个名字真正形诸于官方文件还要等到一百多年后的清嘉庆年间。此时的灌河,名字很多,如潮河、大潮河、北潮河、灌河口、灌江口、灌口等等,但因此地人烟稀少、水泊遍地而籍籍无名。 至于为什么说这里人烟稀少,其实很简单,因为洪泽湖—骆马湖一线以东的很多区域不但会时常遭受黄海海潮内浸,在某些雨水较多的年份,这里还会是洪泽湖一带的泄洪区,极为悲惨——其实更悲惨的还在后面,在很多干旱的年份(如明末),为了保障运河的水位不被降低(以免影响漕运),清江浦一带的港闸会奉上级命令截断或减少向下游的水源供应,这自然又给当地的农业灌溉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所以说,这就是一片极为坑爹的地方,百姓生活自黄河夺淮入海以来数百年间就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吕方站在粗粗修了个城寨的灌河口,举目四望,皆是一片滩涂水泊,看起来就不像是个人烟辐辏的繁华之地。想想也是,若是黄水洋(即后世黄海苏北一带)三不五时地倒灌进来,这地确实也没法发展起来,谁让这些地方以前都是汪洋大海呢?若不是黄河夺淮入海,想想这些地方也不会形成陆地了,这灌河也压根不会形成了吧。 “袁将军,灌河口城虽然不过二里见方,但地势较高,不易受洪水侵害,更兼有大河转运之利,廖司令将北路军的粮站设于此,是对贵军极大的信任啊。”挂名担任南方战区后勤参谋(一等参谋)的吕方用手拍了拍土木混合结构的灌河口城,笑吟吟地说道。 灌河口城的修建其实从去年年底就开始了,当时海军动用战斗舰只将宁波顺军袁保、贺道宁二将所部四千人运输至此戍守,顺便用随船装来的木材(库页岛大木)、石灰、水泥等建筑材料开始修建城池及水寨,以为今年大军进兵之用。 可怜清军厉行迁界禁海之策,再加上黄河下游这一片本来就是洪泛区和滩涂地,因此一直到上个月(1658年2月)才有几位偷偷至此渔猎的民人发现了这座堡寨。这几个民人一开始因为害怕违反迁界禁海的禁令而没有去告官,等到后来有胆大之人跑去沭阳县上报时,却已是三月中旬了——这个时候,一些从澳洲返航的东岸机帆船已经进港开始维护保养,各路人马也已经完成了一轮动员,物资也分别在胶州、崇明、定海等地堆积如山,灌河口城外围的水寨也已开始筑墙,清军再开始有所行动,未免有些晚了。 今日已是三月下旬,灌河口城内外堆放了大量诸如火药、炮弹、铅弹、枪管、军刀、长矛、铁甲、军用水壶、止血绷带、药品、米面菜蔬等物资,很多东西多得都堆不下,袁保、贺道宁等人不得不督促新来的两千多名朝鲜军夫开始修建临时遮雨棚充作仓库,一时间好不狼狈。不过一想到当数万大军在此完成登陆并利用这些预先准备的物资长驱直入时,他们二人就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觉——在宁波与清军钻山沟玩(清军经常派人潜越四明山脉偷袭)实在是没意思,在这种纵横数百里的野地里追亡逐北才是男儿最喜欢做的事情。 新修建的水寨内今天终于迎来了第一批住客。郑成功麾下重要将领之一的黄廷率水师将士数百人乘东岸人的大型战舰抵达水寨,然后便奉令整饬起了水寨内外,打算迎接四月份后方船团的来临——当然了,郑成功再不晓事,面对新官上任的廖逍遥的邀约,也不敢只派数百人来凑数,这次他不但派了亲信将领黄廷黄华明,而且还挑选了船况不错的小型战船百余艘和行船多年的水手三千五百余人前来助战,只不过目前因为风向不对尚未来得及航行至此而已。 “吕大人,末将等人对于廖军门的信任委实感激莫名。前次廖军门曾有言,让我等今后驻军灌河口、云梯关一线,并寻机向内发展。可如今观之,洪泽湖以东四百里多是水泊泽国,这等地盘拿来也是无益吧?”已经在战阵上历练了多年的袁保有些忧心地问道。 “吕大人,末将等人对于廖军门的信任委实感激莫名。前次廖军门曾有言,让我等今后驻军灌河口、云梯关一线,并寻机向内发展。可如今观之,洪泽湖以东四百里多是水泊泽国,这等地盘拿来也是无益吧?”已经在战阵上历练了多年的袁保有些忧心地问道。“吕大人,末将等人对于廖军门的信任委实感激莫名。前次廖军门曾有言,让我等今后驻军灌河口、云梯关一线,并寻机向内发展。 “袁将军但请放宽心,我国自不会让你等徒自陷入死地,这四百里地能取则取,不能取则退守灌河口、云梯关,清军亦拿尔等无法。”吕方作为在抗清军政大学短期速成班学过一年的东岸管理人员,这分析起天下大势来岛也一套一套的,只听他说道:“当今天下,群雄逐鹿,其中独占鳌头的无疑是这鞑子朝廷。可南方诸路人马也不差啊,前有湖广激战时诸营将士拼死力战,后有江西郭将军痛歼耿、沈等败类,大大提振了各路义军之心气。如今有我大东岸钳制,满清朝廷十分力气使不出六分,巴蜀、湖广、江东之地一线排开了五十万大军,已是无再多余力支应他处。诸位将军若是能拿下这江北淮安府,鞑清就只能从江南调兵北返,要不就是从山东或京师调兵南下,可他们敢吗?哼哼!” 吕方说的却也是如今清廷面临的现实。五十多万大军分作三股——西路吴三桂、李国翰等部十余万人(同时也要防备西北的回回和蒙古人),中路阿济格统率的主力二十余万,东路勒克德浑、洪承畴麾下的满汉大军十多万——分别在江南之地就食,如今西路吴三桂有些拥兵自重的苗头,中路则推进到了顺军经营多年的筑垒营区进展缓慢,东路更是面对东岸、大顺、郑氏、南明的多方威胁,能自保就不错了。这样的局面,确实让满清朝廷有些无奈,更别提如今多位开国名臣猛将故去,多尔衮也染恙卧床静养,朝中隐隐有人指责重返湖北前线的阿济格有造反之意,如此暗流涌动之下清廷上下已完全失去了当年横扫天下、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这个时候若是被人打在兵力相对空虚的淮安、扬州二府,确实是很令人难受的,至少这从哪调兵就很挠头。 袁保对吕方所说的话将信将疑,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由此也能看出他们这些被大顺左营排挤的人马对于获得一块真正的地盘——不是在宁波寄人篱下那种——有多么渴望。在中营内颇受老资格将领排挤的郭升(他是罗汝才农民军出身)现在在江西搞出了偌大的局面,刘国昌、刘世俊等人又何尝不是羡慕嫉妒恨呢?至此群雄逐鹿的大争之世,就应当迎难而上搏他一把,不然以后就是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的命! 想到这里,袁保的心也热了起来,说道:“张家兄弟(张光翠、张景春)下月月初就要按计划袭取云梯关,然后我数万大军水陆并进,一路主力顺黄河直趋清江浦,一路偏师循灌河进入硕项湖、沭水、涟水、骆马湖一线,定要将那淮安府搅得天翻地覆。” 现在是三月下旬,等到四月中旬的时候,总运输吨位高达数万吨的盟军船团将云集黄海海面,大量盟军官兵将在灌河口、黄河口一线登陆,然后通过水陆快速向淮安府的腹心之地——运河一线推进,并寻机占领清江浦这个“九省通衢”的重地。要知道,这里不但是南船北马的物资转运中心,平日里大量钱粮物资在此流通,更是漕运、河道、盐务等衙门的中心,富商云集,秦楼楚馆遍地,更兼有大量的手工艺人、造船师傅及其他很多东岸需要的人才,端地是繁荣异常。东岸大军若是不来还罢了,既然已经打算突进到此地了,那么不将这些人才通通打包运回南美本土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当然东岸此种掳掠当地人才(甚至还包括普通农民)的事情,在打算经营淮安府的顺军将官的眼里自然是看不过去的,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说句难听的,此时若不是东岸人四处帮忙的话,他们恐怕早就混不下去了,更休提其他。因此,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还是好好蛰伏起来吧,若异日真有一统九州之时,到时候再和这黄衣军细细分说。 1658年4月1日,又一批保养完毕的机帆船从山东烟台南下,抵达了黄河口外海。从宁海州、黄县(这两地亦是这两个仆从师的地盘)整军南下的新军第4、9两个师总计九千名战兵,在近海登陆完毕后,快速行军数十里直趋云梯关城下,然后轻而易举地攻下了这座不甚被清军重视的城池,守城清军千总带着数百名兵丁跪地乞降。 攻克云梯关后,陈、牛两部开始着手改造年久失修的城关,同时开始整备水寨及码头,为日后运输船的顺利停靠打好基础——可以看出来,战争的脚步已越来越近。 现在是三月下旬,等到四月中旬的时候,总运输吨位高达数万吨的盟军船团将云集黄海海面,大量盟军官兵将在灌河口、黄河口一线登陆,然后通过水陆快速向淮安府的腹心之地——运河一线推进,并寻机占领清江浦这个“九省通衢”的重地。要知道,这里不但是南船北马的物资转运中心,平日里大量钱粮物资在此流通,更是漕运、河道、盐务等衙门的中心,富商云集,秦楼楚馆遍地,更兼有大量的手工艺人、造船师傅及其他很多东岸需要的人才,端地是繁荣异常。东岸大军若是不来还罢了,既然已经打算突进到此地了,那么不将这些人才通通打包运回南美本土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当然东岸此种掳掠当地人才(甚至还包括普通农民)的事情,在打算经营淮安府的顺军将官的眼里自然是看不过去的,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说句难听的,此时若不是东岸人四处帮忙的话,他们恐怕早就混不下去了,更休提其他。因此,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还是好好蛰伏起来吧,若异日真有一统九州之时,到时候再和这黄衣军细细分说。 1658年4月1日,又一批保养完毕的机帆船从山东烟台南下,抵达了黄河口外海。从宁海州、黄县(这两地亦是这两个仆从师的地盘)整军南下的新军第4、9两个师总计九千名战兵,在近海登陆完毕后,快速行军数十里直趋云梯关城下,然后轻而易举地攻下了这座不甚被清军重视的城池,守城清军千总带着数百名兵丁跪地乞降。 攻克云梯关后,陈、牛两部开始着手改造年久失修的城关,同时开始整备水寨及码头,为日后运输船的顺利停靠打好基础——可以看出来,战争的脚步已越来越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变化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快,打到清河县,大家全都有肉吃!有钱分!十日内赶到,一个人发四块银元,绝不食言!”1658年4月21日,黄河北岸的滩涂地里,暂编第十一师四千余名泥猴一样的官兵正苦逼地行军着。 他们的新任师长是博格丹,前黑水县公安局局长、民兵大队大队长。这个阿尔巴尼亚人之所以能蹿上这个位置,还要得益于梁向俭的大力举荐,再加上他在黑水地区服务多年,军事经验也够丰富(在阿尔巴尼亚时曾举兵对抗奥斯曼人),于是便坐上了暂编第十一师师长的宝座。 而他当上师长后,立刻就在梁向俭的授意之下,将师里面最不堪战的一千人裁汰了出来,准备输送到本土种地。至于空出来的缺额么,则由从黑水四县精挑细选出来的上千名山丹军士补充,以提升战力,同时也顺便提升了梁某人对该师的间接影响力。 不过即便汰换了一千名老弱士卒,这个暂编第十一师仍然是个战力很弱的仆从师,毕竟该师最初可是来源于舟山火拼中黄斌卿部的残兵败将(为此甚至搞得鲁王所部与东岸有些不痛快),战力本就有限,士气更是低落,再加上整训时间也短,说战力有多大程度的提升那纯粹是自欺欺人。 好在这次进军淮安府的战斗也并没有拿他们当先锋用的打算,亲临一线指挥的廖逍遥是以新军第4、9、10三个师及挺身队两个大队为主力,这总计一万多战兵以老卒居多,常年征战之下经验极为丰富,有他们在,只要不是被数倍满清绿营四面围攻,依托海军的他们总不至于全军覆没。 哦,对了,除了这一路沿黄河前进的主力外,在北面还有于灌河口登陆的一支偏师,计有大顺袁保、贺道宁率领的两千左营军士,以及鲁王部六千陆师战兵,另外还有3500余名郑氏水军官兵负责他们的后勤补给。 这路人马预计出动的战兵在八千人左右(另配属有三千朝鲜军夫),他们将在水师的配合下朔灌河而上,直入硕项湖(此时的硕项湖尚不是完全的淡水湖,因海水内浸及黄淮流域河水注入,面积极为广阔,几达上千平方公里,水深亦足够),并寻机攻取清军兵力薄弱的沭阳、宿迁一带,同时警戒北面海州方向可能有的清兵南下,总体来说战斗任务并不重。 而南路的主力军团,则由挺身队、仆从师、朝鲜御营厅禁军(约三千人)、大顺左营一部(约两千人)、广东李元胤部(约八千人)及部分东岸技术兵种组成,战兵数量超过了三万,实力可谓雄厚无比。如果再算上负责后勤运输的鲁王部九千名水师官兵及三千名朝鲜军夫,南路军的总兵力则超过42万人,极为骇人——廖逍遥一上任就发动了一场如此规模的战役,不但将黑水开拓队这两年多来的军资积储全部运到了前线,还在宁波府加征了战争税(库页岛的地下金库亦先期支付了部分军费)。如此巨大的投入,若是不能在淮安府找补回来的话,不得不说对廖司令的声望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廖司令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于是乎,你便看到了暂编第十一师在黄河北岸的一路狂奔!4月26日,该师越过了正吭哧吭哧艰难跋涉的朝鲜御营厅三千人马(将领为具宏),直抵淮安府安东县城下。在喊话未果之后,博格丹下令强行攻城,激战半日而克,在将搜罗人口的任务交给随后赶来的朝鲜军将具宏之后,暂十一师继续前进,直朝重镇清河县而去——全师上下四千官兵可惦记着上头许下的那四块银元的悬红呢。 …… 就在南路军主力以武装行军的速度——尽管这个速度被恶劣的交通条件(滩涂地、沼泽水泊以及淤塞难行的河流)给极大拖慢了——迅速攻克黄河两岸一系列的清国城镇的时候,北路偏师也终于乘船抵达了硕项湖西岸,然后准备进入沭阳县境内搜罗人口。他们这一路面对的清军更加空虚,盖因江北的敌军多数集中在扬州府境内,淮安府向为心腹之地,东岸人骚扰得都很少,于是兵力空虚也就不难理解了,或许大伙只有进军到淮安城及清江浦一带的时候才能真正遇到清军主力吧。 4月30日,博格丹的暂十一师如期抵达黄河北岸清河县境内。在获悉清河县兵大多已调往南岸清江浦协防之后,该师上下顿时士气爆棚,不费吹灰之力即占领了这座尚算富庶的城市,然后立刻开始了物资、人员的强制迁移行动,算是立了大功(捡了大漏)。 而就在同一天,廖逍遥率领的主力部队经过十余天的艰难行军,主力也已抵达了山阳县(即淮安府城)东郊,此时担任先锋的牛成虎部四千陕甘精锐早已绕过闭门死守的山阳县,以最快的速度击破了一支从清江浦方向增援而来的清军绿营三千余人,然后进逼名闻天下的漕运节点清江浦,清军士气大堕! “司令,清军在淮安府的军事部署中规中矩,即重兵布防运河沿线,保障漕运正常。如清江、福兴、新庄、移风等四道水闸就有驻防兵丁四千余人,洪泽湖大堤上亦有河防兵两千余人,淮安府城以南护卫里河运河的大河卫兵力不详,但料想亦有数千人。除此之外,清军兵力大多集中于山阳县和清江浦一地,两地互为掎角之势,兵力相加估计不下万人。因此,我们估算清军在周边区域内共有驻防绿营及八旗合计两万余人,但因我军进军神速而未能及时集结(其实也无法集结起来,各自拱卫的区域都很重要)起来,对我军极为有利。或许北面沭阳、宿迁、邳州、海州一带尚有部分清军,但仓促间根本不可能南下,即便南下在沭阳一带也会遭到我北路军的阻截,因此留给我军吃下清江浦这块大肥肉的时间非常充裕。”随军的参谋们在简易临时营帐内围住了廖逍遥,用极为兴奋的语气说道:“廖司令,海军16艘炮艇已经悉数开入黄河—洪泽湖—运河一线多日,清军南北漕运已在事实上断绝,如果后续水师(鲁王所部,很多船只还在淤塞难行的黄河河道里拉纤,预计尚需数日才能抵达)再赶过来的话,这个洪泽湖就是我们的天下了,清军一艘船都别想逃掉……” 廖逍遥注意到参谋们使用了“肥肉”一词来形容清江浦,他对此持赞同意见,因为在清江浦这么一座因漕运而兴起的城镇内,聚集了很多东岸人必欲夺之而后快的高价值目标——比如储存转运漕粮的常盈仓(岁储存七十余万石米麦,由设于此的监仓户部分司管理)、比如征收船料(税收的一种)的三大钞关、比如设在清江浦镇内的“清江督造船厂”(负责修理、建造漕船,由设于此的监厂工部分司管理)。 尤其是这清江督造船厂,在出征前就已被南方战区司令部列为攻取顺位第一的最有价值目标。这家专门建造、修理漕船的大型“国有企业”创立于明朝初年,一直是规模最大的内河湾船厂,据说早年还造过部分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清江造船厂发展至今,规模已经极为庞大,共分京卫、中都、直隶、卫河四个大厂,其中京卫厂辖34个分厂、中都厂辖12个分厂、直隶厂辖18个分厂、卫河厂辖18个分厂,共82家分厂,工匠牙役官佐兵弁近万人。厂房工棚连绵出去十多里,规模极为庞大,每年建造漕运大船六百艘左右,技术力量和产能都极为雄厚——这样一笔庞大到令人眼红的资产,试问黑水开拓队上下诸公又如何能坐得住!可以说廖逍遥廖司令可以不打淮安城、可以不断漕运,甚至也可以不抢常盈仓和钞关,但绝对不会放过清江督造船厂这数万人(含家属在内),非得迁移走不可! 什么?你说本土三大造船厂已经拥有三千余名工匠,造船能力已经富余了?呵呵,那是以前!现在随着东岸工商及海上保险业的迅猛发展,社会对运输船的需求越来越大,君不见南铁公司和加航公司都挥舞着支票本一艘接一艘地下单建造船只吗?另外,奥斯曼亚非部分、波斯、阿曼、东非海岸以及部分印度地区的贸易也已依托新华夏岛渐渐发展了起来,且年贸易额屡创新高,这对远洋运输船的需求就更加大了!所以,这上万名造船工匠很重要,至少他们经验丰富,只需短短的适应期即可上岗工作,也难怪乎上峰将其看做一笔巨大的财产了(估值二百万元以上)。 得益于东岸海军炮艇的快速突进,停泊在清江浦等候过闸的数千艘漕船被堵在了河港内,而在运河、黄河、淮河及洪泽湖一带,还有大量滞留的漕船惶惶不可终日,其中有的已经被东岸人扣留,大部分则被东岸海军炮艇逼进了洪泽湖内,成了瓮中之鳖。 尤其是这清江督造船厂,在出征前就已被南方战区司令部列为攻取顺位第一的最有价值目标。这家专门建造、修理漕船的大型“国有企业” 清江造船厂发展至今,规模已经极为庞大,共分京卫、中都、直隶、卫河四个大厂,其中京卫厂辖34个分厂、中都厂辖12个分厂、直隶厂辖18个分厂、卫河厂辖18个分厂,共82家分厂,工匠牙役官佐兵弁近万人。厂房工棚连绵出去十多里,规模极为庞大,每年建造漕运大船六百艘左右,技术力量和产能都极为雄厚——这样一笔庞大到令人眼红的资产,试问黑水开拓队上下诸公又如何能坐得住!可以说廖逍遥廖司令可以不打淮安城、可以不断漕运,甚至也可以不抢常盈仓和钞关,但绝对不会放过清江督造船厂这数万人(含家属在内),非得迁移走不可! 什么?你说本土三大造船厂已经拥有三千余名工匠,造船能力已经富余了?呵呵,那是以前!现在随着东岸工商及海上保险业的迅猛发展,社会对运输船的需求越来越大,君不见南铁公司和加航公司都挥舞着支票本一艘接一艘地下单建造船只吗?另外,奥斯曼亚非部分、波斯、阿曼、东非海岸以及部分印度地区的贸易也已依托新华夏岛渐渐发展了起来,且年贸易额屡创新高,这对远洋运输船的需求就更加大了!所以,这上万名造船工匠很重要,至少他们经验丰富,只需短短的适应期即可上岗工作,也难怪乎上峰将其看做一笔巨大的财产了(估值二百万元以上)。 得益于东岸海军炮艇的快速突进,停泊在清江浦等候过闸的数千艘漕船被堵在了河港内,而在运河、黄河、淮河及洪泽湖一带,还有大量滞留的漕船惶惶不可终日,其中有的已经被东岸人扣留,大部分则被东岸海军炮艇逼进了洪泽湖内,成了瓮中之鳖。 常盈仓内数十万石米麦、钞关内数不尽的银两、漕船内无数的金银货物、清江督造船厂内上万名工匠以及清江浦数十万人口,这个时候谁要是再质疑廖司令出兵淮安府的决策,恐怕会被黑水开拓队上下众将士的口水喷死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算是利好消息?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金鲳鱼(trachotovat)学名卵形鲳鯵,地方名称黄腊鲳,金鲳,属硬骨鱼纲,鲈形目,鲹科,鲳鲹属。该鱼体侧扁,卵圆形,臀鳍与第二背鳍略相等,都显著比腹部为长。头侧扁,尾柄细,体披小圆鳞,不易剥落。鱼肉为白色,细嫩,鲜美可口,为南方沿海名贵海产经济鱼类之一。 金鲳鱼是暖水性中上层鱼类,栖息在印度洋、太平洋、大西洋的热带、亚热带和温带海区中。金鲳鱼体型较大,一般不结成大群,春夏季由外海游向近海,冬季又游到外海深水区。大的个体有5公斤~10公斤。金鲳鱼肉细嫩,味鲜美,为名贵的食用鱼类,唯产量不大,所以可作为海水养殖的对象。鱼苗在广东、广西、福建均有一定数量可捕,台湾、海南人工已育苗成功,有相当数量返销广东、福建网箱喂养。 金鲳鱼体侧扁,卵圆形,臀鳍与第二背鳍略相等,都显著比腹部为长。头侧扁,尾柄细,体披小圆鳞,粘著牢固,不易剥落。前上颔骨向外伸展,第二背鳍及臀鳍前方的软条,构成状似镰刀的圆形,体长为体高的2倍左右(幼鱼)或不及2倍(成鱼)。第一背鳍有硬棘7枚,其中第一枚埋入体中,用手抓活鱼时易刺伤手心。第二背鳍有软条17枚~20枚,臀鳍有硬棘2枚,软条16枚~19枚。 金鲳鱼食量大,消化快。在人工喂养条件下,饲食后停留不长的时间 ,若再投喂其爱吃的食物,仍然凶猛争抢。金鲳鱼生长速度很快,喂养半年体重可达500克左右,喂养者根据金鲳鱼生长速度非常快的特点,选择在金鲳鱼生长最快的6、7、8月份加大投饵量,使其迅速生长,尽快达到上市规格,压缩其生长周期,降低风险。 金鲳是暖水性中上层鱼类,体型较大,食量大,消化快,抢饲凶猛,其生长迅速,从苗种开始养殖,3-6个月可达400—600g的上市规格,养殖户可根据金鲳生长速度快的特点,选择在金鲳生长最快的6、7、8月份加大投饲量,促其迅速生长,尽快达到上市规格,压缩其生长周期,降低风险。金鲳鱼人工养殖主要有网箱养殖和池塘养殖两种模式。[1] 网箱养殖 一、海区的选择和网箱的准备 养殖卵形鲳鲹的网箱应该选择在有一定挡风屏障或风浪相对较小,水流畅通、水体交换充分、不受内港淡水和污染源的影响,水质清爽,水质环境相对稳定的海区。水深一般要求在10米~15米(指落潮后),如果为深水网箱,可以设置在水深20米以上的海区,一般要保证在最低潮时,网箱底到海底的距离至少应在2以上。为保证养殖的成功,养殖海区的水质应满足以下条件:盐度20‰~30‰,水温18c~32c、酸碱度7~9,透明度8米~15米、溶解氧5毫克/升以上。 养殖卵形鲳鲹的网箱一般由聚乙烯材料制成的网线编结而成。网目为25~30厘米,网箱规格可以根据鱼苗的大小及实际情况调整,从3米x3米x4米到4米x4米x4米不等。随着深海网箱的普及应用,实践证明卵形鲳鲹也适用于此类网箱养殖。所以在深海区,则可以使用直径达20米以上由高强度聚乙烯(pe)制成的深水网箱进行养殖。根据网箱大小以及潮流和风浪的不同情况,可以单个网箱单点固定,或多个网箱组成网排,多个网箱组成的网排应保持适宜的间距,一般要求在3米以上,以保障水流的畅通。 二、鱼种的放养 养殖金鲳,放苗时间在每年的4-5月份,放养规格为2-3厘米,当水温回升并稳定在18c以上时,即为鱼种的适宜投放时间。卵形鲳鲹的放养密度应根据海区水质环境条件、养殖技术和日常管理水平、饵料来源情况及产量和规格要求指标等情况来灵活掌握。一般来说,如果要早日收获,体长10厘米左右的鱼苗,可放为40尾/立方米~50尾/立方米水体,如果不急于收获,可适当加大养殖密度。鱼苗放养前要进行消毒,杀灭病原菌及寄生虫;放养后要加强鱼苗早期的营养,壮苗,增强抗应激能力。 三、喂养与管理 1、饲料投喂 卵形鲳鲹是肉食性的鱼类,过去主要使用绞碎的鲜杂鱼进行投喂,但是也可以全程投喂配合饲料而有较好的养殖效果。在金鲳鱼网箱养殖中普遍使用高档海水鱼膨化配合饲料进行养殖。 金鲳鱼食量大,消化快。在人工饲养条件下,饲食后停留不长的时间,若再投喂其爱吃的食物,仍然凶猛争抢。因此,在水温适宜其生长的6、7、8月份日投饵量可以控制在鱼体重的20以上,而在水温较低的其他月份可以适当降低投饵量。也有部分养殖者为使其迅速生长,压缩其生长周期,在高温季节通过增加投喂次数的方法来提高其日投饵量到其体重的40。 2、日常管理 网箱养殖的日常管理要做到“五勤一细”,即勤观察、勤检查、勤检测、勤洗箱和勤防病,耐心细致投饵,以及防患大风、污染、人为等意外事故发生。要经常对养殖卵形鲳鲹进行巡视,注意观察鱼群活动情况及水色、水质等情况。一般每天早、中、晚都应该测量水温、气温,每周应该测1次ph值,测2次透明度。每隔15天~20天左右抽样测量卵形鲳鲹的体长和体重,以掌握其生长速度、规律等情况,便于确定饵料的投喂量,同时检查卵形鲳鲹鱼体是否有病害发生。 在网箱养殖中,网箱的清洗和更换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在海水中浸泡了一定时间的网箱系统,会或多或少地附着藤壶、牡蛎等贝类和各种藻类,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水流的畅通和水体的交换,从而影响了卵形鲳鲹的生长和加重了网箱系统的下沉力。因此,在日常管理工作中,要根据网箱上附着生物量及鱼类养殖情况进行换网和清洗。一般3个月~6个月换一次网,换网时必须防止养殖鱼卷入网角内造成擦伤和死亡,操作要细致。网箱清洗可使用高压水枪喷洗、淡水浸泡、暴晒等方法进行。 3、安全生产 在海水网箱养殖卵形鲳鲹的过程中要经常检查网箱的安全。应采用水面、水中(潜水)观察相结合的方法经常检查网箱系统的附着情况,网箱有否破损、各种缆绳骨有否磨损、网箱系统的固定设施是否固牢坚硬等,发现问题采取相应措施及时处理,防患于未然。在灾害性天气出现之前应采取在加盖网;检查和调整锚、桩索的拉力,加固网箱的拉绳和固定绳;检查框架、锚、桩的牢固性;养殖人员、船只迁移至避风港等措施进行防范。 4、收获 当年人工孵化的卵形鲳鲹鱼苗一般在10厘米左右进行投放,养殖4~5个月即可达到400g以上的商品规格。一般来说,卵形鲳鲹的市场价格在600g/尾以上时较好,因此建议在此时收获。此外,养殖者可以根据卵形鲳鲹的生长情况和市场预测来确定开始养殖的时间或放苗的规格,以期获得最大的收益。 土池养殖 一、养殖条件 试验池3口,位于紫泥镇甘文生态养殖示范区内,大小相同,每口池塘面积12亩,长方形,南北走向,池塘开阔向阳,池深2,坡比l:25,沙泥底质,池底淤泥6-10。水源为九龙江中港水,排灌方便,可利用潮汐变化进排水,水质清新无污染,ph为70-82,盐度范围在5‰-12‰之间,氨氮含量低于05g/l,亚硝酸盐含量低于01g/l。 二、池塘改造及清塘消毒 利用冬闲干塘曝晒后翻耕平整,加固、加高池岸,对进、排水闸门渗漏水、塌陷处进行维修,清除过多淤泥。池深达2.5,各池有独立进排水系统,进水口安装40目—50目筛绢网,防止野杂鱼进入。每池安装4台0.75kw水车式增氧机。池内建面积1亩—15亩暂养池。改造后每亩用100kg生石灰化水后干池泼洒消毒。 三、苗种投放和管理 1.投苗前15天,进水80,每亩用10kg—15kg茶籽饼温水浸泡24小时后全池泼洒,以杀灭野杂鱼卵。每亩投施100kg~150kg发酵有机肥,待池水呈黄绿色或茶褐色,即可准备投放鱼苗。 2.到5月中旬,水温达到20c时,每亩放养体长2.5—3淡化的卵形鲳鲹鱼苗2500尾,鱼苗购自厦门,先投放于暂养池培育。每亩混养200尾体长为5—6鯵鱼苗、4000尾体长为1.5淡化斑节对虾苗,直接投放大塘。放苗时池水茶褐色,含有丰富天然饵料生物,透明度为30,盐度为80‰。 3.苗种标粗卵形鲳鲹鱼苗在暂养池中24小时充气增氧,投苗2天后开始投喂浮游动物或刚孵化的卤虫无节幼体,1周后用绞碎鱼糜,添加30粉状鳗鱼配合饲料,拌均捏成小团状,投放于料罾,每口暂养池放置6个—8个料罾,每天投喂2次—3次,日投喂量为每万尾鱼苗1000g—1500g,逐渐驯化为用卵形鲳鯵0全价配合饲料投喂。经过20天培育,卵形鲳鯵长至4-5,可打通暂养池,让鱼种进入大塘。 四、养殖管理 1.投饵管理卵形鲳鯵使用粗蛋白含量43的卵形鲳鯵专用膨化颗粒饲料投喂,混养的鲻鱼、斑节对虾不另行投饵。按鱼规格大小选择不同型号的饲料,前期用0料、1料,中后期用2料、3料。根据气侯、水质情况灵活调整投饵量,一般低温阴雨天少投料,晴天气温高多投料;水温20c左右每天投喂2次,日投饵量为鱼体重8—10;6月—9月水温为25c—35c时,卵形鲳鯵摄食旺盛,生长快,每天投喂3次—4次,日投饵量增至鱼体重15以上;高温闷热天气要适度控制投饵量,避免卵形鲳鯵暴食。投喂配合饲料要营养全面,定期在饲料中添加美国纳欣(国际)生物营养有限公司产品“银黄维红vc”或潍坊东方海洋(加拿大saskaatchewan大学)生物科技研发中心产品“激活肽”,调节卵形鲳鯵肠道微生态环境,加强肠道的吸收功能,增进饲料转化率,提高机体抗病、抗应激能力消化吸收,促进鱼类生长。 2.水质调控保持水位,养殖前期鱼塘逐渐加水,每天加水5-10,池水透明度保持在30-40,一直到池塘水深1.5后才开始逐渐换水,每2天—3天换水20-30。高温期水位保持2以上,酌情增加换水量和换水次数。养殖中后期,随着投饵量的增加,池水积累大量残渣、排泄物,增加池塘有机耗氧量,应加开启增氧机,每15天施放1次潍坊东方海洋产品“东方菌王”(氨氮/亚硝酸盐降解剂),用量为150-200/亩·米(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南非诸君(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58年5月1日清晨,小雨。清江浦镇外,一支精挑细选出来的队伍正缓缓逼近,这支队伍人数约在3500人上下,正是常驻宁波府定海县的新军第10师的官兵们。 他们身披铁甲,在12门东岸陆军轻型火炮的帮助下,向清江浦镇挺进——这是演练得熟得不能再熟的战法了,东岸人谓之“步炮协同”,是每一支步兵营头都必修的科目,新军第10师也不例外。 清江浦是沿河兴起的城镇,行政上归属山阳县管辖,地域广阔、人烟辐辏、商业繁荣、手工业发达,秦楼楚馆、酒肆饭厅遍地,盐商豪客官绅的私家宅院更是屡见不鲜,总而言之,这是一座富得流油的城市——而且,最关键的,她没有城墙! 是的,清江浦镇没有城墙!当地人有句俗语,叫“铁打的淮安城、纸糊的清江浦”,意思就是山阳县是夯土包砖的城池,比较坚固,而清江浦镇外围可就只有一道又矮又薄的小土围子了,这简直就是放任外人来抢劫啊! “轰!轰!”十二门火炮次第开火,将小河对岸的少许建筑先扫了一个遍。屯驻于此的清军千余人抵敌不住,纷纷向后退去,而在撤退途中,很多人再度被凌空而至的爆炸弹击倒在地,前后怕不是死伤了三百余人,河南岸观战的东岸士兵士气大震。 在轻松扫除了阻碍后,四百多名近日投奔来的青皮流氓被驱赶了过来,只见这些人头裹红巾,赤着上身,手持鬼头大刀,操着小船便向对岸强渡而去。 对面的清军箭如雨下,一些绿营官兵在军官的驱使下不要命地靠近了射击。甚至于,第10师师长丁维岳还隐隐看到了一些富商、官员的家丁在后面助战,这令他冷笑了出来——当年在山东起事攻打县城时,就经常遇到这些人,他们的战斗力,呵呵,只能用不堪一击来形容,不过能亲冒矢石上阵厮杀,确实也算是家丁中的勇者了。 在清中期拓宽疏浚前,文梨沟只是一条流经清江浦附近的小河,在军事方面来说根本不具备阻碍敌军的条件。再加上对岸东岸炮兵一刻不停地投射着炮弹,因此在少许勇猛的清军士卒死伤殆尽后,便再没几人愿意冲出来阻止东岸人渡河。 上午八点钟,四百名青皮组成的敢死队在死伤数十人后成功强渡文梨沟,并在对岸占住了脚,他们站住脚跟后,迅速开始搭建浮桥让东岸大队人马过来。 第10师的官兵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刚刚搭建完毕一座浮桥后,先锋五百余人就在廖司令的连番催促之下迅速渡河,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西扩展,进占了清江督造船厂的京卫、卫河两大分厂,将大量躲在厂区内惶惶不安的船工、工匠及其家属们堵住。当消息传来时,廖逍遥的嘴都笑歪了,他立刻下令将司令部搬到文梨沟北的大佛寺内,继续督促各部向西深入发展。 与此同时,北岸暂十一师也趁着清军被东岸主力吸引的当口,强渡黄河成功,突进到了黄河与里运河之间的小半个清江浦城区内,并迅速占领了一座钞关,然后快速向西扩展,将本就不多的清军击散,控制了大片商铺、食肆、仓廪、钱庄和宅院,完全搅乱了整个清江浦镇的局势。 上午九点多,就在第10师已分别攻克米市、文庙等据点并进展至清江闸一带的时候,精锐的挺身队第五大队两千余人(以德意志战俘为主)也攻入了清江浦镇西南部,经激战后攻克了常盈仓及监仓户部分司衙门,歼灭清军数百人,同时还将位于其西面不远的清江督造船厂直隶分厂控制在了手里,收获也非常大。 战斗才进行了不到三个小时,清军便已死伤两千多,剩下的数千余人也士气大跌,被暂十一师、第十师、挺身队两个大队万余战兵牢牢压缩到了清江浦楼、清江闸、监厂工部分司衙门、城隍庙、钞关等多个孤立的据点内,覆灭已只是时间问题。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关注着清江督造船厂、常盈仓等重要目标的廖逍遥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可以有时间来关注下山阳县方面的动静——但很遗憾,据说有四千余兵丁的淮安城至今没有任何动静,亏得廖逍遥将大部分野战集团都预留出来防备山阳县,真是高看了这帮烂泥糊不上墙的货色了! 上午十一点,挺身队两个大队四千精锐战兵在进占清江督造船厂中都分厂后,又付出了死伤百余人的代价,强行攻克了清军据守的清江浦楼及其附近区域。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拥有悠久历史的清江浦楼在炮轰火烧之下毁于一旦,坚守的清军副将率千余兵丁几乎全数战死当场。 廖逍遥亲自指挥的第十师官兵攻占了清江闸,守闸的两千余人半数死伤,半数乞降。而后,第十师迅速挤出了千余人向南进展,与新近入城的大顺左营张家兄弟两千人一起,将最后的一千多清军团团包围在了监厂工部分司衙门内,城内至此大局已定。 下午一点,刚刚吃完午餐的廖逍遥得报:在喊话未果后,诸军强攻清军最后的据点监厂工部分司衙门,清军除少许投降生还外,余皆毙命,而此时运河北岸的暂十一师四千余官兵也已控制了该部分城区,战斗至此已基本结束。 闻讯的廖逍遥立刻下令屯于城外的各部(新军第4师、第9师、3000名朝鲜军夫)依次入城,广东李元胤部八千人则屯于文梨沟以南旧营内,防备清军突袭。此外,随军转运物资的数千名鲁王水师官兵也进驻了水门内,大量船只同时亦碇泊于此,算是有了落脚地。 偌大一个清江浦,三十多万人口、上万名工匠、数千艘漕船(含一些民间商船)、数十万两白银、七十多万石米麦,就此全数落入了东岸人之手! “人口不是很清楚,清国人的黄册一贯做不得准,而且这户籍统计的数据还在山阳县内。不过据我们估算,清江浦镇虽然在开战前一段时间内有大量人口外流,但多为富商及其眷属,人数有限。此时保守估计,全镇范围内三十万人口还是有的,而且其中手工业者(主要是造船上下游产业链工匠)、文艺工作者(说书艺人、戏班子、卖艺的、妓院从业者等)、医生、学者、商人的比例非常高,对我国本土的补充将非常大。”早就有军官在第一时间内将统计来的情报汇总给廖逍遥了,只听他们说道:“三大钞关的税款已经统计完毕了两个,计有清国库平银28万5千余两,因清江浦楼钞关毁于战火之中,其中的税款统计可能要到明日才能结束。另外,我们亦从镇内几个衙门中搜出了8万多两银子,清江造船厂内也有4万两备料银,同样被我们没收了。” “常盈仓已经被挺身队第四大队全数控制,顺军张景春曾经带人过来讨要军粮,被带队军官拒绝了。他们似是非常生气,但也没办法,只能转而将镇内米市和十余家粮铺给查封了,算是自筹军粮。”有情报参谋开始打小报告,“投奔我军的义勇独立团(即数百青皮流氓)向我报告,顺军张光翠擅闯城内诸多富商私宅,强行摊派军费,并有数十名顺军官兵渡过运河收取钱粮,被暂十一师扣在了石码头,目前双方正在交涉。” “这样不好……”廖逍遥一听就觉得麻烦,“常盈仓的账册上不是有73万石米麦么?给张家兄弟送去五万石,并告诉他们,灌河口、云梯关两地我们还会留三万石,清江浦钞关内清点出来的税款也留给他们,城内那些富商、官吏家财多的是,等我们清点完毕后也留一部分给他们,这足以令其在这淮安府一带招兵买马大干一场了。对了,城内各家钱庄里的存银不能给,我们自己收走。” “让暂十一师的博格丹把人放了吧,大敌当前,和谐为主。既然我们把淮安府许给了大顺左营,今后还要多多合作,些许小事就算了。”廖逍遥又说道,“那个独立团的代团长叫胡兴邦是吧?很好,他在我军抵达时果断反正(其实是投机),攻打清江浦时也算出力,战后也能及时通报城内动向,这次就让他正式做这团长,部分投降的清兵也拨给他们,给其凑足两千人,以后在山东给他们挑块地盘,算是酬功了,咱大东岸一向是不吝厚赏的。” “最后,诸君,清江浦镇的人口不下三十万,必须即刻开始搬迁,先从船厂工匠及家属开始搬。常盈仓的存粮也即刻开始清点搬运,在云梯关设大型转型站,所有人员及物资即刻往登州和宁波两个方向迁移,不得有误。”廖逍遥下令道,“至于近在咫尺的山阳县,立刻着李元胤部汇合炮兵前往攻取,顺军的张家兄弟率兵南下宝应一带,警戒扬州府可能有北上的清军出现。还有,通知北路军的孙武,令其守好沭水、硕项湖、灌河一线,防备北面清军南下,就这么办吧。” “人口不是很清楚,清国人的黄册一贯做不得准,而且这户籍统计的数据还在山阳县内。不过据我们估算,清江浦镇虽然在开战前一段时间内有大量人口外流,但多为富商及其眷属,人数有限。此时保守估计,全镇范围内三十万人口还是有的,而且其中手工业者(主要是造船上下游产业链工匠)、文艺工作者(说书艺人、戏班子、卖艺的、妓院从业者等)、医生、学者、商人的比例非常高,对我国本土的补充将非常大。”早就有军官在第一时间内将统计来的情报汇总给廖逍遥了,只听他们说道:“三大钞关的税款已经统计完毕了两个,计有清国库平银28万5千余两,因清江浦楼钞关毁于战火之中,其中的税款统计可能要到明日才能结束。另外,我们亦从镇内几个衙门中搜出了8万多两银子,清江造船厂内也有4万两备料银,同样被我们没收了。” “常盈仓已经被挺身队第四大队全数控制,顺军张景春曾经带人过来讨要军粮,被带队军官拒绝了。他们似是非常生气,但也没办法,只能转而将镇内米市和十余家粮铺给查封了,算是自筹军粮。”有情报参谋开始打小报告,“投奔我军的义勇独立团(即数百青皮流氓)向我报告,顺军张光翠擅闯城内诸多富商私宅,强行摊派军费,并有数十名顺军官兵渡过运河收取钱粮,被暂十一师扣在了石码头,目前双方正在交涉。” “这样不好……”廖逍遥一听就觉得麻烦,“常盈仓的账册上不是有73万石米麦么?给张家兄弟送去五万石,并告诉他们,灌河口、云梯关两地我们还会留三万石,清江浦钞关内清点出来的税款也留给他们,城内那些富商、官吏家财多的是,等我们清点完毕后也留一部分给他们,这足以令其在这淮安府一带招兵买马大干一场了。对了,城内各家钱庄里的存银不能给,我们自己收走。” “让暂十一师的博格丹把人放了吧,大敌当前,和谐为主。既然我们把淮安府许给了大顺左营,今后还要多多合作,些许小事就算了。”廖逍遥又说道,“那个独立团的代团长叫胡兴邦是吧?很好,他在我军抵达时果断反正(其实是投机),攻打清江浦时也算出力,战后也能及时通报城内动向,这次就让他正式做这团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南非诸君(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轰!轰!”原本平静如画的洪泽湖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炮击声给打破了。 几艘来不及逃走的漕船被逼无奈之下停靠在湖面上,等待东岸海军炮艇前来接收。他们一般都是前些时日藏在一些小河港汊内的船只,在东岸海军炮艇封锁运河、黄河、淮河入湖口后,这些船只就成了瓮中之鳖,不知道往哪里逃才好。 而在大量鲁王水师战船经黄河拉纤进入清江浦镇集结,然后分批经港闸进入洪泽湖湖面巡逻后,这些藏起来的漕船就更坐不住了,纷纷从隐匿地逃了出来,妄图突破封锁窜入骆马湖一带,逃回清军控制区(其实他们不知道宿迁县已被北路军攻取,往徐州方向逃窜的道路也已断绝),只可惜东岸海军早就盯着他们呢,再加上首批进入洪泽湖的百艘鲁王水师战船,这些漕船的命运基本上已经注定了。 这些在5月份陆陆续续捕获的漕船——同样也包括很多私人拥有的商船——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一千艘,再算上清江浦镇内停留的三千多艘漕船以及清江造船厂内尚未移交的新船,目前掌握在东岸人手里的内河漕船已超过了5500艘,如何处理已成了一个大难题。这些船既不能航海,在内河航行的话局限又大,真的是很令人头疼的事,说不得,在撤退的时候得烧掉一部分,剩下的移交给顺军。 而且,在清江浦造船厂内的工匠被全数迁走到东岸定居后,这座全国最大的船厂(大明沿海的一些船厂早就凋零,造船不但产能少,吨位也小,完全不成气候)从厂房到设备将被全部烧毁,届时中国的造船能力倒退个五十年也是很寻常的事情——虽然他们这二百多年来一直没什么进步。 可以想象的是,当船厂被毁、工匠被迁走、整个淮安府又成了前线之地的时候,南北漕运将会事实上停摆。虽然此时北方的满清朝廷对漕运的依赖尚不如后世康乾盛世时那般迫切,但一样是非常难受的了,战争潜力无疑再受打击,今后何去何从真的很难说。 对了,这次东岸人虏获了这么多漕船,其上装载的货物计算起来也是一个极大的数目了,计有米麦48万石(这个数目老实说远低于东岸人的预期,因为明末时苏州一个大地主一年就能收百万石粮食)、营造宫室的优质木材(多来自四川、湖广和江西)二万根,至于说丝绢布帛、瓷器茶叶、珍玩玉器(多是私人夹带)、书籍古物、盐糖酱醋等货物,就更是没法统计了,总之价值不下三百六十万元——就这还是按照东岸人偏低的收购价来估算的呢。 这些货物中,除了木材、盐之类的商品对东岸人来说属于低价值商品之外,其他的都用处极大,对于长期安置数十万移民所需的支出来说无疑是一个重要的补充。尤其是前后获得的百多万石粮食,如果再补充些咸鱼、腌肉以及杂粮的话,足以让三十万清江浦人生活两年了——当然事实上限于运力及消化能力等方面的因素,华夏东岸共和国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在两年内运输并安置这三十万人的(更何况东岸人最终掳走的人口很可能远远不止三十万),这些人必须要分好几年才能运走,故这批粮食对于他们度过这段等待期极为重要。 要知道,虽然这些年东岸人治下的登莱(主要是登州府,莱州府起码一半州县荒废着)、宁波两地比较“安定祥和”,人口繁衍速度超过明清一般水准,农业和商业发展都较为迅速,但毕竟两地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余万(其中宁波接近70万,登州不足50万,莱州控制在东岸手里的人口不足10万),粮食纵有富余也极为有限,对于供养人数在30-50万之间的新增移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便东岸人再想办法向朝鲜、荷兰进口粮食,却也多有不便,数量和供货周期也不能保证,故在清江浦截获的这百万石漕粮就其意义来说绝对是无法估量的。 “漕粮和人口的转运工作几乎是同时进行的。”洪泽湖湖面上,海军上尉刘伏波朝陆军中尉孙武说道:“五千多艘漕船已大多集中到了清江闸以东,开始全力转运物资和人员。这些平底漕船将顺着黄河河道一路下行至云梯关码头处,然后将物资堆放在码头上,等待海军的大船运回登州(部分运至宁波)。现在云梯关留守的顺军已经开始抓丁修建临时仓库和码头了,我没去过那里,但听人说云梯关码头根本停不下,等待卸货的漕船甚至绵延到了上游的羊寨乡。云梯关内外成了一个大货场,数千名水手、上万名夫子以及数千名军士挤作一团,混乱无比。说个玩笑话,这个时候清军若是能组织数千精锐强渡黄河攻过去的话,云梯关搞不好就会炸营,千多艘漕船、数万人的性命以及无数钱粮将瞬间化为飞灰……” “物资及人员的转运工作哪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尤其这黄河下游的通航条件不好(廖逍遥甚至一度下令开闸放洪泽湖水入清江闸以东的黄河,提高河道水深),年久失修的云梯关码头条件也很差,这物资及人员的转运,我看没半年的时间运不走。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在这淮安府继续撑半年,现在才过了一个月,清军零骑就已出现在宝应、盱眙、邳州一带,接下来局势会越来越严峻。”孙武苦笑着说道。 他作为北路军的联络参谋,刚刚从宿迁县骑马到清江浦向廖逍遥汇报北路军的情况,这会押着一批物资和援军准备经黄河返回宿迁县,以御徐州方面可能攻来的清军——当然具体的作战指挥还轮不到他,大顺左营的袁保、贺道宁,鲁王部的王朝先都是宿将,行军打仗自然比他这个小小的年轻人强。 不过作为黄衣军的联络参谋,孙武中尉这个“金主”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督促他们这一万余人依托河湖坚守一段时日不成问题。更何况现在廖逍遥已经遣新招募的独立团胡兴邦部北上助战,未来可能还会继续追加兵力,那么在海军优势的帮助下,还是有可能守住淮安府几个月乃至半年时间的——当然了,大家接下来几个月的日子不太好过却是真的了,清军的反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到来,希望能抵挡住吧,这次一口气吃下这么多人和物资真的玩得太大了。 “好好守着吧,我们在灌河、硕项湖、沭水一带有小两百艘战船(归属于郑氏),清江浦、洪泽湖一带还有五百余艘鲁王部战船,这样的水师实力,是清军所不能比拟的。更何况我们现在拿下了数千艘漕船,这后勤运输和水上机动能力也是清军所望尘莫及的,他们就不害怕我们沿河、沿湖机动打击他们的后勤线吗?”刘伏波上尉不以为然地说道,“说难听点,清军主力若敢从徐州、凤阳一带渡黄河、运河东进,我们就敢把他们截成两段,然后分别吃掉。现在唯一该担心的,其实是来自扬州方面的陆上压力,其他都不是威胁……” “但愿如此吧。”孙武闻言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扯到了此次抓获的大量人口,道:“这次清江浦一战虏获了三十万人,安东、清河、沭阳、宿迁等县的人口与财物也在抓紧撤离,听说廖司令还有意趁清军主力未至渡河劫掠一把左近的盱眙、桃源二县,尽量多扩大一下战果。这总的算下来,估计虏获六十万人以上是大概率事件,还有大量的物资和财物,这可怎么运得走啊?就算花个一年半载时间运走了又怎么养得活啊?真是头疼!想想去年此刻我们还在为完不成移民运输份额而揪心(当时甚至弄了七八千朝鲜人充数),现在却一下子发现能搞走几十万人,世事变幻之奇妙,真莫过于此!” “呵呵,也别太乐观。”刘伏波打击了一下孙武,只听他说道:“我们既然把淮安府许给了大顺左营,自然也不能做得太过分,都把人拉走了,刘国昌、刘世俊他们哪来兵源?哪来财源?所以,能顺走河北四县的部分人口就不错了,盱眙、桃源两县的人口即便被我们弄走,也是迁移到已经人烟稀少的运河以东地区,给大顺控制区添丁的。我估计最终我们能弄走四十万人顶天了,多了负担既大,也不合适,廖司令不会不考虑的。” “好吧……”孙武闻言悻悻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兴奋地说道:“现在已经6月初了,等到十月份运输季开始,大量有价值的工匠、水手(漕船水手)就能运往国内,最早1660年年初就能抵达本土。到时候国内的造船能力、水手数量都会在短时间内有一个巨大的跃升,国家的商船、战舰规模都能快速扩大,英国人、荷兰人看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哈哈,真想知道他们的表情啊!” 要知道,虽然这些年东岸人治下的登莱(主要是登州府,莱州府起码一半州县荒废着)、宁波两地比较“安定祥和”,人口繁衍速度超过明清一般水准,农业和商业发展都较为迅速,但毕竟两地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余万(其中宁波接近70万,登州不足50万,莱州控制在东岸手里的人口不足10万),粮食纵有富余也极为有限,对于供养人数在30-50万之间的新增移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便东岸人再想办法向朝鲜、荷兰进口粮食,却也多有不便,数量和供货周期也不能保证,故在清江浦截获的这百万石漕粮就其意义来说绝对是无法估量的。 “漕粮和人口的转运工作几乎是同时进行的。”洪泽湖湖面上,海军上尉刘伏波朝陆军中尉孙武说道:“五千多艘漕船已大多集中到了清江闸以东,开始全力转运物资和人员。这些平底漕船将顺着黄河河道一路下行至云梯关码头处,然后将物资堆放在码头上,等待海军的大船运回登州(部分运至宁波)。现在云梯关留守的顺军已经开始抓丁修建临时仓库和码头了,我没去过那里,但听人说云梯关码头根本停不下,等待卸货的漕船甚至绵延到了上游的羊寨乡。云梯关内外成了一个大货场,数千名水手、上万名夫子以及数千名军士挤作一团,混乱无比。说个玩笑话,这个时候清军若是能组织数千精锐强渡黄河攻过去的话,云梯关搞不好就会炸营,千多艘漕船、数万人的性命以及无数钱粮将瞬间化为飞灰……” “物资及人员的转运工作哪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尤其这黄河下游的通航条件不好(廖逍遥甚至一度下令开闸放洪泽湖水入清江闸以东的黄河,提高河道水深),年久失修的云梯关码头条件也很差,这物资及人员的转运,我看没半年的时间运不走。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在这淮安府继续撑半年,现在才过了一个月,清军零骑就已出现在宝应、盱眙、邳州一带,接下来局势会越来越严峻。”孙武苦笑着说道。 “但愿如此吧。”孙武闻言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扯到了此次抓获的大量人口,道:“这次清江浦一战虏获了三十万人,安东、清河、沭阳、宿迁等县的人口与财物也在抓紧撤离,听说廖司令还有意趁清军主力未至渡河劫掠一把左近的盱眙、桃源二县,尽量多扩大一下战果。这总的算下来,估计虏获六十万人以上是大概率事件,还有大量的物资和财物,这可怎么运得走啊?就算花个一年半载时间运走了又怎么养得活啊?真是头疼!想想去年此刻我们还在为完不成移民运输份额而揪心(当时甚至弄了七八千朝鲜人充数),现在却一下子发现能搞走几十万人,世事变幻之奇妙,真莫过于此!” “呵呵,也别太乐观。”刘伏波打击了一下孙武,只听他说道:“我们既然把淮安府许给了大顺左营,自然也不能做得太过分,都把人拉走了,刘国昌、刘世俊他们哪来兵源?哪来财源?所以,能顺走河北四县的部分人口就不错了,盱眙、桃源两县的人口即便被我们弄走,也是迁移到已经人烟稀少的运河以东地区,给大顺控制区添丁的。我估计最终我们能弄走四十万人顶天了,多了负担既大,也不合适,廖司令不会不考虑的。” “好吧……”孙武闻言悻悻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兴奋地说道:“现在已经6月初了,等到十月份运输季开始,大量有价值的工匠、水手(漕船水手)就能运往国内,最早1660年年初就能抵达本土。到时候国内的造船能力、水手数量都会在短时间内有一个巨大的跃升。”(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南非诸君(三)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英国人的表情现在不是很高兴!准确地说,是伦敦西区圣吉尔斯教区某间宅院内的众人都很不高兴!因为他们的努力有再次失败了。 “罗伯特,这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失败?”一片狼藉的宅院内,匆匆赶到的莫里斯·汤普森有些无奈地问道。 “很抱歉,先生,让你损失了五百镑,但我们依然离成功很远。”被称做“罗伯特”的中年人拿毛巾擦了擦黑乎乎的双手,抱歉地笑了笑:“不过我们不是没有进步。现在我们已经清楚地知道,蒸汽机之所以效率低下,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气缸里的蒸汽降温太快,二是密封还很不到位,蒸汽大多泄露了。就像我总结的经验,如果是一个理想的密闭容器,其内气体的压强与温度和体积有关,大致是温度越高,压强越大,体积越小,压强也越大,这已经经过多次试验证明了……” “很不错的理论,是你总结出来的吗,罗伯特?”汤普森先生跨过地上乱七八糟的金属工具和废料,看着院子里一台“丑陋异常”的蒸汽机,随口问道。 话说自从阿尔梅达家族在里斯本公开出售蒸汽机的研究资料后,一直很关注此事的汤普森先生也花费巨资从购买的英国商人手里搞来了一份,然后四处网罗人才对其展开研究——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商人,相反他非常清楚东岸人利用这种神奇的机器获得了多么巨大的利益,他莫里斯·汤普森同样需要这种利益。 这次他从伦敦和牛津通过各种关系网罗来了多名学者,同时也在伯明翰重金招募了很多手艺精湛的铁匠,试图通过他们的聪明才智共同打造出一台合乎使用的蒸汽机出来。只可惜在前后花费了两千多镑的资金后,他们依旧没能成功,主要问题还是在气缸压力不足的问题上,而压力不足终究也能归结到气缸密封及气体温度等因素上——这就涉及到包括设计、材料和加工等多方面的因素了,短期内不是他们能克服的。 “是的,汤普森先生,是我总结出来的。”罗伯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东岸人的蒸汽机真的是一项划时代的伟大发明,真的。对于这种用途极为广泛的机械,汤普森先生,我个人认为不论花多大代价都值得去获取。这些年我们已经断断续续获取了很多关于蒸汽机的信息,甚至一些蒸汽机的报废零部件也渐渐流散到了旧大陆,但我们至今依然没能获得一台完整的实物蒸汽机——当然也包括实用型蒸汽机的具体设计,这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正如您所了解的,我们在这方面是整体落后,或许光有蒸汽机还不够,我们同样得从东岸人那里得到最好的气缸密封方法——听说他们最初是用一种金属涨圈及石墨环在密封——以及最好的气缸加工机械,后者尤其重要,因为这直接决定了蒸汽机的效率。” “是的,你说的没错,即便我们了解了东岸人在蒸汽机上的全部奥妙,我们可能也无法仿制出来。或者即便仿制出来了,其成本也高昂得令人难以接受,因为他们的技术是一整套的,代表着他们整体的工业水平,就如同我们千辛万苦走私回来的这些高价刀头一样。”汤普森先生弯腰捡起了几枚自东岸走私过来的高碳钢刀头,皱着眉头说道:“这些刀头就在某些方面说明了问题,没有这些价值100-200镑的高价刀头,我们的加工机械甚至别想精确地加工气缸。每次想到这点,都很令人沮丧,英格兰的落后真的是全方位的,我们必须加以改进。” 罗伯特点了点头,补充道:“按照荷兰人的说法,东岸人是在用一种被他们称之为镗床的东西加工枪管,并且他们已经买到了一些过时的水力或脚踏式镗床——当然精度和稳定性都不高,而且损坏后维修很麻烦,还得买高价东岸货——既然枪管是用镗床加工的,难么炮管当然也可以,气缸和炮管的差别也不大,因此我们只需要将镗床成比例放大而已。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造不出这种镗床,这里面有太多的材料、设计和工艺方面的问题了,尤其是这种大型刀头,只有东岸的一些蒸汽机工厂和军工厂内才有,想要获取就太难了。” 汤普森闻言无语了,看来试图仿造蒸汽机的行为真是命运多舛呢,或许他应该联络更多的有志之士,筹集更多的资金和技术力量,一起来攻克这个难题——当然这需要慢慢筹划。毕竟,现在英格兰的工商业发展迅速,到指定地点集中生产的东岸式手工工场越来越多,以前的那种“农舍经济”在圈地运动开始加速进行的当代(意味着无地流浪农民的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没有优势,因为工业资本家们的劳动力越来越充足。而集中生产式的手工工场多了,那么就自然而然地对更先进的机器产生了需求,因为这将有效降低他们的成本,汤普森先生决定到下议院的同僚们(三分之二以上是工业基本家,其余是商业资本家)当中寻求资金和技术人才的帮助,恰恰是走对了路子。 从自己秘密设立的工场离开后,莫里斯·汤普森先生坐上了一辆马车,在仆人哈里森的护卫下,沿着碎石铺就的大道朝圣维达斯特教区而去。道路两旁有很多近些年开设的商铺——多半是一些新兴的大批发商的下线——主营印度香水、宝石、精制棉布、丝织品以及来自东方的茶叶、瓷器等海外“猎奇”商品,此外还有一些商铺是靠进口东岸商品或美洲特产而越做越大的,比如有个叫乔治·汉普顿的北美商人就靠转卖东岸纯碱而迅速发家,现在在这条街上兴建起了很大一个门面,非常引人注目。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近年兴建的建筑就其用料和风格而言,迥异于传统的英格兰木质结构建筑。他们除使用传统的木料外,还通过从海外进口水泥、沥青等各类建筑材料,使得建筑物的防火、防水性能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一如东岸遍地的砖瓦建筑一样。 汤普森先生对此深以为然,并且已经下令自家新起或翻新的建筑尽量采用新式材料。这其实花费得并不多,而且他还在郊外投资了一家建筑材料工场,就成本来说并不比木料贵上多少(谁让英格兰近些年老从国外进口木材呢),特别是在前阵子圣波特尔夫教区某间居民房发生火灾进而导致整条街的建筑都严重损毁后,汤普森先生就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木质建筑太容易损毁了,而且伦敦街区的规划也太凌乱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理论上一场小火灾就能烧毁半个伦敦街区,这损失可就大多了。好在政府高层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最近已经有一些官员开始带人巡视整个伦敦,并评估各个建筑物的安全防火状况了,他们希望居民们能够拿出资金自己改造房屋,但看起来比较困难。 圣维达斯特教区很快就到了。从刚进入教区门口开始,汤普森先生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以及充耳不绝的金属敲击声。这就是闻名整个伦敦的金属加工区啊,汤普森先生虽然是以海外贸易(进口弗吉尼亚烟叶)起家的,但现在也开始投资实业,比如伦敦郊外的建筑材料工场,比如位于圣维达斯特教区的一家机械加工工场。 嗯,准确地说,是一家专为呢绒纺织业加工机械及零部件的工场。这家工场的原主人因为经营失败而欠了汤普森先生很大一笔钱,最后没办法只能将这家铁匠铺出售了事,连他自己本人都成了汤普森的雇工。汤普森先生接手这家铁匠铺后,又先后投入了三千余镑的资金对其进行扩容、改造及更新,如今这家企业不但有了四五十位工匠及学徒,就连很多机械加工设备都是最新的东岸货,可谓是今非昔比。。。。。。 “先生,您来了。”铁匠铺原主人、现工匠头子沃克鞠躬道,“工场运行一切正常,最近我们接了很多来自北方的订单,多是纺纱机械的零部件,生意好得不得了。看来将铺子交给您真是上帝的旨意,因为只有在您的经营下她才获得了如此巨大的发展。” 莫里斯·汤普森先生从马车上下来后,先是瞥了一眼沃克,然后矜持地看了看工场内正或用锉刀、或用简易机械加工零部件的工匠及学徒,说道:“托上帝的福,现在我国呢绒的出口大幅增加,该死的荷兰佬被我们抢占了很多市场。希望这种好运气能够一直维系下去吧,因为它才是我们工场能够繁荣下去的关键,好了,你们继续工作,我四处看看……” 汤普森先生对此深以为然,并且已经下令自家新起或翻新的建筑尽量采用新式材料。这其实花费得并不多,而且他还在郊外投资了一家建筑材料工场,就成本来说并不比木料贵上多少(谁让英格兰近些年老从国外进口木材呢),特别是在前阵子圣波特尔夫教区某间居民房发生火灾进而导致整条街的建筑都严重损毁后,汤普森先生就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木质建筑太容易损毁了,而且伦敦街区的规划也太凌乱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理论上一场小火灾就能烧毁半个伦敦街区,这损失可就大多了。好在政府高层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最近已经有一些官员开始带人巡视整个伦敦,并评估各个建筑物的安全防火状况了,他们希望居民们能够拿出资金自己改造房屋,但看起来比较困难。 圣维达斯特教区很快就到了。从刚进入教区门口开始,汤普森先生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以及充耳不绝的金属敲击声。这就是闻名整个伦敦的金属加工区啊,汤普森先生虽然是以海外贸易(进口弗吉尼亚烟叶)起家的,但现在也开始投资实业,比如伦敦郊外的建筑材料工场,比如位于圣维达斯特教区的一家机械加工工场。 嗯,准确地说,是一家专为呢绒纺织业加工机械及零部件的工场。这家工场的原主人因为经营失败而欠了汤普森先生很大一笔钱,最后没办法只能将这家铁匠铺出售了事,连他自己本人都成了汤普森的雇工。汤普森先生接手这家铁匠铺后,又先后投入了三千余镑的资金对其进行扩容、改造及更新,如今这家企业不但有了四五十位工匠及学徒,就连很多机械加工设备都是最新的东岸货,可谓是今非昔比。。。。。。 “先生,您来了。”铁匠铺原主人、现工匠头子沃克鞠躬道,“工场运行一切正常,最近我们接了很多来自北方的订单,多是纺纱机械的零部件,生意好得不得了。看来将铺子交给您真是上帝的旨意,因为只有在您的经营下她才获得了如此巨大的发展。”“先生,您来了。”铁匠铺原主人、现工匠头子沃克鞠躬道,“工场运行一切正常,最近我们接了很多来自北方的订单,多是纺纱机械的零部件,生意好得不得了。看来将铺子交给您真是上帝的旨意,因为只有在您的经营下她才获得了如此巨大的发展。” 莫里斯·汤普森先生从马车上下来后,先是瞥了一眼沃克,然后矜持地看了看工场内正或用锉刀、或用简易机械加工零部件的工匠及学徒,说道:“托上帝的福,现在我国呢绒的出口大幅增加,该死的荷兰佬被我们抢占了很多市场。希望这种好运气能够一直维系下去吧,因为它才是我们工场能够繁荣下去的关键,好了,你们继续工作,我四处看看……” “先生,您来了。”铁匠铺原主人、现工匠头子沃克鞠躬道,“工场运行一切正常,最近我们接了很多来自北方的订单,多是纺纱机械的零部件,生意好得不得了。看来将铺子交给您真是上帝的旨意,因为只有在您的经营下她才获得了如此巨大的发展。” 莫里斯·汤普森先生从马车上下来后,先是瞥了一眼沃克,然后矜持地看了看工场内正或用锉刀、或用简易机械加工零部件的工匠及学徒,说道:“托上帝的福,现在我国呢绒的出口大幅增加,该死的荷兰佬被我们抢占了很多市场。希望这种好运气能够一直维系下去吧,因为它才是我们工场能够繁荣下去的关键,好了,你们继续工作,我四处看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江西行(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一个月前。 1655年8月21日夜,就在中国中部江西战场大战方歇的时候,远在虾夷地厚岸港的某处码头上,一群人也在夜空下低调地举行了一场送别仪式。 送别的对象共有五百余人,分乘两艘船只,其中一艘是650吨级的笛型运输船,为日本公司租用的船只,另外一艘是400吨级盖伦船“企鹅”号(也不知道北半球的人知不知道这种生物),建造于钏路造船厂,由那帮来自甲米地的技师指导,数百人一边摸索一边建造,最后花费了大半年时间才算完工。 两艘船上除载了这五百多人(男女都有)外,还有大量农具、种子、干粮、腌肉、烈酒、棉衣、药品、牲畜、渔具、武器等一切安家落户所必需的东西,其目的如何,已不问可知——或许船上那些普通农人还不是很清楚,但黑水交通学院的学生,魏博秋的徒弟、心腹(多为情报人员出身),以及部分军士们却隐隐约约都有些知道的,只不过这都是他们自愿的行为,自然不会到外面去乱说。 平日里一直都很繁忙的日本公司总经理陈硕,今天也抽出时间来到了厚岸港,此刻的他站在墙角阴影处,看着即将远航的船队,心里默默祝愿他们一帆风顺——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该调拨的物资也都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秘密搞来了,公司账目也做平了,下面就要看他们这些远航的小伙子们的了。 半个小时后,随着魏博秋的二儿子魏鸣兴登上船甲板,两艘船拔锚升帆,缓缓离开了宁静的厚岸港,朝外海驶去。陈硕默默地抽完了一袋烟,然后翻身上马,与随从们一起离开了厚岸乡,朝钏路港而去。 海上的航行枯燥而漫长,还充满了极度的危险,特别是这片海域是出了名的魔鬼海域且你对海况还不是很熟悉的时候,与大海搏斗的弄潮儿们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到龙宫去“做客”,永世沉睡在冰冷黑暗的北太平洋海底。 两艘帆船顺着洋流及南风,沿着千岛群岛的海岸线,一路向东北方向行去。这一段航程他们已经比较熟悉了,因为之前已经秘密航行过数次,积累了许多的经验和数据。老实说,这段航程不是很危险,特别是在夏季的时候,天气还算温和、海浪也不是很大,唯一干扰航行的因素或许就是多发的海雾了,不过这并不是无法克服的困难。 8月30日,两艘船一前一后停在了曾经到达过的幌筵岛大洋城附近海域,并上岸汲取了一些新鲜淡水。略事休整后,第二天,两艘船拔锚离开了碇泊地,调整帆桁后很快捕捉到了强劲的西北风,懂行的水手们相视而笑,虽然前途依然不可测,但只要有这股西风在,他们就有可能抵达传说中的那个名叫“阿拉斯加”的目的地——前提是海那边真的存在这个一个地方。 拔锚起航后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东岸渔船经常行走的主航线(前往勘察加半岛黑瞎子港的航线),然后调整航向,坚决地向东插了过去,这段路顺风顺水,希望能够如愿抵达目的地。 9月5日,向东航行了才不过五六天,风浪就渐渐大了起来,两艘船不时被巨大的海浪抛起来、落下去、再抛起来、再落下去,脆弱得就像暴风雨中的蝴蝶一样,随时会湮没在大自然的无穷威力之中。 “真不知道西班牙人是怎么熬过去的。”魏鸣兴脸色苍白地站在650吨级笛型船“猴面包树”号的船长室内,嘴里下意识地念叨着:“这段航线是人能走的吗?唉,真佩服那些西班牙水手,真是不要命了。诸位,我也不怕丢人,我现在是真有些后悔了。” 船长室内的众人都是和魏鸣兴关系匪浅的死党,很多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此时听闻此言,有人便叹道:“西班牙人的航线更偏南一些,但那地方风力弱,很可能要在海上漂很久,还很容易迷航,在这点上似是不如我们走的这条航线。可问题是,我们这条航线走得虽然快,但风高浪急,天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 外面一个大浪打在船娓,破碎开来的水沫狠狠地溅在了船长室的玻璃窗户上,发出了一连串的闷响。甲板上已经有水手在跑来跑去了,他们穿着涂了橡胶液的雨衣,肩上扛着抽水机管子,小心翼翼地抓着身边一切可以固定的物体,以确保自己不被剧烈晃动的船体抛入大海(那将是十死无生)——虽然船上的排水孔此时已经全数打开,但溅入船舱内的积水仍然很多,必须立刻用抽水机排出去,而这一切自然只能靠人去做。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通力合作,争取把这段难捱的航路一起扛过去吧。”有个晕船晕得厉害的伙计有气无力地说道,“这次大家真的是孤注一掷了,要是再找不到北方新大陆的海岸线,我看干脆都死了算了。” 众人闻言神情各异,但此时既然都在一艘船上了,自然没法再说什么别的话,只能并力向前了,闯过去就是一片崭新的天地,闯不过去自然就是葬身鱼腹,没什么好说的。。。。。。 9月10日开始,风浪略有些减弱,这似乎预示着海上的天气转好,但悲剧的是,能见度渐渐变差了起来:一直航行在“猴面包树”号身后的“企鹅”号的船体在薄雾中时隐时现,这让魏鸣兴不得不下令降低船速,减小两艘船之间的距离,免得在海上失散。 9月13日开始,天气很快又变得恶劣了起来,狂风暴雨笼罩了这片海域。这个时候,之前一直惠顾着大家的西风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乱七八糟的多变风向,不得已之下,两艘船只能撤下了大部分风帆,然后顺着洋流,以两节的航速乱漂。“猴面包树”号的船身这两天开始多处漏水,但缝隙很快就被水手们填塞住了,情况看起来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17日,坏天气很快又消失了,就好像它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当然两艘船上的水手和乘客们肯定不会这样想。有人在甲板上生起了火,烤一烤衣服、鞋子、床单什么的,这鬼天气实在太冷了,船上又到处都湿漉漉的,若是无法保持干燥,恐怕用不了两天就会有人生病,而这无疑是噩梦的开端——但好在到目前为止,除少数几人外,大家都还很健康。 “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抵达了。”这一天,一直沉默寡言的船长乔纳森开口说道,“我看到了陆地的轮廓,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北方新大陆,我倾向于认为不是,因为航程不对。之前那场暴风雨耽搁了我们不少时间,我们应该没这么快抵达那里,我用计时器(机械钟)测算过很多次了,我们之前每天的航速都有记录,但即便是按照最乐观的一种算法,我们此时离北方新大陆应该还有一定的距离。” “沿着你看到的陆地轮廓走,不管它是哪里,都是好兆头。”魏鸣兴听了听窗外呼呼做响的西北风,用一种略显挫败的语气说道:“即便我们最终没能顺利抵达北方新大陆,那么这片陆地或许将成为我们最后的庇护所。对了,乔船长,你看到那是什么陆地了吗?上面有植被吗?” “我是在那天船只被狂风吹得乱漂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很真切,但我无比确认那上面有植被,而且看样子是茂密的森林,或许能给我们提供食物。”乔纳森船长想了想后,说道:“我认为您的意见是正确的,长官,我们确实该沿着这些陆地或岛群行走。” 接下来的几天出人意料地风平浪静,一前一后的两艘船以4节的正常航速继续东行,而就在9月20日这一天,他们再次看到了陆地的轮廓,魏鸣兴偷偷回忆起了父亲曾经给他手绘的一副地图,觉得这可能是阿留申群岛中的某个岛屿,之前他们的船只很可能在暴风雨中被卷入了白令海的南缘,这真是太可怕了! 9月22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再次强袭了两艘船只,在看到海面上涌起滔天巨浪的时候,乔纳森船长立刻要求船只掉头向南,到岛群那里寻找避风处——他们已经弄清楚之前看到的所谓陆地轮廓其实是一连串的岛群而已,且这两天他们一直沿着固定的纬度线航线,与岛群保持了合适的距离,在海上风浪如此巨大的时候,再继续前行颇不明智,只能南下先避风再说。 魏鸣兴同意了乔纳森船长的请求,然后命令“猴面包树”号挂起了信号旗,与“企鹅”号一前一后,在暴烈的西北风推动下,如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一处看起来还算曲折的海湾内(意味着海浪的威力被大大削弱),算是逃过了一劫——但不幸的是,“企鹅”号似乎因为冲得太猛而在一处浅滩上搁浅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暴风雨一直持续了整整四天才结束,9月27日清晨,当久违的阳光再次撒满整个甲板的时候,已在暴风雨中被折磨了数日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什么?北风?”乔纳森船长的面色也有些凝重了,只听他用猜测的语气说道:“不会是盛行北风的季节来到了吧?哦,我们的运气可真差。这离十月还有几天呢,这片海域就被北风接管了?不可能吧!北风一起,这片海域将笼罩在巨浪之中,任何船只航行在这种海况之下,生还几率不会超过两成。长官,我们该怎么办?‘企鹅’号的状况也不是很乐观,或许要弃船了呢……” “先派人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岛上又有些什么东西吧,仔细点,或许我们这个冬天也只能在这里渡过了呢,这可和我预先的计划不符,真是糟糕透了!”魏鸣兴将自己进了水的靴子扔在甲板上,叹着气说道:“另外派人随时监测风向,我需要知道每一个小时的风向。” “看来真的要在这个岛上过冬了呢。”魏鸣兴将水手们外出绘制的岛屿简易轮廓图(仅仅是附近区域)塞进了内衣口袋里,脸色颇有些愁苦。。。。。。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是北纬53度53分(这并不难测),毫无疑问应当是阿留申群岛中的某处了。对照了一下他父亲给他的秘密地图,魏鸣兴现在怀疑他们所在的位置很可能是一座被标注为鳕鱼岛的岛屿(阿玛克纳克岛)。岛屿既然名为“鳕鱼”,那么或许这座岛附近的海域里有着资源极为丰富的鳕鱼,正常情况下能够给大家带来充足的食物,可现在是十月份了,外面白浪滔天,捕鱼?你是在开玩笑么?别逗了好不! “还是检点一下物资吧,两艘船上合用的东西要尽快搬上岸,最好尽快搭建一个临时仓库存放它们,当然也不能忘了给自己建造房屋。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海湾冬天结不结冰,如果结冰的话那么船只有可能会被破坏呢,这倒是件麻烦事,要不要想办法把船拖到近海搁浅呢?”魏鸣兴苦思冥想着,这个冬天对他们来说,注定是极为不易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江西行(二) 郭世安很快领着众人去他的府邸里暂住。 那是一座用砖石砌就的坚固小楼,事实上在马当要塞这座逼仄的堡垒内,也没地方修建宽敞亮堂的大屋,像郭世安的马当防御使府的规制,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你要想看敞亮气派的建筑,那还得去趟南昌,看看郭升郭大帅的制将军、江西节度使府如何。 “几位都是我大顺多年的老伙计了,那么我也不矫情,有话就直说了,粗人也不懂什么礼数,大家多担待。”郭世安一屁股坐到主位上后,略略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沉声说道:“鞑虏朝廷的吴三桂前些日子纠集七八万人攻了一次重庆,西营那帮不成器的蠢材大败亏输,丢了好几个县,现在几乎全跑南边去了……” 郭普夏、孙武、刘伏波、田星等一干陆海军及情治部门的新锐军官,就这样坐在椅子上静静听郭世安转述着极为难得的有关西营及四川清军吴三桂部的消息。原来清廷与南方各大势力议和,但唯独没提西营这茬,而是一直督促吴三桂率部讨灭这股“流寇武装”,似乎是打着令其互相削弱的意图。 吴三桂入川这么久了,在吞了部分陕甘绿营后,手握六万大军,而且还算比较能战,却一直打着养寇自重的主意,在将西营赶到川南的穷乡僻壤之后便没再大理会。结果清廷从陕甘调了部分绿营及满蒙八旗入川督战,吴三桂无奈之下,只能装装样子出兵作战,结果粮械两缺的西营果然抵敌不住,孙可望、李定国之辈虽然能力都还算不错,但与吴老贼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最终还是丢了治下最富庶的部分重庆府地盘,彻底遁入了川南黔北的山沟沟里,与当地的土司玩去了——根据曾经与西营共抗清军的贺珍传回来的消息,目前西营有窜入贵州腹地,并窥视云南、广西的意图,也不知道他们最终会如何选择,当然也不排除投降南明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而吴三桂在攻入重庆府后,基本上已是与大顺直接对峙的。驻守那里的贺珍虽然一直不是什么嫡系(其人甚至还被迫降过清,后千里转战而回,但在很多人眼里俨然是“黑点”),但终究是大顺左营经制部伍,因此顺廷上下也紧张了起来,虽然吴三桂尚未有大举进攻的苗头,但不可不防啊,故现在大顺左营已是全军动员了起来,以备吴老贼攻来。 至于顺军的其他几个营头,除在前线与清军对峙的右营(袁宗第部)、前营(高一功部)外,大顺皇帝李过亲领的中营、后营十余万人马,则在湖南、江西垦荒成功,日子过得比较惬意,且地方上的经济财政大权也多被他们掌握,其他三个山头目前基本已是很明显的从属地位了,虽然他们一开始就承认了李过的主导地位,但这会是大义名分与经济军事实力同时占优,李过第一次有了面对李自成麾下这批老帅们扬眉吐气的资本。 另外,这些年随着南明局势的日渐败坏,很多原本降明的顺军将领如郝摇旗、王进才等人,也纷纷回归大顺请求接纳。这些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当初带了足足十多万人马降明,可惜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被南明朝廷信任,部队不断被拆散、调走、吞并,再算上还有被送去当炮灰死掉的,简直不知凡几,目前这伙人加起来手头也仅剩数万人的编制了,比起当年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这几年来这些人是一个接一个跳到了大顺这边,顺带拐带了不少地盘,让南明朝廷又气又急,而这也正是前阵子两方爆发边境冲突的最直接原因。 这么一细数下来,在南方各个势力当中,过得最滋润的其实还是大顺了——前提是他们不能被卷入湖北前线的“绞肉机”当中——这帮人近些年来大搞邵树德曾经指出的“修正主义”,不但裁减了许多战力孱弱的炮灰士兵在湖南、江西腹地垦荒,同时也逐渐团结士绅、开科取士,地方经济有所恢复、政治环境也大为改观,让一众走到今天的老人们觉得,顺军这个小团体似乎又有了维持下去的希望。 当然了,由于是时人眼中的“流寇”出身,大顺朝廷近些年所做出的种种改变,效果如何还很难说。比如他们已经在控制区内开了两次科考了,但目前应者寥寥,除一部分心里热切的中小地主以外,其他缙绅多还在持观望态度。这大概既是因为当初顺军刚到湖广时抢大户、吃大户、均田地等政策搞出来的恶劣影响,同时也是这些缙绅们不太看好大顺的前途,生怕自己入了职、当了官,最后大顺覆灭,自己成了伪朝官吏,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但无论如何,顺朝的外部和内部环境比起十年前那种朝不保夕的状态,是有了大大改观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西营溃败,我大顺也得做好相应准备。这次诸位将军来得正好,你们不来我们也得派人捎信呢,实在是局势日趋紧张啊,希望贵国能看在多年合作的份上,再援助一批军械。嗯,主要是枪管、矛头、皮甲、弓弦、羽箭和炮筒,火药和铅子若有多的话最好也发一批过来,大战随时有可能爆发,我军不得不提前做好万全准备。”郭世安这时候出言说道,估计这话其实也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大顺朝廷的意思,只不过这会借他的口说出来罢了。 东岸这边诸人听了后,名义上担任领队的孙武清了清嗓子,开口了:“郭将军,既然你这么坦率,那么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站在我国政府的立场上,是极不希望贵国与清国、明国之间发生战争的,因为这除造成大量百姓流离失所、辗转于沟壑之间外,还会破坏贸易的发展,导致我方的商业利益受损,这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因此,我们希望贵方能够克制自己的行为,不要再擅自攻伐其他势力以扩充地盘,这是很危险的举动,因为你们随时会被愤怒的各方联合起来攻击,那样是什么后果我想你们很清楚,而且这样也不容易从我们这边取得援助。当然了,如果是贵国被他人首先攻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完这些,孙武上尉又话锋一转,说道:“根据现有的情报,清国方面是有可能破坏停火协议,率先发起攻击的,这正是我们所担忧的地方。值此局势紧张之时,我希望贵国能加强克制,不要再擅自与大明、西营等诸多势力发生摩擦,甚至如果吴三桂部攻势不烈的话,贵国最好也不要做太过激烈的反应,以免弄巧成拙。” 郭世安听了后哈哈一笑,道:“诸位放心,厮杀了这么些个年头,孰轻孰重我们还是分得清的。吴老贼拥兵自重,有割据之心,这事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嘿嘿,川中富庶嘛,这温柔乡住久了谁还舍得出川去打生打死的。放心吧,只要吴老贼不大举来犯,贺珍那厮还挺得住,至不济左营也能匀出两三万人马支援他一下,免得他被吴老贼给一窝端了。” “赣州王杂毛、贵州的西营以及两广的明军,希望你们这时也不要乱动,他们再烂,二十万军总是拉得出来的,牵制你们七八万精锐不成问题。而湖广、江西前线若是少了这七八万人,这兵力可就很紧张了。”孙武又步步紧逼地问道。 “这事我管不着啊,得朝廷说了算,不如你们去一趟长沙,与朝堂诸公好好说道说道。我们这些大老粗只管按军令行事,哪管得了那么多嘛……”郭世安避而不答孙武的问题,而是狡猾地将包袱甩到了李过那边。 东岸人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因此孙武立刻严肃地说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行动?郭世安,我郑重劝告你们,如果你们想打着在清军攻来之前先捞一把的心思,我劝你们还是免了。南明不是一时半会能垮的,王杂毛、李成栋也不是你们短时间内能收拾得下的,这个时候动手,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安定局面,届时腹背受敌的可是你们大顺,你可要想清楚了。而且,你当上次的事情就这么容易过去了吗,明廷上下也不都是傻子,你们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蓄意制造冲突,扩大地盘,你觉得一旦与清国的大战来临,他们会站在哪一边?他们已经玩过一次‘借虏剿贼’了,你觉得他们玩不出第二次吗?郭将军,切切不要自误啊,这是玩火,很危险的!” 郭世安一听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说大顺现在是真的需要一块如同湖南这样的大后方,既可以作为战略纵深,同时土地也够肥沃,可提供大量粮草和兵员,利于湖广前线与清军的持久拉锯战。只可惜这东朝上下愣是不同意他们攻灭南明、并吞土地的举动,只想着维持现状,共抗北方的鞑虏朝廷,为此甚至不惜疾言厉色,多番阻止,这可就难办了! 前些时日在南昌时,自己的恩主、中营制将军、江西节度使郭升在开军事会议时,还让自己这边加强戒备,军士日夜操练不辍,以防被清军所趁。原因就是大顺打算通过一些老关系策反、拉拢赣州的王杂毛,让他将这个江西重镇、入粤要道献给大顺朝廷,为此甚至不惜给了制将军、赣侯的美爵,同时许其仍领旧部,移镇繁华的粤东之地的条件。只不过王杂毛这厮担心大顺朝廷里有人翻以前的旧账,因此回绝了这边的招揽。 郭大帅原本还想继续着人劝说呢,可郭世安这会听东朝诸人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这事就有些碍眼了,万一这王杂毛真答应了,那大顺这边是接纳呢,还是不接纳呢?接纳的话,那么与南明之间的关系势必要全面破裂,毕竟人都不是傻子,大顺屡次三番这么搞,抢地盘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南明只要不想等死,那么就一定会采取反制手段,不论是找东岸人还是找清军,总之他们是一定要搞死大顺的,不然还等不到中兴大明、光复神州呢,这广东、福建、云贵等地也要被夺取了,那还不如拼死一搏,死中求活呢。 更何况,现在大顺仰仗东朝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先不说从那边撤回来的刘国昌、刘世俊部敢打敢拼、装具齐全的两万人马战力提高有多大,单说烟台那边这十年来已是给了这每年以成本价帮助大顺修理的器械就不在少数,有时战事紧急起来还大批奉送诸如长矛矛头、皮甲、军刀、火枪之类的军械,其炮舰更是直接开到长江里,隔断清军南北交通——这一招尤为重要,当年若不是长江交通不畅,导致孔有德的援军迟迟不至,南昌的耿仲明部数万野战集群又何至于全军覆灭——因此,大顺现在吃罪不起东朝啊,否则便是一个鸡飞蛋打的局面。想到这里,郭世安暗暗叹了口气,在这他娘滴夹缝里生存太不容易了,各路菩萨的神位都得拜到,这次劝降王杂毛的行动大概又不得不终止了,令人殊为遗憾。 在与郭世安等人又交谈了一会后,看到主人兴致不佳,孙武等人便打算起身告辞。而在离开前,他们也送上了一份礼单,赫然是大批军械、军资,东岸人也标明了,这是闯记投资公司去年的分红,东岸人自作主张将其换购成了军需物资运抵马当镇,希望能对顺军有些帮助,这令郭世安的心情略略转好了一些。 随后,孙武又代表东岸政府请求带领使团去一下长沙,面见大顺皇帝李过,递交一份由东朝国家主席强全胜亲笔所写的国书,同时商讨商讨两国间的其他一些合作。这点郭世安自是应下了,不过却提出要让他们先去南昌小住,然后等到长沙那边有回应后再行出发,这一点本是正理,人家有自己的规矩,因此孙武同样允诺了,而且这次将由他亲自带队。 此外,东岸人也提出,江西方面应允许一些移居东岸多年的前江西籍国民回乡寻亲并提供必要的协助,以使得他们能够顺利地接纳故乡亲友出海去东岸团聚。这一点郭世安觉得有些为难,无法做主,只能推说要去南昌面见了郭升郭大帅才能决定下来。于是乎,孙武上尉又指派了一位名叫闵鸿贵的江西籍年轻干部,带几名随员前往南昌一行,请求郭升批准此事——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看在大笔军事援助的份上,郭升应该不会刁难。 做完这一切后,东岸众人便回到了停泊在码头边的“贝加尔”号武装运输舰上,一边与顺军方面交割物资,一边收拾行李,准备走陆路往南昌一行。 1664年1月28日,正当孙武等人等得不耐烦时,马当防御使郭世安派了自己的亲军马队约百余骑赶到了马头,准备护送东岸共和国的外交使团前往大顺首都长沙。孙武等人看了看这些一水东岸甲具器械、骑着去过势的黑水大马的顺军骑兵,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招呼随员们带上行李,翻身骑上马匹,呼喝着朝南昌城而去——此去,大概没个半年是回不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南粤行(今日七连发) 1664年2月1日,就在江西方面由孙武领衔的外交使团动身前往南昌之时,远在上千里之外的广州府海珠岛商站码头内,“千岛群岛”号武装运输舰也才刚刚落下了首尾双锚,一脸疲倦之色的台湾银行常务副总经理邵曙光从自己的舱室里匆匆钻了出来。 话说到了今天,台湾银行这个企业越来越成了个“怪胎”了:上级给了一大堆优惠政策,又是给予贸易特许权,又是将武装运输舰租给你,同时还动员大户在这里存款什么的,但向你伸起手来时也毫不含糊,比如廖逍遥要求台湾银行为其在乌第河口的开拓任务提供船只、补给品和钱财,比如库页岛梁某人要求台湾银行为其整修码头、公路提供低息贷款,再比如刚刚在福尔摩沙岛忙活了很久的邵某人,现在又被一封命令书给催命催到了珠江口,为南方开拓队新上任的江志清江队长干活,可谓是忙得不亦乐乎——其实这也很正常,台湾银行既然享受那么多的垄断贸易的好处,那么也该有为政府在海外殖民、贸易当开路先锋的至高觉悟吧?尤其是在远东黑水开拓队辖区一分为三,行政上互不统属之后,台湾银行就更应该利用自己企业的便利优势,充当三个辖区之间的粘合剂,发挥更大的作用。 “邵总,这是去年海珠岛商站的收购清单,生丝、茶叶、瓷器、药材四大项都列在上面了,卖货给我们的大部分都是与惠国公府关系密切的商人,不过没什么门路的普通小商人的数量也在增加,我们按照行里的指示,一概按照统一价收购,不区分彼此。不过,听说去年有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在别的港口靠岸采买过商品,是一位来自廉高地区的小商人说的,那里的统兵大将原出身惠国公府,但近些年来被南明朝廷分化拉拢之下,已然是不听使唤了。这么看来,英国东印度公司商船贸易的事情,背后会不会有南明的身影……”海珠岛商站负责人韩库将一叠叠的文册放在桌上,一边翻给邵曙光看,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很好,你打听的消息不错。”邵曙光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茶叶罐里倒出些远渡重洋运来的马黛茶叶,一边瞄着桌上的文册,无所谓地说道:“廉高地区,素来是穷乡僻壤,能跑到那地方去的商人,定也不是什么有实力之辈,当然如果是南明里某些官员的家人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其实无所谓啦,一些边边角角的小生意,几艘东印度公司的漏网之鱼罢了,还影响不了大局,我们现阶段的重点,还是牢牢把控住海珠岛商站,并结好惠国公府上下,大力营结关系网、人脉网,争取将更多的货源笼到手里。这样一来,管他荷兰红毛还是英国佬,谁能撼动我们的地位?” 随着去年一年与东岸本土交割了价值五十多万元的东方货物,同时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也是大赚特赚,虽然同样为三大开拓队政府在远东的各项行动额外支付了多笔乱七八糟的开支,同时还承担了驻泊在澳门港的多艘军舰的日常维持费用,但台湾银行的盈利仍然非常可观,纯利达到了24万元之多,前后共向各位大小股东支付了超过12万元的分红——台湾银行,在各种政策优惠的扶持下,确实成了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在远东地区最最优质的企业之一。 更何况,随着东岸人在广州、惠州等地关系网、贸易网的日渐严密,台湾银行的出货量只会继续增长,营业额也会稳步攀升,这家正处于高速成长期的企业,还远远没有达到自己最巅峰的状态。当年本土那些有机会却没敢投资台湾银行的家伙们,如今一定是追悔莫及了吧,不过谁让你们没有看破未来的慧眼呢? “海珠岛商站,才是我们的根本啊,韩库。”邵曙光终于将马黛茶泡好,然后才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椅背上,将目光投向毕恭毕敬地站在自己身前的下属,微微笑着说:“至于澳门,呵呵,以后不妨留给葡萄牙人,也是一个谈判筹码。呵呵,我倒是想看看,断掉了大半贸易的澳门城,到底会萧条成什么样子?城里这几万居民,到底又能剩下几个?” “邵总,您真的要将澳门城还给葡萄牙人?”韩库闻言有些吃惊,说道:“澳门城虽然不大,但位置还是很不错的,而且有多年经商的传统,各类人才也多,如果交给了葡萄牙人,保不齐未来会出什么幺蛾子,您要慎重啊!” 韩库这个当初宿迁乡下的小地主子弟,经过其父其祖一次成功的政治投机之后,凭借着自己还算出众的才能,如今已贵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海珠岛商站负责人。平日里出入的多是广州、惠州两府达官贵人或富商大贾的宅邸——甚至就连惠国公李成栋都请他饮宴过一次——享受了诸般人上人的好处,现在是真的与台湾银行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了,因此他万分不愿意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的生意受到影响,他也是真心希望台湾银行的业务蒸蒸日上的,因此才对邵曙光刚才提到的归还澳门给葡萄牙人有些吃惊。 “说的什么话!”邵曙光白了韩库一眼,懒洋洋地说道:“什么叫我将澳门交给葡萄牙人?我哪有那个权力!说白了,还不是执委会诸公认为澳门并不是必须占之而后快的地方,而是可以拿来做交易的筹码,所以才有了将澳门归还过去的说法。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我们海珠岛商站笼络货源得力,海军船只在洋面上巡逻勤快,澳门给不给葡萄牙人又有什么区别?他们一年到头能做成几桩生意?这些生意的利润又能养活几个澳门人?呵呵,没多少的!而既然在澳门找不着工作,那么很多人还留在这里干嘛,等着饿死吗?” “树挪死,人挪活!这些人在澳门找不到工作,听说当初从葡萄牙远航来到澳门的也多是在本土没法谋生的人,况且很多人在澳门结婚生子已不止一代人,在葡萄牙那里估计也没什么关系,那么这些人多半也无法再回流到里斯本……”韩库这些年不断的学习之下,眼界也是愈发地宽了,只听他说道:“那么,邵总,您的意思是这些葡萄牙人既然在澳门城无法谋生、混不下去了,我们也可以将他们雇佣过来,为我们做事?” “现在自是不太可能,但等东、葡两国和平谈判完成之后,一定会有许多人转过这个弯来的,毕竟没了生活来源,总是坐吃山空也不是个法子,还是得重新找工作啊。”邵曙光掀开茶杯盖,轻轻喝了一口马黛茶后,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现在也可以试着在澳门城里无色一些衣着破旧、面有饥馑之色的葡萄牙人了,这些人应该也快坚持不下去了,去花点银钱招募一些人——记住,要身体强健之辈,老头小孩我可不要——送到登州去接受学习、训练,日后我还有用处。” “我明白了,邵总。”韩库立刻了然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后面将手头的一些工作交办给副手后,我就来着手办理此事,一定会挑年轻力壮之辈。对了,这员额定为多少人为宜呢?” “越多越好吧。”邵曙光放下了茶杯盖,摆了摆手,随意地说道:“但也别太多,不超过一千人即可,可先预支他们一个月的工资,让他们把该擦的屁股擦了,然后统一送到烟台去集中整训。现在北边的捕鲸业、捕鱼业、捕兽(海兽)业发展得那么红火,对人力的需求很大啊,因此将这些人送到那边去工作,应该是蛮胜任的。唔,虽说那些都是政府的企业在搞,但我们主动为政府分忧,也是分内之事嘛,招募这些人花的些许银钱,就算了,不要再往上报账了。啊,我差点忘了,一千人可能不够,再多加一千人吧,总共招募两千人!以前江志清江司令在阿穆尔河地区执政的时候,就一直跟我说呼玛堡金矿缺乏大量的劳动力,现在廖司令上台了,一样会面临这些问题。那就多招募一千葡萄牙人(含其混血后裔),也送到那边去吧,让他们去那里挖金子自食其力,多好,省得在澳门城里东游西荡,整日里还饿得人都扁了,我这也是为了他们好,人总要有份工作的嘛……” 其实,澳门城如今的状况,还真有点像刚才邵曙光说的那番意味了,即如今几乎所有的对外贸易已经停止——废话,船都没有了,自然就没贸易了——澳门城这座因贸易而兴的城市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去,官员们一个个沉默不语、商人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工匠们整日坐吃山空、水手苦力乞讨度日,整座城市仿佛陷入了世界末日之中一般。 可以说,若不是还有教会(一般由富商或官员捐款)定期发放一些免费的廉价食物给众人的话,城里早就发生大规模的饥荒了。但饶是如此,长期坐吃山空之下,澳门城也是承受不起的,因此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了。这从之前东岸人在澳门城招募修建海珠岛商站的劳工时,一大堆葡萄牙人报名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人的日子着实是不太好过啊。 因此,邵曙光让人在澳门城内招募衣食无着的人前往北方捕鱼、挖金子、加工海产品,基本是不虞找不到足够的人的。至于说这些人以后会不会服从东岸人的统治,真心实意为东岸干活,呵呵,去了外东北那种地方,还由得了你么?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啊!最后等你在当地扎下根来,有了家人孩子,那么基本上也就被消化掉了。 “澳门城今后的定位——我是说将管理权移交给葡萄牙王国后的定位啊——大概还是中国大陆与南洋贸易的中间商,即澳门的商人将来自东印度群岛、缅甸、印度、中东的商品运到澳门与我们台湾银行交割,然后我们再视情况给予他们一定数量的中国商品或黑水商品作为交换,以让他们完成一趟贸易——当然这是在我们优先完成给本土厂商供货的前提下。”邵耀光在椅子上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我们是将澳门城发展为我们的商品代理商及免费的供货商,他们所有的贸易都要被我们插一手、刮一层油,甚至我们还能随时中断他们的贸易。这样一来,或许澳门城就不再需要如今这么多人了,这个城市里的相当一部分人口,注定将因为贸易规模的减小而失业离开。而我们现在就提前为澳门城未来的衰弱而肩负、瘦身,其实也是为了他们好嘛,省得到时城内局势变得混乱。” “我明白了,邵总。”韩库点了点头,用心记下了邵曙光的意见,同时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台湾银行的未来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自己买的台湾银行十年期债券的收益应该也能有保障了。 2月3日,匆匆处理完商站部分事务的邵曙光,又让人从仓库内提取了各色货物不等,然后带了十余名随从及护卫,乘坐一艘小船上了岸,朝广州城内而去。此去,他将挨个拜访包括惠国公李成栋在内的广州的各大头面人物,话话家常、拉拉关系、刺探刺探情报——这最后一点尤其重要,因为南方开拓队的江队长想藉此知道一些南明的内部情况,以便为日后的某些决策提供参考依据。 俟后,邵曙光还将按照手头的一份名录,挨个拜访广州、惠州两府有头有脸的富商大贾们,商谈商谈今年的商品采购事宜,同时更是通过他们这个群体盘根错节的关系,多多了解一些南明社会的情报,同样由国家情报总局的官员整理分析,为日后一些决策提供依据。而忙完这里后,他还得乘船去一趟福尔摩沙岛的热兰遮港,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总督揆一商谈一下今年的蔗糖及稻谷收购生意,总之还有一大堆事等着要办呢,着实是忙得很哪!(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惨淡经营的大洋经济 随着一阵震天的礼炮响毕,1664年2月5日,三甲板战列舰“东岸人”号在一艘食水补给船、一艘弹药补给船的伴航下,载运了少部分调任回国的黑水三镇官员及家属,与驻泊在澳门城内的“加的斯岩石”号重型战舰依依惜别,然后调整帆桁,头也不回地朝南太平洋驶去。它们,这是要返回本土了! 包括“东岸人”号战列舰在内的东岸船队,这几个月在远东洋面上当真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原本拥有40余门炮的“加的斯岩石”号就已经够吓人了,结果来了艘拥有108门长短火炮超级战舰,这可让很多人着实吓了一条,很多不应有的活络心思也淡了许多。 在这之中最典型的当要属朝鲜人了,带队的韩德智海军中校犹记得去朝鲜江华岛与朝鲜官员会谈时,在海面上当场发炮演示时的场景:精于学问的朝鲜官员们在看到战舰侧舷炮窗内的火炮一门门开火时,有人几乎都吓傻了,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强大的战舰?与这种战舰一比,水师的那些龟船真的可以劈了当柴火烧了!于是乎,原本心底泛起的一些小心思也就此烟消云散,济州岛、釜山港和元山津,看来是注定无法收回了! 另外,本来邵曙光还想请“东岸人”号战列舰去热兰遮港及海珠岛一行,以为他们壮壮声势的,结果都没有成行。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热兰遮堡外海水浅,排水量达1730吨的大型战舰航行过去太过危险。而海珠岛商站外同样是做此考虑,因为海军尚未对那边的水文状况进行过详细勘测,不敢让寄托着东岸人精神象征的战舰过去冒险,万一搁浅了怎么办?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无论如何,包括“东岸人”号在内的诸多强大战舰君临远东,还是让与东岸人纠葛甚深的各方势力深为忌惮,清国如是(或许他们还不知道……)、明国如是、葡萄牙人如是、荷兰人亦如是,相信即便“东岸人”号战列舰已经回了本土,其在远东洋面上留下的威慑力一时半会也无法消除,这对于东岸人的当地开拓的好处不言而喻。 2月9日,三舰编队驶近了马尼拉港,并请求入港停靠补给,当然此举更多的是威慑意图,毕竟哪有才出门航行了几天就坚持不住要靠岸补给的。马尼拉的西班牙殖民总督坚持不许东岸战舰入港,因为他们很显然是被这样强大的船只给吓坏了,生怕其进入港口内凭借超强的侧舷火力将码头上的西班牙人给一锅烩了,因此任凭东岸人说破嘴皮子,他们只允许在外海补给,并表示将派出小船装载补给品送上门去。 与此同时,韩德智中校还发现,港口两侧高地上的炮台内西班牙士兵也人影绰绰,似是在严密戒备。发现这点的东岸官兵放声大笑,对着岸上如临大敌的西班牙人指指点点,状极不可一世,当然他们有理由这么骄傲。 在交纳了少许补给费用后,西班牙人将食物、新鲜淡水都送上了“杂货商人3号”食水补给船。而令人惊异的是,这个时候西班牙人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请求,即他们询问东岸人是否愿意将马尼拉城内众多的中国人给带走,因为他们认为东岸人与他们是血缘上的亲戚,应该会对这些人予以接收,以帮助他们解决一个大麻烦。 说实话,西班牙殖民总督现在对本地越来越多的中国人那是极为头痛的,这些人虽然向来比较温和、顺服,该交的税基本也都交了,比起那些狡猾懒惰的土人不知道好了多少。但不容忽视的是,这些中国人手头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在信奉金钱就是实力的西班牙人看来,这就是潜在的重大威胁,必须予以剪除,否则未来他们在马尼拉的统治就有可能被掀翻。更何况这些异教徒们还很有钱,就如同当年在西班牙境内掌握了大量财富的摩尔人和犹太人(多为商人或、农场主或手工业匠人,平均较为富裕)一样,驱逐或送他们上火刑柱是有大利可图的,因此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也分外希望杀戮或驱逐了这帮中国异教徒。 但杀人简单,后续首尾却不好处理,因为现在西班牙人也知道,东岸人自称“宋国后裔”,马尼拉这儿的中国人里可不就有很多蒙古入侵之时南下航海过来避难的么?因此,杀了这些人的后果是不可控的,很有可能引发战争,那么就必须要慎重对待了。因此,西班牙人在看到东岸舰只过来之时,才灵机一动,试探着询问东岸是否愿意接收这些人。如果东岸人愿意接收的话,那么可以将这些人都送给东岸人,同时保证他们可以带走自己的私人财产;而如果东岸人不愿意接收的话,那么事情也就简单了,他们可以如同当年对待摩尔人、犹太人的举动那样,来一场狂欢的饕餮盛宴了。 韩德智中校作为穿越者,还是隐约知道西班牙人历史上对统治区内华人的屠杀行为的。因此在考虑了一会后,他表示愿意接收这些中国人,但他们这趟船只已经无法携带更多的人了,因此只能等后续的船只过来接运,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西班牙人对此悄然松了一口气,虽然允许这些中国人携带财产离开可能会让他们少得许多好处,但至少解决了悬在心头多年的一个大隐患,也算是不错了。更何况,这些中国人离开之时,很多田地、林场、房屋是没法带走的,只能贱价变卖甚至直接遗弃,这自然给了城内的西班牙绅士们一个极好的发财机会——而送走这批异教徒后,城里的中国人就只剩下那些愿意皈依天主教的了,对于他们,西班牙人还是比较放心的,也是能够容忍的,于是这次简直是皆大欢喜。 韩德智对西班牙人的小算盘心知肚明,不过考虑到本国没有任何殖民吕宋的计划,也不打算在近期破坏与西班牙王国的和谐关系,再加上新华夏岛、拉包尔、义成地区也较为缺人——尤其是这些对热带气候有一定适应能力的人——因此将这批华人集中送到上述几地,应该是较为可行的,本土执委会诸公应该也是能够同意的,故此他才当场打赢了西班牙人的提议,将这些人迁走。 三艘舰船组成的编队离开马尼拉湾后,开始调整航向,向东南方前进,并于1664年3月3日抵达了拉包尔港。这个曾经压根没被东岸人重视、只作为中途补给椰子和淡水的海岸,随着遗留在此的明人越来越多,(与土著通婚诞下的后裔也越来越多),不得不匆匆忙忙地于1658年设立了殖民机构——拉包尔管理委员会,原本从属于澳洲开拓队,但现在已然是一个独立的地方机构,受本土政务院直辖。 这个机构如今有委员8人,总书记官1人,港口的大小事务几乎都由他们决定。委员最初全部由本土选派,但现在除总书记官和部分委员由本土调派外,其余数人都是在本地居民中挑选威望较高的人士担任,一同管理这个作为移民航线重要中间节点的城市。 拉包尔港如今已经有了藩汉居民八千五百余人,增速还是相当之快的。虽然这里环境恶劣、虽然这里疫病横行,但架不住每年移民运输船队都往这里丢人啊,再加上少许归化定居来的土人,这人口增长到如今这个程度,也就很正常了。 只不过,这里的人终究还是长得太丑了!这是韩德智等人登岸后第一时间的想法,大量库苦库苦人、美拉尼西亚人充斥在码头、椰林、种植园等需要大量劳动力的场所,土人与明人通婚后诞下的后裔则在旅馆、饭店、商铺等机构内供职,因此东岸海军官兵们第一时间看到如此众多的丑陋“野蛮人”居然如此堂而皇之地生活在城市内后,一个个都有些傻眼,什么时候东岸人每到一地不是先清理土著了? 拉包尔港的市面还是比较繁华的——当然这种繁华仅限于南太平洋地区——群岛开拓队(原大溪地开拓队)辖区的蔗糖、烟草、可可、咖啡、干果、黑珍珠等商品在此汇集,北方南下的移民船偶尔也会带来一些药材、皮革、盐茶等商品,从澳洲北上的船只很多时候也会装载一些牲畜、本土商品、酒类、金属器具过来,总之这个八方辐辏之地经过这么些年的发展后,如今已经很成规模了——君不见拉包尔城外远郊那大片规划得整整齐齐的农作物产区么,供应来往船只的芋头、香蕉、大薯、水稻和椰子就多产自那里,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移民大业可谓做出了极大贡献,同时也使得本地居民们较为富裕。 当然了,他们的这种所谓富裕,在本土看来其实是不值一提的。盖因拉包尔港限于地理位置,终究是和群岛开拓队、澳洲开拓队辖区是一个经济圈的,正所谓“大洋经济圈”是也。但这个经济圈的缺陷相当明显,那就是人口稀少,远离这个世界上的各条主要航线,让人无奈地很,也难怪拉包尔港的某些有钱人在发达后也选择移民东岸本土呢,实在是不想在这个穷山沟沟里打转啊。 3月5日,休整完毕的东岸舰船编队再度离港,朝澳洲金山港而去,此去顺风顺水,一路高速,最后只花了十八天时间便抵达了金山港,而这时的金山港,才刚刚入秋,地里满是大片黄澄澄的麦子,让人看了极为赏心悦目。 东岸人设在澳洲大陆上的据点,近些年虽然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抽血(人口被装船输送到智利地区),但在澳洲开拓队队长王炎的苦心经营下,近些年来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发展的,比如西澳地区孤山县的设立。 而在东澳地区,作为一个重要的航运中间节点,金山港的人口在经过二十年时间的发展后,也是相当不少了,且已开始向周边扩散。前阵子,开拓队队长王炎正式下令,将几个大村庄升级为乡级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吉朗(geelong)小城附近的柘湖乡、位于后世弗兰克斯顿城附近的大茫乡,以及位于后世波因特朗斯代尔(potlonsdale)小镇附近的兴塔乡。这三个定居点加上既有的金山港,基本上算是将整个金山湾(即菲利普湾)都环绕一遍,囊括在内。 这四个环海湾定居点,加起来一概有不到一万二千人口,大部分是身体状况欠佳的明人移民后裔,其次也有山丹人、朝鲜人、日本人及本土流放犯人,只不过数量比较少而已。这么点人口,确实能做的事情不是很多,毕竟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是为过往移民船只提供食水、暂住场所,同时为船只提供燃煤和维修保养服务,不可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因此你便看到了,这一万二千人基本上都是环海湾居住着,基本没怎么向内陆腹地拓展,其主要原因就是需要他们为每年庞大的移民数量和船只服务,不得不如此。 不过,澳洲开拓队终究有自己的利益,王炎本人也有发展地方、凸出政绩的冲动,因此这次在听说澳门城内有一大票葡萄牙居民及其后裔后,这厮就打算从中招募个三五千人(如果可能的话甚至更多)来到澳洲南海岸的这两个地区定居、开荒,以最大程度地发展地方经济。甚至就连这些人的生计他都想好了,种小麦、种葡萄、酿酒,向邻近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辖区内出口面粉和葡萄酒,虽然生意规模不可能做多大(毕竟分散在全远东地区为荷兰东印度公司服务的白人总数也才一万多),但也不失为一条路子,搞好了的话,也是能养活不少人的,甚至还能发展一点贸易,为澳洲开拓队政府赚取一点可怜的进出口关税。 只是,他的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还很难说呢,毕竟执委会对这片“鸟不拉屎的偏僻之地”实在是太过于忽视了,澳洲大陆的声音在大多数时候都难达天听,以至于这里一度沦落为了南锥和智利的输血地,想想也是惨。 澳洲殖民地的那些破事韩德智等人没兴趣听,也没兴趣了解。三艘舰船在这里休整了数日后,3月28日,采买完毕补给品的他们再度扬帆起航,离开了这个僻居世界一隅的可怜殖民地,朝南锥地区驶去。 此去向东,走的是远离西风带北缘的海域,一路上顺风顺水,航行起来速度较快。虽然海面上的大风大浪不断,气候一如既往地比较恶劣,但海军众将士凭借沉着冷静的头脑和相对丰富的航海经验,依然有惊无险地驶抵了智利南部的阿劳坎港,全程只花了二十多天。 在南铁公司辖下的太平洋造船厂内修补了一下因大风大浪造成的船体、帆布破损后,三艘舰船于4月23日再度拔锚启程,南下经麦哲伦海峡向东,朝大西洋沿岸驶去——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首都东方港。 1664年5月8日,不经意间经历了环球航行的三艘舰船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驶进了东方港军用码头内,至此整个历时一年多的旅程宣告结束。(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与谁站在一起(今日第九更) 比克尔的旗帜覆盖了遥远广阔的大洋…… 他那载满货物的大船划开波浪…… 把全世界的黄金都揽入荷兰的胸膛…… “真是扯淡的诗句!”马尔科·特里普将手头一本厚厚的诗集重重盖上,封面上印出了冯德尔(vondel)的名字。马尔科知道,这是一个著名的诗人和剧作家,出身于科隆,在阿姆斯特丹和海牙的上流社会非常出名,比克尔家族就经常邀请他在自己的庄园里举行诗会,因此这个家伙免不得投桃报李,写一些吹捧对方的诗句,比如眼下这本放在贵宾室里的不知所谓的诗集。 马尔科·特里普是皮特·特里普最小的儿子,是此刻在阿姆斯特丹光芒万丈的路易斯·特里普(特里普家族创始人伊莱亚斯·特里普的后裔)的堂弟,对于自己家族曾经攀附过的比克尔家族,他内心之中总有一股畏惧、羡慕、嫉妒和厌恶等多种混杂的难言情感。尤其是在他喜爱的姑娘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比克尔家族某人的怀抱中后,他的这种情感就升华到了极点,以至于在无人时总是神经质一般地对着比克尔家族大骂,但这会他还不得不为了比克尔家族乃至联合省的利益,远渡重洋来到了东岸这个异教徒的国度——没有比这更糟糕、更令人感到难受的事了。 由于已经靠港,并且缴纳了入港税费,无精打采的水手们将绣着“wic”标志(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标志)的帆布缓缓降下,然后落下了铁锚,等待东岸海关的关员上来检查货物,评估价格。 马尔科·特里普就是在这个时候下的船,他没有在码头上多逗留,而是让一名随员带路,直接去城里面见联合省驻东岸大使康拉德·范博伊宁根。随员显然是曾经不止一次来过东岸,只见他熟门熟路地拦了辆东方街车公司的马拉轨道客车,然后招呼一行人上了车,朝联合省大使馆而去。 马尔科是第一次来东岸,因此对这种轨道车非常感兴趣。他记得之前码头上也有此类轨道车,不过那是拉货的平板轨道车,与眼前这个不是一回事,但一样方便、快捷、有效。 “为什么联合省不能兴建这种看起来非常高效的运输工具呢?是城市规划太过凌乱而导致修建成本过高吗?”带着这样的深深疑惑,马尔科很快就来到了气派考究的联合省驻东岸大使馆内。 范博伊宁根刚刚从青岛港返回,他乘坐的是东岸的火车,同样方便、快捷。在听闻本土有特使抵达后,范博伊宁根第一时间将人请了进来,在互相验明身份后,他接过了马尔科递交过去的信件,拆开后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联合省三级议会议长约翰·德维特写给范博伊宁根的外交信件,信中详细描述了去年十月份发生在西非的交火时间,即英格兰皇家探险者非洲贸易公司与荷兰西印度公司之间因争夺黄金、奴隶和象牙资源而开战的消息,同时也简略介绍了一下如今联合省国内对此事的看法。在信的末尾,德维特议长用严厉的语气要求范博伊宁根,必须尽快摸排清楚华夏东岸共和国对此事的态度——如果可能的话,将他们拉到联合省一边来,以备未来局势恶化时做好准备。 范博伊宁根当然已经听说发生在去年的这场殖民公司间的战争,但作为出身上流社会、背景深厚的他,自然不会对这件小事掉以轻心,盖因这两家公司的背景都非常深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代表了这两个国家统治阶层的利益。如今他们为了利益开战了,那么包括范博伊宁根在内的很多人都想知道,这到底会不会升级为两个国家间的对抗乃至全面战争? 现在答案似乎已经揭晓了,范博伊宁根从这封外交信件中推断出,至少联合省三级议会暂时还不想开战!他们可能更多地从经济利益的角度来考虑,对此范博伊宁更无法置评,但他同样清楚,三级议会这种软弱绥靖的态度,很可能会纵容英格兰人,继续助涨他们的嚣张气焰,未来说不定还会继续发生各种如此时西非袭击一样的大事件。 好在德维特议长也要求范博伊宁更尽快面见东岸外交官员,摸清楚他们的态度,言辞中拉拢之意非常明显,这令范博伊宁更稍稍放下了点心,显然三级议会也不是没有设想过最坏的可能性。毕竟一旦战争爆发,华夏东岸共和国所处的地理位置,以及他们近年来越来越令人刮目相看的海军力量,对于联合省和英格兰来说就极为重要了——三级议会不指望东岸站在荷兰一边向英格兰宣战,但至少希望他们保持“友好中立”,即在战争期间联合省海军无法有效为商船护航的当口,东岸人可以利用他们中立国的身份将各类联合省紧缺的物资运进阿姆斯特丹、弗利辛恩、霍伦和恩克赫伊曾等港口,支持联合省将战争不断打下去。 “国内已经派出舰队去收复西非据点了,会顺便端了皇家探险者非洲贸易公司的一些商站。”马尔科·特里普见范博伊宁根已经读完了信件,立刻适时地说道:“但是无论是西印度公司还是三级议会,都不希望现在就将此事闹大。他们还不希望爆发全面战争,西印度公司更是承受不起战争的摧残,因为这很可能毁了他们。德维特议长希望在德鲁伊特尔的舰队收复西非失地后,英国人适时退让,让此事就此平息。” “万一英格兰人执意开战呢?要知道,他们的新国王可不是个什么让人省心的家伙,而且他现在急于发动战争以获取威望,正如十年前克伦威尔所做的那样。”范博伊宁根招呼马尔科·特里普坐下,然后取出一包上等弗吉尼亚烟丝,点了个烟斗抽着后,说道:“他们可能派出舰队来进攻开普敦,也可能在圭亚那动手,更可能进攻多巴哥岛、库拉索岛、东印度群岛、新尼德兰等等,他们能进攻的地方太多了,而且他们很显然有这个冲动,他们的海军都是一群极具野心的疯子,我们不能不防。” “您说的也许是事实,但西印度公司和三级议会还不想开战,因为这会严重影响贸易,损失会非常之大。”马尔科·特里普又加重语气叙述了一遍之前他已经说过的话。 “而且,这也是德维特议长本人的意思,比克尔家族、特里普家族、法尔克纳家族、霍福特家族、范贝尔库特家族、特丁斯多彻特家族、科伊曼斯家族、范马尔维斯恩家族也是持同样的意见,他们认为一切以贸易为重,除非局势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马尔科·特里普又补充了一句,说完便闭嘴了,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地看着范博伊宁根会怎么说。 “好吧,大人物们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希望日后他们不会后悔吧。”范博伊宁根显然无法违逆包括议长和诸多实力家族在内的集体意志,他只能叹息,叹息这些人的软弱和绥靖态度会纵容英格兰的野心:“也许联合省错过了一个提前发动的好机会,现在英格兰人的野心一定更加大了,我不想做什么不负责任的臆想或猜测,但我认为现在他们的舰队一定已经在路上,就看他们想去进攻哪些地方了。西印度公司,这些年铺得摊子实在太大,处处是破绽,他们想打哪里都很容易。” “现在我的任务,就是拉拢东岸人站到我们一边了?”范博伊宁根故作轻松地说道。 “不,您不必要做到那种程度,您现在只需要摸清楚,一旦联合省与英格兰爆发战争,华夏东岸共和国到底会站在谁的一边就可以了。”马尔科·特里普简短地说道:“德维特议长认为,若想让东岸与联合省站在一边共同对抗英格兰人的进攻,可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成功的可能性还很低。鉴于东印度贸易的极端重要性,东岸人又是必须要拉拢的,否则一旦他们站在英国一边,联合省受到的损失将会极为惊人,这是三级议会所无法接受的,所以您务必要令东岸人在这场战争——如果可能爆发的话——中保持中立,最好是友好中立,就像上一次为我们供应物资那样。因此,德维特议长已代表三级议会,正式授权您可以代表联合省与华夏东岸共和国签订不长于五年的商品供货合同的权力,合同商品的名录在刚才给您的一份文件中,您可以仔细查阅。” 话说在上一次的英荷战争中,东岸人动用了相当部分的运力,往联合省运输了大量食品、工业品和军需物资,其总量最多时一度占到了开战前荷兰各类物资需求总量的5,有力缓解了联合省国内物资紧缺的状况。这事虽然一过去了十年以上,但荷兰人对此仍然记忆犹新,因此这次他们同样希望东岸人能在战争期间如同以往一样给予联合省以帮助——最次最次,也不能让这个让人越来越不容忽视的国家倒向英格兰一边,虽然这可能性并不大。 “那么这事情并不难办,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依据我在东岸生活多年的经历以及对东岸政府高层的了解来看,他们是绝无可能站在英格兰一边的。至少在联合省与英格兰的战争中,他们是同情我们的,虽然不见得会参战,但至少是友好中立。”范博伊宁更搁下了烟斗,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来传令的马尔科·特里普,说道:“但我认为现在就有必要和东岸签订一些供货合同了,比如至关重要的船具和大炮的供货合同。英格兰作为旧大陆主要的火炮和枪械出口国,一旦真的对我们心怀恶意,我很难想象阿姆斯特丹、代尔夫特、鹿特丹等地的海军部还能从伯明翰工业区采购哪怕一根铁钉。所以,我们最好现在就与东岸人提前签好供货合同,采购一批海军用长管火炮,优先运回阿姆斯特丹,以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 “这是您的权力,范博伊宁根大使,虽然我并不认为战争很快就会爆发。因为以前英国东印度公司也与我们在印度和东印度群岛发生过战斗,但都没演化成两国间的全面战争,这一次说不定也和以前一样。”马尔科·特里普说道。 “我坚持,马尔科。”范博伊宁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自从十年前的那次战争后,尝到了甜头的英国人在贸易竞争的道路上越奔越远,诉诸武力来打破联合省现有的优势是很自然的举动,因此他们这次的行动很可能是蓄谋已久的行为,我们必须提高警惕。所以,我决定下东岸下订单订购二百门12磅长管重型舰炮、一百门8磅舰炮及其他一些不同口径的短管炮,并督促他们尽快生产——如果有可能的话,让他们直接打开武器库让我们搬运也可——好让我们早一点运回联合省。马尔科,我想确认一下,这是德维特议长授予我的权力吗?” “是的,这是您的权力,但那是在战争明确爆发的情况下……”马尔科·特里普说道。 “这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后面我会向德维特议长写信解释此事的。现在,请先容我去与东岸人签订一份大炮采购合同,以荷兰省阿姆斯特丹海军部的名义。”范博伊宁根态度极为坚决地说道。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么我没有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呢……”马尔科·特里普见是不可为,只能苦笑地退让了一步,说道。这个范博伊宁根出身名门,祖上曾当过荷兰执政,在荷兰省的能量相当之大,他想任性地做某件事,别人还真不好阻止,尤其是在他还有授权及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提前的准备 1664年5月9日,晴,东方港。 就在以“东岸人”号战列舰为首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编队悄然返回本土之时,联合省驻东岸大使康拉德·范博伊宁根也在东方宾馆的豪华包间内,与东岸中央执委、外交部长莫三先生共进晚餐。 晚餐是典型的东岸吃法,范博伊宁根熟练地拿着筷子吃着各类美味的食物。说实话,在东岸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现在愈发觉得东岸这个国家不仅是科技先进、制度先进,甚至他们的文化都比联合省要先进不少。就说这吃饭吧,眼下坐在包间里的众人都用着洁白的象牙筷子夹菜吃,相比起欧洲此时只能用刀切割粗陋的食物(奥地利宫廷甚至还在用手抓食物吃,简直不可想象),这种做法不知道要方便多少、文明多少,因此范博伊宁根现在也越来越习惯坐在明亮的煤气灯下,用象牙筷子和瓷盘,吃着烹饪精美的食物。 “康拉德,你说要先与我们签订一份供货合同?虽然我们现在的武器库里并没有足够的此类军械,但这在我看来不是什么问题,我们很快就能将它们生产出来并装船运走,三百多门火炮,真的不是什么大数目。”莫三先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笑着说道:“当然价格也很公道,不会让你们吃什么亏的,毕竟在应对咄咄逼人的英格兰人的情况下,贵我两国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莫三当然有这个信心,在“打铁工”系列水压机使用愈来愈广泛的今天,加工一些12磅、8磅火炮的炮筒,完全不是什么大活计,哪怕荷兰人要的火炮倍径比再高一些也没问题,在手工铸炮匠人们看来难比登天、废品率极高的高倍径比炮筒铸造环节上,拥有水压机锻压、加工的东岸兵工厂,不但质量极为稳定,就连加工产量也是极高。可以说,在火炮生产这一项上,东岸人已经远远地将世界各国甩在了身后。 长相标致的波兰女服务员重新开了一瓶南非进口的象河葡萄酒,给莫三倒了一小杯。莫三轻轻接过,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联合省大使范博伊宁根,说道:“火炮销售的问题,我现在就能够答应你。不过,战争——尤其是海上战争——可不是光有足够的火炮就能解决问题的,帆布、缆绳、木桶、蒙皮、火药、炮弹等等,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毕竟战争本就是一场大消耗嘛,英国人在这方面的生产能力还是很强的,贵国海军舰队的武备有一半以上都是在伯明翰的‘黑乡’工业区采购的吧,这就很成问题了……” 范博伊宁根知道莫三说的是实情,但他已经提前采购了一定数量的火炮(这也是顶着风险和压力的),如果再花大价钱采购其余一应事物的话,这个责任可就不是轻飘飘地给德维特议长修书一封能解决的了,毕竟现在英国与联合省之间并未爆发实际的战争,三级议会的大佬们也不是很想打,不是么? 因此,他只能无奈地说道:“我暂时还没有得到这方面足够的授权,提前购买三百门火炮已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虽然我认为这场战争必然会爆发,但我们还不能无视它尚未真正爆发的事实。我现在只能说,我可以与贵方提前做一个约定,一旦战争爆发的消息传到东方港并经由我确认,我会立刻与贵国各企业联合签署一份涵盖军火、食品、船具、日用品、机械设备、各类零件、油料灯各方面的合同,合同时间不短于五年,总金额最高可达一千万盾。这对贵国的商界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十年前的那场与英格兰人的战争,就促成了德意志地区手工业的大发展,相反莱顿的纺织业当时却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莫三闻言微微点头,关于这份为期五年的超级供货合同,范博伊宁根在前天简短碰面时就粗粗聊过了,后来他也看了秘书整理后递交过来的详细资料。好家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荷兰人采购的商品多达数百种,其中甚至包括葡萄酒、干酪、黄油、高级面粉、干果、咸鱼等食品,足以让多年以来很难走出国门的东岸食品行业也迎来一次难得的发展机遇;至于说像机械设备、零部件、布匹、五金器具、军火等传统出口大户,以及如风油精、活络油、清凉油、驱风油(只能夏天用了……)等新锐药品,他们也是照买不误,简直是17世纪的“爆买族”啊,让工商部、贸易部的官员们看了是喜不自禁,恨不得要求荷兰人现在就执行合同,好让他们立马就享受赚钱的乐趣。 “康拉德,贵国对南非地区是怎么看的?”在吃了几口东岸名菜土豆炖牛肉后,莫三朝范博伊宁根问道:“你知道的,我国政府一向对这里十分关注。如果战争爆发——我是说如果——贵国有没有在南非进行军事行动的计划?” 莫三问范博伊宁根这话是其来有自的,简单点说,那就是东岸人不希望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南非的领地被荷兰吞并,因为这会壮大荷兰开普敦殖民地的实力。如果可能的话,东岸人还是更想由自己来亲自接收这块地盘,至于说怎么接收,那方法就多了,可以出钱买、可以用土地交换、更可以讹诈,全看你怎么操作及时机的把握情况如何了——比如,在莫三看来,东岸人完全可以用新尼德兰与英国人交换南非殖民地。什么?你说新尼德兰目前还是荷兰西印度公司名义上的土地?唔,很快就不是了,以荷兰人在那里孱弱的武装和人力,是抵抗不止英国人的进攻的。 而英国人若想要顺利处置新尼德兰,那么就绕不开对这片土地拥有优先购买权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也就是说,他们若想吞下新尼德兰,那么就必须先使得东岸人宣布放弃对此地的优先购买权,而这不付出点利益显然是不够的——南非(如果那时已经朝不保夕的话)就是一个很不错的说服东岸人同意放弃行使优先购买权的大好条件。 当然了,或许有人说,现在新尼德兰只有七千余白人,经济全靠与土人贸易为主,耕地开垦得不多,伐木、捕鱼业更是才刚刚起步,可能在英国人看来完全不如南非殖民地重要。是,这话没错,事实上在英国人眼里,新尼德兰不光没南非殖民地重要,甚至还不如圭亚那重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历史上第二次英荷战争失败后,将已经被自己占领的整个圭亚那割让给荷兰,转而换取对新尼德兰的统治权了。要知道,在当时的各国看来,能出产蔗糖和优质热带木材的圭亚那的价值,可是比新尼德兰高不少的,不然荷兰人也不会逼着英国佬同意用圭亚那换新尼德兰了。 不过,一旦真出现这种情况(即南非地区两国的东印度公司相安无事),那么东岸人一定会想办法及时行使对新尼德兰的优先购买权,要求此地的实际控制着将土地管辖权移交给华夏东岸共和国,否则他们将介入战争。事情演变到了这种地步,莫三不相信英国佬还无法做出明智的抉择。而一旦东岸人顺利得到了英属南非殖民地,那么对荷兰开普敦殖民地就形成了两面夹峙的形势,未来等待合适的时机全取南非也就不是什么奢望了。 范博伊宁根当然对莫三问起南非的事情心下了然。从内心来讲,其实他是不愿意见到英属南非被东岸人吞并的,因为那样一来这个异教徒国家在南非的优势就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显然还不知道东岸人在义成地区的发展),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构成了重大威胁,因此他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由于两国间的战争尚未爆发,我不便对此进行任何评论。范里贝克总督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我在阿姆斯特丹时也时有耳闻,我相信有他坐镇开普敦,一定会谨慎处理好南非的一应事务的。” 范博伊宁根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在委婉地告诫东岸人,南非的事情与你们无关,你们最好也不要试图插手。范里贝克总督是个审时度势的明白人,他知道该怎么办才最符合联合省及东印度公司的利益,你们就不要乱搞了,否则可能会引起大家的集体敌视。 莫三听了这话微微一笑,然后找了个由头,将话题岔到别的地方去了,他已经试探到了对方的底牌。荷兰佬虽然由于可能爆发的战争要求助东岸方面,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毫无原则地退让,一味满足东岸人的要求,比如南非方面他们就不愿意看到东岸取了英国人的殖民地。而如果这事真的发生了的话,天知道荷兰人会怎么做! 不过,对东岸人来说,全取南非一直是基本国策,对英属南非殖民地也是志在必得,因此不管未来局势发展得怎么样,在这件事上,东岸人是必定要搅局的——各国都有各自的利益,那么分歧就不可避免,哪怕再好的盟国之间也不可能没有利益冲突,那么届时无非就是看各自的手段了。 丰盛的晚餐在晚上九点多时终于结束后,心事重重的范博伊宁根乘坐马车返回联合省大使馆,对未来局势仍然感觉混沌无比他并不知道,那位带领荷兰舰队前去收复西非据点的海军上将米歇尔·阿德里安松·德·鲁伊特尔会做些什么,他当然也不知道这位奉命稍微“警告”一下英格兰人的海上老将,会转而率领舰队去进攻对英国来说极为重要的殖民地巴巴多斯岛,而这无疑会进一步升级两国间本就紧张无比的局势。 而莫三在范博伊宁根离去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东方宾馆,而是将自己的助手和随员们都喊了进来,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重点讨论了下一阶段国际局势的演变及英、荷两国可能的决策。大家在莫三的鼓励下纷纷发言,气氛一时极为热烈,而所有被认为有价值、有见地的讨论也都被要求一一记录了下来,后面再与国家情报总局进行深入的联合讨论,以给执委会诸公做决策提供依据——可怜的葡萄牙人,这会已经完全不在华夏东岸共和国下一阶段外交工作的重心里面了,至于何时达成和平协议,那就只有天尊才清楚了。 1664年5月12日,在政务院总理陶晨曦的批准下,王华督带着一帮东岸煤气公司的技术人员们,开始进驻国内各大厂家,并为其安装煤气灯系统。而这无疑意味着,东岸人已为未来可能爆发的英荷战争带来的市场商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提前的准备(二)(今日第十一更) “那么,就停了对巴西沿海的军事行动吧。”就在东岸煤气公司开始给国内各大企业安装煤气灯系统的当天,镇海县电报房内,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莫茗一边抽着烟,一边对前来请示的海军部长李毅少将说道:“反正那边也快被抢烂了,抢无可抢,再动辄动员两万海陆军将士过去,确实是亏得慌,还不如将民兵部队解散,让他们回去干活好了。现在英荷局势这么紧张,战争爆发已是大概率事件,多一个人生产物资后面也好多出口一点挣钱。” “是这个理,巴伊亚、伯南布哥、塞阿拉、马拉尼翁等地已被犁过几次了,确实没什么油水。海军最近的任务也比较重,加勒比海那边已经提过好几次了,韩德智回来后,必须得委派一名得力将官前去坐镇,同时也得多派一些舰只过去,帮助加勒比航运公司稳一稳阵脚,毕竟他们现在的力量,还有些过于薄弱了。”李毅部长说道,这事是海军露脸争好处的大好机会,他没理由不重视。 话说加航公司也在加勒比海发展好几年了,虽然垄断贸易的利润是极为丰厚的,但谁让人家负担也很重呢?尤其是在开局抢布局的阶段,除要每年固定交给国家财政部一定数额的五大海关——分别是卡塔赫纳、哈瓦那、圣奥古斯丁、维拉克鲁斯和贝略——关税收入外(等于是包税性质),他们还得订购船只、扩大种植园、维持驻加勒比海陆军的部分军费、运输黑八旗人员至自由邦、打点各地西班牙贵族和商人、清剿海盗、打击走私等等,一大摊子的事,这开支嘛,自然也是极为浩大的。 甚至于,在去年(1663年)加航公司总裁丁一愚给本土的报告中,明确提到全年净利润才不过23万元的样子,比远东地区的台湾银行还要低了那么一点,真是令人大跌眼镜。华夏东岸共和国三大殖民贸易公司——南锥铁路公司、加勒比航运公司和台湾银行——之中,大概也就这家盈利能力最差了,如果你忽视南铁一开始连续巨亏六七年的话。 加勒比航运公司为了脱离这种窘境,不得不向娘家海军部求救,希望他们能策动国内给予一些政策或经济上的扶助,以帮助他们减负。与此同时,该公司也自己提出了一些削减开支的方案,比如他们请求将营部设在波多黎各岛圣胡安港的第四混成营调回国内——这帮大爷,一年连军饷、吃住、补贴加花销,二十万元的利润就没了,实在养不起了——辅之以成本较低的民兵或雇佣军,他们预计开支一年可削减十万元以上。 此外,他们还强烈要求将每年运输黑八旗官兵及家属的额度削减一半,因为这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贸易效率(从本土出发前往加勒比的船无法携带大量货物),保守估计此项一年可增收二十万元以上;最后,他们还希望海军部能沟通下国内三大造船厂,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帮忙设计一款航速较快(为此可以适当牺牲一点火力)的巡逻舰,以帮助他们加大缉私的力度,他们预计,如果由快速巡逻舰组成的缉私船队形成一定规模的话,那么加航公司每年再增收个三五十万元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现在的走私实在是太严重了。 加航公司的几大要求,说实话令海军部有些紧张,正如南铁之于陆军部一样,加航公司对于海军方面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是断断不能舍弃的。因此,整个海军部从部长李毅朝下,几乎就没有人不在研究怎么给加航公司减负,同时增加它的实力。而他们的理由其实也冠冕堂皇,那就是英格兰、联合省下面有可能要爆发激烈的战争——姑且称之为第二次英荷战争——他们势必要从全世界各处抽调力量回北海厮杀,这样一来,这两个海军强国对加勒比海的控制力必然要下降一个数量级,那么这时候岂不正好是东岸人强势介入这个富饶海域的大好时机么?如果说正规海军公然介入有些碍眼的话,那么完全可以扶持、武装加勒比航运公司嘛,企业在加勒比海做什么事情,总比政府赤膊下场要灵活得多。 不过,海军的这种说辞顶多也就忽悠下无知的民众和下层官员罢了,对于老奸巨猾的执委会诸公和一直试图揪他们小辫子以争夺军费的陆军,这种说辞可就完全不够格了。执委会想的是怎样花小钱(甚至不花钱)办大事,陆军想的是怎么在国内军费预算分配中压海军一头,你海军现在巴巴地说要派军舰去加勒比海加强军事存在,这扯什么淡呢? 因此,莫茗立刻就说道:“派战舰去加勒比海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现在又要封锁巴西沿海,还要给国内商船护航,那边佛得角群岛也要派驻一支分舰队打击葡萄牙人,本土防卫也不能不考虑,这样一种情况下你们还要派军舰介入加勒比海,你们有三头六臂吗?葡萄牙人是怎么垮的,还不就是力量太过分散,被我们大舰队上去一个个击垮的!老李,我实话实说啊,真是不希望你们海军栽跟头。力量太分散了,不好!” 李毅听莫茗这么一说顿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得,这事还得着落到结束对葡战争上头。也只有先结束了与葡萄牙王国之间的战争,海军的相当部分力量才能够从繁杂的护航、封锁及战斗任务中解放出来,进而为了海军众的利益奔走。但在此之前,东岸与葡萄牙还是处于战争状态,东岸海军还是不得脱身,什么也干不了,这事情就是这么蛋疼。 想到这里,李毅不由郁闷地发现,之前海军还是不怎么同意迅速结束与葡萄牙王国的战争的,但现在看来,这事还是越早结束越好。现在英荷开战,是东岸人极好的介入加勒比海的机会,过了这村可就不一定有那个店了,等到战后英荷两国再度将注意力转到加勒比海时,再在这里搞风搞雨的机会可就少了。因此,李毅决定结束与莫茗的会谈后,自己就抽空回一趟首都,与执委会诸公商讨一下,他们一惯支持海军,且东岸海军强势挺进加勒比海也符合国家利益,有他们关照,那么加航公司的未来应该就差不了了。 抱着这个想法,李毅也不打算在莫茗这取得突破了,反正海军和陆军天然处于竞争关系,素来是合不来的,指望他们帮助海军扩大势力和影响力,纯属白日做梦,除非有足够的利益打动他们。现在想来,这联合参谋本部总参谋长的职位让陆军霸着真是老让人上火了,干什么事都不爽利,下次换届选举,一定要多多走动,将这个关键的职位抢到海军这里来。 因此,这会听到莫茗指责海军力量过于分散,他也不辩解,只是随意东拉西扯了一段,最后提到第四混成营在波多黎各岛驻防日久,因为水土不服而减员的士兵很多,再加上多年未回思乡之情日盛,是否可以将该部调回本土休整,同时从国内招募有战斗经验的人员组成一支二线部队,前往加勒比海驻守。 李毅此时这么说,其实是打上了刚从远东奉调回国的部分新军第一师官兵罢了。这次跟随海军舰队从印度洋归国的这支部队,也是前些时日才刚刚抵达东岸本土的,不算家属的话正儿八经的能战之士其实也就一千来人(中途在新华夏岛时还差点被义成地区的人以大好处忽悠过去),不算很多。但如果能从这些战阵经验丰富的仆从军部队里招募个三四百人,然后再从罗斯劳务工、非国民战俘里搞一些,凑个千儿八百人,给一个像什么护国军之类的炮灰部队编制,然后统一运到加勒比海岛屿去驻守,差不多也就行了。这样一来,加航公司可就省了钱了,很大很大一笔钱! 莫茗对李毅是什么意图也心知肚明,但他不会在这事上跟海军为难,那不值得,也没必要,因此没说什么,算是默认,由得海军去折腾。而李毅话说到这里,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因此双方匆匆告别,李大部长当天就登上了一艘快速联络船,一路返回了首都东方港。 1664年5月15日,打定主意到政府那边寻求帮助的海军部长李毅少将,在执委会主席强全胜的办公室内得到了接见。李毅一上来就大谈特谈英荷战争怎么怎么样,说得好像两国间已经正式宣战了一样,搞得强全胜也晕乎乎的,最后不得不打断他的夸夸其谈,直接让他进入正题,别再东拉西扯。 “嘿嘿,强主席,事情呢其实很简单。现在英荷战争迫在眉睫,前阵子执委会也下发了要求各出口企业要调整生产计划,为英荷战争正式爆发做好准备的文件。而我们海军呢,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进军加勒比海的良机,毕竟届时两国对这片辽阔富饶的加勒比海的控制力度会有所放松,正是我们楔入进去抢占地盘的良机,毕竟等到英荷两国停战并各自划分了势力范围后,我们再想进去可就要多付出好几倍的努力了。”李毅看着国家主席强全胜,一脸笑容地说道。 “那么,这对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有什么好处?”强全胜不答反问道。 “主席,好处很多。我们的海军进入加勒比海后,既可以为途径该地的船只护航,使其远离海盗的威胁,同时也可趁着现在各方无暇顾及的大好时机,抢占一个小岛屿作为自己今后插手该地的大本营。毕竟,现有的圣胡安港是西班牙人的地盘,是他们邀请我们过来打击海盗的(其实最初本意是让东岸与英国死磕),近两年他们不是已经在催促我们尽快离开了吗?那好,我们走,我们去那里换一个地方待着。”李毅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而我们选定的这个地方就是特立尼达岛,强主席您不是一直对那里的沥青资源念念不忘吗?现在机会来了,西班牙人要把我们赶出圣胡安港,那么总得给我们重新寻一块地方吧,这个要求一点不过分。而我们选择的特立尼达岛,在西班牙人的殖民版图里其实压根就是毫不起眼的,人口也是极少,经济更是凋敝得很,更重要的是,这里离人烟稠密、富饶无比的古巴和墨西哥较远,西班牙人就更是没理由拒绝了,因此我觉得将我们在加勒比海的立足点设在特立尼达岛,是靠谱的、合适的,也是必须的。” 李毅这厮这么说,其实也有点投强全胜所好的意味在里面了。因为东岸上下很多人都知道,强主席自从视察了几段东岸境内糟糕的公路状况后,就一直对特立尼达岛上储量巨大的天然沥青湖念念不忘,并称之为是天尊赐予东岸的最好的礼物。而且,随着其年纪越大、工作也快卸任,他对这个沥青湖的执念也就越是厉害,因此李毅这会用这个理由来打动强全胜,确实起到了比平常好得多的效果。 当然了,光有这点也是不够的。但李毅话里话外的意思,更是明确指出东岸海军一旦将特立尼达岛彻底经营为自己的地盘(西班牙人的意见被无情地忽视了),并以此为据点长期打击海盗和走私船的话(让英荷两国的走私船纷纷扑街……),短期内所获得的利益也将是目前的好几倍。毕竟,加航公司进口的各色货物,可都是来自本土呢,而这无疑是和广大白衬衫们脱不开关系的。 李毅上述一番话无疑是对强全胜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他在思索了一小会后,先是为不可觉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突然问道:“但是你们海军现在还能抽得出足够的力量么?不得先结束与葡萄牙王国的战争么?” “这是当然的,必须要先结束与葡萄牙王国的战争才行。”李毅少将笑着说道,随后他又补充道:“我想,在如今这个国际局势下,这应该不是很困难吧,一个日薄西山的破落户而已,他们如果识相点就早点与我们达成协议,如果不识相的话,后面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如此不智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彷徨无助和心不在焉 1664年5月,就在本土的头头脑脑们商量着是不是该结束与葡萄牙人的战争,以调整国家的战略中心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地中海西西里岛上,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洲全权特使郑勇正以一脸好整以暇的态度,对待着急着要求重开和平谈判的葡萄牙王国使团佩德罗王子一行人。 去年下半年的时候,郑勇因为与葡萄牙人分歧太大,最后中断了双方之间的谈判,回到了阿姆斯特丹。随后,他又搭乘商站的船只去了一次波罗的海,处理了一下里加商站的事务,同时简短地访问了一下与东岸商业关系尚算密切的库尔兰公国和勃兰登堡—普鲁士,与雅各布大公就两国间的深入合作进一步加深了基础,与“投机王”弗雷德里克选帝侯就波罗的海的局势问题交换了看法。 随后,他甚至想去一趟莫斯科或阿尔汉格尔斯克,但考虑到彼时已经是隆冬季节了,俄罗斯帝国天寒地冻的,因此他便离开了里加,返回了阿姆斯特丹——而在离开之前,他甚至一度打算去波兰访问一下,但考虑到两国关系目前仍然比较冷淡,便作罢了,匆匆返回了联合省东岸商站,打算过完年后再行返回地中海,看看那帮莫名其妙骄傲地很的葡萄牙人的脑袋,到底有没有变得清醒一些了。 而就在1664年元月初,他准备乘船离开的时候,与他相熟的几位荷兰商人相继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英国一家名为皇家探险者非洲贸易公司的企业,在西非袭击了联合省的一些据点,西印度公司为此损失不轻,侥幸逃回来的该公司职员已分别向弗利辛恩市议会、泽兰省议会和海牙三级议会哭诉,要求联合省为他们做主,打击嚣张的英国“海盗”(这是把皇家探险者非洲贸易公司的股东、英国约克公爵一起骂了进去……),并要求巨额赔偿,为他们挽回损失。 三级议会当时就炸开了锅,议员们纷纷发言,有的主张向英国宣战,有的不同意,有的主张采取对等报复行动,有的则认为应该稍安勿躁,先向英国人索取赔偿云云,总之是一团乱麻——倒也符合三级议会一惯的“菜市场”风格——总而言之,最后三级议会啥也没谈成,只是同意了由海军上将米歇尔·阿德里安松·德·鲁伊特尔提前的收复西非据点的请求,并明确指出由泽兰省和荷兰省的海军部负责安排舰只、人员和武备。 这种安排毫无疑问引起了一阵口水仗,因为这两个省议员们觉得其他省份也有义务为此次出兵支付费用,这自然得到了上艾瑟尔、海尔德兰、乌得勒支、弗里斯兰等省议员们的无情拒绝。他们纷纷表示,荷兰省与泽兰省一惯趴在他们身上吸血,这时候多负担一些是应该的,而这句欠打的话自然又得到了两省议员的一致反击,随后又有亲近奥兰治家族的议员出来说风凉话,这又导致了刚才齐心的四个省议员的分裂,整个三级议会一连几天内都陷入了昏天黑地的辩论与口水仗之中,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三级议会浑浑噩噩的无序状态,一直持续到了1664年1月8日郑勇离开阿姆斯特丹这天,据一些消息灵通的商人后来说道,三级议会终于决定,由海军上将鲁伊特尔率领一支舰队前往西非海域,负责收复被英国人占去的据点,同时三级议会也授权鲁伊特尔可以“适当惩戒”一下英国人,让他们知道这次攻击西印度公司的行为是多么地恶劣。对了,此次出兵的军费由荷兰省与泽兰省共同承担,其中荷兰省负担67,显示了其一贯的“冤大头”本色。 当然了,心里惧怕与英国佬全面开战的三级议会的阔佬们,恐怕都没有想到给海军上将鲁伊特尔的授权到底会发生什么,整天忙于嘴皮子斗争的他们恐怕都不会想象到,一个真正的海上男儿的胆子到底有多大,以至于他敢带着一支规模不大的舰队去攻打此时英格兰在加勒比海上最重要的据点巴巴多斯岛——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依然吓了英国人一跳,并间接促进了紧张局势的升级。 1664年2月初,抵达西地中海的郑勇没有在巴勒莫港登陆,而是直接去了比萨,一路访问了帕尔马、托斯卡纳、米兰等地,最后还抽空会见了一下来自卢卡的商人群体。与这些意大利商人们的会谈,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愉快的,毕竟其中不少人与东岸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赚的钱也不在少数,因此最后基本上都算是宾主尽欢。不但加深了彼此关系,也吸引到了一些原本对东岸不甚了解的意大利商人的兴趣,这些人明确表示愿意去东岸考察考察,如果有机会的话也愿意投资,郑勇自然对此表示感谢。 不经意间促成了多笔来自意大利地区的投资的郑勇,一直到4月下旬才从里窝那港登船离开,然后抵达了西西里岛的巴勒莫港,与早就望穿秋水的葡萄牙佩德罗王子一行人,就两国间迁延日久的议和问题进行新一轮的谈判。 或许是葡萄牙人也知道英荷两国在西非爆发激烈冲突的事情——这几乎是必然的——因此他们的脸色一个个看起来都不是很好,尤其是打头的佩德罗王子,这位阿方索陛下的亲弟弟的脸色看起来就好似扑克牌一般,没有任何表情,这或许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他此刻的心情。毕竟,一个很可能将与黄皮肤的异教徒签订“丧权辱国”协议的巨大黑锅,就将砸到他头上,这换了谁恐怕都开心不起来吧。 来自多利亚家族的保罗倒是很热心,他先是说了一番风花雪月的话活跃了一下谈判桌上的气氛,然后用不经意的话语提起了在之前的历次谈判中,由双方确认的基本已无大的分歧的协议,即:东岸人提出的和平谈判条款第六条、释放战争期间被俘的双方人员;第七条、葡萄牙人开放本国及海外殖民地市场给东岸商人,且给予和他国商人一样的平等关税,但必须经由葡萄牙国籍的商人过手一遍,即东岸人若想进入这些市场,必须寻找葡萄牙籍的代理商进行合作;第八条、允许东岸渔民到巴西近海海域捕鱼;第九条、允许东岸商人及外交人员在葡萄牙王国及其海外领地上,自由信仰道教并参加其宗教活动,但未经葡萄牙人允许,东岸人不得擅自在其领地上传教;第十条、曾有盗窃东岸蒸汽机技术劣质的阿尔梅达家族被罚赔款二十万克鲁扎多,以补偿东岸人的经济损失。 以上这五条其实很久之前就已经确认了,这次谈判开始之前,作为中间人的保罗·多利亚再度将其跳出来宣读了一遍,待双方谈判代表都表示无异议予以确认后,他便请各方代表及随员坐下来,开始商讨前面五条。 实话实说,其实这次发生在西非的交火时间给葡萄牙人的震动还是挺大的,原本他们依仗为大腿的姻亲之国突然间居然为了黄金、象牙和奴隶,而和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联合省开战了,这令里斯本上下都有些懵逼,这他娘滴的是什么情况啊!前面还口口声声说将派遣陆军到巴西帮我们防守巴伊亚和伯南布哥(确实也是派了一小部分,路上还被拦截了一部分……),结果现在你丫的居然和别人开片了,尼玛那是联合省啊,财大气粗的大豪强啊,你怎么这么虎就上了呢? 问题是你上去打谁我们不管啊,可你总得先帮小兄弟把屁股擦干净再说吧?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和一个穷凶极恶的异教徒国家在打生打死呢,从远东打到印度,从东非打到西非,然后又从南美打到葡萄牙,庞大的海外殖民帝国在东岸人的攻击下摇摇欲坠,你怎么就不先帮我们把事情摆平了再说呢?现在可好,你和别人搅和在一起了,看样子短时间内也抽不出身来,那么你让我们怎么办? 因此,可以想象,现在的葡萄牙人是何等地彷徨无助,原本一些在他们看来完全不可接受的条件,现在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容商榷了。而反观东岸人这边,郑勇此时的心思其实只有一半是在谈判会场上,他这会更加关注的,无疑是一切与英荷两国之间可能爆发的战争相关的消息,因为这事对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一样十分重要,其重要性甚至已经超过了此时大局已定的东、葡和平谈判——东岸人,急需从第二次英荷战争中攫取利益啊! 双方之间的第n轮议和谈判,就是在这样一种或彷徨无助、或心不在焉的节奏下开始了,而或许是印证之前国际局势的重大变化,葡萄牙王国的谈判代表佩德罗王子一上来就给郑勇一个不小的“惊喜”:在郑勇照本宣科地念出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对葡萄牙王国割让领土的要求后,葡萄牙人“扭扭捏捏”地表示,巴西方面两国的国境线可以向北推到塞古鲁港一线,即从这里往南是东岸领土,向北是巴西领土,这基本达到了本土给郑勇的谈判底线要求。 考虑到葡萄牙人在巴西边界问题已经是第三次让步了,再让的可能性显然已经不大,因为那样一来葡属巴西首府所在的巴伊亚将军区就也得被割给东岸人了,这显然不可能!因此,在与他们来来回回地又磨了半天嘴皮子后,郑勇故作不满地对此轻轻放过,同意了葡萄牙人提出的以塞古鲁港为界的提议,和谈条款第一条,至此也尘埃落定。 谈完这条,下面依然是极为关键的有关佛得角群岛的问题。对于这个海军极为看重兵三番五次要求拿下的重要节点,郑勇也不敢怠慢,打点起了十二分精神与他们周旋。其实谈判到了今日,葡萄牙人再傻,对东岸的一些底线要求也是看得比较明白了,比如他们现在就很清楚东岸人是非要佛得角群岛不可了,否则谈判有可能再度破裂,这后果他们承受不起!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万分地不情愿,这一次葡萄牙人终于愿意就佛得角群岛的地位问题进行商讨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提都不愿意提,态度转变之大,由此可见一斑。于是,双方谈判代表就佛得角的地位问题又进行了足足半天时间的争吵,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在晚餐开始之前,双方终于就这个问题达成了一致,即佛得角群岛总计十五个岛屿进行分治,其中包括圣安唐岛、圣维森特岛、圣尼古拉岛、萨尔岛等七个岛屿从此归华夏东岸共和国管辖,包括圣地亚哥岛、福古岛、马尤岛、博阿维斯塔岛、布拉瓦岛等在内的另外八个岛屿仍归葡萄牙王国管辖,等于是双方各占一半,各自妥协一步,勉强达成了一致——至此,和谈条款第二条,东、葡双方也已经达成一致了。 至于有关安哥拉、澳门、莫桑比克等地的安排,其实早在去年的那次和平谈判时,双方就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总得来说双方差别不大,因此,晚餐后双方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对此达成了一致,即:葡萄牙王国割让洛伦索马贵司城及其附近领土(即东岸人的义成地区),其余地区仍是葡萄牙王国领土;割让刚果河南岸十里格的土地给库尔兰公国,两国以此为界;澳门仍归葡萄牙王国管辖——这三项有关土地的重新分配协议,基本使得和谈条款的第三条也达成了一致,现在所剩下的,无非就是第四及第五条了,双方一致约定,第二天(即5月10日)再行讨论。 一夜无话。 1664年5月10日,葡萄牙、东岸双方的谈判代表再度坐到了多利亚家族的葡萄酒庄里,就议和谈判的最后两条进行仔细商谈,首先开始的是第四条,即有关巴西驻军数量的问题。这一条其实去年的那次谈判时,郑勇本已放过,但最近在和本土来往了一些外交信件之后,他觉得有必要再拿出来敲打一下葡萄牙人,即东岸人虽然不介意你们在自己领土上修什么堡垒、驻多少军队(驻得再多也没东岸军队多,再说多了很可能也养不起……),但有一条,不能肆无忌惮地邀请大量对华夏东岸共和国怀有恶意的外国军队前来驻扎,如有,必须事先报备东岸方面并得到许可,不然东岸人保留一切自由行动之权利。 葡萄牙人对东岸如此蛮横自然是非常不满意的,盖因这条完全就是没把葡萄牙王国摆在同等位置上看待,简直就是把他们当做一个可以随意叱喝的小朋友在对待,因此他们提出了严重的抗议。但郑勇是何许人也,参与谈判这么多年,对于这些色厉内荏的欧洲贵族早就了解得比他们的亲妈还清楚了,因此强硬表示坚决不让步,有种你掀桌子再度中断谈判试试! 作为居中调解的保罗·多利亚这个时候出场了,全程参与整个谈判进程的他指出双方谈到今天非常不容易,他也很不希望谈判在接近完成的时候功亏一篑,因此希望双方都能冷静对待此事,不要因为意气之争而对国家大局造成伤害。 保罗·多利亚的这话,在东岸特使郑勇听起来还没什么,可在葡萄牙那边的佩德罗王子听来,这滋味可就复杂得多了。可不是么,这话原本就是说过葡萄牙王国的人听的啊,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呢?特茹河口的那些战舰、武装商船看着是不少,可有一艘敢开出港去与东岸人大战么?恐怕是没有的吧!你们的陆军听起来威武不凡,连续打败卡斯蒂利亚人的军队,且数量似乎也不少,可问题你们能游过大海去找东岸人麻烦么?恐怕也是不行的吧! 那么好了,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到底还在坚持些什么东西呢?可笑的体面么?能当饭吃吗?葡萄牙人如此扪心自问之下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了,因此最终还是答应了东岸人提出的这条——至此,议和条款第四条(这部分内容有修改),也在东、葡双方艰苦的来回谈判之下,最终达成了一致。 搞定这一条,那么就只剩下最后的赔款一项了。在这个问题上,去年的那次谈判中,葡萄牙人表示愿意赔款一百万克鲁扎多,以补偿东岸人的战费(连同阿尔梅达家族二十万克鲁扎多的罚款一并转交)。当时郑勇没答应,因为这远远没有到达本土给予的二百万克鲁扎多的谈判底线,更何况他最初喊出的是五百万克鲁扎多的天文数字,一下子降得太厉害了,这脸上也不好看,因此当时始终没有谈拢,后来谈判也就随之中断了。 而这次谈判,或许是危机感加重的原因,葡萄牙人给出的诚意倒是蛮足的:佩德罗王子代表葡萄牙王国表示,愿意给予华夏东岸共和国二百万克鲁扎多(注:银克鲁扎多)的赔款,以补偿战争期间东岸人的各项损失。 东岸人的谈判特使郑勇对此其实已经有些满意了,心里基本也认可了这个价位。但所谓谈判么,可不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葡萄牙人愿意给二百万克鲁扎多,自己如果真的就一口答应了,那不成愣娃了么!必须再侃侃价啊! 于是乎,郑勇和佩德罗王子二人又围绕着战争赔款的具体金额,如同菜市场大妈一般进行了多次讲价。无奈葡萄牙人的口袋也不富裕,更是欠了犹太银行家们一屁股的债务,因此这个讲价过程进行得比较艰难,一直到了中午时分,双方才最终将战争赔款的金额定在了二百三十五万克鲁扎多的数字上,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尼玛实在是太累了。 而谈判进程到了此处,基本上也是完成任务了。作为中间人的保罗·多利亚也不拖延,立刻着人用葡萄牙语、汉语和拉丁语书写了三份和约——《巴勒莫和约》——三份和约会谈三方各自留存一份,然后郑勇、佩德罗王子和保罗·多利亚分别在三份和约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至于这些和约何时生效,那还得华夏东岸共和国和葡萄牙王国政府共同批准了才行,在此之间,双方其实仍旧是处于战争状态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事关未来的布局 与葡萄牙王国的和平谈判顺利结束,郑勇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场战争,从1660年年中开到,到1664年年中结束,整整进行了四年时间,而如果算上停战命令传达至前线的话,战争结束的时间可能将继续延长。 在这场烈度不甚大但却波及半个地球的战争中,华夏东岸共和国共因战斗或疾病而死亡五千余人(不含义勇军、黑八旗等炮灰)、伤病三万余人次,看起来极为触目惊心。而作为他们的对手,葡萄牙王国的统计数据就很难有个确切的数字了,但光是东岸人连续几年炮击其本部,杀伤、掳掠而走的就有大几千人,更别提还有发生在陆地和海洋上的多场战斗,总死、伤、病的数字很可能是一个天文数字——这场持续了四年之久的战争已极大削弱了葡萄牙王国本就不厚的家底,作为航海先驱积攒下来的家底至此挥霍了大半,欠了银行家们一屁股债的葡萄牙王室,如果不想赖账破产(这意味着以后举债时的利率将会极高)的话,那么他们除了出卖海外殖民地的商业利益,也就只有国内征税一途了,这无疑将继续加重葡萄牙人民的苦难,但这又与东岸人何干? 总计二百五十五万克鲁扎多(含阿尔梅达家族的罚款,约合2446万东岸银元)的赔款将在未来几个月内,通过拉普拉塔银行陆续划拨到东岸人的账上。这笔钱,与东岸海军印度之行抢到的数十万克鲁扎多一起,将主要用于归还未来数年内将要面临的庞大的到期债务本息——当然在此之前,这笔钱可以先拿来用于在国外采购各类物资和招募人员,以支援国内的建设,反正到时候政府再从财政预算中拨钱还债即可。 得了一大笔赔款,占了一大片土地,提高了一大截国际地位,东岸人主动发起的这场战争,总得来说其实并不能说亏。或许因为军费及抚恤金的重大开支而在经济上有所亏损,但这些钱基本都留在了国内——正所谓肉烂在了锅里是也——对于未来的经济发展,其负面影响并不大。 而作为被东岸人不情不愿地强拉进这场战争的库尔兰公国,如今在尘埃落定之后,其心情恐怕也是非常之复杂的。其中,窃喜和担忧应该是各自对半分吧,首先战争打赢了,而且对上的还是一个曾经闻名遐迩的航海先驱,这无疑极大提升了库尔兰人的自信心和国际地位;另外,这次与东岸这个异教徒国家一起对天主教国家葡萄牙(库尔兰公国也信奉天主教)宣战,这在旧大陆很多人看来总是不美的,库尔兰人也害怕被人打上另类的标签——虽然法兰西也和奥斯曼人搅和来搅和去,但人家是2300万人口的大国、强国,库尔兰人口不足其百分之一,不说别的,德意志地区一些邦国领主若是出于宗教感情攻打库尔兰的话,也足以将其灭了,因此库尔兰人现在极为低调,一点没有战胜国应有的威势。 这种矛盾的心态,郑勇从弗雷德里克王子一进门就看出来了。这个年轻的公国继承人之前曾经乘坐“米陶”号战舰去过一次新库尔兰,随后甚至还抽空去东方港、青岛港等“大城市”参观了下,回来后深受震动。但无论如何,他总是个笃信天主教的年轻人,虽然对于与东岸人一起赚钱并不排斥,但与异教徒一起欺负同为天主教国家的葡萄牙,他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负疚感的,更何况东岸人并没有在这次谈判中为库尔兰公国争取到足够的利益。 是的,或许这也是库尔兰人闷闷不乐的重要原因之一,原本他们以为库尔兰公国在这次战争中也能获取一些金钱上的赔偿呢(这个时候就不提对葡萄牙人的负疚感了,正所谓贱人就是矫情),以补贴公国近年来有些困难的财政。可谁成想,东岸人的谈判特使郑勇先生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从葡萄牙人那里榨取了二百多万克鲁扎多的巨额赔款,但库尔兰公国却没能从中得到哪怕一马拉维迪的补偿,这令他们大为失望,心中直觉得东岸人一定是牺牲了库尔兰的利益(比如赔款),转而换取了葡萄牙人在其他方面的让步。 这种认识让弗雷德里克王子一直闷闷不乐,直到见到郑勇时脸上才勉强堆出了一点笑容,这让郑某人看了又好气又好笑:“很遗憾,弗雷德里克王子,这次的和平谈判未能给贵国争取的合理的战争赔款,虽然我们极力要求,但葡萄牙人总是不允,最后只同意将刚果河以南十里格以内的土地全割让给贵国(这种私自划分殖民地的行为置刚果王国于何地……),等于是让贵国全取整个刚果河流域了,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弗雷德里克王子闻言抽了抽嘴角,年轻的他还不善于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只听他用无奈的语气说道:“能够与贵国站起一起进行战斗,我们已经非常满足了,因为这意味着我们两国的感情加深到了更高的层次,当然如果贵国政府在下一次愿意与我们更多地分享战争的利益,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这话时,王子本人心里也在不断地腹诽,新库尔兰的休伊特·德·贝弗伦总督为了应付与葡萄牙人的这场战争,派出了一支规模不小的火枪手部队进攻安哥拉,且一待就是两年时间。在这两年时间内,库尔兰人不但有战损(但不是很多),还有大量的因病减员,盖因安哥拉那地方的环境实在是太过于恶劣了,不但有疟疾威胁着人们的健康,其他杀伤力极强的热带疾病也不在少数,搞得库尔兰因病减员超过了一千——东岸人的陆军第一混成营当时见势不妙甚至提前撤回了河中县进行休整,而让黑八旗炮灰过来顶缸——贝弗伦总督和弗雷德里克王子在看到这个数字时,其内心一定是崩溃的。 但损失如此之大,得到的收益却小得可怜,除东岸人承诺帮助雅各布港修建上下水管道及污水处理设施(这在热带地区极为重要)外,就只有战后葡萄牙人割让的所谓刚果河以南十里格以内的土地了。这算什么赔偿?库尔兰人有些失望,不过是一些蛮荒之地罢了,不值一提,其价值甚至还不如那些上下水之类的卫生设施。 “说得很精彩,弗雷德里克王子。”郑勇闻言立刻赞许地说道:“是的,没错,华夏东岸共和国与库尔兰公国近些年已结下了较为深厚的友谊。这种友谊经过这次与葡萄牙人的战争后得到了极大的强化,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经得起考验了,弗雷德里克,库尔兰与东岸,应该继续这样走下去。” 弗雷德里克王子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无法否认新库尔兰已越来越依靠东岸人这个事实,他也无法睁着眼睛说瞎话认为温道、米陶等城市战后的迅速恢复与海外贸易没有关系,但这并不代表库尔兰人就是东岸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走狗了,这不可能。 郑勇对库尔兰人此刻的想法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因此在稍微斟酌了下语气后,他便说道:“弗雷德里克王子,库尔兰公国在这次战争中的努力有目共睹,而东岸人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朋友。对于贵国在战争期间的一些损失,我们也会酌情予以补偿……” 说到这里,郑勇让随从们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多是他草拟的给予库尔兰人的一些帮助:比如两笔总计不超过十五万元的低息贷款,比如帮助他们把公爵镇的上下水设施也修建起来(技术指导费用从贷款中扣除),比如给予库尔兰公国三十个留学东岸的名额,再比如增加三分之一的出口新库尔兰的各类药品配额等等。 这些条件,是郑勇精心设计,觉得都是对新库尔兰极为重要,且库尔兰人完全无法拒绝的,也算是东岸人对他们未能获得战争赔款(东岸人通过这一条使得葡萄牙人放弃了对圣安唐岛的主权)的变相补偿,应该能够令他们满意了——值得一提的是,东岸人给予库尔兰公国三十个留学东岸的名额(学费由东岸承担,主要学习一些粗浅经济、管理、金融和外语知识,比西欧主流的课程略微先进一点,但也有限),这似乎意味着华夏东岸共和国对外政策的一个重大转变,即他们试图开始从各个方面来发挥自己的影响力。 库尔兰人是波罗的海的穷国、落后国,上流社会通行德语,有一定的文化,但从中下层开始,包括许多贵族在内的人文化水平就极为低劣了,这也导致了他们殖民地管理的粗犷和低效,要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对被东岸流放过去的葡萄牙籍文化人趋之若鹜了,实在是人才匮乏啊。那么现在好了,素来以技术先进、体制完善、知识领先著称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已向你们敞开大门,愿意提供三十个免费的留学名额,进入青岛财会学校、大鱼河干部进修学校、大鱼河青年干部学校等机构进行学习,那么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赶紧过来啊,机会难得,错过了下次可就不定有这种好事了! 弗雷德里克王子对这事果然很看重,盖因之前包括他和贝弗伦总督在内的多位新库尔兰的头面人物,就已经接受了东岸人就种植园管理制度方面的培训了,后来发现效果极佳,逐步施行后奴隶们工作效率也有所提高,这让众人极为满意。这次东岸人居然给出了三十个更高级的留学名额,这不由得令弗雷德里克王子有些惊喜,之前的些许不快也淡了许多,果然利益才是最好的黏合剂啊! 当然了,库尔兰人觉得将贵族或商人子弟派去东岸留学大有裨益,但东岸人何尝又不认为这是一件大好事呢?毕竟,在这些库尔兰留学生学习期间,通过各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冲击、重塑他们的三观,加深他们对东岸的好感,乃至隐晦地宣传一些共和思想,都是题中应有之意。而且今后这种所谓的“留学奖励”也要不断地开展下去,当这些人在新库尔兰形成了一个较为庞大的留学归国群体时——这些人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统治阶层的一员——未来库尔兰如何不敢说,新库尔兰一定是越来越难脱离东岸人的掌控了,这无疑是极为符合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的。 送走了弗雷德里克王子后——他即将乘船前往热那亚,商讨一些烟草生意——郑勇又与闻讯赶来的一些意大利商人们聊了起来。从一开始就对这场战争较为关注的意大利地区的商人们,在静静地等待了几个月后,现在终于忍耐不住了,打算择机进入东岸这个越来越令人无法忽视的投资洼地,以在未来收获稳定的利润。 郑勇对这些人自然是极为客气了,他大方地邀请这些手头有余钱但却无处投资的商人们,不妨去东岸走一走、看一看,然后再与热那亚非洲公司、三角洲公司以及圣乔治商行的股东们了解了解,然后再决定是否投资。 而对于那些已在东岸有大笔投资(多数在新华夏岛)的人,郑勇与他们的话题则要深入许多。比如他建议这些人可以适时组建一个大型糖业辛迪加联合企业,与英格兰、联合省的商人们在地中海进行竞争。这些商人横跨萨伏伊、热那亚、米兰、卢卡、帕尔马、托斯卡纳等大小邦国,至少在西地中海这一片的势力不容小视,以前他们的力量比较松散,但现在横空出世热那亚非洲公司和三角洲公司将他们从某种程度上团结起来了,话语权和资本实力都大大增强,已经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向联合省和英格兰的商人叫板了。 专门销售新华夏热带特产的辛迪加企业实力的增强,对东岸人来说,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趁着英荷两国即将撕逼的大好时机,趁机抢下大片的份额,改变地中海——至少是西地中海——的蔗糖销售格局,原本也就是郑勇绸缪了多年的计划。(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遗产密约 5月底的巴拉多利德已经渐渐有些暖意了。 借着这难得的好天气,腓力四世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他的身体已经非常颓朽了,各种身体上的疾病折磨着他,使得他无一日不想彻底结束这最后一段痛苦的人生——他已经感觉到,离蒙主感召的时间已经不远了——但他不敢,他不敢在这个时候丢下这个庞大的帝国,然后任由四处的恶狼盯着西班牙这块大肥肉,年幼的卡洛斯支撑不起这个正逐渐坠入深渊的国家,尤其是在他的姐夫路易十四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自己的这个女婿实在是太过于锋芒毕露了,而且对领土非常贪求,这尤其令腓力四世感到恐惧。1661年,这位被整个巴黎传颂的君主赶走了洛林的查理四世,将其堂而皇之地占了下来,而在此之前,他一度将洛林归还给了西班牙(但拆毁了南锡要塞,并禁止洛林公爵拥有军队),但结婚后又收回了。 老实说,自己的长女嫁给路易十四其实是很不应该的,她原本是奥地利的利奥波德的妻子,但谁让西班牙在战场上失败了呢?战败自然就要有战败的觉悟,于是腓力四世将女儿嫁到了巴黎,以换取包括圣奥梅尔、伊普雷、梅嫩、奥德纳德等城市及其他一些要塞的回过——这些原本都是已被法国军队占领了的。 但女儿嫁过去了,两国间的一些首尾却未必都料理干净了。比如,法国人就对腓力四世未能将弗朗什孔泰、南尼德兰到巴黎作为公主的嫁妆而大为懊恼,更何况西班牙人也从没支付清楚总计五十万金埃居的嫁妆(这同时也是一种变相赔款),于是法国人愤怒了,他们满心想要从西班牙人那里得到点什么。 西班牙宫廷上下对此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因此他们极力避免给法兰西人以任何借口,比如向东岸人出售土地及巴拉那河的航运权,就是为了给特蕾莎公主的嫁妆筹集资金,因为当时卡洛斯王子尚未出生。但好在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1661年,腓力四世陛下与他妹夫的女儿、西班牙安娜·玛丽造人成功,未来注定将继承西班牙一切的卡洛斯王子出生了。按照继承传统,这位如今才三岁的王子拥有哈布斯堡王室西班牙分支的优先继承权,因此西班牙人心安理得地停止支付对法兰西的战争赔款——或者说特蕾莎公主的嫁妆——因为看起来似乎已经没必要了。 当然了,光一个卡洛斯王子的存在可能仍然不保险,盖因哈布斯堡王室变态的近亲婚姻使得每一位王室成员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些遗传疾病,他们的身体往往非常脆弱,大部分孩子是注定活不到成年的。因此,出于这种担心,在西班牙朝野内外的一致期盼下,腓力四世与他的外甥女之间又开始了“努力造人”,只可惜出于命运的捉弄,安娜·玛丽王后不幸流产了,而此时腓力四世的身体也开始了衰败,别说造人了,连做些别的都困难,因此,西班牙王室的寄托就全在了年幼的卡洛斯王子身上——如今,他的存活与否是欧洲和平的保障。 “巴尔博亚,当年加斯帕尔就坐在你的位置上,向我侃侃而谈王国在尼德兰和德意志地区的政策,他当时是多么地意气风发啊……”腓力四世在宫廷侍从的搀扶下坐在花园里,看着满园美丽的鲜花,再想想自己日渐衰败的身体以及江河日下的国势,他的眼泪几乎都要掉了下来:“但后来一切都被搞砸了,不知道为什么全搞砸了,我不恨加斯帕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的授意,但他得罪了太多人,也知道太多的秘密,所以他只能死。但国家总需要有人出来做事,巴尔博亚,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年纪已经颇为不小的巴尔博亚书记官闻言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尊贵的陛下,我万分理解您和奥利瓦雷斯伯公爵为这个国家所作出的一切……” 说完这番话,两人之间便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好吧,不谈这个问题了。”回忆完了过往岁月的腓力四世,转而问起了一个今天的主题:“东岸人的实力怎么样?” “很强。”巴尔博亚书记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通过与葡萄牙人的这次战争,他们的海军无疑获得了巨大的荣誉,这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良好、经验丰富的舰队,甚至就连联合省及英格兰想要打败他们的话,也只能凭借数量优势。光就这一点,就值得我们拉拢和下注,陛下,这胜算很高。” “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拉拢到他们?”腓力四世在男侍的帮助下喝了口水,然后问道:“土地、财富还是荣誉?” “荣誉是无法授予的,我的陛下,除非他们全国上下都受洗成为主的信徒,虽然我万分乐意看到这一天的到来,但这希望真的很小。”巴尔博亚书记官说道:“财富也不是他们一直追求的东西,毕竟他们自己赚取财富的能力就很强。” 说到这里,腓力四世也轻轻点了点头。是啊,现在西班牙、那不勒斯、西西里等市场上充斥了大量的东岸货,都是那些热那亚商人们通过种种渠道搞出来的,且销售的情况非常良好,尤其是各种纺织品。 这些东岸商品的涌入其原因是极为复杂的,其中既有热那亚商人的因素,也有西班牙王室纵容的结果,这使得大量的法国工业品被挡在了比利牛斯山之外,虽然并不能使得西班牙王室得到什么利益,但至少使得法国佬的商业利益受到了损失,这便足够了。西班牙王国现在最警惕的,永远只有法兰西一家,因为只有这个国家始终对南尼德兰、弗朗什孔泰、洛林等地觊觎不已。 “那么就只有土地才能让这些异教徒们满足了?”腓力四世神色平静地自问自答道:“他们现在谋划着我的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即河间地区),眼睛可能还盯着巴拉圭和拉普拉塔,或许还有智利。呵呵,真是一群贪婪的人呢,异教徒总是如此!但这些地区,在东岸人看来重要无比,可在我看来,又怎么能比得上南尼德兰和弗朗什孔泰呢?王国的根基还是在旧大陆,这毋庸置疑,东岸人想要,那就给他们好了,只要他们能让西班牙拥有南尼德兰、弗朗什孔泰、洛林以及至关重要的伊比利亚。” 巴尔博亚书记官闻言再次沉默。菲利普国王这是为身后事做准备了啊,多灾多难的西班牙王国,在失去腓力四世之后,必将会迎来一段动荡期。而到了那时候,作为老国王女婿的路易十四,又怎么可能不跳出来争夺西班牙王国庞大的遗产呢?早就被他们觊觎很多年的南尼德兰、弗朗什孔泰是一定要拿到手的,洛林地区也要名正言顺地划入法兰西王国治下,斯特拉斯堡最好也要吞下,面对咄咄逼人的法国军队,西班牙人还有什么招数呢?也就只有多多寻找盟友一途了! 联合省、英格兰这两个欧洲主要国家是西班牙应该极力争取的,另外,如果能再联络上东岸人,请求他们帮助对付法兰西人的话,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法国从整体来说是个大陆国家,但他们在海外也是有殖民地的,比如新华夏岛东南部、比如圭亚那、比如加勒比岛屿、比如法属北美等地,都是可以攻击的对象,如果一一敲掉的话,法国佬绝对要痛彻心扉了。此外,法国人也是有海外贸易的,无论是在东南亚、加勒比还是西非,法国商人的船只都不鲜见,那么这又是一个发挥东岸人海军优势的大好机会。 总的来说,旧大陆的联合省、英格兰需要拉拢,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同样需要拉拢,因为这都是能给法兰西人带来切切实实伤害的国家。只要能保住南尼德兰等地,区区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又算的了什么;只要能让法国人驻兵比利牛斯山之外,就是在加勒比海中送东岸人一个岛屿又如何;只要能让西班牙庞大的领土永归哈布斯堡王室——最好是小卡洛斯及其直系后裔——统治,那么就算将拉普拉塔送给东岸人坐酬劳又如何? 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小卡洛斯王子一旦未能顺利活到成年或者被路易十四赶下王位,那么哈布斯堡王室的西班牙分支也将黯然结束在这里的统治,这样一来,那些土地指不定就便宜了别人了,比如维也纳的亲戚么,比如法兰西的波旁王室等等。那么,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与东岸人签订一份秘密协议,以土地作为酬劳,使其在可能爆发的西法战争中始终站在哈布斯堡这一边,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了——我们家族都要下台了,我还考虑那么多事关西班牙王国未来的事情做什么? “巴尔博亚,替我去一趟巴勒莫,见一见那个东岸人的全权特使,与他秘密商谈一番这些事情,如果他不在那里,那就去阿姆斯特丹找他。”喝了男侍递过来的一杯蜂蜜水后,腓力四世的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只听他继续说道:“巴尔博亚,后面你最好再去一次新大陆——不,不是最好,是必须——你必须要去一次新大陆,与东岸人达成一些协议,一些保障西班牙领土完整及哈布斯堡王室对西班牙统治的协议,酬劳就是东岸人梦寐以求的土地。巴尔博亚,你必须与他们签订一些形诸文字的协议,但这些协议只能是密约,一段时间内不能公之于众,你明白吗?” “尊贵的陛下,我完全明了了您的苦心。”巴尔博亚起身鞠躬道,“没有人愿意看到南尼德兰被法兰西人夺去,更没有人愿意波旁王室有任何一丝入主法兰西的可能。我将为此前往南方新大陆,与东岸人进行密约谈判,当然,我会尽量为西班牙王国争取利益,以免大量土地被并入东岸这个异教徒国家,因为我同样对他们没有太多的好感,他们和法兰西王国一样,都是一头饿狼,区别只在于我们不需要拿南尼德兰甚至伊比利亚喂饱它罢了。” “况且,东岸人的军工生产能力很强,国家财政也比较健康,未来一旦发生什么战争,如果有他们加入,这个对付法兰西的同盟的实力也会更强大一些。”巴尔博亚又补充说道。不经意间,华夏东岸共和国竟然已经成了欧洲主要大国君主们推演局势的重要变量,这个离欧洲极远但却又无时无刻不搀和在欧洲局势里的国家,简直就是谜一般的存在。曾几何时,他们的特使在巴黎徘徊多日得不到接待,在马德里和巴拉多利德不得其门而入,在阿姆斯特丹也屡遭人鄙视和刁难,但现在谁还敢这么做? 联合省与他们是准盟友,英格兰也不敢骤然与他们翻脸,法兰西虽然傲娇但却也不得不多看这个国家两眼,因为在新华夏岛路易十四也被东岸人搞得很狼狈——这个国家,真的已经成长为一个不容忽视的大国、强国了,已经有资格上桌分享饕餮世界盛宴了,而西班牙王国却在逐渐失去这个资格,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你明白我的担忧就好,巴尔博亚。”腓力四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而在巴尔博亚走后,他的另两位宠臣也即将进入到这个房间接受国王的训示,随后他们将前往伦敦,加强与英国人的联系。 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因为柯尔贝尔天才的财政能力,使得路易十四轻松买下了敦刻尔克及马迪克(花费500万利佛尔),随后征调了三万军队进入该地区进行防御,并在要塞和城市之间修建了一个可停泊三十余艘战舰的船坞,这样使得敦刻尔克成了一个海陆两方面的要塞。这事在伦敦引起了轩然大波,国会议员们纷纷质问国王为何将这两地卖掉(其实主要是因为国王太穷了……),并使得英格兰从此可能遭受法兰西的海上威胁。因此,在这个时候前往伦敦游说,一定能够找到更多的同盟者——对付法兰西,还是得多拉拢同伙。(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停火与交割 特茹河口,烟波浩渺。穿着一身中山装的康有道站在里斯本的码头上,默默注视着河口湾内的一切。他的父亲康丁是前外交元老许信器重的部下,目前在贸易部内任职,作为国内外交界新出的人才,精通多国语言的康有道便被派来了欧洲历练。而他甫一来到欧洲,便被分配在了郑勇特使身边历练,至今已经四年了。 在这四年间,他的工作还算勤勉,能力也能算中上,因此这次便被郑勇委派了一个差事,即陪同葡萄牙人前往各地宣读停战令,顺便对一些条约中割让的土地提前做好勘探工作——郑勇有这个权力,盖因执委会给他的授权中就有与葡萄牙人签署临时停战协议(而非和平协议)的内容,以应对各种复杂状况。 这次与葡萄牙王国达成协议并签署了《巴勒莫和约》后,佩德罗王子强烈要求双方立即派出代表前往各处,先停火再说(但并不意味着结束战争状态),葡萄牙人实在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因为每拖延一天他们都在遭受着更多的损失。郑勇考虑到战争打了四年,该抢的也都抢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巴勒莫和约》完全是按照本土的谈判指导纲要来进行的,通过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此他便与葡萄牙人额外签署了一份补充协议,决定前线先临时停火再说,以等待东岸政府批准《巴勒莫和约》后,再正式宣布结束两国间的战争状态,康有道此时干的就是去前线宣布临时停火的活计。 葡萄牙是个面积狭长的沿海国家,但你若以为这个国家的港湾条件有多么好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其实与很多地方(比如巴塔哥尼亚)相似的是,葡萄牙王国临海的那一侧多崖岸,地势较高,这导致很多地方压根没法建港口,大量的海岸就这么荒废掉了,除了河口及少数地势平缓处之外。 特茹河口就是这么一处好的所在,这里背靠大河,腹地物产丰富,人口稠密,自古以来商业都还算不错。而河口湾又极为开阔,水深也足够,可以容纳诸多大小船只;兼之外面的陆地延伸出去,做了里斯本港的天然防波堤,使得湾内相对风平浪静,这么多条件汇集到一起,也难怪特茹河口这里最终成了葡萄牙王国的首都。 此时特茹河口内,大量商船往来不辍,商人们在码头上用各种不同的语言高声叫卖、侃价,水手们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寻找寻欢作乐的场所,而货币兑换商们雇佣的掮客则在紧盯着人丛中任何一位潜在客户,似乎里斯本的商人在一夜之间就迅速恢复了! 当然这只是错觉,现在战争才结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葡萄牙王国被东岸海军打得七零八落的贸易线根本还没来得及恢复,如今里斯本之所以相对繁荣,仅仅不过是东岸海军舰队才刚刚返回佛得角休整,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来罢了,因此这才有了很多商人利用这个间歇期前来里斯本进行贸易——当然《巴勒莫和约》签署的消息传来后,更是打消了大部分人的顾虑,使得里斯本商业的触底反弹能够更加持久一些。 一船船的谷物、一船船的日用品、一船船的工业品,被川流不息的英格兰商船从各处运来,然后再从葡萄牙王国拉走干酪、水果、黄油、蔬菜、羊毛、葡萄酒、橄榄油、兽脂、皮革等商品——当然为了补贴这种不平衡的贸易,现在葡萄牙人不得不出口大量贵金属——英国佬在这场战争中,倒很是从葡萄牙人身上刮了一层油,让这个航海先驱国家一百多年掠夺过程中攒下来的家底吐出去了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在葡萄牙王国与东岸进行战争的四年内,英格兰这个国家虽然给予了一定的援助,但与其所得相比,这种付出委实太小了!他们拿走了巴西的部分蔗糖销售权,闯进了葡萄牙及其殖民地的广阔市场,并从中掠取了巨额的利润——这可不是开玩笑,近年来英国新崛起的曼彻斯特和西莱丁纺织区、伯明翰黑乡铁工业区、威尔士铅锡矿区和纽卡斯尔的煤工业区,为英格兰的工业提供强劲的动力,大量工业制成品从上述地区通过四通八达的关道或运河运输出来,然后销售到葡萄牙及其海外殖民地。 尤其是在英国人大量进口东岸生产的机械零件——因为其经久耐用,且规格统一,近年来已发展到大量进口小型机械设备——之后,将整个欧洲都甩在身后的英格兰工业开始了大踏步的前进,钢铁生产量几乎占了整个欧洲产能的一半,极为骇人,无论是联合省、法兰西还是其他什么国家,都得仰仗英国生产的大量铁器,比如火炮、锚链、武器、农具等。 “打了葡萄牙,东岸得了赔款和土地,但那时我大东岸将士流了血、付出了生命才得到的。这英国人几乎没出什么力,竟然也得到了恁多好处,这世事真是……没法说了!”康有道看着港湾内微起的波澜,郁闷地想道:“现在这个贪婪的国家又在积极地准备对荷作战,也不知道这次他们能攫取到什么好处,要知道,联合省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康有道之前一直待在阿姆斯特丹,因此很是知晓了一些英荷之间的“烂事”。比如英国驻海牙大使唐宁爵士向荷兰人提交了一份备忘录,备忘录里列举了联合省对英国商人的种种侵害,其中最严重的当属“博纳文图尔”号货船的事情了。听说前阵子该船的船主已打算接受荷兰人拨付的三万镑的赔偿金,但被唐宁爵士“劝阻”了,因为他认为这不是私人纠纷,而是国家间的纠纷,令人哑口无言。 另外,联合省三级议会在经过激烈的辩论后,阔佬们又习惯性地采取了绥靖政策,即他们决定不对英国皇家探险者非洲贸易公司攻打科斯角、戈雷岛等西非据点的行为采取战争行动,而是要求英国政府对此做出解释。结果查理二世对此表示他一无所知,因为这是理查德·霍尔姆斯爵士的私自行动,并且在知晓后他已经将其关进了伦敦塔以做惩戒(但此君在里面受到了良好的待遇)。 这种推卸责任的做法自然令荷兰人极为不满,随后他们又要求英国人对此做出赔偿,但依然被英国人拒绝和推诿了,这令荷兰人感到了些许不妙。他们开始秘密下令整顿军务,因为英国佬现在表现得越来越疯狂,再过些时日或许他们连假惺惺的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吧。郑勇和康有道等人也对此深以为然,因为英国那边传闻查理二世已经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海军拨款,整修维护封存的海军战舰、召集散布在各郡的海员、采购大量军备物资,为此甚至已经花出去了八十万镑的巨额资金,查理二世本人也在一个又一个港口之间辛勤穿梭,检查战备工作。 而更疯狂的是,据说之前一直休会的英国国会也正式召开了,议员们一致批准了三年征收二百五十万镑的税款作为海军舰队的补偿金,整个英格兰都被上次海战的胜利所激励着,大家憋着劲想要再一次打败联合省,以获取更大的利益。 英格兰与联合省,再这么发展下去,或许真的要再度大打出手了! “康有道特使,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不远处响起了葡萄牙语的声音,将康有道的思绪打断。他转头望去,只见是葡萄牙人的特使爱德华多先生——一位贵族的次子,但还没有爵位,目前为权臣麦略尔公爵服务。此次便是由他和康有道二人一起,坐船前往佛得角、巴西、安哥拉、莫桑比克等地宣读和平协议,并实地勘探、划定《巴勒莫和约》中规定的两国新疆界。 他们乘船的船只共有两艘,葡萄牙方的是一艘三桅快船,与之同行的东岸船只则是一艘被郑勇从护航编队中临时借过来的“马岛”级风帆护卫炮舰(“黄花鱼”号),这会两艘船都停在了特茹河口内,并补给完毕,随时可以出航了。 “那么,就出发吧!”康有道返身招呼随员们带上行李,然后挨个通过绳网爬上了“黄花鱼”号的甲板,而这个时候,葡萄牙人的特使爱德华多先生早就等候多时了。二人在船甲板上遥相致意了一下,然后船只便扬帆起航了,直朝第一个目的地佛得角群岛而去。 码头上的商人们依旧在纷扰不休,几位留守的东岸商业人员也在热那亚商人的帮助下,忙活着重开拉普拉塔银行的事宜——这家东、热合资的银行(各占一半股份)在里斯本的经历当真是几经波折,经历了开业——歇业——再开业——被没收——三度开业的曲折过程,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其实,今后拉普拉塔银行可能将不再是东岸在里斯本唯一的机构了,东岸商站、大使馆甚至一座合乎规格的道观(只能建在商站内部),都将纷纷出现在里斯本,康有道这个外交部门的中生代官员,对出任华夏东岸共和国驻葡萄牙王国大使也是挺有兴趣的呢。 码头渐渐在身后远去,两艘船一前一后驶入了大西洋,然后调整了帆桁,以四节的统一速度,南下朝佛得角群岛而去。1664年6月10日,他们过了马德拉岛,这个岛上不多的葡萄牙守军对出现的东岸战舰有些慌张,但两艘船都没有在此停靠,而是径直向南偏西航去。 6月23日,两艘船出现在了圣地亚哥岛外海,一艘东岸海军护卫炮舰从普拉亚港内驶了出来,在交涉了一番后,便将他们放行进了港内。 普拉亚港已经被东岸人占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且一直驻扎着一支规模不大不小的海军特遣舰队,专司骚扰葡萄牙王国近海(在夏秋季节活动较为频繁),打击其贸易及补给线。《巴勒莫和约》签署后,他们其实已经通过南下的船只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因此这次郑勇派人来宣读停战令他们也不意外。另外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好停战的,葡萄牙人早就投降了,且已经在东岸人的统治下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战争、没有苛捐杂税(只有一些实物税收)、没有海盗袭扰,日子过得不要太自在,自在到他们几乎都忘了自己的祖国与东岸之间貌似还处于战争状态呢。 因此,宣不宣读停战令对佛得角群岛来说都是没意义的,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顶多就是驻扎在这里的东岸舰队大概可以收拾行李回家了——唔或许也不一定啊,他们也是有被派去加勒比海的可能呢,比如李毅少将已经提到过的特立尼达岛。 6月24日,虽然《巴勒莫和约》可能尚未送抵东岸本土,但这并不妨碍双方对整个群岛的归属做一番提前划分。按照协议,东岸人获得了包括圣安唐岛、圣维森特岛、圣尼古拉岛、萨尔岛等在内的七个岛屿,那么现在就有必要决定一下这七个岛屿上原本不多的葡萄牙居民的归属了——老规矩,一切由他们自决。 值得一提的是,东岸人早先移民了几百人到岛上(基本都是从克里米亚汗国买来的战俘),其中多数聚集在圣维森特岛上修建码头、采掘煤炭、放牧山羊,至今已历两年了。目前,岛上已被粗粗修建了一个码头出来,被命名为横海港,而这个岛也被顺便命名为横海岛,由此可见海军对此地的志在必得。另外,建昌岛(圣安唐岛)、南康岛(圣尼古拉岛)因条件相对较好也各被安置了百来名流放犯人,目前以种植和养羊为生——这些加起来总计不超过八百的居民,便是东岸人在岛上的全部力量了。 6月27日,匆匆结束了佛得角群岛的交割后,康有道、爱德华多二人再度扬帆起航,离开了普拉亚港(东岸海军舰队也不得不挪窝去了建昌岛),捕捉风向横渡了大西洋,并于7月25日这天驶抵了圣萨尔瓦多湾,而这个时候的巴西,其实也已经实际停火半年之久了,双方所需做的,仍然是走个过场而已。(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巴西和南非的未来 一艘从远东驶来的三桅帆船缓缓驶进了圣萨尔瓦多港。 这艘排水量不过三四百吨的商船从果阿出发,历经九死一生,突破了阿曼人在东非海岸的拦截,以及东岸人在莫桑比克海峡及南非近海的巡视,然后又在安哥拉近海小心翼翼地北上——其实这只是他们的臆想,在安哥拉近海,这会已经很少有东岸军舰出现了——最后才历经磨难驶进了圣萨尔瓦多港,而这个时候,船上只剩下了23名水手还活着了。 “真是惊险的旅途,感谢上帝,我们还活着。”胡子拉碴的克里斯蒂安船长手划十字,喃喃说道:“路上遇到过一次穆斯林的军舰,我们当时都高喊‘圣地亚哥’准备战斗了,结果他们的船只漏水,我们幸运地逃过了一劫。但与敌人相比,疾病与补给物资的不足才是最大的噩梦,我们无法补充新鲜的橘子或柠檬,导致大量船员得坏血病死去了,这真糟糕,糟糕透了。” 接待他的席尔瓦总督的仆人安东尼奥,他先是耐着性子听克里斯蒂安船长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航行过程中的困难,然后又尽量和颜悦色地问起了远东的情况——天可怜见,东岸人的战舰前几天才从萨尔瓦多湾口撤走,在此之前他们只能辗转从他处获取各地的消息,这个效率无疑是极低的,因此他现在不愿放过每个获取外界消息的机会,尤其是这艘船还是从果阿航行过来的。 随着克里斯蒂安船长断断续续诉说,安东尼奥逐渐了解到了那边发生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科钦要塞陷落了,科拉姆和坎纳诺尔也可能已经陷落了,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海军封锁了那里;戈尔孔达的苏丹也率军占领了圣多美(迈拉普尔),因为当地谣传荷兰东印度公司要进攻这里,于是这位土邦苏丹提前动手了,让葡萄牙王国丢尽了颜面。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果阿方面对唐·卡塔琳娜·德·布拉干萨公主嫁给查理·斯图亚特的嫁妆一事深表不满。准确地说,是以葡属印度总督安东尼奥·德梅洛·德·卡斯特罗为首的官员持激烈反对态度,因为他们认为孟买岛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和商业潜力,坚决不愿意交给英国人,并为此派了耶稣会神父曼努埃尔·戈迪尼奥代表葡属印度方面回里斯本游说,但麦略尔公爵对此事的态度相当明确,那就是必须结好英国人,因此双方之间的矛盾还是相当激烈的。至于孟买什么时候交出去,估计还得扯皮一段时日了,但安东尼奥预计不会晚于1665年。 “荷兰东印度公司资金雄厚,确实不是果阿方面能够抵抗的,尤其还是在我国深陷入与东岸人的战争之中的时候。这场莫名其妙开打的战争,真是亏大了,而且我们应该更早地与东岸人签署和平协议的,那样损失可能还会更小一些。”听完远东发生的旧闻,安东尼奥也不由得长吁短叹:“在锡兰、科罗曼德尔海岸、马拉巴尔海岸的竞争中,我们全面落败了!肉桂产量不小且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控制了这里等于牵制住了西印度洋与孟加拉湾之间的交通)的锡兰岛基本已丢给了荷兰人;马拉巴尔海岸的胡椒还被荷兰人抢去了大半;科罗曼德尔海岸被荷兰人夺取有些费解,因为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必夺之而后快的东西,只能解释为占领了这里可以更有效地保护他们在马来半岛的贸易吧。唉,真是太惨了,在荷兰异端和东岸异教徒的联合打击下,王国的海外殖民贸易路线七零八落,现在要想重建这条航线,怕是要花费很大精力了。而且,就算重建的话,该怎么建,是不是要重新设计一条航线,也是总督阁下必须考量的问题了……” “克里斯蒂安船长,你可真是幸运,不过战争已经结束了。东岸人的政府已经正式批准了《巴勒莫和约》,现在它已经生效了,这场该死的战争终于结束了!幸运的人哪,现在带着你的水手们好好去休息吧,我觉得你们更需要先来一顿美味的晚餐。”安东尼奥示意另外两名仆人将船长带回去,然后他便走进了隔壁的房间,摇了摇头,朝一位正悠然喝着茶的中年人说道:“查尔斯先生,我们的人从东方带回来的消息很不令人乐观,荷兰东印度公司实力强劲,在这几年内加速发力,趁着我们无暇东顾的有利时机终结了我们在孟加拉湾的贸易,平托家族实力大损;另外科钦要塞的陷落也标志着我们对马拉巴尔海岸逐步失去控制,锡兰岛的陷落和科罗曼德尔海岸的丢失,也让我们更加无力沟通澳门、帝汶等地。查尔斯先生,就我个人意见来说,贵国东印度公司和我们的果阿殖民地加在一切,恐怕也不是荷兰人的对手了,他们现在——太强大了,更何况他们有着东岸这个称霸西印度洋的新兴国家的支援。” 坐在这里喝茶的自然就是金鹿商馆的主事人查尔斯先生,同时也是东岸境内的英国商人的总代表,听说马上就要出任英格兰驻东岸大使了,因为国王觉得再不与东岸这样强大的国家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实在不像话。 今次查尔斯先生来到圣萨尔瓦多城,是《巴勒莫和约》签署后的第一次,由此可见英格兰人的急切,急着想要把当年葡萄牙人答应的商业利益攥到手里。毕竟,现在母国与联合省之间随时可能会开战——在这之中,英国人的态度显得更加迫不及待一些——这一旦打起来,军费开支浩大,就似个无底洞一般。且也不知道会打多久,因此必须尽快把英国商人在当地的商业特权落实,同时也支援葡萄牙人恢复在巴西东北部的甘蔗商业种植,以为英格兰创造源源不断的商业利润——而利润,很多时候往往就代表了实力。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资金实力极为雄厚,而且其亚洲分布的文明人雇员超过了一万二千人,土著仆从军队的实力就更强了。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贵我两国在印度和东印度群岛方面,都得仰对方的鼻息生存。如果未来我国政府与联合省开战,那么我希望贵国能够为我国东印度公司在南非的殖民地提供必要的协助,比如粮食、武器方面的协助,以共同对抗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个大敌。”查尔斯先生一边喝着茶,一边好整以暇地说道。 虽然两国的东印度公司之间的矛盾素来极大(仇杀事件层出不穷),但南非地区在东岸人逼人的压力之下能不能自相残杀打起来,也是值得思考的事情——这取决于多重因素,即外部压力、双方之间的矛盾以及地方总督各自的眼光、素养。 不过查尔斯先生自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侥幸之上,盖因随着东岸航海和医疗知识在世界上的逐渐传播,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南非这个非洲大陆最南端土地的重要性,并千方百计地要来这里建立自己的殖民地和补给站。英国东印度公司也不例外,他们现在是万分不想丢掉南非这个重要中间节点的,因此非常害怕荷兰人会出兵夺取这里。因此,提前找上自己的准盟友葡萄牙,让他们在两个东印度公司掐架的时候,给英国这方面输送一些粮食、武器、药品及其他军资,也是大有必要的。反正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些年一直在远东攻击葡萄牙人的殖民势力,葡萄牙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都是死敌了,还在乎他们什么看法吗? 从某种程度来说,东岸人其实也是乐意看到两家东印度公司之间大打出手的,因为这显然对华夏东岸共和国有好处,但他们同时也不希望其中哪家吞掉任何另一家,因为这同样不符合东岸的利益。最理想的状况,还是东岸人想办法将这块土地兼并下来,进行直接统治,只是这样一来,荷兰东印度公司心里大概就要闹嘀咕了吧,不过谁管得了那么多呢?先占了地再说,南非对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提供食品和部分生活用品是可行的,我们在赞比西河的庄园内就大量出产这类东西。而且那里包括整个东非海岸都归果阿的卡斯特罗总督管辖,他应该对任何能够给荷兰东印度公司造成的麻烦的事情都非常感兴趣,虽然他对将孟买岛交给你们非常不满。”安东尼奥想了一会儿后,说道:“但武器军资比较麻烦,我建议你们立刻向东岸人订购,先储存起来,以备与荷兰人进行战争。现在战争尚未展开,我相信他们会向他们出售这些武器,因为他们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在南非迅速落败,不是吗?” 安东尼奥的这话令查尔斯先生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说道:“但我想你们最好先预支一批器械给我们,反正你们与东岸的战争已经结束,海上除了荷兰西印度公司外再也没有了敌人,你们大可以从旧大陆甚至东岸再采购一批运过来。另外,上次送到你们这里的两千五百名军人,后面可能也会抽调而走,至少会调走一部分,毕竟荷兰人的开普敦殖民地给我们的压力太大了,我们需要这部分经验丰富的军人的支援。” 话说,自从上次葡萄牙王国与英格兰达成了所谓的“蔗糖换陆军”协议后,他们便先后输送了大量行将被解散的陆军士兵来到巴西,其中部分遭到东岸海军船只拦截拉走,部分顺利抵达了巴伊亚等地。但彼时战争已近尾声,东岸人也没再进行过什么像样的陆上攻势,因此这些人没发挥什么大的作用,也就是帮葡萄牙人守守城,镇压、抓捕一下野外逃跑的黑人、印第安奴隶罢了。 如今,这些人去掉水土不服、疾病或战斗而死的,尚余不到两千人的样子,没想到如今也被查尔斯先生给盯上了。也罢,反正现在巴西也不太需要这些英国军人了,强留也没什么意思,还是与他们结清一下工资,然后看看什么时候合适就送去南非吧。以如今的局势看来,帮英国人还真就是帮自己,葡萄牙王国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了。 “可以将这些人调拨一部分到南非,我想席尔瓦总督阁下是不会拒绝的,但应该只能调拨一部分而去,累西腓、福塔莱萨、奥林达、圣萨尔瓦多、伊列乌斯等地的局势也需要他们帮助平定,正在编练的新军也需要他们中一些军官训练。”安东尼奥这话基本也是席尔瓦总督的意思,查尔斯先生听了听后,觉得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便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说说东岸人吧。”沉默了一小会后,查尔斯先生朝安东尼奥说道:“听说你们的使者爱德华多先生已经与他们的人在塞古鲁港一带划完界了?今后是个什么打算?” “是的,已经划定了,而且他们二人已经启程前往了安哥拉和莫桑比克,准备就那边的疆界进行一下新的划分。总的来说,巴西这边是以南纬16°23’为界,以南归东岸人,以北归我们。”安东尼奥说道,“今后的打算?那就是我们要重拾生存的智慧,更加小心翼翼地处理各种复杂的关系……” 查尔斯先生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这话的意思,作为人精的他又怎么听不明白呢?生存的智慧,呵呵,这句话有很多含义啊,看来葡萄牙这次是被东岸人打服了,今后在处理涉及到东岸人的事情时,一定会更加小心翼翼,很多时候也未必会一味跟着英格兰走了。不过这也正常,即便如今他们丢掉了塞古鲁港以南的所有土地,但他们仍然保留了巴西最精华的巴伊亚、伯南布哥、塞阿拉等将军区,未来还是可以期待的,前提是不要再惹怒东岸这个暴躁的邻居了,不然下一次圣萨瓦尔多也未必能保住。(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图穷匕见 1664年8月1日,就在查尔斯先生在圣萨尔瓦多城与葡萄牙人密谋的时候,联合省驻东岸大使康拉德·范博伊宁根也接到了一封来自本土的外交信件。 信是与其交好的德海尔家族的罗宾写过来的,此君之前一直在俄罗斯帝国的圣尼古拉斯经营铁矿贸易,即他们将英国或瑞典的铁矿石用船运到俄罗斯,然后交由当地商人通过陆路、水路连续转运,一直送到莫斯科和图拉两地的兵工厂进行冶炼。老实说,荷兰人一直觉得俄罗斯人这么做既不经济也不科学,干嘛要自己炼铁铸造兵器呢?花钱向别人买不就行了吗,那样还便宜、质量也好! 但俄罗斯人就是“傻”,什么都要自己学、自己冶炼、自己制造,哪怕成功高昂到沙皇必须要给予补助才能维持下去的地步也“死不悔改”,什么都要自己搞,简直傻透了。不过只要自己有钱赚就行了,德海尔家族一项信奉这个准则,铁矿我们有的是进货渠道,只要你们自己付得起钱即可,反正看俄罗斯那破地儿也不像是能勘探出铁矿的样子,自己还能挣这帮傻子们一段时间钱呢。 好吧,言归正传,罗宾·德海尔在信件中提到,英国人前阵子扣留了当时在港的所有联合省商船,总计一百三十五艘,但因为两国间还没有正式宣战,所以这些商船还不是战利品,水手们都被驱逐回了联合省。据三级议会调查员得到的一些粗浅的情报得知,英国人似乎怀疑德鲁伊特尔率军去收复戈雷岛和科斯角了,并且还认为他带领的荷兰舰队会进一步伤害英格兰,因此采取了这种断然行动,这无疑极大地损害了两国间的关系,使得三级议会内一些原本极力反对战争的议员们也闭上了嘴巴。 另外,现在荷兰人也有点搞清楚了,英国国王查理虽然也想开战,但他对这场战争的热情远没有他的弟弟、约克公爵詹姆斯来得大。这位公爵是皇家探险者非洲贸易公司的股东,打响了进攻荷兰的第一枪(因为荷兰西印度公司与他们构成了严重的竞争),而且平时就一直在促成对荷战争,希望借此以出人头地,再加上宗教情绪浓厚的他一直视荷兰为新教堡垒,于是事情搞成今天这样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罗宾·德海尔预言,如果英国人搞清楚了德鲁伊特尔上将所带领的舰队的最终去处的话,那么他们可能还会做出一些更激烈的举措。说不定,英格兰人的舰队这会已经在路上了呢,只不过联合省还不知晓罢了,正如英国人并不清楚德鲁伊特尔舰队的去向一样。 信的最后写的是一些商务上的琐事及俄罗斯见闻,范博伊宁根已经没心思再看下去了。只见他将信封及信纸仔细收好,放在桌面上,然后轻轻给自己倒了杯南铁公司出品的雪山啤酒,大脑已开始了急速的转动—— “看来,英国人为了这场战争蓄谋已久,整个国家现在都已经做好战争准备了。可笑三级议会的议员们,还在为是否向英格兰要求处理尚关在伦敦塔内顶缸的霍尔姆斯而争论不休,他们执着地迷信于1662年与英国人续订的联盟条约的有效性,简直可笑。这些蠢货们舍不得商业利益,认为一旦与英国开战,那么他们没有任何希望从战争中获益(事实上也差不多),却有可能大受损失,因此竭尽一切手段协商,试图消弭战争于无形……” “在这方面,还是德维特议长的处理更加正确。比如他就认为,任何对英格兰人的让步都有可能助涨他们的野心,这非但不能防止战争,相反会招来英国人得寸进尺般的新的要求,最终只能自取其辱。德维特议长一直呼吁,七省及德伦特地区应该团结一致,通过巨额海军预算,恢复平时封存的海军战舰,以极力应对英国人的威胁……” “现在,三级议会的诸位先生们应该会相信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吧,或许,那些被扣留的一百三十五艘商船内,还有他们自家的船只呢。”想到这里,范博伊宁根难得地笑了起来,然后自言自语道:“那么,这样看来,我前阵子向东岸订购火炮的举措就没有任何问题了。这不但不是过失,还是巨大的功绩,因为这很显然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阿姆斯特丹这会,一定在为从何处进口足够的大炮而头疼吧。瑞典的冶铁工坊产量低得可怜,葡萄牙目前在极力满足自身的需求,况且他们也和联合省关系不睦,那么就只有从法兰西或德意志诸邦国进口大炮和军资了。如果不行的话,还可以去米兰或威尼斯进口,但那样距离就太远了,容易受英国海军钳制,想来想去,还是法国人和德意志人最划算。如果这个时候我们的船只突然从东岸运回了三百门8磅和12磅火炮,德维特议长该有多么欣喜啊!” 8月2日,在大使馆内与手下们商议了一个晚上的范博伊宁根,乘坐马车再度抵达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与外交部长莫三再度碰面,商议除军资以外的其他商品的供货合同。他现在已无比确信英荷之间必然会爆发战争了,因此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提前与东岸人签订合同,以使得他们能够尽快发货,越快越好!毕竟,一旦战争正式开启,联合省不利的地理位置会使得任何装满食品和日用品的商船都有可能被英国海军拦截,荷兰海军即便实力强大,但又能为几艘船只护航?恐怕,在他们心里面,更重要的是为东印度公司返航的船只护航吧,至于阿姆斯特丹因此饿死了几个人,那又关他们何事! 莫三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听取了范博伊宁根的来意,对于荷兰人提出的这个要求,他在沉吟之下还是同意了。虽然今年据各县乡已经统计上来的数据显示,农业产量比起去年几乎没有增长(而这还是在新开辟了不少土地的情况下的成绩呢),很多地方受了灾害,国家储备粮库不得不开始向市场上抛售陈粮以维持粮食价格稳定,但向联合省出口个几千上万吨还是不成问题的,而这几乎可以解决联合省相当一部分人口全年的口粮了。 当然了,从东岸进口桶装小麦仅仅是联合省食品进口计划中的一部分,除此之外的鱼干、腌肉、干酪、油料、酒类、干果及新兴的饼干、巧克力、罐头什么的也是大宗,且为数不少,总金额也极为庞大。这样算下来,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食品生产压力就很大了,毕竟今年年中的移民季结束后,全国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1541万人的历史高位——其中明人占比4667,二代国民数量继续上升,达到了3445的比例——且由于大量印第安人被南调修路,国内的非国民数量也达到了189万人,这总计一百七八十万人需要养活,日常消耗所需的副食品数量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希望农业部能够继续稳住吧。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在扩大捕鱼船队的同时,组织大量人手去潘帕斯大草原上围猎野牛群了,那里是东岸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肉类宝库。 而除了食品外,范博伊宁更也一再强调,诸如布匹、盐、金属工具之类的生活用品也必须着重供应!联合省原本也不是一点这些商品的生产能力都没的,但这些年在廉价外国商品的不断冲击下,他们的这些工业基本上都慢慢消失了。最典型的莫过于在东岸纺织业竞争下日益垮掉的莱顿纺织城了,那里无论是棉布还是呢布都在国际市场上惨遭滑铁卢,破败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因此他们现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来自外国的商品。 了解到联合省已经去工业化到这种程度后,莫三也有些叹息,更是有些不安,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样状态的一个联合省怎么和英国人进行战争,然后又怎样取得胜利。因为局势明摆着的,一旦双方之间的战争长期化、扩大化,最后败的一定是联合省,因为英国现在不缺粮、不缺人、同时有很强的工业生产能力,海军舰队的战斗力也高于荷兰一个档次,这战争怎么算赢的都应该是英格兰人——联合省唯一的胜机,大概就是凭借自己钱多的优势,使得饱受资金缺乏之苦的英格兰人承受不住财政压力,主动求和,然后也不能过分催逼他们,最好是双方签订一个大体上过得去的和约,这才有可能结束战争。 “荷兰人这仗不好打啊,希望英国国会的那帮阔佬们也如同三级议会的议员们一样吝啬吧,不然只要他们愿意持续烧钱,那么英格兰是很难败的,因为他们的舰队实力更强,船只维修能力和工业生产能力也更强。”莫三叹了一口气,大笔一挥同意了荷兰人要求尽快组织货物生产或出库的请求,然后让秘书尽快去联络工商部、农业部、物资部、贸易部、交通部等部门的人,协调合同签订、物资生产、交割运输等事宜。而他自己,也将与执委会的诸位同僚们沟通一下,然后将这事上会讨论,形成文件下发下去,以正式进入启动程序。 “第二次英荷战争的爆发,应该不会错了,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反正跑不掉!”这是莫三在执委会例行会议上的原话,而事实上在半个月后,从北方传回来的消息就立刻佐证了他的这句话——英国一支小型分舰队进攻新阿姆斯特丹,西印度公司设在那里的总督竟然可耻地投降了,而拥有最多人口(2500人)的城市都投降了,那么剩下的那些小城镇、小据点自然也没法幸免了。东岸人推测,他们很可能将被从新英格兰赶来的英国殖民地军队接管,上次英荷战争期间新尼德兰就差点被新英格兰的军队攻占,盖因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只有7000,而新英格兰则是三万余,且还有一定的工农业基础。 此外,德鲁伊特尔率领舰队进攻英国人在加勒比海最重要的据点巴巴多斯岛,随后被击退,目前不知所终,很可能已经北上前往新阿姆斯特丹一带了。 这两个消息在经由国家情报总局收集、汇总、分析后,立刻引起了执委会诸公的热烈议论,最后大家一致认可了国家情报总局分析室主任亲自撰写的报告,即英格兰与联合省之间,已经事实上不宣而战了!英格兰人先后进攻了西非及新尼德兰,并且扣留了大量荷兰商船;而联合省的海军上将德鲁伊特尔不但收复了戈雷岛等被英国人占去的土地,还顺带攻击了英国位于几内亚的一些商站,同时俘获了多艘皇家探险者非洲贸易公司的小船,而在随后,他更是率军进攻了巴巴多斯岛,这样的行为,无疑也是不能让英格兰人原谅的。 这么一算下来,英格兰与联合省之间,如今除了互相宣战以外当真是没别的路好走了,一场旨在争夺欧陆及海外商业霸权的战争,基本上将在数月时间内打响。如今我大东岸,又迎来了可以隔岸观火的战略机遇期,这全是天尊厚赐得来的,何其美哉! 1664年8月8日,范博伊宁根再度来到东岸外交部,请求追加一笔火枪、陆军用轻型炮、皮甲、长矛、军刀、弹药甚至军用马匹的订单,同时也高价雇佣了仁军贸易公司的多艘商船帮助他们运输至开普敦港,至于是不是要开打,很难说,只能继续观望,目前这批物资还在按部就班的准备工作当中。 而值得一提的是,据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青岛分局发来的电报显示,在范博伊宁根下这笔订单之前,英国金鹿商馆的商务人员刚刚在市场上咨询了一些军用物资的价格,按照事先的指示,他们给予了英国人肯定的回答,并立刻打开了第六混成营设在青岛码头上的仓库,准备从战备物资中抽调一批发给英国人,以节省生产、准备的时间。 东岸人为了打南非的主意,也真是够拼的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产能扩张期(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53年8月15日,平安县保安乡。 随着与巴西殖民当局之间贸易危机的结束,原本断绝的双方贸易在短期内迅速得以恢复,大批葡萄牙商人携带着大量货物重返保安乡边贸市场,这使得该市场的贸易额迅速攀升——仅8月15日一天,入境海关就收取了超过一百元的关税,当班的两名海关关员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在家族经理人席尔瓦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了如今已经修建完毕的边贸市场——说是“修建”好的边贸市场,其实也仅仅是政府选了块土壤贫瘠、无法耕种的烂地,然后用篱笆一圈,便形成了一个所谓的边贸市场。 在这个市场内,各自的店铺都是自己想办法修建的,就如同毛林城的走私贸易市场一样。阔气点的商铺——就如同阿尔梅达家族的商铺——向东岸购买建筑材料后,雇佣工人自己修建;寒酸点的商铺自己买点木材盖个木屋;当然还有更穷的,那就是那些搭了个棚子甚至露天交易的商家。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商人们,携带着巴西的各类商品,在边境向保安乡海关缴纳关税后,顺着平整的柏油马路一路向南,进入了位于保安河(锡诺斯河)东岸的这家市场内,然后与前来购买商品的东岸商人们讨价还价。 市场外面一河之隔的地方就是灰色的原野,这些年来,随着保安乡人口的逐渐增多,土地开发程度也有所加深,现在是到了向保安河西岸前进的时候了。布兰科透过低矮的篱笆墙,望向西岸,只见那里至少平整出来了一平方里格的土地。对东岸极为熟悉的布兰科估计,这些土地在开春后都会种上大豆或牧草,要么就是玉米,总之这些刚开发没多久的土地很快就会为东岸人提供人畜赖以生存的粮食。 西岸农田更远处有一些火头在明灭不定地燃烧着,看样子那是开荒的农民在清理土地——有价值的树木被砍光后,现在土地上只余下了木桩、灌木丛和荒草,这些农民们似乎觉得费尽心力地去地里刨树根、割荒草、砍灌木比较费事,因此干脆放了一把火将其烧了。布兰科觉得他们真是大胆,居然不怕这些野火蔓延到不远处的森林内。 保安河岸边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置了一个提水站,提水站旁边的小木屋内一根烟囱高高竖起——布兰科知道,那是东岸人设置的蒸汽提水站。旱灾有时候是真的会毁掉田地里的庄稼的,无论在巴西的种植园内还是东岸的开阔农田里,这种灾害一旦大面积爆发,那么缺乏必要的灌溉设施的土地就将面临歉收或者绝收。 保安乡的土地虽然较为肥沃,总是给予农民们辛勤的劳动以丰厚的奖赏,但偶尔爆发的旱灾也会攫取农民们的劳动果实。而旱灾一般还会诱发蝗灾,这就更是令人感到恐惧的事了,一旦大范围爆发,就往往意味着粮食绝收——这些年巴西东北部也爆发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是靠从尚未爆发蝗灾的东岸进口粮食渡过难关。 “市场内的这家店铺开张后,家族在这里就有两家店铺了。”布兰科看着静静流淌着的保安河说道,河岸边的寒风中一簇簇的枯黄的荒草在随风摇摆,几只不知道从哪钻来的山羊正低头啃吃着枯草,现在是冬天了,家里牲畜多的农户们准备的过冬干草可能不是很够,因此会把部分羊群放出来让它们自己找吃的。 “以后城里的那家店铺专门收购轻便一些的东岸商品,然后从陆路带回巴西出售。至于出关的关税,你可以来这个市场办理,东岸人不是在这里也设了个海关嘛,关税就在这里缴纳吧,还方便一些。”布兰科缓缓说道,“这里开设的店铺规模小一些,就主营出口业务吧。宝石、羽毛、干果、手工制品等小玩意,东岸的需求并不小,比较好卖。况且我们有了个固定铺面,竞争力也要超过那些露天交易的小商贩。” “我明白了,先生。”席尔瓦谦恭地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上个星期东岸海关的关员跑来店铺找我,说他们目前兼职税务员,要求我们统一到乡政府那里办理营业执照,同时缴纳营业税。他们说有规定,店铺面积超过一定范围的要缴纳每年五百元的固定营业税,您看?” “缴了吧。”布兰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事其实他也有所耳闻,上个月的时候,几位在南方青岛港开设店铺的葡萄牙商人返回圣维森特时,与布兰科谈了很多见闻,其中就有关于营业税的事情。也就是说,以后外国商人自己运商品到东岸销售的话,不但入港的时候要在海关缴纳关税,如果自己有店铺的,还得缴纳营业税——幸好风传很久的企业所得税还没影,不然这些人还得再缴一波税。 关税是见货就抽,按照商品分类各自的税率也不尽相同。东岸人对此项税收是如此之上心,以至于他们海关关员们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这上面;而和人员较多的海关相比,从属于财政部的税务官员们的数量就要少得多了——且其中还有相当部分人员是兼职的——因此他们对于很多税收的征收实在有心无力。 像保安乡边贸市场这里,仅有的两名海关关员和数名征税员们,实在没精力调查多达三四十家的店铺以及数量更多的个体商贩们的经营状况,因此最后为成本计,还是来了个一刀切,即个体商贩统一缴纳每年一百元的营业税、中小型店铺(按面积来)缴纳每年二百五十元的营业税、大型店铺则需缴纳每年五百元的营业税。收税标准三年一调整,1653年7月-1654年7月是第一个征税年度,预计全年可征收营业税超18万元,如果再算上北边山里的入境海关为边贸市场代收的关税的话,这个市场明年将为东岸财政部带来超过五万元的税金,已经相当不错了。 布兰科不是不学无术的人,事实上他自小接受了严格的贵族教育,掌握了相当多的知识。而在与东岸人接触的这二十年来,他也一直在加强学习,故他对东岸人这几年来一直勉力推进的所谓税制改革也相当关注,对于他们如今出台的七大税种——尤其是关系到他们店铺日常经营的营业税、消费税——进行了一番深入的研究,然后又对比了下如今在这方面几乎还一片空白的巴西,不由得再次无声叹了口气:就连收税都比巴西收得“科学”,双方之间的差距再次拉大了呢,巴西以后到底该怎么如何与东岸竞争? 想想如今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的葡荷殖民地战争,再想想因为与西班牙人纠缠不绝而日益下降的母国国际地位,布兰科第一次感受到了前途的灰暗,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万般的沮丧与无奈。东岸异教徒如此欺辱我的祖国,我竟然还要强装着笑脸与他们做生意,还要忍受他们一项又一项的税收抽血,这日子到底哪天才能到头? 光荣的葡萄牙王国在新兴的华夏东岸共和国面前,显示出了从技术、经济、制度到军事上的全面不适应,已经日益显露出暮气的航海先驱如果不进行一场有效的改革的话,很可能将在东岸异教徒国家缓慢放血的竞争方式之下日益衰弱,最后被他们轻松地一脚踹翻在地,成为东岸人崛起的垫脚石。 作为一个爱国的葡萄牙商人兼贵族,布兰科是绝不希望看到这种场景出现的,他对东岸人有着比一般人更多的警惕。 “来自本土的舰队已经抵达圣维森特港了,目前正在做着船只养护。这次可是大场面了,足足二十五艘战舰和武装商船,如果再算上正在萨尔瓦多湾休整几艘远洋武装商船及巴西本地舰队的话,这次能够征调来战斗的船只数量将达到史无前例的四十艘。”布兰科抬头看向铅灰色阴沉沉的天空,暗自想道:“这些船里面大部分都是最近十年若奥国王花费巨资重建的,以往要是有这么多舰只云集巴西,早就把西印度公司的荷兰人赶跑然后重新夺回整个巴西了。可如今巴西外海竟然还有着大量东岸海军舰只在活动,这事情可就麻烦多了,我们的小伙子们真的能够冲破异教徒的重重阻挠吗?” 毋庸置疑,葡萄牙王国海军无论从战斗技术还是士气上来说,在欧洲都毫不逊色。尤其是其赖以成名的精湛的海上射击技术,曾经一度让英国人都感到害怕。可随着葡萄牙的海军精锐在唐斯海战中遭到重创,近些年新近培养的海军官兵们的素质如何尚是个问号,那么就凭这么一群人和船,就能够挑战薄有名声的东岸海军吗? 关于这一点,即便是相对乐观的布兰科,也不敢打包票。 布兰科不是不学无术的人,事实上他自小接受了严格的贵族教育,掌握了相当多的知识。而在与东岸人接触的这二十年来,他也一直在加强学习,故他对东岸人这几年来一直勉力推进的所谓税制改革也相当关注,对于他们如今出台的七大税种——尤其是关系到他们店铺日常经营的营业税、消费税——进行了一番深入的研究,然后又对比了下如今在这方面几乎还一片空白的巴西,不由得再次无声叹了口气:就连收税都比巴西收得“科学”,双方之间的差距再次拉大了呢,巴西以后到底该怎么如何与东岸竞争? 想想如今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的葡荷殖民地战争,再想想因为与西班牙人纠缠不绝而日益下降的母国国际地位,布兰科第一次感受到了前途的灰暗,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万般的沮丧与无奈。东岸异教徒如此欺辱我的祖国,我竟然还要强装着笑脸与他们做生意,还要忍受他们一项又一项的税收抽血,这日子到底哪天才能到头? 光荣的葡萄牙王国在新兴的华夏东岸共和国面前 作为一个爱国的葡萄牙商人兼贵族,布兰科是绝不希望看到这种场景出现的,他对东岸人有着比一般人更多的警惕。 “来自本土的舰队已经抵达圣维森特港了,目前正在做着船只养护。这次可是大场面了,足足二十五艘战舰和武装商船,如果再算上正在萨尔瓦多湾休整几艘远洋武装商船及巴西本地舰队的话,这次能够征调来战斗的船只数量将达到史无前例的四十艘。”布兰科抬头看向铅灰色阴沉沉的天空,暗自想道:“这些船里面大部分都是最近十年若奥国王花费巨资重建的,以往要是有这么多舰只云集巴西,早就把西印度公司的荷兰人赶跑然后重新夺回整个巴西了。可如今巴西外海竟然还有着大量东岸海军舰只在活动,这事情可就麻烦多了,我们的小伙子们真的能够冲破异教徒的重重阻挠吗?” 毋庸置疑,葡萄牙王国海军无论从战斗技术还是士气上来说,在欧洲都毫不逊色。尤其是其赖以成名的精湛的海上射击技术,曾经一度让英国人都感到害怕。可随着葡萄牙的海军精锐在唐斯海战中遭到重创,近些年新近培养的海军官兵们的素质如何尚是个问号,那么就凭这么一群人和船,就能够挑战薄有名声的东岸海军吗? 关于这一点,即便是相对乐观的布兰科,也不敢打包票。(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产能扩张期(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罗洽港内,天高云淡,一片宁静。 一群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鼠海豚冲进了港湾内,在吨位最大的一艘1200吨级大飞剪货船的船艏处嬉戏玩闹了起来。这艘满载丝绸、印花布、染色布、高级皮具、茶叶以及大量武器弹药的船只上的水手们纷纷兴奋地互相转告,很显然,鼠海豚的到来必然会给大家带来好运,而这也意味着他们这趟前往联合省的旅途的安全。 说真的,这趟东岸人在原计划的两批船队(11万吨运输吨位)的基础上,再次咬牙挤出了三艘笛型运输船、一艘大飞剪货船、一艘冷藏船合计约3450吨的运力,装运了此刻正遭封锁的联省共和国所急需的大量物资,组队前往阿姆斯特丹,确实是蛮拼的。他们甚至还嘱咐海军减少不必要的物资,以腾出空间尽量多装一些机器零部件、优质海豹油和钢条——这些都是荷兰工业运转所不可或缺的关键性物资。 加上海军的部分货舱后,此番前往欧洲的船只将再度给荷兰输送约3700吨的物资,加上前两回,今年东岸人差不多给荷兰输血了147万吨的各类物资,几乎抵得上尼德兰七省一年从非波罗的海、北海区域(这些地区勿需经过被英国海军封锁的多佛尔海峡)输入物资总量的3-5了,这个支持力度绝对没的话说。 这样满满的“基情”,荷兰人到底该怎么报答呢?难道不应该是狠狠地揍一顿英国佬吗?当然了,以上只是东岸人美好的幻想,虽然贸易部、交通部通力合作,不遗余力地组织大批船只往荷兰运送了大量物资,稍稍缓解了一下他们的困难,但你要指望那帮整天盯着利润、生意当饭吃的商人们有和英国海盗死磕到底的勇气,那你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英国与荷兰的谈和是必然的,而东岸人别指望荷兰会顶住压力与英国打到天荒地老,抓紧机会加深与荷兰的联系,多攫取一些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才是真的!至于说别的什么东西,对不起,东岸现在的身板还太小,实力也不够强,还无法起到什么大的作用。 下午一点整,吃过午饭的水手们告别家人,在三艘海军第一舰队护卫炮舰的护航下,依次驶出了罗洽港码头,然后顺着乍起的东南风,在海上完成列队编组后,缓缓驶向了北方。它们此时是贴着海岸行驶的,而第一站目的地就是至今仍控制在荷兰西印度公司手里的累西腓港。他们将在那里稍作停留,然后便寻机横穿大西洋,抵达西非附近的几内亚湾,接下来顺着近地西南风一路向北,进入到北非、伊比利亚半岛外海,这个时候离最终目的地阿姆斯特丹也就不远了。 1653年8月22日,这支由8艘舰船组成的编队缓缓驶入了气氛凝重的累西腓港,然后便下锚休整。这个时候,港湾内还停泊着包括一艘运煤船、两艘护卫炮舰、八艘内河浅水炮舰在内的多艘东岸船只,看得出来葡萄牙人仍未死心,双方之间的战斗在最近几个月以来一直没有停止,相反可能还呈愈演愈烈之势。 看到这样的情况,任何一个稍有些头脑的人恐怕都明白了葡萄牙人的决心,同时他们更明白若是没有东岸人的帮助,荷兰西印度公司现在的日子将会多么地难过——搞不好他们就要考虑投降事宜了,毕竟大家都是来发财的,面对疯了一般玩命的葡萄牙人,实在没必要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 仍在伯南布哥地区逗留的西印度公司董事科内利斯·比克尔对于如今的局势忧心忡忡,虽然在东岸人的插手之下,荷兰西印度公司最近稳住了陆上阵线,但对面的葡萄牙人并未有丝毫退却之意,他们从旧大陆雇佣了很多瑞士士兵,然后又从伯明翰订购了大量火枪、大炮,打定主意与荷兰人死磕了。 以科内利斯为首的荷兰西印度公司管理层,倒不是对他们能不能守住公司在巴西的最后一块地盘——同时也是最精华的一块地盘,因为盛产蔗糖——而感到担心,事实上在东岸共和国强力介入此事后,荷兰人已经确定无误地可以稳住战线了。如今他们所担忧的,无非就是公司陷入与葡萄牙人之间旷日持久的大战是否值得的问题,西印度公司近些年来已经很是吃过这方面的亏了,常年累月的战争吞噬了大量的金钱,使得西印度公司的财务状况始终得不到改善,最后不得不接受东印度公司的注资来暂时摆脱困难。 可问题是东印度公司不是什么慈善家,事实上他们都是精明的商人,他们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西印度公司陷入战争泥潭而导致公司资金紧张。如果说现阶段的战争规模还能够让他们忍受的话,那么今后一旦战争规模持续升级,那么那帮来自荷兰省的商人恐怕就要大放厥词了,而这显然正是以泽兰省商人为主的西印度公司管理层所担忧的。 不过呢,在接受了东岸人两笔总计85万元的实物贷款后,荷兰西印度公司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了。他们只能相信东岸人的实力,相信他们能够有效吓阻住来自葡萄牙的海上攻击,维持住荷属巴西海上运输的畅通,不然海陆夹攻之下他们是必然不能在此久守的。 这支前往阿姆斯特丹的船队驶入港口时遇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情况,这个港口现在物资短缺、人心惶惶,他们甚至无法为东岸人提供必要新鲜蔬菜、肉食的补给,除了新鲜淡水外,他们啥都没有——唔,或许有一点热带水果。 无奈之下,带队的海军军官请求荷兰技师们对全部8艘舰队进行下简单的保养,但这竟然也遇到了些困难,他们既缺乏木焦油(刷船身之用)、也没有足够的船板,他们甚至连修补用的铁钉都不是很充足,这让东岸人大感无奈。荷兰造船技师尴尬地向他们解释,因为这里的秩序目前尚很混乱,因此除蔗糖生产能维持正常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被搞砸了。目前公司正在与东岸政府商讨第三笔贷款——这次是有息贷款,年利率4——且基本已经达成了一致,东岸的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将往累西腓发送一批机器零部件(恢复累西腓损坏的水力、风力机械),及绳索、石蜡、锚链、铁钉、焦油、蒙皮、帆布等船具,以恢复这里的修船厂,这笔贷款总金额约25万元,使得一年内东岸人对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援助达到了11万元之巨,而这很显然将令葡萄牙人更加不安与愤怒。 码头附近新盖了一座军营,门口站着几名欧洲面孔的士兵,东岸人只是稍稍打听了一下,便明白了这是被外交部以半诱骗半强迫的态度送来巴西的拉脱维亚火枪手,总计约400人。拉脱维亚人的新库尔兰殖民地这些年来是越来越仰赖东岸人的提携了,从药品、食品到普通日用消费品,从生产资料和生活用具,几乎每样都要从东岸进口,况且他们还大量出口东岸烟草、热带巨木以及刚果奴隶,因此这次被东岸人点名(当然也花钱了)出人去累西腓作战,他们再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了。 他们这四百人来到累西腓后,与对面的葡萄牙人打过几仗,表现还不错。目前就屯驻在累西腓城内,由东岸陆军部派遣的两名参谋充当事实上的指挥官,他们的自由度也比较高,荷兰人若是逼他们上前去充当炮灰他们是可以拒绝的,因此这些人目前基本上就成了要塞守军,依托着大炮、城墙与葡萄牙军队进行着烈度不大的战斗。 而除了这支来自新库尔兰的火枪手之外,东岸外交部前阵子还高调宣布很快就将有来自南非河中县的五百名黑八旗新军乘船抵达累西腓、福塔莱萨一线,以志愿者身份加入荷兰一方,协助他们稳固战线。而除此之外,据说新华夏岛方面也将有数百名志愿者在“踊跃报名”,。 以上这些消息自然很快就被巴西殖民当局侦悉,葡萄牙人很清楚这是东岸政府在对他们进行吓阻。前阵子东岸人出动战舰迫使巴西殖民当局重开贸易,并且令他们放弃了封锁荷属巴西海上交通线的企图后,陆上的战事却在葡萄牙人的坚持下始终没有停止。对于此事,东岸外交部也不好强令这些葡萄牙人再做让步,因此便通过种种途径帮荷兰人搜罗了一帮虾兵蟹将,指望葡萄牙人知难而退。 吓阻的结果如何目前还看不出来,但葡萄牙人的攻势受挫却也是事实,这就足够了!你当葡萄牙人纠集上万人(其中大部分是印第安人和黑人士兵)围攻荷属巴西不要钱么? 他们这四百人来到累西腓后,与对面的葡萄牙人打过几仗,表现还不错。目前就屯驻在累西腓城内,由东岸陆军部派遣的两名参谋充当事实上的指挥官,他们的自由度也比较高,荷兰人若是逼他们上前去充当炮灰他们是可以拒绝的,因此这些人目前基本上就成了要塞守军,依托着大炮、城墙与葡萄牙军队进行着烈度不大的战斗。 而除了这支来自新库尔兰的火枪手之外,东岸外交部前阵子还高调宣布很快就将有来自南非河中县的五百名黑八旗新军乘船抵达累西腓、福塔莱萨一线,以志愿者身份加入荷兰一方,协助他们稳固战线。而除此之外,据说新华夏岛方面也将有数百名志愿者在“踊跃报名”,期待加入荷属巴西一方。 以上这些消息自然很快就被巴西殖民当局侦悉,葡萄牙人很清楚这是东岸政府在对他们进行吓阻。前阵子东岸人出动战舰迫使巴西殖民当局重开贸易,并且令他们放弃了封锁荷属巴西海上交通线的企图后,陆上的战事却在葡萄牙人的坚持下始终没有停止。对于此事,东岸外交部也不好强令这些葡萄牙人再做让步,因此便通过种种途径帮荷兰人搜罗了一帮虾兵蟹将,指望葡萄牙人知难而退。 吓阻的结果如何目前还看不出来,但葡萄牙人的攻势受挫却也是事实,这就足够了!你当葡萄牙人纠集上万人(其中大部分是印第安人和黑人士兵)围攻荷属巴西不要钱么?海了去了!只不过目前有维埃拉等糖业大亨帮忙兜底而已,若是战争久拖不绝,别说荷兰西印度公司吃不消,成本比他们低的葡萄牙人也很难受啊,到最后多半这场战事就不了了之了。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当8月27日东岸人的船队离开累西腓时,葡萄牙人的陆上攻势已经明显减弱了,看样子在几天内就将完全停止,东岸人的吓阻行动似乎起了那么一点作用。(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产能扩张期(三) 森林开发公司经营到今天,算是真的出头了! 仔细算算,由热那亚、卢卡、曼图亚、托斯卡纳、帕尔马等地的13位投资者联合成立的森林开发公司,成立至今已经整整九年了。在这九年的时光里,前三年是基本亏损,因为其从旧大陆采购了大量物资、招募了大量人员(超过六千人)和牲畜,然后再花费巨额资金运来东岸的蛟河地区,这要不亏损就没天理了;而在三年之后,随着青山码头、南码头两处内河航运节点的建成,以及森林铁路的陆续建成,这家公司终于扭亏为盈,不再是纯粹往里面砸钱了;而最近两年,随着投资总额的逐步减少(至今已超过1400万银行里拉),森林开发公司的盈利状况开始得到了极大的改善,1663年全年盈利已经超过了六十万银行里拉,其中光两个码头的使用费就占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则多是出售粮食、木材、皮革、兽脂及其他一些商品的利润,杂七杂八加起来也相当不少了。 其实,森林开发公司的存在对于东岸人在新波河(即瓦卡卡伊河)、蛟河一带的移民与建设,也是非常重要的。比如,去年10月份新成立的化龙县——辖化龙镇、中营乡、后营乡、前树乡(位于后世卡塞基小镇附近)四个乡镇,总人口约一万八千余人,经济上以森林采伐、粮食种植和畜牧业为主——就受森林开发公司惠泽极多,盖因国家开拓总局就近向他们采购了大量谷物、牲畜、木材及其他一些商品,外界的重要物资也多通过青山码头和南码头转运过来,较为方便。 另外,在森林铁路继续延伸至化龙镇这一片后,整个定军山脉南麓的经济连续也大幅增强。这条与新波河基本平行的铁路在延伸到化龙镇后,定军山南麓肥沃的谷物和水果种植园产出便被推向了市场,一列列车皮的食品被从东面拉过来,然后被大量西进伐木、拓荒的东岸农民所消费,有力支撑了他们的西进运动,对于国家开拓定军山以南、乌江以东的荒野地带帮助极大。目前,国家开拓总局在西面设立的一系列新定居点,如南华乡(后世圣地亚哥小城附近)、乘氏乡(位于后世南罗萨里奥小城附近)、宛亭乡(位于后世雅瓜里小镇附近)、左城乡(位于圣弗朗西斯科·德阿西斯saofrancisdeassis小镇附近)等地均仰赖这条铁路供应食品,甚至于,就连东岸建筑材料公司蛟河分公司的大量砖瓦、石灰、水泥等建材都得先通过铁路运抵化龙镇,然后再想办法通过车马转运到西面的这些新定居点。 说到这里其实有件很好玩的事情,即多年以前这个意大利佬投资的森林开发公司对于修建铁路是真的一点都不积极,青山乡-木牌乡这段不到六十公里的线路愣是修了好几年,最后还是在东岸人拿出了价值十五万元的建筑材料作为项目竣工奖之后,这帮人才勉强将这段铁路修通车,然后靠着木材、粮食、水果和牲畜的运输,勉勉强强维持着不亏本,但要说收回成本,那没个四五十年貌似是很难的了。 因此,在蛟河地区专员许信催促着他们将森林铁路继续向西延伸至化龙镇之时,意大利人不出意外地又开始百般推脱,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压根不挣钱,要不是有回购条款的话他们甚至都不打算投资。于是,在最近的六年时间内,蛟河地区行署时不时地就要催促意大利人将森林铁路向前延伸,并且也拿出了一定的铁路器材作为奖励(或者说诱惑),促使意大利人继续下本钱在铁路上,因此这条铁路才顽强地慢慢延伸了下去。 后来,随着东岸建筑材料公司蛟河县分公司的开张,以及定军山南麓伐木场、农场和果园的逐步开发出来,森林铁路的盈利前景慢慢看涨,这稍稍提高了意大利人的积极性,终于使得这条深处内陆的重要铁路在1662年底延伸到了化龙镇火车站,成了东岸拓荒移民西进的重要支柱。而也正是慢慢看好森林铁路的经营形势,才使得森林开发公司高层没有做出激活铁路回购条款的决定,牢牢将这条铁路的所有权把握在了自己手里——当然该铁路的日常经营、维护及人员培训,还是由东岸人把控。 好吧,说了这么多森林开发公司与蛟河地区的往事,现在来说说最近让该公司总经理卢西亚诺先生乐得嘴都要笑歪了的事情。无他!英格兰与联合省要开战了,东岸人得到了大笔的物资订单,国内各大小单位这回都注定要过一个肥年,森林开发公司作为扎根东岸的外资企业,自然也能享受这个好处了。这不,最近外界飞过来的木材订单足足涨了三分之二以上,让人极为惊诧,同时也极为欣喜。 订购木材的公司或企业部分来自蛟河县,盖因县城的手工业在副县长蔡佑国的整治下发展得非常出色,但最大的部分其实还是来自于东面的北鸭子湖流域诸县,当地的匠人们不断订购森林开发公司伐木场内的各种松木,以拉过去制桶——随着向联合省出口物资的增多,对于木桶这类消耗品的需求也是越来越大,毕竟咸鱼、腌肉、面粉、盐巴、油料、纯碱等各种商品都需要木桶来装运,简而言之,这就是一种一次性的消耗品——然后出口到各大企业,以装运各类物资。 此外,国内各项生产活动的加剧,也同样促进了对木材资源的极大消耗,目前全国各处的伐木场都在日夜赶工,森林开发公司便是如此。其总经理卢西亚诺上个月甚至还派人去了一次位于平安县的东岸煤气公司总部,请求他们派员到蛟河、化龙二线帮助他们上马煤气灯系统,以使得工人们可以在夜间也工作一段时间,增加木材的产量,赚取更多的利润。据悉实际主持该公司业务的王华督本人已经答应了森林开发公司的申请,并表示将尽快将设备运抵蛟河县,帮助他们建立煤气灯体系,保守估计该项目将安装一千六百多盏新式三喷嘴煤气灯,投资还是相当不小的。 “到今年年底,森林开发公司的收益将达到史无前例一百万银行里拉,这可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啊。在众多投资东岸的意大利企业中,大概也就只屈居罗洽联合纺织厂了吧,那家企业以生产丝麻、丝绵、丝毛混纺布匹及绢绸锦缎为主,盈利能力确实不是经营粗笨事务为主的你们公司可比的。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与那些来自中部意大利投资商经营的奶酪作坊、酿酒作坊、黄油作坊、火腿作坊比起来,你们还是要远远胜过他们的,不错,非常不错。”森林开发公司的办公室内,蛟河地区行署专员许信笑着朝卢西亚诺说道:“最近我们国家进入了一个新的产能扩张期,每家参与进来的企业几乎都能获得一定程度的发展,你们也不例外,最近那些农场里的小麦、果园里的水果,都收到了大丰食品公司和罐头食品厂的订单吧?牲畜是不是也有牧草岭联合肉制品厂的人过来问价?木材就更不用说了,订单飞舞,以至于你们都要挑灯夜战了。怎么样,卢西亚诺,我当初没有骗你们吧?来东岸、来蛟河,你们就是来对了!若是还局促在意大利那一亩三分地上,大家都挤破脑袋哄抢投资公债和年金的机会,那又能有几个收益?” “尊贵的许专员,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您的许诺,事实上我背后的投资者们也没有这样怀疑过。毕竟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有我如今这份还算惬意、体面的工作了,那样我会发疯的。”卢西亚诺如今的汉语也算是有相当的功底,只见他闻言哈哈笑道:“森林开发公司的十三位股东对公司越来越好的盈利状况非常满意,也非常有信心,并且坚信公司会随着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发展而发展。这我可不是吹牛,本公司第三大股东泽诺尼先生就已经举家移民至商城县定居,这不就是因为他对贵国投资前景的看好么?另外本公司的其他一些股东们,也派了一些子侄辈移民东岸,这些富有知识和文化的年轻人如今已经活跃在了东岸社会的很多地方,就如同森林开发公司,深深地扎根于这片沃土了。” “如果你的决断力和你的嘴皮子一样溜就好了。”老烟枪许信给自己点了个烟斗,一边抽着上等弗吉尼亚烟丝,一边无奈地问道:“说吧,卢西亚诺,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将森林铁路延伸到中营乡甚至更西面?我是不会欺骗你的,这真是一条战略级别的铁路,虽然就重要性而言不如北上穿越定军山脉进入巴西高原的北方铁路,但一条横贯整个北鸭子湖地区、蛟河地区诸多县份的大铁路,未来的盈利能力几何我想你是非常清楚的。我现在也不瞒你了,我国的最高权力机构执委会是铁了心要打穿通往乌江流域的道路了,森林开发公司若能在此事上配合执委会的战略,那么未来的好处简直是享用不尽。” “许专员,你的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也说服不了本公司的十三位股东。”卢西亚诺同样无奈地回答道:“正如你所言,这是一条战略级别的铁路,耗资巨大,远不是森林开发公司所能承担的。即便这几年公司盈利能力有所增长,未来可能还要继续增长,但也远远够不上能够修建这样长里程的铁路。目前森林铁路总计136公里的里程,当初就已经使得公司喘不过气来了,也就近几年才稍稍缓了点过来。许专员,作为一个合格的经理人,我是不会让公司陷入到另一个巨大的财务泥潭之中的,即便这会正处于你们所说的产能扩张的黄金发展期亦是如此,真的很抱歉。而且,退一万步讲,即便真的要延伸森林铁路,我们也宁愿选择将其从木牌乡向东延伸至夷陵镇,以分享这个繁荣县份的经济发展,而不是向西深入荒凉、贫穷的中营乡,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夷陵县并不归我管辖,你们去了那里我也沾不了光啊。”许信叹了口气,悻悻地说道:“原本还想在退休前搞定此事,让我的蛟河地区专员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呢,结果你现在跟我来这么一出,唉!说吧,卢西亚诺,怎样你才能够改变主意?主意,别狮子大开口哦,得在我的职权范围以内,否则一切免谈。” “将化龙镇到中营乡之间的大片森林、土地全部租给我们,租期五十年,租金在现有基础上降低一半;此外贵国税务部门要求我公司从明年开始将营业税从固定的两万五千元提高到五万元,我想先申请暂缓五年执行;啊,对了,青山码头、南码头的租期到了后,允许我们续租二十年;最后,提供修筑铁路的项目竣工奖,物资或现金皆可,总额不得少于十万元,怎么样,这个条件能答应吗?”卢西亚诺扶了扶右眼上的镜片,看着许信,慢吞吞地说道。 “你这条件提得有点多啊,不过不是没得谈了,大不了后面再商议就是了。我只问一条,是不是还是按照老规矩,由你们公司出资在旧大陆招募人员、采买物资,然后统一运到蛟河这边来修铁路,且以后合并的新森林铁路仍然由我方人员负责运营,你们只坐收红利?”许信问道。 “当然如此了。”卢西亚诺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么很好,我会为你们争取上述一切的,卢西亚诺。但别指望太多,你的这些条件也许只有一部分会被答应,毕竟政务院的那帮人也不都是傻瓜……”许信嘟囔着说道:“不过这离打通西进之路还很远啊,唉,还是修一段路是一段吧。也许我这辈子都看不到森林铁路延伸到乌江之畔了,这个光荣的任务,还是得由小蔡(蔡佑国)这样的年轻人来完成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产能扩张期(四)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威尼斯人已经封锁达达尼尔海峡很久了。从春天到夏天,从夏天到秋天,虽然他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封锁住奥斯曼帝国的海上交通线,但没事就来转一圈的威尼斯海军依然让奥斯曼人一筹莫展,白海(爱琴海)与黑海之间的交通运输已经大部改由陆路。 期间奥斯曼人也不是没有过反击,但数量稀少的精锐战舰(购自东岸)在面对数量庞大的威尼斯舰队时进退失据,全靠风帆动力的快速巡航舰在地中海反倒不如桨帆战舰机动灵活,因此损失颇大,三艘快速巡航舰两艘被击沉、一艘重伤后逃回了布尔加斯。而作为奥斯曼帝国海军主力的“巴耶济德”号战列舰虽然大发神威,击沉击伤了多艘威尼斯桨帆战舰,但自身也受创颇重,一路逃回了黑海,躲在岸防火炮的庇护之下伤口。 至此,奥斯曼帝国的海上力量基本已经认怂,正在克里特岛上攻打干地亚城的数万奥斯曼陆军顿时陷入了困顿之中,他们只能依靠零星趁夜潜渡而来的运输船运过来的宝贵物资过活,并艰难维持着在岛上的军事存在。 至于说北非那些依附奥斯曼帝国的海盗们,在奥斯曼最需要他们的此刻,一个个都销声匿迹了,躲在自己的地盘内当起了土皇帝,不愿出海去与威尼斯人作战。其原因无外乎两个:一是真打不过,二是即便运气好打过了自身也损失惨重,不值当。 而事实上抱有他们这种想法的还真不少。比如此时地方上的奥斯曼总督、军团首领以及宗教领袖们,对把持了中央大权、将穆罕默德苏丹当做傀儡的加尼沙里军团阿加们阳奉阴违,且已经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武装冲突。地方上的钱、物不上交伊斯坦布尔或者说打个折扣交上去,但维持国家运转、与威尼斯人作战的重任却都压在了中央财政的头上,这让奥斯曼帝国政府的财政状况再度急剧恶化,且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 就最近几个月的态势看来,实际掌握奥斯曼大权的军队阿加们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他们为了偿付薪金、维持政府运转开支而大量铸造了一些质量低劣的硬币,同时还在控制区内提前征收了两年后的税收,而这往往造成了更严重的问题:通货膨胀、社会动荡。而更雪上加霜的是,由于自然灾害和威尼斯人的封锁,奥斯曼的粮食在减产的同时其流通性也差了许多,饥荒开始在大城市之间蔓延,这进一步削弱了当政的阿加们的威望。 不得已之下,原本担任大维齐的加尼沙里军团重要将领卡拉·穆拉德被迫辞职,充当了奥斯曼内外交困局面的替罪羊。而穆拉德阿加去职后,军队也并未放弃权力,阿巴扎·迈里克·艾哈迈德上台担任大维齐,不过他是一个性格软弱且没什么威望与才能的人,实际上还是军队的傀儡,一个台前牵线木偶而已。 在奥斯曼帝国如今混乱的政治局面之下,想要做好生意真的挺考验人的——考验的主要是你在当地的销售渠道以及政治盟友的强力程度。在这个年代的欧洲做生意,那从来就不单单只是一个经济问题,除了荷兰人讲究贸易自由以外,其他国家都是重商主义的忠实信徒。在一个缺粮的国家进口粮食时都需要特别申请允许白银外流的年代,任何抱着我有价廉物美的商品就一定能卖出去的想法都是可笑的、不现实的,终究会被现实打得粉碎。 在这个手工业占据工业主流形态的年代,几乎任何一个行业都有着传统的行会,行会把持了从原材料到终端市场的销售,这个行业内的每一分利润都早已经分配完毕:贵族、商人、教士、官员、行会领袖、手工业者等等,每人都有自己的份额,每人也都对自己的份额看得很紧。而你强势切入这个市场,其实争抢的不过是这些既得利益者的蛋糕而已,这时候他们要再不反击那不是死人么? 更何况现在又不是自由贸易的时代,而是重商主义思想流行的17世纪,他们有的是办法来和你抗衡。当你所谓的价廉物美的商品甚至都没摆上货架的机会的时候,你除了偷偷摸摸冒着大风险走私以外还能怎么办? 而换句话说,这个时候如果你有一个强力的政治上的靠山,同时也有一些地方上的贵族支持,再有拥有丰富销售渠道的商人帮衬,那么做生意就不会那么艰难了。当年东岸人在波尔多就是这么做的,政治上靠的是图卢兹男爵以及其在巴黎的亲戚,地方上靠的是洛里斯家族在教会和地方上的双重影响力,生意上靠的是帕斯奎尔这个在阿基坦地区经营了上百年的商业家族,这才击败了既得利益者之一、犹太商人路德维格,霸占了法兰西中南部部分省区的棉布市场。 而由于图卢兹男爵的影响力有限,以及既得利益者势力太过庞大,东岸人的影响力也就只能局限在这些省区了,想要再进一步却千难万难,除非你花个几十年时间在法兰西重点经营,不然现在的规模也就到顶了,再多就罩不住了。 说难听点,这些实权人物才是决定东岸商品在法国市场前景的裁判官,而他们也在其中攫取了巨额的销售利润。当初要不是东岸人隐瞒了自己实际的生产成本,也许他们在每匹棉布上挣的钱还不如这些法国买办们多呢,世事往往就是这么令人无奈。东岸也不是不能撇开这些人另找门路,但这一需要时间、二需要机缘,你头上顶着个黄皮肤异教徒国家的帽子,说实话不花个几十年时间经营是成不了事的。 与傲慢的法兰西相比,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的经营就要好多了。借着当年出售战舰(冒着得罪基督国家的风险)和大量陆军武器的东风,再加上莫三又舍得大把砸钱,东岸人先后在奥斯曼搭上了好几股势力,且级别还都相当不低。 比如以政坛不倒翁纳苏赫帕夏为代表的地方势力——他的支持者是叙利亚帕夏、埃及帕夏和海军帕夏;比如因出售战争物资而结识的加尼沙里军团首脑卡拉·穆拉德、贝克塔什;另外还和西帕希军团、鲁米利地区的地方官员(购买女奴结识)们相见甚欢,总而言之在政治上的靠山还是很硬的。 与傲慢的法兰西相比,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的经营就要好多了。借着当年出售战舰(冒着得罪基督国家的风险)和大量陆军武器的东风,再加上莫三又舍得大把砸钱,东岸人先后在奥斯曼搭上了好几股势力,且级别还都相当不低。 比如以政坛不倒翁纳苏赫帕夏为代表的地方势力——他的支持者是叙利亚帕夏、埃及帕夏和海军帕夏;比如因出售战争物资而结识的加尼沙里军团首脑卡拉·穆拉德、贝克塔什;另外还和西帕希军团、鲁米利地区的地方官员(购买女奴结识)们相见甚欢,总而言之在政治上的靠山还是很硬的。 政治上如此,商业上也大差不离。来自亚美尼亚的霍尔尼西安家族,从苏莱曼大帝时期就一力经营与、威尼斯的生意,百余年下来积累了丰厚的家底以及极为丰富的人脉关系,在安纳托利亚和鲁米利地区都很能吃得开。由他们代理东岸的商品,那绝对是无往而不利的,而这也是奥斯曼帝国超过法兰西成为东岸第一大贸易伙伴的原因所在。 这些年奥斯曼帝国风云变幻,伊斯坦布尔的王座三度易主,宫廷势力、军队势力和地方贵族势力互相倾轧,这造成了极大的政治混乱,使得大部分在这个国家做生意的外国商人们感到无所适从。所幸与东岸关系很好的地方贵族势力目前情况还不错,叙利亚总督、埃及总督等人还活得很滋润,他们的代表、前阿勒颇帕夏纳苏赫·扎德·侯赛因更是在黑海一带蹦跶得很欢,一面将东岸商品发售到叙利亚、埃及和鲁米利地区,一面从克里米亚将购来的奴隶出售给东岸,数钱数到手软。 而军队势力虽然在最近一年以来境况每况愈下,但掌握着刀把子的他们是任何势力都无法忽视的,因此还能勉力维持着。而东岸人与他们在经济上的交往多局限在军火贸易上,加尼沙里军团每次付款都很及时,这几乎成了莫三所主持的欧洲贸易体系中一个稳定的现金奶牛,比那些拖欠款项、延误工期的基建项目(埃迪尔内——普罗夫迪夫的公路、几个港口的扩容改建)那是要好上太多了。 因此,虽然在这个艰难的秋天,奥斯曼帝国因为财政困难、通货膨胀、粮食歉收和战争失利(海峡被封锁)而陷入了极其艰难的境地,很多外国商人纷纷开始撤离这个极不稳定的市场,东岸人却依然活得相当滋润。奥斯曼人不但向东岸订购了大量小麦,同时也追加订购了一批军资(上个月满载军资的补给船队在白海被威尼斯人击溃),所需款项统一用女奴来支付——他们会找克里米亚人要的,那帮草原强盗在乌克兰掠取了超过20万男女奴隶。 这两项大笔生意的敲定,使得因为法兰西市场崩溃而造成资金困难、从而无法购买到足够女奴的莫三顿时心花怒放。谁说奥斯曼穷的?他们只不过没有足够的贵金属而已,但东岸人又不需要那些不能吃不能穿的金银,他们要的是女奴、良马、骆驼、石墨、水银、铅锡铜金属等各种物资,而奥斯曼人恰恰拥有这些且资源还很丰富,那就没有问题了嘛! 而军队势力虽然在最近一年以来境况每况愈下,但掌握着刀把子的他们是任何势力都无法忽视的,因此还能勉力维持着。而东岸人与他们在经济上的交往多局限在军火贸易上,加尼沙里军团每次付款都很及时,这几乎成了莫三所主持的欧洲贸易体系中一个稳定的现金奶牛,比那些拖欠款项、延误工期的基建项目(埃迪尔内——普罗夫迪夫的公路、几个港口的扩容改建)那是要好上太多了。 因此,虽然在这个艰难的秋天,奥斯曼帝国因为财政困难、通货膨胀、粮食歉收和战争失利(海峡被封锁)而陷入了极其艰难的境地,很多外国商人纷纷开始撤离这个极不稳定的市场,东岸人却依然活得相当滋润。奥斯曼人不但向东岸订购了大量小麦,同时也追加订购了一批军资(上个月满载军资的补给船队在白海被威尼斯人击溃),所需款项统一用女奴来支付——他们会找克里米亚人要的,那帮草原强盗在乌克兰掠取了超过20万男女奴隶。 这两项大笔生意的敲定,使得因为法兰西市场崩溃而造成资金困难、从而无法购买到足够女奴的莫三顿时心花怒放。谁说奥斯曼穷的?他们只不过没有足够的贵金属而已,但东岸人又不需要那些不能吃不能穿的金银,他们要的是女奴、良马、骆驼、石墨、水银、铅锡铜金属等各种物资,而奥斯曼人恰恰拥有这些且资源还很丰富,那就没有问题了嘛!(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搅屎棍的节操(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最近盐城港外有些不太安稳。 不安稳的因素不是来自于海上,而是与其毗邻的内陆地区。东岸人设在盐沼区的一个小型定居点盐山(位于后世梅达诺斯镇,因西面盐漠区盐堆积如山而得名)——这是个在《巴拉多利德条约》中明确指出归属东岸的小镇——附近来了一批特维尔切人,这些身材高大的印第安人(普遍高于18米)蛮横地驱逐了依附东岸人的一些克兰迪小部落,然后在附近取盐、打猎。虽然他们看起来没有长期占据这里的意思,并且他们也只是一两个星期才过来一次,但依然给定居于此并以采盐为生的东岸居民们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恐慌。 没奈何之下,盐城港只能派人给他们在定居点外修建了一圈高大的砖墙,同时还在墙头给他们架设了6门轻型火炮。有了这些堪称杀器的武备后,本地的采盐工们才略微定下了心,继续在本地开采着海量的食盐。 邵元义在盐城港内雇佣了几名高乔人做护卫,然后顺着运输食盐的砂土公路前往盐山堡。道路两侧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沼泽和湖泊,南北两侧几乎要延伸出去几十公里的宽度。由于此时沼泽区刚刚度过多雨的冬季,因此大大小小的湖泊池塘内多蓄满了水——很遗憾,这些水泊大部分都是咸水或半咸水,只有很少一些才是淡水。 湖泊的颜色也不一,有的是红色,有的是蓝色(倒映着天空),湖泊里到处是成群结队的火烈鸟,它们以沼泽内的甲壳类昆虫或其他一些小动物为食。偶尔也会有一些鸵鸟、沼泽鹿之类的动物过来原盐,但它们很少靠近经常有重载马车来回通过的这条公路。 而随着雨水的充足,原本在夏季时板结的盐壳(覆盖满盐的淤泥)此时都已化开了,充满恶臭的灰黑色淤泥到处都是。盐湖边堆积着大量雪白色的盐,它看起来是如此洁白、平坦,厚度达几十厘米,而在盐湖中心的水面下,盐层的厚度更是超过了一米,这满满堆积着的可都是财富啊! 根据地质矿产部委派的王大力等人抽样化验得知,盐山堡附近绵延数十公里的盐沼区出产的盐纯度非常高。比如盐湖附近不含硫酸钠的纯食盐区,开采出来的盐几乎用不着做什么提纯,其中除了026的石膏和022的泥土以外,其余基本都是氯化钠,纯度高得惊人。 “我们这里的盐堆积如山,但除了国内有人过来采购外,国外市场如今还是一片空白。他们要么用荷兰人从库拉索岛盐湖内采集的盐,要么使用葡萄牙人在佛得角晒制的海盐。”和邵元义一同顺路前往盐山堡的一名兵团堡干部发起了牢骚,“我们得改变这种不利的状况,要么想办法将盐卖到国外去,要么想办法发展盐化工产业,否则我们这里永远富裕不起来。” “你们在盐沼区怎么解决饮水问题的?”邵元义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于是便开口询问了起来。他是真的很好奇,那种地方遍地盐湖、盐漠,生活在那里的工人是怎么喝水的? “打井、修建人工蓄水池、野外找淡水湖泊……”学兵干部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井水并不总是咸的,很多地方打出来的井水可以饮用,只不过比东岸本土的水要咸上那么一些而已;人工蓄水池就很简单了,带过滤功能的,目前来说是我们主要的饮用水来源,因为清洁,这些水要么来自降雨,要么来自春天后泛滥的小溪、小河——在安第斯山融雪泛滥的季节,这些小溪流里流淌着的水会从半咸水状态转化为淡水状态;另外就是野外淡水湖泊了,理由同上,这些湖泊内甚至还有一些水生动物在生活着,相当神奇。” “特别是在多雨的冬春季节,这些湖泊里的水咸度很低,完全可以饮用。”学兵干部滔滔不绝地向邵元义进行着介绍。也许他平时管理的手下都是一群粗坯——不是很好的聊天对象——因此他此刻非常有交谈的欲望,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过在这个季节出门的话得当心一些,最好带上头盔或帽子,因为冰雹很频繁。去年的时候就下了好几场冰雹,其中一场甚至砸死了很多在外觅食的动物,我在盐山堡堡墙外就捡到了25只鸵鸟和7头鹿的尸体——这都是被冰雹砸死的——总之,在这个神奇的地方,一切都得小心。” 一行人继续向前,路两边的湖泊渐渐多了起来。学兵干部向邵元义指点着,湖泊岸边是砂石的一般是淡水泊,湖岸、湖底肯定是黏土层,周围的芦苇也长得格外茂密,豚鼠、鸵鸟、野鸭、沼泽鹿、狐狸甚至美洲狮都会在这里活动;至于岸边满是恶臭的黑色淤泥的湖泊,那多半是咸水湖,湖底肯定是厚厚的一层结晶盐。旁边的植物一般也很少,除火烈鸟在这里乐此不疲地捕捉昆虫吃以外,基本很少有动物会来这里活动。 “附近印第安人的威胁大吗?我是指特维尔切人,我听说他们的态度很不友好,并且驱逐了依附我们的一些克兰迪部落。”看着遍地财富的盐沼区,邵元义心中渐渐活络了起来,而也就是在此时,他更加关心这片土地上的安全问题了。 “是的,这帮野蛮人!”说到这个问题上,年轻的学兵便换上了一副狰狞的表情:“那个特维尔切部落是个大部落,居然还有马匹,真不知道从哪搞来的。他们驱逐了生活在盐沼区南面的一个克兰迪小村子,杀了四名克兰迪男人,抢走了三头牛、十只羊,并且还派人跑到我们这里来警告我们。” “警告什么?”邵元义有些诧异。 “警告我们侵占了他们的土地。”学兵干部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拿出了《巴拉多利德条约》,但他们不认可。他们说当年西班牙人只出了一百匹马就想购买科罗拉多河以北直到马德普拉塔沿海的土地,他们没有答应。也就是说,是西班牙人单方面宣布了对这片土地的主权,他们认为这是不合适的,因此要求我们退出这片土地,或者支付给他们足够的报酬。” “给这些野人支付报酬?你们同意了?”邵元义又追问道。 “这当然不可能了。”学兵干部撇了撇嘴,说道:“事实上虽然西班牙王国在这附近没有一个定居点,甚至就连定居者都没一个,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国家对这片土地的主权宣称。至于特维尔切人,他们是野蛮人,你认为他们有占有这片辽阔富饶的领土的权利吗?” 邵元义闻言默然。是啊,以东岸国内如今的思潮,特维尔切人投靠过来也就罢了,若是他们胆敢和东岸作对,那么下场显然将是极其悲惨的。东岸人根本不承认他们对这片土地的所有权,相反西班牙人虽然在这里连一名定居者都没,但他们是文明人、是老牌殖民国家,毫无疑问拥有这片土地的主权,世事往往就是如此讽刺。 当然了,东岸人也不是一根筋不知变通的傻子。将来若是和西班牙人起了龌蹉,那么他们没准就会毫无羞耻之心地承认特维尔切人才是这片土地的合法主人,然后撇开西班牙,开开心心地用诸如几百头牛、百十匹马的微不足道的价格从这些野蛮人手里购置下大片的土地。一件事两样看法、两种截然相反的操作手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盐山堡很快就到了,邵元义等人策马来到了堡墙外。这里有一些农人正在忙碌着,学兵干部介绍说道,这些人正在翻耕土地,下个月他们就将在这里播种高粱——一种耐旱、耐盐碱、耐贫瘠的高产农作物。邵元义觉得这几十名农人大概是盐山堡内不多的以种粮为生的人了吧,他们还在堡墙下面扎了一些木栅栏,圈养了一些鸵鸟和羊。鸵鸟提供蛋——一个三趾鸵鸟蛋相当于11个鸡蛋大小且营养丰富——羊提供肉食、皮革和毛,再佐以自己种植的蔬菜和高粱,日子倒也不是那么难过。 “陆军和南铁公司的代表都来了,他们正在乡政府内开会,王乡长让你一回来就去参加会议。”很快一个民兵便小跑着过来通知同行的学兵干部。 学兵干部闻言后整了整自己的帽子,然后转头朝邵元义歉然地说道:“很抱歉,朋友,我想我得去开会了。估计是军事会议,陆军和南铁公司护路队将一起出动,征讨这帮威胁我们的野蛮人,顺便也捕捉一些奴隶送到南锥两洋铁路的修建工地上去。好了,不多说了,我先去开会了,再见!” 学兵干部的话语了透露了很多信息,邵元义心里有些谱了,看来本土只不会容忍任何来自野蛮人的挑衅行为的,雷霆般的打击即将到来。这对邵元义来说是个好消息,毕竟将来如果他想到盐城港来投资发展生意的话,那么一个安全的环境肯定是必须的。 1650年10月10日,在盐山堡略略待了两天后,邵元义又在高乔人的护卫下赶回了盐城港,准备返回本土——顺便也将安娜的两个孩子接到他们的外公那里去住一阵子。 邵元义闻言默然。是啊,以东岸国内如今的思潮,特维尔切人投靠过来也就罢了,若是他们胆敢和东岸作对,那么下场显然将是极其悲惨的。东岸人根本不承认他们对这片土地的所有权,相反西班牙人虽然在这里连一名定居者都没,但他们是文明人、是老牌殖民国家,毫无疑问拥有这片土地的主权,世事往往就是如此讽刺。 当然了,东岸人也不是一根筋不知变通的傻子。将来若是和西班牙人起了龌蹉,那么他们没准就会毫无羞耻之心地承认特维尔切人才是这片土地的合法主人,然后撇开西班牙,开开心心地用诸如几百头牛、百十匹马的微不足道的价格从这些野蛮人手里购置下大片的土地。一件事两样看法、两种截然相反的操作手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盐山堡很快就到了,邵元义等人策马来到了堡墙外。这里有一些农人正在忙碌着,学兵干部介绍说道,这些人正在翻耕土地,下个月他们就将在这里播种高粱——一种耐旱、耐盐碱、耐贫瘠的高产农作物。邵元义觉得这几十名农人大概是盐山堡内不多的以种粮为生的人了吧,他们还在堡墙下面扎了一些木栅栏,圈养了一些鸵鸟和羊。鸵鸟提供蛋——一个三趾鸵鸟蛋相当于11个鸡蛋大小且营养丰富——羊提供肉食、皮革和毛,再佐以自己种植的蔬菜和高粱,日子倒也不是那么难过。 “陆军和南铁公司的代表都来了,他们正在乡政府内开会,王乡长让你一回来就去参加会议。”很快一个民兵便小跑着过来通知同行的学兵干部。 学兵干部闻言后整了整自己的帽子,然后转头朝邵元义歉然地说道:“很抱歉,朋友,我想我得去开会了。估计是军事会议,陆军和南铁公司护路队将一起出动,征讨这帮威胁我们的野蛮人,顺便也捕捉一些奴隶送到南锥两洋铁路的修建工地上去。好了,不多说了,我先去开会了,再见!”(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搅屎棍的节操(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那么,这五十桶葡萄酒,便是11号王家忠王先生的了……”拍卖员一锤定音,将手头最后一批货物拍卖完毕。 文图拉船长喝了口马黛茶,将身体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坐好,然后竖着耳朵听拍卖会主持人和拍卖员在交流些什么。只可惜隔得太远,会场内又有些嘈杂,他听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听到“旧船”、“改装”、“五艘”等字样。不过这些已经足够让他确认一些事情了,因此他又略显紧张地喝了一口茶,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边的提包,里面放着他在西北垦殖银行的银行本票,总额超过了五千元——这是他和几位相熟的商人共同凑出来的资财,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元老议员”的投资。 他背负着这么多人的嘱托,向内河运输公司请假跑来盐城港参加拍卖会,为的就是将海军从加勒比私掠回来的财货——主要是那几艘船——拍下来。要知道,海军现在急于变现这些货物,以便将资金投入到铁肋木壳船和三层甲板战列舰的研制之中。因此,这些货物都将以市场价一半左右的价格拿来拍卖,便宜得很,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毕竟,你只要不怕资金被占用,低价拍下这些“赃物”后,只要花些时间,便总能逐渐把这些商品慢慢消化掉的,包赚不赔的生意! 前面拍卖的那些金银珠宝、高档皮毛、日常手工制品、酒类、丝帛棉麻等等,他都是浅尝辄止,不过分参与,结果是一批货物也没拍到,让人稍微有些郁闷。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一些拍了货物的商人资金也被消耗得厉害,接下来恐怕无力与他对那几艘旧船展开争夺了——毕竟现在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还没什么资金实力雄厚的资本家,很多所谓的“大商人,就身家而言还未必有在远东参军打仗的军官士官们丰厚呢。 “下面展开最后一项拍卖,五艘旧船。”休息了十分钟后,拍卖员果然开始了今天的压轴大戏:“第一艘船,盖伦船型,三桅横帆,满载排水量360吨。侧舷、艉楼、艏楼均有不同程度破损,舵轮也需修理,帆布损坏两面、帆缆舱轻微损坏,艏斜桅折断。其余部分均完好,橡木材质、七成新,底价三千五百元,加价方式仍按老规矩,现在开始……” 随着拍卖员的话音落下,便有数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了竞价,竞争从一开始便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三千五百元的底价也在一瞬间就被刷新,文图拉船长中途举了次牌报出了“3950元”的价格,但很快就被人以四千元再度刷了下来,而现在这艘船的最新举牌价已经刷新到了4300元了。而且看样子还远没有到头,一些人仍在跃跃欲试,似是对此志在必得,这让文图拉船长额头上的汗珠顿时密集了起来。 “4550元!”又过了几轮,文图拉船长再次举牌,报出了一个迄今为止的最高价。 价格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已经让一些竞争者迟疑不决了。东岸国内一艘新造的400吨级运输船,其价格也不过才一万余元而已,你这一艘七成新且还有多处破损的船只竟然也拍到了四五千元,已经很让人意外了,因此一些竞争者很明智地放弃了竞拍,静静等待下一艘船的拍卖。 就这样,随着竞争者的骤然减少,当文图拉船长用颤抖的嗓音喊出“4900元”的价格时,拍卖员连问三遍无人竞价,终于一锤定音将这艘船记到了文图拉船长的名下。而这个时候,即便是在寒冷的早春,文图拉船长的衣服内衬依旧被汗水给浸透了。 尼玛五千元的生意真是吓死人,文图拉船长抖抖索索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略微平静了点下来。此时台上的拍卖员已经在进行第二艘船的拍卖了,一帮“牲口”们依然在乐此不疲地进行着举牌竞价。文图拉船长看得有些眼晕,因此便慢慢走出了拍卖会场,准备到外面透透气。 外面的天空很蓝,海风也很清新。文图拉船长惬意地坐在一块石墩上,一边抽着烟一边仔细想着接下来回去后的计划。向交通部申请经营东方港——盐城港——兴南港的定期轮船航线,专门在这三个港口间转运物资和人员,已经是他们的既定计划。这个计划得到了穿越众的首肯并大力投资,盖因此时随着秘鲁贸易的愈发兴旺,本土与南巴塔哥尼亚之间的沿海货运客运顿时也紧张了起来,这便有了私人开展航运业务的生存空间。 而更重要的是,现在从本土前往南巴塔哥尼亚的船只都是不固定船只,即何时从本土出发、何时抵达兴南港都是一个未知数,因为承担此项业务的南海运输公司的任务也很繁重,船只安排不过来。只能回来一艘船便安排一批任务,而且还得统筹规划,不能轻易浪费了宝贵的运力,这便造成了船只出航时间的不固定。。。。。。 文图拉船长等人准备经营的这条航线就不一样,那位“元老议员”投资者一再向他们强调着“固定航线”、“固定航班”、“固定时间”的重要性。为此,他们在国营镇海造船厂一口气订购了两艘客货两用纵帆运输船,在听闻海军这里有缴获的便宜船只出售后,又派文图拉船长亲自跑到盐城港拍下来了一艘。这样的话,三艘船形成固定航班,在拉普拉塔近海搞航运,差不多也能支应过来了。 正当文图拉船长继续思考着今后的生活,以及要不要最近就向内河运输公司辞职一事纠结的时候,前面又传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文图拉船长抬头一看,竟然是老熟人:来自西湖县的民间借贷人邵元义和已经入籍东岸、定居青岛县的荷兰人库艾特。。。。。。。。。。。。。 邵元义如今在南鸭子湖一带也算是个知名人物了,不但医术高明,而且身家不菲——据说已经朝外面放出了超过一千元的款子。他的丈人毕德罗(彼得罗夫)因屡立功勋,如今也已经升到了西湖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宝座,他本人又和海军的一些高官们有些交情——虽然走动不多,但多少有点交情。有钱有势有名声,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怪不得民间借贷生意能做得风生水起呢,这背景不是一般地硬啊。。。。。。 “这次来盐城,半是为了拍些便宜货,半是为了走亲戚。”只听邵元义朝库艾特说道,“老丈人年纪大了,对小女儿思念得紧。这次嘱托我来盐城看看安娜过得怎么样,另外再把一双外孙女接回西湖县住上几个月。至于说生意么,真的没太过在意,唔,就拍了五十头肉奶牛、十匹马,花了一千七百多块钱,运回去就在本县发卖。这点小生意,搁在库员外眼里怕是上不了台面,呵呵。” “牲畜在我国农村是硬通货,这些牛马运回去起码能挣个六七百元,这就是上帝给你准备的财富。”库艾特船长闻言笑了笑,说道。他也是来参加这场拍卖盛宴的,而且凭借着身家丰厚,硬是从中抢夺了相当多的份额。麻布衣服、葡萄酒、食醋、烟叶、干果、农具等等,反正能买的他都掺了一手,最后总计花出去了四万余元现金,是拍卖会上风头最劲的十几个人之一了。反正能买的他都掺了一手,最后总计花出去了四万余元现金,是拍卖会上风头最劲的十几个人之一了。 他拍下来的这些东西,下家也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是新华夏岛的种植园主们。届时,他将亲自驾驶船只经南非前往新华夏地区,然后再从那里拉一船剑麻、椰子、热带干果、干海货、高级木材什么的回来,赚两遍钱。。。。。。 而跑完这一趟后,库艾特船长也就准备正式退休了。这个人生大起大落的老人如今已经在青岛港郊外买了一套大宅子,并且将家人都从阿姆斯特丹接了过来。从今以后,生意场上的关系及两条船就将由他的长子继承,次子则拿着一笔钱南下到兴南港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去了;另外他还有一个小女儿,嫁给了本县新来没几年的明国移民裴钦,就住在归义堡,也算是个很不错的归宿了。他拍下来的这些东西,下家也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是新华夏岛的种植园主们。届时,他将亲自驾驶船只经南非前往新华夏地区,然后再从那里拉一船剑麻、椰子、热带干果、干海货、高级木材什么的回来,赚两遍钱。 而跑完这一趟后,库艾特船长也就准备正式退休了。这个人生大起大落的老人如今已经在青岛港郊外买了一套大宅子,并且将家人都从阿姆斯特丹接了过来。反正能买的他都掺了一手,最后总计花出去了四万余元现金,是拍卖会上风头最劲的十几个人之一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然后便散去了。库艾特船长的“泰瑟尔浅滩”号就停泊在码头上,他得抢先雇佣一批码头力工将他的这批货物运上船。这事得抓紧了,看看港湾里停泊的那些清一色的笛型运输船,那都是商人们包租的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这次海军一口气拍卖出去了将近六十万元的物资,这些东西有的在盐城港仓库内,有的则还在缴获的船上没来得及卸下来,总之接下来码头上肯定会繁忙很久了。这时候抢先一步,雇好人让自己的船先装完货走人,那便是赚了。 至于邵元义么,他和库艾特船长告别后,又朝文图拉船长点了点头,然后步行朝郊外走去。他准备让安娜在村里帮雇几个人,将那些牲畜归拢起来;另外,他还不想这么早走,难得来盐城一次,当然要考察一番再说了。一门赚钱的生意,很多时候便是这样发掘出来的。 邵元义如今在南鸭子湖一带也算是个知名人物了,不但医术高明,而且身家不菲——据说已经朝外面放出了超过一千元的款子。他的丈人毕德罗(彼得罗夫)因屡立功勋,如今也已经升到了西湖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宝座,他本人又和海军的一些高官们有些交情——虽然走动不多,但多少有点交情。有钱有势有名声,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怪不得民间借贷生意能做得风生水起呢,这背景不是一般地硬啊。 “这次来盐城,半是为了拍些便宜货,半是为了走亲戚。”只听邵元义朝库艾特说道,“老丈人年纪大了,对小女儿思念得紧。这次嘱托我来盐城看看安娜过得怎么样,另外再把一双外孙女接回西湖县住上几个月。至于说生意么,真的没太过在意,唔,就拍了五十头肉奶牛、十匹马,花了一千七百多块钱,运回去就在本县发卖。这点小生意,搁在库员外眼里怕是上不了台面,呵呵。” “牲畜在我国农村是硬通货,这些牛马运回去起码能挣个六七百元,这就是上帝给你准备的财富。”库艾特船长闻言笑了笑,说道。他也是来参加这场拍卖盛宴的,而且凭借着身家丰厚,硬是从中抢夺了相当多的份额。麻布衣服、葡萄酒、食醋、烟叶、干果、农具等等,反正能买的他都掺了一手,最后总计花出去了四万余元现金,是拍卖会上风头最劲的十几个人之一了。 他拍下来的这些东西,下家也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是新华夏岛的种植园主们。届时,他将亲自驾驶船只经南非前往新华夏地区,然后再从那里拉一船剑麻、椰子、热带干果、干海货、高级木材什么的回来,赚两遍钱。 而跑完这一趟后,库艾特船长也就准备正式退休了。这个人生大起大落的老人如今已经在青岛港郊外买了一套大宅子,并且将家人都从阿姆斯特丹接了过来。从今以后,生意场上的关系及两条船就将由他的长子继承,次子则拿着一笔钱南下到兴南港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去了;另外他还有一个小女儿,嫁给了本县新来没几年的明国移民裴钦,就住在归义堡,也算是个很不错的归宿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然后便散去了。库艾特船长的“泰瑟尔浅滩”号就停泊在码头上,他得抢先雇佣一批码头力工将他的这批货物运上船。这事得抓紧了,看看港湾里停泊的那些清一色的笛型运输船,那都是商人们包租的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这次海军一口气拍卖出去了将近六十万元的物资,这些东西有的在盐城港仓库内,有的则还在缴获的船上没来得及卸下来,总之接下来码头上肯定会繁忙很久了。这时候抢先一步,雇好人让自己的船先装完货走人,那便是赚了。 至于邵元义么,他和库艾特船长告别后,又朝文图拉船长点了点头,然后步行朝郊外走去。他准备让安娜在村里帮雇几个人,将那些牲畜归拢起来;另外,他还不想这么早走,难得来盐城一次,当然要考察一番再说了。一门赚钱的生意,很多时候便是这样发掘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搅屎棍的节操(三)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50年10月7日,盐城港(布兰卡港)。 这座偏僻的小港口内已经很久没有外国渔船停靠了,盖因此时并不是什么捕鱼旺季,近些年东岸政府也对来自外国的捕鱼船的数量进行了限制(牌照到期后拒绝续约),因此大部分船只都已经离开了东岸近海,然后要么东进南非,要么北上新英格兰,总之在东岸近海进行鳕鱼、滑柔鱼捕捞业的外国渔船已经极少了。 不过这些外国渔船的离去也并未使得东岸国内的鱼产量大幅度下降,因为南海渔业公司飞速扩大的渔船数量有效地填补了这个空档,使得东岸老百姓在食用鱼方面的支出并未明显上升。而南海渔业公司生产规模的扩大,同时也造成了东岸国内注册水手数量的飙升,这显然无论对于海军还是商船队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盐城港的码头如今已经小有规模,三条笔直的水泥栈道直插入海,可同时停泊超过二十艘船只。码头栈桥边是一座座蒸汽吊杆,许多穿着牛仔服的工人在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装卸鱼和补给品,即:把从附近或远方渔场捕回来的鱼(大部分是无须鳕、小部分是滑柔鱼、红虾和枪乌贼)卸到码头上,然后再把食品、淡水、蔬菜和水果等补给品送上船,以维持船只继续出海捕鱼的能力。 总而言之,这是一座因“鱼”而生的城市(拉普拉塔地区最大的渔场就在其东南外海不远处)。不过在最近一两年以来,随着内陆地区盐漠的发现与开采,盐城港开始出口第二种商品——粗盐和食盐,其中粗盐用来腌制鱼肉或生产化学品,食盐则销售到东岸本土,甚至最近他们还在努力向巴西人推销来自盐城的精制食用盐,以让他们放弃从非洲进口滩晒收集的海盐。 而在除码头外的内陆地区,则是一片荒凉之色。这荒凉有很多原因,一是因为东岸人的地盘仅限于从战争结束时的城区向外延伸1980米,超过这个距离就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了,东岸人自然不愿意为他们开发;而除此之外的另一个原因呢,则和此地的土质、环境什么的相关了。 毋庸讳言,盐城港临海的这一片土地,土壤质地是很差的,基本是以泥炭土(北海道多见这种土壤)为主,这明显是由于入海河流长期在枯水期被海水倒灌所形成的土壤环境,不下大力气改良根本不可能拿来种植谷物,撑死了发展一些园艺果林业而已——事实上盐城港城区周围就栽种着大量的果树,梨子、桃子、酸枣、苹果、葡萄、柠檬等应有尽有,产量也马马虎虎,供应本地居民及来往船只消费是足够了。 而既然这片土地短期内不适宜种植谷物,那么本地四千多名居民(包括内陆地区的盐矿)的日常生活所需的面粉则大部分靠进口了。他们出口盐和咸鱼,进口粮食及一切日用品,两者相减还略有赢余,小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东岸人的城市位于绍塞河右岸,规模不大,周围全是高丘(海拔一百多米)。在这个沿海的盆地内,因为多泥炭土和黏土,所以较为贫瘠,长的多是一些质量低劣的杂质牧草,除东岸居民移栽过来的树木外,便很少见原生树种,甚至就连低矮灌木都不多见,真真是一片荒凉的所在。 当然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沿海盆地内的黏土以及高丘上随处可见的石英石、大理石也不是没有价值,至少这些东西用来制造砖头(包括耐火砖)、石灰、水泥啥的还是不错的,而东岸建筑材料公司也确实有意在这里兴建一个分公司,以充分利用本地现成的资源。只可惜这些黏土不是高岭土,用来制陶是够了,制造瓷器则未必行,令人颇为遗憾。 绍塞河是一条小河,河宽在8-10米左右,不过水流很深很急。它发源于安第斯山,每年夏天的时候,虽然降水稀少,但山上大量的融雪仍然会顺着河道汹涌而下,而这时就是绍塞河一年一度泛滥的时节。本地的居民们仿照南铁公司的做法,在附近挖了好几个带闸门的人工水库,以在丰水期更多地截留一些淡水下来。要知道,在枯水期的冬天,随着大西洋海潮的猛涨,大量海水会在特定的时刻倒灌进来,而这时就是一年一度的绍塞河从淡水河变成咸水河的时刻,这显然会极大地影响盐城港居民们正常的生产和生活。 人工水库内养着一些淡水鱼,同时水面也租给了本地居民放养鸭子和鹅。不过,在大多数时候,水库内也会冲来许许多多的不速之客,比如在这片土地上没有天敌、几乎已呈泛滥之势的南美三趾鸵鸟。 这些动物什么都吃,草、植物的根茎、树芽、果子甚至是退潮后海滩上的小鱼。它们会游泳,非常警觉,同时跑得也很快,所以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除了美洲狮之外,它们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天敌,因此数量非常庞大,几乎已经成了一害。 邵元义此时在盐城港郊区所见到的便是一番这样的场景:一群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鸵鸟,在吃完了种在岸边的青菜后,它们又进入水库,游向中心沙洲边种的一些水生蔬菜——这种食物对它们来说是一种美味。 邵元义的小姨子安娜撑着小船直往水库中心而去,她一边撑船一边发出声音惊吓着那群鸵鸟,希望把它们惊走,不要再糟蹋她辛辛苦苦种植的蔬菜。那群鸵鸟果然胆小,虽然美味在前,但仍然没有小命重要,因此很快朝另一侧岸边游去。 不料它们今天确实流年不利,这才刚刚一上岸,一群从外面训练返回的民兵恰好途经此地。在看到这些鸵鸟不是私人驯养的后,这些尚骑着马匹慢跑的民兵们便纷纷从兜袋里掏出流星套索,朝这些鸵鸟身上套去。尤其是其中一名高乔骑兵,套索扔得尤其准,只见一只硕大的成年雄性鸵鸟才刚刚张开翅膀跑出没多久,便被他扔出的流星套索套住滚翻在地。在又一使劲挣扎后,套索便彻底锁结实了,雄性鸵鸟发出了凄厉的嘶鸣声。 剩余的骑手们哈哈大笑,他们将队形分散开,远远地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急欲逃跑的鸵鸟搞得晕头转向、无所适从,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在花费了一小段时间后,这些大大小小的鸵鸟便大部就擒,成了这些打靶归来的民兵弟兄们的猎物,真是倒了血霉! 安娜跟那群士兵们交涉了一番后,那些人将其中三只幼小的鸵鸟送给了她,作为菜地被毁的补偿。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关系也都不错,因此安娜很快又一脸笑容地撑船回来了。邵元义看着那几只仍在兀自叫唤个不停的小鸵鸟,很自觉地上前帮忙。 安娜在水库旁的自家院子后面圈养了一些三趾鸵鸟,这几只小鸵鸟正好可以放进去一起圈养。雌性鸵鸟大概每两三个月下一窝蛋,每只每次可生20个左右的鸵鸟蛋,然后便由雄性鸵鸟进行孵化。不过安娜这里肯定不会选择孵化鸵鸟蛋了,事实上她家的鸵鸟蛋大部分都是拿到码头上出售给当地商人的,然后由商人们经过消毒处理后再统一运回国内销售。 这些蛋个头大,营养丰富,在东岸国内的市场很大,目前与从南非进口而来的鸵鸟蛋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但由于市场远未饱和,因此目前双方的利润都相当不小。盐城港的居民中养殖鸵鸟的不在少数,他们每日里出外为鸵鸟搜集食物,顺便捡拾一下野外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野生鸵鸟蛋——在一些草丛里,运气好的人一天之中能捡到几十个鸵鸟蛋,这些都是被雄性鸵鸟放弃孵化的蛋,因为它们完全没有被生在巢里。 帮忙将这几只惊恐万分的幼年鸵鸟关起来后,邵元义和安娜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动身朝码头上赶去了。下午的时候,码头附近的一间大型仓库内,将组织一场规模不小的拍卖会,拍卖的物资五花八门:有来自旧大陆的葡萄酒、有丝绸、有金银饰品、有牲畜、有高档皮毛、有生活日用品,甚至还有一些宝石、香料之类的稀罕品。 至于这些商品从哪里来的,大部分人一概不知。不过据一些私下里流传的小道消息说,这是海军从加勒比海私掠而来的货物。你看看码头上停泊的那几艘大小形制不一的帆船,半新不旧的,设计风格也明显不是我东岸的,肯定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嘛! 邵元义作为国内知名商人,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因此,在得知海军欲在偏僻的盐城港搞一场低调的销赃拍卖会后,他便和一些同样得到消息的商人,身携银行汇票、支票、本票什么的,匆匆搭船来到了这里,准备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货物。 下午就是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了,在受老丈人嘱托看望了一下定居于此的小姨子后,邵元义便来到了拍卖会现场,一边与相熟的人打招呼,一边静静等待着。 邵元义的小姨子安娜撑着小船直往水库中心而去,她一边撑船一边发出声音惊吓着那群鸵鸟,希望把它们惊走,不要再糟蹋她辛辛苦苦种植的蔬菜。那群鸵鸟果然胆小,虽然美味在前,但仍然没有小命重要,因此很快朝另一侧岸边游去。 不料它们今天确实流年不利,这才刚刚一上岸,一群从外面训练返回的民兵恰好途经此地。在看到这些鸵鸟不是私人驯养的后,这些尚骑着马匹慢跑的民兵们便纷纷从兜袋里掏出流星套索,朝这些鸵鸟身上套去。尤其是其中一名高乔骑兵,套索扔得尤其准,只见一只硕大的成年雄性鸵鸟才刚刚张开翅膀跑出没多久,便被他扔出的流星套索套住滚翻在地。在又一使劲挣扎后,套索便彻底锁结实了,雄性鸵鸟发出了凄厉的嘶鸣声。 剩余的骑手们哈哈大笑,他们将队形分散开,远远地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急欲逃跑的鸵鸟搞得晕头转向、无所适从,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在花费了一小段时间后,这些大大小小的鸵鸟便大部就擒,成了这些打靶归来的民兵弟兄们的猎物,真是倒了血霉! 安娜跟那群士兵们交涉了一番后,那些人将其中三只幼小的鸵鸟送给了她,作为菜地被毁的补偿。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关系也都不错,因此安娜很快又一脸笑容地撑船回来了。邵元义看着那几只仍在兀自叫唤个不停的小鸵鸟,很自觉地上前帮忙。 安娜在水库旁的自家院子后面圈养了一些三趾鸵鸟,这几只小鸵鸟正好可以放进去一起圈养。雌性鸵鸟大概每两三个月下一窝蛋,每只每次可生20个左右的鸵鸟蛋,然后便由雄性鸵鸟进行孵化。不过安娜这里肯定不会选择孵化鸵鸟蛋了,事实上她家的鸵鸟蛋大部分都是拿到码头上出售给当地商人的,然后由商人们经过消毒处理后再统一运回国内销售。 这些蛋个头大,营养丰富,在东岸国内的市场很大,目前与从南非进口而来的鸵鸟蛋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但由于市场远未饱和,因此目前双方的利润都相当不小。盐城港的居民中养殖鸵鸟的不在少数,他们每日里出外为鸵鸟搜集食物,顺便捡拾一下野外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野生鸵鸟蛋——在一些草丛里,运气好的人一天之中能捡到几十个鸵鸟蛋,这些都是被雄性鸵鸟放弃孵化的蛋,因为它们完全没有被生在巢里。 帮忙将这几只惊恐万分的幼年鸵鸟关起来后,邵元义和安娜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动身朝码头上赶去了。下午的时候,码头附近的一间大型仓库内,将组织一场规模不小的拍卖会,拍卖的物资五花八门:有来自旧大陆的葡萄酒、有丝绸、有金银饰品、有牲畜、有高档皮毛、有生活日用品,甚至还有一些宝石、香料之类的稀罕品。 至于这些商品从哪里来的,大部分人一概不知。不过据一些私下里流传的小道消息说,这是海军从加勒比海私掠而来的货物。你看看码头上停泊的那几艘大小形制不一的帆船,半新不旧的,设计风格也明显不是我东岸的,肯定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嘛! 邵元义作为国内知名商人,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因此,在得知海军欲在偏僻的盐城港搞一场低调的销赃拍卖会后,他便和一些同样得到消息的商人,身携银行汇票、支票、本票什么的,匆匆搭船来到了这里,准备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货物。因此,在得知海军欲在偏僻的盐城港搞一场低调的销赃拍卖会后,他便和一些同样得到消息的商人,身携银行汇票、支票、本票什么的,匆匆搭船来到了这里,准备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货物。 下午就是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了,在受老丈人嘱托看望了一下定居于此的小姨子后,邵元义便来到了拍卖会现场,一边与相熟的人打招呼,一边静静等待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搅屎棍的节操(四) 已经渐渐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一艘从新华夏驶来的商船缓缓停靠在了东方港商务专用码头上,带着一顶土耳其传统毡帽的萨米尔·优素福在仆人的搀扶下,头重脚轻地坐到了码头上的一排石椅上,他这是晕陆了。 旱鸭子出身的优素福经不得长途海上颠簸,从新华夏岛到东岸的这段旅程里,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船只底舱的吊床上,无他,晕船晕得实在太厉害了。而当他终于稍稍适应了晕船后,目的地也到达了,结果他又悲剧性地晕陆了——大陆国家的旱鸭子,就是这么“挫”,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东岸渔民、水手、海军官兵们笑嘻嘻地看着这个傻大个,手里还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陪同优素福特使一同前来的东岸外交官员已经从码头港务局返回了,与他同时到来的港务局官员轻轻向萨米尔·优素福询问了几句,在得到一阵含糊不清的回应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下属弄来了一辆四轮马车,打算先把他们送到外交部去再说。 轻快、平稳的四轮马车行驶在国内极少见到的沥青道路上,很快驶抵了位于八月大道中段的外交部大楼,经过一番简短的交涉后,包括优素福在内的一干奥斯曼人又被折腾到了设施相对豪华的东方宾馆内,然后被告知莫三部长对他们很有兴趣,打算这两天就抽出时间接见奥斯曼帝国的一行人。 话说,自从当年哈桑(已在政治倾轧中死去多年)出访东岸后,至今已经有很多年再未看到有奥斯曼帝国的官方使者来到新大陆了,甚至就连商人都极少见,因为他们似乎缺乏大型远洋船只,也没有那个远渡重洋做生意的传统。 这次这个名为萨米尔·优素福的奥斯曼帝国官员奉命来到东岸,真有那么一丝时隔多年破冰之旅的意味在内了,因此莫三对此也很重视。毕竟,现在的奥斯曼帝国,已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大贸易伙伴,每年进出口贸易额极其巨大,更兼之东岸经营黑海、白海区域多年,生意伙伴遍布奥斯曼和克里米亚,政治伙伴虽然历经倾轧损失不少,但在台上的仍有一些,总体来说算是下本钱比较大的区域了。 这次萨米尔·优素福奉奥斯曼帝国新任大维齐法希尔·艾哈迈德(科普鲁卢之子)之命出使东岸,莫三还是非常高兴的,因为这意味着奥斯曼人在遇到困难时,第一个习惯性想起的总是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便足够了——什么叫影响力,这就是影响力! 关于奥斯曼人这次来访的目的,其实莫三在和部里其他官员交流后,基本已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简单点说,那就是奥斯曼帝国已渐渐玩不过近十多年来军力增长飞快的奥地利,以前那种随意吊打的感觉是一去不复返了,双方之间的实力天平渐渐平衡,奥斯曼人在陆军上已不再占有压倒性的优势。相反,随着这些年帝国军队清洗力度的加剧、大量有经验的军官被处死,奥斯曼帝国陆军的战斗力已降至了历年来罕见的低潮期,这从他们在拉杜河一带始终无法突破奥军的拦截就能看得出来,实在是攻击乏力啊。 而且,西方新的军事理论迭出,军队建设也逐渐走上正轨——这在法兰西军中尤为明显,各种军事工程学、军事后勤学、新的训练方法开始在全军推广——而这显然是他们的战斗力常年经久不衰的最大秘密。作为中欧地区有数的强国,奥地利王国的军队建设虽然不如法国,但多多少少也受了些影响,战术思想也比较先进,因此近年来迅速拉近了与奥斯曼帝国军队间的差距,在同等人数和情况下,他们已不落下风,甚至隐隐还占有上风,这让奥斯曼人又惊又怕,于是便有了萨米尔·优素福这位信任大维齐心腹的跨海访问。他们想到东岸人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克制西方军事力量的“武器”。 “去年(1663年),奥斯曼土耳其新任大维齐法希尔·艾哈迈德帕夏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率领大军,进攻奥地利,因为这几年他们在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一带争夺得非常激烈,时常爆发规模不大的战争。而在两国边境地带,比如塞尔维亚等地,互相的边境掠夺战更是每隔几天就上演一次,双方都积累了足够的仇恨,一场大战已经酝酿到位。”在莫三出发前往会议室面见萨米尔·优素福之前,他又抽空整理了下材料,看了看国家情报总局给他汇总上来的东西:“奥斯曼集结了十多万大军,信心十足地打算向维也纳进军,结果在奥属匈牙利,他们的行动很不顺利,匈牙利人抵抗顽强,一个小小的诺伊豪斯要塞便阻挡了他们很久,以至于艾哈迈德帕夏不得不将进军维也纳的时间推迟到下一年。当然,这只是他的臆想,我们认为,以奥斯曼军队缺乏攻坚能力的表现,以及匈牙利、奥地利人顽强的战斗,他们没有丝毫胜算。或许奥斯曼人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们这会前来东岸以寻求帮助,当然他们应该也没对此抱太大希望,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份情报是哪个分析室总结出来的,比较到位,回去一定要跟内务部的人说说,奖励一下。”莫三一边走路,一边想道:“不过话说我们国家在奥斯曼帝国的情报搜集能力还是相当强的,毕竟商站遍布各大城市,商业和政治人脉也很深厚,这搜集起情报来就容易许多了。与之相比,在法兰西、英格兰和西班牙宫廷,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很多消息甚至要从意大利人和荷兰人那里辗转得到,还不如俄罗斯宫廷!毕竟在莫斯科,我们国家情报总局的优秀官员还在给沙皇的太子当数学老师……” 会议室就在走廊的尽头,已经勉强恢复过来的萨米尔·优素福一行六人见到莫三后,立刻上前行礼,莫三微笑着摆了摆手,让大家一起坐下,服务员适时送上了香浓的塔城咖啡。 “优素福帕夏,听说贵国去年又取缔了咖啡馆,这可真是遗憾。咖啡这种美妙的事物,本来就应该每天都享用的,我国新华夏岛的官员上次还向我抱怨,说苏伊士港那里积压了大量的阿拉比卡和罗布斯塔咖啡豆,大家的损失都非常巨大。哦,你们可真是暴殄天物……”在奥斯曼帝国待过很久的莫三,先是用熟练的土耳其语半真半假地为东岸咖啡产业抱怨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道:“法希尔·艾哈迈德大维齐是一个有雄心的人,我很欣赏,但他的做法有些急切。奥地利人已经休养生息了很多年了,这些年他们也在一直重整军队,改善装备,吸收先进的军事技术和思想,因此部队战斗力提高很快,而这显然才是他们敢于插手特兰西瓦尼亚与匈牙利乱局的根本原因所在。当然了,贵国近十万军队被吸引在克里特岛战场上,也是他们蠢蠢欲动的原因之一。” 其实,还有一点莫三没说,奥斯曼宫廷层出不穷的政变以及动荡、血腥的清洗,也是天主教徒们胆子又肥起来的重要原因之一。大量富有经验的军官和士兵要么被处死,要么在叛乱中被杀死(科普鲁卢时代的叛乱可不少……),要么干脆流亡到海外(主要是东岸),这部队士气和战斗力能不低落么?给他们再好的武器也不成啊!想当年最先接触东岸武器、与东岸人关系密切的卡拉·穆拉德阿加、贝克塔什阿加等人,都已先后被处死,这种统兵大将都说杀就杀了,在他们身上下足了本钱的东岸人只能欲哭无泪,同时为奥斯曼帝国节节下降的军队士气而默哀。 其实不光军人了,政界和商界的清洗、杀戮一样的进行着,这点莫三最清楚,因为光去年一年就有千余名奥斯曼帝国官员、商人、艺术家及其家属通过埃及取道新华夏,来到了东岸定居。而这几乎已成了奥斯曼政治倾轧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即罪责不重的被牵连者可以流亡海外,但不能再度重返奥斯曼帝国。毕竟,如今在台上的胜利者也没法保证过几年自己及家人不被清算,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道理,奥斯曼人也是懂的——当然政治斗争失败团体的重要成员及其家属是没有幸理的。 萨米尔·优素福帕夏便是这么一个在第二次塞拉里叛乱后崛起的新贵,先是跟随科普鲁卢大维齐,现在又成了科普鲁卢之子、新任大维齐法希尔·艾哈迈德的手下,这次出访东岸,这厮能被派为特使,也足以说明其分量了。 “咖啡馆里总是聚集着大量策划阴谋的军人,于是便被大维齐下令关闭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对这些妄图恢复‘黑暗的阿加苏丹’时代的加尼沙里军团士兵,苏丹和大维齐一直十分警惕。”萨米尔·优素福听了莫三的抱怨,立刻出言解释:“关于贵国商人积压在苏伊士港的咖啡,我们会想办法予以全额收购的,帕夏您大可以放心。” 被奥斯曼人尊称为“帕夏”的莫三有些哭笑不得,只见他摆了摆手,转移了话题说道:“优素福帕夏,我们还是直接开始正题吧。不知您此行远渡重洋来到东岸,是肩负了什么样的使命呢?请放心,华夏东岸共和国一直是奥斯曼人民的老朋友,对于贵国提出的要求,只要是合乎情理的,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助。” 萨米尔·优素福之前还在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呢,这会听莫三问了起来,当下也不矫情,立刻说道:“艾哈迈德大维齐去年率军进攻奥地利,准备占领维也纳,彻底消灭这帮老是在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策划阴谋和暴动的卑鄙之徒。但在行动中发现,我们的敌人总是依托大量的堡垒、要塞及其他天然屏障(如河流)对我们实施阻击、消耗,很少与我们进行堂堂正正的会战,这令我们的进展很是迟缓,物资和人员的消耗也非常大。且因为拖延的时日过久,士兵们疲惫不堪、军中疫病横行、畏战情绪很大(奥地利人却舒舒服服地躲在要塞里进行防守战……),还几次被从要塞内冲出的敌军突袭,伤亡也不小,因此我们迫切需要贵国提供一些能够击破敌人堡垒的重武器,以便我们能够将那帮躲在洞里的老鼠一个个揪出来。” 对方的这个回答不出莫三所料,因此他在假模假样地询问了一番身旁的某军官后,转头朝萨米尔·优素福说道:“很遗憾,优素福帕夏。虽然我们确实能够提供一些重型攻城炮给贵国,但这些炮对付一般的城墙还可以,若是对上奥地利人修筑的那些坚固的砖石堡垒,却效果有限。对付那些所谓的要塞,我们的建议是重兵围困,反正你们的军队人数往往是奥地利人的好几倍,确实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当然了,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当然会提供一些长管重炮给予贵国,大口径短管臼炮亦可,价钱也都好商量。只是,支付货款的方式……” 萨米尔·优素福正听得皱眉呢,陡然间听到莫三说起货款,立刻说道:“支付货款的方式是以物易物,准确地说是用奴隶交换贵国的武器,如何?我军在匈牙利境内虏获了大量的奴隶及奥地利军队俘虏,目前都已后送至贝尔格莱德,如果你们需要的话,那么我们会将这些人转移至海滨城市,然后等待贵国的船只前来装运。” “又是来这套。”莫三心里有些哀叹,这奥斯曼人也真是穷得叮当响,每次都拿不出足够的现金来买东西,总是喜欢将“破烂玩意儿”塞给东岸以换取一大堆工业品。估计他们也是改不了了,谁让其财政一团糟呢,连自己铸造的货币都不被百姓认可,导致大量威尼斯杜卡特(现在又加入了东岸元)等外国货币在市场上横行,利权大量外溢,这管理国家财政的手段也太粗糙了一点吧。 不过,东岸如今正出入产能扩张的关键时期,执委会也刚刚批准了郑勇提出的暂缓削减奴隶进口名额的请求,因此奥斯曼人提出用俘虏换武器,那就换吧!至于奥地利人的警告和匈牙利人的怨恨,那算得了什么?况且他们也未必会怎么样,不是每个国家的统治者都像波兰那么难以理解的,那个国家甚至至今仍没怎么“原谅”东岸大肆进口波兰战俘的行为。 萨米尔·优素福在看到莫三点头同意后,心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己的这趟差事总算是办完了,回去后必然会得到艾哈迈德大维齐的夸奖,也能让宫廷内一帮眼红自己蹿升速度的人彻底闭嘴。 两位主要官员商定完原则性的议题,下面就是双方随员讨论细节了。这个过程并不算很长,因为此次交易相对简单,主要就是火枪、大炮、军用水壶、绷带、弹药包、鞍具、甲具、马刀、骑矛、手掷炸弹、重型货运马车、药品等物资,数量也都清清楚楚,用不了多久就能讨论完毕,无非就是争论一下商品价格罢了——在双方相对友好的气氛下,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下午五点钟,此事基本上已经讨论完毕,双方的随员经过紧张的计算后,发现按照奥斯曼人提供的奴隶数量以及双方刚才确定的价格,那么还有一笔约四五万元的差额奥斯曼人可能无法支付。对此,莫三部长哈哈一笑,用试探性地语气提出,由于北印度洋夏季时风大浪大,东岸商船在进入红海前急需一个休整、补给的地方,因此是否可以将吉布提整体让予售给华夏东岸共和国,那样这笔四五万元的尾款就算了。 话说吉布提那个地方一个奥斯曼人也没有,除了他们偶尔派一些军队过来宣示过军威和主权外,当地的土人苏丹基本处于自治状态。也就是说,奥斯曼人对这里的统治,比阿拉伯半岛还要松散,基本是放任自流的状态,说是其名义上的领土都有些过了。但谁让东岸与奥斯曼关系好呢,要是不打个招呼就把这里占了,难免影响两国间的关系(虽然可能性不是很大),这次有这么个机会,因此莫三便提了出来,意思是那笔几万元的货款就不要了,奥斯曼帝国将这块干旱的土地送给东岸得了,反正你们也没正儿八经统治过。 萨米尔·优素福也是回忆了半天才想起吉布提到底是哪里,然后直接一口答应了东岸人的请求,估计其心里还在笑东岸傻呢,那地方明明和奥斯曼关系不大,却还能换个几万元钱花花,真是太划算了。 而且,在听说东岸人将在那里修码头并派驻几艘军舰巡航近海后,他更是千肯万肯了,无他,由于奥斯曼帝国渣一般的海军力量,他们在红海、阿拉伯海一带完全是被吊打的节奏,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贸易和对外交流,这会有东岸人愿意派几艘军舰到吉布提“打击海盗”,那么他们也能落个安宁,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吗?萨米尔·优素福感觉自己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回去后光凭这条就又能受到法希尔·艾哈迈德大维齐的称赞。 虽然,他嘴上还又补充说道这事还得穆罕默德苏丹最终批准,但无论是他还是莫三本人,都已经确信,吉布提最迟在明年下半年,就将正式属于华夏东岸共和国了。而这样一个地理位置较为重要,且也有一定出产(比如钾盐)的地区,现在可能还看不出来什么,但未来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作用可就太大了,欧洲人迟早会明白这一点的。 当天晚上,莫三邀请萨米尔·优素福等人参加了盛大的晚宴,国家主席强全胜也到场致辞,餐桌上精美的餐具与食物、餐厅里明亮的煤气灯,无不晃花了奥斯曼人的眼睛。而从第二天开始的参观行程,更是让长期居住在近东的奥斯曼人大开眼界,若有所思,这个世界,确实处在变革的时代,奥斯曼帝国是不是有些固步自封了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河间(十三)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男人在怒吼、女人在哭泣、战马在哀鸣…… 这便是1650年9月6日,位于后世巴西南卡舒埃拉城附近的场景。一支来自热拉尔山脉的巴西圣保罗旗队突袭了这里,将定居于此,并且已经在西班牙传教士的帮助下进入农耕社会的瓜拉尼人部落彻底击破。 超过一千名精壮的瓜拉尼男性被杀害,另有数百人护卫着酋长逃走。这伙印第安人竟然有一些马匹,因此一看抵挡不住圣保罗旗队的凶猛攻击,二话不说便上马奔逃。他们逃得极快,三窜两窜之下便消失在了丘陵上那长得比人还高的荒草中。负责追击的葡萄牙旗队长康西卡奥连换了三匹马,居然都没追上这股印第安人,这让他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康西卡奥队长的怒火注定要被俘虏的瓜拉尼人来承受了,一些看起来身体瘦弱的成年男性被旗队士兵们(大部分是归顺葡萄牙的瓜拉尼士兵)当场杀死,年纪较大的女性也是同样下场——巴西人认为这些人只会浪费粮食。至于剩下的青壮年男女么,则要带回到圣保罗地区公开拍卖了,这是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另外,被征服的瓜拉尼部落内还有相当数量的印第安小孩,这些小孩一般来说只有一部分会被拿出去拍卖,另外一部分则按照规矩分掉。很多巴西的白人或混血白人身边都喜欢养一些这样的印第安小孩,平时在自己家里做仆人,长大后还能伴随自己出战——巴西人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就算自己不用,回去后也能送人,年纪幼小的印第安小孩在圣保罗也是一种不错的礼物呢。 营地内的白人坐在椅子上,拿出酒兴高采烈地喝着,一边喝一边吹牛;马梅卢科人(混血白人)则支使着处于最底层的瓜拉尼籍士兵去打水做饭;此外几匹受伤的战马也被拉倒在地宰杀了起来,一些瓜拉尼士兵竟然痛饮起了马脖子上喷涌而出的热血,整个营地内一片群魔乱舞的景象。 一名信使在满地狼藉之中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在快靠近旗队长康西卡奥所在的房间时,他甚至被地上一具尸体给拌了一下,差点摔倒,这让三三两两闲坐在那里的一些士兵们嗤笑了起来。年轻的信使羞红了脸,将绊倒他的那具老年西班牙传教士的尸体踢到一边,然后靠近了康西卡奥的房间,得到允许后进入了里面。 “东岸人邀请我们继续向西清扫附近的印第安人?”旗队长接过信使递过来的信件,看了看后便随手扔在了一边,然后好整以暇地问道:“他们的要求还真多。这次你在他们那边待个一个月,感觉如何?” “即便没有我们的帮助,他们也能独立完成清剿境内瓜拉尼人的行动,这一点毫无疑问。在新大陆这种地方,我还没见到过像东岸陆军士兵训练这么刻苦勤快、纪律也如此严格的军队,他们的战斗力在历次战争中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们的人很难比得上这些东岸士兵,即便是在北方与荷兰佬厮杀多年的民兵,我看也不见得比得上人家。那些人好勇斗狠是够了,但缺乏登上正面战场所要具备的严格纪律和非凡勇气。”信使不假思索地便回答了康西卡奥得问话,显然他自己也曾经思考过类似的问题,并且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 “你对他们的评价这么高?”康西卡奥有些意外,然后便转移了话题:“东岸人已经解决了东面的那些瓜拉尼人了?” “8月29号当天就解决了,战斗只持续了短短几个小时。”信使用一种复杂的神色回忆着,只听他说道:“瓜拉尼人被打死打伤的数量超过了九百,另外还有超过一千人被俘虏——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这些女人和孩子按照东岸法律不能留在东岸境内,因此他们打算将其中的女人都送到海外殖民地去,而小孩则想办法出售掉。他们对原住民真的是冷酷无情的,不允许任何这些人的血脉遗留在他们的国土上。” “他们消灭掉那个被称做‘夷陵”的地方的瓜拉尼人后,便开始在周围清剿残存的原住民,零零星星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今天尚未彻底结束。不过,在我动身前来此地的时候,东岸人又已经从后方送来了一批定居者以及大批物资,看样子他们似乎是想彻底占领夷陵这个地方,然后巩固消化胜利的果实。”信使继续向自己的旗队长大人说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看起来东岸人似乎想加速向内陆地区进行延伸。”康西卡奥一听就明白了他的雇主们(指东岸人)的打算,不过这些地方从法理上来说确确实实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合法领土,他们有权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别人无从置喙。至于说当初西班牙王国将这片印第安人已经合法居住了数千年的土地划给东岸人是否“合法”,这并不在康西卡奥先生的考虑范围以内,也不符合他的一贯认知——难道野蛮人也配拥有各种权利吗? 康西卡奥队长其实从内心深处是非常赞同东岸人杀光、流放原住民的模式的,对于巴西的大人物们热衷捕捉印第安人做奴隶的行为非常痛恨,因为这很显然会给巴西的未来蒙上一层浓厚的阴影。这无关种族,无关信仰,只和是否是原住民有关——不杀光了这片土地的原有主人,外来的强盗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在康西卡奥看来,哪怕原本生活在巴西这片土地上的居民不是红种人印第安人,而是白种人,也是一样要执行杀戮政策的,因为他们终究是原住民——这片土地天然合法的主人。 其实康西卡奥队长的担忧在几百年后被证实了,南美各个国家的纯种印第安人对外来白人进行排挤,酿成族群冲突、社会分裂,国家动荡不休;而即便纯种印第安人很少的国家,混血白人也开始排挤纯种白人,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身体内流淌着部分印第安人的血液(一般是白人男子和印第安女人混血的后裔),比外来的纯血白人更有资格继承这个国家,因此让国家始终处于动荡之中。再加上美国的暗中黑手以及经济吸血,拉美人民日益贫困化,这些国家的族群冲突又恶性循环般地进一步加剧,国家的未来也就此断送。 只是他康西卡奥奋斗多年,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圣保罗旗队长而已,手底下满打满算不过千把人,人微言轻,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因此,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操子孙后代的闲心干嘛,还是赚钱享受生活要紧。抓印第安人贩卖到种植园,抓就是了!雇佣了大量马梅卢科士兵甚至瓜拉尼士兵,用就是了,还能给自己省钱呢!什么都不要想,赚钱吧,也许以后某位大人物会幡然醒悟,开始全面清理印第安人呢?康西卡奥队长暗暗麻痹自己。 “你回去给东岸人的指挥官带一封信,就说本旗队已经消灭了盘踞在三号地区的瓜拉尼大部落,请他们立刻沿雅库伊河送一批补给上来。本旗队将继续扫荡三号地区的残余瓜拉尼野蛮人,预计战斗将在9月20日之前彻底结束,以使这个地区做好迎接拓荒者的初步准备。”康西卡奥队长在思索了一下后,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然后抽出一叠信纸,一边开始写信一边低声呢喃道:“文明的曙光即将照耀在蛮荒的土地上,不管他们是不是主的子民,终究是来自文明世界的绅士,比瓜拉尼人更有资格占据这片阳光下的土地……” 1650年9月底,从老君庙乡向西、向北的大片土地上,数量多达七支、人数加起来已经破万的巴西圣保罗捕奴队经历数月时间的奋斗,驱逐、消灭了数万瓜拉尼人,清理出来了大片村庄、农地、林场、湖泊和牧场——当然这些瓜拉尼部落或村子内稍微值钱点的财物都已经被圣保罗人瓜分一空了,留给东岸人的仅仅不过是一些简陋的草屋(巴西人蔑称其为“兔子洞”),以及一些长满杂草的所谓“耕地”罢了。 不过东岸人一开始也没指望那些贪婪成性的圣保罗人能给他们留下什么好东西,他们明白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来建设。为此,执委会授意东岸国内的大型托拉斯企业东岸建筑材料公司派员前往刚被东岸人克复的夷陵,准备选址修建砖瓦轮窑、石灰窑和水泥窑。如今该公司在全国每一个县都开有一个分厂(一些重要的独立定居点也设有窑),生产出来的海量建筑物资有力支援了东岸国内的各项建设。 建筑材料有了后,移民部也将在全国范围内招募拓荒者,另外道教教会也将动员信徒们迁居此地,以便尽快消化这些刚从印第安人手里夺来的膏腴之地。 而至于那些圣保罗旗队么,东岸人又和他们续签了一份新的雇佣合同,他们仍将带着队伍继续向西前进,为东岸人清理居住在那儿的瓜拉尼人。 只是他康西卡奥奋斗多年,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圣保罗旗队长而已,手底下满打满算不过千把人,人微言轻,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因此,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操子孙后代的闲心干嘛,还是赚钱享受生活要紧。抓印第安人贩卖到种植园,抓就是了!雇佣了大量马梅卢科士兵甚至瓜拉尼士兵,用就是了,还能给自己省钱呢!什么都不要想,赚钱吧,也许以后某位大人物会幡然醒悟,开始全面清理印第安人呢?康西卡奥队长暗暗麻痹自己。 “你回去给东岸人的指挥官带一封信,就说本旗队已经消灭了盘踞在三号地区的瓜拉尼大部落,请他们立刻沿雅库伊河送一批补给上来。本旗队将继续扫荡三号地区的残余瓜拉尼野蛮人,预计战斗将在9月20日之前彻底结束,以使这个地区做好迎接拓荒者的初步准备。”康西卡奥队长在思索了一下后,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然后抽出一叠信纸,一边开始写信一边低声呢喃道:“文明的曙光即将照耀在蛮荒的土地上,不管他们是不是主的子民,终究是来自文明世界的绅士,比瓜拉尼人更有资格占据这片阳光下的土地……” 1650年9月底,从老君庙乡向西、向北的大片土地上,数量多达七支、人数加起来已经破万的巴西圣保罗捕奴队经历数月时间的奋斗,驱逐、消灭了数万瓜拉尼人,清理出来了大片村庄、农地、林场、湖泊和牧场——当然这些瓜拉尼部落或村子内稍微值钱点的财物都已经被圣保罗人瓜分一空了,留给东岸人的仅仅不过是一些简陋的草屋(巴西人蔑称其为“兔子洞”),以及一些长满杂草的所谓“耕地”罢了。 不过东岸人一开始也没指望那些贪婪成性的圣保罗人能给他们留下什么好东西,他们明白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来建设。为此,执委会授意东岸国内的大型托拉斯企业东岸建筑材料公司派员前往刚被东岸人克复的夷陵,准备选址修建砖瓦轮窑、石灰窑和水泥窑。如今该公司在全国每一个县都开有一个分厂(一些重要的独立定居点也设有窑),生产出来的海量建筑物资有力支援了东岸国内的各项建设。 另外道教教会也将动员信徒们迁居此地,以便尽快消化这些刚从印第安人手里夺来的膏腴之地。(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章 河间(十四)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莫,我已经找到了二十一艘船,他们都已经赶来了萨洛尼卡。不过,现在还有个小小的问题需要你们解决一下。嗯,他们需要你们先期支付一点定金,以便让他们摆脱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迪迪埃·弗洛雷斯站在萨洛尼卡港的码头上,愁眉苦脸地说着话。 奥斯曼帝国拖欠法兰西人巨额海运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也不是第一次,更不是最后一次),这些来自马赛、土伦等地的法国运输船船长们如今各个都是愁眉不展的。奥斯曼人拖欠了他们运输费,他们拖欠了船厂维修保养费、拖欠了犹太商人的物资补给费、拖欠了船员的工资,陷入了三角债漩涡的法兰西船长们被逼得几乎想跳海。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若是再讨不回积欠已久的海运费用的话,他们也许就会被愤怒的船员们包围起来,然后船只也被拖欠了大笔费用的修船厂厂主和犹太商人们扣押,这无疑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事实上事情现在已经很严重了。一些犹太人开办的船厂已经公开宣传,若是法国人不能在规定期限内支付拖欠债务的至少三分之一的话,那么他们的船只将被永久扣留然后低价拍卖,以偿还债务。这让包揽了白海(奥斯曼地理名字,即爱琴海,但广义上有时也指东地中海)运输任务的法国人集体陷入了恐慌,他们不得不聚集在一起,商量解决办法。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东岸人满世界寻找船只运输女人到新大陆的事情传入了法国人的耳中,已经陷入了债务危机中的他们立刻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迅速围拢了上来,希望东岸人能够雇佣他们的船只。 负责东岸在奥斯曼全权事务的莫三与法国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在很短时间内就达成了运输协议,然后着手开始安排运输事宜。莫三这次一口气吃进了这么多波兰女人——其中很多甚至还是受过教育的贵族妇女——实在是太过引入注目,毕竟在欧洲的奴隶交易史上,还很少有组织或个人一次吃进这么多女人呢。 再加上波兰王国政府目前正气急败坏地向东岸施压,他们要求莫三立刻无条件释放这些波兰女人,否则就会严重损坏两国关系云云。但莫三怎么可能会屈服?想想国内如今还有两万光棍,这一万五千基本都处在育龄的波兰女人能解决很大一部分困难了。而为了解决这个困难,东岸共和国政府可是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的,你波兰人要是继续闹腾,那么东岸少不得就要支持俄罗斯人和鞑靼人了,到时候看看到底谁会最终屈服! 不过莫三也确实不敢让这些女人长期滞留在奥斯曼帝国境内,这不光光是害怕管理困难以及被外人觊觎,同时也是害怕波兰王国政府为了这批女人四处闹腾,甚至不惜抱大腿,希望地中海沿岸国家如威尼斯、、法兰西和西班牙等国主动介入此事,将东岸人的好事搅黄。因此,莫三决定尽快联系一批愿意离开地中海这个澡盆去进行远洋航行的船长,然后将这些波兰女人按次序排好队,依次上船运走。 说实话,如今在东地中海厮混的各国商船数量还是相当不小的,比如荷兰船、英国船、葡萄牙船、意大利船以及数量最多的法国船。但除了那些被拖欠了巨额费用、欠钱欠疯了的法国商船外,其余国家的船只对这么一笔利润丰厚的生意都保持了沉默,因为似乎他们也不希望这些波兰女人被送到新大陆去被异教徒蹂躏。 但东岸在之前与西班牙人的战争中,已经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的军事实力,因此这些外国船只在掂量了一下自己这方的力量后,都明智地闭上了嘴巴,但他们同时也选择了不合作。因此,在熟悉内情的人看来,东岸人和法国商船的合作几乎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双方之间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谈判,几乎是在顷刻间就达成了运输协议。 在谈妥由法国商船运输这摊子事后,莫三便立刻组织人手、车队(由亚速海商会和霍尔尼西安家族)开始将这批哭哭啼啼的波兰女人运到萨洛尼卡港,然后等待装船。与此同时,几艘停留在这里的东岸舰只也将为这支规模不小的运输船费提供护航。 弗洛雷斯如今负责这些法国船只与东岸之间的联络,因此他的话其实就是代表着法国船长们的心声。而莫三在听到弗洛雷斯的话之后,只是略微停顿思考了几秒钟,然后便用略带强硬的口吻说道:“迪迪埃,你应该知道那帮船长们的德行,他们的言辞一贯很夸大,请不用太过理会。不过呢,由于我们双方还是第一次合作,因此我决定先期拨付三千杜卡特的费用,让他们把自己在船厂的维修费用、码头的补给费用甚至小巷子里的妓女费用先结清了,然后立刻给我以最快的速度装运人员,并在海军的带领下启程前往东方港。” 听到多少弄回来了救急的三千杜卡特,弗洛雷斯也松了口气。因此他立刻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话题转到了别的上面:“莫,加尼沙里的阿加们已经全面控制了这个国家,西帕希军团颇受排挤。地方上的总督、帕夏们也对卡拉·穆拉德等人很不买账,双方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现在奥斯曼生意难做得很,荷兰人、英国人已经关闭了很多小城市的商馆,你们没有什么计划?” 莫三最近一直在伊斯坦布尔、士麦那和卡法等地打转,对奥斯曼帝国陷入内战边缘的情形当然很清楚。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东岸在奥斯曼帝国的商品销售主要通过三个渠道,一是通过以纳苏赫帕夏为代理人的亚速海商会代售;二是通过以前皇太后科塞姆苏丹(现在利益转到了哈迪克苏丹、宫廷大太监拉拉·苏莱曼阿加的手里)的渠道销售;最后,他们和加尼沙里军团的卡拉·穆拉德阿加关系也不错,一些紧俏商品就交由他们出售。总而言之,东岸除在伊斯坦布尔、士麦那、布尔加斯等几个港口城市设有商馆(承担批发功能,少量零售)外,基本上没有在奥斯曼帝国境内铺设庞大的销售网络。 而来自荷兰、英国、法国的商人们却并不都是这种方式,尤其是在奥斯曼帝国势力根深蒂固的法国人,他们与当地的犹太人、亚美尼亚人合作了很多年,双方之间的商业联系已经很紧密,很多终端零售商店甚至双方都有股份(明面上是奥斯曼籍犹太人或亚美尼亚人独自经营),因此对时局变幻最为敏感。要知道这些与他们合作的犹太人或亚美尼亚人背后可都是有政治人物撑腰的,如果此时这些人都卷入了奥斯曼帝国内部权力纷争甚至战争,那么下场恐怕会很不妙。 荷兰、英国、法国的商人们考虑到时局动荡,因此关闭了设立在众多小城市(往往是战乱地区)的商站,也是一种减少损失的行为,无可厚非。但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采取的是寻找权力人物做代理商的方式,本身并没有太多的销售网络——毕竟不能和在奥斯曼经营了数百年的其他国家比——因此只要代理商们没提出异议、仍在照常采购,他们就只管发货便是。反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东岸如今和奥斯曼帝国紧密的关系,双方之间的商业贸易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故。 因此,在听到弗洛雷斯的话语后,莫三哈哈一笑,也没有瞒他:“我们没有什么计划。嗯,好吧,或许我们还想试着扩大一下棉布的市场。要知道以奥斯曼帝国庞大的人口数量来看,这个市场还大有可为。当然,我们不会涉及到毛纺织品的销售,与你们、荷兰人和英国人不存在重大利益冲突,放心吧。” 弗洛雷斯在白海承担海运任务,同时也在奥斯曼帝国销售商品,是一位实力雄厚的大商人。不过他此次在奥斯曼帝国拖欠海运费用的事件中也损失惨重,此刻在听到东岸人没有侵占他们的传统商业势力范围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莫三其实还是没和他说实话,因为在如今的他看来,东岸在奥斯曼最大的利益显然就是将这一万五千名波兰女人先运回去,其他的暂时都可以放一边。这是重大政治任务,商业利益在政治利益面前,那就是个屁!因此,哪怕东岸在奥斯曼的商馆全部入不敷出,只要他将这批女人成功运回东岸,那么他就有功无过。 “迪迪埃,你一会派人跟我到萨洛尼卡的商馆内领钱,然后你得尽快督促这些人结清账目,做好出航的准备。3月10日之前,我就要看到这些女人登上商船前往新大陆。”莫三这时候又转过头来,朝弗洛雷斯郑重地说道。 荷兰、英国、法国的商人们考虑到时局动荡,因此关闭了设立在众多小城市(往往是战乱地区)的商站,也是一种减少损失的行为,无可厚非。但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采取的是寻找权力人物做代理商的方式,本身并没有太多的销售网络——毕竟不能和在奥斯曼经营了数百年的其他国家比——因此只要代理商们没提出异议、仍在照常采购,他们就只管发货便是。反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东岸如今和奥斯曼帝国紧密的关系,双方之间的商业贸易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故。 因此,在听到弗洛雷斯的话语后,莫三哈哈一笑,也没有瞒他:“我们没有什么计划。嗯,好吧,或许我们还想试着扩大一下棉布的市场。要知道以奥斯曼帝国庞大的人口数量来看,这个市场还大有可为。当然,我们不会涉及到毛纺织品的销售,与你们、荷兰人和英国人不存在重大利益冲突,放心吧。” 弗洛雷斯在白海承担海运任务,同时也在奥斯曼帝国销售商品,是一位实力雄厚的大商人。不过他此次在奥斯曼帝国拖欠海运费用的事件中也损失惨重,此刻在听到东岸人没有侵占他们的传统商业势力范围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莫三其实还是没和他说实话,因为在如今的他看来,东岸在奥斯曼最大的利益显然就是将这一万五千名波兰女人先运回去,其他的暂时都可以放一边。这是重大政治任务,商业利益在政治利益面前,那就是个屁!因此,哪怕东岸在奥斯曼的商馆全部入不敷出,只要他将这批女人成功运回东岸,那么他就有功无过。因此,哪怕东岸在奥斯曼的商馆全部入不敷出,只要他将这批女人成功运回东岸,那么他就有功无过,只要他将这批女人成功运回东岸,那么他就有功无过。 “迪迪埃,你一会派人跟我到萨洛尼卡的商馆内领钱,然后你得尽快督促这些人结清账目,做好出航的准备。3月10日之前,我就要看到这些女人登上商船前往新大陆。”莫三这时候又转过头来,朝弗洛雷斯郑重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一章 河间(十五)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马德这两天跑到了苏伊士港,为的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政治任务,是的,那就是将超过三千名精壮男劳力安置完毕,然后等待时机(五月份以后)将他们装船送往新华夏岛。这些人将在那里等待分配,部分留在新华夏岛充实各个殖民点的人口,部分前往澳洲屯垦,部分前往远东黑水地区充当炮灰,最后还有部分不好管教(贵族出身或者兵油子、刺头之类)的则将被送往巴塔哥尼亚地区修筑铁路。 这三千人仅仅是第一批,后面还将有第二批、第三批。要知道,在去年一整年,乌克兰的哥萨克都在持续发动攻势,波兰军队在数万名哥萨克及其盟友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围攻下,连战连败,损失惨重。 而乌克兰本地的居民们受此鼓舞,也纷纷揭竿而起,向欺压他们的波兰领主及其走狗(管家和高利贷商人,两者几乎全是犹太人)释放出了自己的愤怒。他们先后攻占了基辅周围的大片乡村,然后将遇到的所有波兰人、犹太人、德意志雇佣军以及信仰天主教的教民们(大部分是波兰移民,少部分为乌克兰人)列为攻击对象。基辅、波尔塔瓦、波多利亚、切尔尼戈夫等地相继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波兰王国在当地多年的统治秩序顿时瓦解,乌克兰开始离他们渐行渐远。 在这种混乱——尤其是克里米亚鞑靼人参与的混乱——中,大量人口被贬为奴隶,然后被统一驱赶至卡法港,再装船运往士麦那的大市场,出售给东岸人。由于掳掠这些人几乎没有什么成本,因此售价极低,仅仅只要40-50元一个人——当然这是指身体健康的人,东岸吃进也比较爽快。其实历史上这些在最近两百年时间内陆续移民乌克兰的波兰地主、自耕农们大部分被杀死,小部分被驱赶回了波兰,但在东岸搅屎棍存在的这个时空,他们侥幸留住了生命,但也失去了人生自由。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哥萨克和鞑靼盟军拿人口交换军资,这战斗力是越来越强,连续作战能力也越来越强,波兰恐怕要比历史上失更多血。 而为了购买这些战俘或女奴,东岸共和国1648年度与奥斯曼帝国贸易结余的货款几乎都砸进去了,这导致原本预定购买的一些铜块、羊毛、铅块、骆驼、马匹等商品陷入了无钱支付的尴尬境地。没奈何之下,莫三还是凭借着自己的一张老脸,跑到去向圣乔治商行求取了三百万银行里拉(约492万元)的低息借款,这才堪堪糊弄了过去。 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德意志雇佣军,基本都是在48年春夏之季的两场战役中被俘虏的军人。其中,第一场由波托茨基指挥的科尔松战役惨败后,波兰人被俘虏了80名地方行政官员、127名军官、8500名士兵和41门火炮。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次战役结束后,哥萨克首领赫梅利尼茨基在与波兰王国讨价还价(他本人并不想独立,还要求政府“招安”自己)的时候,他们的盟友鞑靼人则在乌克兰大肆劫掠,掳走了超过20万奴隶,而这也是哥萨克与他们暂时决裂的原因——鞑靼人抓奴隶时可不会区分你是乌克兰人还是波兰人。 第二次在皮里亚夫齐,这一次哥萨克迫于形势,又请回了鞑靼骑兵,双方精诚合作再次击溃了多达四万人的波兰军队,这震惊了整个波兰。在这次战役中,波兰士兵几乎惨遭灭顶之灾(这些士兵中的很多募集的都是生活在乌克兰地区的波兰人,他们与哥萨克矛盾很深),八千名德意志雇佣兵也被俘虏了五千多,此外还有大约100门火炮和大量辎重成了哥萨克和鞑靼人的战利品。 这两次战役几乎消灭了波兰在乌克兰和东部地区的所有兵力,通向华沙的大门甚至都已经向赫梅利尼茨基打开,但出于种种考虑,他本人还是坚持与波兰议和,双方之间的战争暂时平息。不过到了今年(49年),由于下层哥萨克的不满(他们已经参加了起义,但现在很可能将继续回到村子当波兰人的农奴)和鞑靼人的怂恿,赫梅利尼茨基又产生了动摇,他在公开场合宣称乌克兰必须从波兰人的统治下独立。这激怒了刚登基的波兰新国王,波兰的贵族们也感到了唇亡齿寒的压力,开始支持国王再度东征,以彻底消灭乌克兰反叛势力以及来自草原的恶狼——克里米亚鞑靼人。 密布的战云又一次笼罩在了乌克兰的上空!哥萨克的大首领、“特级公爵”赫梅利尼茨基开始派遣使者频繁出入邻近的莫斯科公国、克里米亚汗国这两个不可靠的盟友,秘密商讨互助的可能。但俄罗斯人此时对波兰尚存一丝畏惧,斯摩棱斯克战争惨败的阴影仍存,因此对是否介入战争尚未下定最后的决心。相比较而言,克里米亚鞑靼人就爽快地多了,他们的大汗表示一旦需要,他将亲自率领数量超过四万的骑兵支援哥萨克的行动。这得益于克里米亚的一贯国策,即帮助势弱的乌克兰一方,共同对抗他们共同的敌人波兰;而且如果克里米亚汗国与他们的夙敌莫斯科公国交战时,他们还寄希望于得到乌克兰哥萨克的支持。 最近亚速海商会的纳苏赫帕夏就派人通知马德,尽快将大笔军资(包括火枪、长矛、铠甲等精良装备,以及止血绷带、药品等军需)在五月末之前运到苏伊士港,然后通过当地的驼队运输至亚历山大港,最后再用新成立的黑海班轮公司(拥有四艘东岸制造的笛型运输船)的船只将这些紧俏物资拉到卡法或敖德萨,以待双方开战。而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亚速海商会就可以在其间囤积居奇,转手获取暴利了。 马德对这种向鞑靼人、哥萨克出售军资的“严重外交事件”(波兰外交使节语)毫不在意,反正东岸人已经因为女奴的事情狠狠得罪了波兰王国了,既然如此那干脆就往死里得罪好了。我卖武器军资给你的敌人,同时还收购他们的战利品(俘虏、女奴),让他们有持续战斗下去的本钱,你能拿我如何?咬我么? 这次由亚速海商会首批运输至苏伊士港的三千名精壮男劳力,均为德意志雇佣军俘虏。他们是亚速海商会从乌克兰哥萨克手里购来的,价格为50元一人,全部为富有战斗经验的积年佣兵,熟悉火枪和冷兵器的使用,会摆西班牙大阵,战斗力还是不能小视的。他们此次败于哥萨克和鞑靼骑兵,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同行的册编哥萨克突然叛乱,导致波兰大军措手不及,全面溃败,正所谓非战之罪。 这些人的实力,就马德看来,如果好好整训一番并成功激发出他们士气的话,还是相当不错的。在去年12月中旬前往东方港的一艘西班牙联络船上,莫三的特使已经去向本土请示该如何处置这帮购来的战俘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安排一如本章开头所述。这些人中精擅战斗且吃苦耐劳(这个年代穷苦的德意志乡下人都很吃苦耐劳)的人,将有幸被挑选送至远东,参加与满清的战斗。他们甚至被许诺,谁能杀死一名“真满洲人”,立获自由民地位并分配房屋、土地、牲畜和媳妇;如果是杀清廷绿营的话,唔,标准还未出台,但应该不是很低就是了。 这些苦哈哈的德意志佣兵此时由埃及马穆鲁克看守(费用由东岸人支付),且已被告知了自己的命运,因此看守他们倒也不用费太多事。这个年代,跟随荷兰人前往远东的德意志乡下人不要太多——当然大多数是被欺骗去的,如果一开始说明目的地,多半是没人愿意去远东的,但东岸手头的这帮人是战俘奴隶,他们的心理预期本就很低,因此这时候被宣布将去远东为东岸而战,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能够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捞着去远东的机会,一些习气不良的佣兵则只能被安排到新华夏岛,以充实当地的人口,同时还能顺便捕捉岛上的马来奴隶,发回本土修铁路,一举两得;此外,一些身体瘦弱(容易水土不服)的佣兵就将被塞到澳洲种地屯垦,以开发当地的处女地,以及面对土著可能有的侵袭。最后,一些死硬分子,如军官、贵族,则将被发配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戈壁滩上,用自己的双手为东岸人修筑铁路。 莫三在之前对马德交代过,将一万五千名女奴运回本土是政治任务;从克里米亚人、哥萨克手里收购战俘也是一项政治任务,因为东岸国内的建筑公司以及海外殖民地需要大批开荒人口(开荒往往意味着死亡率极高),因此将这些人运回来也非常重要。 马德来到苏伊士港就是为了这事。此时已经是3月份,之前两艘东非运输公司的笛型船已经载运了一批波兰籍俘虏返回新华夏岛,顺便将亚速海商会订购军资的消息带回去。而等到四月份中下旬风向改变后,从新华夏前往苏伊士的东岸船只就将出发,然后将这些德国带回新华夏岛。 这些苦哈哈的德意志佣兵此时由埃及马穆鲁克看守(费用由东岸人支付),且已被告知了自己的命运,因此看守他们倒也不用费太多事。这个年代,跟随荷兰人前往远东的德意志乡下人不要太多——当然大多数是被欺骗去的,如果一开始说明目的地,多半是没人愿意去远东的,但东岸手头的这帮人是战俘奴隶,他们的心理预期本就很低,因此这时候被宣布将去远东为东岸而战,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能够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捞着去远东的机会,一些习气不良的佣兵则只能被安排到新华夏岛,以充实当地的人口,同时还能顺便捕捉岛上的马来奴隶,发回本土修铁路,一举两得;此外,一些身体瘦弱(容易水土不服)的佣兵就将被塞到澳洲种地屯垦,以开发当地的处女地,以及面对土著可能有的侵袭。最后,一些死硬分子,如军官、贵族,则将被发配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戈壁滩上,用自己的双手为东岸人修筑铁路。 莫三在之前对马德交代过,将一万五千名女奴运回本土是政治任务;从克里米亚人、哥萨克手里收购战俘也是一项政治任务。 马德来到苏伊士港就是为了这事。此时已经是3月份,之前两艘东非运输公司的笛型船已经载运了一批波兰籍俘虏返回新华夏岛,顺便将亚速海商会订购军资的消息带回去。而等到四月份中下旬风向改变后,从新华夏前往苏伊士的东岸船只就将出发,然后将这些德国带回新华夏岛。(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二章 新华夏岛的新主人(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郑勇在阿姆斯特丹下了船。 这里是荷兰的心脏地带、欧洲的金融中心,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造船基地和旧船市场、最大的谷物交易市场、金属交易市场、牲畜和奶制品交易市场、第二大盐制品和渔产品交易市场等等一连串的头衔,这座城市里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外国人或者是外国人后裔(大部分是意大利人),他们都是金融家及其帮闲,用金钱控制着这个流淌着黄金的港口城市。 在大航海时代刚开始的时候,包括阿姆斯特丹在内的整个荷兰都是贫穷的,而即便后来荷兰人依靠航海和贸易发了大财,他的邻居们依然改变不了自己的偏见。比如路易十四的一位使节就曾经这样形容荷兰:“一个很小的小国,海岸尽是寸草不生的沙丘;国内江河纵横,海岸及河流两岸经常发生水灾,仅适于草地生长,牧草是其唯一的天然富源,当地收获的小麦和其他粮食不足以养活百分之一的居民。” 路易十四使节的话也许有所夸张,但真实的情况也许与之相差不会太远。这里出产的小麦质量很差,数量也很少,大概只能养活其四分之一的居民;全国地面低洼,冬季下雨时草场经常被淹没,然后在春季依靠风车将积下的雨水抽走。总而言之,这里是个穷地方,没有树木、没有葡萄架,没有足够食用的小麦。 但荷兰人依靠自己的冒险和奋斗精神,抓住了历史大潮中转瞬即逝的机会,获得了意大利和犹太资本的青睐,然后迅速取代西班牙控制下的或者受其影响的安特卫普、等城市,发展成了欧洲的金融和经济中心。 今年已经是1649年了,阿姆斯特丹已经崛起了将近八十年(取代安特卫普商业中心时算起),如今这座城市的常住人口早就超过了十万,或许接近十五万。至于那些云集在此的各国客商及其仆从,其数量就更是骇人了。四面八方的人才和金钱都在此汇聚,这些无疑是造就阿姆斯特丹繁荣的关键。 郑勇下船的地方是阿姆斯特丹的外港——泰瑟尔岛。其实,在最初的时候,泰瑟尔浅滩才是商人们交易和碰头的地方,只不过1282年一场可怕的海啸冲破了泰瑟尔浅滩附近的沙洲,倒灌的海水形成了须德海,当时还是内陆乡村的阿姆斯特丹在此后渐渐成了商人们交易的地方。而当阿姆斯特丹日渐繁荣后,泰瑟尔岛渐渐成了其外港,每日里无数的船只在此下碇停泊,然后再乘坐驳船往返于阿姆斯特丹与其之间。 泰瑟尔岛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当大的码头区域,数千艘各国船只在这里逗留,或是等待出现顺风,或是等待引水船带领他们绕过浅滩处,或者等待荷兰当局对船只进行检查。岛上到处是鳞次栉比的商店和酒馆,喝得醉醺醺的水手与浓妆艳抹的妓女搂抱在一起,眼神不善的黑帮分子四处搜寻着肥羊,街道上不时还会出现一言不合拔剑决斗的热血青年,总之这里的一切看起来乱糟糟的,但你又不可否认它充满着活力。 郑勇是东岸共和国高级外交使节,不过平日里主要的活计还是主持波罗的海沿岸里加、但泽两地的商站。当然现在只有一个了,据刚刚得到的消息,但泽商站已经被波兰王国勒令限期关闭,施耐德站长已经开始在遣散雇员、结算货款和欠账。至于商馆的地皮和建筑,则只能暂时委托给瓦莱格列夫斯基家族帮忙照看了,这玩意儿一时间还不好出手。 今天郑勇来到泰瑟尔岛主要还是为了接收一下他的船只——一艘以里加商站名义购买的二手旧船。托经办人(库艾特船长的小儿子弗雷利)的福,这艘松木板制造的笛型船买得相当便宜,只要2000个杜卡特,这让郑勇相当满意。毕竟如今但泽商站被关闭,收入锐减,此外阿尔汉格尔斯克的新商站也正在筹建之中,各方面用钱之处甚多,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艘船的主人急于脱手,因此直接找到了我,并没有通过中间人,因此省下了很大一笔费用。105拉斯特的净载货量,只要2000杜卡特,老实说这真的很便宜。”弗雷利·库艾特摘下头顶的礼帽,朝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的郑勇说道。 “感谢您的帮助,库艾特先生。您的父亲是东岸人民的老朋友,我们之间的合作一直都很融洽。”郑勇一边用法语说着感谢的话,一边示意自己的随从给弗雷利送上了一张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发行的价值五百荷兰盾的承兑汇票,这是东岸人承诺给他的佣金。 弗雷利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自己应得的收入,然后又好心地提醒道:“一般来说阿姆斯特丹旧船市场的信誉还是很不错的,但我仍然建议你们多购买一些零散的备品备件。即便现在用不着,将来也可能会用到。毕竟等你将船开到波罗的海后,置办这些东西的价格起码要上涨三分之一到一半。” 弗雷利说的是实情。阿姆斯特丹是现在世界上最大的造船基地,其著名的萨尔丹造船厂更是号称:“客户只要提前两个月进行通知,他们便能在后面每个星期造出一艘待命出航的战舰。”这种造船速度几乎羞煞整个欧洲的造船业,甚至就连新大陆的东岸人可能速度也没他们这么快(因为造船规模小,很多部件需要临时赶工,不像荷兰那样常年有成品备货)。 荷兰人不仅造船速度快,而且价格也很便宜。其原因有三:一是他们在造船活动中大量使用机器的力量,比如机械锯、树桅机等等。现在有了东岸打包出售的水力机械的技术,再加上他们自己的研究,荷兰的造船技术更是日新月异,大量新研发的水力、畜力机器出现在造船工厂中,渐开线齿轮的原理也被荷兰学者研究透彻,然后大量运用到工业生产之中,这又进一步提升了荷兰的工业力量、降低了生产成本。 其二,荷兰人控制了造船产业链上下游。比如俄罗斯的绳索、芬兰的柏油和木材、挪威的桅杆以及日德兰半岛的皮革,总之这些生意全是荷兰商人在经营,因此以萨尔丹造船厂为首的荷兰造船企业总是能够获得比其他国家价格更优惠的原料。 其三,荷兰的造船企业能够更轻易地获得充足、低廉的优质银行信贷,这对于降低造船企业的成本也具有相当大的意义,因为并不是每家船厂时刻都处于资金充裕的状态的。 以上三条就是荷兰人将自己的船只卖到北海、波罗的海、地中海甚至新大陆去的秘诀所在,他们的成本优势实在是太大了!因此,弗雷利此时建议郑勇等人趁机购买一些便宜的备品备件,倒也算是中肯之语。 郑勇当然从善如流,他吩咐自己的一名随从带着从里加赶来的十来个立窝尼亚水手,准备去市场上选购备件。弗雷利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只见他招了招手,身后一名一脸雀斑、但腰间却挎着一把刺剑的少年走了上来。弗雷利先用荷兰语和少年说了几句,然后又朝郑勇解释道:“让马可和你们一起去吧,他熟悉岛上的很多事务,同时还能帮你们张罗货载。另外,最近东印度公司在大肆招募水手,阿姆斯特丹的的人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这个时候满街乱跑的外乡人是危险的。前些日子已经有一批德国乡巴佬失踪了,我猜他们此时已经被迫坐上了前往东印度群岛的运输船,所以还是让马可跟着你们吧,他能帮你们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郑勇听到弗雷利这么说先是有些愕然,然后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即听取弗雷利的建议,毕竟这里的情况他最清楚。而且作为东岸人在阿姆斯特丹的代理商,弗雷利也是最受东岸人信任的人了。他的父亲是东岸人的老朋友,他的哥哥如今也加入了与东岸之间的生意来往,现在他也成了东岸钢铁、药品和针织花边纺织品在此地的代理商。 东岸的这几样商品挤进阿姆斯特丹市场真的很不容易。首先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欧洲地位的提高(踩着西班牙上位)以及在与西班牙王国的和谈中卖了荷兰政府一个面子,此外就是他们与背景深厚的荷兰西印度公司结成了紧密的贸易合作伙伴关系,最后再加上人的引荐和帮助,东岸人才挤进了阿姆斯特丹,并成功地将自己的商品运到了泰瑟尔岛上,然后通过荷兰籍商人进行销售。 这对东岸人来说,真的是一次了不得的历史性突破!同时也是综合国力增加和外交关系改善的显著标志! 以上三条就是荷兰人将自己的船只卖到北海、波罗的海、地中海甚至新大陆去的秘诀所在,他们的成本优势实在是太大了!因此,弗雷利此时建议郑勇等人趁机购买一些便宜的备品备件,倒也算是中肯之语。 郑勇当然从善如流,他吩咐自己的一名随从带着从里加赶来的十来个立窝尼亚水手,准备去市场上选购备件。弗雷利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只见他招了招手,身后一名一脸雀斑、但腰间却挎着一把刺剑的少年走了上来。弗雷利先用荷兰语和少年说了几句,然后又朝郑勇解释道:“让马可和你们一起去吧,他熟悉岛上的很多事务,同时还能帮你们张罗货载。另外,最近东印度公司在大肆招募水手,阿姆斯特丹的的人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这个时候满街乱跑的外乡人是危险的。前些日子已经有一批德国乡巴佬失踪了,我猜他们此时已经被迫坐上了前往东印度群岛的运输船,所以还是让马可跟着你们吧,他能帮你们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郑勇听到弗雷利这么说先是有些愕然,然后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即听取弗雷利的建议,毕竟这里的情况他最清楚。而且作为东岸人在阿姆斯特丹的代理商,弗雷利也是最受东岸人信任的人了。他的父亲是东岸人的老朋友,他的哥哥如今也加入了与东岸之间的生意来往,现在他也成了东岸钢铁、药品和针织花边纺织品在此地的代理商。 东岸的这几样商品挤进阿姆斯特丹市场真的很不容易。首先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欧洲地位的提高(踩着西班牙上位)以及在与西班牙王国的和谈中卖了荷兰政府一个面子,此外就是他们与背景深厚的荷兰西印度公司结成了紧密的贸易合作伙伴关系,最后再加上人的引荐和帮助,东岸人才挤进了阿姆斯特丹,并成功地将自己的商品运到了泰瑟尔岛上,然后通过荷兰籍商人进行销售。这对东岸人来说,真的是一次了不得的历史性突破!同时也是综合国力增加和外交关系改善的显著标志!这对东岸人来说,真的是一次了不得的历史性突破!同时也是综合国力增加和外交关系改善的显著标志! 这对东岸人来说,真的是一次了不得的历史性突破!同时也是综合国力增加和外交关系改善的显著标志!(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三章 新华夏岛的新主人(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三月份的北半球依然有些寒冷。尤其是在临海的泰瑟尔岛上,北大西洋上空吹来的冷风不时让街上的行人裹紧了衣服,生怕自己在寒风中受冻。 码头边的街道上,到处是鼻头冻得通红的各国水手,而在相距不远的港湾内,悬挂着红色直纹与金色直纹相交的旗帜的德国船、有雄鹰振翅图案的银色旗帜的勃兰登堡船、金色太阳的施特拉尔松德船、银色盾纹的拉古萨船等列国船只比比皆是,昭示着阿姆斯特丹这座国际化大港口的超绝繁荣。 各式各样的商品在此汇集,其中最大宗当属谷物、矿石、木材、渔产品、牲畜了。此外,随着近些年荷兰经济影响力越来越强、荷兰航运业越来越遍布各地,阿姆斯特丹已经出现了一大批具有垄断性质的辛迪加企业(托拉斯企业只有萨尔丹船厂一家勉强够格,康采恩企业是一家也没有),其中犹以粮食行业的十二大批发商最为著名。来自波兰、莫斯科的谷物先是被当地的荷兰经销商购下,然后又经荷兰船只运回阿姆斯特丹,最后还是经荷兰船只运输到欧洲各个港口进行出售。而在这个过程中,攫取了最大利润的自然就是阿姆斯特丹主要的十二位粮食批发商了。 荷兰人把控了这条商业链中大部分的利润,无论是谷物的生产者(东欧平原的领主),还是终端市场的零售商,他们的利润都小得可怜,自然也就积攒了满腹怨气。只是慑于此时荷兰人经济的强势,他们才不得不忍气吞声。不过只要一有机会,相信他们是不会吝啬于从荷兰人手里拿回本属于自己的利益的。 荷兰人经济的强势在这个时候是毋庸置疑的,这得益于他们经销网络的庞大、航运业务的发达以及融资的便捷。而在这其中,航运业的发达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打个比方,由于荷兰人垄断了波罗的海大部分的贸易,因此沿岸的国家或商人只能把自己的商品出售给荷兰人——往往并不是以一个令他们满意的价格,否则他们的商品可能就无法运输出去。 那么有人就会说了,这些国家可以发展自己的航运业务,然后将自己的产品卖出去啊。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但问题是荷兰人不可能坐视这一切的发生。他们会通过种种手段(比如融资、贸易禁运等等)限制每一个想发展航运和商业的国家或组织,就如同他们和英国人联手压制汉萨联盟一样(将汉萨联盟的商业势力逐渐驱离了英国、挪威等地),这些国家的商业会在荷兰资本的挤压下逐渐萎缩,最终屈服。 荷兰人毫无疑问是有这种能力的。别说是波罗的海的波兰、瑞典和德意志诸邦国了(这些国家的经济实力实在算不得多强),就连英国、法国这些西欧经济较强的国家每时每刻也在承受着荷兰人剥削。比如,英国人向法国出口一批呢绒,英国是生产国,法国是消费国,本来极为简单的一笔交易(英国人将呢绒从伦敦或布里斯托尔运到加莱),但因为荷兰人的缘故就要横生枝节:这些呢绒必须先由荷兰海船运至阿姆斯特丹,然后再由荷兰驳船从莱茵河水系运到法国东部地区,最后经陆路进入法国最终的消费地区。这种坑爹的商业运作方式使得一匹在英国离岸时不过六英镑的呢绒,在如此转了一圈后,最终达到了十多英镑每匹,中间产生的巨额成本显然就是荷兰人的利润了。 而呢绒显然仅仅是荷兰操控商品贸易的一个缩影,事实上荷兰人几乎插手了所有能够赚钱的生意,靠的就是他们庞大的海上运输力量以及强大的组织货源的能力。而这进一步强化了他们操控大宗商品贸易的能力,此时阿姆斯特丹码头上任何一名不起眼的交易掮客或商品经纪人,都能够为客户在极短的时间内张罗到他们想要的货物。这一点不夸张,荷兰人有这个能力,阿姆斯特丹市场也有这么庞大而丰富的商品在流动着。 因此,这么一解释也许你就能够明白郑勇为什么来到阿姆斯特丹了。他其实就是为了东岸共和国的商业利益来打前站的,东岸的商品要想更便捷地进入欧洲市场,除了找当地实权贵族做代理商外,最好最便捷的方法其实就是找荷兰人了。反正都是要和人分享利润的,和当地的贵族、教士、行会领袖分润商品利润是一条路子,和能量极大的荷兰商人分享商品利润也是一条路子。 托和西印度公司两年时间内积累出来的“友谊”,东岸人的商品如今也开始艰难地挤进了阿姆斯特丹市场。而进入了这里,就意味着这些商品开始进入了波罗的海(荷兰人势力最大的地区,其一半利润来自于此)、北海(挪威、英国、丹麦等地)、法国东部及莱茵河地区。特别是在重商主义思想盛行,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国家屡次提高东岸商品关税,不断制造贸易摩擦的当下,东岸商品能够进入阿姆斯特丹,这无疑是弥足珍贵的。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东岸商品都能够进入此地。依照与荷兰人初步谈妥的协议,来自东岸的谷物(在此时的欧洲算是紧俏商品)、钢条(因质量较好而深受欧洲铁匠的欢迎)、药品(阿司匹林已经在治疗风湿等方面获得了部分商人的认可)、针织花边纺织品(这种商品与荷兰纺织业并不存在竞争关系)、纯碱(这项生意目前主要是威尼斯人在做,他们控制了匈牙利的天然碱湖)和染色皮具这六种商品,将由荷兰西印度公司的特许商人在阿姆斯特丹公开批发出售。 从今以后,阿姆斯特丹活跃着的上千名经纪人将开始把这五种商品列入他们的推销目录,向有需求的各国商人做重点推荐,这个效果几乎相当于后世中央电视台的标王广告,对东岸商品的推广无疑是极为有利的。 荷兰人这么“仗义”,原因很复杂,但最主要的还是这几样东岸商品确实是价廉物美,销量非常看好。其次也有东岸人在与西班牙的战争中表现出色的原因,尤其是他们规模庞大(一次出动包括风帆护卫舰在内的十七八艘战舰护航,要知道这个年代英国全国也才二十多艘专业战舰,打仗时还要征集民船)、战力不俗的护航舰队,让荷兰人看到了能与自己对话的资格。 再加上这么些年来,在阿姆斯特丹影响力深远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明白了东岸人没有进入东印度群岛的企图,他们也从未越过马六甲海峡,对荷兰、葡萄牙之间正在进行的战争(巴西、锡兰、印度、东印度群岛)也维持了表面的中立,因此大为放心的他们开始对东岸人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甚至,他们还在某种程度上意欲拉拢东岸人,打算与东岸人协调各自的商业利益,以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商业霸权。 暂时无力插手欧洲市场的东岸人对此当然是欣然同意。荷兰人愿意帮自己推介商品,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虽然很可能利润的大头全被他们拿去了,但东岸人至少扩大了自己产品的市场,繁荣了国内的工业,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持久的商贸联系无疑会加深两国的关系,几年前东岸与荷兰因为种种原因关系一度闹得剑拔弩张(东岸甚至袭击了东印度公司一艘武装商船),显然是不符合东岸的国家利益的。在此时的国际局势下,东岸与荷兰之间合作大于竞争,维持一个相对良好的关系正当其时。 郑勇等人在阿姆斯特丹耽搁了半个月左右,期间拜访了一些担任东岸商品代理商的西印度公司特许商人,签署了一些商业协议(委托这些商人代购东岸需要的商品)。阿姆斯特丹的繁华让身为穿越众的郑勇也颇为惊讶,同时对荷兰商业模式了解越来越深的他也对荷兰人喜欢吃独食(把控了几乎所有商业)的作风印象深刻,现在欧洲的法国、英国、瑞典等强国已经对此越来越不满。 尤其是英国,他们最大的出口商品呢绒的销售渠道被荷兰人死死攥在了手里,同时自己近海的鲱鱼资源也被荷兰人大肆捕捞(然后还倾销回英国),英国人开辟出来的莫斯科航线也被荷兰人迅速霸占。总而言之,如今英国与荷兰的关系恶化地很快,特别是在代表着资产阶级利益的政权上台后,这种恶化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原本郑勇对英国与荷兰之间是否会爆发战争还持怀疑态度呢(因为东岸人的蝴蝶因素),但在了解了这个年代荷兰人的商业霸权后,他明白英国与荷兰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除非一方作出实质性的退让,但这目前看来希望渺茫。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英国与荷兰两个国家打得再激烈又与东岸何干?我大东岸只需安安逸逸地卖商品、运移民、苦练内功就好了,你们打得狠说不定我还能落点好处呢,不是么? 再加上这么些年来,在阿姆斯特丹影响力深远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明白了东岸人没有进入东印度群岛的企图,他们也从未越过马六甲海峡,对荷兰、葡萄牙之间正在进行的战争(巴西、锡兰、印度、东印度群岛)也维持了表面的中立,因此大为放心的他们开始对东岸人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甚至,他们还在某种程度上意欲拉拢东岸人,打算与东岸人协调各自的商业利益,以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商业霸权。 暂时无力插手欧洲市场的东岸人对此当然是欣然同意。荷兰人愿意帮自己推介商品,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虽然很可能利润的大头全被他们拿去了,但东岸人至少扩大了自己产品的市场,繁荣了国内的工业,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持久的商贸联系无疑会加深两国的关系,几年前东岸与荷兰因为种种原因关系一度闹得剑拔弩张(东岸甚至袭击了东印度公司一艘武装商船),显然是不符合东岸的国家利益的。在此时的国际局势下,东岸与荷兰之间合作大于竞争,维持一个相对良好的关系正当其时。 郑勇等人在阿姆斯特丹耽搁了半个月左右,期间拜访了一些担任东岸商品代理商的西印度公司特许商人,签署了一些商业协议(委托这些商人代购东岸需要的商品)。阿姆斯特丹的繁华让身为穿越众的郑勇也颇为惊讶,同时对荷兰商业模式了解越来越深的他也对荷兰人喜欢吃独食(把控了几乎所有商业)的作风印象深刻,现在欧洲的法国、英国、瑞典等强国已经对此越来越不满。 尤其是英国,他们最大的出口商品呢绒的销售渠道被荷兰人死死攥在了手里,同时自己近海的鲱鱼资源也被荷兰人大肆捕捞(然后还倾销回英国),英国人开辟出来的莫斯科航线也被荷兰人迅速霸占。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英国与荷兰两个国家打得再激烈又与东岸何干?我大东岸只需安安逸逸地卖商品、运移民、苦练内功就好了,你们打得狠说不定我还能落点好处呢,不是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四章 新华夏岛的新主人(三)(谢时空之弦盟主) 1664年10月25日,黄仪带着随从们已在大泽乡考察了几天了。 几天下来,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大泽乡这里实在太难了!说它难不是因为大泽乡的居民们不努力,而实在是因为这里的地理环境太糟糕! 众所周知,新华夏岛其实一个中央高、四周低的地形,而在面向印度洋一侧是一个巨大的斜坡,这个斜坡宽度大约是50公里,一直延伸到大海。这个坡地,坡脚是冲积平原联成的狭长低地,因为有一些南北向的河流而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而说起这些坡脚平原,当地居民也是两眼泪汪汪:当河流从中央高原流出到坡地后即行放宽,但在信风及海流的作用下入海困难,冲积物几乎不能进入深海,于是挨着陆地,形成曲度很小的沙丘沙嘴,给人以直线海岸的印象。河流流经这个地带时通常是困难的,它们流势缓慢,形成曲流,分作许多港汊,留下一些牛轭湖。于是,你便知道了,整个新华夏岛东海岸多以串珠状潟湖群为主,被一些当地人称为“庞加拉那”的低垄分隔着,这里没有深入陆地的港湾,多风,不利于海上活动,海岸后面的淤积小平原常有很多沼泽——简而言之,这里适宜种植的土地不多,必须花大力气排干淤积平原上的沼泽积水,才有可能开发海岸上的平原。 很不幸,东岸人设立的大泽乡定居点附近也是典型的东海岸地貌。适宜种植的土地只有城镇周边不大的一小块,再远,便是淤积的沼泽平原了,后世马达加斯加人在这里养鱼、种植芋头、香蕉等作物,东岸人这会也玩不出太多的花样,估计也只能这么办。 但不幸中也有幸运,这个年代的东海岸人迹罕至,尚未经过后世大规模的开发,尤其是海边大量的浓密森林(红树林)尚存在着,沼泽淤积平原上也长满了许多树木,这使得地表的土壤多为砖红壤化火山土、林下砖红壤粘性土或河流冲积土,尚未退化成难以利用、需要整治的铁壳红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而早期的东岸殖民者们也正是依靠这些可以勉强评价为“中上”的土壤,种植出了大量的谷物和蔬菜瓜果,养活自己的同时,也供应了大量来往的东岸船只——甚至有时一些荷兰船只也会在此停靠补给,以便接下来有充足的“力气”可以横渡印度洋抵达巽他海峡。 不过,离开这些可以勉强耕作的沿海小块平原(被河流深度切割),深入到内陆的淤积平原中的话,那里就只能发展一些艰难的沼泽稻田了,后世马达加斯加人的沼泽稻田其产量大约是每公顷一吨,一年一熟,低得令人发指,因此最后纷纷改种经济作物,比如咖啡、棕榈、香蕉、椰子、胡椒和丁香,收入倒也还说得过去——东岸人如果想要开发内陆的淤积平原(早晚的事,因为这是进占中央高原的必经之路),基本也是这些路数。 “黄队长,大泽乡实在太艰苦了哇。我们身后便是大片的淤积沼泽,根本抽不出足够的人手来排干沼泽积水,扩大耕地面积。而且沼泽里蚊虫遍地,去垦荒的死亡率也太高了,大伙都不愿意。现在,我们大泽乡居民们除种地外唯一的副业便是在潟湖与牛轭湖内捕鱼了,感谢天尊,这些湖泊内的鱼(既有咸水鱼也有淡水鱼)还是非常充足的,每年的捕获量都相当不少,但悲剧的是,我们缺乏足够的盐来腌制,而且上头也不许我们过多砍伐森林制作木桶,这真是太难了……”黄仪的耳朵边这两天已经响起了太多诸如此类的抱怨声,而其无一例外都来自大泽乡的地方官员们,他们抓住全岛最高长官前来视察的机会,不断诉苦、抱怨,期望能获得一些政策或物质上的倾斜,让大伙的日子都能好过一些,开荒实在是太艰难了! 黄仪对他们的目的自然是心知肚明,同时也没打算拒绝他们的要求,毕竟新官上任,说是拉拢地方官员也好,说是奖励也罢,支援一下在地方上艰苦开荒的弟兄们,不是很正常的事么?黄仪心下打算着,回去后让新华县和宁国港那边匀出两三千萨卡拉瓦人、贝齐米萨拉卡人、塔那拉人出来,打包送到大泽乡及附近几个即将设立的新定居点,一面整饬既有的沿海土地,一面深入淤积平原,排干积水、平整土地、改造环境,不断扩大适宜耕种的土地面积,为东岸人的殖民大业贡献自己的努力。 对了,说起未来东海岸即将设立的新定居点,这还是黄仪的打算。盖因东海岸这边实在是太适宜种植胡椒、丁香等香料了,后世历史上一直就是马达加斯加主要的香料产地,大量出口至法国,创造了极好的经济效益,因此黄仪打算扩大东岸人在这片狭长海岸地带的势力,而这貌似需要从安泰萨卡人、安泰法济人、安泰莫罗人等部族手里获取,以如今的形式看来,应该不是很困难——君不见马万鹏临走前已经与安泰莫罗人谈妥了马南巴图、马南泰尼纳等地的购买事宜,代价不过是区区一千五百杆火枪和部分武器弹药罢了,便宜得很。唔,黄仪已经将马南巴图改名为陵川乡、将马南泰尼纳改名为沁水乡,并打算回去后就派一部分移民过来垦殖,心情之急切由此可见一斑。 “诸位,大泽乡的情况我是知晓的,也是身为同情和揪心的,也确实是打算加大对这边的投入的。但人力不能违背自然规律,这是铁律!大泽乡现有的人口规模已到极限,可供耕作的土地已是不多,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向内陆的淤积平原发展,当然这个过程很危险、很辛苦、很漫长,我不会拿宝贵的国民的身体健康来冒险,放心,会有人来干这些工作的。”黄仪先是安抚了一下大泽乡诸君,给了颗甜枣,然后又叹着气说道:“可谁让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呢,辛勤的河流并未能造成美好的冲积平原或三角洲,正如西海岸那样,冲积物被风和海洋阻挡,再度沉积……” “后面开拓队政府打算在此地更北面兴建多个新定居点,除马万鹏马队长买下来的地方外,我们还打算在塔那拉人、贝齐寮人的领地边缘(即沿海)建设三个新定居点,以利用那里优越的自然条件发展胡椒种植业。届时,肯定是需要从你们大泽乡这边挑选干部过去主事的,所以诸位要好好工作,争取抓住这次机会。”黄仪最后又抛出了一根不小的骨头,相信会引起大泽乡上下好一番争抢的。 其实,他说的在塔那拉人、贝齐寮人的地盘边缘修建定居点,也是昨晚与随从们聊天后才迸发的念头,盖因当地土人部落分散、弱小,没有如西海岸那样强大统一的政权,也没有如南部巴拉人那么勇武好战,更没有如安泰莫罗人那样有文字传承,文明水平其实是很低的,而这也意味着易于被东岸人征服。 东岸人打算设立的定居点目前暂定三处,分别是位于后世马南邦德鲁小城附近的阳城乡、位于万加因德拉努小城附近的高平乡,以及位于法拉凡加纳小城附近的潞安乡。这三个定居点说起来还是比较重要的,盖因其可以耕作的沿海面积比较大,且内陆地区淤积平原较少,多为平底或低矮丘陵,发展种植园的条件非常优越,对于如今东岸本土需求越来越大的香料市场来说,绝对是一块大有潜力的所在。 更何况,在潞安乡与高平乡之间,有一处后世被称做“伊胡西走廊”的低地区,可以直通堪称全岛精华所在的中央高原,这对意欲征服全岛的东岸人来说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不趁着现在麦利那人尚未征服此处的有力时机拿下,难不成还等到以后敌人重兵把守后再来动手?怎么可能嘛! 当然了,当地的原住民塔那拉人、贝齐寮人(以后者居多)文明水平相当不低,他们会打制铁器和农具,会使用牛耕地,开挖了大量灌溉水渠和梯田,除了没有文字和统一国家之外,几乎和任何封建王国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与东南部或南部的原住民们相比,贝齐寮人几乎没有任何有求于东岸的地方,想要从他们手里通过购买的方式获取土地,大概没什么可能性。因此,归结到最后,多半大家还是要做过一场,明白了谁的拳头更硬之后,才能决定那些土地的归属,而这自然不是东岸人所惧怕的,相反他们很喜欢这种方式,因为可以获取大量的奴隶。 10月27日,在大泽乡逗留了数日后,黄仪乘船离开了至今尚不是很方便的大泽港码头,顺着稳定的东南风,逆着莫桑比克暖流,缓缓北上,中途在马楠帕特拉纳河口附近下锚,然后划着小艇登岸巡视了一番。河口附近没什么土人,大概是因为这里风大,且贝齐寮人也不是什么捕鱼民族的关系,因此黄仪等人得以不受打扰地在岸上四处走动。 “这里偶尔会有一些阿拉伯人或波斯人的船只过来,有时候也会有印度人的小船过来,但不多见。”一名岛屿八旗军官站在黄仪身后,用谄媚的态度说道:“在多凡堡到安通吉尔湾之间漫长的东海岸上,穆斯林商人曾经建立了多个商站,并在这里收购各种特产。正如长官您所说的,这里的居民擅长种植胡椒,因为气候适宜,他们也说不清胡椒是什么时候有的,大约就是阿拉伯商人前来贸易时带来的吧。” 黄仪一边听一点点头,同时注意观察河口及海岸边的地貌。这里是繁茂的雨林和萨沃卡地形(明亮森林向干草草地演进的地貌)交杂的区域,浓密的森林覆盖着内陆的山坡,但在延伸到海岸线的这一部分,萨沃卡地形开始逐渐占据优势,残余的森林只能局促在一些河谷低地中,但在直面大海的海滨上,多数地方还是分布着茂密的红树林的,一些老沙丘还呈现出园林的风光,极为养眼。 “土人居然都居中在内陆地区,沿海竟无几个人,也是奇了。”黄仪站在一处低垄上,有些纳闷地想道:“但是这里却是后世中东人、法国人最‘古老’的殖民中心啊,最初一批欧洲殖民者就是在海边开垦土地的啊。只能认为土人不太重视这里了吧,一个很少遮护的海岸,那些宽广的、范围不稳定的河口,把这个到处是沼泽谷地的、西面受阻于树木丛杂的陡坡的走廊地带分割得支离破碎,土人没有开发沼泽的能力,岛上唯一具备修建大型水利工程的势力大概就只有中央高原上麦利那人的封建王国了吧。” “哼,土人既然不要,那么我们大东岸可就却之不恭了,这么好的土地,以后开辟出来种植胡椒等经济作物的话,应该是非常不错的。”黄仪继续想道:“还有椰子树、棕榈树,这两项都是可以工业深加工的,可供挖掘的潜力相当不小,搞起大型种植园的话,以后必将成为新的出口本土的利器。至于说担心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呵呵,附近的安泰诺济人、塔那拉人、贝齐寮人、贝齐米萨拉卡人不都是现成的劳务工么,正好抓起来种地。哦,对了,不光要种地,还得拉他们修路啊,这东海岸几乎没什么良港啊,必须要有一些公路或铁路将各个定居点串接起来,不然这殖民行动也是搞不下去的,种植园商品的运输也会很成问题。妈的,怪不得土人不稀罕这里,交通不方便、多风、多沼泽,也确实是坑啊。不过,再坑也得占了这里,后世法国人都能克服困难,我们大东岸难道就不行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五章 新华夏岛的新主人(四)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嘘……”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正在休整的董学礼部官兵三百多人一跃而起,然后开始在基层军官的指挥下,以十多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沿着挖掘开的壕沟向清军阵地逼近。 每个战斗小组各兵种齐全,有鸟枪手(使用缴获的鸟枪)、藤牌手(兼职近战刀斧手)、长矛手(着皮甲,使用东岸制式长矛)、弓箭手等。而在东岸军队对其进行改组后,这些部队里又加了个披甲掷弹手的编制,总的来说,和清军绿营比起来,董学礼这支部队至少在战术思想上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了。 再加上这支起源于陕西宁夏府的军队士兵生性耐战,虽然有种种旧军队的不良习气,但在经过东岸顾问团的整训后,面貌已是大有改观,在东岸各支仆从军(另有陈之龙、翟从谔、秦尚行、杜冲、丁明吾、谢迁等部,计七部)战力稳居第一,且比排名第二的翟从谔部还要强出不少,要知道人家翟从谔部三四千人的装备以及整训时间可都比董学礼部要好,由此可见董学礼治军之能及该部将士的战斗力。 而董学礼如今确实也颇受茅德胜的待见。此人虽然是降将出身,但脑子非常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每每攻破敌军城池,处决满蒙八旗伤兵的事情董学礼从来不会推诿,而是亲自监督自己的亲兵执行。抓获的清军将官被判决死刑的时候,董部官兵也多次参与行刑,清廷将官的女眷也多半被分赏给了董部作战有功之士。可以说,董学礼全军上下四千五百人,如今基本是没有和清廷和解的可能了,无他,与清廷上下结的仇实在太大了一些,不可能再回头了。 对于董学礼这种知情识趣的人(前有送衡王府宫女给莫大帅),茅德胜是不吝赏赐的。比如,东岸正规军队才配备的铠甲他一口气就批了三百套给董学礼,优质火枪也配了两百杆给董学礼的亲军,董部普通士兵也都补齐了装具(皮甲,济州岛牧场出产)。平日里物资供应上也是没有丝毫短缺,每月该部分配到的大马哈鱼、秋刀鱼等腌制品都比其他部伍多出了20,更有甚者,茅德胜还给董部拨发了一批肉罐头(坛装,每坛75千克,牛肉或驼鹿制品,分红烧及老坛酸菜两种),可谓是优宠有加。 董学礼受此待遇,自然明白该怎么做。因此,在从安丘、潍水一线西进的时候,董部行军速度最快,且率部清除了益都县外一处清军堡寨,算是打响了这场战斗中的第一枪。而在丁明吾部攻打山上堡垒不克、且损失惨重的时候,董学礼部又被调来与其他部队一起,参加对这些清军顽固据点的攻击。 此时东岸炮兵已经将火炮拉近,对准清军在数月时间内陆续整修起来的营寨进行定点打击。此时如果从远处山头上看的话,就就会发现,在广阔的田野间,不时有一团白色烟雾升腾而起,那是东岸陆军的火炮。有时候一些长管大口径火炮打出的炮弹落在清军阵地上,所中之处顿时山崩石裂,给人一种无比震撼的感觉。 董学礼的部众已经换装了东岸制式的土黄色军服,与阳光下土地的颜色很接近。他们腰间挂着东岸陆军淘汰下来的牛皮水囊(正规部队已换装厚玻璃水瓶),同时还有一些麦饼、鱼干等干粮。队伍行进地很快,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清军残存的甲兵用精准的弓箭朝他们射来,有时还会有一门藏匿地很好的弗朗机炮被端出来朝他们射击,这使得部队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大。 要是搁在以往,东岸士兵大可以在火炮的掩护下慢慢端掉敌人的这些据点,但此刻为抢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让仆从军用儿郎们的生命来填。他们本来就是干这活的,此时也都有这个觉悟。 而在董部出发后,秦尚行麾下一部四百多人很快接替了他们出发的阵地。这些人此时都在野地上列好阵,随着军官的口令做着军事训练——很可能是他们中很多人生命中最后一次训练。按照计划,他们在接下来也将很快被投入战斗,前面董学礼部那三百多人不管是顺利攻克清军阵地还是被打散溃败回来,他们都要义无返顾地冲上去。 秦尚行部队里的也都不是新丁了,但此刻直面生与死的绞杀,大家依然紧张地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军官们不得不在东岸军事顾问的要求下组织士兵进行训练,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在等待出发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将把所有必须牢记的动作和注意事项再练习一遍,以迎接接下来的枪林弹雨。 东岸军事顾问团对秦尚行部多年的改造是成功的。虽然这支数千人的部队骨子里依然是旧军队,但在很多方面已经初步具备了职业化部队的特征。军事训练也日益科学、有序,士兵营养补充也很充分,战斗力是日渐增强,他们才是东岸人在山东纵横驰骋的本钱。 炮击声停止。董学礼部三百多人冒着清军的箭矢、铅弹,穿越清军设置的障碍物,然后狠狠地冲上了清军扼守的阵地。披甲掷弹兵将点燃了引线的手掷炸弹疯狂地砸向清军头顶,藤牌手举着盾牌狠狠撞进了清军人丛中,长矛手跟在后面进行戳刺,底层小军官利用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进行着指挥,鸟枪手和弓箭手跟在后面自由射击。 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乱战。已经被火炮轰击地七歪八倒的清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再被势若猛虎的董学礼部数百将士一阵狠打,顿时有点支持不住。一些绿营兵扔掉了手里沉重的兵器,转身向后跑去,营地内一些督战的八旗兵将向他们怒吼,但却无人理会,相反他们很快就受到了董学礼部将士的集火打击。 开什么玩笑!杀一个真鞑子,立授三十亩地,附带的还有房屋牲畜和女人,这世间哪还有这么便宜的美事?此刻看到阵地内数十名身穿棉甲的正蓝旗甲兵,董学礼部士兵心中已经没有了害怕,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满万不可敌”的女真精锐,而是一个个闪耀着金光的人形钱柜! 战斗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结束了。秦尚行部四百多人增援上来,与董学礼部数百人一起,将守卫山头阵地的六七百名清军尽数剿灭。而在这一片广阔的山谷内,近万名东岸士兵在炮兵的掩护下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守卫这一连串营寨的清军在东岸大军的打击下溃不成军,包括一千名满蒙八旗在内的超过七千清军被大部消灭,余皆溃散不知所踪。而为了夺下这些安在主力部队身后的芒刺,东岸大军也付出了四千余人的死伤,可见战斗的残酷程度。 夺下这些阻挡了东岸军队足足五天的清军堡垒后,茅德胜干脆将指挥部也搬到了其中一座俯瞰益都全城的寨子内。他对此番清军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非常惊讶,但这时候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于是他很快下令,各部按照计划,对益都县发起攻击。此外,骑兵联队全部3300骑也被要求出动,以截击敌人可能的援兵以及出城溃逃的敌军。至于精锐的治安队斥候们,也被要求扩大搜索范围,严密监视各路清军动向。 攻打益都县的战斗比之前的规模大多了,总计约两万名战兵被列入了战斗序列之中。除了这些步兵外,三千多名骑兵和24门火炮也被投入了战斗。在战场之外,数量超过两万的军夫在骡马、大车的帮助下,将各种物资——尤其是火药——通过泥泞的雪地死命地运上了前线,而这也导致了军夫队大面积地非战斗减员。 据不完全统计,攻打益都县的战斗中,共有约721名军夫非战斗死亡(主要是病亡),先后共1908人住进了野战救护所,大批骡马累倒于途,养马岛积存数月的火药、熟铁炮弹更是一扫而空。 而在军夫们全力以赴的维持下,后勤还算充裕的东岸大军向清军龟缩的益都县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声势骇人的长管攻城重炮每射出一发炮弹,周围的东岸士兵便集体欢呼,而对面的清军则面如土色。 益都县经过紧急加固的城墙根本经受不住东岸巨炮的猛烈轰击,在经历了三天时间的炮击后,南侧城墙崩塌了六七丈。早就被巨炮威力振奋地士气爆棚的东岸军队,顿时在轻便野战炮兵的掩护下朝城墙崩塌处攻击前进。 3月10日晨,经过一夜激战,挺身队第一联队在张旭东上尉的指挥下,击溃多股阻拦的清军,先后攻克府衙、县衙、常平仓等地。守御青州城的清总兵佟养量带着部队趁夜突围,但大部就歼于野外,只有少数成功脱逃。 包括两千满蒙官兵在内的一万八千名清军士兵,依托修筑了数月之久的坚固城寨,竟然仅仅只阻挡了东岸大军十一天时间。此时从青州到济南,基本已是一路坦途,山东局势就这样再度恶化了! 攻打益都县的战斗比之前的规模大多了,总计约两万名战兵被列入了战斗序列之中。除了这些步兵外,三千多名骑兵和24门火炮也被投入了战斗。在战场之外,数量超过两万的军夫在骡马、大车的帮助下,将各种物资——尤其是火药——通过泥泞的雪地死命地运上了前线,而这也导致了军夫队大面积地非战斗减员。 据不完全统计,攻打益都县的战斗中,共有约721名军夫非战斗死亡(主要是病亡),先后共1908人住进了野战救护所,大批骡马累倒于途,养马岛积存数月的火药、熟铁炮弹更是一扫而空。 而在军夫们全力以赴的维持下,后勤还算充裕的东岸大军向清军龟缩的益都县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声势骇人的长管攻城重炮每射出一发炮弹,周围的东岸士兵便集体欢呼,而对面的清军则面如土色。 益都县经过紧急加固的城墙根本经受不住东岸巨炮的猛烈轰击,在经历了三天时间的炮击后,南侧城墙崩塌了六七丈。早就被巨炮威力振奋地士气爆棚的东岸军队,顿时在轻便野战炮兵的掩护下朝城墙崩塌处攻击前进。 3月10日晨,经过一夜激战,挺身队第一联队在张旭东上尉的指挥下,击溃多股阻拦的清军,先后攻克府衙、县衙、常平仓等地。守御青州城的清总兵佟养量带着部队趁夜突围,但大部就歼于野外,只有少数成功脱逃。 包括两千满蒙官兵在内的一万八千名清军士兵,依托修筑了数月之久的坚固城寨,竟然仅仅只阻挡了东岸大军十一天时间。此时从青州到济南,基本已是一路坦途,山东局势就这样再度恶化了!包括两千满蒙官兵在内的一万八千名清军士兵,依托修筑了数月之久的坚固城寨,竟然仅仅只阻挡了东岸大军十一天时间。此时从青州到济南,基本已是一路坦途,山东局势就这样再度恶化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六章 人口与未来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事实上刘海洋说得不错,随着东岸人持续不断地从大陆移民,现在东岸控制区内可供移民的数量越来越少——在前年的时候,刘海洋的南方战区甚至开始在慈溪县开始强制移民(这里地处前线,是清、东双方的拉锯之地),几乎一举搬空了县城,这在宁波府各地引起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要不是东岸军队镇压得力的话,保不齐鄞县、定海等地就要爆发民变了,东岸人在这里数年经营的努力也将化为乌有。 而更可怕的是,东岸人麾下一些仆从军将领也对此颇有微辞。毕竟他们是大明人,对于东岸这种掳掠人口的作风有些不满也实属正常,再加上满清的刻意宣传和老百姓的仇视,这些仆从军军官们很多都觉得抬不起头来,士气极为低落。在这种时候,满清似乎倒成了正义的一方,东岸是不通教化、穷凶极恶的蛮夷,而他们这些仆从军么,自然就是汉奸、二鬼子一流的货色了。甚至于在他们的衬托下,不少投降满清的汉奸们反倒也有些洗白的趋势了,真真是让人无奈得很。 因此,在看到这种苗头后,烟台的邵树德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停止了在登莱、宁波等地进行强制移民的计划,而改为用金钱招募移民,但响应者不多。毕竟,现在整个宁波府不过七十万人口;登州府历来是山东人口大府(万历末年户口超过百万),自1643年秩序恢复后未经大的兵灾,故人口繁衍众多,但此时依然只有区区六十五万人左右(这还是加了很多莱州府移民后的数字);莱州府因地处前线(这里是清军向东打草谷的极限区域),民人要么移民至东岸、要么搬迁至登州府,剩下的也都集中到了少数几个有驻军的县里,外面大片的旷野长满了荒草,渺无人烟,据估算全府此时大概只有二十余万人,超过一半都集中在胶州、即墨、掖县等地,剩下的十多万人则游离于东岸政权之外,邵树德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们一股脑儿都搬走,因为这几年来清军也在和东岸抢夺莱州府的人口。 因此,这样一种人少地多的状况,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移民去海外?中国人历来是故土难移的,在家乡有地种能活下去,谁还会九死一生出海讨生活啊?所以,这两年东岸人的移民来源,基本都是来自战争掳掠了——其中有长江之役掳掠来的大量南直隶各府人口,同时也有俘获的很多清军降兵,此外还有顺军送来的部分烈士遗孤(当然也是志愿的)以及广东李成栋这个毫无节操的军阀卖来的猪仔。 这些人口分散安置在宁波定海县、登州荣成县(成山卫改县,这也是一个黑水开拓队直辖县,非仆从军管理)以及黑水大泊县的国营大农场内。按照规定,所有移民将在农场内一边劳动一边学习,他们住在集体宿舍内(有家庭的可分到独立房间),白天干农活养活自己,晚上上夜校学习东岸官话及一些粗浅的规章制度。如此劳作6-8个月之后,就将分批登船前往东岸本土,其中四分之三走的还是印度洋航线,毕竟南太平洋航线失事率实在太高(东岸第一艘蒸汽船“大溪地”号就沉没在新西兰以东海域),承受不起巨大的损耗。 今天已经是1654年10月中旬了,距上一次长江战役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虽然这两年间东岸不断派出海军炮艇沿江沿河突袭清军辖境掳掠人口,广东那边也卖过来了高达两万多的“猪仔”,但三大国营农场内的待运移民却已所剩无几,估计运完今趟这个运输季(10月底到次年4月中下旬)都稍嫌不足,搞不好还得问朝鲜“借”点人才能完成指标。 要知道,现在专跑黑水——金山航线的机帆船已达25艘之多,合计吨位288万吨;沿澳洲南海岸来回跑的船只也有了8艘(其中3艘是老式的明轮船),合计吨位092万吨;跑孤山港到新华夏航线的“短跑冠军”级移民专用船、笛型运输船加起来也有了28艘,合计吨位259万吨;跑新华夏至本土航线的船只也有了16艘,合计吨位192万吨(运力不足部分靠货船捎带)。也就是说,合计77艘各型船只、831万吨的运力(东岸往荷兰运输商品的运力每年不过才区区一万多吨)及1102名水手在为移民事业而奋斗,这样大的运力,自然要吞噬掉海量的人口,故每年从宁波、登州及黑水出发的人起码要有六万(路上死亡、截留掉四成),才能够不让船队运力浪费。 六万人,以前也许不算什么,但在持续移民了十年时间的现在、在控制区内老百姓已安定生活了数年时间的现在,又何其艰难也!十年时间,东岸人搞不好已经从控制区内移民走了25-30万人,移民资源已经接近枯竭,要想让移民大业能够持续进行下去,势必要寻找到新的移民资源——两年前展开的长江战役缓解了移民资源枯竭的期限,但现在已经无法再拖延下去了,必须寻找到更多的人口! “现在定海县各盐场内有待运移民2300余人、各集体农场内有8200余人、筑路队有4500余人;荣成县集体农场内有7800余人、筑路队有4900余人;大泊县集体农场内有5400余人、筑路队有4000余人、海产品加工厂内有2500余人、伐木场内有3300余人;另外崇明沙尚有在修筑堡垒和海防炮台的满清降兵3000余人,这加起来也不到五万人。邵大帅的意思是济州岛上残存的几千朝鲜人就先不卖了,全部运回国内,先把今年这个移民运输季渡过去再说。”彭远志仔细地向刘海洋介绍起了黑水开拓队辖下各待运移民安置点统计的人口数字,数据表明,如果再没新的人口补充,东岸人就只能时隔三年之后再度重启强制移民的计划了,而这必然导致辖区百姓的激烈反抗以及仆从军士卒的离心离德,后遗症极大,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能再施行。 “人确实是不足,要不就先把几个团的清军降兵先召回来吧,八千人呢,也能顶一阵子了,先把今年糊弄过去再说。”刘海洋思忖了下后,说道:“盐场里的人今年最好不要移走,筑路队也得给我留点人,鄞县到定海的三等国道今年初冬就要开建,兵团堡的那帮娃娃们提供技术和管理上的支持,接近三十公里的路呢,这就需要很多人了。” “刘叔叔,这恐怕不行。”彭远志摇了摇头,说道:“邵老总说了,今年本来移民数量就不足,还得找朝鲜打秋风,这些人必定是要抽走的。当然了,刘叔叔您这里的实际情况也得考虑到,这样吧,我回去就向老总汇报,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檄文朝鲜那边,让他们征发部分人丁过来,朝鲜棒子干活还是很好用的,成本也低。” “这是个法子。朝鲜人新败,胆气低落得很,是万万不敢违抗我们的,向他们要人,多的不敢说,短期征发个万儿八千人的徭役还是小菜一碟。”刘海洋闻言一阵点头,然后脸色也有些欣喜地说道:“小彭啊,这次随船南下的有整整两个师(第三师和第五师,总计六千战兵),其中第三师是归建,第五师是客军,再加上屯驻定海的第十师,这才一万战兵,兵力有些不足啊。而且,第十师到时候还得开到鄞县来充当机动部队,最近杭州大营方向不断派出人马翻山越岭袭击我方各县,第十师真的不能动,这样一来,兵力就更局促了!” “这个不用担心的,刘叔叔。”彭远志闻言笑了,只听他低声说道:“月底会有一批船从胶州港南下到定海接移民,到时它们会携带一批军资和从山东抽调的整整两个师的新军南下——嗯,是第六师的谢迁部五千人及第八师杜冲部三千人,这两部一出身农民武装、一出身榆园军,扩军又快,战力始终比不上其他几个师,故邵总司令有锻炼他们的意思。另外,挺身队第二大队两千精锐也将不日南下,加入这次行动,这加起来就又多了一万战兵。对了,我听说这次移民运输船队又将带来大批摩尔达维亚战俘,人数估计超过了一千五百,你们这不是还有个员额一千人的挺身队补充大队么?把这批人补进去,就有两千五百人了,有他们与第十师三千五百人一起充当机动部队,已经足够应付满清的小股部队了,完全不用担心。” “确实,这样一来就好多了!”刘海洋猛地一拍大腿,笑着说道:“另外,南明新泰侯郝尚久这厮又来了,原本那四千兵听说已搭乘郑氏的船队遣回了广东,去年年底这厮又带了三千余叫花子一样的兵来到了岱山岛,目前屯驻在崇明沙一带操练。哼哼,两年前来了两千多叫花子,跟着咱们去长江沿岸逛了一圈后,不但部队扩充到四千,这装备也精良了起来,精气神更是和以前大不一样。这李成栋大概是看到好处了,就又派了三千烂部队过来和我们蹭饭吃,哼,那就如了他的愿吧,这三千多兵丁,多少也是一股力量呢,出去搜集粮草和百姓,却是可以的。” “就是鲁王所部现在颇为困难,张名振、张煌言、王朝先等人被清固山额真金砺率领的部队打得狼奔豕突,凄惨无比。而且,我听说他们和舟山本岛上的黄斌卿也闹了矛盾,相处得颇不痛快,目前看来,虽不至于刀兵相见,但关系也紧张得很。大敌当前,却还如此做派。真真是一群竖子!此外,郑氏现在也在全力攻打福州,那赵国祚也不是无能之辈,另外陈锦等人也带着数万人在浙西一带,随时可过来支援,估计他的兵力也很紧张。我还听说,郑成功这人对鲁王还算礼遇,不但派人送钱送物,鲁王有难的时候也会派出些许兵马战船前去支援,这又要牵扯他的一部分兵力。所以,估计这回他们又不会答应和我等一起出击了。”最后,刘海洋又叹着气说道。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刘叔叔,我们又不是那永历天子,命令不到郑成功的头上。呵呵,或者说即便我们是那在柳州偏安的永历天子,这郑氏愿不愿意听还是两说呢,人家可是个大军阀呢。”彭远志笑着说道,“说难听点,恐怕无论是鲁王还是郑氏,对于我们每到一地都要掳掠当地百姓和财物的做法也颇看不惯呢,只是我们势大,他们也有求于我们,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发而已,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每次都和我们一起出击。所以啊,人还是得靠自己。看,我们占着宁波府,兴修水利、开荒种田、军纪严明、不残民以逞,几年下来不也大治了么?我看如果我们两年前不强迫移民的话,本地未必有那么多反对我们的人,这两年不就还算安定么?生丝、茶叶、竹器、稻米已经成了出口创利的大户。(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七章 应对措施(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嘘……”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正在休整的董学礼部官兵三百多人一跃而起,然后开始在基层军官的指挥下,以十多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沿着挖掘开的壕沟向清军阵地逼近。 每个战斗小组各兵种齐全,有鸟枪手(使用缴获的鸟枪)、藤牌手(兼职近战刀斧手)、长矛手(着皮甲,使用东岸制式长矛)、弓箭手等。而在东岸军队对其进行改组后,这些部队里又加了个披甲掷弹手的编制,总的来说,和清军绿营比起来,董学礼这支部队至少在战术思想上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了。 再加上这支起源于陕西宁夏府的军队士兵生性耐战,虽然有种种旧军队的不良习气,但在经过东岸顾问团的整训后,面貌已是大有改观,在东岸各支仆从军(另有陈之龙、翟从谔、秦尚行、杜冲、丁明吾、谢迁等部,计七部)战力稳居第一,且比排名第二的翟从谔部还要强出不少,要知道人家翟从谔部三四千人的装备以及整训时间可都比董学礼部要好,由此可见董学礼治军之能及该部将士的战斗力。 而董学礼如今确实也颇受茅德胜的待见。此人虽然是降将出身,但脑子非常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每每攻破敌军城池,处决满蒙八旗伤兵的事情董学礼从来不会推诿,而是亲自监督自己的亲兵执行。抓获的清军将官被判决死刑的时候,董部官兵也多次参与行刑,清廷将官的女眷也多半被分赏给了董部作战有功之士。可以说,董学礼全军上下四千五百人,如今基本是没有和清廷和解的可能了,无他,与清廷上下结的仇实在太大了一些,不可能再回头了。 对于董学礼这种知情识趣的人(前有送衡王府宫女给莫大帅),茅德胜是不吝赏赐的。比如,东岸正规军队才配备的铠甲他一口气就批了三百套给董学礼,优质火枪也配了两百杆给董学礼的亲军,董部普通士兵也都补齐了装具(皮甲,济州岛牧场出产)。平日里物资供应上也是没有丝毫短缺,每月该部分配到的大马哈鱼、秋刀鱼等腌制品都比其他部伍多出了20,更有甚者,茅德胜还给董部拨发了一批肉罐头(坛装,每坛75千克,牛肉或驼鹿制品,分红烧及老坛酸菜两种),可谓是优宠有加。 董学礼受此待遇,自然明白该怎么做。因此,在从安丘、潍水一线西进的时候,董部行军速度最快,且率部清除了益都县外一处清军堡寨,算是打响了这场战斗中的第一枪。而在丁明吾部攻打山上堡垒不克、且损失惨重的时候,董学礼部又被调来与其他部队一起,参加对这些清军顽固据点的攻击。 此时东岸炮兵已经将火炮拉近,对准清军在数月时间内陆续整修起来的营寨进行定点打击。此时如果从远处山头上看的话,就就会发现,在广阔的田野间,不时有一团白色烟雾升腾而起,那是东岸陆军的火炮。有时候一些长管大口径火炮打出的炮弹落在清军阵地上,所中之处顿时山崩石裂,给人一种无比震撼的感觉。 董学礼的部众已经换装了东岸制式的土黄色军服,与阳光下土地的颜色很接近。他们腰间挂着东岸陆军淘汰下来的牛皮水囊(正规部队已换装厚玻璃水瓶),同时还有一些麦饼、鱼干等干粮。队伍行进地很快,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清军残存的甲兵用精准的弓箭朝他们射来,有时还会有一门藏匿地很好的弗朗机炮被端出来朝他们射击,这使得部队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大。 要是搁在以往,东岸士兵大可以在火炮的掩护下慢慢端掉敌人的这些据点,但此刻为抢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让仆从军用儿郎们的生命来填。他们本来就是干这活的,此时也都有这个觉悟。 而在董部出发后,秦尚行麾下一部四百多人很快接替了他们出发的阵地。这些人此时都在野地上列好阵,随着军官的口令做着军事训练——很可能是他们中很多人生命中最后一次训练。按照计划,他们在接下来也将很快被投入战斗,前面董学礼部那三百多人不管是顺利攻克清军阵地还是被打散溃败回来,他们都要义无返顾地冲上去。 秦尚行部队里的也都不是新丁了,但此刻直面生与死的绞杀,大家依然紧张地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军官们不得不在东岸军事顾问的要求下组织士兵进行训练,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在等待出发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将把所有必须牢记的动作和注意事项再练习一遍,以迎接接下来的枪林弹雨。 东岸军事顾问团对秦尚行部多年的改造是成功的。虽然这支数千人的部队骨子里依然是旧军队,但在很多方面已经初步具备了职业化部队的特征。军事训练也日益科学、有序,士兵营养补充也很充分,战斗力是日渐增强,他们才是东岸人在山东纵横驰骋的本钱。 炮击声停止。董学礼部三百多人冒着清军的箭矢、铅弹,穿越清军设置的障碍物,然后狠狠地冲上了清军扼守的阵地。披甲掷弹兵将点燃了引线的手掷炸弹疯狂地砸向清军头顶,藤牌手举着盾牌狠狠撞进了清军人丛中,长矛手跟在后面进行戳刺,底层小军官利用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进行着指挥,鸟枪手和弓箭手跟在后面自由射击。 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乱战。已经被火炮轰击地七歪八倒的清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再被势若猛虎的董学礼部数百将士一阵狠打,顿时有点支持不住。一些绿营兵扔掉了手里沉重的兵器,转身向后跑去,营地内一些督战的八旗兵将向他们怒吼,但却无人理会,相反他们很快就受到了董学礼部将士的集火打击。 开什么玩笑!杀一个真鞑子,立授三十亩地,附带的还有房屋牲畜和女人,这世间哪还有这么便宜的美事?此刻看到阵地内数十名身穿棉甲的正蓝旗甲兵,董学礼部士兵心中已经没有了害怕,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满万不可敌”的女真精锐,而是一个个闪耀着金光的人形钱柜! 战斗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结束了。秦尚行部四百多人增援上来,与董学礼部数百人一起,将守卫山头阵地的六七百名清军尽数剿灭。而在这一片广阔的山谷内,近万名东岸士兵在炮兵的掩护下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守卫这一连串营寨的清军在东岸大军的打击下溃不成军,包括一千名满蒙八旗在内的超过七千清军被大部消灭,余皆溃散不知所踪。而为了夺下这些安在主力部队身后的芒刺,东岸大军也付出了四千余人的死伤,可见战斗的残酷程度。 夺下这些阻挡了东岸军队足足五天的清军堡垒后,茅德胜干脆将指挥部也搬到了其中一座俯瞰益都全城的寨子内。他对此番清军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非常惊讶,但这时候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于是他很快下令,各部按照计划,对益都县发起攻击。此外,骑兵联队全部3300骑也被要求出动,以截击敌人可能的援兵以及出城溃逃的敌军。至于精锐的治安队斥候们,也被要求扩大搜索范围,严密监视各路清军动向。 攻打益都县的战斗比之前的规模大多了,总计约两万名战兵被列入了战斗序列之中。除了这些步兵外,三千多名骑兵和24门火炮也被投入了战斗。在战场之外,数量超过两万的军夫在骡马、大车的帮助下,将各种物资——尤其是火药——通过泥泞的雪地死命地运上了前线,而这也导致了军夫队大面积地非战斗减员。 据不完全统计,攻打益都县的战斗中,共有约721名军夫非战斗死亡(主要是病亡),先后共1908人住进了野战救护所,大批骡马累倒于途,养马岛积存数月的火药、熟铁炮弹更是一扫而空。 而在军夫们全力以赴的维持下,后勤还算充裕的东岸大军向清军龟缩的益都县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声势骇人的长管攻城重炮每射出一发炮弹,周围的东岸士兵便集体欢呼,而对面的清军则面如土色。 益都县经过紧急加固的城墙根本经受不住东岸巨炮的猛烈轰击,在经历了三天时间的炮击后,南侧城墙崩塌了六七丈。早就被巨炮威力振奋地士气爆棚的东岸军队,顿时在轻便野战炮兵的掩护下朝城墙崩塌处攻击前进。 3月10日晨,经过一夜激战,挺身队第一联队在张旭东上尉的指挥下,击溃多股阻拦的清军,先后攻克府衙、县衙、常平仓等地。守御青州城的清总兵佟养量带着部队趁夜突围,但大部就歼于野外,只有少数成功脱逃。 包括两千满蒙官兵在内的一万八千名清军士兵,依托修筑了数月之久的坚固城寨,竟然仅仅只阻挡了东岸大军十一天时间。此时从青州到济南,基本已是一路坦途,山东局势就这样再度恶化了! 而在军夫们全力以赴的维持下,后勤还算充裕的东岸大军向清军龟缩的益都县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声势骇人的长管攻城重炮每射出一发炮弹,周围的东岸士兵便集体欢呼,而对面的清军则面如土色。 益都县经过紧急加固的城墙根本经受不住东岸巨炮的猛烈轰击,在经历了三天时间的炮击后,南侧城墙崩塌了六七丈。早就被巨炮威力振奋地士气爆棚的东岸军队,顿时在轻便野战炮兵的掩护下朝城墙崩塌处攻击前进。 3月10日晨,经过一夜激战,挺身队第一联队在张旭东上尉的指挥下,击溃多股阻拦的清军,先后攻克府衙、县衙、常平仓等地。守御青州城的清总兵佟养量带着部队趁夜突围,但大部就歼于野外,只有少数成功脱逃。 包括两千满蒙官兵在内的一万八千名清军士兵,依托修筑了数月之久的坚固城寨,竟然仅仅只阻挡了东岸大军十一天时间。此时从青州到济南,基本已是一路坦途,山东局势就这样再度恶化了!而在军夫们全力以赴的维持下,后勤还算充裕的东岸大军向清军龟缩的益都县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声势骇人的长管攻城重炮每射出一发炮弹,周围的东岸士兵便集体欢呼,而对面的清军则面如土色。 益都县经过紧急加固的城墙根本经受不住东岸巨炮的猛烈轰击,在经历了三天时间的炮击后,南侧城墙崩塌了六七丈。早就被巨炮威力振奋地士气爆棚的东岸军队,顿时在轻便野战炮兵的掩护下朝城墙崩塌处攻击前进。 3月10日晨,经过一夜激战,挺身队第一联队在张旭东上尉的指挥下,击溃多股阻拦的清军,先后攻克府衙、县衙、常平仓等地。守御青州城的清总兵佟养量带着部队趁夜突围,但大部就歼于野外,只有少数成功脱逃。 包括两千满蒙官兵在内的一万八千名清军士兵,依托修筑了数月之久的坚固城寨,竟然仅仅只阻挡了东岸大军十一天时间。此时从青州到济南,基本已是一路坦途,山东局势就这样再度恶化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八章 应对措施(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牛成虎心神不宁地坐在书房内,几名心腹部将环侍左右,其中一人更是刚刚从青州府前线漏夜而来。此君在前些日子带了八营部队(4000多人)前往益都县佟养量帐下听命,后在阻止黄衣贼之战中损失惨重,只带了三营人马逃了回来,且还丢失了大部分武器,可谓狼狈已极。 这三营人马都是牛成虎等人从陕西带来的老营,而失陷在益都的五营人马除少许是在河南新募的以外,大部分都是在山东强拉的壮丁,损失也就损失了,没什么可惜的。只不过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屯驻于章丘县的一干人等心神不宁:这黄衣贼的战力委实也太过强横了一些! 那佟养量是辽东旧人,治军能力本是不差的。虽然此番在青州截击黄衣贼的一万八千部众中,新募之士占到了接近一半,但装备粮饷都没有短缺,城池也都死命加固了好几个月。但竟然也只挡了黄衣贼十一天,这让后方手忙脚乱准备调整部署抵御黄衣贼的众绿营将领们顿时有些胆寒。 二郎真君已经被调往山西去了,如今就凭他们这些虾兵蟹将留守山东,那又将该如何抵挡已成了精的孙猴子? “大帅,末将死命突围后,在野外发现众多贼军游骑,星散四处,派发檄牌,招降纳叛,甚是猖獗。喏,这是末将揭下来的一份传牌。”这名裨将说完,将手里一份写满了字的白纸递了过去。 牛成虎陕北出身,早年混迹于农民军中,也曾做到了一路首领,混号“一秤金”便是。因此他和众多心腹部将都是泥腿子出身,大字不识一个,待部将将传牌递过来后,他又将它递给了身后的师爷,令其当众朗诵出来。 师爷清了清嗓子,拿起传牌略略一扫,当即面色大变:“……仁义之师,威武之师,胜利之师,不淫妇女,不杀无辜,不掠财货,所过秋毫无犯。然兵临城下,不许违抗。第一铳要印官出迎,第二铳要士绅投服,第三铳要全军解甲。若关闭城门,撄城自守者,城破之日尽皆论死、株连九族;若全城拒守,城破之日尽情屠戮,寸草不留。牌到须知!” 这样一份杀气腾腾的传牌让室内诸将看了冷汗直流。当年在山西、河南,作为顺军一分子的他们可也没少发类似口吻的传牌,但当这种牌谍被人发到自己头上时,这感觉总是那么地令人沮丧。 “都议一议吧,如今这局面,该是个什么章程。”牛成虎拍了拍桌子,朝众人说道。 “不能降。这黄衣军贼寇一般的人物,我等降了没名没分的,不妥。”有人第一时间叫了起来,“况且我军万五之数,屯于章丘,且做济南外围。如今粮饷皆赖济南张抚台供给,若投黄衣贼,缓急之时怕是多有不便,还望大帅三思。” “黄衣贼铳炮犀利,素称精锐,今举数万之众西来,其势若泰山。章丘小县,我军战兵亦不过万人,挡之无异于自取灭亡。这等亏本生意如何做得?”当即又有人发表了反对意见。确实,大家征战厮杀那么多年,攒点本钱容易么,若一下子全砸在章丘了,即便自己得脱一命,以后无兵无权,日子怕是不好过。 “降又不行,不降又不行,那不如暂且观望,待黄衣贼西来之时再做计较。”有人站出来和稀泥,其实这也是最稳妥的做法。先等一等,看一看再说,万一黄衣贼不西进了呢? 牛成虎耳朵里听着部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缩在袖子里的右手犹在摩挲着一封信件。这是如今在黄衣贼那里效力的陈之龙写给自己的一封劝降信,他原本是准备将其烧毁置之不理的,但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鬼使神差般地把这封信留了下来。此刻听自己的部将们议论局势,他猛然发现这些人对抵抗黄衣贼竟然不怎么热心,这不由得又使他的内心发生了一点动摇。 他本是流贼出身,后降于明朝任临洮总兵。1644年,李自成进入北京后,牛成虎因是陕西出身,故被封为总权将军,屯兵宁夏府。一片石之战后,于怀庆降于清军的原宁夏花马池副将董学礼暗中致信大顺宁夏节度使陈之龙,约其起兵内应降清。结果书信被牛成虎截获,并下令处死了董学礼独子及其弟弟。 到了1645年,牛成虎依旧对大顺忠心耿耿。在阿济格率军进入陕西,并派顺军降将康元勋前去招降时,牛成虎甚至还打杀了此人。岂料形势瞬息万变,当李自成率部向河南、湖北撤退时,陈之龙拉拢了相当一部分顺军,以火拼威胁牛成虎一起出降,牛成虎这才于月底不情不愿地降了清。 也就是说,他本人与陈之龙、董学礼二人是有恩怨的!如今这两人在黄衣贼那里混得风生水起,这让牛成虎如何敢降!如何能降! 而就在牛成虎及其部将们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办纠结无比的时候,1649年3月12日,茅德胜骑着一匹纯血土库曼马,踏上了西向的道路。与他一起西进的,还有刚刚在青州城酣战得胜的东岸军队。除伤亡较重的丁明吾部(此战大部分死伤皆出自该部,目前部众已不足万人)留在青州城休整兼转运物资外,其余主力部队几乎全数出动,沿着济南和青州间的官道,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率前进着。 传令兵们先主力部队出发,他们拿着大批誊抄好的传牌,至沿途清廷治下州县散发。佟养量在青州失败后,前线陆续有溃兵下来,西面的临淄、乐安、博兴、高苑、新城、长山、邹平、淄川等十余县立刻陷入了一片惶急之中。尤其是那些士绅大族,纷纷携带金银细软向西逃窜,免得留在县里遭了黄衣贼的毒手。 而有些强项点的,干脆向州县官讨了个名义,一起出钱办起了团练,准备自保。黄衣贼已经不是第一次大举进兵青州、济南诸府了,上次来时还是一个姓莫的贼首带的兵(此人据朝廷邸报声称,已被梅勒章京赖恼击毙于兖州府),当时这几府的士绅都遭了大秧,不但被派粮派捐,几个稍微和清廷有些联系的士绅竟然举族被那黄衣贼打杀了,真真是贼寇习性,难成大器。可不是么,但凡有争天下之志的,又有哪个敢苛待士绅的?贼寇就是贼寇,永远上不得台面,我等还是紧跟皇清朝廷,与那黄衣贼周旋到底。 因此,当东岸军队大举西进时,沿途乡间竟然还有大量士绅团练据守的堡寨公然抵抗。这些胆大妄为的团练武装竟然将东岸派去催粮的使者尽数斩杀,同时还污蔑莫大帅被“我大清”将士挫骨扬灰。这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在开了三枪这些堡寨仍然拒绝投降后,东岸军队终于开始使用武力迫使他们投降。战斗的过程自然乏善可陈,因为草草拉起的团练武装如何能跟久经战阵的兵士可比,因此不消一会儿这些堡寨便被纷纷攻克了。接下来便是残酷的报复,违抗的士绅男丁被斩杀,女眷或被分赐有功将士,或被充入女子挺身队,家产亦被全数没收。而有的举寨顽抗的堡寨,则被茅德胜下令上城助守者全数屠戮,余皆贬为奴隶,发配库页岛国营农场为奴。 在使出这么一副雷霆手段后,东岸大军所过之处顿时望风而降。临淄、高苑、新城、长山等县更是牌到即降,即便当地的知县不愿降,城中的兵丁们亦要逼着其降,不然大家都是个死字。反正黄衣贼派兵过来驻守的可能性也不大,大家所谓的投降也就是个形式,城里不还是自己做主么?甚至于,一些头脑灵活的青皮流氓,更是借着投降黄衣军的名义在城内大肆勒索、聚敛无度,好不快活。 就这样,清廷刚刚在青州府、济南府恢复了不到半年的统治秩序再度宣告瓦解。各地开始在东岸大军的鼓舞下出现大量自发形成的义军,这进一步削弱了清廷的力量,也动摇了清廷官员们的信心。 3月18日,在连克青州府、济南府七八个县城(基本都是不战而下)后,东岸大军逼近了济南府章丘县,将锋利的尖刀直接抵在了清廷柔软的腹部。清山东巡抚张儒秀急忙向北京告急,而负责山东军务的勒克德浑亦连连调兵遣将,准备在济南附近以逸待劳,和黄衣贼来一场决定山东归属的大战——他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而为了准备这场大战,勒克德浑已经彻底放弃了剿灭东昌府、兖州府榆园军土贼的念头,而是开始收拢兵力准备大战。孔希贵、李率泰、佟养量、牛成虎纷纷聚兵济南,准备与黄衣贼决一死战。至于登州总兵佟养量(残部)、临清总兵宜永贵两部三万余人,则已经跟随谭泰北上山西平乱去了,此时留在山东的部队加上满蒙八旗也不过六七万人,靠这些已经落了胆的歪瓜裂枣与士气正盛的黄衣贼大战,战局恐怕会很不乐观。况且黄衣贼如今还能联络那些刚刚逃出生天的榆园军一起行动,这样一来我大清的赢面就更加地小了。 3月24日,东岸大军在稍事休整后继续西进,前锋杜冲部在章丘县以东与清沂州总兵牛成虎部进行了小规模交锋,不分胜负。在使出这么一副雷霆手段后,东岸大军所过之处顿时望风而降。临淄、高苑、新城、长山等县更是牌到即降,即便当地的知县不愿降,城中的兵丁们亦要逼着其降,不然大家都是个死字。反正黄衣贼派兵过来驻守的可能性也不大,大家所谓的投降也就是个形式,城里不还是自己做主么?甚至于,一些头脑灵活的青皮流氓,更是借着投降黄衣军的名义在城内大肆勒索、聚敛无度,好不快活。济南府恢复了不到半年。 3月18日,在连克青州府、济南府七八个县城(基本都是不战而下)后,东岸大军逼近了济南府章丘县,将锋利的尖刀直接抵在了清廷柔软的腹部。清山东巡抚张儒秀急忙向北京告急,而负责山东军务的勒克德浑亦连连调兵遣将,准备在济南附近以逸待劳,和黄衣贼来一场决定山东归属的大战——他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而为了准备这场大战,勒克德浑已经彻底放弃了剿灭东昌府、兖州府榆园军土贼的念头,而是开始收拢兵力准备大战。孔希贵、李率泰、佟养量、牛成虎纷纷聚兵济南,准备与黄衣贼决一死战。至于登州总兵佟养量(残部)、临清总兵宜永贵两部三万余人,则已经跟随谭泰北上山西平乱去了,此时留在山东的部队加上满蒙八旗也不过六七万人,靠这些已经落了胆的歪瓜裂枣与士气正盛的黄衣贼大战,战局恐怕会很不乐观。况且黄衣贼如今还能联络那些刚刚逃出生天的榆园军一起行动,这样一来我大清的赢面就更加地小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九章 应对措施(三)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开春后的烟台显得热闹了许多。总数已经多达16艘的移民运输船中的半数开始到烟台港内驻泊,准备将滞留在这里的大量青州府移民带去澳洲。这些移民都是去岁东岸大军从青州、兖州二府主动撤退时带走的,人数大约在七八千人,其中手工业者的比例相当高——而这也正是东岸本土着重提出的要求。 而随着这些移民船到来的,还有一堆堆的物资:六千余枝枪管(这是火枪部件中最易损耗的部件)、四十五门火炮(缺炮架,拟在济州岛工坊就地改建)、二十余台机械设备(附带一定备品备件)、一千套铠甲以及其他一些日用奢侈品。 随着远东自给能力的加强,现在本土运来的武器装备是越来越少了。黑水开拓队下辖的养马岛工坊目前有硝田制硝配火药,济州岛工坊还利用丰富的原料(牧场)制造皮甲、弓箭,同时也能简单修理枪械、火炮、铠甲以及后勤车辆。这些能力的增强,已经极大地缓解了本土的运输压力,使得运输船从本土开来时能够更多地携带棉衣、酒类、染色皮具、优质金属器具、烟丝、蔗糖、可可、肥皂之类的日用消费品,多少也能补贴一下运输成本。 如今黑水地区的经济在东岸人的整顿之下真的发展越来越好了。去年全年,邵树德在烟台、宁海州、登州、威海卫等东岸人有效控制的地盘上屯田,全年共收获玉米、红薯、土豆、小麦等粮食计8000余吨。此外,阿穆尔河地区各据点如今也出产了约2500吨粮食,基本实现了自给;黑水港、大泊港、利尻岛、南库页垦殖局以及济州岛等成熟地盘,共出产109万吨黑麦和燕麦。以上全年产量共计约214万吨,即便不算和朝鲜、日本以及荷兰贸易得来的9400吨谷物(大部分出自朝鲜,强制购买价二两八钱银子一石),东岸人的粮食自给率也达到了80以上(全年黑水地区128万军民共消耗粮食315万吨)。 从这些数字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出,黑水地区全年粮食缺口约在1万吨左右。这些粮食去年全靠荷兰人运来的五千吨大米库存(技术转让费),以及东岸大军在莱州、青州、济南、兖州四府数十县抢收的粮食弥补。另外,邵树德主持的“抑豪强、均田地”的计划也在登州府全面铺开,由于是生地,第一年种植的几乎全是大豆或苜蓿,但就是这些大豆、苜蓿有力地补充了东岸牲畜饲料和食用油的缺口,有力支持了前线的作战。 陆地上稳步发展,东岸人在利用千岛群岛渔场这座极其丰富的海上粮仓上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黑水造船厂用库页岛鱼鳞松、柞树打造的中型渔船(满载排水量约150吨,是黑水造船厂目前所能制造的最大船只,帆布、绳索、网具、锚链、蒙皮等需从本土进口)数量已经持续攀升到了38艘。 这些渔船利用每年三次大渔汛:从千岛群岛向日本东部沿海洄游的秋刀鱼(秋种)渔汛、同样从北向南洄游的远东拟沙丁鱼鱼群,以及在库页岛、千岛群岛、阿穆尔河流域爆发的每年最大规模渔汛——大马哈鱼渔汛,再加上平时捕获的一些杂鱼,全年共捕获了3297吨海鱼。要知道这些可都是脂肪含量丰富的冷水鱼,不似那些热量极低的淡水鱼和暖水鱼,它们所能提供的热量已经与谷物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而这也是减少东岸军民谷物消耗量的重要替代品之一。 相信随着水手培养的深入以及渔船数量的增加,今年全年鱼产量颇四千吨几无悬念。去年全年东岸大军在山东东征西讨,大量船只被抽调去运送军事物资,极大影响了渔业生产。今年战事如何还不得而知,但在邵树德等人看来却不会比去年规模更大了,因此今年渔业产量应该会创历史新高。 捕获的鱼类部分在黑水港就地加工,然后存进地下冰窖内,作为战略储备物资。有时黑水港地方政府也会在上级授意下,在开春后专门清理出一批去年的存货,到市场上公开出售,以回笼部分货币。除此之外,还有相当部分的鱼类被送至大泊港的罐头厂进行深加工,这家规模不大的厂子在本土请来的技术专家的帮助下,专门开发了几种野战军用罐头食品,如鲷鱼蘑菇罐头、红烧大马哈鱼罐头、雪敖蟹肉罐头等等。这种厂生产的产品在供应军队之余,还少量到市场上进行出售,购买者多是大泊、黑水等地的居民。偶尔也会有一些日本人专门来购买这些鱼罐头、肉罐头,算是黑水地区第一家面向民间需求的工厂了,效益还算不错。 给黑水地区治下军民补充动物性蛋白质的除了渔产品外,就数在利尻岛、礼文岛以及奥尻岛上散养的各类动物了。这些岛植被茂盛,但面积狭小,对这些散养动物来说是天然的监狱。前些年东岸人每年都往岛上放生大量的牛、羊、驼鹿、驯鹿和狍子什么的,经过几年时间的繁殖,现在种群数量已经大为增长,计有狍子1435只、牛4218头、羊12800余只、驼鹿300余头、驯鹿769头。按照捕猎计划,每年大概能为黑水开拓队提供数百吨的肉食。 而在济州岛上,东岸人在接收了朝鲜人的遗产后,这些年也开始下大力气经营。汉拿山牧场上的朝鲜矮马、驴骡数量在大幅下降了几年后,从47年开始已经连续两年得到了恢复性增长,目前总数已经突破了13万匹(头)。每年稳定出产的大量皮革、牛角、牛筋什么的,又为岛上的兵器制作工坊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有力保障了前线仆从军的军需供应。 以上这些都是莫茗莫大帅在时打下的家产,而在他离任后,魏博秋也苦心孤诣地对其进行了扩大,使得黑水地区的经济生产得到了长远的发展。而新任开拓队队长邵树德上任后,魏博秋更是得到了进一步的支持,阿穆尔河流域、北海道东部以及南库页垦殖局这些新领土的开发,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展开的。 为了邀买军心,邵树德除在登州将土地均分给仆从军官兵们外,他还将大量伤残军士分配到了南库页垦殖局一带肥沃的河谷地上,同时给他们分配房屋牲畜和媳妇,这些人将成为东岸人掌控这片新领土的中坚力量。 总而言之,如今的黑水地区在经历了莫时代的狂飙突进后,开始进入了邵时代或者说魏时代的休养生息。虽然前线仍旧在连番大战,但后方黑水港、大泊港、南库页垦殖局、利尻岛等地约16万永久居民却始终生活在平静之中。他们与数量超过七万的临时居民(待运移民)一起,用勤劳的双手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创造出了大量的财富,有力支持了前线的战斗消耗。他们与数量超过七万的临时居民(待运移民)一起,用勤劳的双手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创造出了大量的财富,有力支 邵树德上个月(2月)中旬烟台港解冻后去了一次济州岛、釜山,然后又到利尻岛与魏博秋商谈了下经济工作。办完这些后,他便匆匆乘船返回了烟台,开始本年度另一项重要工作——胶州湾地区棱堡及简易港口修建计划。 其实这个计划在1648年时就已经陆陆续续展开了,当时东岸大军在山东纵横驰骋、高歌猛进,新上任的邵树德在莫茗的建议下,抓取了大量民夫,拆掉了残破的胶州城,开始在海湾内觅了一处深水海岸修建要塞。这座要塞的规模比烟台略大,砖石水泥结构的棱堡,用于拱卫码头的安全。其实这个计划在1648年时就已经陆陆续续展开了,当时东岸大军在山东纵横驰骋、高歌猛进,新上任的邵树德在莫茗的建议下,抓取了大量民夫,拆掉了残破的胶州城,开始在海湾内觅了一处深水海岸修建要塞。这座要塞的规模比烟台略大,砖石水泥结构的棱堡,用于拱卫码头的安全。 毕竟,辽海每年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都会封冻一两个月左右,这时候东岸海军的运输船将没法出动,这极大影响了部队后勤物资的供给。因此,在冬季不结冰的黄海岸边修建一座新码头,就成了邵树德着力推行的新政策。 从48年年初开始,黑水港的砖窑厂、石灰厂和水泥厂等建筑材料企业,就开始从每月的生产计划中扣出相当一部分,然后装船运往胶州湾,供当地修建棱堡和码头之用。而在进入49年后,邵树德对棱堡及码头的修建进度感到有些不满,因此决定向这里加大投入,即调用更多的建筑物资(不足部分通过拆胶州城墙、征发民夫到海边采石获取)、投入更多的人力,以期在今年年底之前将这座棱堡及码头修建完毕。 到了那时候,新组建的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名官兵就将与部分炮兵一起,进驻这个黄海岸边的坚固要塞,将山东半岛的腰部牢牢控制在手里。目前第四大队兵源刚刚募集完毕,尚在烟台整训。邵树德本人对这支部队也非常上心,他甚至为此亲自去大泊港考察募来的山丹、日本士兵,而从军夫队抽调进来的明人军夫他也都进行了细致的考察,确保没有兵油子混入部队中。在烟台训练期间,他更是抽空找每个军官嘘寒问暖,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这一全套做下来,挺身队第四大队官兵们的战力提供相当快,士气也保持了相当高的程度。邵树德琢磨着,等忙完烟台春播的事情,如果前线战场形势不错的话,他就带着第四大队两千官兵亲征济南府、东昌府,也让这些儿郎们去积累些战斗经验,同时也给自己刷一刷存在感。 毕竟,辽海每年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都会封冻一两个月左右,这时候东岸海军的运输船将没法出动,这极大影响了部队后勤物资的供给。因此,在冬季不结冰的黄海岸边修建一座新码头,就成了邵树德着力推行的新政策。 从48年年初开始,黑水港的砖窑厂、石灰厂和水泥厂等建筑材料企业,就开始从每月的生产计划中扣出相当一部分,然后装船运往胶州湾,供当地修建棱堡和码头之用。而在进入49年后,邵树德对棱堡及码头的修建进度感到有些不满,因此决定向这里加大投入,即调用更多的建筑物资(不足部分通过拆胶州城墙、征发民夫到海边采石获取)、投入更多的人力,以期在今年年底之前将这座棱堡及码头修建完毕。 到了那时候,新组建的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名官兵就将与部分炮兵一起,进驻这个黄海岸边的坚固要塞,将山东半岛的腰部牢牢控制在手里。目前第四大队兵源刚刚募集完毕,尚在烟台整训。邵树德本人对这支部队也非常上心,他甚至为此亲自去大泊港考察募来的山丹、日本士兵,而从军夫队抽调进来的明人军夫他也都进行了细致的考察,确保没有兵油子混入部队中。在烟台训练期间,他更是抽空找每个军官嘘寒问暖,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这一全套做下来,挺身队第四大队官兵们的战力提供相当快,士气也保持了相当高的程度。邵树德琢磨着,等忙完烟台春播的事情,如果前线战场形势不错的话,他就带着第四大队两千官兵亲征济南府、东昌府,也让这些儿郎们去积累些战斗经验,同时也给自己刷一刷存在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火药味(一) 小孩凄厉的哭喊声在外面响起,正在窝棚边处理渔获的几名男人扭头看去,哈哈大笑一番后又转过了头,继续忙活起了手头的活计。 现在正是火地岛的秋天,气候还没有转冷,大伙必须趁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多积攒一些食物。而等到冬天第一场雪落下后,他们就将收拾起行囊,住进山间的伐木小屋,开始为南铁公司专营的伐木场打工,以赚取一些现金收入;而有的人会选择前往海边,捕猎一些海豹、海獭之类的动物,以获取高质量的皮毛及油脂。当然他们都是南铁公司颁发牌照的特许猎人,捕杀的海豹数量也都有严格限制,再加上高昂的赋税,其收入也就比伐木高上那么一线而已。 被众人嘲笑的小孩此刻正在和一只硕大的公鹅做着斗争,那只鹅伸长着脖子,不屈不挠地用自己的嘴使劲撮着小孩开裆裤下的——嗯,。这小孩和公鹅搏斗了一会,终于颓然放弃,然后捂着落荒而逃了。 这里是山毛榉堡,东岸人在火地岛上第一个据点,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据点。在年初本土往这里支援了一批新到移民后,这个定居点的人口已经迅速攀升到了五百来人,堪称是火地岛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 在这个寒冷的大岛上,对定居于此的人来说,季节只有夏季和冬季两种。夏季时拼命地储存食物——主要是鱼虾、骆马肉以及少量种植的土豆,冬季时则到附近的林场伐木或去捕猎海豹,为自己赚取一些现金收入,用以购买一些生活日用品。 本年度新来的二百多居民全部来自旧大陆的阿穆尔河流域,大部分都是达斡尔人,少部分是鄂伦春及布里亚特人。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高纬度地区,早就适应了寒冷地区的生活环境。因此,将这些人迁移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拓荒,无疑是非常正确的举措。现在正是火地岛的秋天,气候还没有转冷,大伙必须趁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多积攒一些食物。而等到冬天第一场雪落下后,他们就将收拾起行囊,住进山间的伐木小屋,开始为南铁公司专营的伐木场打工,以赚取一些现金收入;而有的人会选择前往海边,捕猎一些海豹、海獭之类的动物,以获取高质量的皮毛及油脂。当然他们都是南铁公司颁发牌照的特许猎人,捕杀的海豹数量也都有严格限制,再加上高昂的赋税,其收入也就比伐木高上那么一线而已 除了这些来自阿穆尔河的新客人外,在一海峡之隔的兴南河南岸,三百多名特殊的客人也正扛着铁镐,在满是砂砾石子的土地上挖掘着什么。他们都是在黑水煤矿干了好几年活后的刑满释放人员,满清俘虏出身的他们在获得自由后,又被东岸的移民船拉到了南巴塔哥尼亚,归到了令他们闻风丧胆的莫大帅手下讨生活。 常年的煤矿生涯锻炼了他们较好的服从性和纪律性,再加上他们也会一点军事技能,不惧土著的袭击,而且也能适应寒冷气候,所以本土便把他们要了过来,用作开发寒冷地区的劳动力,现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这些前满清俘虏们聚居的地方在后世阿根廷铁路线上的圭尔艾克小村,如今这里被叫做自新屯——取改过自新之意。 自新屯的居民们平日里为修建公路平整地基,同时还要在沿河岸边较肥沃的土地上开辟良田。这还不算,按照南铁公司的规定,他们每个人还要承担两次邮差的任务——算是一种徭役吧。邮件递送起终点为自新屯到阿劳坎自由市,一次是轻便邮件,往往是些信件、工作报告或设计图之类的东西;另外一次则是重邮件,一般是矿石样本、土壤样本、动植物标本等玩意。 幸好南铁公司也没有“坏事做绝”。在承担了这么多繁重工作的同时,他们也享受了一点好处,即南铁公司给他们在沿河岸边分配了每人十亩农地,此外还给他们拉来了一批意大利娘们,算是帮助他们成家立业了。这令这些前八旗子弟们顿时熄了逃跑的心思,老老实实留在了屯子里干活。事实上他们也没法逃,逃到沙漠草原上吃沙子去么?人家可没那么傻! 在执委会将南巴塔哥尼亚的木材、渔业资源打包置入南铁公司后,莫茗就对开发这里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因为这里貌似是能够最快见到效益的地方。比如山毛榉堡附近的海岸边,虽然常年西风怒号,但海产确是极其丰富的,这从整日拥挤在海边的数量庞大的麦哲伦企鹅就能看得出来——它们是渔产丰富最好的证明。 而除了麦哲伦企鹅外,火地岛附近还生活着数量庞大的、根本不怕人的海豹、海獭之类的水栖动物。这些动物对南铁公司来说,都是移动的宝库,既能提供优质皮毛,也能提供高级油脂,最后它们的肉还能食用。 此番南铁公司将二百多名山丹人移居山毛榉堡,并且给其中部分曾在库页岛捕猎过海豹(库页岛半部的海豹资源极其丰富)的猎人颁发牌照后,皮革鞣制和润滑油的提炼就成了本地居民最重要的一项副业——他们的主业还是修建城镇港口和伐木。小孩凄厉的哭喊声在外面响起,正在窝棚边处理渔获的几名男人扭头看去,哈哈大笑一番后又转过了头,继续忙活起了手头的活计。。。。。。 ,小麦、水稻等谷物根本来不及成熟,因此本地居民在每年春播时能够种植的短生长期杂粮只有土豆、红薯这两种,谷物更是只有大麦一种,但亩产却是不低,可见土壤营养成分较为丰富。不过这里的草非常肥美且富有营养,若是用这里生长的牧草来饲养牲畜,能使他们在漫长的冬季过后迅速恢复损失掉的体重。 居民们少量开辟的园圃蔬菜种植也还马马虎虎,长势不好不坏,但限于气候,一些蔬菜的种子可能无法成熟,这需要他们每年向本土的北方植物园订购新的种子。不过由于蔬菜主要是供应来往的船只,商品化程度较高,因此期间的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 显而易见,火地岛居民的生活非常忙碌、艰辛,收获也非常之不稳定。一旦渔产歉收,他们虽然依然能够靠土豆或红薯渡过饥荒,但生活质量却明显下降了。不过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永远是无限的,从阿穆尔河流域来此定居的山丹人很快便盯上了岛上数量庞大的野生骆马群。他们根据经验判断,在春天和夏天的时候,这些动物应该会进行一定范围内的迁徙,而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捕猎他们的好机会。 骆马肉也是居民们重要的食物来源。春天捕获的一半就地食用或出售给来往的船只,夏天捕获的则腌制起来,等待冬天来临时由男人们带到山间伐木场去食用,皮革则可以鞣制起来出售给本土,以补贴家用。 火地岛少许的土著如奥纳人对新来的山丹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大家的生活环境相差不大,但生活技能方面却差得太远了,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因此,在东岸道教神职人员的帮助下,这些数量稀少的土人很快从四面八方赶来,定居到山毛榉堡周围,被南铁公司编户造册,正式纳入了东岸的统治秩序之内。 这些土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们也给新来的山丹居民带来了一些好消息。比如哪些海滩每年都会有鲸鱼被波涛抛上岸,哪些地区的鸟类资源丰富可以捕猎,以及哪些地区有名贵的狐狸出没等等。他们同样也带来了关键的骆马驯养技术,使得定居点的东岸妇女、小孩们有了更多的事情可做。而山丹人也教给了他们独有的驯鹿饲养技术,目前山毛榉堡内有从远东运来的极其珍贵的十余只驯鹿和当地犬类——这些都是山丹人的好朋友。 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来自远东的驯鹿和驼鹿(放养到了无人小岛上)对南巴塔哥尼亚的气候还是较为适应的,再加上这里缺少大型食肉动物的威胁,植被茂盛食物来源丰富,相信他们的种群数量将很快扩大起来。从北美千辛万苦运来的野牛也一样,目前这些野牛被放养在火地岛以西的一连串破碎无人小岛上,东岸农业部的工作人员每年会前往这些岛上调查一次,看看这些动物的生活状况。而据最近不到两年的时间来看,几只运来的北美野牛应该都还存活着,至少工作人员走遍全岛,都没在野外看到它们的尸体。 驯鹿饲养起来外,每年冬天下大雪道路交通断绝后,他们就可以乘坐雪橇来往于山间林场和定居点之间,再不用像现在这样一个冬天都待在山里伐木了。狗也是同理,山丹人从阿穆尔河及库页岛带来了自己饲养的猎犬及雪橇犬,而在东岸农业部的计划中,这里今后还将修建一个牲畜育种站,以培育出一种适合南巴塔哥尼亚气候的新犬种出来,这将有助于东岸人对该岛屿的开发。 按照南铁公司的计划,他们将在财政万般紧缺的情况下,分三批向山毛榉堡投资两万五千元,建设当地的物资仓库(储存火枪及弹药、渔网、面粉等生产生活用品)、一座小型蒸汽炼油厂(从海豹脂肪中提炼高级润滑油)、一间小型皮具加工厂。等这些企业运转起来并获得利润后,南铁公司将继续追加投资,如木材加工厂(含木材烘干和木制品加工两个车间)、砖窑厂等等,同时可能还会兴建小型纺织企业(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羊毛、骆马毛为原料),总之就是尽一切可能开发当地资源,补充南铁公司的财政。 幸好南铁公司也没有“坏事做绝”。在承担了这么多繁重工作的同时,他们也享受了一点好处,即南铁公司给他们在沿河岸边分配了每人十亩农地,此外还给他们拉来了一批意大利娘们,算是帮助他们成家立业了。这令这些前八旗子弟们顿时熄了逃跑的心思,老老实实留在了屯子里干活。事实上他们也没法逃,逃到沙漠草原上吃沙子去么?人家可没那么傻! 在执委会将南巴塔哥尼亚的木材、渔业资源打包置入南铁公司后,莫茗就对开发这里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因为这里貌似是能够最快见到效益的地方。比如山毛榉堡附近的海岸边,虽然常年西风怒号,但海产确是极其丰富的,这从整日拥挤在海边的数量庞大的麦哲伦企鹅就能看得出来——它们是渔产丰富最好的证明。 而除了麦哲伦企鹅外,火地岛附近还生活着数量庞大的、根本不怕人的海豹、海獭之类的水栖动物。这些动物对南铁公司来说,都是移动的宝库,既能提供优质皮毛,也能提供高级油脂,最后它们的肉还能食用。 此番南铁公司将二百多名山丹人移居山毛榉堡,并且给其中部分曾在库页岛捕猎过海豹(库页岛半部的海豹资源极其丰富)的猎人颁发牌照后,皮革鞣制和润滑油的提炼就成了本地居民最重要的一项副业——他们的主业还是修建城镇港口和伐木。 由于这里特殊的气候,小麦、水稻等谷物根本来不及成熟,因此本地居民在每年春播时能够种植的短生长期杂粮只有土豆、红薯这两种,谷物更是只有大麦一种,但亩产却是不低,可见土壤营养成分较为丰富。不过这里的草非常肥美且富有营养,若是用这里生长的牧草来饲养牲畜,能使他们在漫长的冬季过后迅速恢复损失掉的体重。 居民们少量开辟的园圃蔬菜种植也还马马虎虎,长势不好不坏,但限于气候,一些蔬菜的种子可能无法成熟,这需要他们每年向本土的北方植物园订购新的种子。不过由于蔬菜主要是供应来往的船只,商品化程度较高,因此期间的利润还是相当不错的。 显而易见,火地岛居民的生活非常忙碌、艰辛,收获也非常之不稳定。一旦渔产歉收,他们虽然依然能够靠土豆或红薯渡过饥荒,但生活质量却明显下降了。不过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永远是无限的,从阿穆尔河流域来此定居的山丹人很快便盯上了岛上数量庞大的野生骆马群。他们根据经验判断,在春天和夏天的时候,这些动物应该会进行一定范围内的迁徙,而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捕猎他们的好机会。 骆马肉也是居民们重要的食物来源。春天捕获的一半就地食用或出售给来往的船只,夏天捕获的则腌制起来,等待冬天来临时由男人们带到山间伐木场去食用,皮革则可以鞣制起来出售给本土,以补贴家用。 火地岛少许的土著如奥纳人对新来的山丹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大家的生活环境相差不大,但生活技能方面却差得太远了,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因此,在东岸道教神职人员的帮助下,这些数量稀少的土人很快从四面八方赶来,定居到山毛榉堡周围,被南铁公司编户造册,正式纳入了东岸的统治秩序之内。 这些土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们也给新来的山丹居民带来了一些好消息。比如哪些海滩每年都会有鲸鱼被波涛抛上岸,哪些地区的鸟类资源丰富可以捕猎,以及哪些地区有名贵的狐狸出没等等。他们同样也带来了关键的骆马驯养技术,使得定居点的东岸妇女、小孩们有了更多的事情可做。而山丹人也教给了他们独有的驯鹿饲养技术,目前山毛榉堡内有从远东运来的极其珍贵的十余只驯鹿和当地犬类——这些都是山丹人的好朋友。 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来自远东的驯鹿和驼鹿(放养到了无人小岛上)对南巴塔哥尼亚的气候还是较为适应的,再加上这里缺少大型食肉动物的威胁,植被茂盛食物来源丰富,相信他们的种群数量将很快扩大起来。从北美千辛万苦运来的野牛也一样,目前这些野牛被放养在火地岛以西的一连串破碎无人小岛上,东岸农业部的工作人员每年会前往这些岛上调查一次,看看这些动物的生活状况。而据最近不到两年的时间来看,几只运来的北美野牛应该都还存活着,至少工作人员走遍全岛,都没在野外看到它们的尸体。 驯鹿饲养起来外,每年冬天下大雪道路交通断绝后,他们就可以乘坐雪橇来往于山间林场和定居点之间,再不用像现在这样一个冬天都待在山里伐木了。狗也是同理,山丹人从阿穆尔河及库页岛带来了自己饲养的猎犬及雪橇犬,而在东岸农业部的计划中,这里今后还将修建一个牲畜育种站,以培育出一种适合南巴塔哥尼亚气候的新犬种出来,这将有助于东岸人对该岛屿的开发。 按照南铁公司的计划,他们将在财政万般紧缺的情况下,分三批向山毛榉堡投资两万五千元,建设当地的物资仓库(储存火枪及弹药、渔网、面粉等生产生活用品)、一座小型蒸汽炼油厂(从海豹脂肪中提炼高级润滑油)、一间小型皮具加工厂。等这些企业运转起来并获得利润后,南铁公司将继续追加投资,如木材加工厂(含木材烘干和木制品加工两个车间)、砖窑厂等等,同时可能还会兴建小型纺织企业(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羊毛、骆马毛为原料),总之就是尽一切可能开发当地资源,补充南铁公司的财政。(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火药味(二)(今日三连更已奉上) 1649年4月30日,阿劳坎自由市。大群穿着浅蓝色牛仔服的移民正心有余悸地从隔离区内走出,装载他们前来的船只在行经合恩角海域时,船员报告船舱内的移民出现了传染病,船长当机立断将患病的人隔离,直到大家在阿劳坎港靠港停泊。 到港后,阿劳坎港唯一一名医生立刻在南铁公司民政部卫生科一名副科长的陪同下,上船对所有移民进行检查,结果发现船上很多人得了麻疹,还有一些小孩患上了白喉,此时已在弥留之际。 据调查,这艘船来自吕贝克,出发时满载了213名立窝尼亚移民,目的地是位于太平洋一侧的阿劳坎自由市。从46年开始,东岸政府便开始出台各项政策吸引主动移民,毕竟现在的东岸共和国非常缺人,能省下东岸运输船吨位主动自费来的人,对于执委会来说是越多越好。 而自费移民来东岸的,一般来说都来自立窝尼亚。目前东岸国内立窝尼亚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很多人在安顿下来后便起了将老家的亲戚朋友也弄过来的心思。毕竟这个地方迭经战乱,如今又在瑞典异族的横征暴敛之下,大家的日子过得都很艰难。因此,从多年前开始,东岸本土就有人陆陆续续通过东岸自己的网络将钱汇到里加,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大家推举出来的代表亲自跟船重返立窝尼亚组织移民。 此次这艘来自吕贝克的移民船就是专门做移民生意的(返程时再拉上一船东岸特产),300多名立窝尼亚人将船只挤得满满当当,结果抵达东方港时只有200多人活着了。这艘船在途中时就已经发生过一次传染病了,当时水手们往海里足足扔了四五十具移民尸体。到了东方港后,东岸港务局的人又对其进行了例行消毒,再然后又往船上塞了一百多个新到的明国移民,令其继续向南行驶抵达太平洋侧的阿劳坎自由市。而为了补偿这段运费,东岸移民部额外给了这艘移民船两万元的费用。 岂料船只途中竟然再次爆发了麻疹和白喉,导致一批身体抵抗力弱的儿童死掉,也不知道是在东方港时消毒不彻底呢,还是人群中仍然潜伏着病人,总之在阿劳坎自由市下船时,这船人再次成功减员四分之一,人数已经不足三百了。 所有人闷在船上渡过了十五天隔离期后,所有未表现出症状的水手和移民才被允许下岸。他们将在阿劳坎自由市略略休整个把月,期间做一些轻体力劳动,如帮南铁公司梳理羊毛、种菜割草之类的活计。等到休整完毕后,那些明人移民就将在南铁公司民政部科员的带领下,前往附近划定好的村庄定居。 至于那些主动来的新移民(单指立窝尼亚人),他们则可以不住在政府规划的村庄内。依照东岸政府出台的针对自费移民的鼓励性政策,这些人可以在空闲的公地中自由挑选,当然数量不得超过三十亩。这些土地二十年内不用向南铁公司交纳任何赋税,但如果他们没钱永久买断自己挑选的土地(每亩地五元),他们可以暂时选择租赁,前三年免租金,三年以后南铁公司才问他们收取廉价的地租,可以说条件是非常优厚的。 同那些被强迫在指定地点定居的移民来说,按照自己意愿和习惯选择定居点的新移民,更能忍受可能出现的挫折——这一点在土地贫瘠、环境不佳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犹为重要——他们也更能心平气和地对待自己土地上的一些缺陷。 相反,对于那些强制在指定地点定居的移民们来说,即便因为自己过错而造成的歉收,他们也会归罪于上级,并无穷无尽地申请救济或干脆要求外出打工,往往令当地乡政府的官员们焦头烂额。 政府永远无法了解每个人的实际需要,即便很多时候政府挑选的定居点很好,但未被移民们看中,那么为了开拓事业着想,也应该更认可移民们自行挑选的屯垦地点,因为也许这些地点移民们自己更熟悉,更符合他们的劳作习惯,其产出也会更高一些。因此,在南铁公司这种更注重产出效益的康采恩企业看来,让移民们自己挑选合适的定居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一些公司从战略角度考虑认为应该设置定居点的地区外,其他地方基本都放开了,让这些自费移民们自由挑选(公费移民则安置到战略要点集中定居)。 当然了,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南铁公司仍然要求自费移民们尽量在自己选择的土地上聚居。每个村落原则上不得少于十五户(本土每个村一百户),对于这些聚居的村民,南铁公司除授予他们耕地外,还允许他们到政府划定的国营牧场(一般是水草丰美之处)内放牧,同时还减少了徭役的时间——就如同本土的农民要参与修路、给军队充当军夫一样,南铁公司治下的农民也将参与公路、铁路和港口的修建工作。 至于没和人聚居形成村落、独自占有土地定居的移民,则无法将自己的羊群送到国营牧场内去放牧,同时他们的徭役时间也无法得到削减。事实上由于聚居村民们减少了徭役工作时间,这些单独定居者的实际工作量还增加了。因此,从现实状况来说,目前选择独自定居的人很少,基本上所有人都选择了挑选一个大家认为合适的地点进行聚居。 南铁公司对于推进两洋铁路以及两端两个现代化港口的建设是执着的,因为这条铁路一天不完工,南铁公司就一天不能盈利。而不盈利,又如何能吸引后续资金进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进行开发建设?而要推进铁路建设,首要之事便是获取足够多的劳动力——不光是奴工,还有大量正式定居的自由民,毕竟他们才是构成东岸本地社会的基础。 新来的移民们一般来说第一年将居住在自己的简易窝棚或土坯房内,当然也不能排除一些经济状况好的移民有钱购买一些木料来盖房。这些木料全部产自火地岛山毛榉堡的国营林场,当然不是山毛榉,这种木料太宝贵,只能用来造船,拿来盖房的一半来说就只是一些杉木之类的二三流木材,不过对于长途旅行来到此地、堪称赤贫如洗的大多数移民们来说,这仍然是他们所消费不起的。 这两三百名新移民安顿下来后,就要开始为自己将来的生活做准备了。牛羊等牲畜,就只能向本地少许老居民购买,或者向那些赶着羊群的阿劳坎土人们购买,或者向南铁公司赊购(最近刚刚准备从智利撤军的东岸太平洋特遣舰队移交了一大批牛羊马等牲畜给南铁公司);而有了牲畜后,他们就得去准备干草了,然后还将在自己选定的住所周围开辟小菜园子,种植一些自己从旧大陆带来的蔬菜种子。 在如今的阿劳坎自由市,种植蔬菜差不多是最来钱的路子了,因为商品化程度相当高。而除了菜园子外,有钱购买农具或牛马的富裕新移民们,还来得及清理一下土地、沟渠,准备等开春后第一时间种植荞麦、黑麦或燕麦等耐寒谷物。他们尽可以有偿帮邻居也开垦一些土地,只要和他们说好粮食收获时的分成比例就可以了,这种互利互惠的事情,大家一般都不会拒绝。 按照南铁公司民政科的估计,第一年不谈,移民们基本属于赤贫阶层;从第二年、第三年开始,随着土地的陆续开发,他们将开始有余力购买木料或砖瓦整修自己的房屋;而到了四年后,由于土地产量的稳定以及免交赋税的优势,他们将开始有一部分剩余农产品出售,然后购买牛羊农具或以前消费不起的日用商品,算是正式定居了下来,成了能自己创造财富而不是需要接受救济的人员。 有人才有一切,南铁公司现在缺的就是人!特别是在两洋简易公路已经全面开工的当下,对人力的渴求几乎被放大到了无穷大的地步。工程部的队长、工头们整天扯着嗓子向上级要人,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甚至还以工期可能受到延误来做威胁。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如今90的移民是被分配到了东岸本土,移民部手指缝里能漏一些下来分配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这还是看着莫茗的面子大,换了别人你一根毛也别想见到。 不过也许明年情况就会好很多,因为届时澳洲方向将会开一些试验性质的移民船,顺着西风带边缘向东直航阿劳坎港,这些移民船显而易见将会给南铁公司带来大量的新鲜血液,使得两洋铁路及港口的建设迈入实质性的加速通道。 至于那些主动来的新移民(单指立窝尼亚人),他们则可以不住在政府规划的村庄内。依照东岸政府出台的针对自费移民的鼓励性政策,这些人可以在空闲的公地中自由挑选,当然数量不得超过三十亩。这些土地二十年内不用向南铁公司交纳任何赋税,但如果他们没钱永久买断自己挑选的土地(每亩地五元),他们可以暂时选择租赁,前三年免租金,三年以后南铁公司才问他们收取廉价的地租,可以说条件是非常优厚的。 同那些被强迫在指定地点定居的移民来说,按照自己意愿和习惯选择定居点的新移民,更能忍受可能出现的挫折——这一点在土地贫瘠、环境不佳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犹为重要——他们也更能心平气和地对待自己土地上的一些缺陷。 相反,对于那些强制在指定地点定居的移民们来说,即便因为自己过错而造成的歉收,他们也会归罪于上级,并无穷无尽地申请救济或干脆要求外出打工,往往令当地乡政府的官员们焦头烂额。 政府永远无法了解每个人的实际需要,即便很多时候政府挑选的定居点很好,但未被移民们看中,那么为了开拓事业着想,也应该更认可移民们自行挑选的屯垦地点,因为也许这些地点移民们自己更熟悉,更符合他们的劳作习惯,其产出也会更高一些。因此,在南铁公司这种更注重产出效益的康采恩企业看来,让移民们自己挑选合适的定居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一些公司从战略角度考虑认为应该设置定居点的地区外,其他地方基本都放开了,让这些自费移民们自由挑选(公费移民则安置到战略要点集中定居)。 当然了,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南铁公司仍然要求自费移民们尽量在自己选择的土地上聚居。每个村落原则上不得少于十五户(本土每个村一百户),对于这些聚居的村民,南铁公司除授予他们耕地外,还允许他们到政府划定的国营牧场(一般是水草丰美之处)内放牧,同时还减少了徭役的时间——就如同本土的农民要参与修路、给军队充当军夫一样,南铁公司治下的农民也将参与公路、铁路和港口的修建工作。 至于没和人聚居形成村落、独自占有土地定居的移民,则无法将自己的羊群送到国营牧场内去放牧,同时他们的徭役时间也无法得到削减。事实上由于聚居村民们减少了徭役工作时间,这些单独定居者的实际工作量还增加了。因此,从现实状况来说,目前选择独自定居的人很少,基本上所有人都选择了挑选一个大家认为合适的地点进行聚居。 南铁公司对于推进两洋铁路以及两端两个现代化港口的建设是执着的,因为这条铁路一天不完工,南铁公司就一天不能盈利。而不盈利,又如何能吸引后续资金进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进行开发建设?而要推进铁路建设,首要之事便是获取足够多的劳动力——不光是奴工,还有大量正式定居的自由民,毕竟他们才是构成东岸本地社会的基础。 新来的移民们一般来说第一年将居住在自己的简易窝棚或土坯房内,当然也不能排除一些经济状况好的移民有钱购买一些木料来盖房。这些木料全部产自火地岛山毛榉堡的国营林场,当然不是山毛榉,这种木料太宝贵,只能用来造船,拿来盖房的一半来说就只是一些杉木之类的二三流木材,不过对于长途旅行来到此地、堪称赤贫如洗的大多数移民们来说,这仍然是他们所消费不起的。 按照南铁公司民政科的估计,第一年不谈,移民们基本属于赤贫阶层;从第二年、第三年开始,随着土地的陆续开发,他们将开始有余力购买木料或砖瓦整修自己的房屋;而到了四年后,由于土地产量的稳定以及免交赋税的优势,他们将开始有一部分剩余农产品出售,成了能自己创造财富而不是需要接受救济的人员。 有人才有一切,南铁公司现在缺的就是人!特别是在两洋简易公路已经全面开工的当下,对人力的渴求几乎被放大到了无穷大的地步。工程部的队长、工头们整天扯着嗓子向上级要人,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甚至还以工期可能受到延误来做威胁。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如今90的移民是被分配到了东岸本土,移民部手指缝里能漏一些下来分配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这还是看着莫茗的面子大,换了别人你一根毛也别想见到。 不过也许明年情况就会好很多,因为届时澳洲方向将会开一些试验性质的移民船,顺着西风带边缘向东直航阿劳坎港,这些移民船显而易见将会给南铁公司带来大量的新鲜血液,使得两洋铁路及港口的建设迈入实质性的加速通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火药味(三)(今日第四更) 或许是上帝(天尊)眷顾的缘故吧,1665年4月2日,两艘东岸制式的笛型运输船结伴驶进了阿姆斯特丹港。两艘船上装载了不少皮具、桶装葡萄酒、军用水壶、皮靴、绷带、布匹、盐等商品,此外最令大家感到满意的是,其船舱内还有六十门火炮,虽然都是6磅、8磅的小口径火炮,但也是一份力量了——在这个海上决战随时可能爆发的当口,每一门火炮对荷兰人来说都是宝贵的。 只可惜之前沉没在暴风雨中的那艘商船上还载有四十门12磅火炮,此时都已遗落在大西洋底了,再也无法找回。现在的蔡安国上尉,只能衷心向天尊祈求,祈求天尊庇佑至今尚未归队的两艘商船能够在未来几天内出现,然后大家一起返航,那样就太美好了,之前陆续遇到的三艘失联船只给了蔡上尉极大的信心,使得他现在开始奢望余下的船只都能完好无损地抵达阿姆斯特丹了。 不过,火炮或许能回来不少,但之前荷兰进口的不少机械设备、零部件却也遗失了不少,这自然会极大打击本就脆弱无比的荷兰制造业,使得他们的生产能力再度下降。要知道,随着这些年进口自东岸的机械设备越来越多,很多后续维修保养所需的零件都只能从东岸进口,除非荷兰人愿意花费极大成本自己手工打制,否则他们是没法继续生产的。如今损失了这几百箱机械零件,荷兰人不多的生产企业怕是要吐血,只能转而寻求替代品。 好在荷兰人当然也明白海上航行的艰辛和不确定,他们自己的船只就经常沉没在大海上。虽然东岸人的船只吨位普遍是大家的2-3倍,安全性更高,但失事率也是相当不低的,每年都有不少船沉没——这从海洋局公布的数据就能看得出来——因此荷兰人还是有心理准备和备用方案的,他们一面要求东岸尽快组织新的货源,一面组织熟练工匠按照东岸型制标准(公制)加工零件,同时各企业主们自然也加强对现存零件的使用和管理,以减少损耗。 4月2号当天,又一支荷兰舰队大举出港,据说是去护航此时正躲避在法国勒阿弗尔港的一支荷兰商船队,使得其能够返回弗利辛恩、阿姆斯特丹、霍伦等联合省港口。蔡安国上尉闻讯后皱眉不已,觉得荷兰人怎么还是这么被动,不管英国舰队有没有出现在多佛尔海峡,他们总要派出舰队去护航,如此疲于奔命之下,也难怪第一次英荷战争失败了。这次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吗,荷兰人难道还没吸取教训吗? 4月7日,久等未至的东岸人突然得到了须得外海传来的消息,一艘东岸笛型运输船抵达了该海域,并在泰瑟尔岛附近下锚碇泊。闻讯的蔡安国上尉立刻乘坐一艘小船前去查看,发现果然是失联的笛型船之一“首阳”号,该船装载了不少金属农具、刀片、五金工具、钢条以及一百五十门火炮(多为8磅、12磅火炮,少数是18磅舰炮),几乎都是荷兰人较为急需的,因此此刻已经有联合省的官员上船查验、交割了。 “首阳”号运输船同时也带来了个不幸的消息,当初暴风雨中被吹散后,他们在大海上遇到了同样与主力船队失散的笛型船“太华”号。只可惜“太华”号在风雨中受创颇深,进水严重,两船在伴航了两天后,“太华”号终于承受不住北大西洋猛烈的风浪,在大海中破损沉没了,“首阳”号上下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来得及转移了船员和部分其他物资,至于船舱里的大量棉布、呢布、绢绸、皮革和五十门短管火炮,就只能便宜龙王爷了。 “能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真的。”蔡安国上尉与船员们一个个握手,高兴地说道:“大家一起出航,一起出生入死,比起‘玉泉’号上那些已经不幸葬身大海的弟兄们,我们还活着的人已经很幸运了,希望大家回程时还一样幸运。”“玉泉”号只暴风雨中当先沉没的一艘船只,运气太差,船员也因大风雨而无法施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海浪吞没,因此蔡安国才有了刚才那一番话。 不过海上男儿,早就见惯了生死,自然不会意志太过于消沉,更何况随船的道士也会进行一些心理疏导工作,因此大伙的情绪都还算稳定。此次出航,运气不佳遇上了大风雨——还是在北大西洋上——却只损失了两艘笛型船和一艘护卫炮舰,另外17艘船只都坚持航行到了目的地,这已经显示了东岸水手顽强的意志、极佳的船只操控技术和莫大的好运了,大家确实没理由要求更多。 在招呼大家在阿姆斯特丹吃喝玩乐了好几天——自然是由蔡安国这个“官二代”、“富二代”请客了,谁让他爹蔡德是人大代表、大丰食品公司总经理呢——然后便准备采购货物,返回东岸本土了。 其实说起来也挺尴尬的,那就是东岸人每次携带大批货物来旧大陆,回去时却总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好。甚至于,本土贸易部在制定计划时都不知道该怎么编写购买商品的目录,实在是双方之间的贸易太不平衡啊——发展了这么多年,欧洲人对东岸商品的需求不见降低,但东岸对欧洲商品的需求却在一天天降低,到了今日,这种不平衡的贸易也渐渐有了维系不下去的时候,比如东岸人在奥斯曼被迫购买大量奴隶以平衡过于丰厚的贸易利润,就是一种无奈之举,毕竟你总不能带着一大船贵金属回国吧,那样也太傻了,而且荷兰人也不太会允许这么做,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在流失贵金属。 不过好在这里是阿姆斯特丹,全世界货物汇集的地方,全欧洲60的盐、70的谷物、90的海产品,以及同样占据大部分份额的木材、焦油、桅杆、皮革、牲畜、铁制品、铜、香料、丝绸、茶叶、瓷器等一大堆商品都在此进行贸易、交割,因此在这里采购货物,不但不贵,而且货物种类繁多、数量充足,交货速度也很快,令东岸人不至于那么尴尬,因为总可以找到一些能够塞满船舱的货物。 最终他们找到的货物是一些瑞典铜(虽然是战略物资,但因为是东岸人购买,荷兰方面还是酌情放行了一部分)、波兰铅、奥斯曼石墨、硫磺、工艺品、日用手工制品、大牲口及其他一些零散货物,虽然无法彻底装满船舱,但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舱位,他们打算返程时停靠在伦敦,在英格兰人那里采购一些夏尔挽马、威尔士锡矿及少量英国白煤,然后经佛得角群岛横渡大西洋,返回东岸本土。虽然在英、荷之间火药味越来越浓的时刻,于阿姆斯特丹与伦敦之间来回折腾有些不够稳妥,但东岸自身是中立国,英国佬应当还不敢随意扣留——君不见,那些来自瑞典、德意志、意大利的商船就在多佛尔海峡之间来回倒腾,也没见英国人扣留他们的船只啊,这个年代的英国人,可还没自大到敢挑衅整个欧洲。 1665年4月15日,由17艘舰船组成的东岸船队顺利抵达了泰晤士河口,在经得英格兰人同意后,他们得以进港休整、补给和贸易。港口内此时还停泊了大量来自其他国家的船只,比如运输葡萄酒和橄榄油葡萄牙船只,比如运输火腿、奶油、干酪、丝织品的意大利商船,比如运输谷物的西西里商船等等,总之数量还是相当不小的,似乎也预示了战争期间英国人对各类货物的极大需求。 不过,在这些需求中,与联合省所不同的是,这些商品对英格兰人来说并不是一定需要的!简单地说,英国人当然非常愿意进口这些商品,但并不是没有了他们就活不下去,毕竟英国自身的农业产量还成,只在有些年份才需要从外国进口谷物——恰好最近几年不需要,盖因他们的收成相当不错,国内有大量的粮食积储——另外肉类、咸鱼的产量也很多,足够全国人民消费了。至不济的话,他们也有爱尔兰这个大个地方可供压榨呢,怕毛! 但联合省就不行了,布罗代尔曾经说其“自身粮食产出不足供应国民所需的百分之一”;再加上境内地下没有任何矿藏,不似煤铁铅锡资源丰富的英格兰(英格兰一国此时的钢铁产量可能占据了欧洲的大部分),因此这就注定了联合省几乎一切资源都必须从国外进口。故这个国家完全就是一个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只要英格兰人敢于付出牺牲与他们斗争到底,那么联合省的失败就是一定的!肯定的!只是不知道英国人有没有这个决心罢了…… 此时的泰晤士河两岸仍然非常繁忙,运输地中海、黎凡特(叙利亚一带)货物的商船络绎不绝,往返美洲殖民地与本土之间的商船也非常多,这显示了战争期间英格兰的商业至少仍维持了一定规模的繁荣——怎么说呢,只能说他们的地理位置太好了,全境良港甚多,荷兰人完全无法封锁,但荷兰船只返回本土时却不得不被英格兰人拦截,以至于很多船只不得不临时聚集在法国,等待护航船队抵达后才能集体返回;要么就只有冒险绕过英伦三岛,从设得兰群岛一带迂回,但这边风浪太大,失事率极高,且同样有可能被英国船只拦截,总之与英国开战,大概是三级议会的阔佬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了,这也难怪之前明知英国袭击了戈雷岛和科斯角之后他们还妄想与英国人谈些协商解决,实在是困难颇多啊。 不过此时的泰晤士河两岸,却看不到多少英国海军战舰,尤其是他们的旗舰“皇家查理”号更是不见踪影。蔡安国上尉猜测,他们的主力舰队有可能停泊在英格兰南部的朴茨茅斯一带(该城有造船厂和修船厂,补给方便),伺机袭击准备穿越多佛尔海峡的荷兰商船队;不过,综合此前得到的消息,此刻英国人的主力舰队也可能停泊在苏格兰一带,准备埋伏、拦截荷兰东印度公司满载宝货的船队。要知道,这家公司的船队价值极高,且第一次英荷战争期间就尝试绕过苏格兰迂回返回阿姆斯特丹,有这个前科,英国人自然会重点照顾了,不然放过了这支船队实在太可惜。 “管他英国佬的船队去哪了呢,关我屁事,那是荷兰人该弄清楚的。”自失笑了笑后,蔡安国上尉细心地观看起了伦敦的种种风物。只见泰晤士河两岸鳞次栉比地排列了大量建筑,建筑有高有矮、有木质有砖石质地的,整体看起来比较杂乱无章,街道规划也弯弯曲曲,狭窄、逼仄,不似一个大国的首都,反倒像是一个加强版乡下集市一般。 “听说几年前的那场烧毁一条街区的火灾让英国人怕了,后来伦敦政府在灾后重建中尝试使用砖石结构的建筑,效果非常不错,而且也不算贵,毕竟英国缺木头嘛,所需都得从波罗的海、俄罗斯和新英格兰进口。”“大赤鱿”号的副官张志军少尉站到了蔡安国身侧,轻声说道:“只是如今看来,伦敦这座城市大部分街区仍然使用的是木质建筑,也就码头和造船厂一带有许多砖石结构的罢了。这样凌乱的城市规划,大量易燃的木头、油布,一旦发生火灾,结果可能是灾难性的。” “替英国佬操心那么多干嘛。”蔡安国上尉哂然一笑,拍了拍舰桥走廊上的围栏,说道:“英格兰与联合省,那是打得越激烈越好,那么我们才能更多地攫取好处。不明白本土为何那么偏袒地支持荷兰人,应该也适时地支持一下英格兰啊,这两个国家最好相持不下,这样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才能最大化,不明白啊不明白。” “或许是英格兰的工业潜力让执委会诸公感到不舒服吧。”张志军少尉附和着说道:“全欧洲没有别的地方有如此多的冶铁、机械加工工场,也没有别的国家一年生产这么多的煤炭,更没有别的国家出产大量的呢绒制品,荷兰莱顿的呢绒纺织业与英格兰一比,连提鞋的资格都不配。这么一个国家,确实与我们是最像的,所以执委会诸公才要打击他们的,毕竟像荷兰那种冤大头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你能想这么多很不错了,我的朋友。”蔡安国上尉转头看了一眼张志军,笑着说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看看这场战争中,英格兰人与尼德兰人,到底谁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我赌是英格兰人取胜,因为就我所闻所见看来,荷兰人实在没有取胜的理由。” “我也赌英格兰人胜,而且出航前我与同学们喝酒聊天时,大家也都觉得英格兰必胜。无他,他们的船只比荷兰大、坚固、设计也更专业,火炮口径也大、身管也更长(这意味着射程更远)。而且他们的水手素质更专业、战斗意志更顽强、经验更丰富,全国良港甚多,造船厂很多、修船厂更多,从大炮到帆布、从缆绳到弹药,他们全都能够自产,这意味着受伤船只能够更快恢复(这其实就意味着船只数量优势),而反观荷兰人,连木桶和炮刷都要从国外进口,粮食也不够吃,地理位置也不好,容易被卡脖子,他们除了钱多这个优势外,真的再找不到其他取胜的理由了。” “不过钱多也是个很重要的优势……”蔡安国上尉呵呵笑着说道,“现在就我们耐心等待吧,在这场火药味渐趋浓厚的战争中,我们是一位愉快的观众,虽然我也很想亲自下场与英格兰、联合省的舰队较量较量,但为了国家长远前途计,我们还是暂时作壁上观吧。” 东岸人的舰队最终没有在泰晤士河逗留太久,在花费比平日里贵上两成的费用采购了大量船具、食品、日用手工制品及牲畜(其中不少是为了佛得角群岛的移民们所准备的)之后,由十多艘大船——相比于此时港内停泊的各国商船,东岸人的650吨笛型运输船真的堪称是大船了——组成的东岸船队,顺着河水,依次驶出了泰晤士河,然后在河口附近重组队形,调整帆桁,朝外海驶去。 全舰队下一个目的地,将是东属佛得角群岛的横海港(后世圣维森特岛的明德卢港)。在那里补给完毕后,整个船队将从彼处开始危险的横渡大西洋的行动,然后再顺着巴西暖流南下,最终返回首都东方港。(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公会(一) “英格兰与联合省之间有爆发全面大战的苗头,因此,从新华夏岛起运的蔗糖,才一出港呢,青岛这边的路货价格就开始蹭蹭上涨,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青岛港博览会大街的某间装饰豪华的茶馆内,一位肥头大耳的商人旁若无人地大声说道。 “路货”这种东西,在第一次英荷战争时尚未出现,而且当时东岸也缺乏可供交易的大宗商品,因此这种原始的金融模式一直处在小打小闹的状态,上不得台面。不过在经过六七年时间的完善与发展后,现在从事这个行业的投资者(或者说投机者?)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在蔗糖、烟草、棉花这些大宗货物的生产越来越稳定的当下,青岛港便很是聚集了这么一群人,整日里买卖路货——虽然政府之前已经打击过一次擅长投机的所谓济宁帮商人,但架不住人人爱钱啊,这种买卖路货的行为在近一两年又再度兴盛了起来,令人无奈地很。 一般来说,在新华夏岛依照前次价格订购的蔗糖,在被东非运输公司的商船运抵本土前,不大可能一次交易都不发生,基本上都会转手过至少一次,尤其是在如今这个蔗糖价格持续上涨的有利时刻,实在是有太多的人看好这个市场正日益广阔起来的商品了。 “上次与葡萄牙人的战争爆发时,蔗糖价格就已经狠狠上涨过一次了。后来随着海军连续三年打击葡萄牙东北部沿海地区,掳掠了大量从事蔗糖生产的奴隶、破坏了大量甘蔗田、摧毁了大量榨糖设备,巴西蔗糖生产几乎降到历史低点,这又让价格上涨了不少。”有一位满面红光的商人笑着开口说道:“这次英荷爆发战争,荷兰人运输、采购蔗糖的能力大受限制,对我们来说又是一次价格上涨的盛宴啊。” “其实,价格再涨也涨不到哪去了,至少短期内是如此。毕竟大家都不是有钱人,你价格涨得太离谱,我不买就是了,还能碍着谁么?”有一位还穿着明式直缀衫的商人摇着扇子说道,他身上的衣料看起来非常华贵,应该是用进口的苏杭锦缎找私人织户定制而成,价格不菲,此时只听他说道:“往后这蔗糖市场要做大,大家要挣钱,我看还是得降价。按照政府的话来说,就是要扩大产能,加大供给量,虽然价格会降低,但销量应该会大大增强,这样总体利润也不会低就是了。而且,蔗糖走入寻常百姓家,对于培养食用蔗糖的消费习惯,亦是大有裨益的,这一点不可不察。” 这位商人的话引起了茶馆内很多人的共鸣,这些人多半都是些南铁公司、加航公司、东非运输公司的二级代理商,负责往东岸本土、南锥、拉普拉塔、新库尔兰等地出售蔗糖,因此对蔗糖这个商品未来的价格、市场和前景非常关心。此时听闻这么有见地的分析,与他们平日里所思所想大差不离,因此一个个纷纷称赞起来,觉得这个蔗糖市场好好搞的话,那是大可做得的。 别的不说,现在整个东岸市场每年一千多吨(其中约六七成来自新华夏岛)的蔗糖供应量,大概是不够的,这也导致了蔗糖价格的畸高。毕竟,如咖啡、可可、冰淇淋及大量明国流入的甜食的普及,每年消耗的蔗糖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千多吨的供应量,呵呵,翻一倍还差不多,且这还是在价格偏高的情况下的需求量呢,如果蔗糖的售价大幅度降低,这需求量还能再大幅度增长。总之啊,蔗糖这个神奇的商品的景气周期,才刚刚开了个头呢,这个大牛市还有长达一两百年的周期。 “其实只要仔细观察生活、考察市场的人,都不难得出这个结论。”此时,在这个由东岸著名餐饮商人徐浩所开的名为“新樊楼”的茶餐厅一角,早就垂垂老矣的库艾特船长、库员外正在吃着下午茶。壮年时一次次出海搏命攒下的物质财富,给了他悠闲、美好的晚年时光,现在的库员外,身体发福得厉害,走路都有些喘气,但每天下午到新樊楼喝顿下午茶(有时则是咖啡)、吃些点心,却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新樊楼价格不低,过滤了不少消费者,如今反倒是越来越成了投机商人和批发商人的聚集地。嘿嘿,就和阿姆斯特丹的一些高档咖啡馆类似啊,当年我只能在这些咖啡馆外面徘徊,如今在新大陆,我却能堂而皇之地坐在青岛最高档的茶餐厅里悠闲地喝着下午茶。当年阿姆斯特丹的那些商人看不起我,如今的我,你们怕是也高攀不起了吧。”信手拈起一块在首都极为流行的酥油泡螺点心,库艾特船长的思绪慢悠悠地发散着:“这个新樊楼,如今吸引的商人或企业主,怕是比股票交易所还要多,这半年来,光是我当中间人经手的,就有五例股权交易了吧,真是让人惊讶。” 酥油泡螺用奶油、奶酪、蔗糖、蜂蜜精制而成,外界售价比较适中,不过在新樊楼这个高消费的地方,却是相当之不便宜,寻常小商人消费都有些心疼,也就这些金融投机商人、大批发商们可以经常过来消(装)费(逼),库员外无疑就是其中一位。 “东岸的点心当真是越来越好吃了,阿姆斯特丹、巴黎、伦敦、马德里都没这么美味的食品(当然了,以上这些城市的食物甚至不如伊斯坦布尔、士麦那和雅典等奥斯曼城市的出色),想当年我刚抵达大鱼河口时,这里还是一片蛮荒,只有一些落魄之际的东岸建国者,可现在成了什么样?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啊……”又用拈了一根涂抹了蜂蜜、烤得外焦里嫩的鸡翅,一边吃一边想道。 这种鸡翅售价达一角钱一根,外层是鸡肉,内部塞满了罗恰湖里捕上来的青虾仁,吃起来端地是美味无比,无论是明人还是欧洲人,尝过的就没有说不好的——什么是文明,这就是文明的一个细节啊!正所谓民以食为天,这饮食文化当也是文化的重要一环,看到东岸人的饮食这么美味、先进和文明,不知道还用手抓食物吃的奥地利宫廷的贵族贵妇们,又会作何感想,或许会惭愧得无以复加吧。东岸,确实是不折不扣的世界文明灯塔! “如今,这个世界越来越成为一个联动的整体了。感谢上帝,让我见证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那边的讨论还在继续,库艾特循声望去,只见是一名来自罗洽县的商人,英格兰裔,金匠出身,据说从伦敦卷了客户积存在那的黄金亡命他国,最后辗转来了东岸。如今多年过去,竟然也已洗白成了一个功成名就的大商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库艾特船长是一贯不屑这种人的,不过,却也不能否认他刚才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巴西蔗糖产量的下降,使得伦敦、巴黎、汉堡、吕贝克、热那亚、马德里、里斯本等城市的糖价全线上涨,这说明市场不再是一个个分散、孤立的个体,而是一个互相关联的有机整体,尤其是在蔗糖产地就那么些地方的时候。”前英格兰金匠商人继续说道:“不过随着糖价的持续上涨,新华道、顺化地区新增蔗糖产能逐步投入,巴西东北部的缓慢复苏,以及圭亚那、牙买加、巴巴多斯岛上英国人的持续投资,这个市场最终会稳定下来,价格会在一个合理的区间内波动,但利润总额应当不会少,甚至会更多……” “所以你建议大家组成一个大型蔗糖批发、销售公会吗?”有人放下手里的餐盘,拿湿毛巾擦了擦嘴后,疑惑地问道:“我当然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因为只有我们垄断了蔗糖的批发和销售,这利润才能最大化。但我很怀疑,孙春阳南货铺和国营百货公司会加入这个公会吗?要知道,他们也是会从外界拿一些蔗糖摆在货柜上销售的,如果他们不加入这个公会,那么这个组织就毫无意义,因为没人会傻到还来问我们要货。” 孙春阳南货铺扎根南锥,常年从南铁公司手里批发物美价廉的秘鲁蔗糖,然后分散到旗下十多家分店公开销售。当然了,孙春阳南货铺在大明时就以腌腊、蜜饯食品起家,旗下美味的甜食众多,每年购买的秘鲁蔗糖大部分是自用,只有一小部分是上柜台销售的。但问题是,只要市场上的蔗糖行情看好,难道人家不知道多进货多销售么? 要知道,秘鲁总督区有数百万人口,一旦大力发展种植园经济,那么蔗糖产量翻倍完全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以前他们之所以没有扩大产能,其主要原因还是没那个必要,因为他们都是限制对外交易的地区,但这会有了南铁公司牵头展开的秘鲁贸易,他们的产能被逐渐释放出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另外,国营百货商店可是一个比孙春阳南货铺还要庞大的连锁商店,几乎开遍全国每个县城的该企业,每年从东非运输公司手里吃下大量贝岛制糖厂生产的精炼蔗糖,然后通过铁路、国道系统运输到各个或大或小的城市进行销售。这等于说,他们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既是批发商,同时也是零售商,与孙春阳南货铺有些类似,但规模更大、历史更悠久,他们不加入蔗糖批发销售行业公会,那么这些商人想控制蔗糖价格,就成了一句空话。 因此,这个问题一提出,很多人便闭了嘴,没再说什么了。但仍有人说道:“公会自然是应该成立的,荷兰不是遍地各类批发商行会么?这不但对于控制商品市场有好处,同时也有助于大伙守望互助,谁做生意没个难处啊?互相拆借下资金,做个担保,这都是看得见的好处。再者,就算谁家真的败落了,只要是咱这个公会的成员,那么咱也不吝于资助他的家人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不是?这么多看得见的好处,咱们为什么不做?按我说,这个公会不但应该成立,而且要不断发展,吸收更多有实力的批发商进来,这样咱们的力量才能更加壮大。” 库艾特船长一边在旁边喝茶、吃点心,一点心中暗自琢磨:“如今国内的商人阶层经过三十多年时间的发展后,手头已经是积累了不少的资金了,可以说他们无论是资金还是影响力,都已经壮大了不少,这从各县政治协商会议里商人代表的比例越来越高就能看得出来了。如今他们成立行业公会,这其实也是应有之意,毕竟行业内守望互助是很寻常的事情,不过这种组织一旦长期发展下去,会不会如同英格兰、荷兰那样成为行业发展的阻碍,甚至与政府讨价还价的工具,可就很值得思量了。联合省的例子可放在那里呢,大批发商人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操控国家大政方针,成了统治国家的人上人,这种诱惑谁都没法拒绝得了吧?执委会诸公难道真会看着不说什么吗?” 想到这里,库艾特船长也轻轻叹了口气,觉得面前的精美食物索然无味了起来。他是商人,而且是一个资产相当丰厚的商人,按理说应该是站在这些商人们一边的,毕竟这也符合他自己的利益嘛。可谁让自己平日里与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合作过多次呢,如今是想下这条贼船也不能了,今后只能乖乖地跟着梅机关的指挥棒走,配合他们不断监控国内商人们的一举一动,每次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很懊恼,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什么东西。 “将这些枣糕、蒸饼什么的收拾起来,送到码头货栈内,晚饭时热一热再给我吃。”吩咐自家的孙子将桌上未吃完的食物仔细收拾了后,库艾特船长决定去码头上看看,以排解一下自己略显郁闷的心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公会(二) 五月份的东岸本土已经进入了临近秋收的季节。 在先后投入巨资六万余元、历经十八个月艰苦开发的灌木农场内,农场经营者们也将迎来属于自己的“大考”。去年灌木农场在清理完新开辟的土地后,在上面抢种了一茬越冬小麦,但在农田内暗藏了众多草籽、树苗的情况下,收成之惨淡可想而知。据统计,灌木农场三万余亩麦田只收获了约七百吨小麦,平均亩产22千克多,令人沮丧无比。 这样的收成无疑使得灌木农场开发公司陷入了一定的经营困难之中,无可奈何之下,该农场的数十名股东集体开会,最后通过了向东岸公司定向增发股票,以获取新投资维持经营的决议。新募集的两万元资金使得农场雇佣了更多的人手,租赁了更多的机器,他们将今天春天从田里冒出来的草籽、树苗都清理了一遍,同时花费大价钱从鸭子湖一带购买了大量牛粪肥田,雄心勃勃地准备在今年再大干一番。 事实上他们今年干的场面确实不小,不但播种面积扩大到了四万余亩,还特别向北方植物园购买了新培育的“先锋1649”大豆种子,在2月份的时候播种了下去,现在就等收割了,产量应该不会太差。当前国内的大豆行情正是最火爆的时候,青岛港召开的第二届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上,来自巴西、加勒比地区的甘蔗、烟草种植园的豆饼订单如雪片一般飞舞而来;此外,来自英格兰、意大利、西班牙等地区的豆油订单也增长较快,这些无疑都极大地刺激了东岸国内大豆产业的发展,使得大豆播种面积开始了飞速增长。 东岸农业的商品化,就从大豆这么一个神奇的物种展开了! 灌木农场在去年的小麦夏收完毕后,就往全部耕地(包含第二年的半熟地以及今年新开垦的万余亩生地)上播上了“先锋1649”大豆种子,在用大豆固氮肥田的同时,顺带也希望今年秋收时能有一个好的收成,然后缓解一下公司紧张的财务状况。公司的全体股东们,可不想再因为资金不足,而向东岸公司这种巨无霸企业定向增发股票,从而让其夺走公司控股权了,那样对大家都将是个不小的灾难。 而就在灌木农场上下为了自己的事业而努力的时候,数个月前,一支穿着军装、人数约在百余人的队伍也在他们农场附近寻找了一片有小溪流的荒地(不在大荒农场范围内),然后开始定居了下来。 这支队伍来自刚刚被执委会下令裁撤的陆军骑兵第六连——毕竟战争已经结束,财政窘迫的中央政府似已无必要再保留规模庞大的陆军编制——他们身着深蓝色的军装,头戴黑檐大盖帽,红色领章上的黄铜五角星依旧在熠熠生辉。 灌木农场内的人大多也都是退伍军人出身,他们犹记得这支已被裁撤的部队在抵达自己今后的“家园”时,已经被任命为村长的连长一声令下:“架枪(仿拓边农场例,他们仍被允许保留一定数量的枪支)”、“卸下背包”,所有人在沉默片刻后,便开始动手搭建窝棚、修建蓄水池、平整土地。 一些携带家室的士兵被优先允许住进了木板搭建的简易房屋内。要知道,在树木稀少(还需要东岸人植树造林)的东岸大草原上,木板可是一种极为宝贵的资源,因此,能够在创业初始期就住进木板房,绝对是一种优待了。 开荒的工作是无比艰苦的,特别是在缺少合适的交通运输设施的情况下——这往往意味着物资短缺——就更令人难以忍受了。繁杂的活计对一个单身汉往往就已经很繁重、很令人难以忍受了,而当一个拖家带口的老兵或军官在面对这些情况时,其压力可想而知。 荒僻的大草原、简陋的房屋、贫乏而单调的食物,生活上连最起码的方便条件也不具备,但人们必须默默忍受。开荒就是这么辛苦、就是这么折磨人,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一点也不浪漫,但这往往才是真实的生活。不过如果让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当一群人用自己毕生的辛劳和汗水,将一片布满荒草甸子、荒僻无比的野地建设成一座漂亮、整洁、繁华、宜居的城镇时,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吗? 这些被整体迁移到这边的退伍军人的家属们——尤其是他们的妻子和母亲——在看到自己远离熟悉的生活环境,被迁移到遥远荒凉的内陆地区,虽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土地作为补偿,但在面对生活的艰辛时依然不止一次地以泪洗面。当然,泪水表示的不是抱怨或后悔,而是对命运的顺从。 在这些新近开拓的荒地上,出现对未来绝望、丧失信心、灰心丧气等情绪本是不足为奇的,但在这些坚韧的明人开拓者及其斯拉夫妻子们中间,你却甚少看到这种状况。经历了军旅生涯的明人沉稳坚毅,而他们的斯拉夫妻子的性格也相当坚忍,她们似乎非常习惯承受巨大的压力——这也许和她们从小的环境有关——她们也从不垂头丧气,善于同最困难、最恶劣的环境做斗争,并且还能和周围人互相鼓励。 在灌木农场、大荒农场这样的偏僻边陲,男人们保持着自己的好客慷慨,女人们则展现着自己的亲切热情。尽管物资缺乏,但拓荒者们从来不吝于互相帮助,谁家做了好吃的,必然会邀请左邻右舍一起品尝,一些家庭妇女甚至还会帮单身的邻居洗一些衣物。而也正是她们的努力和积极向善,才使得年轻的退伍士兵们不至于整日里灰心丧气,从而养成酗酒、赌博等坏习惯。 总而言之,无论是严酷的大自然,还是来自别处的不利条件,都无法使得这些不远千里的拓荒者们垂下自己高傲的头颅,他们也许经常会灰心丧气,但在下一刻却总是会再度鼓起勇气,投入到更加艰辛的劳作之中去。 除了工作的艰辛和环境的恶劣以外,来自内陆地区野蛮人的袭击往往也令大家非常困扰。随着东岸人在乌江(乌拉圭河)之滨的稳步开拓,大量原本生活在那里的查鲁亚人不愿被纳入东岸人的统治秩序,因此开始向内陆地区迁移。但不稳定的生活加剧了他们的贫困,因此抢劫相对富裕的东岸人就成了他们无奈的选择。因此抢劫相对富裕的东岸人就成了他们无奈的选择。因此抢劫相对富裕的东岸人就成了他们无奈的选择。 在此之前,大荒农场、灌木农场就已经受到过几次查鲁亚人有组织的袭击了,这些野蛮人拿着铁制冷兵器(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或许是以前西班牙人留给他们的),在漆黑的夜晚突然袭击拓荒者居住的窝棚,很是造成了一些伤亡事件,同时也给农场经营者们造成了一些财产损失(诸如牲畜被抢走、机器被损坏等等)。 拓荒者们一边拿起火枪坚决反击查鲁亚人的抢劫,一边向上级报告。西岭地区公署在得知情况后,除请求陆军增派骑兵加大巡逻力度以外,还给了这些拓荒者们一定程度的财政补助,以鼓励他们坚持下去。而这次将裁军裁下来的官兵及其家属集体安置到这两个农场附近,也未尝没有利用他们的组织纪律性和战斗力以抗衡查鲁亚人骚扰的目的。 东岸人与这些查鲁亚人很显然是不死不休的。没别的冠冕堂皇的原因,东岸人也不屑于为自己掠夺他人土地的行为进行粉饰,他们侵占了查鲁亚人的土地,压缩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同时要么将他们掠去修铁路,要么将他们流放到海外殖民地拓荒,因此双方之间的矛盾是尖锐无比、不可调和的,注定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其中的争端才会消弭掉。 而且随着东岸版《宅地法》的即将出台,以及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和门德斯从旧大陆“拐卖”来了更多的廉价劳工拓荒者,东岸人向内陆地区挺进的步伐会越来越快,与原住民的冲突也注定会越来越激烈。在强弱悬殊明显的情况下,也许查鲁亚这个人口并不算很多的民族,用不了多少年后就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东岸人与这些查鲁亚人很显然是不死不休的。没别的冠冕堂皇的原因,东岸人也不屑于为自己掠夺他人土地的行为进行粉饰,他们侵占了查鲁亚人的土地,压缩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同时要么将他们掠去修铁路,要么将他们流放到海外殖民地拓荒,因此双方之间的矛盾是尖锐无比、不可调和的,注定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其中的争端才会消弭掉。 而且随着东岸版《宅地法》的即将出台,以及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和门德斯从旧大陆“拐卖”来了更多的廉价劳工拓荒者,东岸人向内陆地区挺进的步伐会越来越快,与原住民的冲突也注定会越来越激烈。在强弱悬殊明显的情况下,也许查鲁亚这个人口并不算很多的民族,用不了多少年后就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并不会令东岸人有什么负罪感。因为按照现在在国内越来越流行的东岸主义思想,这些印第安劣等民族是没有资格享有如此广阔、肥沃的土地的,东岸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和文化,他们是最优秀的民族,他们为了获得这片土地与西班牙人进行了血与火的战争,因此他们理所当然有权利从这些劣等民族手里夺取阳光下的土地。 劣等民族若是乖乖配合的话还能有机会去海外殖民地从头开始,若是坚决抵抗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熟知后世各种破事的东岸执委会诸公们脑子很清楚,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这么一堆麻烦的。 拓荒者们一边拿起火枪坚决反击查鲁亚人的抢劫,一边向上级报告。西岭地区公署在得知情况后,除请求陆军增派骑兵加大巡逻力度以外,还给了这些拓荒者们一定程度的财政补助,以鼓励他们坚持下去。而这次将裁军裁下来的官兵及其家属集体安置到这两个农场附近,也未尝没有利用他们的组织纪律性和战斗力以抗衡查鲁亚人骚扰的目的。 东岸人与这些查鲁亚人很显然是不死不休的。没别的冠冕堂皇的原因,东岸人也不屑于为自己掠夺他人土地的行为进行粉饰,他们侵占了查鲁亚人的土地,压缩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同时要么将他们掠去修铁路,要么将他们流放到海外殖民地拓荒,因此双方之间的矛盾是尖锐无比、不可调和的,注定只有一方彻底倒下,这其中的争端才会消弭掉。 而且随着东岸版《宅地法》的即将出台,以及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和门德斯从旧大陆“拐卖”来了更多的廉价劳工拓荒者,东岸人向内陆地区挺进的步伐会越来越快,与原住民的冲突也注定会越来越激烈。在强弱悬殊明显的情况下,也许查鲁亚这个人口并不算很多的民族,用不了多少年后就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并不会令东岸人有什么负罪感。因为按照现在在国内越来越流行的东岸主义思想,这些印第安劣等民族是没有资格享有如此广阔、肥沃的土地的,东岸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和文化,他们是最优秀的民族,他们为了获得这片土地与西班牙人进行了血与火的战争,因此他们理所当然有权利从这些劣等民族手里夺取阳光下的土地。 劣等民族若是乖乖配合的话还能有机会去海外殖民地从头开始,若是坚决抵抗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熟知后世各种破事的东岸执委会诸公们脑子很清楚,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这么一堆麻烦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公会(三) 整个五月份就在拓荒者们辛勤的劳作中渡过了。过了这个月,从南非方向就再也没有新的移民船过来了,本年度的东方移民工作正式结束。而等到七月份的时候,前往欧洲的护航船队也将携带另外一批移民(大部分是女奴)和物资返回东岸本土,到了那个时候,官方组织的移民活动才将正式终止。 而在移民活动进入尾声的时候,西大荒地区的大豆秋收工作也进入了临战状态。公司租赁的马拉大豆收割机已经就位,农业工人们也养精蓄锐了好久,就待正式开动。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场不期而遇的疾病突然爆发了起来。 5月25日,一间住满了意大利工人的窝棚内突然爆发了卫生部明确记载的十二种东岸常见传染病之一的猩红热。消息传出后,巡警立刻出动,采取了严格的隔离措施:爆发这种疾病的房屋立刻封锁,由巡警站岗看守,禁止屋内的患病工人与外界居民有任何形式的接触,直到这些人所患的疾病痊愈或者达到规定的隔离时间为止。 在此期间内,只有两座农场唯一的一位医生可以进出房屋,但医生也必须遵守严格的预防措施,避免将病菌带出病房。为此,在农场场部和闻讯紧急骑马赶来的地区行政公署卫生局工作人员在屋内外准备多套医用罩袍和简单的消毒设施。 处于隔离期的工人工资照发,一应食水也都由看守他们的巡警递送。在隔离期满后,这间犯病房屋内的一切家什都将被严格消毒。甚至于,在患病的工人隔离期满走出房屋后,巡警还将奉命将这间房屋全部烧毁——反正也是不值钱的简易窝棚——以免有什么病菌再度传染给别人。 这不是危言耸听、小题大做,东岸人已经吃过这种亏了——当然是在老定居点。新开拓的土地由于在过去千万年间都是荒芜着的,没人居住的这片土地污染程度相当轻,病菌数量也相对较少。因此,在这些边陲拓荒点内,疾病大多来自于新移入的居民,就像这次爆发的猩红热一样,疾病很可能来自于瓦伦蒂诺从旧大陆介绍来的意大利工人。这些人在码头隔离的时候很显然没有显现出任何症状,又或者他们是在码头时被别人给传染了,总之灌木农场内原有的不到五百多居民中从未爆发过这种传染病,这种可怕的传染病只可能是被别人从外界带入的。 与新拓荒点相比,本土的老定居点各种传染病的发病率往往就要高上很多了。东岸共和国的居民们勤劳、坚韧,无所畏惧,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艰辛的工作击倒不了他们,但看不见摸不着的疾病却在肆无忌惮地摧残着他们的意志。这些疾病主要在儿童和老人中流行,如麻疹、天花、猩红热和白喉等传染病,在青壮年中流行的主要是黄热病,偶尔还会有一些可怕的伤害、痢疾和霍乱。 在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北方平安县曾经爆发了一次可怕的霍乱流行病。最初的传染源据信来自北方热拉尔山脉间的葡萄牙人,这位做小商品批发的商人在保安乡、平安乡这两个人口稠密的乡镇引发了一场大灾难。整整六百人被传染后隔离,当时整个工业区的生产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巡警们紧急出动封锁隔离的街区,县民兵大队被紧急动员起来,其场面不亚于一场小型战争。 邻近县乡的医生、护士也被紧急抽调到平安县帮忙,刚刚在东岸推广没多久的吊瓶输液技术被应用到了霍乱病的治疗之上,但效果总的来说仍然不理想。以前没吊瓶输液技术的时候,霍乱病在东岸的死亡率总体维持在75左右,但是现在有了这项技术,也仅仅是把死亡率堪堪降低到了66,大量感染了病毒的人相继死亡,其中包括一些熟练技术工人——这尤其令该县县长钱浩感到痛惜。 而就在采取了紧急措施,城区的病情被抑制住以后,霍乱病又在乡间流行了起来。尤其是那些瓜拉尼雇工们聚居的村落,更是重灾区,死亡率几乎是100。而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是不信任东岸的医生,还是害怕东岸军队将这些患病村子整个隔离,瓜拉尼人对这种疾病进行了隐瞒。他们偷偷将病死者的尸体草草掩埋到村外,又或者让一些患病者携带一定量的食水独自前往深山,断绝与村子的交往,妄图以这种方式隐瞒疾病爆发的事实,并被动地等待疾病自然消逝掉。 但这样的草率的对策显然是极为不负责任的,疾病非但没能隐瞒,相反在周围地区大规模流行了起来。不但对疾病抵抗力弱的瓜拉尼人大量患病并死去,定居在他们附近的东岸居民内也有很多人患病——这是因为一些患病的瓜拉尼人逃离了村子,然后将疾病带到外地,不然以东岸乡间的人口密度,任何一种传染病都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流行起来的。 事情闹大以后,北鸭子湖地区行政公署派出巡警火速封锁各条道路,拦截一切可疑分子并就地隔离。同时,陆军部下令隔壁的西湖县民兵大队抽调两个中队前往病情最严重的煤河乡,对确定患病的以及疑似患病的村落都进行了封锁。其中,东岸人自己的村落由医生全面进驻排查情况,瓜拉尼村落则被立刻封锁,若有不从者立刻射杀。 鸭子湖流域三个县的医生大部被调集到了煤河乡,他们穿戴着严格消毒的医用罩袍,前往几乎已整体死绝的瓜拉尼村落,收殓病死者尸体并进行解剖,以确定他们的死因。与此同时,另外一支队伍也被派往村外,去寻找瓜拉尼人处理掉的患病者尸体。没掩埋的立刻掩埋,草草挖好的坟茔也被进行了加固,最后还由专人进行了统一的消毒。 在经历此事后,东岸卫生部门更是对城乡居民加大了常见传染病的科普力度。比如可怕的霍乱病,以前就曾被人当做普通的肠胃病或急腹症,这往往会引起极大的灾难。等到病情被确诊时,事情往往已经不可收拾了,因此,适当的科普以及医疗应急措施,是对付此类恶性流行病的唯一办法。小小的东岸积攒人口不易,要是每个月都来这么几场大规模流行病的话,那么这个国家啥也不用干了,整天咬牙切齿地去和疾病折腾吧。 此次事件还有一个意外的副作用。那就是东岸居民对瓜拉尼人的容忍度大幅降低,他们开始排斥瓜拉尼人进入东岸共和国的领地内定居或寻找工作机会,基层的东岸民兵、巡警甚至普通村民都对瓜拉尼人横眉冷眼,进行言语侮辱或者人身攻击,而政府往往对此视而不见。虽然这些瓜拉尼人也是传染病的受害者,那些患病的瓜拉尼村落甚至全村全村地病死,但失去亲人的东岸居民可不会换位思考,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些瓜拉尼人是“不详”的,给自己带来了灾难,因此需要驱逐他们。瓜拉尼人的处境,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大幅度恶化了! 六月初,地区行署卫生局的工作人员在走遍大荒农场、灌木农场后,发现此次猩红热没在其他地方爆发,这让大家松了一口气。现在这两座农场内的人口越来越多,其中老人和小孩的数量也增加地很快。麻疹、天花、猩红热和白喉之类反复在东岸发作的流行病虽然对成年人来说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麻烦,但一旦在体弱的儿童中大肆流行,很显然会导致东岸新生儿的大量夭折。近些年来,东岸共和国各县乡的婴幼儿夭折率居高不下,未尝没有这些反复发作、折磨地东岸人的疾病的一份“功劳”。 在这些可怕的疾病中,除了天花可以依靠牛痘等稍稍抑制(效果其实也不太显著)一下以外,其余疾病往往令人束手无策,东岸每年有大量的新生儿无法摆脱各类疾病的折磨而死去。尤其是那些人口相对较多、污染程度相对更严重、人口流动相对更频繁的老定居点,疾病发病率相当高,婴幼儿大批死亡。 而每当出现发病症状的时候,巡警们往往如临大敌,将发病人及其家属严格限制在自己的房屋内,以尽量减少传染的可能。当然以上也就是他们所能做的极限了,东岸政府对疾病、病菌的研究还很肤浅——他们甚至连一台高倍率的医用显微镜都没有,各种针对性药物的研发也进展缓慢,这些都是导致疾病多发且致死率偏高的原因所在。 好在东岸还是地广人稀的新大陆地区呢,若是在人烟稠密的旧大陆,一次大规模流行病往往就能让一个城市元气大伤。在这个年代的记录中,死亡人数在几万乃至十几万的地区流行病(传播范围极小,但死亡率很高)比比皆是,东岸每次爆发流行病只有区区几十最多数百的死亡人数,已经充分说明政府运转高效,措施应对得力了。 1649年6月20日,西岭地区行署解除了隔离令,宣告此次猩红热未及大规模爆发便被扑灭于萌芽状态。与此同时,西大荒地区广泛播种的“先锋1649”大豆也获得了大丰收,上到农场经营者、下至普通农业雇工们,全都喜气洋洋。 此次事件还有一个意外的副作用。那就是东岸居民对瓜拉尼人的容忍度大幅降低,他们开始排斥瓜拉尼人进入东岸共和国的领地内定居或寻找工作机会,基层的东岸民兵、巡警甚至普通村民都对瓜拉尼人横眉冷眼,进行言语侮辱或者人身攻击,而政府往往对此视而不见。虽然这些瓜拉尼人也是传染病的受害者,那些患病的瓜拉尼村落甚至全村全村地病死,但失去亲人的东岸居民可不会换位思考,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些瓜拉尼人是“不详”的,给自己带来了灾难,因此需要驱逐他们。瓜拉尼人的处境,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大幅度恶化了! 六月初,地区行署卫生局的工作人员在走遍大荒农场、灌木农场后,发现此次猩红热没在其他地方爆发,这让大家松了一口气。现在这两座农场内的人口越来越多,其中老人和小孩的数量也增加地很快。麻疹、天花、猩红热和白喉之类反复在东岸发作的流行病虽然对成年人来说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麻烦,但一旦在体弱的儿童中大肆流行,很显然会导致东岸新生儿的大量夭折。近些年来,东岸共和国各县乡的婴幼儿夭折率居高不下,未尝没有这些反复发作、折磨地东岸人的疾病的一份“功劳”。 在这些可怕的疾病中,除了天花可以依靠牛痘等稍稍抑制(效果其实也不太显著)一下以外,其余疾病往往令人束手无策,东岸每年有大量的新生儿无法摆脱各类疾病的折磨而死去。尤其是那些人口相对较多、污染程度相对更严重、人口流动相对更频繁的老定居点,疾病发病率相当高,婴幼儿大批死亡。 而每当出现发病症状的时候,巡警们往往如临大敌,将发病人及其家属严格限制在自己的房屋内,以尽量减少传染的可能。当然以上也就是他们所能做的极限了,东岸政府对疾病、病菌的研究还很肤浅——他们甚至连一台高倍率的医用显微镜都没有,各种针对性药物的研发也进展缓慢,这些都是导致疾病多发且致死率偏高的原因所在。 好在东岸还是地广人稀的新大陆地区呢,若是在人烟稠密的旧大陆,一次大规模流行病往往就能让一个城市元气大伤。在这个年代的记录中,死亡人数在几万乃至十几万的地区流行病(传播范围极小,但死亡率很高)比比皆是,东岸每次爆发流行病只有区区几十最多数百的死亡人数,已经充分说明政府运转高效,措施应对得力了。 1649年6月20日,西岭地区行署解除了隔离令,宣告此次猩红热未及大规模爆发便被扑灭于萌芽状态。与此同时,西大荒地区广泛播种的“先锋1649”大豆也获得了大丰收,上到农场经营者、下至普通农业雇工们,全都喜气洋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公会(四) 裴钦将擦拭完军刀的鲜红手帕扔在了地上,然后看着被麾下士兵们俘虏的一群克兰迪人,心中满是烦躁。克兰迪人真是多啊,怎么杀都杀不完。 如今主力部队已经从科尔多瓦返回,撤到了圣菲一带休整,顺便等待本土挤出来的船只过来将战利品通通运回。科尔多瓦是1573年就建立的城市,人口众多、商业繁荣,是沟通拉普拉塔与秘鲁、智利之间的交通要道。在与东岸人全面开战之前,西班牙人甚至还在通过科尔多瓦向圣菲转运银条,然后用船运回国内,以避开加勒比海上众多盯着西班牙宝船队的贪婪海盗们。 除了商业繁荣外,圣菲还出产优质小麦、水果以及牛皮,物产之丰冠绝整个图库曼省,甚至还超越了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历史最悠久的殖民点圣地亚哥?德尔?艾斯特罗城。如此殷富的城池,在被六千余虎狼般的东岸士兵攻破后,历年积蓄的财富顿时一扫而空,再也不复以往远近闻名的繁华。 虽然东岸与西班牙之间签署的和平协议中,曾经明确指出东岸政府应当如数发还战争中非法获取的西班牙平民或商人的财物。但双方都知道,这一条根本没有认真执行起来的可能,你见过谁会把已经吞下肚子的肥肉再吐出来的?更何况,大家都知道这条协议其实只是个障眼法,其真正的含义是东岸人以发还战争中掠取的物资为名义,向西班牙王国政府输出大量武器和军资,以作为获取乌拉圭河以东地区领土的补偿。因此,西班牙人注定是别想从东岸这群丘八的手里要回本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了。 再说了,如今克兰迪人在拉普拉塔的大部分地区都掀起了规模浩大的起义,大批白人定居者被驱逐或杀戮。如今这些逃窜到图库曼、库约两省的西班牙农场主、牧场主以及普通农夫,若想再回到属于自己的土地上,那么首先就必须剿灭这股声势浩大的克兰迪起义军。而在西班牙陆军力量已被严重削弱的今天,这件事情不借助东岸人的力量显然是不可能办到的,这其实也是西班牙王国政府不惜让出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众多利权的原因所在。与富饶的拉普拉塔相比,南巴塔哥尼亚那种苦寒之地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这样一来,有求于东岸的西班牙人显然也就无法张口索回自己的财物了。 不过说到剿灭克兰迪起义军一事,东岸人确实也没有磨洋工,他们在西班牙人的催促下,以坚决而有力的军事行动肃清了活跃在科尔多瓦附近的几支克兰迪义军,然后接引部分从胡胡伊南下的西班牙陆军,一同向克兰迪人碾压而去。 而在中部地区,留守的裴钦也接到了上级交代的剿灭克兰迪义军的指令。他在设宴捕杀了数十名克兰迪起义首领后,又派遣麾下士兵迅速击溃、俘虏了数千名克兰迪起义士兵。这些人在签署了保证协议后,全部被东岸人用船运往了南非、新华夏和澳洲殖民地,作为当地拓荒的先锋队。 做完这些后,最近一段时间,裴钦发现上级的命令口风有所改变,因此他便果断减少了部队的出击频率,同时对克兰迪人尽量以驱赶为主,取代以前斩尽杀绝的策略。而恰好克兰迪人此时也被整条战线上八千余东岸官兵的霹雳手段吓破了胆,一些中小型起义军组织在残酷的杀戮面前终于能够听得进去东岸人的“劝诫”了,他们带着队伍和部分牛羊,在东岸骑兵的指引下兵分三路: 一路南下前往布兰卡港外围地带,那里偏僻荒凉,平日里几乎看不到西班牙人的身影,用来安置一些起义军及其家眷还不成问题,同时这些人或许还能为东岸政府提供一些急缺的劳动力;第二路向东越过巴拉那河,躲进乌拉圭河西岸沼泽、森林密布的地带,这里地形复杂,西班牙人很难剿灭他们,便于其发展壮大。 以上这两路都有一个共同的好处,那就是背靠东岸人的支持,便于他们长期坚持下去。而除了这两路以外,第三路就是举族前往目前尚控制在东岸执委会近卫学兵团手里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港,他们将在那里等待东岸前往东方的船只,移居到东岸殖民地去重新开始。 随着东岸军队清剿行动的深入,以及越来越多的西班牙火枪手被从智利、秘鲁调来拉普拉塔,克兰迪起义军的生存空间被大幅度压缩,人数也从顶峰时期的二十余万人(历史上17世纪五十年代爆发的克兰迪起义最多时卷入了约五十万人,后基本被西班牙人调集兵力杀戮殆尽)下降到了现在的不足十万人。而且在强硬分子纷纷被杀以后,残存的克兰迪起义军基本都已经是惊弓之鸟,这个时候他们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态度也开始软化,越来越多的人打算听从他们以前的幕后支持者东岸人的指示,兵分三路前往各处。 至于剩下的那些好话说尽仍然决意坚持留在拉普拉塔的克兰迪起义军,东岸人则只能对不起他们了,一旦逮到立刻往死里打,因为现在这些克兰迪死硬分子是连东岸人也彻底恨上了,对他们而言,东岸人、西班牙人都是敌人,都是帝国主义,都是必须打击的对象。 裴钦所部数百名士兵上个星期就击溃了这么一股克兰迪义军,这些饿昏了头的克兰迪人竟然想要袭击东岸的西进兵站以夺取食物和补给。结果这群只会抢劫、不事生产的劫匪们在遭到排枪齐射、大炮猛轰后,立刻崩溃了,然后被数百名东岸士兵抓了俘虏。 对于这些人,裴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关押吧,你还得管饭;若是杀了吧,也怪可惜的;交给西班牙人?那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如今战争已经结束,按照双方约定的撤军计划,西进兵站必须在6月15日之前移交给西班牙人;圣菲和科连特斯必须在八月底之前移交给西班牙人;最迟11月10日之前,布宜诺斯艾利斯也将移交给西班牙王国;而1649年12月31日前,东岸共和国将撤离最后一名滞留在西班牙王国境内的士兵,拉普拉塔全境和平移交给西班牙王国。 撤军日期越来越临近,裴钦面对俘虏的这一千七八百名克兰迪人也犯了难,就在他打算将这批人全部驱散后——反正这些以后也是西班牙人的麻烦——本土陆军部最新的命令到了,命令他派人将这批俘虏送到后方的圣菲港,然后由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集中输运到南巴塔哥尼亚的兴南港,交由南铁公司处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克兰迪人将在南铁公司护路队士兵们的监督下,用自己的双手为他们修筑公路和铁路,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从4月12日东岸与西班牙军队合流对付克兰迪人以来,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有超过五万名克兰迪人在总数还不到一万一千人的两国军队的联合绞杀下覆灭。这些人里起码有五分之一被东岸人运回了国内的铁矿、煤矿、建筑工地(铁路、公路、城镇)、林场,担任几乎没有自由的奴隶工人。而依照东岸政府对原住民一贯的残酷政策,这些人几乎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他们和那些建筑材料、建筑工具一样,都是一些消耗品而已。 至于那些被东岸人吓破了胆而主动投诚过来的克兰迪义军,下场则要好许多。他们有的到南边布兰卡港一带定居,有的到乌拉圭河西岸人迹罕至的森林沼泽边缘定居,另外还有到东岸海外殖民地重新开始的(这些人过个几年后都能获得殖民地居民身份,他们的后代甚至还能获得东岸国籍,当然户口是落在了海外殖民地),虽然生活依旧艰辛,但总比那些被安排到黑煤窑内干活干到死的同袍们要好很多,那样的生活和在西班牙人手下时有什么区别? 6月下旬,裴钦带着西进兵站最后一批物资和人员抵达了圣菲港。而在他们走后,从科尔多瓦方向过来的秘鲁印第安士兵立刻接管了这里。这一事件标明,西班牙人在努力一番(同时也有东岸人遵守条约“鼎力”相助)后,终于粗粗恢复了拉普拉塔西北部的秩序。曾经几乎朝不保夕的科尔多瓦、图库曼、萨尔塔、拉里奥哈、胡胡伊、门多萨、圣胡安等两省近十座城市,终于在来势汹汹的东岸陆军以及声势惊人的克兰迪起义军面前大部获得了保全。不光如此,他们现在还通过从秘鲁、智利调遣过来的大量火枪手和骑兵,以及动员起来的白人、梅斯蒂索人(白人和土著混血)民兵的协助,平定了拉普拉塔西北部乡间的局势。 对他们来说,拉普拉塔别的地区处于混乱之中不是什么大事,库约、图库曼以及巴拉圭这三个省才是整个拉普拉塔的精华,这些地方的秩序维持住了,拉普拉塔就还能东山再起,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对于这些人,裴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关押吧,你还得管饭;若是杀了吧,也怪可惜的;交给西班牙人?那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如今战争已经结束,按照双方约定的撤军计划,西进兵站必须在6月15日之前移交给西班牙人;圣菲和科连特斯必须在八月底之前移交给西班牙人;最迟11月10日之前,布宜诺斯艾利斯也将移交给西班牙王国;而1649年12月31日前,东岸共和国将撤离最后一名滞留在西班牙王国境内的士兵,拉普拉塔全境和平移交给西班牙王国。 撤军日期越来越临近,裴钦面对俘虏的这一千七八百名克兰迪人也犯了难,就在他打算将这批人全部驱散后——反正这些以后也是西班牙人的麻烦——本土陆军部最新的命令到了,命令他派人将这批俘虏送到后方的圣菲港,然后由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集中输运到南巴塔哥尼亚的兴南港,交由南铁公司处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克兰迪人将在南铁公司护路队士兵们的监督下,用自己的双手为他们修筑公路和铁路,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从4月12日东岸与西班牙军队合流对付克兰迪人以来,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有超过五万名克兰迪人在总数还不到一万一千人的两国军队的联合绞杀下覆灭。这些人里起码有五分之一被东岸人运回了国内的铁矿、煤矿、建筑工地(铁路、公路、城镇)、林场,担任几乎没有自由的奴隶工人。而依照东岸政府对原住民一贯的残酷政策,这些人几乎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他们和那些建筑材料、建筑工具一样,都是一些消耗品而已。 至于那些被东岸人吓破了胆而主动投诚过来的克兰迪义军,下场则要好许多。他们有的到南边布兰卡港一带定居,有的到乌拉圭河西岸人迹罕至的森林沼泽边缘定居,另外还有到东岸海外殖民地重新开始的(这些人过个几年后都能获得殖民地居民身份,他们的后代甚至还能获得东岸国籍,当然户口是落在了海外殖民地),虽然生活依旧艰辛,但总比那些被安排到黑煤窑内干活干到死的同袍们要好很多,那样的生活和在西班牙人手下时有什么区别?那样的生活和在西班牙人手下时有什么区别? 对他们来说,拉普拉塔别的地区处于混乱之中不是什么大事,库约、图库曼以及巴拉圭这三个省才是整个拉普拉塔的精华,这些地方的秩序维持住了,拉普拉塔就还能东山再起,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公会(五) 劳尔?布拉沃男爵走进了略显残破的圣菲港,这座关键的港口城市目前仍处于东岸陆军的控制之中。他们的最高长官江志清少校已经不在这里了,据说这个残忍而又狡诈的男人已经赶回东岸本土接受上级授勋了,目前这里归一位叫安达十五的军官接管。他带着部分东岸正规陆军以及一千名民兵(东方县民兵大队)在这里维持秩序,兼且转运物资——这些物资在布拉沃男爵看来都是西班牙王国的财产,东岸人无耻占有了它们。 想归这么想,但作为一名日渐合格的外交官,布拉沃男爵明白这句话他是永远也无法说出口的。其实说出口也没有任何作用,除了让双方都有些尴尬外,他根本不觉得那些粗鄙无文的异教徒士兵们会将这些财物发还给西班牙人,他也从不觉得西班牙王国能够有力约束这些仍然滞留在西班牙王国国土上耀武扬威的异国官兵。唉,真是丧权辱国啊,竟然要向东岸人这种侵略者借兵剿灭克兰迪人叛乱,这还是骄傲的西班牙王国吗?每每想到这里,布拉沃男爵就不由得黯然神伤。 “先生,隔离期已经结束,东岸人已经将他们放出来了。”布拉沃男爵的堂兄、来自利马的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男爵的管家吉尔伯托走到劳尔身前,低声提醒道。 布拉沃男爵闻言看向城外一角的一处木质栅栏内,只见一大群身着各色服饰的白人男女走了出来。他们中的很多人被强制剃了短发,在经历了十五天的检疫隔离期后,此时一个个双眼迷茫,不知道该往何处。 东岸人现在对疾病异常小心,因此,即便这些男男女女都是西班牙王国的子民,圣菲港也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但是他们依然强制要求这些从旧大陆漂洋过海而来的可怜人接受卫生检疫,而西班牙人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这些人都是西班牙王国政府从欧洲搞来的一批移民,以充实西班牙王国在拉普拉塔的领土。西班牙人此时算是明白了,没有足够的人口他们就无法抵御东岸人的逐步蚕食。他们需要人生产食物、需要人修建城市和堡垒、需要人来为他们当兵打仗,因此,他们自从多年前那几次失败的移民后,此刻再度克服困难,开启了往拉普拉塔的新一波移民。 和以前有所区别的是,这次的移民挑选都有相当条件。首先是这些人必须都是经宗教审判所核实过的虔诚的主的信徒;其次是这些人必须都是无产者或生活艰难的有产者,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而与入侵者进行战斗。当然这首先需要西班牙政府在拉普拉塔进行地权改革,给这些新来的移民予以合法地产。像以往那种一堆无产者挤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给大农场主、大牧场主们打工的情况,这次是不会再出现了,因为事实证明在敌人面前,与农奴地位差不多的这些人是没有什么斗志的。 这次与东岸人的战争,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根基真的是被极大撼动了。首先是势不可挡的东岸军队,他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圣菲等地以优势的兵力、优势的炮火,让来自秘鲁的印第安士兵们知道了花儿为什么那样红。大量的牲畜、金钱、粮食、木材、皮革等财物被东岸人通过有组织的高效抢掠拿走,这导致西班牙人进行重新开发时缺乏一笔很大的启动资金。 其次是地方上蜂起的克兰迪起义军几乎肆虐了整个拉普拉塔长达两年时间,在这两年间,大量来自波西米亚、那不勒斯以及匈牙利的中南欧白人移民被杀戮(也有相当部分被东岸人通过各种手段弄走)。总而言之,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区顶峰时期多达两万(没有东岸的时空西班牙人此时在拉普拉塔只有不到三千白人居民)的居民现在已经锐减到了不足五千人,且多数已逃亡至巴拉圭、库约、图库曼三省。 这么点人显然是不够与东岸人进行抗衡的!劳尔?布拉沃男爵虽然不知道华夏东岸共和国此时的精确人口数字,但长期在东岸生活的他也大概有一点估计,即他认为此时东岸国的人口可能已不下二十万。更何况这是一个全民皆兵的可怕的异教徒国家,他们对万能的主毫无尊敬之情,他们训练出色,训练的频次甚至比王国最精锐的几个军团还要勤,他们在进攻时会用机械刻板的动作将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轰成渣。 因此,面对这样强大的国家和对手,西班牙人若想保住辽阔的拉普拉塔地区,那么就只有移民移民再移民,利用难得的和平时间,将拉普拉塔的人口先堆起来,然后再修建堡垒、训练民兵,以期能够在东岸人再一次入侵时不至于全无抵抗之力。毕竟,此时一个再白痴的人也都已经明白了,东岸人的胃口是永远填不满的,他们绝对不会满足于乌拉圭河以东地区的地盘,他们对巴塔哥尼亚、拉普拉塔大平原以及巴拉圭甚至智利,都与不可告人的野心。现在两国间签署的所谓和平协议,在很多西班牙人看来那只不过是一份休战协议书而已,双方之间的战争迟早会再度重启,除非西班牙人在领土方面做出重大让步,否则在不远的将来,战争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这次移民的费用由秘鲁总督区、新西班牙总督区和本土共同分摊,移民主要来自生活艰难、人口过剩的意大利以及奥地利境内未受战火蹂躏的地区。”吉尔伯托看着那些正在西班牙官员指挥下登上马车向西前进的移民们,说道:“拉普拉塔的大商人罗德里格斯家族已经从智利回来了,他们向新任的拉普拉塔将军瓦尔德斯捐献了二十万比索,作为移民费用,瓦尔德斯将军和古铁雷斯总督都对此大为赞赏,希望更多的商人站出来踊跃捐款,以缓解政府移民的财政困难。” “但是我听说这个狡猾的老头偷偷派他的儿子与东岸人进行了接触,并且在东岸青岛金融市场上购买了价值二十四万比索的南铁公司债券。见鬼,我甚至连这个公司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劳尔?布拉沃男爵恨恨地说道,“我甚至还听说,他准备说服一些人联合起来投资东岸南铁公司的股权,看来是铁了心地要两头下注了。” “他们是不可能与东岸人走到一起的。”吉尔伯托小心地说道,“他们家族在拉普拉塔拥有面积广阔的农场和牧场,东岸人是不允许其国内出现这样的大地产者的,那样会破坏他们的根基。罗德里格斯家族之所以这么做,无非还是想继续和东岸人做生意而已,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不过,尊敬的男爵阁下,我得说在这个艰难的时刻,与东岸人进行贸易以重建拉普拉塔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能极大地削减我们的成本。要知道,那些安家落户的物资从遥远的旧大陆运过来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还有……”布拉沃男爵继续补充说道,“国王陛下虽然下定决心往拉普拉塔移民,但我真的很怀疑他的热情究竟能够持续多久。我们现在还在和法兰西人进行着生死搏斗,每日里消费的金钱几乎无法计数。我真的很怀疑西印度事务院筹集到的这点可怜的费用到底能够支持移民多少,一万?两万?我无法确定,总之一切都糟透了。” 因此,面对这样强大的国家和对手,西班牙人若想保住辽阔的拉普拉塔地区,那么就只有移民移民再移民,利用难得的和平时间,将拉普拉塔的人口先堆起来,然后再修建堡垒、训练民兵,以期能够在东岸人再一次入侵时不至于全无抵抗之力。毕竟,此时一个再白痴的人也都已经明白了,东岸人的胃口是永远填不满的,他们绝对不会满足于乌拉圭河以东地区的地盘,他们对巴塔哥尼亚、拉普拉塔大平原以及巴拉圭甚至智利,都与不可告人的野心。现在两国间签署的所谓和平协议,在很多西班牙人看来那只不过是一份休战协议书而已,双方之间的战争迟早会再度重启,除非西班牙人在领土方面做出重大让步,否则在不远的将来,战争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这次移民的费用由秘鲁总督区、新西班牙总督区和本土共同分摊,移民主要来自生活艰难、人口过剩的意大利以及奥地利境内未受战火蹂躏的地区。”吉尔伯托看着那些正在西班牙官员指挥下登上马车向西前进的移民们,说道:“拉普拉塔的大商人罗德里格斯家族已经从智利回来了,他们向新任的拉普拉塔将军瓦尔德斯捐献了二十万比索,作为移民费用,瓦尔德斯将军和古铁雷斯总督都对此大为赞赏,希望更多的商人站出来踊跃捐款,以缓解政府移民的财政困难。” “但是我听说这个狡猾的老头偷偷派他的儿子与东岸人进行了接触,并且在东岸青岛金融市场上购买了价值二十四万比索的南铁公司债券。见鬼,我甚至连这个公司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劳尔?布拉沃男爵恨恨地说道,“我甚至还听说,他准备说服一些人联合起来投资东岸南铁公司的股权,看来是铁了心地要两头下注了。” “他们是不可能与东岸人走到一起的。”吉尔伯托小心地说道,“他们家族在拉普拉塔拥有面积广阔的农场和牧场,东岸人是不允许其国内出现这样的大地产者的,那样会破坏他们的根基。罗德里格斯家族之所以这么做,无非还是想继续和东岸人做生意而已,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不过,尊敬的男爵阁下,我得说在这个艰难的时刻,与东岸人进行贸易以重建拉普拉塔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能极大地削减我们的成本。要知道,那些安家落户的物资从遥远的旧大陆运过来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还有发展工厂、作坊所需的各类机械。”布拉沃男爵幽幽地补充道,“我们要在图库曼建立磨坊、酿酒厂、果干厂、奶酪厂等等一切的生活必须设施,这些都需要东岸人来提供。上帝,虽然向他们进口机械设备确实会省下很大一笔钱,但这真的会令我很不开心,因为这意味着这些黄皮肤的异教徒们对我们的优势越来越大了,这个认知让我很沮丧。” “还有……”布拉沃男爵继续补充说道,“国王陛下虽然下定决心往拉普拉塔移民,但我真的很怀疑他的热情究竟能够持续多久。我们现在还在和法兰西人进行着生死搏斗,每日里消费的金钱几乎无法计数。我真的很怀疑西印度事务院筹集到的这点可怜的费用到底能够支持移民多少,一万?两万?我无法确定,总之一切都糟透了。” 布拉沃男爵的话令众人一阵沉默。是啊,西班牙王国在拉普拉塔的力量真的是太弱小了,东岸人这个对手也委实太过强大。他们不知道双方之间的和平能够持续多久,也许等下一次开战时,东岸这个发展速度越来越快的国家的优势会越来越大。 想要平衡东岸人压在他们头顶的沉重压力,除了努力发展自身外,布拉沃男爵觉得似乎只有引进另外一个欧洲国家了,比如荷兰或英格兰。虽然西班牙王国政府与东岸人签订的和平协议中明确规定西班牙王国不得将拉普拉塔地区的领土或商业利益出售给除东岸共和国以外的第三国,但一旦咄咄逼人的东岸人将他们逼到墙角上,那么谁还管这个狗屁协议?反正如今东岸人这么显眼,对他们抱有疑虑的国家会越来越多,那么在旧大陆多宣扬一些东岸异教徒威胁论,关键时刻拉拢一些国家做盟友,总比自己独自和东岸人死磕要强很多。(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公共收入与财政(一) 阿尔瓦罗、阿尔瓦雷斯父子慢步徜徉在商城港(原科洛尼亚贸易城)的“人民大道”上。这条碎石铺就的宽阔道路是整座城市最宽阔、最繁华的一条道路,两侧坐落着许多风格几乎完全一样的砖瓦建筑,这里大部分是民居,少部分是政府机构及商业设施。 这座城市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区区两三百米的街道就将包括镇政府、物资库、百货商店以及民兵训练营在内的各种大小机构一网打尽。临街的民居也被居民们小小地改装了一下,一些手艺人开始在此营业,如裁缝铺、酿酒作坊、皮具加工作坊等等,不过他们的客源仅限于商城港本地三千余居民,算是标准的小农自然经济。 自从与西班牙人的战争于三年前开始后,商城港(当时叫科洛尼亚城)这座承担对拉普拉塔贸易窗口职能的城市就完全衰落了,褪去了笼罩于其身上十年之久的“商业”光环,再度回归了“农业”本色。码头上原本鳞次栉比的商栈、仓库也空了下来,他们的主人考虑到未来不甚明朗的商业形势,于是纷纷转手,将其低价出售给了东岸人。 此次阿尔瓦罗父子二人前来商城港,便是为了出售他们家族位于码头上的两座物资仓库,东岸国内最大的企业之一、国家储备粮库这个大型托拉斯将这座砖石砌就的仓库买了下来,用来扩大他们的粮库库容。 不过阿尔瓦罗父子出售了商城港的仓库,却不代表罗德里格斯家族完全退出了东岸的贸易圈子。相反,这个在战争爆发前就开始转移财产、战争期间更是举族前往圣地亚哥避难的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大胆判断东岸与西班牙之间的和平可能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此斥巨资在有“寸土寸金”之称的青岛港码头上买下了一块地皮,开始兴建自己的商栈,准备重新开张三年前就进行得如火如荼的跨国贸易,顺便讨好东岸经济贸易系统的文官们。 除此之外,他们还购买了20万元(24万比索)的南铁公司十年期债券,同时还将投资20万元认购南铁公司2的股权(目前尚待东岸政府审核批准),以示好东岸国内的军部势力。这个善于投机的无节操商人家族深知,只有同时讨好了东岸军政两方面,在这个国家内部做生意才能享受诸多便利。 “与东岸继续进行贸易是家族的既定政策。”已经是东岸的深秋了,阿尔瓦罗裹了裹一件精美呢绒大衣,朝跟在自己身边的长子阿尔瓦雷斯语重心长地说道。他的呢子大衣带着浓重的西班牙流行色彩,边缘也带了繁复的花边,看起来非常养眼。毫无疑问,这件衣服也许不是由东岸生产的,但其所用的原料基本都来自东岸。 想想也是,在西班牙王国坚持多年的限制殖民地工业的政策(他们以前甚至就连砖瓦都得从旧大陆进口)下,基本还处在农业社会之下,但商品经济和商业氛围却还算浓厚的智利、查尔卡斯、秘鲁等地基本无法抵挡东岸商品的入侵。即便西班牙王国政府严格限制殖民地与外界的贸易,但就像后世新大陆无法抵抗英国、荷兰的走私商品一样,他们也同样无法抵挡东岸的商品入侵,沦为东岸的原材料基地和商品倾销地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事实上即便是在东岸与西班牙进行战争的两三年时间内,双方之间的贸易也一直在通过巴西的葡萄牙人中转维持着,几乎从未中断,堪称贸易史上的奇葩。 “上帝从没想让罗德里格斯家族远离金钱。”阿尔瓦雷斯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用力点头说道:“尊敬的国王陛下对于加快拉普拉塔的发展非常上心,我从我的朋友胡里奥那里得知,西印度事务院秉承国王意志,准备将加泰罗尼亚地区那帮对国王犯下了罪行的人流放到拉普拉塔。这样一来,也许本地区的人口增长速度将远超我们的想象。我认为家族如果抓住机会的话,应当能够在这里面捞取足够的好处。” “国王最在意的永远不是拉普拉塔,而是查尔卡斯,我的儿子。”阿尔瓦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提醒道:“拉普拉塔存在的最大意义,其实就是充当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的屏障,那里是国王和众多大人物的钱袋子,另外荷兰人也极为关注(西班牙每年一半的美洲白银运往荷兰偿还债务本息)。开发拉普拉塔需要大量的投入,国王是拿不出这笔钱的,当然也许荷兰人或人可以提供如此海量的资金,但他们现在与东岸的关系如此密切,应当不会卷入如此不智的外交风险之中。所以,阿尔瓦雷斯,永远不要对拉普拉塔的发展抱有多大的不切实际的希望,这只会令你做出错误的判断,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拉普拉塔……”说到这里,阿尔瓦罗的语气中难免显现出了一丝无奈:“拉普拉塔将来注定将会成为东岸人崛起的根基。旧大陆的半岛人不明白这里的土地有多么肥沃,他们不种地,也从来没见过撒一把种子就能获得不错收成的好土地。现实总是很残酷,国王陛下统治拉普拉塔百余年了,但他的官员们甚至从来没对这片辽阔肥沃的土地进行过一次认真的勘探,他们对拉普拉塔的的了解甚至仅限于东岸公开出版的地理书籍,这真是耻辱。这些年来,有多少东岸人通过各种途径进入拉普拉塔各地绘制地图、勘察地貌?又有多少东岸人深入克兰迪人村落,了解他们的虚实?拉普拉塔这么多财富,又有几分被开发出来了,比如布兰卡港的盐漠,要不是东岸人大力开发,也许我们还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大一片上帝赐下的财富吧。只可惜主的子民没有珍惜,却让黄皮肤的异教徒捡得了这份便宜。” 阿尔瓦罗嘴里的布兰卡港已经被改名为盐城港,基本范围就是从东岸人从原本占据的地盘(港口码头、城区以及内陆的部分盐沼)向外延伸一炮之地,目前已由双方官员共同见证划定边界。东岸政府为了此次划界也煞费苦心,北方兵工厂花费巨大代价,费了无数炮坯,终于铸造出了一门18磅长管加农炮。这门射程达到了惊人的1980米的重炮几乎让前来划界的西班牙官员惊呆了,也让东岸盐城港的范围比西班牙人预想中大了不少,将大盐沼附近的几个小盐湖也囊括了进去。 今年政府往盐城港迁移了大约一千余名百姓,接下来可能还将有数百名斯拉夫妇女继续前往那里定居,可谓是下了血本。而这座坐在金山上的港口城市也不负众望,从1月份开始就获得了盈利:附近渔场的无须鳕、滑柔鱼,以及内陆盐漠大量出产的粗盐、精盐都成了本地出口的拳头商品。 东岸人对于发展制盐产业的愿望是极为迫切的,他们不但从荷兰、法国挖来了许多盐场技工,同时也从大明搜罗了一些盐场工人,然后大力改进制盐技术,将东岸出产的精盐成本降低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这些盐除了供本地使用外,还凭借价廉物美的特性逐步进入了多雨不易晒盐的巴西市场,将那里的荷兰盐挤了出去,获得了相当的利益。而现在,东岸盐又开始向拉普拉塔和智利进军,比如南铁公司在前阵子就刚刚订购了相当数量的粗盐,准备运到阿劳坎港,一部分用来腌制竹荚鱼,一部分则用来向阿劳坎人和西班牙人出售。 这些来自东岸的“走私盐”毫无疑问比智利地区目前广泛食用的劣质秘鲁盐要强很多了,不但质量好卖相好,就连价格也很便宜,如果不考虑当地既得利益阶层的干扰因素的话,一统智利盐业市场简直轻而易举。而相信等两洋铁路正式开通后,随着运输成本的降低,东岸盐的性价比优势会越来越突出,将来进入查尔卡斯、秘鲁等地区将不再是梦想。 每个实地去过盐漠的西班牙官员回来后都摇头叹气,感叹国王失去了一份巨大的财富,异教徒捡到了一个大金矿。而后来,甚至有听闻此事的荷兰商人前往盐沼附近探查,他们也想知道自己的商品(委内瑞拉附近的盐湖出产)为何会被挤出了巴西市场。。。。。。 阿尔瓦罗嘴里的布兰卡港已经被改名为盐城港,基本范围就是从东岸人从原本占据的地盘(港口码头、城区以及内陆的部分盐沼)向外延伸一炮之地,目前已由双方官员共同见证划定边界。东岸政府为了此次划界也煞费苦心,北方兵工厂花费巨大代价,费了无数炮坯,终于铸造出了一门18磅长管加农炮。这门射程达到了惊人的1980米的重炮几乎让前来划界的西班牙官员惊呆了,也让东岸盐城港的范围比西班牙人预想中大了不少,将大盐沼附近的几个小盐湖也囊括了进去。 今年政府往盐城港迁移了大约一千余名百姓,接下来可能还将有数百名斯拉夫妇女继续前往那里定居,可谓是下了血本。而这座坐在金山上的港口城市也不负众望,从1月份开始就获得了盈利:附近渔场的无须鳕、滑柔鱼,以及内陆盐漠大量出产的粗盐、精盐都成了本地出口的拳头商品。 东岸人对于发展制盐产业的愿望是极为迫切的,他们不但从荷兰、法国挖来了许多盐场技工,同时也从大明搜罗了一些盐场工人,然后大力改进制盐技术,将东岸出产的精盐成本降低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这些盐除了供本地使用外,还凭借价廉物美的特性逐步进入了多雨不易晒盐的巴西市场,将那里的荷兰盐挤了出去,获得了相当的利益。而现在,东岸盐又开始向拉普拉塔和智利进军,比如南铁公司在前阵子就刚刚订购了相当数量的粗盐,准备运到阿劳坎港,一部分用来腌制竹荚鱼,一部分则用来向阿劳坎人和西班牙人出售。 这些来自东岸的“走私盐”毫无疑问比智利地区目前广泛食用的劣质秘鲁盐要强很多了,不但质量好卖相好,就连价格也很便宜,如果不考虑当地既得利益阶层的干扰因素的话,一统智利盐业市场简直轻而易举。而相信等两洋铁路正式开通后,随着运输成本的降低,东岸盐的性价比优势会越来越突出,将来进入查尔卡斯、秘鲁等地区将不再是梦想。 每个实地去过盐漠的西班牙官员回来后都摇头叹气,感叹国王失去了一份巨大的财富,异教徒捡到了一个大金矿。而后来,甚至有听闻此事的荷兰商人前往盐沼附近探查,他们也想知道自己的商品(委内瑞拉附近的盐湖出产)为何会被挤出了巴西市场。 “国王应该不会放任拉普拉塔被异教徒夺去的。”年轻的阿尔瓦雷斯不认同父亲的意见,继续说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国王有意在拉普拉塔组建新的军队,包括一个绅士团(以半岛人和土生白人为主)、一个梅斯蒂索团(混血白人为主)、两个克兰迪团(以归附西班牙人统治的克兰迪人为主)和一个高乔骑兵营,总兵力将超过五千人。这些士兵将接受严格的训练,其频率可能会超过原先拉普拉塔步兵团的程度,总之,国王已经注意到这里了,异教徒不会得逞的。” “是吗?”阿尔瓦罗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不愿和他争辩,摇摇头继续向前走了。他的行程很匆忙,处理完商城港这边的事情后,他就得乘船赶往青岛港,与南铁公司派驻这里的办事处商谈东岸商品智利地区销售代理权的问题。这也是一块肥肉,罗德里格斯家族可得攥紧在手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公共收入与财政(二) 1649年3月31日,青州府乐安县高家港盐场。烟台守备司令、陆军上尉李文长正带着一批人清理着堆放满地的货物。幸好现在不是多雨季节,不然这满地的火药桶、铅弹、空心铁蛋、箭矢、铁矛头、皮甲、枪支零部件可就要遭受损坏了,担任高家港兵站总站长的李文长说不定也要在脾气不好的茅德胜茅总指挥那里吃一番挂落。在这个与满清进行大战的当口,就连黑水地区最高长官邵树德邵队长似乎都有意亲征,李文长可不敢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整场战事功亏一篑,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今年已经是他在山东的第五年,和他差不多同期来的陆军第102连连长萧曦及所部近两百名官兵,已经奉调返回本土。这些在远东赚饱了钱的丘八们归心似箭,急欲带着战利品回去与家人们分享,然后买上十头八头牛、几十只羊,再打一口井,装修下家里的房子,从此过上以前不敢想象的幸福生活。 取代102连的是陆军第103连龙旭部(上一卷第411章,与邵树德同来),这又是一个预备役连,全连240名官兵几乎就是一群绿着眼睛的饿狼,目前已经在茅总指挥麾下战斗,随时准备大捞特捞一把。 萧曦走了,李文长感觉再过七八个月,自己返回本土的大限差不多也就要到了。考虑到自己在烟台混了这么些年也没混出啥名堂,身为守备司令、炮兵上尉,搂钱的速度远不及那几位步兵军头,因此就腆着脸向邵树德请来了出征济南府的机会,卯足着劲准备让济南府的清军地界天高三尺,顺便也混一把功劳,回去好升个官、授个勋啥的,以后无论是继续在军队里厮混还是转业到地方,都能有个更好的基础。 而此番邵树德交给李文长的任务便是到高家港盐场建立物资转运兵站,以全力保障茅德胜率领的步骑炮兵主力对济南府的攻略。前些日子,济州岛方向刚刚开来了十多艘中型渔船(150吨级)组成的船队,将一批军资和粮食送到了高家港盐场。此时盐场内的大部分盐丁均已在青州府溃灭,剩下的少许老弱病残在李文长带来的整整一个营(700多人)的南非八旗新军面前,立时就跪地请降了,然后被李文长充作了兵站内的夫子,专门负责卸载驳船上运回来的各种物资。 现在高家港盐场已经被来自东岸的七百名重甲步兵和约三千名军夫挤了个满满当当,这些人一面就近伐木立寨,稳固城防,同时也奉李文长的之令将附近的地主士绅清理了一番,狠狠搜罗了一大批米面猪羊回来,当然同时也“成功”地让附近数县的士绅们人人自危,然后开始结寨自保,同时与清军暗通款曲。黄衣贼若是胜利则罢,若是一旦显露出败迹,他们说不得就要响应“我大清”的号召,带领乡勇家丁们跳出来,扑到黄衣贼身上狠狠地撕咬一番,谁让你和那些流贼一样夺我家产来着?我可以抢泥腿子的,那是天然正义的,但你就是不能抢我的,那就是丧心病狂! 李文长当然不会理这些明朝士绅的想法,他只关心自己能筹集到多少物资粮饷,这些物资粮饷中自己又能按照战利品分配比例分享到多少。虽说这些士绅是不是敌人,他们的财产算不算战利品还存有一番疑问,但李文长是懒得管这些的,相信上级也不会在这上面跟他较真。在青州、济南多逼反一些士绅又能咋样,老子还能更名正言顺地夺人家产以充军资呢。 更何况,此刻在他手下混饭吃的那三千名新入役的军夫也就罢了,南非八旗新军第四营七百多名黑人步兵对此可是持双手欢迎态度的。他们从南非远渡重洋来到山东,难道是为了来旅游的么?虽说这里面有受宗主国召唤不得不前来服兵役的因素在,但未尝没有前来远东发一笔财以回去改善自己极端贫困的生活现状的心思在。 要知道,如今生活在南非西南部一带的黑八旗部落民们,可都是见识过东岸宗主国文明“神迹”的人,不似那一般无见识的野蛮人。再加上东岸人的经济殖民政策,他们的农产品商品化程度很高,整个社会的商品经济也较为发达,因此对于来自东岸的优质商品的渴求程度也非常高,但这一切都需要钱。因此,为东岸人来远东打仗,在履行服兵役义务的同时,顺便为自己积攒一些战利品,然后带回家去改善生活,那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与新大陆很多印第安居民们宁愿自己花光自己赚来的钱,而不顾家庭成员死活的态度来看,来自南非西开普省的这部分科萨黑人可谓是进步文明得太多了。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南美的印第安人尚处于石器时代,而南非的科萨人已经会打制铁器、铜器,会制陶,会种地(主要作物为高粱、花生、芝麻、西瓜),还会圈养牲畜、鞣制皮革,民间风气也较为淳朴好战。历史上若不是荷兰人的到来打断了科萨人的文明进程,他们的风气也不至于逐步退化到曼德拉时代那种熊样。 因此,抱着这么一番为自己敛财的心思在,高家港盐场兵站上下对于掠夺附近士绅的钱粮很热衷也就不足为奇了。尤其是那七百多名黑八旗重步兵,穿着全套铠甲的他们每每轻松击破连皮甲都没得几件的乡勇泥腿子的阻拦,打破士绅的寨子,将钱粮据为己有,然后把剩下的百姓一裹挟,等待返程的船只运回黑水地区屯田,轻松又愉快。 当然了,出外“打野食”只能算是自己的副业,他们的主业还是护卫好兵站的安全。毕竟驻守济南的勒克德浑等人也不是傻子,也许现在他们还没摸清东岸人的后勤基地设在哪里,但时间一长总会看出些许端倪,到了那时候,高家港盐场就不再是绝对安全的。一旦清军派出上万精锐悄然袭来,兵站内七百多战兵、三千名军夫在少许炮兵的护卫下,能坚守多久也是个问题呢。当然清军出动过万精锐潜袭高家港而不被人发觉的概率不高,特别是在东岸辎重部队络绎不绝地往来小清河(从济南流出,经高家港盐场北侧入海)两岸时,他们的是否具有孤军深入敌后的勇气也很值得质疑,但这终究是一个隐患,由不得李文长不重视。 茅德胜率领的主力部队战辅兵合计四五万人,每日里的物资消耗不是小数目。官兵或马骡需要的粮草还好说,关键时刻可以就地筹集部分,清军收缩得如此匆忙,根本来不及坚壁清野,靠打草谷总能顶一些时日;但那些诸如火药、箭矢、弹丸、枪管、装具、药品之类的消耗品可就无法就地筹集了,必须得靠后方运输。 尤其是那火药,极度依赖火炮作战的东岸部队每日里消耗的火药数量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前阵子青州城之战,就已经将烟台养马岛工坊去年夏秋时节积存下来的火药一扫而空,现在部队使用,都已经是从济州岛运来的了。若是后面战事迁延个大半年的话,东岸的火药供应能不能跟得上战斗所需还是个问题呢。毕竟现在东岸大军的作战规模是越来越大,再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可比。 现在茅总指挥的部队已经进抵济南外围,并且和清军发生了小规模交锋,但主力会战尚未进行。清军是兵力集结尚未完成,部分绿营主力仍陷在兖州府和东昌府,当初为了追剿榆园军兵力分散得厉害,哪想到现在形势变化得如此之快,黄衣贼的来势又如此之猛——青州城亦仅仅阻挡了他们十一天——如今短时间内要想将主力完全收回颇有些难度。这个时候,济南的勒克德浑也没那么讲究了,清军建制还算完成的四总兵麾下绿营是撤回来一营人马就往济南发一营人马,以在黄衣贼开始攻城之前尽量厚集兵力,那样主动权也将大增。 而东岸方面呢,则是兵力部署尚未完成。四五万大军按照各自战力划分好防区,规整好各自的部伍,同时协调好通讯联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里面事务繁杂、千头万绪,特别是在其中乌合之众占有相当比例的情况下,安顿好他们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 再者,东岸人手头现有的物资(主要是火炮用)已经不能再度支撑他们发起长时间的征战了,必须等后方的新补给送上来后,才能再度恢复之前战无不克的攻坚能力,否则手头的物资只够自保,用来打济南这一场会战级别的战役却是略显不足。目前,他们一边在附近搜罗船只和船夫(顺小清河前往高家港运输补给),一边就地构筑工事,为必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茅德胜率领的主力部队战辅兵合计四五万人,每日里的物资消耗不是小数目。官兵或马骡需要的粮草还好说,关键时刻可以就地筹集部分,清军收缩得如此匆忙,根本来不及坚壁清野,靠打草谷总能顶一些时日;但那些诸如火药、箭矢、弹丸、枪管、装具、药品之类的消耗品可就无法就地筹集了,必须得靠后方运输。 尤其是那火药,极度依赖火炮作战的东岸部队每日里消耗的火药数量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前阵子青州城之战,就已经将烟台养马岛工坊去年夏秋时节积存下来的火药一扫而空,现在部队使用,都已经是从济州岛运来的了。若是后面战事迁延个大半年的话,东岸的火药供应能不能跟得上战斗所需还是个问题呢。毕竟现在东岸大军的作战规模是越来越大,再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可比。 现在茅总指挥的部队已经进抵济南外围,并且和清军发生了小规模交锋,但主力会战尚未进行。清军是兵力集结尚未完成,部分绿营主力仍陷在兖州府和东昌府,当初为了追剿榆园军兵力分散得厉害,哪想到现在形势变化得如此之快,黄衣贼的来势又如此之猛——青州城亦仅仅阻挡了他们十一天——如今短时间内要想将主力完全收回颇有些难度。这个时候,济南的勒克德浑也没那么讲究了,清军建制还算完成的四总兵麾下绿营是撤回来一营人马就往济南发一营人马,以在黄衣贼开始攻城之前尽量厚集兵力,那样主动权也将大增。 而东岸方面呢,则是兵力部署尚未完成。四五万大军按照各自战力划分好防区,规整好各自的部伍,同时协调好通讯联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里面事务繁杂、千头万绪,特别是在其中乌合之众占有相当比例的情况下,安顿好他们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而东岸方面呢,则是兵力部署尚未完成。四五万大军按照各自战力划分好防区,规整好各自的部伍,同时协调好通讯联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里面事务繁杂、千头万绪,特别是在其中乌合之众占有相当比例的情况下,安顿好他们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而东岸方面呢,则是兵力部署尚未完成。四五万大军按照各自战力划分好防区,规整好各自的部伍,同时协调好通讯联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里面事务繁杂、千头万绪,特别是在其中乌合之众占有相当比例的情况下,安顿好他们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 再者,东岸人手头现有的物资(主要是火炮用)已经不能再度支撑他们发起长时间的征战了,必须等后方的新补给送上来后,才能再度恢复之前战无不克的攻坚能力,否则手头的物资只够自保,用来打济南这一场会战级别的战役却是略显不足。目前,他们一边在附近搜罗船只和船夫(顺小清河前往高家港运输补给),一边就地构筑工事,为必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前期准备工作。(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北宁(三) 就在邵树德趾高气昂地进入济南城的时候,两艘东岸探险船也正停泊在波斯湾沿岸一座新兴的港口城市——阿巴斯港的码头内。这座兴盛于1623年的港口城市目前随着贸易的持续扩大而日渐繁荣起来。 虽然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几年前结束了在阿巴斯港的生丝、棉布以及香料贸易,但这并没有影响到这座城市的繁荣。英国东印度公司迅速接替了荷兰人的角色,然后在苏拉特和阿巴斯之间展开了短途贸易,获利颇丰。 公允地说,如今的波斯在西方世界——尤其是哈布斯堡王朝、威尼斯、波兰和莫斯科等国——眼里,还是颇具价值的。自从帖木儿之后,饱受奥斯曼帝国军事压力的西方世界就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崛起于敌后的统治者。最初他们看中的是白羊王朝的乌宗?哈桑,波斯萨法维王朝崛起后,他们又派人来到了这里,与被奥斯曼人屡次欺凌的波斯结盟共抗土耳其人。 1569年,俄国使团抵达波斯,商议共同对抗土耳其人的事宜。这个使团给波斯第一次带来了来自西方的强大武器,而这正是土耳其人屡屡战胜波斯人的秘诀所在:30门火炮和4000枝火绳枪。 在此之后,波斯人也几次主动联络过西方世界,主要是威尼斯人和俄罗斯人,希望与这些国家一起发动针对奥斯曼帝国的攻势,以改善波斯被动的战略态势,但总是由于通讯不便或其他原因而未能成功。其中最有名的一次当属1586年波斯使节抵达莫斯科,向沙皇提出以达尔班达和巴库为酬谢,换取俄罗斯人从北面进攻土耳其人,但当时俄国境内正爆发叛乱,此事便作罢。 总的来说,西方国家在过去的一百多年内与波斯萨法维王朝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交往,其间更是签订了许多具有攻守同盟性质的协议,但总是受限于各种困难而未能达成实质性的夹击土耳其人的战略目的。 相反,土耳其人依仗着自己在与西方常年战争中磨练出来的军队,以及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战术理念,屡屡在波斯西部边境获得胜利,夺取了现今伊拉克的两河流域(当时是波斯人生活的地区),并迫使波斯将首都一迁再迁,狼狈已极。 当然以上都是老黄历了。随着大航海时代的来临,葡萄牙人、荷兰人以及英国人先后来到波斯湾,其中葡萄牙人更是悍然占据了原臣服于波斯王国的霍尔木兹酋长国百年之久,他们随后还控制了周围包括巴林、马斯喀特在内的其他地区,驱逐了波斯及阿拉伯商人,垄断阿拉伯海贸易,嚣张不可一世。 西方船只的到来为波斯人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波斯人对他们带来的火枪和大炮尤其感兴趣,因为这能够为他们军队的战斗力提供加成。波斯人一直没有摆脱过奥斯曼人的阴影,东北的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也一直没有放弃过骚扰萨法维王朝的领土,此外他们还与莫卧儿王朝对坎大哈的归属存在着争议,因此波斯人对于强化陆军的战斗力一直非常上心,并将外国人带来的武器数量与他们能够带走的波斯最重要的商品——生丝——挂钩起来。 东岸人在同行的英国人的提醒下,自然也早早备足了一批精良的武器装备:两千枝火枪、五百把军刀、一百套全身铠甲、30门各型火炮以及少许配套的火药和炮弹。这些武器都是提供给波斯的精锐部队“格胡兰”的,这支军队与土耳其人的加尼沙里军团类似,以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奴隶兵为主,装备火枪大炮,战力强横,取代了以前的土库曼军事贵族(约掌握着八万骑兵),成为了萨法维王朝最为重要的一支武装力量。 吉文船长作为东岸的特派使节,在中间人、英国东印度公司商人史密斯先生的带领下,径直住到了阿巴斯港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商站内。他们没在商站内等多久,很快,商站内的仆人便传来了消息:他们前往首都伊斯法罕的请求被批准了,很快就会有人来陪同他们一同出发。另外,带来的武器质量很好,格胡兰的首领很满意,并给出了五千图曼(波斯货币单位,五千图曼约相当于45万东岸银元)的价格。按照规矩,这些费用将用生丝抵扣,他们离开的时候可以去码头上提走约70担(近似于100公斤)的生丝。 “价格竟然如此公道。”听到消息的史密斯先生惊讶地连嘴角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荷兰人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每担生丝的价格也要花费1920盾,否则他们根本别想从这里拿走任何一根生丝。上帝,五千图曼、70担的生丝,这个价格实在是太公道了,老实说,我们东印度公司都无法以这么低的价格拿货。看来,你们提供的那些武器的质量真不是随便吹嘘的,那帮红头巾的格胡兰们一定非常满意,这真是太令人羡慕了,你们很显然开了一个好头。” “感谢天尊,我们漂洋过海而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吉文船长嘴里喃喃念着,然后转身朝史密斯先生说道:“当然也感谢史密斯先生,正是您和您的水手们无私的协助,我们才得以来到了阿巴斯港这个神奇的地方。现在看来,我们又朝梦想更近了一步。放心吧,尊贵的史密斯先生,不管这次事情成不成,您以后都将成为东岸人的贵客,我们许诺给您的好处也将会一一兑现的。”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贵方的品行。”史密斯先生展颜一笑,然后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阿巴斯港原名古姆博隆,最初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1613年,萨法维王朝的法尔斯总督率军摧毁了葡萄牙人的堡垒,占领了这座港口城市,并在此基础上兴建了一座规模更大的堡垒。1623年,阿巴斯一世因为在英国舰队的帮助下夺取了霍尔木兹岛,因此下令扩建其堡垒,并将其升格为城市,改名阿巴斯港。 因此,阿巴斯港与其说是一座商业城市,其实其军事色彩也相当浓厚。城市内外驻扎了相当数量的军队,其中既有土库曼军事贵族的“旧军”(部落兵,以骑兵为主),也有相当于萨法维王朝中央军的“格胡兰”部队(以步兵、炮兵为主)。不过,这些和东岸人都没什么大的关系了,他们对于波斯没有领土方面的野心,只有商业方面的图谋。准确地说,是打算将东岸的商品出口到波斯,然后将波斯的生丝带回东岸本土,以支持罗洽纺织厂的生产。 波斯国土辽阔、人口众多,且又是一个典型的封建王朝,是东岸共和国良好的贸易对象。东岸本土大量剩余的纺织品、军火、金属器具可大量倾销至此——虽然很困难,因为任何一个正常国家都不会允许自己的白银大量外流,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同时波斯也能给东岸提供至关重要的纺织原料:生丝。 生丝在如今的东岸非常重要。在这个重商主义思想盛行的17世纪中叶,随着三十年战争的结束,各国间的贸易摩擦开始逐渐加剧。这其实倒并不是特意针对某个国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欧洲各国君主守财奴的习性发作,再加上工商业恢复后各国民族资本对驱逐外国商品的冲动,这一切都将使得东岸共和国的生意再没以前那么好做。 尤其是在各国都大搞特搞自己的纺织工业的当下,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耀眼的东岸纺织品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第一个遭到各个国家政府和民族资本家的双重排斥。贸易大战的脚步,其实离东岸人已经不太远了。 而为了应对这种可能出现的局面,东岸共和国政务院、纺织工业总局在近两年内已经未雨绸缪地采取了多种积极的政策。其中,丝织品(包括纯丝织品,以及各种丝棉、丝麻等混纺系列)的推出,是东岸纺织品扩大市场、巩固优势的一大杀招。 这种商品在市场上无任何同类竞争品,与当初英国人推出克瑟呢等新品一样,是市场的宠儿,尤其是其丝绸的噱头以及相对低廉的价格,多半能为东岸人提供较高的利润,也将是东岸共和国的纺织产业扛过漫长窒息的贸易竞争的重要武器。而这,其实也就是东岸人的船只不远万里来到波斯王国原因所在。 6月17日,吉文船长委任埃斯波西托上士暂管两艘探险船,然后带着数名随从以及由执委会签发的国书,在史密斯先生和土库曼骑兵的护卫下,向波斯萨法维王朝的首都——伊斯法罕行去。他将在那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请求与波斯王国之间展开全面的贸易。 因此,阿巴斯港与其说是一座商业城市,其实其军事色彩也相当浓厚。城市内外驻扎了相当数量的军队,其中既有土库曼军事贵族的“旧军”(部落兵,以骑兵为主),也有相当于萨法维王朝中央军的“格胡兰”部队(以步兵、炮兵为主)。不过,这些和东岸人都没什么大的关系了,他们对于波斯没有领土方面的野心,只有商业方面的图谋。准确地说,是打算将东岸的商品出口到波斯,然后将波斯的生丝带回东岸本土,以支持罗洽纺织厂的生产。 波斯国土辽阔、人口众多,且又是一个典型的封建王朝,是东岸共和国良好的贸易对象。东岸本土大量剩余的纺织品、军火、金属器具可大量倾销至此——虽然很困难,因为任何一个正常国家都不会允许自己的白银大量外流,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同时波斯也能给东岸提供至关重要的纺织原料:生丝。 生丝在如今的东岸非常重要。在这个重商主义思想盛行的17世纪中叶,随着三十年战争的结束,各国间的贸易摩擦开始逐渐加剧。这其实倒并不是特意针对某个国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欧洲各国君主守财奴的习性发作,再加上工商业恢复后各国民族资本对驱逐外国商品的冲动,这一切都将使得东岸共和国的生意再没以前那么好做。 尤其是在各国都大搞特搞自己的纺织工业的当下,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耀眼的东岸纺织品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第一个遭到各个国家政府和民族资本家的双重排斥。贸易大战的脚步,其实离东岸人已经不太远了。 而为了应对这种可能出现的局面,东岸共和国政务院、纺织工业总局在近两年内已经未雨绸缪地采取了多种积极的政策。其中,丝织品(包括纯丝织品,以及各种丝棉、丝麻等混纺系列)的推出,是东岸纺织品扩大市场、巩固优势的一大杀招。 这种商品在市场上无任何同类竞争品,与当初英国人推出克瑟呢等新品一样,是市场的宠儿,尤其是其丝绸的噱头以及相对低廉的价格,多半能为东岸人提供较高的利润,也将是东岸共和国的纺织产业扛过漫长窒息的贸易竞争的重要武器。而这,其实也就是东岸人的船只不远万里来到波斯王国原因所在。 6月17日,吉文船长委任埃斯波西托上士暂管两艘探险船,然后带着数名随从以及由执委会签发的国书,在史密斯先生和土库曼骑兵的护卫下,向波斯萨法维王朝的首都——伊斯法罕行去。他将在那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请求与波斯王国之间展开全面的贸易。6月17日,吉文船长委任埃斯波西托上士暂管两艘探险船,然后带着数名随从以及由执委会签发的国书,在史密斯先生和土库曼骑兵的护卫下,向波斯萨法维王朝的首都——伊斯法罕行去。他将在那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请求与波斯王国之间展开全面的贸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北宁(四) 1598年春,统治着萨法维王朝的阿巴斯一世决意迁都,将波斯王国的首都从西部的加兹温迁到中部地区的伊斯法罕,以摆脱奥斯曼人的兵锋威胁。从这一刻起,伊斯法罕这个地方性的城市一跃而为整个萨法维王朝的首都。 这座海拔1500多米的城市位于一座绿洲之中,东西两方均由高山阻隔,进可攻退可守。既免于首都直面奥斯曼人长驱直入的威胁,又紧密联系了中东部地区,无论是在东北用兵(对付乌兹别克人和莫卧儿王朝),还是南下攻击西方殖民者,都相当便利,堪称该国的地理中心城市。 阿巴斯一世迁都后,就开始大力经营伊斯法罕,以使其成为一个符合其身份的美丽城市。他从意大利、印度请来了众多的设计师和工匠,建成了著名的国王广场、国王清真寺、特鲁福拉清真寺以及阿里卡普宫,此外,他还从中国延请了约300名陶瓷工匠,为国王烧制瓷器和瓷砖(瓷砖主要是伊朗人自己的工艺)。比如,著名的国王清真寺就花费了不少于50万块精美的瓷砖,令人咋舌。 而为了发展伊斯法罕的商业,阿巴斯一世还强制以心灵手巧闻名的亚美尼亚人迁移到伊斯法罕近郊的新卓勒法定居,使其成为首都的卫星城,以繁荣首都的工商业。此外,阿巴斯一世还允许外国人自由地在伊斯法罕开设商站、工厂,建设居所,并允许他们继续信仰自己原本的宗教。在这种宽容的政策下,此时的伊斯法罕终于有了地区性国际城市的模样,印度人、花剌子模人、布哈拉人、土耳其人、俄罗斯人、英国人、荷兰人、法国人、威尼斯人、西班牙人、亚美尼亚人、格鲁吉亚人以及犹太人,形形色色的人种你都可以在这里看到。 此时吉文等人走进伊斯法罕宽阔笔直的街道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吉文船长骑在一匹波斯良马上,用骄傲的神情和略带挑剔的眼光,仔细审视着这座波斯王国的首都城市。嗯,城市街道很宽阔,且都是石板路,修建的时候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真是穷奢极欲的旧大陆君主啊;广场倒是很宏伟,超过东岸八个县城中的所有广场,不过,等首都东方县最新的胜利广场(为庆祝对西班牙自卫反击战的伟大胜利而修建)修成后,其规模应该不会输于这帮红头佬(因统治波斯的土库曼人惯裹红头巾而得名)的破广场。 虽然自己在脑海中不断地贬低着波斯王城的建设成就,但吉文心里明白,这是一座伟大、繁荣、富裕和文明的城市。也许其就现代化程度而言不如东岸的很多县城,但就建筑的精雕细琢以及历史文化底蕴而言,伊斯法罕完爆东岸的所有城市。东岸共和国,还是太年轻太缺少历史底蕴了啊。 “这座城市有100多座清真寺、几十所学院、200多处公共浴室、10处公墓,以及不少于1500个旅馆。”同行的史密斯先生已经来过几次伊斯法罕了,但他仍为这座伟大的城市而着迷,只听他继续介绍道:“请注意了,吉文先生,你现在所身处的,是一座有着60万人口的伟大城市。60万人口是什么概念?你见过吗?很多年前,也许是上个世纪,我的祖父经过那不勒斯时,当时那座拥有30万人口的城市就已经很让他震撼了,但那不勒斯这座当时欧洲人口最多的城市却只有现在伊斯法罕人口的一半……” “听起来,很令人向往。”吉文恭维了一句,然后便陷入了沉默。对东岸无比忠诚、对自己的事业无比热爱的航海学校第一届毕业生、海军少尉吉文船长的脑海中此时已经陷入了极度意淫,他幻想着自己在有生之年就能看到东岸也有人口几十万的超级大城市。那座城市美轮美奂,街道干净整洁,人们穿着体面的衣服,在工作之余信步徜徉在规模宏伟的广场上。广场上有一座巨大的纪念碑,镌刻着每一个为东岸崛起而做出贡献的人的名字。 两人又行了十多分钟,然后同行的土库曼军官将他们领到了一处圆顶建筑中,看起来像是东岸的国宾馆之类的建筑,不过内部陈设却比较奢华:精美的家具、松软的地毯、漂亮的灯饰以及耀眼的波斯挂毯。和这些装饰品比起来,只在墙壁上糊了一层石灰水的东岸国宾馆真是弱爆了。 史密斯先生看起来也是第一次入住这里,但他来往过多次波斯,显然经验很丰富了,因此安慰吉文不要过于着急,反正国书已经呈递上去,接下来波斯人肯定会找东岸人问话的。如果运气好的话,现任国王、年轻有为阿巴斯二世可能还会亲自接见吉文——当然这可能性略嫌低了一些,毕竟吉文并不是专业的外交官,而且他也仅仅是个海军少尉而已,波斯人的国王不太可能会屈尊见他。不过国王见不见都不影响大局了,只要他们答应东岸人想要的东西就行了。 就这样,从6月底抵达伊斯法罕后,吉文等人便在国宾馆内住了下来。波斯人也不限制他们的外出活动,因此,吉文便在“老司机”史密斯的带领下,在伊斯法罕城内吃喝玩乐了起来,顺便观察观察这里的风土人情,再考察一下市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潇洒愉快。 终于,7月9日,波斯人派了一名学者模样的官员来到国宾馆,用西班牙语正式与吉文本人(史密斯先生照例回避)谈起了正事。这名学者看着不像波斯人,而像是一名为阿巴斯二世服务的西方人,他首先询问了东岸共和国与奥斯曼帝国的关系。即便是远在中东、消息闭塞的伊斯法罕,关于新大陆的东岸人的消息亦随着亚美尼亚商人的流动而偶有流传,其中最多的自然是他们在奥斯曼帝国的种种事迹了。 说实话,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毕竟,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关系确实太过于密切了一些,而波斯萨法维王朝又与奥斯曼帝国是世仇,双方之间缔结的和平条约才刚刚过去没多久,互相之间仍存敌意是很寻常的事情。 吉文船长虽然不是专业的外交官,但也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此他只很含糊地表示东岸共和国在奥斯曼帝国境内开设有多个商站,有一定的商业联系,他也同样希望将商站开到波斯王国境内,增强双方之间的联系。 好在波斯人也没对吉文的回答多做计较,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意,因为现在在波斯做生意的荷兰、英国不照样在奥斯曼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因此,这位波斯学者很快就话锋一转,提出了东岸人是否可以向波斯王国提供大量优质武器甚至海军舰船? 这个问题倒是正中吉文的下怀,他此行的一大任务本来就是推销东岸的商品。既然他带来的那批武器装备入了波斯人的法眼,那么接下来的生意就好做了。如今随着欧洲三十年战争结束,东岸军工产业的出口数量开始下降,除克里米亚人、哥萨克以及奥斯曼人仍在持续购买之外,其他地区的销售基本已经陷于停滞。因此,能够在中东地区再度找到一个土豪级的大客户,对国内产能一直过剩的军工产业来说绝对是一个福音。 不过他们还提到了海军舰船?这个倒是有些困难了,盖因史密斯先生一直告诫吉文,东岸人若想参与到波斯这个大市场中来,就必须遵守英格兰人、荷兰人乃至葡萄牙人之间达成的默契,即任何一国向波斯出口两桅及以上船只时,都必须得到所有人的同意。史密斯先生把这形象地称做“文明国家一致原则”,并敦促大家厉行遵守。 这个约定其实很好理解,那就是限制波斯人的海上力量,这样远道而来的“文明国家”的商人们才能捞取更大的利益。比如,为了拉拢号称世界第一的英国海军(1588年打败了无敌舰队,波斯人亦有耳闻),1615年,阿巴斯一世下令:英国船只无论何时都可停靠在波斯任意港口;英国人和英国商品可以到达波斯境内任何地方;英国人和财物在波斯受到保护,他们可在波斯境内开办工厂,自由贸易、信仰自由;英国商品的关税是最低的,只有不到3。 这些优惠措施让英国东印度公司大为意动,他们选定了贾思克港作为自己在波斯的大本营,同时在伊斯法罕、设拉子、阿巴斯等地设立商务处,大力开展贸易。1616年11月,英国商船“詹姆士国王”号满载货物驶进了贾思克港,受到了波斯官员和阿巴斯一世本人的热烈欢迎。同时,阿巴斯一世还宣布英国船在贾思克完全免税,波斯每年为英国提供1000-3000担生丝,这又是一连串的优惠政策。在这种情况下,英国人终于下定决心,提供战舰协助波斯人占领了霍尔木兹这个被葡萄牙人占去了近百年时间的岛屿。 波斯人给予英国人如此重大的利益,无非是看中了对方的海上力量罢了。但英国人无论对方开出的条件多么优厚,至今仍然拒绝向其扩散造船技术,怕的就是以后被波斯人一脚踢开,再也享受不到任何特权利益。 因此,此时面对波斯人殷切的期望,吉文也只能含糊表示,自己没有授权,一切都还得请示国内。波斯学者在记下了这点后,又面无表情地与吉文船长商讨起了其他各方面的事情,当然主要限于商务方面。商谈到最后,对方明显不想在敷衍下去了,草草结束了与东岸人的商谈,允诺了每年向东岸提供最多300担生丝的配额,前提是东岸人正常向他们交付规定数量的陆军武器装备。 没有优惠税率,只允许在阿巴斯码头交易,也没有允许开厂的许可,更没有允许东岸人和东岸商品(军火除外)进入波斯境内,和英国人的特权简直天差地别,这一切都让吉文船长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被人轻视了。 奶奶个熊 1649年7月25日,当吉文船长返回阿巴斯港码头,并提走了属于自己的生丝,准备扬帆起航前往奥斯曼帝国的苏伊士港看看时,不由得暗自发狠:“也许下次得让驻新华港的海军第二舰队旗舰过来这边转悠一下,让这帮波斯土鳖们见识一下装备了66门火炮的强大战舰齐射时是什么模样。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嘴脸能稍稍有些改变!”这些优惠措施让英国东印度公司大为意动,他们选定了贾思克港作为自己在波斯的大本营,同时在伊斯法罕、设拉子、阿巴斯等地设立商务处,大力开展贸易。1616年11月,英国商船“詹姆士国王”号满载货物驶进了贾思克港,受到了波斯官员和阿巴斯一世本人的热烈欢迎。同时,阿巴斯一世还宣布英国船在贾思克完全免税,波斯每年为英国提供1000-3000担生丝,这又是一连串的优惠政策。在这种情况下,英国人终于下定决心,提供战舰协助波斯人占领了霍尔木兹这个被葡萄牙人占去了近百年时间的岛屿。。。。。。 波斯人给予英国人如此重大的利益,无非是看中了对方的海上力量罢了。但英国人无论对方开出的条件多么优厚,至今仍然拒绝向其扩散造船技术,怕的就是以后被波斯人一脚踢开,再也享受不到任何特权利益。 因此,此时面对波斯人殷切的期望,吉文也只能含糊表示,自己没有授权,一切都还得请示国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优先购买权与南非(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杜冲穿着一件笔挺的黑色呢子大衣,胯下是一匹毛色鲜亮的混血战马。马的体型很高大,差不多有150厘米了,在这个时代的远东真的算是高头大马了,但看得出来脾气相当不好,非马技娴熟之人不好驾驭,也许这就是这匹马被马政部门淘汰下来的原因所在,毕竟这种脾气暴躁不好伺候的马匹是无法成为一匹合格的战马的。 但杜冲却很喜欢这匹马,当初邵树德差人送过来时他一眼就相中了。作为身形甚伟的昂藏大汉,杜冲最喜欢这种性子暴烈的战马了,而且他一反传统没给这匹公马去势,整日里洋洋得意地骑来骑去,在众人面前显摆他的御马之术。 杜冲身为榆园军大渠首任复性(任七)麾下大头目之一,目前在东岸这边算是重要客卿了。无论是邵树德还是茅德胜,对其笼络都不遗余力。钱粮物资供给充足,同时还派人指导其整训部队,俨然将其当做仆从军里的一等营伍来看待。没办法,以东岸人目前乌七八糟的声望,也只能笼络这么一些土匪马贼了,正经官军非万不得已是很难投降的,既如此,不千金市马骨的话又怎么会有清军绿营前来归降呢? 而杜冲本人对东岸人的观感也还算不错,对东岸军队展示的先进武器和先进战法也颇为向往,尤其是那小二十门火炮齐射的壮观场景,直让一贯自诩勇武的杜冲也感到不寒而栗。那炮口里打出来的铁蛋是擦着必伤、中着立毙,任你身穿几套铠甲也无济于事,真真是非人力所能抗衡。也同样是在见识到了东岸陆军“铳炮犀利”、黑八旗步兵“果毅敢战”、色目骑兵“一往无前”的强悍战力后,原本在榆园军中颇有傲气的杜冲算是彻底折服了。 折服后的杜冲就像是那些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一样,疯狂地崇拜起了东岸的一切,他迷恋东岸陆军的土黄色军服(其实这只是预备役部队的制服,东岸本土士兵以穿上深蓝色军服为荣)、喜爱东岸制式的略带弧度的军刀、偏好穿着东岸制式的高筒马靴、喜爱腰间悬着一把1633型燧发手枪,言必称纪律、荣誉,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活脱脱一个东岸军人。 自己的首领如此,杜冲当初投东岸时带来的一千多骑兵(马驴骡都有,其中骡驴目前已替换给东岸军夫队,全军已全部换装为蒙古马或朝鲜矮马)及两千余步卒也有样学样。他们脱掉了自己五花八门的衣服——很多是抢来的,有的士兵甚至穿着花花绿绿的女人衣服——换上了简练实用的东岸土黄色军装,平日也不用东岸教官催促,经常第一个到校场站队列。 茅德胜在年初下大雪时曾突击视察仆从军各部,当时各部均无战斗任务,驻扎在青州府各县。茅德胜带着人马进入各部营伍后,下令列阵点名,结果杜冲所部步骑三千五百余披甲列阵速度虽然不是最快的,但人员缺额却是最少的(这个时节往往会有很多士兵请假外出),足见其部纪律管束之严。 榆园军出身的杜冲部纪律约束如此之严,却是令茅德胜大为惊奇。仔细一想,要想让一帮原本无甚纪律概念、也懒散惯了的榆园军武装蜕变成一支有纪律、有战力的营伍,却是需要全军上下付出极大努力的,也是最考验部队凝聚力和主官人格魅力的。杜冲能做到这一点,也不枉他是榆园军大渠首任复性所看重的人物,果真是有能力的。由此也可以看出,草莽之中确实埋没着相当的人才,只要给他们合适的机会,他们就一定能够一飞冲天。 杜冲此番将麾下两千多步卒交给设在章丘城外的大营指挥,然后带着一千多骑兵老弟兄和几封茅德胜写给张七、任七等榆园军魁首们的信件,悄悄离开了章丘县境,一路南下兖州府,寻找榆园军的踪迹。 如今黄衣贼气势汹汹,勒克德浑十二道金牌催逼散落各处的绿营部伍开始撤出战斗,向济南集结,这让一路上空旷了许多。原本杜冲还打算绕原路以避开清军大队呢,但在进入兖州府后,一路上但见零散小股清军,大队人马却很少遇见。即便遇到,也大可凭借机动力甩开他们。有时候士饱马腾之际,他还会下令突袭一些正处于行军之中的清军部伍,当然一般都是建制不完整的步营,以三百人上下居多。打这些软柿子,既能消灭鞑子有生力量,还能获取一些给养,何乐而不为呢。 兖州府他也老熟悉了,当年他就经常带手下儿郎来这里“晃悠”,最远一次甚至打到了费县。兖州府在山东本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因此地方上土匪、山贼多如牛毛,清廷委任的监察御史朱朗镕上奏“东省有名剧寇,动号万数贼众者五十余营”,其中约三分之一就出自兖州府。这些道上有名号的大当家的、寨主、渠首们,杜冲在任复性这种榆园军大佬手下厮混时也多多少少混了个脸熟,此番他带兵从济南府一路南下进入兖州府,也凭借着这层老关系获得了一些关键的补给。若不然,就凭他带着一千好几百骑兵还能奔袭敌后千里不成?说到底,兖州府对他来说终究不是“敌后”啊。而这,其实也是茅德胜派他来这里的原因。 如今东岸大军在济南外围次第展开,清军也开始厚集兵力,双方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值此关键时刻,茅德胜又怎么可能不去联络那些历史上坚决抗清十多年的以榆园军为首的地方武装呢?这些人别的不行,但胜在意志顽强,像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在清军兵力薄弱的后方搞一些事情还是很在行的。如今就是这么一个好时机,茅德胜将接受过一些东岸军事理念的杜冲派回去联络各派武装,最好能直接联系到他以前的老大任复性,让榆园军在敌后彻底闹起来,无论是攻打清军征集粮饷的队伍还是截断沟通南北的运河,都能让清军顾此失彼,然后一步步限于被动,最终导致败亡。 虽说前阵子榆园军在清军的大规模围剿中损失不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时兖州府、东昌府的清军绿营无心恋战,纷纷撤出围剿他们的战场,向济南集结。这个时候正是他们出来大闹天宫的大好时机啊,抢钱抢粮抢牲畜,然后裹挟一些百姓到自己的根据地内种地(史上榆园军的根据地被称为“贼田”,均位于地势险要或地形复杂之处),以夯实自己的根基。 原本留在兖州府主持剿匪军务的是清河北总兵孔希贵,这厮最初有小两万部众,在与东岸大军长期拉锯之后损失颇大,后被勒克德浑调往后方交与赖恼指挥,一边剿匪一边补充兵员,以便尽快恢复实力。只不过他才在兖州府打了几仗,找回一点胜利的感觉时,济南的急令却也到了:令他即刻撤出各交战区域,将人马集中起来开往泰安州待命。而等孔希贵带着主力人马吭哧吭哧抵达泰安州时,新的命令又到了:令其率部进驻章丘县南的长城岭既设营寨,与牛成虎部遥相呼应,威胁黄衣贼的侧翼。 这孔希贵一两万人马一撤,兖州府顿时空旷得可以跑马。原本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各路“好汉”纷纷冒出头来,四处活动,而地方上的士绅们也如丧考批,依依不舍地看着保护他们利益的“我大清”王师离去,然后拿着上头发下来的委任状办起了团练,誓与那些蟊贼武装们决一死战,保“我大清”后路不失。同时,他们还派人南下联络驻兵淮扬一带的固山额真准塔,请求其带兵北上,“肃清地方”,“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不过准塔目前被在长江口一带多次出没的黄衣贼舰船吸引了注意力,担心其再一次在南直隶境内登陆,因此对于山东士绅提出的请求暂时置之不理,而是谨守起了自己的门户。 杜冲带着一千多骑兵风驰电掣般地在兖州府境内跑马,一边打探张七、任七等人的消息,一边联络相熟的武装,避实就虚,放过守御严密的城寨,专挑软柿子捏。一边鼓舞这些土匪山贼的士气,一边快速进逼运河上的关键节点张秋镇,意图打掉这个清军转运物资粮饷的关键所在,让济南的清军主力粮饷不继。 兖州府境内的一些残余清军或地方团练原本对上那些所谓的“抗清义军”(实则是土匪)时还有信心比划两下的,但在一看到身着黄衣、头戴大盖帽的黄衣贼马队时(杜冲所部),大部分都当场失去了抵敌的勇气。色目骑兵的威名,在山东地面上可不是吹的,那是和满蒙八旗骑兵一场场血战杀出来的,虽然杜冲这支骑兵部队不是所谓的“真黄衣贼”,但远远一看谁特么知道真假啊。就跟当年辽东那些汉军旗一样,挂着辫子谁知道你是真鞑子还是假鞑子啊,远远压过来照样吓跑一堆一堆的明军。 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 原本留在兖州府主持剿匪军务的是清河北总兵孔希贵,这厮最初有小两万部众,在与东岸大军长期拉锯之后损失颇大,后被勒克德浑调往后方交与赖恼指挥,一边剿匪一边补充兵员,以便尽快恢复实力。只不过他才在兖州府打了几仗,找回一点胜利的感觉时,济南的急令却也到了:令他即刻撤出各交战区域,将人马集中起来开往泰安州待命。而等孔希贵带着主力人马吭哧吭哧抵达泰安州时,新的命令又到了:令其率部进驻章丘县南的长城岭既设营寨,与牛成虎部遥相呼应,威胁黄衣贼的侧翼。 这孔希贵一两万人马一撤,兖州府顿时空旷得可以跑马。原本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各路“好汉”纷纷冒出头来,四处活动,而地方上的士绅们也如丧考批,依依不舍地看着保护他们利益的“我大清”王师离去,然后拿着上头发下来的委任状办起了团练,誓与那些蟊贼武装们决一死战,保“我大清”后路不失。同时,他们还派人南下联络驻兵淮扬一带的固山额真准塔,请求其带兵北上,“肃清地方”,“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不过准塔目前被在长江口一带多次出没的黄衣贼舰船吸引了注意力,担心其再一次在南直隶境内登陆,因此对于山东士绅提出的请求暂时置之不理,而是谨守起了自己的门户。 杜冲带着一千多骑兵风驰电掣般地在兖州府境内跑马,一边打探张七、任七等人的消息,一边联络相熟的武装,避实就虚,放过守御严密的城寨,专挑软柿子捏。一边鼓舞这些土匪山贼的士气,一边快速进逼运河上的关键节点张秋镇,意图打掉这个清军转运物资粮饷的关键所在,让济南的清军主力粮饷不继。 兖州府境内的一些残余清军或地方团练原本对上那些所谓的“抗清义军”(实则是土匪)时还有信心比划两下的,但在一看到身着黄衣、头戴大盖帽的黄衣贼马队时(杜冲所部),大部分都当场失去了抵敌的勇气。色目骑兵的威名,在山东地面上可不是吹的,那是和满蒙八旗骑兵一场场血战杀出来的,虽然杜冲这支骑兵部队不是所谓的“真黄衣贼”,但远远一看谁特么知道真假啊。就跟当年辽东那些汉军旗一样,挂着辫子谁知道你是真鞑子还是假鞑子啊,远远压过来照样吓跑一堆一堆的明军。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 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就这样,济南城附近的会战级别的战役尚未展开,兖州府、东昌府的敌后战场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清军顿时压力山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优先购买权与南非(二) 1649年4月15日,章丘县外。 严格按照东岸军制扎好的大营绵延出去好几里,横跨小清河两岸。而在小清河两岸之间,军夫队也已经架设起了一座坚固的浮桥兼水运码头,数千名持矛军夫戍守在这里,一面转运从高家港盐场兵站输送来的各类物资,一边保障小清河两岸的畅通。 而在河西的大营内,茅德胜此时正在仔细阅览着一封烟台刚刚转发来的信件。信件是海军司令刘海洋写的,主要内容就是如今南方的反清形势。进入1649年以来,南方的反清形势日趋如火如荼,主要集中在广东、江西、福建以及湖广这四个战场。 在广东方面,自金声桓依仗黄衣大炮轰塌赣州城墙、炮毙高进库以后,李成栋便暂时熄了北上援应江西的心思,开始闷头在广东清理地方。说来也可笑,当初李成栋尚在清营,广东一些地方上的残余明军纷纷投降;而当李成栋反正归明后,这些广东地方军队却不肯再归明了。其实也难怪他们做此选择,实在是这个时候的南明看着就不像能成事的模样,因此一个个为了自身利益着想,自然是不肯归明了。这惹得李成栋大怒,于是开始带着他的数万嫡系“北佬”部队在广东攻城略地,清理地方,以便控制全局,目前看来进展还算不错,毕竟他现在是明军,有政治上的加成作用。 江西战场的形势比起广东的闲暇安逸来说,可就要凶险上许多了。济尔哈朗带着一万三四千满蒙八旗星夜直扑江西,先克九江,复进逼南昌,其势不可阻挡。金声桓在带着精锐部队出城野战两次均大败后,心胆已寒,于是便龟缩进了南昌城,防守起来了。而济尔哈朗所带兵将虽然较为精锐,但数量却不多,很难彻底围死南昌城。目前只能下令武昌、南京方面派遣部分援军过来,同时也在大肆收编地方团练杂牌,以迅速壮大炮灰武装的数量,不然倒猴年马月才能打下南昌城啊?如今那个王杂毛王得仁还率兵驻留在赣州,听闻其部是闯营出身,有一定战斗力,也得派人提防着,可不能阴沟里翻船。 如果说江西战场形势很不利的话,那么福建战场可就是一塌糊涂了。陈泰率领的七拼八凑出来的一万多混编武装一路将鲁王所部赶下了海,然后又迅速击破郑成功上岸的部队,最后还捎带击退了李成栋北上入闽的一部,真真是威风八面、不可一世。不过好在他们兵少,只有一万五千余人,防守整个福建犹自不足,根本无力进取广东或江西,倒也让邻近的李成栋、王得仁、金声桓三人松了一口气。 而在时间走到了1649年4月这个节点上,也许整个中国境内抗清形势最乐观的当属湖广和四川了吧。四川是因为姜镶叛变而导致的清廷战略性收缩,大批满蒙八旗精锐以及吴三桂所部均被抽调前往代北,平定山西局势,因此张献忠的大西军和顺军贺珍等部再次活跃了起来,使得清陕西总督孟乔芳大为紧张。至于说湖广境内,随着济尔哈朗下令三顺王、续顺公所部回撤武昌,同时抽调大批部队东下支援江西战场,这一切都导致了大顺军开始全线反击,李过、刘芳亮、袁宗第、高一功等部纷纷出击,目前已经恢复湖南全境,开始向湖北挺进,形势看起来非常乐观。 由此可以看出,值此风云激荡之际,清廷在判断全国局势后,执行战略收缩政策的省份只有四川和湖广两处而已。盖因这两处敌手实力强劲、战斗意志坚决,一时半会拿不下,反而会将宝贵的兵力陷在那里,殊为不智,因此便果断暂时收缩,以待来后。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福建,这地方说实话清廷原本也是准备暂时放弃的,无奈鲁王和郑氏的战斗力都实在是太渣了,区区陈泰所部一万五千人都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那还能说什么呢?要是这两家争气点,别说福建了,浙江也只有四万多清军绿营部队,完全可以一鼓而下。只可惜这两家的陆战力量完全是负值,那自然就万事休提了。 看到这里,茅德胜也不由得摇头叹息,机会给你们创造出来了,但你们自己没把握住,还在懵懵懂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又能怪得了谁呢?好运光环不会永远眷顾着你永历天子,总有一天会离你远去的。 信的最后,刘海洋表示,南明的部队太渣,他准备把手头的两千五百陆军动起来(孙守正所部一千五百兵,外加原滞留山东的大顺蔡华泽部千余人),在闽浙、南直隶一带搞一些小规模的登陆破袭战。有必要的话就联络郑氏一起干,一边牵制打击清军,一边搜罗些手工艺人和书籍艺术品之类的玩意运回本土。 “南方沿海的破袭战,兵力还是太少了,难成大事。”茅德胜放下了手里的信纸,思忖道:“要想打破满清目前在全国还勉力维持着的平衡,那么就只能在某一点上求得突破了。这一点可以是大顺在湖北攻占武昌,也能是大西军以夺回成都、重庆为标志,当然最好还是由我们这里攻破济南全取山东为突破点,毕竟山东这个地理位置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属于不可放弃的所在。虽然以后多半还是不能守住整个山东,但这个时候拿下济南,歼灭山东清军的主力,应当会让北京朝廷上下难过得很吧。那……就这么办吧!” 主意一旦定下,茅德胜就不再犹豫,开始下令各部依次向济南外围清军阵地发起攻击。每次进攻的时候,哪一部担任主攻,哪一部担任策应,哪一部担任预备队,统统都有明确的分工。济南战役,双方加起来超过十一万人规模的会战,对茅德胜麾下以乌合之众居多的仆从军系统是一次难得的锻炼,其价值也远超之前的青州战役。 4月20日,经过连续五天的激战,以丁明吾、谢迁两部为主的攻坚部队在付出四千余人的重大伤亡后,终于攻入了章丘县城。此役毙伤俘清军牛成虎部五千多人,自身伤亡与杀敌数相当,对兵力处于劣势的东岸大军来说不是什么好事。牛成虎部在败退出章丘县后,由于清军接应部队很快到来,长城岭一侧的清军孔希贵部也全体北压逼迫东岸军队,因此使得茅德胜所部未能对牛成虎部进行有效追击(骑兵匆匆衔尾追击后斩杀了千余人),以持续扩大战果,令人甚感遗憾。 4月26日,就在东岸军队董学礼、陈之龙两部上万战兵攻打长城岭一侧的清军孔希贵部一万六千余人(战兵同样近万,不过新募之士甚多)时,清军蒙古马队袭击小清河河面上东岸运输船的消息传来,茅德胜不得不加派部队护卫辎重部队安全,同时派人测量小清河下游航道各处水深,以确定是否可以通行吃水达08米的东岸炮艇。 4月28日,杜冲带着各路武装万余人毕竟漕运节点张秋镇,虽被清梅勒章京赖恼率数百满蒙八旗为首的守军击退,但其声势之浩大也引起了济南的勒克德浑重视,开始考虑从济南分出一部分兵马加固张秋镇的守御。 5月3日,东岸大军攻克长城岭一侧清军营寨,扫清侧翼一大重要威胁。这一次,东岸军队的伤亡小了许多,董、陈二部加起来也才不到三千人,但却取得了毙伤俘清军近五千人的重大战果。当然这也和茅德胜力主将大量炮兵配属给他们作战的结果,压阵的东岸正规陆军不惜消耗大量火药、炮弹,帮助他们成就了这场胜利。孔希贵残部近万人趁夜往泰安州败退,一路上被尾追的董学礼部砍倒、俘虏两千余,再加上自相践踏和开了小差的,堂堂的河北总兵最后跑进泰安州城时,只剩下了六千人左右,且军械物资大半丢失,短时间内难以再度成为威胁。 不过,就在大量东岸陆军火炮被调往南方战场支援董学礼部时,坐镇济南的勒克德浑抓住时机主动出击,再度克复了章丘县城。守城的丁明吾部被打得狼奔豕突、溃不成群,一夜之中伤亡三四千人,再加上黑夜中不辨方向乱跑的,结果该部近万人撤回安全区域后一计数,仅有不到三千人了。丁明吾当时气得直想抹脖子,结果被人拦住了。好在天明后又陆陆续续跑回来两千多人,但也都不复昨日士气,必须撤下去整训一番。 经过大半个月的战斗后,茅德胜终于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麾下大部分仆从军的战斗力。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比如丁明吾部一万五千多人,当时莫茗在的时候就准备裁掉里面一大半,结果因为时间紧迫而未能如愿,但如今的战斗场面果然表明该部最不堪战,将已经攻克的章丘县再度丢给了清军。 当然他也同样低估了清军的战斗意志。如今满清全国局面吃紧,勒克德浑如何不知道其中关键?因此他拼了老命也要守住济南城,绝不能让黄衣贼将其攻克,否则,政治军事上都会产生难以想象的恶劣影响。正因为如此,此番济南攻防战,勒克德浑才发了大狠,清军各部物资粮饷不但补齐,还许了很多其他的好处,以激励这些丘八们大战。此外,各地士绅们也在清廷的宣传下开始努力办起了团练武装,以抗击黄衣贼。 汉族地主团练武装对清廷来说也是一面双刃剑,但仗打到这个份上,清廷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山东全省一百零四个州县无数士绅,只要报备济南知晓,都能获得兴办团练武装的权力。这些地主武装也许此时在清廷和东岸双方看来都是不堪一击甚至极为可笑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成长起来的他们焉知不会一飞冲天? 5月10日,调整完攻击序列的东岸大军再度发起攻势。此役,炮兵部队不再吝啬使用火药和炮弹,24门火炮被悉数拉了出来炮轰章丘。终于,在付出了三千余人的死伤后,二度攻克章丘县城。守城的清军李率泰部被打残,狼狈逃窜回了济南。。。。。。 在打完。这三场战斗后,东岸大军的累计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人,即便去掉重复统计的人数,实际伤亡也超过了万人,且其中只有不到四成的人可以再度恢复上战场。如此惨烈的伤亡(20伤亡率)使得仆从军的士气大为低落,而这也使得茅德胜开始将目光转向敌后战场,希望通过敌后战场的胜利来迫使清军阵脚大乱,以减少正面攻击的伤亡。。。。。。 当然他也同样低估了清军的战斗意志。如今满清全国局面吃紧,勒克德浑如何不知道其中关键?因此他拼了老命也要守住济南城,绝不能让黄衣贼将其攻克,否则,政治军事上都会产生难以想象的恶劣影响。正因为如此,此番济南攻防战,以激励这些丘八们大战。。。。。。 5月10日,调整完攻击序列的东岸大军再度发起攻势。此役,炮兵部队不再吝啬使用火药和炮弹,24门火炮被悉数拉了出来炮轰章丘。终于,在付出了三千余人的死伤后,二度攻克章丘县城。守城的清军李率泰部被打残,狼狈逃窜回了济南。。。。。。 在打完这三场战斗后,东岸大军的累计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人,即便去掉重复统计的人数,实际伤亡也超过了万人,且其中只有不到四成的人可以再度恢复上战场。如此惨烈的伤亡(20伤亡率)使得仆从军的士气大为低落,而这也使得茅德胜开始将目光转向敌后战场,希望通过敌后战场的胜利来迫使清军阵脚大乱,以减少正面攻击的伤亡。如此惨烈的伤亡(20伤亡率)使得仆从军的士气大为低落,而这也使得茅德胜开始将目光转向敌后战场,希望通过敌后战场的胜利来迫使清军阵脚大乱,以减少正面攻击的伤亡。(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优先购买权与南非(三)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就在茅德胜处心积虑想从敌后战场找突破的时候,与他不谋而合的是,5月15日,高家港方向传来消息,留守的李文长上尉刚刚率众击退了一股攻击兵站的清军。其数目当在五千人上下,其中既有清军正规绿营,也有地方团练乡勇。这个消息让茅德胜在惊讶的同时又直觉是情理之中的事,济南这个场面,看来是越来越大了呢。 清军攻击东岸后勤运输线,东岸则已经深入到了“敌后”大闹天宫。自从派杜冲率部进入兖州府联系骡子军、清山贼、东平贼、榆园军残部共起抗清后,茅德胜也将惨败回来的丁明吾所部五千余人投放到了济南府北部。 丁明吾本就出自这里,手下兵将也多是济南府北部州县人士,因此很快便如鱼得水地活动了起来。他们在当地联络上了流窜过来的团练军丁维岳部数千人(丁维岳出身团练使,坚决主张抗清),此外本地还有一些跟随曹州李化鲸起义失败后星散过来的部伍,丁明吾一并邀请他们袭击清军。就这么多方一联络之下,人数很快又达到了一两万之众,声势再次浩大了起来。 这一两万人,若是摆在济南城外,以他们垃圾的装备和低劣的训练水平,只怕不消一个照面就会被清军击溃。但若是放在敌人力量薄弱的后方,这作用可就大了去了。他们在济南府、东昌府乃至兖州府有人脉、有关系、有路子,比起清军来还更熟悉地理,基本算是主场作战,袭击一些清军征粮队、惩办一些为清军筹措粮饷的士绅,还是可以胜任的。 而鉴于正面战场强攻可能导致的伤亡,茅德胜也对他们在敌后的作用表示赞赏,因此对丁明吾派回来求教官、求装备的请求一律大开绿灯,将高家港盐场送过来的一批冷兵器赠送给了他们,勉励他们多打鞑子,顺便发展队伍。若有需要,东岸还可以从挺身队中派出部分经验丰富的军事教官帮其整训部伍。 这些人马在济南府北部活动以后,茅德胜也将自己的指挥所搬进了到处是断壁残垣的章丘县城,同时精锐的东岸陆军、黑八旗步兵、挺身队和骑兵联队也进驻了此地。开战至此,这支茅德胜手头最为精锐的野战力量还没正儿八经打过一仗呢,可谓是生力军中的生力军。不过眼看仆从军普遍士气低落,茅德胜琢磨着看来也有必要将手下的精锐拉出来给清军几次痛击,不然这仗可就没那么好打了。 5月18日,杜冲率部再度围攻张秋镇,这次他的胜算比上一次大了许多,不仅是因为他联系上了更多的榆园军武装过来助战,更是因为茅德胜将库尔汉的斥候队也派去了两百人。这些来自白山黑水的生女真猎人们战技娴熟,且装备也很精良,对付驻守张秋镇的数百满蒙八旗跟玩似的。 5月20日,经过两天时间的激战,以及杜冲等人驱赶炮灰不计伤亡的打法,漕运节点张秋镇被攻克。清梅勒章京赖恼死于东岸治安队斥候的冷箭,其以下将佐十一人尽皆战死,满蒙八旗合计三百四十余人大部死于正面厮杀中,只有寥寥十余人被俘。协助赖恼驻守的清军绿营两营七百余人也大部战死,镇内另外还有数营新办的团练,伤亡则小一些,但也一个没跑,大部做了俘虏。 这场战斗极大地提升了这些土匪武装的自信心,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正面战斗中击败所谓的“真满洲官兵”。虽然只有区区三百多孤军,并且还是在东岸的生女真猎人们的协助下,但真鞑子就是真鞑子,不是那些土鸡瓦狗般的新办团练兵可比。 当然,为了攻克张秋镇这座漕运节点,榆园军等地方武装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足足两千五百多具尸体倒毙在张秋镇内外,此外还有超过四千人挂彩负伤,可谓是惨烈无比。不过各路首领、渠首、当家的们并不在意,因为死的都是新入伙没多久的小喽啰,核心力量死伤得并不多。而且相比较伤亡,他们更在意的是在张秋镇这座漕运节点内到底能找到多少好东西。 不过答案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张秋镇内前些日子刚刚往济南发了一批物资,目前镇内存货不多。银两、丝帛、粮食、军资等财物恐怕不够在场的十多位渠首、近三万人马瓜分,这只够大家垫垫肚子,要想吃饱,还得去周围再看看。那些地主士绅们既然能响应鞑子巡抚张儒秀的命令向济南输送粮草,那么难道就没有多余的出来招待各路英雄们吗? 大家想干便干,于是很快便在济南清军做出反应之前呼啸着离开了张秋镇,然后在兖州府北部及东昌府东部肆虐了起来,他们的声势是如此之浩大甚至还击败了一支由东昌府知府派出来救援地方的部队。 5月底,躲藏在榆园老寨的张七、任七等人再度出山,率领数万榆园军浩浩荡荡杀向大名府、东昌府,一路攻城略地、裹挟民众,地方上的小股清军根本无从抵抗,只能仓皇退守县城,否则等待他们的便将是灭顶之灾。在这种情况下,往济南输送战争急需的给养和物资便成了空谈。各地士绅们自顾还不暇呢,哪还有心思理会那些清廷州县官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大难临头,大家自己顾着自己吧! 济南府广阔的北部有丁明吾等人在闹,东昌府、兖州府甚至邻近的大名府内有榆园军在闹,地方秩序已经全然崩坏,再加上南来北往的漕运断绝,济南的清军终于感受到了严重的危机。自从张秋镇失守后,各地送过来的补给就在日渐减少,但总算还能维持。但大半个月过去后,他们发现各地局势已经完全失控,如今少于千人的征粮队出去后简直就是有去无回,让人心惊不已。 面对这种情况,勒克德浑也心急如焚,除了行文北京方面请求增援外,他还要求驻守扬州的固山额真准塔率得力人手北上支援。但准塔手底下只有两千五百满蒙八旗兵,绿营数量也才不过三万有奇,防守地方犹嫌不足,哪还顾得上援应山东,因此很干脆地拒绝了勒克德浑的请求。 江北只够自保,北直隶无兵、河南无兵,山东的兵力又全在自己手里了,勒克德浑猛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孤立无援了。如今手头只剩下了四万余兵,还饱受缺粮之苦,士气也低落得很,这个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最近黄衣贼加强了攻势,各路休整已久的人马轮番上阵,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看起来似乎就是为了不让“我大清”将士们有机会去肃清地方,恢复粮道补给。但知道对方的目的又如何,黄衣贼的炮弹不要钱地一般从头上落下来,他们号之为“挺身队”的绿营兵也步步紧逼不给人喘息之机,防守都已经很艰难了,怎么还能抽出兵力去肃清地方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地方局势糜烂,清理起来也远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那时候自己手下这四万多兵恐怕早就饿死多时了。 如今之计,也许只有暂避锋芒,先从济南这个泥潭中抽身出来再说。自己的爷爷是代善,父亲是萨哈廉,自己平时也跟摄政王多有往来,自己应该会没事的吧。只要把城里城外的几千八旗子弟安全带回去,自己应该还能从头再来。他一点没觉得自己丢失济南城,损失李率泰、鲁国男、牛成虎、孔希贵诸部兵马是多么可耻的事情,这些尼堪,死多少又有谁会真正关心呢? 主帅的作战意志已经动摇,下面人的士气就可想而知了。6月6日,邵树德率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战兵并两千军夫,乘坐维修保养完毕的海军船只抵达高家港盐场外海,然后开始大举登陆。而就在这一天,东岸大军也开始对济南外围的清军据点发起最后的猛攻,据守这些堡垒的清军断粮已有数日,再加上风闻勒帅已有撤兵之意,顿时兵无战心,纷纷稍作抵抗后便作鸟兽散。东岸人也从清军抵抗的力度中感受到了形势的巨大变化,因此立刻加强了攻势,只花了三天时间便接连攻破了城外大部分清军堡垒,将防线推到了距济南城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6月10日,勒克德浑眼看连战连败,军心低落已极,无奈之下下令总撤退,然后便带着数千满蒙八旗马队先一步出城而逃了。他们倒是精神好得很,城内即便缺粮,但却也从未缺到他们头上,就连马匹这种畜生都吃得一个个油光水滑的,此时跑起来更是一骑绝尘。 城内剩下的三位总兵李率泰、牛成虎和鲁国男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北京朝廷给勒克德浑的旨意很清楚,那就是不许撤退,坚持到底!但勒克德浑有胆子违抗旨意撤兵,他们三人可不敢啊。可不撤又能怎么办呢?如今这局面恐怕就连一天也撑不下去了,留下来对大家也是个死字而已。 在踌躇了半天后,汉军旗出身的李率泰提议屠城,然后大家携带抢到的细软粮草各奔东西,先跑出济南城这个死地再说。保定总兵鲁国男听后犹豫不决,但颇为意动;沂州总兵牛成虎却是表面应承,回去后就派遣心腹将领去城外联络东岸大军,然后趁夜间城内火头刚起的时候直接派兵攻击了正开始抢劫的李率泰、鲁国男二部,让他二人惊怒不已。 清军的内讧给了城外的东岸大军极好的机会,挺身队第一联队主力在联队长张旭东上尉的指挥下火速入城,然后在牛成虎家将和部分兵马的协助下,朝清军李率泰、鲁国男二部兵马展开攻击。他挺身队之后,黑八旗步营两千多重步兵也踏着沉重的脚步入了城,他们是巷战厮杀的高手,有了他们加入,清军的抵抗很快便被瓦解了。 6月11日上午,经过一夜激战,原本兵马就已遭受重创的李率泰部最先支持不住,然后败退出了济南城,仓皇向西逃去;至于保定总兵鲁国男所部,则比较悲剧,在牛成虎部和东岸军队的联合夹击下,小部死伤、大部就擒,自己只带了两三千心腹兵马拼死遁逃了出去。 克复济南城后,茅德胜又花了三天时间整顿秩序,安抚民心。6月16日,邵树德率两千人马兼程赶到了济南,然后召开军事会议,商讨下一步行动。如今济南虽已克复,但周围形势仍不容乐观,勒克德浑、李率泰尚盘踞在德州,鲁国男的残部则进入了东昌府;此外南部还有泰安州的孔希贵残部数千人,徐州高第也带着新募的几千人马北上进入了沂州。这些手下败将们麾下兵马人数不多、实力不强,但仍需一个个去对付他们,多少是个麻烦。 当然了,在展开下一步军事行动之前,先进行一番奖赏也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这可是一场歼敌数万、影响深远的大捷啊,不大肆宣传一番就不是他邵树德风格了! 6月11日上午,经过一夜激战,原本兵马就已遭受重创的李率泰部最先支持不住,然后败退出了济南城,仓皇向西逃去;至于保定总兵鲁国男所部,则比较悲剧,在牛成虎部和东岸军队的联合夹击下,小部死伤、大部就擒,自己只带了两三千心腹兵马拼死遁逃了出去。 克复济南城后,茅德胜又花了三天时间整顿秩序,安抚民心。6月16日,邵树德率两千人马兼程赶到了济南,然后召开军事会议,商讨下一步行动。如今济南虽已克复,但周围形势仍不容乐观,勒克德浑、李率泰尚盘踞在德州,鲁国男的残部则进入了东昌府;此外南部还有泰安州的孔希贵残部数千人,徐州高第也带着新募的几千人马北上进入了沂州。这些手下败将们麾下兵马人数不多、实力不强,但仍需一个个去对付他们,多少是个麻烦。 当然了,在展开下一步军事行动之前,先进行一番奖赏也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这可是一场歼敌数万、影响深远的大捷啊,不大肆宣传一番就不是他邵树德风格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沸腾的风下之地(今日四连更已奉上) 1649年9月1日,吉文船长等人在郁闷地离开阿巴斯港后,蒸汽动力全开,然后沿着阿拉伯半岛近海一路西行,尽量避开汹涌的洋流以及不利风向,历经千辛万苦后才抵达了红海北端的苏伊士港。 苏伊士港原本仅仅只是奥斯曼帝国的一个小渔村,即便这里是他们红海舰队的基地,但也没能让这个干旱炎热的港口富裕多少。漫天卷起的黄沙、干旱饥渴的大地、黝黑黝黑的牧民以及瘦小肮脏的羊群,这些构成了苏伊士港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景色,也正如湖水马穆鲁克统治埃及大地以来过去的数百年一样(现在奥斯曼人在埃及的统治基础依然是马穆鲁克),没有丝毫的变化。 港口外的景色单调得不像话,除了少许地方能见到一抹绿色以外,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片荒凉孤寂,看不到任何一丝生气。港口内的情形也差不多,到处是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屋,屋顶、街道、广场,全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厌烦。 “这是一片被人遗忘的角落。”吉文少尉下了船,跟前来检查的奥斯曼官员寒暄一番后,用汉语说出了自己的感叹:“太阳火辣辣地令人难以忍受,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焦灼炎热的气味。这样的地方很难勾起我来第二次的兴趣,不是吗,埃斯波西托上士?” “正如您所言,长官,这个鬼地方不讨人喜。”埃斯波西托拿毛巾擦了把汗,皱着眉头说道:“但我们不得不来,而且,我看这个小得可怜的港口内也有不少来自新华夏的船只呢,他们一定是来运人和贸易的。” 埃斯波西托所指的船只此时都正下碇停泊在深水区域内,一共六艘船——四艘新华夏造船厂建造的笛型运输船、两艘海军第二舰队的快速巡航舰(看样子是来护航的)。近几年来,随着国家政策的倾斜,从印度洋方面与奥斯曼帝国进行的贸易规模渐渐扩大,但限于苏伊士港的港口条件、埃及稀少的人口和长途运输的高昂费用(需将货物用驼队从苏伊士港运输至亚历山大港或叙利亚地区),这项生意的规模一直很有限。 承担主要贸易职能的东岸共和国新华夏开拓队每年也就派遣个五六艘船只在10月份之前抵达苏伊士港,与奥斯曼人交易完毕后便乘着乍起的北风返回南半球的新华港。所涉及的货物也主要是一些易运输、易销售的棉布、药品、染色皮具、金属器具等商品,而东岸人的进口货物则主要是两种:奴隶(主要是女奴)和牲畜(主要是马匹和骆驼)。 这些生意的规模不大不小,奥斯曼国内的大人物们没兴趣沾手,因此一般是他们的代理人——埃及湖水马穆鲁克的后裔们在做。这些封建军事贵族首领们其实也多半是些苦哈哈,对于发展与东岸人的贸易以获取利润非常热衷,甚至于,他们中的一些非常缺钱的家伙还会时不时地带兵去抢劫贝都因人和波斯人,以抓取奴隶出售给东岸人,双方之间的关系一直还算融洽。 从几年前开始,新华夏开拓队队长史钦杰考虑到岛内种植园经济的未来,开始力主扩大印度洋贸易——无论是与奥斯曼帝国的还是与波斯萨法维王朝的,他都一概欢迎。中央听取了新华夏开拓队的意见后,考虑到航线安全(将前往奥斯曼帝国的非洲航线作为两国间贸易的备份航线)以及扩大市场的需求,决定正式加大对这方面的投入。 而也正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由东岸提供技术支持的苏伊士港扩容改造工程被列入了奥斯曼帝国政府的工作计划之中,只不过后来该国爆发了内乱,军队掌权后由于缺乏足够的资金又将这个计划暂时冻结了;此外,东岸探险船队成功远航波斯阿巴斯港,并向萨法维王朝的阿巴斯二世递交国书,也标志着东岸共和国政府开拓印度洋市场的决心和意志。 总而言之,如今东岸的新华夏殖民地出于发展自身经济的要求,对扩大和奥斯曼之间的贸易有较强的冲动。但他们的资金和人脉都很有限,奥斯曼国内此时也很乱,因此他们的很多计划在49年夏天这么一个流火的季节内,似乎是全然看不到未来的。 “这里甚至连足够的深水码头泊位都不够。”吉文船长看着那些在深水区下碇,然后依靠小型驳船来回转运人员和物资的笛型运输船,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新华港方面获悉奥斯曼人放弃扩建苏伊士港后为何气急败坏的原因所在。他们想扩大贸易,但这里却连足够的码头泊位都没有,岂不是很可笑?” 两人站在码头边说笑这会儿,海湾内已经有一些阿拉伯人划着小船向两艘东岸船只靠了过去,他们的船上放满了瓜果蔬菜和新鲜肉食,每看到一个东岸水手后,便翘起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嘴里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东岸国,第一!”,然后用希冀的眼光看着这些似乎很有钱的异国水手,指望他们心情大好之下照顾照顾自己的生意。 两人没兴趣再在码头上待下去,于是在奥斯曼海关官员的协助下,很快便找到了正在成立休憩的东非运输公司的职员们以及负责移民事务的新华夏特派员凯尔。凯尔和吉文是老相识了,两人都是航海学校第一届的学生,只不过两人后来一个继续在海上讨生活,一个则担任了殖民地官员,总得来说都事业有成。 凯尔等人也是刚刚抵达苏伊士港的,他此番跟随东非运输公司的几艘船只来到苏伊士港,主要任务就是监督移民——一批特殊的战俘移民。是的,没错,他们就是被克里米亚鞑靼人以及乌克兰哥萨克们甩卖过来的波兰士兵。 这些人的数量相当不小,1648年波兰王国的几场惨败至少葬送了他们5-6万军队,这其中被俘虏的不在少数。因此,如果东岸人愿意敞开收购的话,他们也许能够买下至少两万奴隶,这个数字甚至已经超过他们购买的波兰女人的数量了。 其实以鞑靼人的操行,你想买多少人都不算个事。君不见1648年他们一度被哥萨克赶回克里米亚,其原因就这这帮无法无天的草原汉子们劫掠时根本不区分你是波兰人还是乌克兰人,他们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就在第聂伯河以西地区掳掠了20万人,其中大部分是乌克兰人。这引起了哥萨克们的不满,因此把他们逐了回去——当然后来与波兰进行第二次会战前赫梅利尼茨基又把鞑靼人请了回来。 按照在奥斯曼帝国主持大局的莫三的安排,波兰女人统一由他们雇佣的法国运输船运输,通过地中海——大西洋航线,与东岸护航船队一起返回本土。至于那些男人嘛,安排就随意地多了,他首批购买的六千名德意志雇佣兵战俘(科尔松战役共有8500名波兰士兵被俘,其中大部分是德国雇佣兵)目前已经开始通过水陆联运的方式,运到了红海之滨的苏伊士港。 这些德国佬们被分散安置在苏伊士城内外的众多房舍内,由当地马穆鲁克封建主派出的士兵在看守(费用由东岸人支付)。这些德意志雇佣兵们本就是战俘,现在又被人转卖了一通,士气更是低落得无以复加。此刻在苏伊士港这个炎热的地方,一个个如同晒焉了叶子一样,打不起精神来。 这些人都是积年的老兵了,很多人从小就离开了黑森的乡下,为了一口吃食而转战大半个欧洲。可以说哪里有战争哪里便有他们的身影,这次为波兰国王服务前去镇压起义的乌克兰哥萨克,对他们来说其实也不过是一项“正常业务”而已。不过现在他们战败被俘,并且被贩卖到了遥远的沙漠地带,而且看起来这还并不是最终的目的地,这令他们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了一丝担忧。 他们担忧的不是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乡,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德意志雇佣兵遍布全世界,哪里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去哪里,如果能在那边定居那就更好了,哪怕那个地方是可怕的东印度群岛也无所谓;他们担忧的主要还是自己的身份地位问题而已,他们害怕自己被人贩卖给旧大陆一些愚昧落后的野蛮人酋长,然后被当做奴隶来对待,那样的下场一定很悲惨,也是他们所不愿面对的。 东岸人可管不着这些德国人心里的小九九,他们买下这批德意志雇佣兵,主要还是为了远东战场考虑。这些德国战俘征战多年,吃苦耐劳、经验丰富,熟悉火器作战的方式,也会摆西班牙大方阵,是非常理想的炮灰作战人选。因此,将这些人弄到远东,为东岸人开疆拓土打击鞑子,自然是一桩非常好的买卖了。 凯尔向吉文等人介绍,德意志雇佣兵将全部被派往远东,至于另外那部分波兰籍战俘,则部分发往新华夏地区充当契约奴,为东岸共和国开发热带国土;部分相对可靠的则被整编起来,袭击内陆地区的土人村落,以扩大东岸人的统治区;最后还有一部分最不可靠的(以军官、贵族出身的波兰人为主),则将被发配回本土,交由南铁公司处置,其下场大约就是在铁路建设工地上进行劳动改造了。 总之,这些战俘称得上“价廉物美”。如今就等人员到齐,10月下旬东北风乍起的时候,一起登船前往新华港。 按照在奥斯曼帝国主持大局的莫三的安排,波兰女人统一由他们雇佣的法国运输船运输,通过地中海——大西洋航线,与东岸护航船队一起返回本土。至于那些男人嘛,安排就随意地多了,他首批购买的六千名德意志雇佣兵战俘(科尔松战役共有8500名波兰士兵被俘,其中大部分是德国雇佣兵)目前已经开始通过水陆联运的方式,运到了红海之滨的苏伊士港。 这些德国佬们被分散安置在苏伊士城内外的众多房舍内,由当地马穆鲁克封建主派出的士兵在看守(费用由东岸人支付)。这些德意志雇佣兵们本就是战俘,现在又被人转卖了一通,士气更是低落得无以复加。此刻在苏伊士港这个炎热的地方,一个个如同晒焉了叶子一样,打不起精神来。 这些人都是积年的老兵了,很多人从小就离开了黑森的乡下,为了一口吃食而转战大半个欧洲。可以说哪里有战争哪里便有他们的身影,这次为波兰国王服务前去镇压起义的乌克兰哥萨克,对他们来说其实也不过是一项“正常业务”而已。不过现在他们战败被俘,并且被贩卖到了遥远的沙漠地带,而且看起来这还并不是最终的目的地,这令他们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了一丝担忧。 他们担忧的不是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乡,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德意志雇佣兵遍布全世界,哪里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去哪里,如果能在那边定居那就更好了,哪怕那个地方是可怕的东印度群岛也无所谓;他们担忧的主要还是自己的身份地位问题而已,他们害怕自己被人贩卖给旧大陆一些愚昧落后的野蛮人酋长,然后被当做奴隶来对待,那样的下场一定很悲惨,也是他们所不愿面对的。 东岸人可管不着这些德国人心里的小九九,他们买下这批德意志雇佣兵,主要还是为了远东战场考虑。这些德国战俘征战多年,吃苦耐劳、经验丰富,熟悉火器作战的方式,也会摆西班牙大方阵,是非常理想的炮灰作战人选。因此,将这些人弄到远东,为东岸人开疆拓土打击鞑子,自然是一桩非常好的买卖了。 凯尔向吉文等人介绍,德意志雇佣兵将全部被派往远东,至于另外那部分波兰籍战俘,则部分发往新华夏地区充当契约奴,为东岸共和国开发热带国土;部分相对可靠的则被整编起来,袭击内陆地区的土人村落,以扩大东岸人的统治区;最后还有一部分最不可靠的(以军官、贵族出身的波兰人为主),则将被发配回本土,交由南铁公司处置,其下场大约就是在铁路建设工地上进行劳动改造了。 总之,这些战俘称得上“价廉物美”。如今就等人员到齐,10月下旬东北风乍起的时候,一起登船前往往新华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山东大旱(一)(今日第五更)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又一艘船入港了。这是一艘来自北方拉罗谢尔的商船,她给波尔多的居民们带来了北大西洋的腌鳕鱼,同时还带来了北方的最新消息。 “国王已经回到宫里了!叛变的贵族被宽恕,所有参加内战的人都被赦免了,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一名大嗓门的中年男人站在码头上,向大家说起了最新的国内局势。 今年1月初,由于叛乱的贵族和巴黎市民的威胁,马扎然被迫带着国王、王太后逃到圣日耳曼。占领巴黎的贵族们宣布没收全部王家财产,包括马扎然在内的所有国王党羽的家产也被充公,他们还要求恢复自己的封建特权,取消黎塞留、马扎然两代首相一直在加强的中央集权政策。 接下来的巴黎就彻底陷入了一场闹剧之中。为叛乱行动提供军队和财政支持的朗格维尔公爵、波弗尔公爵、布永公爵等人整日里因为各种破事争吵不休,其中既有联络西班牙人的事情,也有分摊跟随他们叛乱的军队费用问题等等,总之吵得不可开交。 男人们在吵,他们的女人则开始了频繁的猎艳之旅,巴黎每天都有风流韵事传出,平民出身的投石党人为争取到给贵族夫人们充当护花骑士的机会而大打出手,几乎每天都有人受伤或死亡。而一些艳名远播的夫人也乐在其中,比如著名的朗格维尔夫人,她就为马希拉克亲王生了一个儿子,使得这场叛乱有了更多的绯色成分。 路易十四的处境因为孔蒂亲王和孔代亲王之间的纷争而获得了转机。因为不满自己的权力太小,在罗克鲁瓦和朗斯立下大功的孔代亲王决定转而支持国王,与他们的弟弟妹妹们决裂。孔代亲王率领他无敌的大军占领了沙朗东要塞,然后围攻巴黎,准备将国王等人再度送回去执掌大权,巴黎城内的贵族们被迫向哈布斯堡王朝求援。 不过贵族们的这一决定引起了普通巴黎市民的反感,他们秉承着朴素的爱国热情,坚决反对引狼入室。而部分爱国情绪强烈的贵族议员也不愿意伟大的法兰西失去黎塞留时代获得的胜利果实,不愿让西班牙或奥地利人来干预法国的内政,也不愿意法国再度分裂成一块块的封建领地。因此,这两股势力联合了起来,抛弃了贵族,向国王表示臣服,并解散了自己的军队。 眼看到大势已去,巴黎城内的叛变贵族们也只能无奈低头,派出代表求见国王,请求宽恕。安妮皇太后赦免了这些人,于是法国内乱就此平息了,此时可怜的西班牙人才刚刚组织了一支军队进入法国南部(其余军队或在加泰罗尼亚平乱、或在弗兰德斯与蒂雷纳交战),他们根本不清楚法国叛乱的双方已经达成和解,仍在兀自向前进军,直到被法国调集过来的大军击败,退回西班牙境内。 投石党内乱平息的消息让波尔多码头上的人们松了一口大气。毕竟内战是最可怕的事情,如今所有事情都在巴黎及其近郊解决了,那么对法国其他地区的人们都是一件好事。不过波尔多的普通市民们高兴,那些来自其他国家的商人们就未必了。西班牙商人(他们的数量很少,这个国家似乎就没太浓厚的商业氛围)们哀叹连连,荷兰、英国商人面沉似水,葡萄牙、瑞典、和威尼斯的商人则一脸无所谓。 至于说留守城内商站的东岸站长康丁,起初也是和所有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顶多对法兰西这个拥有2200万人口的大国没能打起来而略微感到一丝遗憾而已。不过,当他回到波尔多商站,接到帕斯奎尔家族传来的最新消息时,可就对法国内乱平息的消息气得直骂娘了:因为法国人刚刚出台了针对外国商品的最新政策。 法国人再一次重申了保护性关税的重要性!众所周知,法国人从黎塞留时代就开始着手发展本国工业,当时的政府即便是在三十年战争爆发、财政并不宽裕的年代,依然每年拨出巨额资金鼓励国内工业发展,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只不过在法国亲自下场参战后,便开始了物资短缺的时代,因此法国政府便降低了外国商品的关税,以免国内物价涨幅太大。 后来,随着战争进程,法兰西的关税水平也起起落落,时高时低,不过总体上是朝上走的,这表明了法国对于发展自身工业的坚定意志。这一次,在投石党内乱平息后,法国佬再度祭出了高关税这个令所有外国商人都极为头疼的大杀器,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法兰西终究是一个大国,一个有远大志向和清醒头脑的大国。和奥斯曼帝国那种糊涂蛋不同,法兰西王国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因此她也许可以短时间内容忍外国商人大捞特捞,但绝不会长时间放任自己的利益外流。毕竟,这是个重商主义思想极为流行的时代啊! 康丁拿着帕斯奎尔家族的密信仔细看着:荷兰鲱鱼的税率上涨到了75、葡萄牙锡土巴尔盐的税率增涨到了18(与法国南特的盐存在严重竞争)、英国呢绒的税率是正常的5,好吧,我看到东岸纺织品的税率了,是惊人的25! 上帝,这是想和我大东岸开展吗?康丁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以前针对东岸纺织品175的税率就已经高得吓人了,现在竟然上升到了丧心病狂的25,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在这种税率下,东岸销量最大的普通白棉布将变得无利可图,只有染色布、印花布以及其他一些高档纺织品能依靠自己的技术优势涨价维持下去。 这是法国人在保护自己的棉纺织工业!康丁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法兰西这个国家虽然自身也产一定数量的羊毛,但总得来说呢绒工业很不发达,甚至还不如不爱生产的西班牙人。再加上这个国家东北方的西属尼德兰以及联省共和国是纺织技术和工业都很发达的地区,南方的意大利地区的纺织工业也是最近一些年才开始衰落,因此法兰西的呢绒工业从古至今都被南北两个方向压制着,始终没能发展起来。 不过棉花的出现让法国人看到了机会,而棉布的高额利润更进一步坚定了他们的决心。因此,从差不多十年前开始,法国政府就开始大力投资发展棉纺织业。他们从荷兰进口了最先进的机器,从南尼德兰引进了大量技术熟练的工人,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发展之旅。只可惜这条路对法国人来说注定艰难无比,占据着棉纺织业先发优势的东岸共和国利用自己规模巨大的产业和法国人打起了价格战,让初生的法国纺织业遭受了寒流的洗礼。 然后,“可恶的”东岸人还利用自己控制了棉花定价权的优势,大肆拉高原材料价格,迫使法国、瑞典、威尼斯等新近上棉纺织业的国家叫苦不迭,他们国内的工厂开工不足,产生了巨额亏损,很多商人就此退出。 不过瑞典、威尼斯困难无比,国内市场巨大的法国可没准备善罢甘休。他们三番五次地针对东岸纺织品提高进口关税,从最开始的2提高到了现在的25,让人震惊无比。康丁估摸着,如果东岸纺织品仍能在法兰西市场上占据很大份额的话,法国人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就会直接禁止东岸纺织品的进口了。这并不是开玩笑,法国人干得出来这事,而几年后英国人在针对荷兰商品大量充斥其国内时也能干得出类似的事情。总而言之,他们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白银大量外流,就是见不得别人赚钱而自己苦逼。 法国人现在就差明着说不准你的商品再来我这里卖了,而东岸人有反击他们的方法吗?康丁思来想去,悲哀地发现似乎没有。他们对这个拥有两千多万人口、内部又相对统一的国家束手无策,既无法影响他们的政策,更无力推翻他们的政府,实在是让人郁闷极了。 难道就此退出广阔的法兰西市场、就像关闭但泽商站一样关闭波尔多商站么?想到这个可能的后果,康丁不由得不寒而栗,那样自己就得灰溜溜地卷起铺盖回东岸种地去了吧?因为别的商站基本都已有主,自己也没脸挤过去当个副站长什么的。 康丁如同热锅蚂蚁般地在办公室内转了好几圈,然后终于定下心开始给莫三写信。他得把这里发生一切告诉莫三,法国人针对东岸商品(包括纺织品、皮具、金属器具、纯碱、精制面粉等一揽子商品)制定了新的进口关税,而东岸人在此之前每年从法国搂走八十余万元的利润,此事一出,贸易当大受影响。接下来何去何从,莫三必须尽快给出答复。 然后,“可恶的”东岸人还利用自己控制了棉花定价权的优势,大肆拉高原材料价格,迫使法国、瑞典、威尼斯等新近上棉纺织业的国家叫苦不迭,他们国内的工厂开工不足,产生了巨额亏损,很多商人就此退出。 不过瑞典、威尼斯困难无比,国内市场巨大的法国可没准备善罢甘休。他们三番五次地针对东岸纺织品提高进口关税,从最开始的2提高到了现在的25,让人震惊无比。康丁估摸着,如果东岸纺织品仍能在法兰西市场上占据很大份额的话,法国人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就会直接禁止东岸纺织品的进口了。这并不是开玩笑,法国人干得出来这事,而几年后英国人在针对荷兰商品大量充斥其国内时也能干得出类似的事情。总而言之,他们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白银大量外流,就是见不得别人赚钱而自己苦逼。 法国人现在就差明着说不准你的商品再来我这里卖了,而东岸人有反击他们的方法吗?康丁思来想去,悲哀地发现似乎没有。他们对这个拥有两千多万人口、内部又相对统一的国家束手无策,既无法影响他们的政策,更无力推翻他们的政府,实在是让人郁闷极了。 难道就此退出广阔的法兰西市场、就像关闭但泽商站一样关闭波尔多商站么?想到这个可能的后果,康丁不由得不寒而栗,那样自己就得灰溜溜地卷起铺盖回东岸种地去了吧?因为别的商站基本都已有主,自己也没脸挤过去当个副站长什么的。难道就此退出广阔的法兰西市场、就像关闭但泽商站一样关闭波尔多商站么?想到这个可能的后果,康丁不由得不寒而栗,那样自己就得灰溜溜地卷起铺盖回东岸种地去了吧?因为别的商站基本都已有主,自己也没脸挤过去当个副站长什么的。难道就此退出广阔的法兰西市场、就像关闭但泽商站一样关闭波尔多商站么?想到这个可能的后果,康丁不由得不寒而栗,那样自己就得灰溜溜地卷起铺盖回东岸种地去了吧?因为别的商站基本都已有主,自己也没脸挤过去当个副站长什么的。难道就此退出广阔的法兰西市场、就像关闭但泽商站一样关闭波尔多商站么?想到这个可能的后果,康丁不由得不寒而栗,那样自己就得灰溜溜地卷起铺盖回东岸种地去了吧?因为别的商站基本都已有主,自己也没脸挤过去当个副站长什么的。 康丁如同热锅蚂蚁般地在办公室内转了好几圈,然后终于定下心开始给莫三写信。他得把这里发生一切告诉莫三,法国人针对东岸商品(包括纺织品、皮具、金属器具、纯碱、精制面粉等一揽子商品)制定了新的进口关税,而东岸人在此之前每年从法国搂走八十余万元的利润,此事一出,贸易当大受影响。接下来何去何从,莫三必须尽快给出答复。(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山东大旱(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莫三这个时候正在墨西拿。他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和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也已经聊了很久。他们的话题主要集中在东岸商品在欧洲的销售,以及最近各地出现的贸易保护主义思潮。多利亚家族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因为对他们这种跨国辛迪加企业而言,与本地商人的竞争是永恒的课题。 他们为了和各国本土商业势力竞争,采取的无非是结识该国权贵以及控制货源让对手屈服这两招,多利亚家族无疑就是这么做的。他们是哈布斯堡王室的座上宾,在资本大举退出西班牙的今天,他们依然在西班牙和奥地利拥有大量金融业务。此外,多利亚家族在加的斯港也经营了两百年之久,控制了相当一部分贸易业务,每年获利巨大。 东岸人将商品交由他们出售,其实是一招好棋,因为这省去了开发市场的巨额前期费用,毕竟渠道、人脉可都是要靠时间和金钱来累积的。在东岸和西班牙长期关系恶劣的今天,若想将自己的商品卖进广阔的西班牙市场(包括西班牙本土以及那不勒斯、西西里、帕尔马、南尼德兰以及新大陆等地区),就只能通过强力的代理商来干这事了。 “随着战争的逐渐平息,现在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马里奥一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用夸张的手势朝莫三说道:“托斯卡纳人如今越来越倾向于和无耻卑劣的威尼斯人合作,我们的商品在当地被征收了高额关税,你们在佛罗伦萨的商站也应该会充分感受到这一点。说真的,如果获利不大的话还不如趁早关闭,将资源投入到更需要的地方来。” 马里奥说的正是莫三心里的隐痛。佛罗伦萨商站的经营状况这些年来每况愈下,眼看着账目就要从黑字变成赤字,着实让莫三大为头疼。关闭一个商站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因为这里面涉及到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当初东岸人在佛罗伦萨开办商站,靠的是法国图卢兹男爵家族的弗兰克的母族关系,后来东岸人自己在当地大力经营,人脉关系日渐深厚,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每年总能为东岸本土提供个十万八万的利润。 虽然如今该商站能提供的利润额在各种因素的挤压下日渐减少,但该地的渠道、代理商以及官面上的关系仍在。可商站一旦关闭,基本上就啥也没了。而且这样一来,东岸人也无法及时搜集到第一手的关于托斯卡纳乃至整个北意大利的情报,从托斯卡纳招募欧洲技师乃至组织移民的事情也将黄了,损失还是蛮大的。因此,莫三思来想去到最后,还是没下定决心,只是打算将该商站的部分人员精简掉,愿意去俄罗斯开拓的去俄罗斯开拓,不愿意的就打包滚回本土。至于说最耗资金的给当地官员的上贡,莫三觉得既然形势已经很难挽回,那还不如减少甚至停止算了,也很省下很大一笔钱。 “佛罗伦萨的商站暂时不会被关闭,至少到今年为止,这里看起来似乎都是挣钱的。而且,我们也需要保留一个窗口,一个在托斯卡纳的窗口,这能给我们保留许多便利。”莫三摆了摆手,说道:“意大利市场都这样了,法国那边恐怕也很不乐观。现在战争结束了,大手大脚花钱的时代过去了,大家都紧紧捂着自己的钱包,而盯着别人的钱袋子,这实在是太令人沮丧了。” “市场就是这样的,莫。”马里奥手里拿着杯葡萄酒,见怪不怪地说道:“多利亚家族在数百年的历史中经历了太多这样的时期。我们一直在思考着如何让可爱的银币在各个国家之间不间断地做着旅行,但这总是很困难。即便是一个以商业为本的小小的城邦国家,也会对银币外流忧心忡忡的,因此他们更愿意使用自己的商品而减少进口,托斯卡纳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如果再算上威尼斯人与你们在商业上的竞争的话,你们在佛罗伦萨的经营日渐窘迫就很正常了。” 莫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北意大利的市场太过零散,势力错综复杂,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拥有过。况且对我们一直持不友好态度的威尼斯人在那里根深蒂固,那样我们就更艰难了。算了,不提那些扫兴的事情,说点开心的话题。比如,你上次说的西西里岛的一些先生们打算种植甘蔗,然后要我们多准备一些豆饼以供出口?” “是的。”马里奥毫不犹豫地确认道,“感谢上帝,去年整个意大利中南部地区风调雨顺,粮食喜获丰收。而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战乱的德意志地区农牧业生产的恢复,整个地中海和波罗的海沿岸的粮食到岸价都会大幅度下跌。既然种植粮食已经不那么挣钱了,那么他们就打算种植甘蔗以提炼蔗糖这种永远都供不应求的商品。而在我们家族的大力推广下,他们对你们的豆饼也产生了一定的兴趣,打算进口一批过来肥田。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莫,一旦他们形成了习惯,以后订单会源源不绝的。” 听马里奥这么说莫三也很高兴,毕竟现在每新开辟一个财源都很不容易,大家都把钱在手里攥得死死的,抠一点下来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莫三又在墨西拿盘桓了两天,9月30日,当他正准备搭乘船只前往里窝那港,打算借道前往佛罗伦萨处理商站的首尾时,波尔多商站站长康丁的信也传了过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莫三才终于知道了法兰西发生的“噩梦”。。。。。。 东岸纺织品要丢掉法兰西市场了! 这是莫三初闻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因为占据了东岸纺织品销量大部分的白棉布在如此高额的关税之下将不再有利可图(东岸人还将给予当地代理商不菲的利润额度)。而且随着这些年欧洲人在纺织机械上的不断改进,如今他们棉纱和棉布的质量也获得了很大的提高,在严密的贸易保护机制作用下,他们是可以凭借价格优势与东岸棉布进行竞争的,这无疑将使得东岸白棉布在法兰西市场上全面溃败。。。。。。 白棉布销售不出去,这一年就少了起码四十万元以上的利润,单靠染色布、印花布以及一些纺织新品产生的十五六万元一年的利润,对如今用钱越来越厉害的东岸本土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更别提法国人同样对其他商品也提高了进口关税,只不过幅度没棉布那么大而已,这些也将给东岸商品造成一年十多万元的额外损失,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莫三立刻感到了事情的棘手。这次的事情是法国政府搞出来的,再直白一点,就是他们那个权势熏天的首相马扎然搞出来的。当然他们倒也不是特别针对东岸人,因为他们也对来自荷兰、葡萄牙和英国的一些商品征收了令人难以忍受的高额关税,他们这么做纯粹是贸易保护主义和重商主义思想在作怪而已。谁让东岸纺织品如此嚣张,已经行销了小半个法国中南部地区了呢,这时候被人家下黑手往死里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时候去找法国政府交涉显然是没用的。莫三开始分析着,而且他相信以他见到的那些鼻孔长在头顶的法国人的德行,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去和他们商议关税税率无疑是自取其辱。莫三不想第二次被法国人怠慢和羞辱,因此立刻否决掉了与法国佬进行交涉的打算。。。。。。 既然外交途径走不通,那么看来就只能用其他手段了。比如用其他方面的利益来和法国人交换——这一点的可能性同样无限地小;或者干脆就用商业手段搞死法国的棉纺织工业,让他们没有国货可用——而这一点无疑需要本土执委会制定严密的计划,同时各部门全力配合发动。。。。。。 莫三又仔细想了想,最后发现似乎只能通过这种较为激烈的手段来“提醒”法国人了。法国人要发展自己的棉纺织工业,而他们的本土又不种棉花,需要从加勒比群岛或新大陆进口,那么这里面能做文章的地方可就太多了。用资金拉高棉花价格是一条路子,但通过暴力手段阻碍棉花流进法国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 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东岸庞大的海军(法国一直到1663年才有不到20艘军用帆船)顿时失去了用武之地。既然如此,何不派他们到加勒比海去转一转,神不知鬼不觉地拦截一下法国的运输船,相信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东岸海军也不是第一次做海盗了,正常年景海军一年军费支出达145万元(不算造舰费用,只算维持费,随着一些辅助舰只的入役,1650年以后海军年军费可能会接近170万元),这么浩大的支出难道都指望执委会出么?战争年代还没什么,但和平年代仍保留如此规模的舰队,对财政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因此急需海军自己出去打点野食,想点办法,不然资金都被军费挤占了,国家还要不要搞建设了? 想到这里,莫三也铺开纸张给本土写起了密信。法国人已经打响了贸易摩擦的第一枪,东岸人总需要做出点什么反应才对。不然你就是个泥捏的,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那还玩个屁啊! 既然外交途径走不通,那么看来就只能用其他手段了。比如用其他方面的利益来和法国人交换——这一点的可能性同样无限地小;或者干脆就用商业手段搞死法国的棉纺织工业,让他们没有国货可用——而这一点无疑需要本土执委会制定严密的计划,同时各部门全力配合发动。。。。。。 莫三又仔细想了想,最后发现似乎只能通过这种较为激烈的手段来“提醒”法国人了。法国人要发展自己的棉纺织工业,而他们的本土又不种棉花,需要从加勒比群岛或新大陆进口,那么这里面能做文章的地方可就太多了。用资金拉高棉花价格是一条路子,但通过暴力手段阻碍棉花流进法国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 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东岸庞大的海军(法国一直到1663年才有不到20艘军用帆船)顿时失去了用武之地。既然如此,何不派他们到加勒比海去转一转,神不知鬼不觉地拦截一下法国的运输船,相信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东岸海军也不是第一次做海盗了,正常年景海军一年军费支出达145万元(不算造舰费用,只算维持费,随着一些辅助舰只的入役,1650年以后海军年军费可能会接近170万元),这么浩大的支出难道都指望执委会出么?战争年代还没什么,但和平年代仍保留如此规模的舰队,对财政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因此急需海军自己出去打点野食,想点办法,不然资金都被军费挤占了,国家还要不要搞建设了? 想到这里,莫三也铺开纸张给本土写起了密信。法国人已经打响了贸易摩擦的第一枪,东岸人总需要做出点什么反应才对。不然你就是个泥捏的,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那还玩个屁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山东大旱(三) “不要抢,一个个来,都有的吃!”掖县码头外的空地上,山东新军第七师的官兵们正在维持秩序,将大量来自青州、济南二府的灾民分隔开来,然后给他们送来了香喷喷的午餐。 午餐主食是蒸土豆,个头中等,一人五颗,外加一条腌制得喷香秋刀鱼,肯定是吃不饱的,但差不多也能够维持最基本的生存所需了。要知道,现在就连登莱开拓队队长梁向俭也不太清楚会涌来多少难民呢,而且今年下半年的收成目前看来很是堪忧,有些地方甚至还零星上报发生了蝗灾,听了让人心惊肉跳。因此粮食必须省着吃,原本的以工代赈计划在三万吨南洋新米抵达前,也必须暂停,静观其变。 “截止今天(1665年6月20日),我们已经通过海路搜罗了超过12万名来自青州、济南二府的灾民。据海军前方来报,说在二府腹地仍然聚集着大量衣食无着的灾民,只可惜他们力量有限,无法深入内陆引导那些灾民到海边来。而且,他们还听说一开始还有西四府地方上的士绅、富户们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结果后来都陆续停止了,因为灾民数量实在太多,有限的粮食根本救不过来,也不敢救。”从黑水县就跟随梁向俭的秘书黄汉华轻声汇报着,“现在邻近西四府的河北、河南、江南等省的府县也都遭了灾,同样产生了大量的难民,真不知道山东这几百万人怎么办,谁来给他们吃的?难道就这么活生生饿死吗?” “哪有那么夸张,小黄。”梁向俭将手里的折扇一摆,说道:“山东西四府今年确实很惨,颗粒无收,但这并不代表地方上一粒粮食都没有。乡间富户士绅、粮铺官仓,应该都有不少存粮,就是不知道多少罢了。另外,鞑子朝廷原本去年就在谋划南征事宜——这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而为了防备我们进攻,他们往山东调来了不少粮草,就储备在济南、青州一线,以供给全省十万军队的军需。这个数量其实也是很可观的,拿出来也是能救不少人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想不想救罢了。唔,现在已经可以看出点苗头了,鞑子不想救,至少不是太想救,因为赈灾的主力军还是以地方士绅为主。而也正是因为看出来朝廷不想救,山东地方上的官员才对出海逃荒的百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很多官吏也是山东本地人,地方上都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了,不放人家逃荒还待怎地?” “司令,我听说去年年底鞑子就调了不少驻防济南的部队南下江南省,应该是要加入南京方面,大举南下入侵南明了。照这么说,山东内陆其实是比较空虚的,我们要不要派一些人马登陆,将当地衣食无着的灾民都收拢起来呢?反正他们留在清国境内,最后能活下来一半都算是运气好了,那还不如便宜了我们,到我们登莱二府生活呢,这里的灾情好歹还轻些。”黄汉华向自己的上司建议道。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老实说,一旦登陆,事情就有些不太可控了。这个赌注,对我来说下得有点大啊。”梁向俭说道:“而且,现在山东西四府境内究竟还有多少灾民,也是个未知数,少了的话可不值得我军大动干戈。我估计今年上半年至少有几十万人涌入了河北、河南境内,现在应该扩散到了更远的府县了,毕竟归德、大名、河间、淮安诸府也开始遭灾了啊,消化不了这么多灾民的。所以,还是等等再看吧,我也担心南洋的稻米到底能不能安然抵达登州呢,荷兰东印度公司究竟能筹集多少粮食运输到马鲁古群岛,这都是一个未知数。在此之前,任何不加节制地狂收难民的行为,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那就是让我们自己人吃亏。更何况我们还打算在莱州府清军控制区内搜罗灾民呢,这个人数应该也相当庞大,会消耗我们极多的粮食,所以还是等等再看吧。不过,在此之前,小规模地——要求规模两百人以下,精悍善战之士最好——派人登陆接应灾民的行为却是可以进行的,但频次不可过高,否则难保地方上的清廷官员会怎么想。” 黄汉华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明白自己的上司兼恩主的想法了,说到底还是目前自己腰杆不硬,粮食储备过少,不然倒是可以集结个一两万人,在莱州湾西侧的济南府近海登陆。到了那时候,只要树起大旗放粮,估计闻讯赶来的灾民没个十万也得有八万吧。 只不过那样一来,大概就要与清军正面厮杀了,虽然济南府境内他们没有什么得力兵马,但从青州府调兵回援却也不难,因此这个方案成本过高,如果没有绝大收益的话确实不宜实施。而与之相比,小规模地派人上岸,打着商人或其他什么名号,收拢难民出海前往登州,成本确实是比较低的,收益却不一定低,绝对是现阶段最适合的搜罗移民的方法。而且,也不太容易引起清国地方官员的反弹,他们可以更容易地装作看不见,放任灾民自去,更何况在如今这个混乱局面下他们也未必尽知乡间详情。 “掖县这边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只需按部就班即可。小黄,赶紧收拾下东西,随我去一下南边看看,那里也很紧要呢。”梁向俭收起了折扇,朝自己的秘书吩咐道。 “明白了,司令,我这就安排去。”黄汉华立刻回答道。 1665年6月23日,骑着安达卢西亚马的梁向俭大摇大摆地进了平度州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按照这些年来东岸与清廷方面结下的默契,作为缓冲势力带的莱州府的边界一直很模糊,在该府二州、五县、二卫共九个行政单位当中,府城掖县、即墨县、鳌山卫被东岸军队控制(另外东岸人还在后世青岛海边筑了个胶州堡,故此时莱州有两个胶州城),潍县、昌邑县、高密县和灵山卫被清军控制,这算是划分得比较清晰的。 但除此之外,莱州府还有两座大城的归属比较模糊,即胶州城和平度州城。在这两处地方,东岸没有驻军、清军顾忌到东岸人也没有驻军,地方政务由清廷委任的官员处理,但东岸的商人过来进行贸易时,也没有任何人刁难、阻拦或征收赋税。甚至有时有东岸官员途经时,清廷方面也会客气地招待一番,时不时地互相传达、接收一些函件,看起来就像是清廷故意保留的两座交流窗口似的(且已经存在很多年了)。 这或许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满清朝廷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压根不想和东岸人敌对,他们一直在试图接触、沟通、谈判,只可惜收效一直不怎么大罢了。其实想想也就明白了,指望从中国捞人口的“黄衣贼”,在那个时候又怎么可能与“我大清”接触呢?换做如今这个景况倒还差不多! 而这次山东大旱,上半年西四府的农业收成就已确定完蛋,而六月份时之前灾情相对较轻的登莱二府也开始加重,整整一个多月滴雨未下。幸好这时候地里的粮食差不多也到了收割的阶段,再加上登莱二府的水利设施不错——好吧,至少登州府还行——政府组织也相对得力,故地里的粮食至少收回来了五六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然了,收回了五六成,那仅仅是指东岸人的控制区。但在清廷治理的地区,比如潍县、昌邑县、高密县、胶州、平度州等地,地里能收回十之二三当地官员恐怕就已经可以获得一个“能干”的称号了,故莱州府清军控制区也是一片“大饥”,百姓如果在家乡附近无法找到能够赖以活命的粮食的话,就只能出外逃荒了,而他们逃荒的首选目的地也是现成的,那就是东岸控制区。 梁向俭就是在这么一个背景下进了平度州城,清廷委任的知州在一刻钟前紧急去乡下“寻幽探密”去了,州衙里的三班捕快、团丁弓手什么的两股颤颤,一副死了老娘的表情,看着护卫着梁司令的骑兵联队官兵们缓缓进城。可怜他们中很多人还没东岸人骑的黑水大马高呢,原本还想着阻拦一下的,结果几天没吃饱饭,气力有些不足,被那些全副武装的骑兵一挤一碰,队形便东倒西歪了起来,结果平度州城就这么轻松地换了主人。 “在平度州城设立大营,骑兵前出,晓瑜远近,让各地饥民前来自行前来,断不至于少了一口吃食。”志得意满地坐在知州衙门签押房内后,梁向俭直接开始朝衙门里的清国胥吏、佐贰官员们发号施令:“清廷无道,骤遇灾荒,竟不能保全民众,这样的朝廷要之何用?尔等今日便自去吧,若谁心中尚存一分悲天悯人之意,愿指引乡间父老前来州城就食,梁某不胜感激。” 给州衙内一干旧官员下了逐客令后,东岸人便堂而皇之地在州城这里竖起了大旗,一面搜罗各地受灾难民,一面调兵遣将,做好防御态势。同时,他也派出了使者前往青州府一带,与清军进行交涉,表示进军平度州之事纯为救灾而来,不必过于“惊诧”,俟后自然退去。另外,他还表示青州、济南、兖州诸府境内若有灾民无处就食,万望放一条生路使其得以前来莱州,为此,东岸人甚至愿意支付一些银两给清军,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胆量收了。不过,梁向俭也预计此举吸引不了过多的灾民前来,毕竟青州府驻有重兵,灾民一般也不会往这里涌,估计最终有个两三万人能涌入莱州府就相当不错了——这点人数,东岸人还是有把握安置下来的。 东岸人的旗子在平度州城一竖便是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间,来自平度州、潍县、昌邑、高密等地的灾民络绎不绝,短短时间内竟然聚集了六万多人,令东岸人大为吃惊,他们一开始可预计至多只有三万人啊!不得已之下,只能缩短这些人的整训时间,立刻开始后送工作,分批安置到了登州府的大嵩县(原大嵩卫)、靖海县(原靖海卫)、荣成县(原成山卫)、威海县(原威海卫)等地安置。这些卫改县人烟稀少,荒地甚多,用来安置灾民那是相当不错的,以后若是开发出来的话,那就是自己的基本盘了。 值得一提的是,南边的胶州要塞、即墨县、鳌山卫等地也传来消息,邻近的胶州城、灵山卫等地亦有不少饥民涌来,目前已妥善安置,据初步清点有上万人之多;另外,还有一些来自青州府的灾民浮海而来,大概亦有六七千人之多,望烟台方面速调集一批船只过来运输。 1665年7月8日,从宁波府定海港启程的运输船分别抵达了胶州、荣成、威海、烟台、大嵩、靖海等港口,江志清之前扣在手里没发的五千吨稻米终于运抵了登州府,这大概是因为最后一批返航的移民运输船从南洋拉回了一万五千吨稻米(为此花费了超过30万元现金)的缘故,另外大概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第一批贸易船也已抵达了热兰遮港,这其中同样包括了大量稻米。 原本因为吸收了九万多灾民而有些危险的东岸粮食储备,至此算是稍稍缓解了。如果接下来朝鲜方面答应的粮食准时度送到,东岸朝鲜公司、东岸日本公司也能采购到相当数量的粮食的话,那么就更是稳妥了。毕竟,这九万多灾民也不是干吃饭不干活的,马上组织他们在荒地甚多的几个卫改县垦荒(专挑靠近河流、小溪的地方,希望河道没彻底干涸吧),应该不至于一点粮食都收不到,这就能解决一小部分粮食消耗了。 而就在7月8日当天,一批大修完毕的机帆船也从烟台、济州等地启程南下,朝马鲁古群岛驶去,准备去荷兰人那里运粮——在这个东南风占主导的季节,也就他们这些机帆船可以无视季节航行了,当然这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山东大旱(四)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49年8月,随着东岸共和国第三批集中护航船队主力成功地从欧洲返航(另有少许护卫舰正为运送女奴的法国运输船在海上护航飘着),东岸国内的热烈气氛达到了顶峰。因为这一次东岸护航船队没有受到西班牙舰队的攻击,西班牙人留守本土的舰只(主力船队前往新大陆,是为西班牙宝船队也)全都龟缩在各个港口内,看着东岸船只穿越直布罗陀海峡、穿越墨西拿水道、绕过比斯开湾而无动于衷,这一切都说明东岸海军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特别是其规模不大但却精悍无比的主力战舰阵容,竟然让西班牙这等老牌海上强国也颇为忌惮,更别提那些只有二三十艘专业军用舰船的英法等国海军了,着实是让新大陆的东岸人大涨脸面和志气。 贸易归来的护航船队还带回来了相当数量的女奴——全是问奥斯曼帝国亚速海商队购买的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希腊女奴,其数量大约在三四千人左右。此外,还有大约不到两千名来自立窝尼亚的移民,这些人都是里加商站在一年的时间内陆续搜罗的。他们没有宗教信仰,就连民族都很模糊,且长期被波兰、瑞典这两个宗主国歧视和压迫,正是东岸极好的消化对象。 女奴们将充实到国内的各个老定居点以充实当地人口、平衡地区性别比例,而新来的立窝尼亚人么,按照移民部的规划,则被统一安置到了乌江(乌拉圭河)之畔的几个定居点内。这些定居点设立未久,开发程度也不够,与西班牙人的战争结束后,执委会决议好好开发一番乌江沿岸地区,争取将其建设成东岸国内又一个物阜民丰之地。 乌江中下游地段的水文状况经过海军这些年的努力,基本算是被搞清楚了。依照海军给出的资料,这段河面宽阔无比,水流也极为充沛,靖江港(新帕尔米拉)以南不远的河道最窄处也有一公里多宽,完全可以通航大型船只。而且乌江中心航道水深普遍在43米以上,已经超过了东岸吃水最深船只的吃水深度,如果再把码头附近好好疏浚、清理一下的话,乌江沿岸是可以搞出好几个良港出来的。 8月15日,随着新一批五百名立窝尼亚新移民来到靖江堡,这个始建于1648年初的定居点在历经一年半时间的开发后,如今已经初步具有了一点城市的雏形。城堡、水库、军营、伐木场、农地、民居、砖窑厂等设施规划得整整齐齐,已经扩大到两千五百(加上新来的五百人)之数的居民也从颠沛流离中被解放了出来,从此过上了安逸充实的定居生活。 河岸边是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的肥沃处女地,河面上也不时吹来一股股略带河腥味的空气,海鸥在河面上空上下翻飞着,长嘴的鹭鸶驻足在河岸边的一些湿地内,不时将自己的尖嘴伸进水里捕食鱼虾。远处,一只火红色狐狸正眼馋地看着这群鹭鸶,盘算着自己的午餐该怎么解决。 “站在这里你就可以看见河对岸。”第一届中央执行委员、前财政部部长汤圆挺着自己硕大的啤酒肚,站在乌江河畔,看着对岸郁郁葱葱的树林说道。他今年已经51岁“高龄”了,再加上人又胖,刚出来转悠了一下午就累得不行,这会已经手叉着腰直喘粗气了。 汤圆是执委会新设立的乌江地区行政公署专员,专司乌江领域的开拓以及各定居点的发展建设。作为做过一届中央执委的“大人物”,再度出山的汤圆本着为事业发挥最后一分余热的精神,决定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将乌江这个好地方给开发出来,哪怕……哪怕自己瘦掉三五十斤也在所不惜! 刚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的廖逍遥闻言笑了笑,说道:“是啊,不光能看到对岸的森林,还能看到那帮在森林边缘定居劳作的克兰迪人,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说实话,对面拉普拉塔的森林啦、牧场啦、矿山啦、耕地啦什么的我都不感兴趣,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和西班牙人斗智斗勇,只可惜现在连这份乐趣也被剥夺了,真是遗憾。” 廖逍遥是执委会近卫学兵团35团的团长,在36团和37团中也颇有影响力,如今随着学兵团的学兵们大批进入地方军政部门以及各大企业内工作,廖逍遥本人的政治前途也随之水涨船高。目前他已被多位军政大佬看重并竞相拉拢,在东岸政坛上吃香得很。 与西班牙人的战争结束后,原本担任布宜诺斯艾利斯守备司令的廖逍遥便被调回了国内。在略微休息了一阵子后,他又被执委会重新启用,调到了乌江地区担任地区警备司令一职,协助地区专员汤圆搞好地方治安的同时,他最重要的任务则是联络迁居到靖江港对面的那帮克兰迪人,随时了解他们的动态,随时对他们进行全方位的支援,以确保他们不被西班牙军队快速剿灭,将来需要的时候还能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发挥作用。 如今迁居到这里的克兰迪人已为数不少,据廖逍遥派人到对岸进行的粗略统计来看,大概已不下五千人。此外,在北面的永安港对面也有大约数千人规模的克兰迪人迁居者刚刚安顿下来。这两处万余克兰迪人基本都是从南方避着西班牙人逃过来的前起义军及其家属们,如今这些人害怕西班牙军队的绞杀,同时也不愿意随东岸人去海外开发殖民地,因此折中之下只能逃到巴拉那河以东、乌江以西的森林沼泽区“隐居”。 在接受东岸人援助的同时,当然也要接受对方暗地里的管束,而就如今的情况看来,这帮克兰迪人的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基础就是东岸人的援助,因此一个个还算配合。东岸派过来指导他们进行军事训练的教官向廖逍遥反应,克兰迪人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对于参加东岸组织的军事训练非常上心。虽然吃苦耐劳程度远不如东岸民兵,身上也有着野蛮人的种种痼疾——比如自由散漫什么的,但总算比以前进步多了。看来,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将来可能会面临的巨大生存压力,因此现在倍加刻苦。 东岸人在对克兰迪人进行军事训练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们相当的经济援助。其中最重要的方式就是提供了由东岸北方植物园培育的一些玉米种子,这些玉米种子都是该园在育种过程中获得的一些阶段性成果,但由于尚未进行过大规模种植实验,因此对其性状尚无十足把握。目前,北方植物园正想找一些地方大规模种植以看看实际效果如何,以便有足够的数据支撑接下来的种子培育过程。 可北方植物园又不太敢将这些可能有缺陷的玉米种子给国内的农民们种植,他们实在怕那些极为护短的乡镇干部们因为粮食歉收而上门找他们的麻烦。因此,这个时候将这些种地丢给克兰迪人进行种植,对他们来说正是一招妙棋。就算这些种子有什么缺陷——比如耐病能力弱——收获时产量骤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到时候没饭吃的不是东岸自己人,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死都死不完的。 “也别再在这晃悠了,撤吧。河面上风怪大的,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我得回去看看居民们的御寒衣物足不足。”汤圆将头顶的貂皮帽扶正,然后双手往袖子内一笼,像个东北老农民般慢悠悠地走到装饰精美的马车旁,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车,吩咐车夫往城内而去。马车动后,十多名巡警也跨上了马匹,前呼后拥跟随而去。 他们走后,廖逍遥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看着不远处一些正在割草的农民。如今靖江堡草创,三茬轮作制度尚未有效铺开,农民们的地里种的多半都是谷物,豆科牧草极少。因此,农户们往往会在农闲时将自己的牲畜赶到野外公地上去放牧,有时候也会割一些牧草带回家去储备起来。反正如今这里是人少地多,人均资源丰富得很,倒也不虞不够分。 农户们饲养的羊由首都牧场乡的育种场提供,目前该场已经将东岸大角山羊培育出了第七代品种,此外还搞出了一些被命名为黑河羊、乌江羊的新品种,皆是毛肉皆宜的好东西。虽不如欧洲的美利奴绵羊等顶级品种,但产肉率、出毛率倒也不容小觑,至少比以前是强出了不少。目前她们被分别赠给了农户饲养,以看看基因是否能稳定遗传下去。 廖逍遥又看了会,眼看天色将黑,于是便招呼七八个下属上马,然后同样朝靖江堡而去。他将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会乘坐一艘内河小汽船逆流而上,到乌江更上游一带视察。 可北方植物园又不太敢将这些可能有缺陷的玉米种子给国内的农民们种植,他们实在怕那些极为护短的乡镇干部们因为粮食歉收而上门找他们的麻烦。因此,这个时候将这些种地丢给克兰迪人进行种植,对他们来说正是一招妙棋。就算这些种子有什么缺陷——比如耐病能力弱——收获时产量骤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到时候没饭吃的不是东岸自己人,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死都死不完的。 “也别再在这晃悠了,撤吧。河面上风怪大的,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我得回去看看居民们的御寒衣物足不足。”汤圆将头顶的貂皮帽扶正,然后双手往袖子内一笼,像个东北老农民般慢悠悠地走到装饰精美的马车旁,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车,吩咐车夫往城内而去。马车动后,十多名巡警也跨上了马匹,前呼后拥跟随而去。“也别再在这晃悠了,撤吧。河面上风怪大的,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我得回去看看居民们的御寒衣物足不足。”汤圆将头顶的貂皮帽扶正,然后双手往袖子内一笼,像个东北老农民般慢悠悠地走到装饰精美的马车旁,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车,吩咐车夫往城内而去。 他们走后,廖逍遥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看着不远处一些正在割草的农民。如今靖江堡草创,三茬轮作制度尚未有效铺开,农民们的地里种的多半都是谷物,豆科牧草极少。因此,农户们往往会在农闲时将自己的牲畜赶到野外公地上去放牧,有时候也会割一些牧草带回家去储备起来。反正如今这里是人少地多,人均资源丰富得很,倒也不虞不够分。 农户们饲养的羊由首都牧场乡的育种场提供,目前该场已经将东岸大角山羊培育出了第七代品种,此外还搞出了一些被命名为黑河羊、乌江羊的新品种,皆是毛肉皆宜的好东西。虽不如欧洲的美利奴绵羊等顶级品种,但产肉率、出毛率倒也不容小觑,至少比以前是强出了不少。 廖逍遥又看了会,眼看天色将黑,于是便招呼七八个下属上马,然后同样朝靖江堡而去。他将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会乘坐一艘内河小汽船逆流而上,到乌江更上游一带视察。(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山东大旱(五)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大角羊培育到了今天,我们已经有了众多的家族和系列了。”南铁公司副总裁、前中央执行委员、农业部创始人金科拉看着一群灰不溜秋的羊,慢悠悠地说道:“这种新品种羊仔细分的话,应该是一种毛肉兼用的半细毛羊,因为是镇海县香山乡配种站培育出来的,我看就叫香山羊吧,以产地命名。以前的那种命名方式得改改,培育出来的绵羊也叫大角羊,山羊也叫大角羊,太不科学了。” 金科拉嘴里的香山羊目前大概是国内分布较广的绵羊品种之一了,除了国营牧场大量养殖外,民间也有很多人领了回去饲养。这种羊成年公羊体重在50-90公斤之间,剪毛量5-12公斤;成年母羊约为40公斤,剪毛量3-6公斤。所产羊毛属于半细毛,一般为白色,毛长12厘米左右,平均净毛率55,可以用来制造精品呢绒,产羔率为110,成活率一般在75上下。看得出来,这种羊是一种较为成功的培育品,且遗传稳定,值得以此为父本、母本继续深挖下去。 除了所谓的香山羊外,东岸境内这些年培育出的著名羊还有黑河羊和乌江羊。这两种羊都是东方县牧场乡育种站所培育,培育出来的时间点分别在东岸决意开发西北内陆(黑河流经区域)和乌江流域的前夜,故此得名。 先说黑河羊。这种羊是先用大角羊与拉普拉塔本地的一种羊进行杂交,产生的一代母羊再用大角羊进行回交,后代理想型横交固定而成。体重、产毛量均略逊于大角羊,但净毛率较高,毛也具有大、中弯曲等特征,适用于针织。产羔率为120,成活率在80左右。 最后还有一种新出来没多久的乌江羊。顾名思义,这种羊就是为了开发乌江流域而培育的新品种,曾长期在米林湖流域放养,看起来还不错。这种羊非常适应低洼潮湿地区,抗病能力强,成年公羊体重为55-75公斤,剪毛量为55-95公斤;母羊体重40-55公斤,剪毛量3-5公斤。这种羊产生的毛一般为浅黄色,大弯曲,且有着这个时代羊毛普遍具备的油汗性质,净毛率65-70,主要用于纺织毛线,做大衣呢料,产羔率为130左右。 除了这三种羊外,东岸还从各地费尽心机引进了一些肉羊、山羊,不过其数量还很少,远不成气候。不过随着东岸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以及老百姓消费能力的逐步增加,羊肉市场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大。到了那时候,肉羊的春天也将随之到来。 “农业部不是认定了乌江羊更适合乌江流域的环境么,我看也差不离。”乌江地区警备司令廖逍遥从一匹战马上翻身下来,拽过一只咩咩直叫的小羊羔,笑眯眯地说道:“乌江羊的毛虽然粗了点,但是用来做粗呢大衣不错啊。实在不行还能拿去编制军用毛毯,我们东岸人也不是那些穷讲究的旧大陆贵族,能保暖就可以了,不会太注重其他的。” 廖逍遥说的是实情。鉴于目前战争已经结束,陆军军费又被海军大量积压,因此陆军部制定的给所有士兵(包括民兵)添置一件呢子大衣的计划面临着预算方面的庞大压力。如果这些大衣以及其他一些毛织物(如军用毛毯等)都能改由便宜的粗呢来制造,那么无疑会受到陆军部的热烈欢迎。 不过发展毛纺织业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这涉及到了很多国家的利益,比如英国、西班牙和荷兰。在这三个国家中,西班牙是纯粹的原材料出口国,即他们只出口羊毛原料,基本没有成型的毛纺织工业,至于他们需要的呢绒嘛,以前部分由意大利地区提供,部分由荷兰人提供。如果说西班牙是纯粹的产业链底层的话,那么荷兰就是纯粹的产业链上游,他们自己产的羊毛少得可怜,因此大量进口外国羊毛(来自西班牙)和半成品呢绒(来自英格兰),加工好后再利用自己强大的供销网络销售出去赚钱。 荷兰人利用这种模式赚了一百多年的钱,不过自从英国人意识到要发展自己的呢绒工业从而停止了自己的羊毛及半成品呢绒出口后,荷兰人的这项生意就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而这其实也是导致他们与英国关系日渐恶劣的众多因素之一。 呢绒市场的形势如今已经这么紧张了,东岸人要是再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去,并利用自己在纺织和染色上的技术代差与英国人、荷兰人展开竞争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只有天知道了——说不定就是战争。因此,东岸人如果只是搞一些小规模的毛纺织工业,同时仅仅将自己生产的各色呢绒制品在本土及新大陆部分地区销售的话,那么这两个国家还可以容忍;如果东岸人不识相,一定要跑到欧洲市场与他们抢食吃,被断了财路的这两个国家说不得就要对东岸采取断然措施了。而执委会在这一点上也有很清醒的认识,目前东岸的呢绒制品(主要是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在生产)的销售市场主要在国内及拉普拉塔、智利,基本没威胁到英国佬和荷兰人的利益。 “先都养着看看吧。”金科拉站起身来,放下了手里的绵羊,说道:“南铁公司有意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建立育种场,同时也准备在那里大力发展养羊业,以出口羊毛和冻肉。我看那里环境挺适合的,黑河羊有本土羊的血统,应该能够很好地适应兴南河一带的气候。在那个地方,羊就不圈养了,全散养,一公顷面积养个一只羊,差不多也够了,环境压力很小。至于降水丰富、植被茂盛的火地岛嘛,可以多养乌江羊,应该问题不大。不过那里的环境也很适合北美野牛、麝牛、驯鹿、驼鹿生长,目前要不是怕外来物种太多破坏当地食物链平衡的话,这些动物的引进早就大规模铺开了,也不至于目前还在无人小岛上封闭养殖。” “怕毛食物链平衡。”廖逍遥闻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是因为南锥地区缺少大型食肉猛兽所以怕这些动物泛滥成灾么?其实没关系的,我们人类可以填补这里面的空白,那些野牛、麝牛、驼鹿什么的绝逼泛滥不起来。” “呵呵,或许吧。”金科拉摸了摸微秃的头顶,笑了笑,说道:“羊的育种工作开展得不错,不过我们现在在狗的育种方面却不够努力啊。不但项目开展晚,而且投资力度也不够。眼看随着畜牧业的兴起,对牧羊犬之类的工作类犬只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了;此外,矿山、农场那边也提出需要一些追捕逃奴、寻找土著定居点的犬只,这些都需要我们沉下心来好好培育啊。这也是一项重要工作,事关今后很多年的发展呢。” 金科拉这次从兴南港返回本土,主要还是为了给南铁公司再搞一批农业生产资料去,其中既包括农业机械、工具,也包括种子、牲畜等玩意——当然南铁公司是以成本价购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农业条件比如本土这么得天独厚,因此开发之前必须什么都准备好。 不过说到本土的农业条件,相信乌江地区基本是除了鸭子湖流域以外条件第二好的地方了。这里是温带海洋性气候,降水也较丰富,冬天很难低于零下五度,夏天也很难高于35c,又都是肥沃的平原土地,几乎可以认为是天赐的粮仓了。 目前乌江流域一共有四个定居点,除靖江堡周边三个外,还有一个当初夺自西班牙人手里的据点——永安港,也就是现在廖逍遥和金科拉两人所在的地方。这个据点目前有一千五百多居民,其中超过四百人是西班牙人,也就是当初整体投降东岸陆军的西班牙艾丝美拉达哨所的民兵及其家属。他们在东岸与西班牙的战争爆发时将哨所“移交”给东岸陆军,然后“保持中立”,战争过程中又决定“加入东岸国籍”,因此执委会决定仍让他们留居原地,同时又从老定居点迁移了一批国民过来与他们混居。 这次新移民来后,还将有相当数量的立窝尼亚人被迁移到这里,以充实这里的人口,尽发展本地的生产力,提高经济水平。而在接下来两三年内,乌江流域还将陆续兴建十个左右的定居点,这就是三到四个县的根基了。如果将来政府财力犹有富余的话,那么将西北铁路一股脑地从铁岭堡修到乌江岸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样就贯穿整个东岸大草原了。 到了那时候,铁岭堡生产出来的各种机械、特钢也不用巴巴地去和别的物资抢有限的铁路运力了(目前西北铁路尚未复线化,不能完全释放运力),而是可以将物资直接运到乌江上的港口,然后出海运到其他地区。当然这么美的画面也许近几年内是很难看到了,毕竟铁路建设所需的巨额投资尚没有着落,乌江流域的发展也有些滞后,而这些都需要时间来进行沉淀。 “怕毛食物链平衡。”廖逍遥闻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是因为南锥地区缺少大型食肉猛兽所以怕这些动物泛滥成灾么?其实没关系的,我们人类可以填补这里面的空白,那些野牛、麝牛、驼鹿什么的绝逼泛滥不起来。” “呵呵,或许吧。”金科拉摸了摸微秃的头顶,笑了笑,说道:“羊的育种工作开展得不错,不过我们现在在狗的育种方面却不够努力啊。不但项目开展晚,而且投资力度也不够。眼看随着畜牧业的兴起,对牧羊犬之类的工作类犬只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了;此外,矿山、农场那边也提出需要一些追捕逃奴、寻找土著定居点的犬只,这些都需要我们沉下心来好好培育啊。这也是一项重要工作,事关今后很多年的发展呢。” 金科拉这次从兴南港返回本土,主要还是为了给南铁公司再搞一批农业生产资料去,其中既包括农业机械、工具,也包括种子、牲畜等玩意——当然南铁公司是以成本价购买。 不过说到本土的农业条件,相信乌江地区基本是除了鸭子湖流域以外条件第二好的地方了。这里是温带海洋性气候,降水也较丰富,冬天很难低于零下五度,夏天也很难高于35c,又都是肥沃的平原土地,几乎可以认为是天赐的粮仓了。 目前乌江流域一共有四个定居点,除靖江堡周边三个外,还有一个当初夺自西班牙人手里的据点——永安港,也就是现在廖逍遥和金科拉两人所在的地方。这个据点目前有一千五百多居民,其中超过四百人是西班牙人,也就是当初整体投降东岸陆军的西班牙艾丝美拉达哨所的民兵及其家属。他们在东岸与西班牙的战争爆发时将哨所“移交”给东岸陆军,然后“保持中立”,战争过程中又决定“加入东岸国籍”,因此执委会决定仍让他们留居原地,同时又从老定居点迁移了一批国民过来与他们混居。 到了那时候,铁岭堡生产出来的各种机械、特钢也不用巴巴地去和别的物资抢有限的铁路运力了(目前西北铁路尚未复线化,不能完全释放运力),而是可以将物资直接运到乌江上的港口,然后出海运到其他地区。当然这么美的画面也许近几年内是很难看到了,毕竟铁路建设所需的巨额投资尚没有着落,乌江流域的发展也有些滞后,而这些都需要时间来进行沉淀。(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卑尔根海战与重建 “呜……”尖厉的火车汽笛声响起,一列满载货物的火车缓缓停在了河津堡车站内。随着站长的命令,一帮早就严阵以待的车站工人立刻冲上去,开始了紧张的物资卸载工作。这车装的东西五花八门,既有铁岭特钢厂所需的焦煤,也有沿海地区运来的咸鱼、腌肉,更有大量的机械设备和零部件。 这些东西在车站内被卸下来后,工人们将立刻用渡船将其转运到黑河对岸的码头内,然后再在那里装上另一列火车,最后呼啸地运到成山堡、铁岭堡这两个急需各类物资的地方。由此可见,没有铁路的延伸,想在内陆地区兴建工业城市简直不可想象,光是海量的各种物资就足以压榨干一个东岸这种小国的运输潜能了。 不过在有了铁路这种运输利器后,广袤富饶的内陆地区就等于是向东岸人敞开了大门。君不见如今西方各国殖民者,大多在各自殖民地的沿海地区裹足不前,放任内陆地区在那里沉睡么?其中的原因不是他们不想开发,而实在是在人力有限的情况下对内陆地区有心无力。而有了火车后就完全不同了,比如东岸这种已经发展到第三代,总载货量超过96吨(单节载货12吨,8节货运车厢)、平均时速在35公里以上的列车,一口气就能将大量人员和物资从沿海地区拉到数百公里外的内陆腹地,堪称神迹一般的存在。 如今已经是1649年的九月份了,西北铁路已经修过了成山堡,目前正在向铁路的终点铁岭堡推进,预计在今年年底之前差不多就可以全线贯通这条大动脉级别的铁路,将铁岭矿区的煤矿、金矿、铁矿以及特钢和机加工基地与东岸的核心地区联系起来,从此源源不断地为东岸共和国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而鉴于如今铁路沿线七个乡镇的人口尚不是很富余,经济实力也很一般,国家铁道总局尚没有将这条铁路复线化的念头。与全长180公里的罗梅线(该铁路已复线化)相比,西北铁路在可以预计的不短时间内,是很难做到收支平衡的。除非国家持续多年往这里进行重点移民——事实上移民部也正准备这么做——并把这里的经济盘活起来,才有那么一丝盈利的希望。不过即便如此,这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内,西北铁路就只能靠国家补贴勉力维持着,直到沿线乡镇的人口和经济都达到临界点为止。 不过这条铁路线目前还有一个隐忧没解决,那就是河津堡以西那段跨度达40米以上的黑河河面。众所周知,铁路桥和普通的公路桥完全是两个级别的,它要承受的冲击力、剪切力都远比低速、低载荷状态下的木桥、石桥强了很多倍,若是桥梁材质不过关的话,那就是个坍塌的下场。 前次铁路修到河津堡时,国家铁道总局其实就已经考虑过在黑河河面上修建一条铁路桥了。因为如果没有铁路桥的话,所有往成山、铁岭方向运输的物资都要在河津堡码头边装卸一次,不但增加了很多工作量,更关键的是使得运输效率大大降低,而这无疑是西北垦殖局方面所无法忍受的。 而在国家铁道总局宣布暂时放弃建造铁路桥后,西北垦殖局主席马甲顿时大为不满。为此,他特地带了一帮人跑到河津堡两岸的渡口视察并搜集材料,然后直接跑到执委会和国家铁道总局,要求他们抽调专业技术人员、增拨专项资金,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条铁路桥修起来,以保证西北铁路的运输效率。 马甲是何等的资历,很快,执委会诸公在他的“胡搅蛮缠”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修建黑河大桥——一座能够通行载货量100吨火车的铁路桥。说实话,这座铁路桥的难点不是在桥墩,而是在桥面的材质上,更准确地说,承受载荷的桥面必须用非常坚韧的材料。至于说桥墩,则没那么严格的要求了,说难听点,即便用木头的桥墩都能坚持好长时间,技术难点主要还是在桥面材质上。 国家铁道总局的技术人员在经过论证后,决定在大鱼河兵工厂的综合车间内专门定制各种型号的锻铁部件,然后通过螺丝、搭扣等紧固件进行连接。至于说为什么不用钢,对不起,东岸现在还没点亮轧钢的科技树,无法使用。至于说铸钢,早期的东岸部分铁轨确实是铸钢,但由于钢的铸造性并不好,质量也不够稳定,目前铁轨这种大量生产的事物早就全面改用铸铁的了。 锻铁部件全部由蒸汽锤锻造而成,由于各种部件的型号尺寸都是特制的,且生产数量不多,因此其成本相当高昂。相信若不是马甲的天大面子,这座铁路桥恐怕很难造得起来。据国家铁道总局财务处初步核算,这条铁路桥的总造价很可能要数万元,如果建造过程不顺利的话,总造价突破十万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几万块白花花的银子拿来造一座桥,这要是让陆军部的那帮人知道,那还不得闹翻了天啊!他们现在已经被逼裁撤了好几个步骑炮兵连队,财务状况较为窘迫,没成想白衬衫们却如此奢侈,一座桥就要花几万块,将来估计还有的闹。 不管如何,黑河大桥的修建对提升西北铁路的运输效率还是至关重要的。目前该桥已经进入了全面施工的阶段,国家铁路总局的建筑队伍将黑河河中心的一些浅滩给拾掇了一下,然后专门用作安放桥墩之处。正在自然科学研究院从事数学研究的维维安尼高级研究员在实地踏勘后,建议施工队伍每6-8米安放一个桥墩(19世纪末日本在朝鲜造的铁路桥每6米一个桥墩),以尽量分摊受力,保证桥体的安全。 不过桥墩多了以后,却也给黑河的行洪泄洪带来了一些麻烦,而这已经在今年秋季秋雨连绵之时爆发过了。由于修建定居点、铁路、公路、车站和码头,黑河河津堡段上下游的树林被大量砍伐,一些原本充当泄洪水库的湿地也被人为填平,再加上建造黑河大桥给下游行洪带来的负面影响,河津堡附近在5月份时曾爆发过一次洪水。洪水冲毁了靠近河岸的一个村子,卷走了十多名村民和数十头牲畜,另外存放在码头上的一些枕木也被带到了下游很远处,如果再算上被淹没的绝收农田的话,这损失还是相当不小的。 虽然这次的洪水爆发有极端强降水因素的影响——该地同期降水量比去年多了足足200多毫米,不过日益频繁的人类活动却也加剧了洪水爆发的风险。比如河津堡居民们喜欢种植大豆,这很容易导致湿地淤积;再比如为了拓宽黑河航道,湿地本身的天然调蓄作用丧失殆尽,这导致了洪水淹没面积的变化,从而加剧了洪涝灾害。总而言之,这次洪涝灾害给这些年来一直在大刀阔斧地开发的东岸人敲响了警钟,要求他们在进行开发建设活动时要更多地考虑环境因素,以免给自己以后的生活造成巨大的灾难。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特别是在黑河大桥开始修建后,这个问题更凸显了出来——西北垦殖局、河津堡两地政府制定出了庞大的人工水库计划。他们决定将黑河两岸的一些湿地改建为人工水库,通过人工水库来调节蓄水能力,至于在此过程中被排干水的沼泽湿地嘛,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填平了拿去做耕地了。这些都是很肥沃的浅层淤泥,上好的肥田材料,拿来种植谷物或大豆的话收成应该不错。 除此之外,黑河河床也需要定期清理。因为每次降雨增多时,河水就会变得很浑浊,上游携带的泥沙量也会大增,时间长了以后一是影响航运,二是影响蓄水能力。东岸人做这些东西基本上已经很熟了,各地乡镇每年冬天枯水期(恰好也是农闲期)的时候,一般都会组织辖区内的民众去挖河,几乎都已经成了各地农村的固定项目了。这种群众性的大型基建工程一般被视为徭役的一种,因为地方政府不会支付工钱给任何人,甚至有的地方就连饭菜都要求村民们自备。但大家总的来说对这种工程抵触情绪不大,因为修建起来的设施不还是为了给大伙自己用么? 不管怎样,铁路桥乃至西北铁路,给黑河流域带来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本地的居民们不用再为了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就花几天几夜的时间跑到东部沿海大城市去,他们也不用再担心自己收获的粮食会因为交通瓶颈运不出去而砸在手里,铁路给他们带来了包括日用品、奢侈品、生产工具乃至百货商店之类的一切东西。他们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生活在宁静的内陆乡村,然后享受着国家工业和科技进步所带给他们的红利就可以了。 虽然这次的洪水爆发有极端强降水因素的影响——该地同期降水量比去年多了足足200多毫米,不过日益频繁的人类活动却也加剧了洪水爆发的风险。比如河津堡居民们喜欢种植大豆,这很容易导致湿地淤积;再比如为了拓宽黑河航道,湿地本身的天然调蓄作用丧失殆尽,这导致了洪水淹没面积的变化,从而加剧了洪涝灾害。总而言之,这次洪涝灾害给这些年来一直在大刀阔斧地开发的东岸人敲响了警钟,要求他们在进行开发建设活动时要更多地考虑环境因素,以免给自己以后的生活造成巨大的灾难。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特别是在黑河大桥开始修建后,这个问题更凸显了出来——西北垦殖局、河津堡两地政府制定出了庞大的人工水库计划。他们决定将黑河两岸的一些湿地改建为人工水库,通过人工水库来调节蓄水能力,至于在此过程中被排干水的沼泽湿地嘛,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填平了拿去做耕地了。这些都是很肥沃的浅层淤泥,上好的肥田材料,拿来种植谷物或大豆的话收成应该不错。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特别是在黑河大桥开始修建后,这个问题更凸显了出来——西北垦殖局、河津堡两地政府制定出了庞大的人工水库计划。他们决定将黑河两岸的一些湿地改建为人工水库,通过人工水库来调节蓄水能力,至于在此过程中被排干水的沼泽湿地嘛,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填平了拿去做耕地了。这些都是很肥沃的浅层淤泥,上好的肥田材料,拿来种植谷物或大豆的话收成应该不错。他们决定将黑河两岸的一些湿地改建为人工水库,通过人工水库来调节蓄水能力,至于在此过程中被排干水的沼泽湿地嘛,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填平了拿去做耕地了。 除此之外,黑河河床也需要定期清理。因为每次降雨增多时,河水就会变得很浑浊,上游携带的泥沙量也会大增,时间长了以后一是影响航运,二是影响蓄水能力。东岸人做这些东西基本上已经很熟了,各地乡镇每年冬天枯水期(恰好也是农闲期)的时候,一般都会组织辖区内的民众去挖河,几乎都已经成了各地农村的固定项目了。这种群众性的大型基建工程一般被视为徭役的一种,因为地方政府不会支付工钱给任何人,甚至有的地方就连饭菜都要求村民们自备。但大家总的来说对这种工程抵触情绪不大,因为修建起来的设施不还是为了给大伙自己用么? 不管怎样,铁路桥乃至西北铁路,给黑河流域带来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本地的居民们不用再为了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就花几天几夜的时间跑到东部沿海大城市去,他们也不用再担心自己收获的粮食会因为交通瓶颈运不出去而砸在手里,铁路给他们带来了包括日用品、奢侈品、生产工具乃至百货商店之类的一切东西。他们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生活在宁静的内陆乡村,然后享受着国家工业和科技进步所带给他们的红利就可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天上掉馅饼 从阿姆斯特丹汇总而来的消息,很快在周瑜上尉指派的隶属于佛得角分舰队的那艘快速联络船的携带下,于一个月后送抵了首都东方港,交由执委会诸公审阅。而当他们审阅、讨论完毕,将指令下达至各个工厂时,已经是8月20日左右了。 位于铁岭县的铁岭特钢厂厂区内,工人正在对一个大型熔炼室内进行维护保养。依照中央刚刚下达的最新生产任务,他们厂将生产400门12磅火炮,倍径比在20倍以上,口径差不多在117毫米的样子(东岸自己列装的所谓“12磅火炮”口径在120毫米),以用作向联合省出口。而荷兰人对此也非常重视,其驻东岸大使康拉德·范博伊宁根也亲自乘坐火车赶到了铁岭镇,提出要看一看加工火炮炮筒的厂区,因为他对东岸人能否在短时间内生产出如此巨量的火炮而赶到担忧——当然他的请求被理所当然地拒绝了,理由是涉及机密,不便外人参观。 铁岭特钢厂这么说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们技术力量最为充足的第一车间内,此时正静静放置着五台“打铁工-3”型水压机。这种公称压力在200吨的水压机,历经第二重型机械厂五年多时间的研制,最近终于出了第一批试用型号,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特钢冶炼及机加工企业,铁岭厂便分到了五台做试验,以检查这种机器的实用性与可靠性,为最终定型大规模生产、装备打好基础。因此,这样重要的机械装备,怎么能让范博伊宁根这种外人看到呢?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过,对于荷兰这种大金主,尤其是在他们追加了一份超级大订单的时候——对东岸人来说,简直有天上掉馅饼的懵逼感,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降——也是时候给予他们一些甜头了。于是,作为此次“海军舰炮采购案”的最大单一购买人,经执委会特批,东岸人召集了特里普家族、德海尔家族驻东岸的联络人,在联合省大使范博伊宁根的见证下,签署了一份总金额超过二百万盾的技术转让协议,即华夏东岸共和国将包括焦炭炼铁、新式鼓风炉、条形铁的生产、砖砌炼焦炉的设计(蜂窝式炼焦炉,比东岸的落后整整一代)等一揽子技术转让给这两个家族名下的企业,并派员到瑞典指导他们熟悉、掌握这些新技术。 看得出来,这些技术涉及到焦炭炼铁的一连串环节,在历史上都是17世纪末、18世纪初欧洲才陆续发展起来的技术,但这会被东岸人一股脑儿地转让给了荷兰。而他们之所以愿意这么做,除了荷兰人的强烈要求外——他们这次是真的尝到了战争期间军械生产不能自主的痛楚了——也有旧大陆已经出现了这类技术的原因,即英国人已经初步掌握了这些技术,再封锁也没有任何的意义,顶多推迟个几年罢了。既如此,还不如将这些卖给荷兰人,换些钱花花,改善下关系,顺便也能给英国人添添堵,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话说占了全欧洲钢铁产能一半以上的英格兰王国,近些年的技术进步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在有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么一个“技术灯塔”刺激的情况下,他们提前数十年掌握了一些关键的铁矿冶炼、生产技术,也就顺理成章了,这得益于他们相对其他国家更加深厚的工业基础,以及在煤铁铅锡生产加工上的传统。 据东岸人自己搜集的情况以及联合省共享的信息表明,英国人已经率先掌握了使用焦炭炼铁的技术,并在相配套的鼓风、锻造、铸造方面也取得了一些进步,让荷兰人大为紧张。其实,英国人在探索使用焦炭代替木炭炼铁这一事上已经进行了很多年的努力,这主要还是因为英国的林业资源不是太丰富,且他们的金属冶炼、加工的产业规模也相当庞大,产品行销整个欧洲,这对木炭的消耗是巨大的。 因此,很久以前开始,英国人就已经开始了对焦炭炼铁的尝试,只不过由于焦炭中杂质含量较多,而不被广泛接受罢了。不过,在前年的时候,有一位商人在什罗普郡成功地用焦炭还原出了质量不错的铁,这立刻震惊了很多人,他们纷纷跑到这里来证实,并最终使得这个商人的成果开始广泛传扬。但由于各地煤炭中杂质含量的不一(什罗普郡的煤炭含硫量天生低,这是他们成功的关键),大部分人失败了,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获得了成功,故这项技术在此时的英国,也仅仅是有部分地区采用了罢了,但这无疑已是极大的进步了,因为焦炭的成本优势是显而易见的。 此外,在与焦炭炼铁的相关技术环节上,英国人也获得了一些进步,比如东岸人此刻转让给联合省的炼焦炉、鼓风炉技术,这些技术能使生产商获得质量更好、产量更高的焦炭,对于成本的降低也至关重要。不过,在最为关键的技术环节——与小型移动式熔炉(比如东岸人的石墨坩埚)相配套的熔炼室的设计——上面,东岸人还是留了一手,以确保对旧大陆的技术领先与压制。 另外钢铁生产中的炼渣技术更是作为高级机密被严密监控了起来,这样即便欧洲人生产出来了成本较低的钢铁,但其质量与东岸货相比差距却仍是明显的,这便足够了,已经达到了东岸人的目的。毕竟,东岸人是希望旧大陆国家的技术与生产力取得一定的进步,但却也不希望他们进展过快,眼下这种节奏却是刚刚好。 好吧,言归正传。在机械工业部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与荷兰人签订了技术转让协议后,也顺理成章地吃下了数量高达1300门的火炮军购大单,合同总金额超过了二百万盾(据说这还是给了优惠价呢,海军舰炮的昂贵,由此可见一斑)。 在这1300门火炮中,400门12磅(117毫米口径)火炮已经确定交由铁岭特钢厂生产、加工,他们有自己的钢铁熔炼室、有最新式的“打铁工-3”型水压机、有加工精度还算不错的火炮镗床、自身就产出各类高质量的锰铁锰钢刀头,加工生产的条件非常好,因此一口气吃下了400门12磅火炮的订单,确实是有理由的。 而作为国内生产规模最大、技术力量最雄厚且背靠平安钢铁厂的北方兵工厂,则接到了600门8磅、12磅、18磅、24磅各型舰炮的生产订单,他们生产这类商品已经是驾轻就熟了,且常年为东岸陆海军提供此类装备,生产速度非常快,应该能令荷兰人满意。 另外,东岸国内另外一家军工生产企业大鱼河兵工厂,由于部分加工线已搬到了石浦水库附近(以利用当地极为充沛的水力资源),故这次只分配到了300门火炮的订单,且多为6磅、8磅的小口径火炮(甲板上用来打击敌船水手),总合同金额不高,只能说马马虎虎罢了,但谁让他们的技术能力和生产能力要比其他两家弱上那么一筹呢,只能如此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英荷战事紧急且卑尔根海战荷兰人的损失也过于惨重了些,因此范博伊宁根这次催得比较急,没奈何之下,东岸人只得从海陆军的武器库中,取出了四五百门火炮(其中甚至有部分是出售给西班牙、俄罗斯和普鲁士的),先行交给南海运输公司,让他们与其他货物一起运往阿姆斯特丹。 而在移交这些库存火炮的同时,荷兰人也被迫采购了相当数量的炮弹。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因为荷兰本身的生产能力极其有限,从东岸这里采购炮弹也属正常,但更多的原因还是东岸这批火炮与他们常用的在口径上有些微的差别,导致他们不得不采购东岸批量生产的制式炮弹。 比如,12磅火炮应该是117毫米口径的,但在东岸,却是120毫米口径的。再比如,8磅火炮在东岸是105毫米口径的、6磅火炮在东岸是80毫米口径的等等,与荷兰人常用的口径未必都一致,因此他们只能无奈地采购了满满一大船的各型炮弹及火药,运回家先用着,然后再想办法让荷兰资本设在瑞典及北德意志的武器工坊,紧急加工、生产东岸制式口径的炮弹,也是够蛋疼的。 这些生产出来的火炮将由厂区内的平板轨道车运到铁岭火车站,然后在大兴港装船出海驶往联合省。与这些火炮一起运过去的,还有部分前装线膛枪和米尼弹,这是为了给陆军两个混成营集体换装用的,时至今日,人口、生产力、军力都渐渐上来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也不必再对这种武器藏藏掖掖了,装备了这两个混成营,东岸人就已经拥有了整整三个使用米尼枪的混成营了,相信在熟悉新武器、新战术后,其军事力量也能再上一个新的台阶;另外最后还有为数不少的马口铁,这些运往北方平安县的国营罐头食品厂用的,他们目前也在尝试使用陶瓷、玻璃以外的材料制作罐头食品,其中马口铁更是重中之重,因为这是农业部某些大员交代下来的事情。 而说起马口铁,就不得不提一下如今铁岭特钢厂逐渐发展起来的镀锡薄板产业,即铁岭特钢厂将一些铁条用轧制设备压轧成了极薄的薄铁板(当然其厚度与现代零点几毫米的无法比),在经过酸洗去除表面的铁锈之后,加入窑内镀锡。 其具体工艺是:窑内有一排盛有熔融锡和油脂的槽,槽下有火。首先将薄铁板浸入油脂中,然后再浸入锡中,这个浸渍过程有些长,因为要确保完成镀锡;而在这个过程完结后,需要用剑麻纤维刷刷掉板子表面的残留物,然后再在旁边的纯锡中浸渍一小段时间,随即立刻将它们浸入油脂中,以防锡比铁冷却得快导致镀锡板表面出现龟裂;完成这一步后,还要把他们浸入更低温度的动物性油脂槽中,最后在一个注有熔融锡的狭槽中浸入镀锡薄铁板,以去除镀锡板边缘部位形成的锡“瘤”。 这种工艺是铁岭特钢厂花费了多年时间、大笔资金,经历了无数次的实验,并借鉴了旧大陆国家在镀锡板工艺上的部分成果,才逐步摸索出来的,并立刻获得了国家专利局的专利认证,独家生产起了这种被穿越众成为“马口铁”的镀锡薄板,并已经开始小规模地出口至罐头食品厂试用,看看效果怎么样。 一旦平安县那边成功研制出马口铁罐头生产线,采用机械或半机械的方法批量生产马口铁罐头的话,那么马口铁罐头食品的生产也就将正式提上议事日程。而如果这种新鲜事物被确认效果还不错的话,那么可以想象的是,今后华夏东岸共和国相当一部分罐头食品的生产,都要用到这种马口铁了。毕竟,陶瓷或玻璃质地的罐头,不但易碎,而且非常沉重,早就被陆海军的后勤参谋们诟病不已了。如果国营罐头食品厂的马口铁罐头能大规模铺开的话,相信市场前途还是非常广泛的,那样铁岭特钢厂就又多了一个新的利润增长点。 1665年9月8日,第一批20门12磅火炮搭了一趟运输燃料的顺风列车,从铁岭县抵达了大兴港码头,并存放进了专门的武器库内。准备待其他火炮生产完毕后,再一起装船运往鸭子湖那边的镇海港码头,由海军的护卫炮舰护航,启程前往联合省的阿姆斯特丹——对于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大生意,东岸人一贯还是很重视的,以做到尽量让荷兰这种大金主满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海军换装? 九月的兴南港西风呼啸、巨浪滔天,两位新官上任的巨头正坐在兴南灯塔顶部的高级餐厅内,一边享用着美酒和食物,一边谈笑风生,他们分别是南锥铁路公司第三任总裁茅德胜、联合参谋本部总参谋长郭子离,两个东岸国内炙手可热的权贵。 历经多年修缮、加固的兴南港战列舰专用码头内,此刻“东岸人”号战列舰正与几艘“八月十日”级一起,在不断涌起的洪波中上下颠簸,仿佛要挣脱缆索与锚链的束缚、回归狂暴自由的大海一般。所有引水船、蒸汽驱冰船、蒸汽补给船都已停靠到了奇科河内,以躲避海外的巨大风浪——虽然坚实可靠的防波堤已经将绝大多数巨浪挡在了外海,但在这种多年难得一见的恶劣天气下(似乎今年全球各地都出现了恶劣或极端天气啊……),他们这些小家伙还是不要去外面逞能了,你没看几乎所有船只都老老实实地停泊在港内没有动弹么? 而船只航运停摆,大量货物就只能堆积在码头上了,尤其是那些从秘鲁购来的大型木材、烟草、蔗糖、可可、咖啡、硫磺、锡矿、鸟粪石、金鸡纳树皮粉、皮革等商品,从南智利数县购来的虹鳟、银鲑、竹荚鱼、鲸鱼制品等货物,都在通过南锥铁路运抵兴南港后,无奈地停在了码头货栈内,默默等待着运输船只的到来,天气实在是太恶劣了! 不过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也不算太常见——该死的小冰河气候带来的恶劣影响——不然南铁公司恐怕就要骂娘了,其股票交易的价格也要在青岛市场上连年下跌(据说目前价格已上涨到了87元每股,但也已经转而下跌了,因为南铁的特许权将在1678年底到期),哪还有现在这么风光的局面!南锥铁路也根本不可能如同现在这样,成为东岸国内唯一一条盈利的铁路了(青梅铁路因为承担了大量的培训业务而小亏),而南巴塔哥尼亚的许多县乡,必然也没有充足的资金投入到基础设施的建设,以及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上面。 说到这里额外提一下,因为执委会的三令五申,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最近几年基本不再截留走太平洋航线移民的人口(每年大概三四千人的样子),当然这也与澳洲开拓队队长王炎誓死不让南铁公司“拔毛”有关,因此现在整个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十县的总人口至今也不过才十三四万人的样子,可谓是地广人稀。 不过,随着新一任的戚汪平政府的上台,以及性格相对强势的茅德胜总裁的上任,南铁公司近年来又逐渐恢复了对移民的“抽水”,大概每年抽一两千人的样子;另外,他们也想办法联系了著名劳工经纪人戈什金,让他想办法从俄罗斯各省迁移一些苦哈哈的农奴(甚至手工业者和商人也能接受)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来垦荒定居,发展当地的经济,据说戈什金已经同意了这个要求,毕竟对他来说,能攀上如雷贯耳的南铁公司的大腿,那真是太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南铁公司生意兴隆啊,瞧这战列舰码头,我看修得比海陵港海军基地还要气派,而我们海军当年前后也不过给予了你们十多万元的补贴,想必是不够用的,贵司自己应当也额外投入了不少资金,果真是大财主啊,哈哈!”举着酒杯与茅德胜碰了碰后,已经年近六旬的郭子离笑着说道。 “呵呵,别看现在南铁公司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兴旺发达,但其实业务也已经到顶了,短期内没法快速增加。毕竟秘鲁就那么大的体量,又能提供多少产品?更何况,现在来自新华夏、新西班牙、新库尔兰、自由邦的竞争性商品越来越多了,秘鲁商品的生产成本虽然不高,但却也没太大的优势,且还要缴纳进口关税,要不是很多商品的市场尚未饱和的话,南铁公司却也是没本事年年挣这么多钱的,都是托了国家发展、百姓增收的福,呵呵……”茅德胜与郭子离关系还算不错,因此说话倒也没什么要避讳的,实事求是地讲出了南铁公司的现状与未来可能面临的问题。 “也别光说我们南铁公司了,老郭,你现在是总参谋长了,这次荷兰人提出的建议怎么样,对你们海军来说应该是天赐良机吧?能一股脑儿将一些旧船处理掉,收回一大笔资金,然后开工建造新船,这事怎么想都是好事啊!老郭,我说这可是过了这个村就肯定没这个店了啊,要不是荷兰人这次被打得实在太痛,恐怕他们也不会这么病急乱投医吧?你们海军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荷兰红毛赶着上门送钱给你们换装啊!”茅德胜喝完杯中酒,话锋一转,说到了海军身上。 而他所说的“海军换装”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联合省五个海军部通过三级议会向东岸下了订单,请求采购一部分军舰,最好能在这个冬天(北半球的冬天)过去之前到荷兰港口交货,不然意义就不大了——考虑到“马岛”级护卫炮舰的建造周期,8月份就开工生产的话,算上交货路上的时间,大概也要到明年2月下旬才能抵达联合省的各个港口了,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然后荷兰人再在早春时节花两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北海同样是大浪滔天,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海战)熟悉战舰的操控和性能,等到夏季可以出战时,差不多也初步形成一定的战斗力了。因此,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三大造船厂从上个月中下旬开始便开工建造“马岛”级护卫炮舰了,而且一造便是十艘,每艘售价九万五千盾,加上荷兰人额外要求的一些火炮、炮弹、火药桶、缆绳、帆布、蒙皮、锚链(荷兰人甚至要求在锚链上刻上意为“坚如磐石”的荷兰语字母……)等必需备件,每艘船的总价格最终定在了十万盾。 至于东岸经典的“八月十日”级双甲板战列舰——自然是无蒸汽机版本的了,就像当年出售给奥斯曼的“巴耶济德”号——由于建造周期过长,最终被荷兰人放弃了,毕竟他们自己也有一定的造船能力,如今只不过是缺乏时间和一些物资罢了,这种价格相对昂贵的大型战舰,还不如自己造呢,虽然如今著名的萨尔丹造船厂的仓库内多是建造商船的较软的松木。 另外,鉴于目前形势的紧急,荷兰人也表示,如果东岸人愿意将其海军现役的“马岛”级护卫炮舰直接交给荷兰海军的话,那么他们也愿意支付每艘六万六千盾的价格,敞开收购,不限量,只要东岸人将船开到联合省的任何一个港口,马上当场交割,绝不拖延,真可谓是豪气冲天啊! 他们之所以这样“猴急”,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自从卑尔根海战大败后,目前联合省的海军主要是在以德鲁伊特尔为首的海军将领的统帅下,死死顶住英国佬的压力,确保对联合省至关重要的海上贸易线的畅通,这对人员、装备、船只、金钱的消耗都是巨大的,如果这个时候有一票现成的专业战舰加入联合省海军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将减轻他们的压力,使得护航任务没现在这么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当然了,荷兰人焦头烂额地四处护航,同时也从侧面反应了现在英国海军的现状,即他们醉心于将舰队分成一股股,分头去抢劫荷兰人的商船与渔船,白白坐失了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良机,或许这和他们相对糟糕的财政状况有很大关系吧,急于从战利品的抢劫之中弥补战争消耗——但无论如何,这种情况都让英格兰王国的部分有识之士为之扼腕叹息,只可惜他们貌似还没什么影响力。 “老茅,这事呢,搁我本意是同意的,海军内部也没什么大的意见,毕竟现在没什么战事嘛,匀出个十几艘旧战舰给荷兰人,完全不是什么问题。现在最主要的麻烦,在于执委会的一些委员们不懂装懂,害怕因此而影响到国防安全,因此整天质疑这质疑那的,搞得我头都大了。不过好在戚汪平戚主席是支持我的,所以这事最后估计能成,就拿出一些船龄较老的船只——数目就定在十五艘吧——卖给荷兰人,这就能回笼差不多一百万盾的资金。”郭子离端起酒杯,一脸平静地说道:“一百万盾,那就是三十多万元,足够我们同时开工建造十艘‘北极星’级轻巡洋舰了,而且还都是簇新的大船,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生意么?” 话说郭子离说出了这话,其实也代表了海军系统某种程度上的倾向了,即他们倾向于甩掉手头一把旧战舰,然后加紧换成自己的新宠“北极星”级轻巡洋舰。这种战舰既能护航,也能缉私,更能打击海盗,还能用来侦查敌情,用途甚广,先期先造个十艘再说。至于说丁震上尉远航海试的船只还没回航,靠,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造再说吧,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有,给商船拿来护航的护卫舰也不能忘了!虽说“北极星”级也能胜任——这种船介于真正的护卫炮舰与巡洋舰之间,比较万金油——但海军部还是打算单独设计一款,并且已经拿出了初步方案,即由镇海造船厂设计的“小寒”号(以该型舰船图纸定稿时的节气命名)护卫炮舰。 该型护卫舰其实是“马岛”级护卫舰的升级版,秉承了东岸人一贯的“船坚炮多”的护卫舰设计传统,“小寒”号风帆护卫炮舰全长389米、宽106米,吃水竟然达到了46米之多,也是令人无语。相对应地,这型护卫舰的火力极为强大,其侧舷上列装了22门12磅舰炮、12门18磅舰炮,8门24磅舰炮,使得其总炮数达到了42门,令人生畏,而且其总载重吨位也达到了708吨,令“八月十日”级都有些尴尬了。 另外,与“北极星”号轻巡洋舰追求轻快的速度不一样的是,“小寒”号的用料不惜工本、极为扎实,侧舷船板较厚,防护力很强,且由于保留了艏楼、艉楼的设计,使得其航速远较“北极星”号要慢。但毫无疑问它是能走上战列线与敌人大型战舰进行对轰的,比以8磅、12磅短管炮为主的“北极星”号要强上一筹,因此用来护航是再好不过的了。这次海军同样打算多建造一些,以逐步替换多年前列装的“马岛”级护卫炮舰,正好这次有联合省这位土豪付钱换装嘛,真是不换白不换——只不过考虑到这型船预计造价高达4万元一艘,较为昂贵,因此要想多造的话,势必要削减“北极星”级的建造数量,这对海军来说又是一个幸福的烦恼,只能慢慢纠结了。 “有些白衬衫简直是瞎搞,别理他们太多,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这次的事情如果确定下来,那么荷兰人砸在我们这里的军购费用可就达到400万盾了,其中能着落在你们海军身上的钱加起来差不多也能接近40万元了。你们可要好生琢磨琢磨,如今除第三舰队外,第一舰队、第二舰队都需要扩充舰只,我建议你们多造一些轻巡洋舰,这对海外殖民地有好处,毕竟那里面临的多是敌人武装商船的威胁,用‘北极星’级对付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后,茅德胜一边夹菜吃,一边说道:“就造12艘轻巡洋舰好了,另外再请执委会将荷兰人订造战舰的部分利润转移到你们头上,凑一凑,再造个4艘护卫炮舰,这样总数达到了16艘,比之前还赚了一艘,船还都是崭新的,性能也比以前强大、出色,多好的事情呀!” “是啊,这事我会争取的,难得有款爷付账,得抓住机会啊。”郭子离也笑着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关于南非的各方努力 “赵真人受伤了!”几名年轻力壮的道士抬着一副担架,火急火燎冲进了一间道观的院子内。早就严阵以待的几名医务人员立刻上前帮忙,一名领头的医生上前揭开盖在赵琰赵真人屁股上的纱布,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松了口气说道:“吹箭伤口,没有毒,万幸!” 众人闻言也松了口气,赵真人没事就好。作为道教的高层,四大真人之首,赵琰赵真人若是在老君庙这个地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在场的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讨到好。特别是那些新晋小道士们,就等着下半辈子在道观里劈柴烧火累死累活吧。 已经从宪兵队退役、转任定西县警察局副局长的傅雷(原宪兵队弗雷少尉)默默地看了几眼受伤的赵琰,然后揪住了几名跟回来的巡警,到一旁问话去了。 “怎么搞的?又是瓜拉尼人袭击?”傅雷一边问一边给自己点了个烟斗压压惊。开什么玩笑,他刚提副局长没几天,目前分管托管的三个县外乡镇的治安,这次要是赵真人真在老君庙外面的野地里嗝屁了,他可就要被一撸到底回家种地去了,想想也真是够吓人了。 老君庙就是后世巴西的里奥帕尔多市,同样位于雅库伊河畔。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土壤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虽然不如黑土地那么肥沃,但也是难得的好地了。再加上气候适宜,水源丰富,因此很快就被道教教会的人看中,然后组织信徒捐款,到这里来开拓领地了。执委会对于民间私人出资开拓新领地是持欢迎态度的,因此在去年年底、今年年初的时候,一帮子道教教徒们就来到这里,修起了一座气派的道观,然后招募人手拓荒。 而新来的明人移民还不懂什么天尊不天尊的,他们看着供奉的天尊神像和太上老君很相似,因此便管这里叫老君庙,久而久之就成了这里的地名。上个月,老君庙乡被升格为正式定居点,然后在十月初,又与石房店乡一起,被纳入了定西县的托管之中。 不过这两个新成立的定居点也遇到了很多麻烦,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安全问题。处于下游地带的石房店还好,那里毕竟更靠近东面一些,平时也有部队巡逻,安全性略高;但处于更西面的老君庙可就很糟糕了,这里既没有城墙,村头也没有炮楼,村民们更是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且因为时间尚短还没经受过军事训练,因此在遭到瓜拉尼野蛮人的袭击后,一时间措手不及,造成了多人的伤亡事件。 而为了解决这里的治安问题,尚未正式走马上任的定西县公安局立刻委派了一名副局长,带着几十名武装巡警进驻此地,专司卫护这里的安全。但老君庙的地方太大,野外森林众多、河流芦苇密布,给予了袭击者非常好的隐藏环境,因此屡屡让东岸巡警吃瘪,郁闷得不行。这不,这次来本地视察情况的赵琰赵真人竟然屁股上中了一箭,虽说都是皮外伤,但大家少不得都得吃些挂落。 “是瓜拉尼人没错,不过不是从巴拉圭流窜来的,这点可以肯定。巴拉圭那边来的教民一般穿着不错,武器也较好,不会像这伙人只能用一些吹箭、木矛。我估计,这伙流窜作案的瓜拉尼人应该就是当初的那批漏网之鱼,他们认为我们抢了他们的土地,所以一直不肯归化,始终跟我们作对。”一名巡警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 话说自从东岸人沿着雅库伊河向西开拓领土后,与瓜拉尼人沉寂多年(之前因为战争而暂时停止)的冲突再度激烈了起来。盖因东岸人发现西面最成熟、最适宜耕作的土地都掌握在瓜拉尼人手里,按照内务部的调查结论就是:“适宜农耕的土地已经全被瓜拉尼人所占有,为取得理想的移居地,只有强制收用原居民的既有耕地。” “收用”瓜拉尼人既有耕地的方法是赎买,但那些瓜拉尼人对一亩地五元钱的对价极其不满,而且愿意出售土地的人也是极少数,这就导致了外来者(移民)与世代居住于此的原住民的冲突。而当冲突上升到武装对抗后,一切就无法挽回了:瓜拉尼人像野狗一样被驱离了自己的土地,很多反抗者甚至被从定西县、平安县调来的民兵抓捕,然后投送到国内各大矿场或建筑工地上“强制劳改”。 不过这样做的后患也是无穷的。当数量多达一千的外县民兵陆续撤走后,流窜在附近的瓜拉尼人开始了报复袭击,由教会组织的东岸开拓民们缺乏训练,组织力也不够强,因此在这些野蛮人的打击下颇产生了一些伤亡,让上级极为恼火,不得不抽调大量巡警常驻此地,专门解决治安问题。 为了解决这股棘手的瓜拉尼匪徒,新来的傅雷傅局长制定了如下措施:一、加强巡逻,确保村子周边及交通要道上无瓜拉尼人游荡;二、加强民兵军事训练,增强其胆气,使其在遇到野蛮人突然袭击时不至于全无反抗;三、要求移民部往这里分配移民时尽量分配有军事经验的(多为山东裁汰下来的仆从军及其家属);四、禁止各村农户们种植高粱或玉米,增大敌人藏身的难度;五、联络山上的马梅卢科人、圣保罗人,要求他们带话到巴拉圭地区,要求那边的瓜拉尼人教民们断绝给东岸境内的瓜拉尼人的任何援助。 “北边的圣保罗人联系上了吗?他们怎么说的?”傅雷狠抽了几口烟,看着自己的下属,皱着眉头问道:“他们答不答应过来?” “我联系了几支在经常在附近活动的圣保罗旗队首领。”听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发问,巡警立刻回答道:“其中有两支表示有些兴趣,如果我们提供他们在此期间的食水、药物补给的话,他们就南下帮我们抓捕瓜拉尼人。但他们提醒我们,出售瓜拉尼人所获得的收益将全部归他们所有,我们无权与他们分享收益。” “贪婪的圣保罗人。”傅雷恨恨地骂了句。圣保罗旗队是老牌捕奴队了,他们由白人或混血白人充当骨干,印第安人充当基层士兵,带着武器和马匹,流窜在巴西南部和拉普拉塔交界处,到处捕捉印第安奴隶,然后出售给巴西的种植园主们以牟利。 以前在东岸人尚未彻底控制眼下这一片土地的时候,偶尔会有一些圣保罗旗队来此活动,最远时他们甚至还到过东岸的湖西丘陵地区。不过随着东岸开发新土地活动的加速,以及他们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圣保罗人最终放弃了在东岸境内的活动,转而到巴拉那河流域抢生意去了。 “明天你去一下县里,看看给那些圣保罗旗队的入境证明和雇佣书啥时候能办下来。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尽量催一催,这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老君庙这里反对我们的瓜拉尼人起码有两千多人,再不解决他们的话我们就要承受更大的损失,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傅雷向自己的下属严肃地叮嘱道。 连赵真人这种大人物都在这里受伤了,瓜拉尼人嚣张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对他们的清理工作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只可惜现在国内兵力紧张——那帮眼皮子浅的文官们甚至还在鼓噪裁减军队——再加上又是农忙时节,民兵都征调不出来,因此只能靠那帮“专业捕奴三十年”的圣保罗旗队来帮东岸人清理了,条件就是提供他们在此之间的食宿及少量辛苦费,另外就是发卖奴隶的收益也全归他们所有。这个条件对东岸人来说不是不能接受的,因此上级很快就批准了雇佣圣保罗旗队来对付瓜拉尼人的提案。 “对了,另外再和那帮圣保罗人说一下,让他们派人去西面的巴拉圭,警告也好,劝诫也罢,总之让那帮教民们安分一点,别给我国境内的瓜拉尼人提供任何形式的援助。最近被我们捕获的一些瓜拉尼人身上居然携带着西班牙刺剑,有的人还有皮甲和手掷炸弹,肯定是从他们那里流过来的。若是他们不听,执意要继续援助我国境内的野蛮人的话,那么我国政府有保留一切行动自由的权力。”傅雷想了想,又朝另一位手下叮嘱道。 巴西的圣保罗旗队当年规模最大的时候,曾经组织过万把人的队伍到巴拉圭境内捕奴。一开始他们的行动还算顺利,捕获了大量瓜拉尼人,获得了巨额利润。只可惜好景不长,随着西班牙传教士大力援助瓜拉尼人,巴拉圭地区的这些原住民们很快被组织了起来,且拥有了火枪、铠甲等现代武器,然后与圣保罗旗队狠狠地干了起来,重挫了他们几次。 在看到巴拉圭地区的瓜拉尼教民们抵抗的坚决后,这些圣保罗旗队立刻改变了态度,他们保证不再掠夺巴拉圭地区的瓜拉尼人,然后还与他们做起了生意。瓜拉尼人当然很乐意了,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花很少的钱就能买到来自葡萄牙的走私商品,而不用花几倍的价钱买那些昂贵的利马货了。因此,在经过了这么些年后,来自巴西的圣保罗旗队其实在巴拉圭地区还是颇有一些关系和门路的,东岸人走私到那里的商品也是由他们代理,销量还是相当不错的。 “明天你去一下县里,看看给那些圣保罗旗队的入境证明和雇佣书啥时候能办下来。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尽量催一催,这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老君庙这里反对我们的瓜拉尼人起码有两千多人,再不解决他们的话我们就要承受更大的损失,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傅雷向自己的下属严肃地叮嘱道。 连赵真人这种大人物都在这里受伤了,瓜拉尼人嚣张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对他们的清理工作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只可惜现在国内兵力紧张——那帮眼皮子浅的文官们甚至还在鼓噪裁减军队——再加上又是农忙时节,民兵都征调不出来,因此只能靠那帮“专业捕奴三十年”的圣保罗旗队来帮东岸人清理了,条件就是提供他们在此之间的食宿及少量辛苦费,另外就是发卖奴隶的收益也全归他们所有。这个条件对东岸人来说不是不能接受的,因此上级很快就批准了雇佣圣保罗旗队来对付瓜拉尼人的提案。 “对了,另外再和那帮圣保罗人说一下,让他们派人去西面的巴拉圭,警告也好,劝诫也罢,总之让那帮教民们安分一点,别给我国境内的瓜拉尼人提供任何形式的援助。最近被我们捕获的一些瓜拉尼人身上居然携带着西班牙刺剑,有的人还有皮甲和手掷炸弹,肯定是从他们那里流过来的。若是他们不听,执意要继续援助我国境内的野蛮人的话,那么我国政府有保留一切行动自由的权力。”傅雷想了想,又朝另一位手下叮嘱道。 巴西的圣保罗旗队当年规模最大的时候,曾经组织过万把人的队伍到巴拉圭境内捕奴。一开始他们的行动还算顺利,捕获了大量瓜拉尼人,获得了巨额利润。只可惜好景不长,随着西班牙传教士大力援助瓜拉尼人,巴拉圭地区的这些原住民们很快被组织了起来,且拥有了火枪、铠甲等现代武器,然后与圣保罗旗队狠狠地干了起来,重挫了他们几次。 在看到巴拉圭地区的瓜拉尼教民们抵抗的坚决后,这些圣保罗旗队立刻改变了态度,他们保证不再掠夺巴拉圭地区的瓜拉尼人,然后还与他们做起了生意。瓜拉尼人当然很乐意了,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花很少的钱就能买到来自葡萄牙的走私商品,而不用花几倍的价钱买那些昂贵的利马货了。因此,在经过了这么些年后,来自巴西的圣保罗旗队其实在巴拉圭地区还是颇有一些关系和门路的,东岸人走私到那里的商品也是由他们代理,销量还是相当不错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势力真空期的布局(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49年7月30日,宁波府观海卫。 一片断壁残垣之下,来自南非的一营步兵正挺着长矛在打扫战场,他们“打扫”得非常仔细,每每在某具清兵尸体上翻到点什么好东西,就立刻眉开眼笑地揣进兜里,而督战的宪兵们往往也视而不见,尽情让这帮连工资都没有的黑人士兵们发笔小财。 这批黑人士兵来自南非八旗新军补充营,和寻常一营765人的编制相比,他们只有五百多人。补充营,顾名思义就是为其他三个步兵营补充缺额的,因此虽然南非方面每年都往这个营里补充新兵,但基本上这个营就从来没有满编过,一直处于缺员状态。 这次黑水特遣舰队司令刘海洋海军上尉为策应邵树德、茅德胜等人在山东的攻势,决定利用手头有限的兵力,在东南沿海一带发起登陆破袭战。邵树德对他们在南方主动进攻的精神颇为欣赏,因此主动将这支黑八旗补充营拨给了他,以增加他手头的兵力。 这支部队身材高大、勇猛敢战,装备也很精良,调到刘海洋手下后,几乎成了他手头的一张王牌。在杭州湾附近的几次小规模战斗中,他们在炮兵(海军炮手临时客串)的配合下,往往只需一个冲锋,便能将那些守卫地方的清军团练、税丁、盐丁、衙役之流的稀烂武装给击溃,虐起菜来绝对是一把好手。 当然了,此时刘海洋手头的各支部队也许打硬仗不咋滴,但虐起菜其实都是好手。比如济州三部之一的孙守正,其麾下一千五百名原如皋县的团练兵,以及大顺蔡华泽在山东招募的千余兵丁,战斗力其实都很一般,和清闽浙巡抚张存仁麾下的绿营兵将差不多。不过谁让他们有火枪大炮呢,野外若是遇上了,清军绿营兵力若是不占很大优势的话,其下场真的很堪忧。 比如被抓差留在岱山岛的蔡华泽部,其部原仅有四百出身大顺的老兵,后在山东补充了不少清军俘虏,又招募了一些新兵,扩充到将近一千二百人。这些人里面,火枪兵的比例较高,已达40之多,剩下的多是披甲长矛手和一些勤杂人员,无骑兵,亦无炮兵。他们使用的火枪比较繁杂,既有东岸本土生产的32-乙型燧发步枪(不带刺刀的那款),也有战争中缴获的品相完好的西班牙火绳枪(东岸出售给顺军的),更有从清军库里缴获的鸟枪之类的玩意儿。 虽然火枪型号繁杂、性能不一,但平心而论,该部士兵平时训练还是蛮勤的,东岸人在岱山岛上也会时不时赠送一些火药铅子给他们补充损耗,因此其对火器的熟悉程度在此时的中国各路人马里怕是首屈一指了。等这次战斗打完后,蔡华泽就要率部乘坐东岸人的内河炮艇偷偷潜往湖广归建了,然后顺军可能会再度挑选一拨人来到岱山岛,一边跟东岸人学习现代战争技术,一边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打打仗,积累下火器作战的经验。 而这些学习过现代战争技术的军人,在回到大顺那边后,相信能给那些流贼出身的土包子们以很大的触动,让他们知道现在打仗再不能玩以前那一套了。新武器的出现,必然会革新战术,谁最先革新战术和军制,谁就能抢得先机,谁就离胜利更近一些。 五百多黑人重步兵、孙守正部1500长矛手,以及蔡华泽部1200混编部队,再加上百余名海军炮手,这三千多人就是刘海洋手头大部分的实力了(孙守正部新招募的五百新兵留守岱山岛)。这些兵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不碰上大队清军主力,装备精良、训练也还算可以的他们基本上也能在江浙沿海横着走了。 毕竟,闽浙总督张存仁那老东西手底下能战之士满打满算也不过六万人左右,其中一万五千精锐由陈泰率领着留守福建,压制广东,不能轻动;另外四万多人基本都分守浙江各处,急切间很难集结起来。况且如今浙江地面上也不是很太平,万一将这些弹压地方的绿营都抽走了而地方上又骤起变乱的话,他张存仁可就百死莫赎了。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命令各地谨守门户,当起缩头乌龟,一些不甚紧要的地方放弃也就放弃了,尽量守好那些名城大邑才是正经。相信摄政王大人也了解自己的苦衷,不会太过责备自己的,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在这么一种指导思想下,东岸人在浙江沿海一带的活动就顺利许多了。他们一路上基本不会遇到正规绿营——即便有数量也很少,他们遇到的多数是团练、衙役盐丁之类的地方杂牌,就像在观海卫所这里遇到的那样,一击即溃、一战而定,只需付出轻微伤亡就能夺下一座沿海小城镇,轻松得像是在进行一场武装巡游。 “鲁王的人到哪了?”刘海洋松开了军服最上沿的一粒黄铜纽扣,很是轻松地问道。东南沿海的战事实在是太轻松了,早知道闽浙的清军数量如此之少、主官又是如此之保守的话,他早他娘滴率部杀上来了,白白让张存仁那老匹夫多逍遥了这么些时日。 “离这里还有半天的路程吧。那帮人,磨磨蹭蹭的,效率太低。而且他们那兵,看着也不像兵,和特么的农民也差不了多少,听说平时大多数时候都在忙农活,临战了才拉出来练一小会,整一帮乌合之众,战力不值一提。”回他话的是黄仪,负责黑水地区对外贸易的穿越众。此君来远东也有三四年了,跟已经返回本土的莫大帅过从甚密,东岸与大顺、郑氏之间的贸易(其实是半卖半送)就是他黄仪在负责,因此和这些明朝地方势力的联系也是他的人在做——以做生意为幌子。 黄仪嘴里说的“那帮人”是指目前退守在浙东沿海的鲁王朱以海所部。他们自从被陈泰率领的那支拼凑出来的部队,在闽东北闪电般地击败之后,就开始向闽浙交界处转进,但目前粮械两缺,可谓是困顿不已,军心士气也颇为低落。好在东岸人不嫌弃这些抗清义士,虽然他们已经失去了鼎盛时占据的闽东北二十七县,再也无任何货物与东岸人进行交换,但刘海洋仍然给予了他们一些冷兵器和护具作为援助,以坚定他们抗清的决心。这还不算,停泊在岱山岛的东岸海军战舰也会时不时地巡航鲁王驻跸的沙埕附近海面,偶尔还接济他们一点粮食,令其稍有喘息之机,部属也不至于立时溃散。 这次刘海洋接邵树德的命令,在东南沿海一带展开规模不小的登陆破袭战,以牵制、扰乱清军的视线。为免兵力不足,刘海洋就邀请了鲁王所部派出部分人马随他们一起作战,顺便也让他们有机会在附近收集点宝贵的物资。鲁王麾下将领张名振、阮进、王朝先等人商议了一下后,觉得目前局促在小小的沙埕不是长久之计,如今还是应当趁着与东岸海寇联手之际,到浙东沿海去搞下一块地盘来安身。 那里一来离舟山近,舟山的黄斌卿虽然跋扈,但终究是心向大明的忠义之士,不会做背后插刀之举,关键时刻可引为退路;二来浙江地面上也远较福建富裕一些,筹措起粮饷来也较为方便。因此,综合考虑之下,他们还是决定派兵来助战。目前,张名振带着自己本部万余人乘船往健跳所而去,意欲攻下那里做落脚之地;而王朝先也率着万余人马在杭州湾登陆,与东岸军队互相呼应,攻城略地,筹集粮草;至于荡湖伯阮进,则率水师主力驻泊沙埕港,护卫鲁王监国的安全,并随时准备策应张、王二部。 王朝先自从七月上旬于杭州湾登陆时与刘海洋见过一次面后,便率军开始在附近乡间收集起了粮草来——嗯,或者说劫掠了起来——该部除每天派人与东岸军队互通声息外,基本没有过任何协同进攻的举措,几乎形同路人。不过事实上大家确实也不熟,刘海洋是给过他们不少援助,但要指望他们现在就放下身段与东岸人一起合作,却也有些困难,除非这里面有绝大的好处。 这次刘海洋在率军攻破观海卫城后,看到清军像死猪一样没反应,胆子便大了些,打算率军南下进攻慈溪、定海、鄞县、奉化等地。毕竟这些地方素称富庶,去捞一把可比你在穷乡僻壤挖地三尺强多了。不过呢,打这些县城没有王朝先部那一万多人的协助也是不成的,毕竟东岸兵少,经不起太多损耗。万一某些县城的清军决意死守,即便东岸大军轰开了城墙,接下来的巷战中难免也会多有死伤,实在不划算。因此,这种破事烂仗还是交给明军去打比较好,反正他们炮灰多。 王朝先本人对刘海洋的邀请先是很惊讶,继而大喜。他倒没刘海洋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他只是单纯觉得这黄衣海寇够朋友、够意思,有好处从不忘了他们,因此缺乏攻坚能力的他立刻屁颠屁颠地答应了过来一起攻打。而此时,该部差不多也已经到了观海卫附近了。 那里一来离舟山近,舟山的黄斌卿虽然跋扈,但终究是心向大明的忠义之士,不会做背后插刀之举,关键时刻可引为退路;二来浙江地面上也远较福建富裕一些,筹措起粮饷来也较为方便。因此,综合考虑之下,他们还是决定派兵来助战。目前,张名振带着自己本部万余人乘船往健跳所而去,意欲攻下那里做落脚之地;而王朝先也率着万余人马在杭州湾登陆,与东岸军队互相呼应,攻城略地,筹集粮草;至于荡湖伯阮进,则率水师主力驻泊沙埕港,护卫鲁王监国的安全,并随时准备策应张、王二部。 王朝先自从七月上旬于杭州湾登陆时与刘海洋见过一次面后,便率军开始在附近乡间收集起了粮草来——嗯,或者说劫掠了起来——该部除每天派人与东岸军队互通声息外,基本没有过任何协同进攻的举措,几乎形同路人。不过事实上大家确实也不熟,刘海洋是给过他们不少援助,但要指望他们现在就放下身段与东岸人一起合作,却也有些困难,除非这里面有绝大的好处。 这次刘海洋在率军攻破观海卫城后,看到清军像死猪一样没反应,胆子便大了些,打算率军南下进攻慈溪、定海、鄞县、奉化等地。毕竟这些地方素称富庶,去捞一把可比你在穷乡僻壤挖地三尺强多了。不过呢,打这些县城没有王朝先部那一万多人的协助也是不成的,毕竟东岸兵少,经不起太多损耗。万一某些县城的清军决意死守,即便东岸大军轰开了城墙,接下来的巷战中难免也会多有死伤,实在不划算。因此,这种破事烂仗还是交给明军去打比较好,反正他们炮灰多。 王朝先本人对刘海洋的邀请先是很惊讶,继而大喜。他倒没刘海洋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他只是单纯觉得这黄衣海寇够朋友、够意思,有好处从不忘了他们,因此缺乏攻坚能力的他立刻屁颠屁颠地答应了过来一起攻打。而此时,该部差不多也已经到了观海卫附近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势力真空期的布局(二) “以第二次东西战争的爆发为契机,出于考虑,伟大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而然地愈加关注南锥地区。值此战胜之际,为了永保这条堪称本国生命线的运输通道的安全,全国上下蓬勃兴起了热烈的舆论讨论。讨论的核心即是我们是否应该将大力发展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作为一项基本国策,并对此进行政策和资金上的倾斜,使得这条生命线能够更早地得以贯通。”来自《真理报》的资深编辑黎达彦,手中正翻看着一份新近出版的《南铁周报》,该报头版头条的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一些注意力。 从这份报纸上的叙述来看,似乎如今东岸国内正在热烈讨论以往被他们视为鸟不拉屎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似的。但事实上根本不是如此,这只是《南铁周报》在吹牛造势而已。这是一种强加的“舆论”,为的是把陆军部想要开发南巴塔哥尼亚而需要制定的移民政策,打扮成全体国民如何强烈地要求实行移民政策。 如今南铁公司实在是太缺移民了,缺到他们已经把目光盯上了渐渐成长起来的东岸新一代。南铁公司上周还陈情执委会,要求执委会同意将国内农村各户家庭的次子、三子之类的非长子弄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去授田定居。理由是防止国内农村出现宗族抱团,因为东岸共和国大部分的男性均来自宗族意识浓厚的明国,这必然会导致中央政策在农村走样,从而影响到执委会的统治。 此外,南铁公司还在国内造势,说随着欧洲三十年战争的结束,现在整个东岸的经济都出现了一定程度萧条现象,尤其是农产品,其价格在过去的一年时间内下降很快,且在可以预计的将来,随着欧洲农业生产的恢复,农产品的供应将继续处于饱和状态,价格也将进一步下跌。也就是说,在如今的东岸,种地的收益已经没以前那么高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去发财呢,那边的工资收入普遍高于本土,而且机会也多,据说“很容易发大财”。 你别说,南铁公司这番拙劣的宣传还真是忽悠了一批来自欧洲的立窝尼亚移民,他们在东岸普遍干了一两年后,要好几年后才能申请国籍并获得赎买土地的资格。因此,在权衡之下,很多人还是听信了南铁公司的宣传,然后拿着一笔安家费,登上了他们租用的船只,南下到了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定居。 当然了,靠忽悠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人口数量的增长,主要还是靠执委会政策方面的倾斜,比如多安置一些移民到这边来。截止1649年12月15日,南铁公司辖下的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6719人——其中包括皈依道教的千余名巴塔哥尼人。这些人里面超过三分之一都居住该地区最大的城市兴南港内,平时在附近的河谷地内种地放牧,农闲时则到港口建筑工地内打零工补贴家用。而也正是在他们的努力下,兴南港这座全世界最现代化的港口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慢慢改变着,也许用不了计划中的十年,这座令人惊叹的大港口就能全面竣工了吧。当然了,现在的兴南港也有几座木质临时栈桥,承担一下简单的物资人员转运倒也没啥大问题。 黎达彦黎大编辑此时乘坐的马车正行驶在宽阔的兴南公路上,这条砂土简易公路从竣工的那一天起就陷入了繁忙之中。大量载重货车奔驰在这条长约三百公里的公路上,将各种物资与人员在阿劳坎港和兴南港之间来回倒腾着。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货车满载铁轨、工具开到了目前已开工了一段时日的两洋铁路建设工地上,供那里的铁路建设工人们使用。 此时黎达彦已经快到阿劳坎港了,道路出现了一个明显的下坡,好在车夫的技术够高,稳稳地控制住车速,然后拐上了一条质量颇高的砂石公路。经过半天行驶后,他们抵达了终点站——阿劳坎港海运码头。 今天的阿劳坎港码头一如往日繁忙,木材、煤炭、海产品、粮食、皮革、工业品在这里不断地进出集散,显示了其欣欣向荣的活力。码头上停泊着三艘1200吨级的蒸汽机帆船,看帆船的样式大概都是专为远东黑水地区建造的移民运输船,这样的船只出现在这里,还真是够令人奇怪的。 不过黎达彦是何等人也,他是《真理报》资深编辑,经常接触政府部门要员,消息灵通得很。因此,他只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就明白这肯定是从远东经澳洲然后直航南美的移民船。这些船应当是11月中下旬的时候从澳洲金山港出发的,然后一路顺着西风及洋流,历尽险恶风波才抵达了智利沿海的阿劳坎港。 黎达彦原本来南锥地区是为了采访南铁公司在西班牙的贸易问题的,但现在他又敏锐地意识到,眼前这一切似乎也是一个很好的新闻题材,因此很快便带着随从挤到了码头上,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三艘移民运输船在来的路上似乎是经历了恶劣的海况,三艘船的船板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帆布也差不多,目前急需修补。而船上的远东移民此时差不多也已经陆续开始下船了,黎达彦仔细望去,发现他们和从印度洋来到东岸的明国移民差不多,只不过精神头要差一些,看起来多半是晕船所致。不过这也难怪,从澳洲一路东来,走的是西风带的边缘地带,这里大风大浪,可不是什么好走的海域。有时候运气背的话,路上还会遇到气旋、锋面雨和冰山,特别是夜间航行视野范围很差的时候,遇到这些东西就看运气了,运气不佳的话,那就是一个死字。 黎达彦刚才隐隐约约听别人说起,这次原本总共有四艘移民船从金山港向东前来阿劳坎港,但其中一艘于新西兰东南海域撞上了漂浮的冰山,一千二百余名来自大明山东的移民随船一起沉没,永远沉眠在了南太平洋冰冷的海底。由此可见这条航线虽然所需航行的时间较短,但确实也是一条风险颇高的移民运输航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急需人口的东岸人面前,这么点小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们能源源不断地运回大量人口,那么执委会才不会管其他的呢,相反他们还会不断地往这里投入巨资以及船只,以扩大这条航线的运输能力,将更多的远东移民带回东岸本土。 新来的这批大明移民人数当在三千四百人以上,运输途中的死亡率约为10,还算可以接受。这些人与东岸本土以及立窝尼亚那些自费前来的“分散移民”不同,他们的性质是“集团移民”。按照南铁公司的规划,集团移民是以构成村镇为目的的,人数往往较多,其建设经营能力也较强。甚至于,其中还有一定比例的手艺人。这些构成单独一个村镇的必要人员,基本上都是在登船出发前就已分配好的,抵达移民目的地后,往往能迅速迁移到重要位置就地定居,自持能力很强。 至于那些数量也颇为不少的分散移民嘛,政府对他们定居于何处基本不管,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尚未使用的公地,然后报备给上级政府,审核通过后即可在那里定居。显而易见的是,这种移民因为居住得较为分散,因此在很多公共服务上面要吃不少的亏。比如政府统一修建的灌溉水渠、公路以及其他一些设施,都是往人口密集的村镇走的,根本不会为了迁就他们这一户两户而擅自改线。而且将来他们还将面临庄稼收割(单独机械化收割一户家庭成本太高)、自身及子女配偶等方面的问题,总之是很麻烦的。 与此同时,安全问题对他们来说也比较棘手,因为这里是南巴塔哥尼亚,大部分地区都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居住在那里的野蛮人可不都是良善之辈,在食物匮乏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干一些杀人劫财的事情。因此,安全问题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虽然南铁公司护路队也会有定期巡逻(陆军裁撤下来的一个骑兵连),但地方太大,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因此,出于以上种种考虑,目前分散定居的移民不是没有,但比例不高,大多数还是居住在大村镇的附近,或者至少几十户人一起寻找一个地方定居下来(没有去政府指定的地方),形成一个小小的自然村落。 首批三千四百多名远东过来的移民男女比例依旧在3:1左右,他们中的一半人将在阿劳坎港附近就地定居,四分之一的人将前往黑山煤矿附近定居,然后剩下的八百多人则将乘坐马车,沿着兴南公路一路向东,前往著名的兴南港定居。 “远东移民通过太平洋航线抵达南美,这是一个里程碑的事件,值得大书特书一下。”黎达彦心里想着。 黎达彦刚才隐隐约约听别人说起,这次原本总共有四艘移民船从金山港向东前来阿劳坎港,但其中一艘于新西兰东南海域撞上了漂浮的冰山,一千二百余名来自大明山东的移民随船一起沉没,永远沉眠在了南太平洋冰冷的海底。由此可见这条航线虽然所需航行的时间较短,但确实也是一条风险颇高的移民运输航线。 新来的这批大明移民人数当在三千四百人以上,运输途中的死亡率约为10,还算可以接受。这些人与东岸本土以及立窝尼亚那些自费前来的“分散移民”不同,他们的性质是“集团移民”。按照南铁公司的规划,集团移民是以构成村镇为目的的,人数往往较多,其建设经营能力也较强。甚至于,其中还有一定比例的手艺人。这些构成单独一个村镇的必要人员,基本上都是在登船出发前就已分配好的,抵达移民目的地后,往往能迅速迁移到重要位置就地定居,自持能力很强。 至于那些数量也颇为不少的分散移民嘛,政府对他们定居于何处基本不管,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尚未使用的公地,然后报备给上级政府,审核通过后即可在那里定居。显而易见的是,这种移民因为居住得较为分散,因此在很多公共服务上面要吃不少的亏。比如政府统一修建的灌溉水渠、公路以及其他一些设施,都是往人口密集的村镇走的,根本不会为了迁就他们这一户两户而擅自改线。而且将来他们还将面临庄稼收割(单独机械化收割一户家庭成本太高)、自身及子女配偶等方面的问题,总之是很麻烦的。 与此同时,安全问题对他们来说也比较棘手,因为这里是南巴塔哥尼亚,大部分地区都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居住在那里的野蛮人可不都是良善之辈,在食物匮乏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干一些杀人劫财的事情。因此,安全问题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虽然南铁公司护路队也会有定期巡逻(陆军裁撤下来的一个骑兵连),但地方太大,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因此,出于以上种种考虑,目前分散定居的移民不是没有,但比例不高,大多数还是居住在大村镇的附近,或者至少几十户人一起寻找一个地方定居下来(没有去政府指定的地方),形成一个小小的自然村落。 首批三千四百多名远东过来的移民男女比例依旧在3:1左右,他们中的一半人将在阿劳坎港附近就地定居,四分之一的人将前往黑山煤矿附近定居,然后剩下的八百多人则将乘坐马车,沿着兴南公路一路向东,前往著名的兴南港定居。 “远东移民通过太平洋航线抵达南美,这是一个里程碑的事件,值得大书特书一下。”黎达彦心里想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智利的进展(一) 东岸本土已经进入深秋了,身披贸易中心和金融中心双重光环的青岛港,此时却陷入了一片低沉萧索之中,起因便是欧洲传统市场的相对萎缩。 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第三届青岛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刚刚结束,但整个五月间来此的客商数量却还不到往年的一半,和此相对应的,今年博览会上的成交额自然也就不是很乐观了。有前面两届成功的博览会在前——前面两次国内各企业分别获得了30万和45万元的利润——这第三届博览会目前粗粗算下来,利润却只有区区不到40万元,这令一些相关单位的脸上都不是很好看。 不过这是系统性风险,对国内各生产企业来说属于不可抗力因素。欧陆大国、同时也是东岸第二大市场的法兰西王国重商主义思潮涌起,对进口自东岸的商品大幅度提高了关税,这让占据东岸出口商品相当份额的纺织品顿时变得无利可图,损失惨重。虽然他们此举并不单单是针对东岸人,因为这群高傲的法兰西人同样对进口自荷兰、英国、、葡萄牙、德意志等地区的商品征收了高额关税,但他们的行为已经事实上严重阻碍了东岸商品的销售,极大损害了东岸共和国的利益。 众所周知,东岸如今每年都要花费大量资金在移民上面:包括造船、运输、港口建设及相关水手培养;中转基地的开拓和建设;新移民航线的开辟;本土移民安置费用等等,这其中哪一样不要花费大量的金钱?而东岸政府的主要财政又来自国营企业的利润上缴,其次便是各行各业的税收(包括国营、私营企业的营业税,个人所得税、财产税等等),如今海外贸易有变,出口企业利润大降甚至亏损,中央财政收入势必也要缩水。但令人蛋疼的是,中央政府如今又丝毫没有削减开支(事实上出于社会稳定考虑,也很难削减多少)、减少移民的打算,因此1650年出现巨额财政赤字是必然的。毕竟一百万元的财政缺口,可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而更恶劣的是,法国开了这个头以后,欧洲其他国家群起效仿,虽然它们加税的幅度没有法国人那么夸张,但多多少少也让东岸人的利润空间被压缩了许多。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次由法国佬引出来的破事,每年令东岸几乎损失了超过一百万元的纯利润,这件事岂能轻易善罢甘休?加勒比海的“海上收费站”就是一次严重的警告!当然以法兰西王国那庞大臃肿的官僚机构来说,等他们弄清楚加勒比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作出反应以后,恐怕都已经是小两年后的事情了。 不过对东岸人来说,即便从加勒比抢再多钱回来,也弥补不了失去一个大市场的损失。因为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事关工业氛围的培养、工业体系的构建等多方面的问题。从外界抢回再多的钱,大部分国民们又没参与这个过程,对于工业发展没有一丝一毫的益处。也许对靠基建(铁路、公路、河运)为生的企业有一定的刺激作用,毕竟政府有钱可以继续搞基建了,他们的产品也能继续销售出去了,但对于占据了东岸工业主体的出口制造业来说,却是无济于事的。 没有市场便没有利润,没有利润便没有一切:产业工人的培养、新技术的应用、新产品的研发等等一切都没有了,工业体系便如同失去了源泉的死水,不能自我恢复、不能自我更新、不能自我升级。虽然政府可以拨出巨额工业补贴来维持,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只能作为一时救急。所以,要想东岸国内的工业体系能够继续朝前发展,那么寻找一个新市场就成了一件极为必要的事情。 但这又谈何容易,而且还需要时间!缓不济急的后果就是1650年下半年东岸国内可能会产生程度不轻的结构性生产过剩,出口产业尤其是纺织业会受到严重冲击,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东岸公司占股60)、平安织造厂这两家骨干企业的盈利会大降甚至亏损,也许只有新成立没两年的罗洽纺织厂因为市场(主要销往大西班牙,由人代理)和产品结构的问题,会产生不小的盈利吧。 每当想起这个问题,新官上任、分管国内工商贸易这两块的中央执委许信就心急如焚。今天是6月3日,是第三届青岛秋季交易博览会正式闭幕后的第三天,许信特地找了为东岸人打探消息的老朋友、荷兰船长库艾特来询问情况,毕竟他也是客商之一,最清楚商人们的想法。 “不是很乐观。”库艾特船长虽然年纪已经不轻,但嗓门依旧极大,只听他用法语说道:“我找机会询问了下来自新英格兰的希尔先生、汉普顿先生,以及来自法兰西的弗洛雷斯先生和来自南尼德兰的阿德里安先生,大家的购买都比往年低了许多。虽然东岸出产的染色布、印花布仍然卖得很好,毕竟这是一种颜色鲜艳且不容易褪色的好布,但无奈价格太贵了,只有一些有钱人才会购买这种高档货。但要知道,利润的大头往往来自最低档的商品,东岸的纺织品,暂时看来前景不妙。” “现在看来,能持续在欧洲受到欢迎的商品,差不多也就是钢条、药品、豆饼等寥寥几种了。你们原本销售还不错的金属工具农具、染色皮具、军火、谷物、精制面粉如今在高额关税的阻挠下,销售情况大不如人意。对此西印度公司有详细的调查,尤其是谷物、金属工具农具和军火的销售,随着旧大陆大规模战争的逐步平息、生产秩序的逐步恢复,你们的这几样商品是越来越卖不出去了。你应该注意到的,罗洽大宗商品交易市场的粮食出口去年锐减了起码两成,今年的销量比去年同期又跌了不少,而且看样子明年还要继续下跌,我虽然没看过你们的销售数据,但我能够感觉得出来。所以,谷物市场你们的机会应该不大了,以后忘了这桩生意吧。” “另外,你们在旧大陆的影响力太弱了。我说真的,没几个人知道你们,也没几个人愿意了解你们,你们根本没几个有实力的商品代理商,因此也就没有人愿意替你们的商品做宣传了。你们的名声也很差,迫害新大陆天主教徒的消息经有心人的传播如今广为人知,再加上你们又从鞑靼人和哥萨克手里买来了大量的波兰奴隶,这更进一步加剧了基督世界对你们的恶劣印象。其实,说实话,我对你们大肆购买波兰战俘和无辜平民的事情也很不解,也很反感。他们毕竟是主的子民,毕竟是文明人,你们不应该如此折辱他们。这是我作为一个朋友的忠告,许,在别人面前我是不会这么说的。你们的政策产生了偏差,急需修正,不然你们可能会失去越来越多的旧大陆市场。你们得搞清楚,你们如今的市场在哪里,你们不应该如此得罪基督世界的。” 听着库艾特船长如此不留情面的批评,许信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其实仔细想想,东岸人这些年来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西班牙人、荷兰东印度公司(当然双方早已恢复正常关系)、英国东印度公司、波兰立陶宛王国(因为购买战俘和女奴的事情)、威尼西亚共和国(因为出售战列舰给奥斯曼帝国及商业竞争),如今又和法兰西人有了过节(虽然人家法国佬压根就没特意针对东岸人),真真是把人得罪了一圈。 不过在这个操蛋的17世纪,不得罪人就发展起来的还真没有。你要出口商品,那就不可避免地要触及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你要发展一个市场和盟友,势必就要得罪与之敌对的国家和势力;甚至就连你的皮肤和信仰都是原罪,真以为欧洲人会因为你来自神秘的东方就与你言谈甚欢、整日欢饮啊?那是纯傻逼!人家尊重你只是因为你的实力,没别的因素,东岸人打赢了西班牙,那么就有了一点地位,但仍然遭受老牌国家根深蒂固的歧视,这才是目前欧洲主流的政治意识形态。 要想发展,何其难也!许信长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要想破了眼前这个困境,要想一扫国内出口制造业的颓势,还是要扩大新的市场。比如目前东岸市场份额迅速增加的大西班牙市场、正在努力开拓的莫斯科市场,以及作为远景规划的波斯王国市场。甚至就连非洲市场都可以考虑嘛,那些黑人也不都是脑袋一根筋的傻子,他们也会和外来者进行贸易,自己也会生产一些初级农矿产品,若是好好运作一下的话,未必就不能给国内工业消化一些过剩产能了。 总之,努力吧!许信暗暗自勉,如今国事艰难,东岸共和国已经发展了快二十个年头了,欧洲人——尤其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不会放任东岸就这么无限制地发展下去。将来东岸面临的局面将会更加复杂,那么对国内的产业以及国外市场进行一番未雨绸缪的调整,也就成了必然了。不过在此之前,许信打算先去一下南锥的兴南港,要缓解东岸外贸的困局,南铁公司的事业是其中极为重要一环。 “另外,你们在旧大陆的影响力太弱了。我说真的,没几个人知道你们,也没几个人愿意了解你们,你们根本没几个有实力的商品代理商,因此也就没有人愿意替你们的商品做宣传了。你们的名声也很差,迫害新大陆天主教徒的消息经有心人的传播如今广为人知,再加上你们又从鞑靼人和哥萨克手里买来了大量的波兰奴隶,这更进一步加剧了基督世界对你们的恶劣印象。其实,说实话,我对你们大肆购买波兰战俘和无辜平民的事情也很不解,也很反感。他们毕竟是主的子民,毕竟是文明人,你们不应该如此折辱他们。这是我作为一个朋友的忠告,许,在别人面前我是不会这么说的。你们的政策产生了偏差,急需修正,不然你们可能会失去越来越多的旧大陆市场。你们得搞清楚,你们如今的市场在哪里,你们不应该如此得罪基督世界的。” 听着库艾特船长如此不留情面的批评,许信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其实仔细想想,东岸人这些年来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西班牙人、荷兰东印度公司(当然双方早已恢复正常关系)、英国东印度公司、波兰立陶宛王国(因为购买战俘和女奴的事情)、威尼西亚共和国(因为出售战列舰给奥斯曼帝国及商业竞争),如今又和法兰西人有了过节(虽然人家法国佬压根就没特意针对东岸人),真真是把人得罪了一圈。 不过在这个操蛋的17世纪,不得罪人就发展起来的还真没有。你要出口商品,那就不可避免地要触及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你要发展一个市场和盟友,势必就要得罪与之敌对的国家和势力;甚至就连你的皮肤和信仰都是原罪,真以为欧洲人会因为你来自神秘的东方就与你言谈甚欢、整日欢饮啊?那是纯傻逼!人家尊重你只是因为你的实力,没别的因素,东岸人打赢了西班牙,那么就有了一点地位,但仍然遭受老牌国家根深蒂固的歧视,这才是目前欧洲主流的政治意识形态。 要想发展,何其难也!许信长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要想破了眼前这个困境,要想一扫国内出口制造业的颓势,还是要扩大新的市场。比如目前东岸市场份额迅速增加的大西班牙市场、正在努力开拓的莫斯科市场,以及作为远景规划的波斯王国市场。甚至就连非洲市场都可以考虑嘛,那些黑人也不都是脑袋一根筋的傻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智利的进展(二) “以第二次东西战争的爆发为契机,出于考虑,伟大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而然地愈加关注南锥地区。值此战胜之际,为了永保这条堪称本国生命线的运输通道的安全,全国上下蓬勃兴起了热烈的舆论讨论。讨论的核心即是我们是否应该将大力发展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作为一项基本国策,并对此进行政策和资金上的倾斜,使得这条生命线能够更早地得以贯通。”来自《真理报》的资深编辑黎达彦,手中正翻看着一份新近出版的《南铁周报》,该报头版头条的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一些注意力。 从这份报纸上的叙述来看,似乎如今东岸国内正在热烈讨论以往被他们视为鸟不拉屎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似的。但事实上根本不是如此,这只是《南铁周报》在吹牛造势而已。这是一种强加的“舆论”,为的是把陆军部想要开发南巴塔哥尼亚而需要制定的移民政策,打扮成全体国民如何强烈地要求实行移民政策。 如今南铁公司实在是太缺移民了,缺到他们已经把目光盯上了渐渐成长起来的东岸新一代。南铁公司上周还陈情执委会,要求执委会同意将国内农村各户家庭的次子、三子之类的非长子弄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去授田定居。理由是防止国内农村出现宗族抱团,因为东岸共和国大部分的男性均来自宗族意识浓厚的明国,这必然会导致中央政策在农村走样,从而影响到执委会的统治。 此外,南铁公司还在国内造势,说随着欧洲三十年战争的结束,现在整个东岸的经济都出现了一定程度萧条现象,尤其是农产品,其价格在过去的一年时间内下降很快,且在可以预计的将来,随着欧洲农业生产的恢复,农产品的供应将继续处于饱和状态,价格也将进一步下跌。也就是说,在如今的东岸,种地的收益已经没以前那么高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去发财呢,那边的工资收入普遍高于本土,而且机会也多,据说“很容易发大财”。 你别说,南铁公司这番拙劣的宣传还真是忽悠了一批来自欧洲的立窝尼亚移民,他们在东岸普遍干了一两年后,要好几年后才能申请国籍并获得赎买土地的资格。因此,在权衡之下,很多人还是听信了南铁公司的宣传,然后拿着一笔安家费,登上了他们租用的船只,南下到了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定居。 当然了,靠忽悠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人口数量的增长,主要还是靠执委会政策方面的倾斜,比如多安置一些移民到这边来。截止1649年12月15日,南铁公司辖下的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6719人——其中包括皈依道教的千余名巴塔哥尼人。这些人里面超过三分之一都居住该地区最大的城市兴南港内,平时在附近的河谷地内种地放牧,农闲时则到港口建筑工地内打零工补贴家用。而也正是在他们的努力下,兴南港这座全世界最现代化的港口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慢慢改变着,也许用不了计划中的十年,这座令人惊叹的大港口就能全面竣工了吧。当然了,现在的兴南港也有几座木质临时栈桥,承担一下简单的物资人员转运倒也没啥大问题。 黎达彦黎大编辑此时乘坐的马车正行驶在宽阔的兴南公路上,这条砂土简易公路从竣工的那一天起就陷入了繁忙之中。大量载重货车奔驰在这条长约三百公里的公路上,将各种物资与人员在阿劳坎港和兴南港之间来回倒腾着。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货车满载铁轨、工具开到了目前已开工了一段时日的两洋铁路建设工地上,供那里的铁路建设工人们使用。 此时黎达彦已经快到阿劳坎港了,道路出现了一个明显的下坡,好在车夫的技术够高,稳稳地控制住车速,然后拐上了一条质量颇高的砂石公路。经过半天行驶后,他们抵达了终点站——阿劳坎港海运码头。 今天的阿劳坎港码头一如往日繁忙,木材、煤炭、海产品、粮食、皮革、工业品在这里不断地进出集散,显示了其欣欣向荣的活力。码头上停泊着三艘1200吨级的蒸汽机帆船,看帆船的样式大概都是专为远东黑水地区建造的移民运输船,这样的船只出现在这里,还真是够令人奇怪的。 不过黎达彦是何等人也,他是《真理报》资深编辑,经常接触政府部门要员,消息灵通得很。因此,他只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就明白这肯定是从远东经澳洲然后直航南美的移民船。这些船应当是11月中下旬的时候从澳洲金山港出发的,然后一路顺着西风及洋流,历尽险恶风波才抵达了智利沿海的阿劳坎港。 黎达彦原本来南锥地区是为了采访南铁公司在西班牙的贸易问题的,但现在他又敏锐地意识到,眼前这一切似乎也是一个很好的新闻题材,因此很快便带着随从挤到了码头上,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三艘移民运输船在来的路上似乎是经历了恶劣的海况,三艘船的船板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帆布也差不多,目前急需修补。而船上的远东移民此时差不多也已经陆续开始下船了,黎达彦仔细望去,发现他们和从印度洋来到东岸的明国移民差不多,只不过精神头要差一些,看起来多半是晕船所致。不过这也难怪,从澳洲一路东来,走的是西风带的边缘地带,这里大风大浪,可不是什么好走的海域。有时候运气背的话,路上还会遇到气旋、锋面雨和冰山,特别是夜间航行视野范围很差的时候,遇到这些东西就看运气了,运气不佳的话,那就是一个死字。 黎达彦刚才隐隐约约听别人说起,这次原本总共有四艘移民船从金山港向东前来阿劳坎港,但其中一艘于新西兰东南海域撞上了漂浮的冰山,一千二百余名来自大明山东的移民随船一起沉没,永远沉眠在了南太平洋冰冷的海底。由此可见这条航线虽然所需航行的时间较短,但确实也是一条风险颇高的移民运输航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急需人口的东岸人面前,这么点小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们能源源不断地运回大量人口,那么执委会才不会管其他的呢,相反他们还会不断地往这里投入巨资以及船只,以扩大这条航线的运输能力,将更多的远东移民带回东岸本土。 新来的这批大明移民人数当在三千四百人以上,运输途中的死亡率约为10,还算可以接受。这些人与东岸本土以及立窝尼亚那些自费前来的“分散移民”不同,他们的性质是“集团移民”。按照南铁公司的规划,集团移民是以构成村镇为目的的,人数往往较多,其建设经营能力也较强。甚至于,其中还有一定比例的手艺人。这些构成单独一个村镇的必要人员,基本上都是在登船出发前就已分配好的,抵达移民目的地后,往往能迅速迁移到重要位置就地定居,自持能力很强。 至于那些数量也颇为不少的分散移民嘛,政府对他们定居于何处基本不管,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尚未使用的公地,然后报备给上级政府,审核通过后即可在那里定居。显而易见的是,这种移民因为居住得较为分散,因此在很多公共服务上面要吃不少的亏。比如政府统一修建的灌溉水渠、公路以及其他一些设施,都是往人口密集的村镇走的,根本不会为了迁就他们这一户两户而擅自改线。而且将来他们还将面临庄稼收割(单独机械化收割一户家庭成本太高)、自身及子女配偶等方面的问题,总之是很麻烦的。 与此同时,安全问题对他们来说也比较棘手,因为这里是南巴塔哥尼亚,大部分地区都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居住在那里的野蛮人可不都是良善之辈,在食物匮乏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干一些杀人劫财的事情。因此,安全问题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虽然南铁公司护路队也会有定期巡逻(陆军裁撤下来的一个骑兵连),但地方太大,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因此,出于以上种种考虑,目前分散定居的移民不是没有,但比例不高,大多数还是居住在大村镇的附近,或者至少几十户人一起寻找一个地方定居下来(没有去政府指定的地方),形成一个小小的自然村落。 首批三千四百多名远东过来的移民男女比例依旧在3:1左右,他们中的一半人将在阿劳坎港附近就地定居,四分之一的人将前往黑山煤矿附近定居,然后剩下的八百多人则将乘坐马车,沿着兴南公路一路向东,前往著名的兴南港定居。 “远东移民通过太平洋航线抵达南美,这是一个里程碑的事件,值得大书特书一下。”黎达彦心里想着。 黎达彦刚才隐隐约约听别人说起,这次原本总共有四艘移民船从金山港向东前来阿劳坎港,但其中一艘于新西兰东南海域撞上了漂浮的冰山,一千二百余名来自大明山东的移民随船一起沉没,永远沉眠在了南太平洋冰冷的海底。由此可见这条航线虽然所需航行的时间较短,但确实也是一条风险颇高的移民运输航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急需人口的东岸人面前,这么点小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们能源源不断地运回大量人口,那么执委会才不会管其他的呢,相反他们还会不断地往这里投入巨资以及船只,以扩大这条航线的运输能力,将更多的远东移民带回东岸本土。 新来的这批大明移民人数当在三千四百人以上,运输途中的死亡率约为10,还算可以接受。这些人与东岸本土以及立窝尼亚那些自费前来的“分散移民”不同,他们的性质是“集团移民”。按照南铁公司的规划,集团移民是以构成村镇为目的的,人数往往较多,其建设经营能力也较强。甚至于,其中还有一定比例的手艺人。这些构成单独一个村镇的必要人员,基本上都是在登船出发前就已分配好的,抵达移民目的地后,往往能迅速迁移到重要位置就地定居,自持能力很强。 至于那些数量也颇为不少的分散移民嘛,政府对他们定居于何处基本不管,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尚未使用的公地,然后报备给上级政府,审核通过后即可在那里定居。显而易见的是,这种移民因为居住得较为分散,因此在很多公共服务上面要吃不少的亏。比如政府统一修建的灌溉水渠、公路以及其他一些设施,都是往人口密集的村镇走的,根本不会为了迁就他们这一户两户而擅自改线。而且将来他们还将面临庄稼收割(单独机械化收割一户家庭成本太高)、自身及子女配偶等方面的问题,总之是很麻烦的。 与此同时,安全问题对他们来说也比较棘手,因为这里是南巴塔哥尼亚,大部分地区都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居住在那里的野蛮人可不都是良善之辈,在食物匮乏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干一些杀人劫财的事情。因此,安全问题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虽然南铁公司护路队也会有定期巡逻(陆军裁撤下来的一个骑兵连),但地方太大,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因此,出于以上种种考虑,目前分散定居的移民不是没有,但比例不高,大多数还是居住在大村镇的附近,或者至少几十户人一起寻找一个地方定居下来(没有去政府指定的地方),形成一个小小的自然村落。 首批三千四百多名远东过来的移民男女比例依旧在3:1左右,他们中的一半人将在阿劳坎港附近就地定居(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智利的进展(三) 釜山港已经进入了初冬季节。 经过东岸人多年的精心整治,如今的釜山地区不但户口大增——截止1650年12月,釜山全县居民总数已破五万,其中汉民约占三分之一、鲜民占三分之二——这经济实力也是日渐增强。别的不谈,就东岸人这几年来强令朝鲜居民修建起来的农田水利设施,就使得釜山县的粮食产量从一开始的东岸制数千吨跃升至了去年的三万六千吨,成了东岸人治下有数的粮食供应基地(宁波府当时尚未收拾完毕,生产秩序还没完全恢复)。 可以说,这几年来东岸人南征北战、横扫东西,背后是济州岛(供应冷兵器及牲畜)和釜山(供应粮草及夫子)在默默支持着。若是没有这个大修了水利设施、并推广了三茬轮作制度的鱼米之乡,东岸人怕是支持不了数万人的长期在外征战。当然如今有了宁波府,也许东岸人的粮食紧张问题大为缓解,但釜山县作为一个开发成熟的粮食产区,同时又是两大对朝贸易窗口之一(另一个是元山津),依然在为远东黑水财政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这几年来,随着东岸人有计划地往釜山港移民明人,这使得这个原本的小渔村、现在的中型港口城市的人口结构渐渐发生了重大变化,明人在釜山的人口已经逐渐攀升到了三分之一。而朝鲜人的比例虽有时不时越境谋生的周边道县鲜民的涌入补充,但依然无可挽回地下降到了三分之二左右。 不过即便下降到了三分之二,这釜山境内依然有着三万五千之众的鲜民(济州岛上尚有一万五千多),再加上仍在当地苦苦坚持着的朝鲜县府(县令金洪范)的存在,管理起这些朝鲜人还是相当麻烦的。东岸人在这里只有由山东土匪、清军降兵以及山丹人组成的五百守备队,且还要屯驻在边境防备朝鲜军队(朝鲜人亦在釜山周边部署了重兵),因此釜山内部完全靠着数量同样为五百的朝鲜“棒棒军”(保安团,以棍棒为武器)在镇压,十分之不靠谱。 而为了扭转这种不利局面,在今年年中的时候,经由松前藩介绍,黑水开拓队吸纳了数量多达一千六百余的日本浪人——如今日本国内因为种种因素而失去了主家的浪人武士越来越多,几乎已经成了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因此如果对方是可靠的对象,那么日本人不介意向外输出浪人,幕府甚至会在一定程度上装作没看见以提供便利。 这一千六百多名浪人中的一部分被抽调出来,补充了挺身队的战损缺额,剩下的千余人则被统一调到了釜山,并向他们许诺,只要在釜山服役五年,那么退役时便可分得一份五亩的耕地(以后自己最高还可赎买至三十亩)。这种政策自然得到了这些曾经生活较为潦倒的浪人武士们的欢迎,他们真心拥护起了东岸人的统治,视东岸如主家、视朝鲜为寇仇,代替东岸人在此地开始了殖民统治。 他们直接向东岸侨民会的首脑、著名“朝奸”金吾圭负责,配合该机构在釜山开展的“经济统制”政策,深入乡间,对朝鲜农民执行严格的粮谷、牛羊“出荷”(日语词,意为上市、出售)政策——随着东岸人在釜山深入推广三茬轮作制度以及农田水利设施的逐步完善,土地肥沃的釜山地区粮食产量与日俱增,粮食价格日渐下跌,这使得本地农民(主要是在周边朝鲜道县沾亲带故的朝鲜农民)越来越倾向于将粮食出口到朝鲜王国境内,以牟取高额利润。 而这,无疑是东岸人所不允许的,也是他们极力禁止的——这个时候,单靠那些本乡本土的朝鲜“棒棒军”下乡去执行强制收购政策,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之处。因此,这些由日本浪人武士所组成的“警察”在这个时候就有了用武之地了。 他们在本地无亲无故,只按照黑水开拓队政府公布的《朝鲜经济建设纲要》(其中明确指出对粮食、药材、牲畜等行业执行“统制”政策,即对这些行业的产出进行强制购销)来开展工作,即他们强迫当地的朝鲜农民向东岸人出售粮食和牲畜,此即浪人们口中的“粮谷出荷”。粮谷出荷每年都有定数,由县里摊派到各个乡村、村里再摊派到农户头上。 每年农历五六月间,这些日本警察们便身携武士刀,分成多个小组大摇大摆地深入到各个乡村,揪着村长挨家挨户制定粮食“出荷”量,列出粮食“出荷”表。秋收后,这些日本警察便再度来到各村,依据粮食“出荷”数量给各村发放盐票、布票、油票等生活必需品的票证(朝鲜农户只有凭票才能到保长、里正们开设的商店内购买这些生活必需品)。 值得一提的是,朝鲜农民们之所以抗拒着不愿意将粮食出售给东岸人,主要原因还是东岸殖民政府给出的粮食统购价只有35东岸银元/石,差不多只有市场价的一半左右,这让他们如何愿意?他们要赎买更多的耕地、要偿还欠下东岸西北垦殖银行的贷款、要支付水利建设摊派费用、要购买更多的牲畜,总之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如今被东岸人这么一“统制”,这收入立马缩水了一半,生活顿时变得紧巴巴了起来,令人气沮无比。 但不服从又不行。先不说那些由朝鲜败类们充当的殖民官员们丝毫不讲情面——粮谷“统制”是他们的工作重点——就单说那些穿着“黑皮”的日本警察们频繁上门催迫,就不是谁能受得了的事情,可以说是稍有不从就会落一顿痛打。到了最后,朝鲜农民们只有忍痛将自己生产的粮食大半低价出售出去,而自己全家只能半年米面半年糠菜地度日——但神奇的是,饶是东岸如此之狠地压榨他们以补贴战争,这些朝鲜农民的生活竟然并不比周围朝鲜王国治下的同胞们低,甚至因为可以买到便宜的东岸日用品、副食品什么的而在生活水平上还稳稳压过一头,令人啧啧称奇。 当然了,日本警察们却也只敢在朝鲜人面前这么凶,在那些明人移民们面前,他们还是相当客气的。盖因明人还是归东岸侨民会这个组织直接管辖,粮食收购价也定得比较高,日本警察们也没接到命令特别针对他们,因此双方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就这样,黑水开拓队政府就是依靠这种“经济统制”政策在釜山港、元山津二地死命压榨朝鲜人,筹集了大批粮谷,使得东岸在山东征战的数万人马渡过了粮食极为紧张的1648和1649两年。而在时间进入1650年以后,随着海军司令刘海洋在南方攻取了宁波府多地,东岸粮食紧张的状况得到了极大改善,因此对朝鲜人的压榨也逐渐放松了一些,以使他们得以喘一口气——直接表现就是,减少了釜山、元山二地朝鲜农民的粮食“出荷”数量,同时也稍微提高了一点粮食收购价格(最新价格是39元/石),使得当地的市面从一潭死水中逐步恢复了过来:农民们有更多的余粮可以支配,这意味着商业开始有了生存和发展的土壤。 而在经历了这几年于釜山、元山津二地的殖民统治后,东岸人对朝鲜也有了更多的了解。比如:“朝鲜人懦弱、温顺,战斗力差、反抗精神也不够强,真的是一种极为良好的殖民统治对象”这种评语就是魏博秋掌管的宪兵队经过多年研究后得出的结论,他们甚至郑重其事地上书给烟台的邵树德,请求黑水开拓队高层给予朝鲜王国以足够的重视,适当抽调部分兵力登陆釜山,然后找借口与朝鲜王国开战,以攫取更广阔的殖民地——至不济也要获得这些地区的经济特权。 而说实话,邵树德本人对这种论调还是有一些动心的。特别是在对殖民朝鲜极为热心的魏博秋的撺掇下,邵树德还真是认真考虑过是否扩大在朝鲜的殖民统治范围,但他同时也明白开战容易停战难,万一惹怒了朝鲜人使其与东岸死磕,那么可能就麻烦了。毕竟,现在的朝鲜有三四百万人口,真要铁了心与东岸作对那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势必会让大量仆从军常年陷在这个泥潭里,导致在其他方面进取不足,因此他一直没真正下定决心。 不过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12月下旬,一个来自阿穆尔河下游的消息经多次辗转后来到了烟台港,并最终呈递到了邵树德案头。邵树德看完后顿时大怒,因为这份由宪兵队传来情报中声称,阿穆尔河流域出现了千余名朝鲜籍士兵,似乎是应清廷之邀而来此地对抗“罗禅人”(俄罗斯人)的。但据从当地土人中流传的消息声称,这些朝鲜士兵非但不是来对付“罗禅人”的,相反还将与“罗禅人”联手,协同清将沙尔虎达一起,进攻黄衣军在阿穆尔河一带的城寨,以拔掉那些碍眼的钉子! 这种事情一出,邵树德顿时觉得这朝鲜人还真是没脑子,傻得可以! 当然了,日本警察们却也只敢在朝鲜人面前这么凶,在那些明人移民们面前,他们还是相当客气的。盖因明人还是归东岸侨民会这个组织直接管辖,粮食收购价也定得比较高,日本警察们也没接到命令特别针对他们,因此双方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就这样,黑水开拓队政府就是依靠这种“经济统制”政策在釜山港、元山津二地死命压榨朝鲜人,筹集了大批粮谷,使得东岸在山东征战的数万人马渡过了粮食极为紧张的1648和1649两年。而在时间进入1650年以后,随着海军司令刘海洋在南方攻取了宁波府多地,东岸粮食紧张的状况得到了极大改善,因此对朝鲜人的压榨也逐渐放松了一些,以使他们得以喘一口气——直接表现就是,减少了釜山、元山二地朝鲜农民的粮食“出荷”数量,同时也稍微提高了一点粮食收购价格(最新价格是39元/石),使得当地的市面从一潭死水中逐步恢复了过来:农民们有更多的余粮可以支配,这意味着商业开始有了生存和发展的土壤。 而在经历了这几年于釜山、元山津二地的殖民统治后,东岸人对朝鲜也有了更多的了解。比如:“朝鲜人懦弱、温顺,战斗力差、反抗精神也不够强,真的是一种极为良好的殖民统治对象”这种评语就是魏博秋掌管的宪兵队经过多年研究后得出的结论,他们甚至郑重其事地上书给烟台的邵树德,请求黑水开拓队高层给予朝鲜王国以足够的重视,适当抽调部分兵力登陆釜山,然后找借口与朝鲜王国开战,以攫取更广阔的殖民地——至不济也要获得这些地区的经济特权。 而说实话,邵树德本人对这种论调还是有一些动心的。特别是在对殖民朝鲜极为热心的魏博秋的撺掇下,邵树德还真是认真考虑过是否扩大在朝鲜的殖民统治范围,但他同时也明白开战容易停战难,万一惹怒了朝鲜人使其与东岸死磕,那么可能就麻烦了。毕竟,现在的朝鲜有三四百万人口,真要铁了心与东岸作对那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势必会让大量仆从军常年陷在这个泥潭里,导致在其他方面进取不足,因此他一直没真正下定决心。 不过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12月下旬,一个来自阿穆尔河下游的消息经多次辗转后来到了烟台港,并最终呈递到了邵树德案头。邵树德看完后顿时大怒,因为这份由宪兵队传来情报中声称,阿穆尔河流域出现了千余名朝鲜籍士兵,似乎是应清廷之邀而来此地对抗“罗禅人”(俄罗斯人)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大洋经济(三) “在阿劳坎港的历史上,恐怕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繁忙过。”这是交通部高级工程师、意大利裔移民卡斯泰利先生进入这座城市后,所发出的第一声感叹。码头占地面积极为广阔(三月份的时候南铁公司再次向阿劳坎人购买了与码头相邻的一片土地,以兴建仓储区),但看起来略有些繁乱,大量阿劳坎雇工、明人移民以及来自立窝尼亚的自费移民在码头上来回奔跑着,不断通过平板轨道车、货运马车将一堆堆的货物运到后方的堆场上。 而在堆场那边,一大群来自南非科萨黑人劳务派遣工正在工头的督促下,努力修建着一排排的仓储设施,其中既有高大干燥的粮库,同时也有堆放蔗糖、棉花、烟叶、可可等高级商品的仓库。当然堆场上绝大部分货物都是露天堆放的,这部分主要是金属矿石、巨型热带圆木(可用作船只桅杆)以及数量庞大的牲畜——主要是牛。 “司泰利(卡斯泰利身份证上的中文名)先生,欢迎您的到来。我是南铁公司工程部的刘建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将由我陪同您对兴南公路以及码头仓储区进行检查,希望合作愉快。”刘建国今年不过18岁,是南非开拓队队长刘昂的长子,目前在南铁公司内任职,属于一名工程技术人员。当然,毫无疑问他不是一名普通的技术人员,不仅仅是因为他经过了完整系统的教育,有着超越同龄人的学识,更是因为他的父亲与南铁公司总裁莫茗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因此他在南铁公司内的前景颇被人看好。 陪同本土过来的土木专家司泰利先生检查已经兴建完毕大半年的兴南公路,是刘建国进入公司以来的第一项任务。兴南公路去年下半年时全线贯通,然后便投入了使用之中。在此之后,由于这条路本身不过是一条低等级的、临时性的简易砂土公路(总造价不到三十万元,全长超过三百公里),因此在重型货运马车、滚筒碎石机、滚筒压路机、蒸汽犁等各式各样的车辆或机器的频繁碾压之下,目前路况不是很好,很多施工单位已经向南铁公司反复抱怨过多次了,并且警告这条公路缺乏必要的维护保养,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们运输物资的效率,而这无疑会影响到两洋铁路的修建进度。 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但凡任何一件能够和两洋铁路扯上关系的事情,都是值得公司高层特别重视的,兴南公路显然属于此列。随着东岸共和国与秘鲁之间走私贸易的蓬勃开展,大量物资被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从罗洽港运到兴南港,然后经陆路转运到阿劳坎港。在那座太平洋沿岸的港口内,这些工业品再度被装上南铁公司的船只,然后在海军战舰的护卫下,顺着洪堡寒流直抵毛林河与西班牙人展开交易,最后再满载秘鲁特产和贵金属返回阿劳坎港。也就是说,随着贸易规模的越来越大,兴南公路这条为修建铁路而建造起来的临时公路目前已经越来越重要了,承载着远超它符合的运输量,也难怪大家对其糟糕的路况抱怨不已了,实在是超出了它的负荷能力了。 考虑到走私贸易对南铁公司财政的巨大补助作用,公司总裁莫茗开始认真考虑起了重新翻修这条公路的可能性,即是否将这条原本造价不过三十万元简易临时砂土公路改造成一条高等级的永久公路。毕竟,两洋铁路的修建工作全面展开还不到一年时间,离通车还早着呢,与秘鲁之间的贸易,还是要看兴南公路。 当然了,也有人会问,与秘鲁之间展开贸易,为何不直接用海船将工业品绕过合恩角运往太平洋呢?理论上当然可以这样,而且还颇为方便,但考虑到合恩角附近海域终年不息的狂风巨浪(高的时候甚至达到七八米),走这条路实在太过危险。去年11月底,南海运输公司派遣了5艘笛型运输船往阿劳坎港运输建筑材料,结果遭遇大浪,两艘船不幸沉没——这两艘船是东岸人航海这么多年以来因非战斗因素沉没的第十一艘和第十二艘船只——由此可见这条航路的危险。 从太平洋返回大西洋必经的麦哲伦海峡也是一样,急流、涌浪、大雾、狂风、暗礁以及漂浮的冰山,无一不是船长们的噩梦。因此,交通部目前给出的意见就是,能不从这两个区域航行就要尽量避开这两个危险海域,免得再度损失船只以及宝贵的水手。至于说物资运输么,除了一些建筑材料、铁轨、粮食等笨重物资仍通过海路运输外,其他东西一律经陆路转运(为此南铁公司已经分三批次向本土的南方车辆厂订购了大量重型货车),而这显然就着落在兴南公路上了。 “铁路没有修通,公路显然就承担了重要的运输任务了。”6月20日,司泰利、刘建国二人在十余名随从的陪伴下,离开了喧嚣无比的阿劳坎港,带着一辆货车以及十来匹骡马,沿着兴南公路一路向东,沿途仔细检查记录着兴南公路每一段的状况。 “现在与秘鲁人之间的走私贸易越来越繁荣,每个月都有大量的物资需要在两洋之间来回转运。之前我们公司仅仅只有几十辆载重15吨的马拉货车在承担着物资运输任务,现在么,在用的货车数量已经提高到130多辆了,并且载重普遍上升到了2吨、25吨甚至3吨,可见运输任务之繁重。”刘建国骑在马上,一边仔细观察着路面损坏程度,一边回应着司泰利的话:“当然了,这种繁忙的货物运输任务都是全公司上下所乐见其成的。毕竟,走私贸易开展八个月以来,所获颇丰。虽然后面几个月的利润远不如前两三个月,但总的数额加起来也不小了,大概有将近34万元的样子,这是我们与秘鲁人展开贸易后获得的纯利润;另外,公司将从秘鲁进口的大量货物又转卖回了本土,您知道的,随着本土国民们生活水平的提升以及人均可支配财富的变多,像蔗糖、烟叶、可可、咖啡、优质皮革在本土的销量相当不错,这种直接面向老百姓内需的商品无论何时都不会没有利润。当然了,像硫磺、铅、锡、铜、热带圆木、兽脂(生产肥皂)、鸟粪等工农业生产资料的市场需求也不小,这里面也是有大利可图的,毕竟我们的进口价格并不高。唔,司泰利先生您和敝公司总裁交情匪浅,也不算外人,那么告诉您也无妨。走私贸易开展八个月以来,我们已经在秘鲁以及本土两方面一共取得了总计约五十多万元的利润,并且极大地促进了国内的工业生产,执委会和政务院对此都相当满意呢。” 司泰利闻言点了点头,这个他也有所耳闻。如今随着欧洲重商主义思潮的泛滥,贸易壁垒开始显现出了巨大的威力,生意那是相当得不好做啊。你没看到五月份青岛秋交会上的商品成交额远不如往年么?内需不足,工农业生产结构性过剩,东岸共和国的经济目前仅仅是靠政府大规模的基建投资在拉动着啊,但这无疑不是长久之计。执委会诸公当然也看到了这种不健康的经济困局,他们也急于快速调整国内的工业生产结构,扩大内需的同时大力开拓新的外部市场,以期尽快走出出口疲软的泥潭,一扫之前的颓势。而南铁公司一力开发出来的秘鲁走私贸易,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由不得大家不紧紧抓住。 “八个月就取得了五十多万元的巨额利润,而且这才是刚开始。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市场开拓程度的加深,这里面的利润总额会越来越高吧?我以前听说那些加勒比海的外国走私商人,他们每年所获的贸易利润加起来,可能并不比西班牙王国从秘鲁挖到的白银少多少呢,这里面的市场是真大啊。”司泰利附和着说道,“不过南铁公司承担的任务也极其艰巨,兴南港和阿劳坎港这两个现代化港口的修建,计划投资总额就超过了五百五十万元;还有耗资同样巨大的两洋铁路、火地岛伐木场及港口、黑山煤矿的开发、海产加工中心、兴南公路、新定居点的建设以及新移民的安置,这哪一样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啊。即便将投资分摊到往后十年,这每年所耗费的资金仍然是一个天文数字,真的很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刘建国无奈地朝司泰利笑了笑,说道:“我们都有这个觉悟,即两洋铁路正式通车以前,南铁公司是不大可能盈利的了。或者更直白一点地说,我认为在1654年以前,南铁公司将创纪录地连续六年亏损,这在国内怕也是独一份了吧,哈哈!当然了,如果移民数量持续增加,执委会又给了我们更多支持的话,两洋铁路也不是不能提前完工,那样本公司也就能提前盈利了。” “现在与秘鲁人之间的走私贸易越来越繁荣,每个月都有大量的物资需要在两洋之间来回转运。之前我们公司仅仅只有几十辆载重15吨的马拉货车在承担着物资运输任务,现在么,在用的货车数量已经提高到130多辆了,并且载重普遍上升到了2吨、25吨甚至3吨,可见运输任务之繁重。”刘建国骑在马上,一边仔细观察着路面损坏程度,一边回应着司泰利的话:“当然了,这种繁忙的货物运输任务都是全公司上下所乐见其成的。毕竟,走私贸易开展八个月以来,所获颇丰。虽然后面几个月的利润远不如前两三个月,但总的数额加起来也不小了,大概有将近34万元的样子,这是我们与秘鲁人展开贸易后获得的纯利润;另外,公司将从秘鲁进口的大量货物又转卖回了本土,您知道的,随着本土国民们生活水平的提升以及人均可支配财富的变多,像蔗糖、烟叶、可可、咖啡、优质皮革在本土的销量相当不错,这种直接面向老百姓内需的商品无论何时都不会没有利润。当然了,像硫磺、铅、锡、铜、热带圆木、兽脂(生产肥皂)、鸟粪等工农业生产资料的市场需求也不小,这里面也是有大利可图的,毕竟我们的进口价格并不高。唔,司泰利先生您和敝公司总裁交情匪浅,也不算外人,那么告诉您也无妨。走私贸易开展八个月以来,我们已经在秘鲁以及本土两方面一共取得了总计约五十多万元的利润,并且极大地促进了国内的工业生产,执委会和政务院对此都相当满意呢。” 司泰利闻言点了点头,这个他也有所耳闻。如今随着欧洲重商主义思潮的泛滥,贸易壁垒开始显现出了巨大的威力,生意那是相当得不好做啊。你没看到五月份青岛秋交会上的商品成交额远不如往年么?内需不足,工农业生产结构性过剩,东岸共和国的经济目前仅仅是靠政府大规模的基建投资在拉动着啊,但这无疑不是长久之计。执委会诸公当然也看到了这种不健康的经济困局,他们也急于快速调整国内的工业生产结构,扩大内需的同时大力开拓新的外部市场,以期尽快走出出口疲软的泥潭,一扫之前的颓势。 “谁说不是呢!”刘建国无奈地朝司泰利笑了笑,说道:“我们都有这个觉悟,即两洋铁路正式通车以前,南铁公司是不大可能盈利的了。或者更直白一点地说,我认为在1654年以前,南铁公司将创纪录地连续六年亏损,这在国内怕也是独一份了吧,哈哈!当然了,如果移民数量持续增加,执委会又给了我们更多支持的话,两洋铁路也不是不能提前完工,那样本公司也就能提前盈利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山东大旱(六) “……伪清宠奸臣,贪敛赋,重刑罚。不能救民于水火,日罄师旅掳人钱财,吸髓剥肤,奸人妻女,与禽兽何异?本军皆十世务农之善人,急兴仁义之师,拯民涂炭。今定济南,遣牌知会:士民勿得惊惶,各安生理。各军营伍有擅杀百姓者,全队皆斩!尔民有弃暗投明,检举伪清官吏藏匿民间者,立得重用。其余毋得戎服,玉石难分,悔之不及。此檄!” 随着东岸大军陆续开入济南,由邵树德麾下一帮子前顺军老营文人炮制的安民告示也张贴在了历城县(即济南城)的大街小巷。这封由顺军檄文改变的告示继承了东岸的一贯传统,杀气腾腾的,很符合东岸大军的形象。不过乱世当用重点,当这份安民告示一出,同时捕杀了少许趁乱抢劫的青皮流氓后,济南城的秩序倒是立刻安定了下来。 城内残余的清军也被一一搜检出来,中高级军官全部收监审讯。审讯完毕的就地装上囚车,押往后方的烟台,然后等待船只运往黑水港,他们将在伐木场、煤矿、砖窑厂、石灰厂等地渡过至少五年的强制劳改生涯——冬天也得干活哦。 此战东岸军队前后共计俘虏了清军绿营、地主团练等各路武装人马八千余人,除少数被打散补充至各部仆从军之外,其余超过五千人都将被押至后方修桥铺路、建造堡垒,完事后他们多半将被统一送上移民运输船,前往东岸本土。这些人都是败军之将,士气低落已极,基本上是任由东岸人揉捏了,运回本土后更是不虞他们再闹什么幺蛾子。 城内的物资清点工作也在同时展开,除归属于各部将士的战利品之外,东岸人还获得了相当的收获:计有粮豆四万余石,草料一万六千束,猪牛羊马骡一千五百余匹,大车三百辆,以上这些都是对东岸大军来说极有价值的物资。除此之外,济南是繁华鼎盛之地,各种书籍文章古玩玉器等在丘八们看来没甚用处的东西也被分门别类整理好,然后一一打包装车送往烟台,这些好东西的最终目的地当是东岸首都东方港。那边即将兴建起一个全国最大规模的图书馆,来自明国的古书正好拿来填那些空空荡荡的书架。 历城县既是济南府城,同时也是山东首善之地,各种三教九流的人汇集于此,平日里还是相当热闹的。不过,在东岸大军入城,并封锁进出后,这些手工业者、戏子、妓女、说书艺人、郎中、底层读书人甚至连算命的神汉巫婆都被席卷一空,然后装上大车,任他们哭哭啼啼地往后方烟台送去。 这些人里面,手工业者、郎中、底层读书人是本土钦点要大力搜罗的一类人,这没的说的,全部送回南美;至于说书艺人、杂耍艺人、戏子、神棍等娱乐业从业者,基本上是小部分送往库页岛和阿穆尔河流域的东岸城镇,大部分也送往本土;剩下的那些妓女么,则全部被送到库页岛,这些人颇有姿色,有的人还有点身家,在底层人民心中其实还是很抢手的。因此,把他们赏给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伤残军士做妻,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些事情一直耽搁了邵树德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等一个星期后他忙完时,前线的战报也来了:6月19日,为表明心迹,牛成虎亲率本部兵马八千余人疾行至泰安州,一战击破孔希贵拼凑出来的七八千乌合之众,然后衔尾疾追,一路追到兖州府曲阜县城外,遇上前来接应的河南总兵高第所部四千余人后,方才罢兵而返,返回的路上还不忘顺便洗劫了一下泰安州州库以及孔希贵遗留在那里的辎重粮草。 6月21日,亲率主力前往东昌府的茅德胜在连克博平、堂邑等县后,进抵聊城县下。原本败退至此的保定总兵鲁国男,在严酷的战场形势与清廷不许撤退的严令之间左右摇摆,然后被迅速赶至城下的东岸大军包围。一番激战后,23日夜,鲁国男率军突围,被东岸骑兵大破于城西,麾下兵马死伤无数,鲁国男仅以身免,后不知所终。 鲁国男败退后,清廷在东昌府内已再无有力兵马,原本被压制住的榆园军顿时一发不可收拾,不到旬月间,除少数几座州城外,东昌府几乎“全境沦陷”。少数地主团练武装坚守的州城就如那汪洋大海中的孤舟一般,随时有被倾覆的危险。而东岸人这时候也没闲着,他们派出小股部队,携带几门轻便火炮,协助榆园军击破清军顽固据守的城池,省的等日后清军杀回来时还有接应地点。 摆平东昌府,茅德胜打探到德州的勒克德浑已被清廷下旨拿办,李率泰被革职(许戴罪立功),清军也一直逡巡不进后,心中起了一丝捡便宜的心思。于是,他先是在聊城附近搜集了大量粮草,然后就连后方运送的火药也不等了——先用缴获的清军劣质火药,便率领大军向北进发,往德州而去。 随他一同出发的有东岸陆军三个步兵连、两个炮兵连,黑八旗三个步兵营,挺身队大部,仆从军董学礼、秦尚行、谢迁、陈之龙等部,共计大军四万五千人(含一万五千军夫),堪称是东岸在山东的部队之精华了。剩下的挺身队第四大队2000人,仆从军翟从谔、牛成虎部,以及前阵子遭到重创的义军丁明吾部,则屯驻在济南至泰安州一线,一边联络正在兖州府大闹天宫的杜冲,一边隐隐压制住此刻已合兵一处的高第、孔希贵两军残部近九千人。等到杜冲彻底瘫痪清廷在兖州的统治,下一批物资也经小清河运抵济南城后,邵树德说不得也得率领留守的部队南下,击溃这两支阴魂不散的清军残部,彻底抵定南方。 清廷对山东骤然恶化的战局准备不足,七八万兵马竟然挡不住那天杀的黄衣贼,如今眼看全省即将沦陷,但却无力救援。盖因如今山西战场正到紧要关头,清廷多方抽兵,却仍有捉襟现肘之感,至今尚未全部平定地方上的叛乱,至于那据守大同的姜镶,短时间内看来更是没机会了。这座城池墙高池深,而“我大清”的大口径火炮又在山东和湖北损失良多,此时竟然拿一个大同孤城毫无办法,真是岂有此理。 山东是必救的!这是清廷上下的一致意见。虽然此时的清廷不像明朝,尚未养成大规模仰赖南方漕运的习惯,但运河被截断,商旅不通,地方上的困难也是很大的,时间一长,对清廷的损害也相当大。更何况山东这个地方毗邻北直隶,出兵可直捣京师,威胁太大,再加上黄衣贼船快炮多,天津、锦州等战略要点都在其威胁之下,不拔除山东半岛上的黄衣贼据点,清廷上下是寝食难安,鞑子没法放心做强盗,汉官没法安心当汉奸,这如何使得! 但要救援山东,兵从哪来呢?山东就不谈了,河南旷野千里亦是无兵,北直隶倒是有一些人马,但拱卫京畿责任何其重大,岂能轻动。那江北准塔麾下的那三万余人呢,一样是不敢动!黄衣贼最近动作频频,眼见要在长江一带发动登陆战,这守御地方的兵马如何能调走?这样一看,清廷在山东包括邻近的江北淮安府,河南归德府,北直隶大名府、顺德府、广平府和河间府当真是没什么办法了,短时间内只能坐视黄衣贼攻城略地。 邵树德对清廷的虚实当然看得很清楚。在当今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人比东岸人更能站在更高的台阶上俯视天下了,也没有人比东岸人对各自的战略意图和大势把握得更清楚了。敌在明我在暗,就是这么爽! 不过知道清廷的意图是一回事,可东岸人自己该怎么做却也很伤脑筋。攻破济南是对清廷的威信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从长远来看清廷的麻烦将会更大;但就短期来看,如果清廷硬是不要脸、不管山东及邻近其他省的一些府县了,东岸人又能如何呢?清廷只要不在山西拖延太长时间,然后再刮地三尺竭力供养北方的那不到二十万军队,打下山西后迅速扑向山东,以善战绿营和满蒙八旗为主体,到时候东岸人说不得又得退守青州甚至莱州一线了吧——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算了,哪管得了那么多事情!邵树德摇了摇头,我们都搞出这么大动静了,为此清军已经事实上放弃了四川全省和湖广的部分地区,江西、陕甘战场也大受影响。而且在可以预计的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清军主力云集山东后这些地方仍然不会遭受到清军压力,若是各路抗清武装还不能抓住机会扩充实力的话,那么东岸人也无话可说,认栽就是。 1649年6月30日,稳定了济南局面的邵树德邵大帅带着留守主力南下,与尚在兖州府活动的杜冲等部(已裹挟了数万人)一起,从两个方向压向了已进驻沂州的高第、孔希贵两军残部九千人,意图扫清南部威胁,窥视淮安府。 清廷对山东骤然恶化的战局准备不足,七八万兵马竟然挡不住那天杀的黄衣贼,如今眼看全省即将沦陷,但却无力救援。盖因如今山西战场正到紧要关头,清廷多方抽兵,却仍有捉襟现肘之感,至今尚未全部平定地方上的叛乱,至于那据守大同的姜镶,短时间内看来更是没机会了。这座城池墙高池深,而“我大清”的大口径火炮又在山东和湖北损失良多,此时竟然拿一个大同孤城毫无办法,真是岂有此理。 山东是必救的!这是清廷上下的一致意见。虽然此时的清廷不像明朝,尚未养成大规模仰赖南方漕运的习惯,但运河被截断,商旅不通,地方上的困难也是很大的,时间一长,对清廷的损害也相当大。更何况山东这个地方毗邻北直隶,出兵可直捣京师,威胁太大,再加上黄衣贼船快炮多,天津、锦州等战略要点都在其威胁之下,不拔除山东半岛上的黄衣贼据点,清廷上下是寝食难安,鞑子没法放心做强盗,汉官没法安心当汉奸,这如何使得! 但要救援山东,兵从哪来呢?山东就不谈了,河南旷野千里亦是无兵,北直隶倒是有一些人马,但拱卫京畿责任何其重大,岂能轻动。那江北准塔麾下的那三万余人呢,一样是不敢动!黄衣贼最近动作频频,眼见要在长江一带发动登陆战,这守御地方的兵马如何能调走?这样一看,清廷在山东包括邻近的江北淮安府,河南归德府,北直隶大名府、顺德府、广平府和河间府当真是没什么办法了,短时间内只能坐视黄衣贼攻城略地。 邵树德对清廷的虚实当然看得很清楚。在当今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人比东岸人更能站在更高的台阶上俯视天下了,也没有人比东岸人对各自的战略意图和大势把握得更清楚了。敌在明我在暗,就是这么爽! 不过知道清廷的意图是一回事,可东岸人自己该怎么做却也很伤脑筋。攻破济南是对清廷的威信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从长远来看清廷的麻烦将会更大;但就短期来看,如果清廷硬是不要脸、不管山东及邻近其他省的一些府县了,东岸人又能如何呢?清廷只要不在山西拖延太长时间,然后再刮地三尺竭力供养北方的那不到二十万军队,打下山西后迅速扑向山东,以善战绿营和满蒙八旗为主体,到时候东岸人说不得又得退守青州甚至莱州一线了吧——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算了,哪管得了那么多事情!邵树德摇了摇头,我们都搞出这么大动静了,为此清军已经事实上放弃了四川全省和湖广的部分地区,江西、陕甘战场也大受影响。算了,哪管得了那么多事情!邵树德摇了摇头,我们都搞出这么大动静了,为此清军已经事实上放弃了四川全省和湖广的部分地区,江西、陕甘战场也大受影响。算了,哪管得了那么多事情!邵树德摇了摇头,我们都搞出这么大动静了,为此清军已经事实上放弃了四川全省和湖广的部分地区,江西、陕甘战场也大受影响。算了,哪管得了那么多事情!邵树德摇了摇头,我们都搞出这么大动静了,为此清军已经事实上放弃了四川全省和湖广的部分地区,江西、陕甘战场也大受影响。算了,哪管得了那么多事情!邵树德摇了摇头,我们都搞出这么大动静了,为此清军已经事实上放弃了四川全省和湖广的部分地区,江西、陕甘战场也大受影响。(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山东大旱(七) “麦哲伦海峡以北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是一片极为荒凉贫瘠的地方。据统计,这里约73的土地是差劲的。”1649年12月底,跟踪新来的明国移民生活状况黎达彦趴伏在行李箱上,抽空写起了自己的采访稿子:“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满是砂砾、草木稀疏的荒原更悲惨的地方吗?我注意到,这些地区的居民们甚至为了寻找做饭取暖的燃料都急得不行,他们甚至把芦苇砍来烧火,抓到什么就烧什么,一直到黑山煤矿那边有一些煤矸石运过来才作罢。这里只有沟壑以及潮湿的河岸边才有肥沃的土地,牲畜也是一副瘦骨嶙峋的可怜相……” 黎达彦所描述正是兴南港郊外的农村状况。毫无疑问,这里的土地极为贫瘠,除了河岸边的相对肥沃的土地外,其余地方到处是大片的荒漠。荒漠上生长着稀疏的灌木丛和杂草,一切都预示在这里开展种植业势必会碰得头破血流。 最近南铁公司在附近开展了改造土壤和灌溉设施的行动,并且将其列入1650年的工作计划之中,财政上也准备了数额多达二十五万元的专项拨款。南铁公司认为,在这么一个较为干旱的内陆盐碱灌溉贫水区,如果充分利用好一年之中有限的降水(不到300毫米)以及附近的兴南河河水,并修建好砖石水泥永久灌溉设施、大力推广节水灌溉农业的话,此地未必不能建设成自给自足的粮食生产体系。 当然了,开发此地农业的时候也一定要注意好当地的环境承受能力。对土壤过度索取只会导致地下水位降低、植被退化、土壤盐碱化、沙化,兴南河流域的防沙屏障作用也会越来越小,然后造成春季风灾、夏季旱灾,最终导致本地生态体系的全面崩溃。因此,加大此地居民们的节水意识,控制灌溉水量,在广大开垦区建设起节水灌溉系统,对有志于开发这里的南铁公司而言是当务之急。 去年年中的时候,南铁公司利用本地施工建设间隙,组织人手在兴南河下游处修建了四个人工水库。水库出水口建有拦蓄洪水的装置,一方面可以等待春季兴南河水量相对丰沛的时候,将上游冲下来的巨量洪水引导到水库(库容不是很大,平均每个二十多万立方)内,避免宝贵的淡水资源白白流进海里。因为一旦等到夏季蒸发量大增、河水水位快速下降,而降雨却又几乎没有的时候,大家可就要坐蜡了。 而且,这个水库的拦蓄水装置在冬天外海潮位增高、海水大量倒灌并使得兴南河河水盐分迅速增高的时候,也能极大地减轻河水被“污染”的程度。除此之外,这些水库还给定居于此的东岸人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水库里淤积的污泥。 众所周知,兴南河是一条季节性很强的河流,枯水期的时候几近干涸断流,但在丰水期时猛烈的冰雪融水又会在短时间内造成声势浩大的春汛。这股来势汹汹的洪水将中上游地带的土壤、腐烂动植物、人畜粪便等富含营养的物质冲下来——兴南河入海口处随处可见的浅滩、沙洲就是这么形成的,此外,汹涌的河水还能将附近的砂砾(灰色棕漠土的典型成分)切割成细小的土壤颗粒,这都有助于改善土壤质地。 去年修建的人工水库,在经历了一次洪水期后,大家很高兴地发现,库底竟然已经淤积了厚度为5-8厘米不等的泥层。这些泥层富含营养成分,而且土壤颗粒也远比库底的戈壁砂砾土要细小,完全可以拿来覆盖在砂砾土上层,改善土壤质地,使其可以播种农作物。 从这个角度思考,南铁公司一名兵团堡出身的学兵又指出,大家完全可以将一些棕色荒漠土质地的地方改造成水库,然后将春汛时上游冲下来的浑浊洪水漫灌到上面,几年下来后,这片原本不宜耕作的棕色荒漠土上方必然就会覆盖一层富含营养物质的细小颗粒黄土层,这便是好大一片良田了。而且由于这些棕漠土下方是很厚的砾石层,洪水淤灌下去后渗漏到一定程度便会停止,然后最终流到附近其他地方,还补充了这里的地下水,使得一些深根植物能够有充足的水源生长,避免了土地沙化,改良了土质。 这位学兵的建议迅速得到了上级的重视,在经过充分的论证研究后,包括本土过来的农业部工作人员们一致认为此策可行,因此这条建议被南铁公司迅速采纳,并列入计划准备付诸实施。而这名提出宝贵建议的年轻学兵,其本人也获得了高达五百元的巨额奖金,在提干的时候也会被上级优先考虑,一时间在公司系统内传为美谈。 当然了,这些新近淤灌的土地在前几年内是不能贸然种植小麦、水稻等农作物的。头几年中,必须先往这里大量种植苜蓿这种能够固氮的“绿肥”作物,一面给牲畜提供饲料,一面改善土壤质地。在如此坚持几年后,这种漫灌淤积的土地土壤成分便会得到极大改善,不但氮元素大量增加,就连磷元素的含量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盖因苜蓿庞大的根系会产生大量的有机酸,将此地土壤中含量极高的被钙固定的磷元素转化为能够被植物快速吸收的速效磷元素,意义十分重大。 鉴于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特殊的气候、贫瘠的土地以及其他一些因素,兴南河两岸的耕地所种植的作物也和本土大相径庭。按照南铁公司副总裁金科拉的建议,这些土地要因地制宜,不能一概而论。玉米、高粱(耐旱、耐贫瘠、深根作物)、大豆、苜蓿、油菜、甜菜都可以种植,苜蓿能增加土壤中的氮(也能增加少部分磷),大豆能增加土壤中的氮,油菜甜菜等能增加磷,这几类应当和谷物进行轮作,以确保土壤中的肥力不至于快速消散,导致土地越种越瘦,最后耗尽养分而重归荒漠化。 除此之外,兴南河流域最重要的农业基础建设大概就是砖石水泥灌溉水渠的修建了,这些永固水渠能有效防止灌溉用水渗漏,上面再覆盖上木板的话,还能防止一些蒸发,绝对是此地必不可少的设施。 “南铁公司在此开展了堪称史诗级的环境改造活动……”购买了南铁公司一千元债券的黎达彦想了想,决定为自己的这片纪实采访加点料,为南铁公司吹嘘一番:“这批新移民到来后,将在南铁公司的安排下,与此地近两千名旧定居者一起,沿兴南河两岸修建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田间灌溉系统。区别于本土大水漫灌的粗放灌溉方式,兴南河一带主要采取的是细流沟灌,甚至在一些地区采用管道滴灌的措施,千方百计地提高淡水的利用率,做到精量灌水、科学灌水。” 当然,修建灌溉水渠是一项惊人的工程,凭兴南港周边这么些居民,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况且南铁公司财政紧张,允诺的二十五万元投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拨下来呢,钱不下来,水渠所需的海量砖头、石块、石灰、水泥、木板从何而来?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些材料都很齐全,那么兴南港码头还有大量基建项目需要完成,更别提目前已经开始动工的两洋铁路,这更是一个吸引劳动力的巨大深坑。 因此,要想完成这些基建工程,还是得靠南铁护路队官兵们的努力,即看他们能从拉普拉塔地区捕获多少克兰迪奴工回来。另外也得看南非那里,目前常开胜统率的南非地方军队已经在高达堡设立了剿匪司令部,准备出动大军到小卡鲁高原上“剿匪”,以捕获更多的黑人奴隶送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供南铁公司驱使——这件事,可是陆军部的几位元老们一致打招呼才得以促成的。 不过,难道水利设施不行就能难倒我们智慧勤劳的明人移民么?这些明人移民在定居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对分配给自己土地的改造过程,他们起早贪黑,跑很远的路到河床内去挖松软肥沃的淤泥(近处的河床淤泥已被先来者挖了七七八八),然后再挑回自家地里,主动性比那些意大利、立窝尼亚定居者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在搬运淤泥肥田的同时,他们还沿着兴南公路去寻找水草丰美的沙洲地区,从那里割了大捆大捆的干草回来。而为了弄到这些干草,他们往往要在沙漠边缘行走好几天,克服饥渴交加的困难,带回牲畜急需的饲料。而在惊心照料下,分配给他们的安达卢西亚黑牛很快就从瘦骨嶙峋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据黎达彦观察,明人饲养的牲畜虽然喂养时间短,但往往比那些相对自由散漫的意大利移民饲养的要好,一头头膘肥体壮的,让那些欧洲移民们看了面红耳赤,干日常农活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再多偷懒了。 毫无疑问,这批来自大明山东的“殖民者”们对自己脚下这片土地的贫瘠与荒凉是很失望的。但他们没有绝望,而是凭借自己的满腔热忱,准备一点点将这片荒凉的土地建设成美丽的荒漠绿洲。 除此之外,兴南河流域最重要的农业基础建设大概就是砖石水泥灌溉水渠的修建了,这些永固水渠能有效防止灌溉用水渗漏,上面再覆盖上木板的话,还能防止一些蒸发,绝对是此地必不可少的设施。 “南铁公司在此开展了堪称史诗级的环境改造活动……”购买了南铁公司一千元债券的黎达彦想了想,决定为自己的这片纪实采访加点料,为南铁公司吹嘘一番:“这批新移民到来后,将在南铁公司的安排下,与此地近两千名旧定居者一起,沿兴南河两岸修建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田间灌溉系统。区别于本土大水漫灌的粗放灌溉方式,兴南河一带主要采取的是细流沟灌,甚至在一些地区采用管道滴灌的措施,千方百计地提高淡水的利用率,做到精量灌水、科学灌水。” 当然,修建灌溉水渠是一项惊人的工程,凭兴南港周边这么些居民,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况且南铁公司财政紧张,允诺的二十五万元投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拨下来呢,钱不下来,水渠所需的海量砖头、石块、石灰、水泥、木板从何而来?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些材料都很齐全,那么兴南港码头还有大量基建项目需要完成,更别提目前已经开始动工的两洋铁路,这更是一个吸引劳动力的巨大深坑。 因此,要想完成这些基建工程,还是得靠南铁护路队官兵们的努力,即看他们能从拉普拉塔地区捕获多少克兰迪奴工回来。另外也得看南非那里,目前常开胜统率的南非地方军队已经在高达堡设立了剿匪司令部,准备出动大军到小卡鲁高原上“剿匪”,以捕获更多的黑人奴隶送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供南铁公司驱使——这件事,可是陆军部的几位元老们一致打招呼才得以促成的。 不过,难道水利设施不行就能难倒我们智慧勤劳的明人移民么?这些明人移民在定居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对分配给自己土地的改造过程,他们起早贪黑,跑很远的路到河床内去挖松软肥沃的淤泥(近处的河床淤泥已被先来者挖了七七八八),然后再挑回自家地里,主动性比那些意大利、立窝尼亚定居者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在搬运淤泥肥田的同时,他们还沿着兴南公路去寻找水草丰美的沙洲地区,从那里割了大捆大捆的干草回来。而为了弄到这些干草,他们往往要在沙漠边缘行走好几天,克服饥渴交加的困难,带回牲畜急需的饲料。而在惊心照料下,分配给他们的安达卢西亚黑牛很快就从瘦骨嶙峋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据黎达彦观察,明人饲养的牲畜虽然喂养时间短,但往往比那些相对自由散漫的意大利移民饲养的要好,一头头膘肥体壮的,让那些欧洲移民们看了面红耳赤,干日常农活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再多偷懒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山东大旱(八) “胡安少尉回来了!”一声报告惊醒了正在遐思中的刘海洋,只见他整了整因连日战争而沾了些灰尘的军服,然后转过身来看向正停泊在慈溪岸边的一艘东岸内河炮艇。此时炮艇甲板上一名矮壮敦实的海军军官正跃到了岸上,然后朝刘海洋走来。 “直接说重点。”刘海洋与胡安少尉互致军礼后,便止住了他可能的例行汇报,直截了当地说道:“李过那边怎么说?” “顺国的将军们一致同意向清国发起反击,他们目前集结起了十万余人,兵分两路直捣荆州。左路由左营制将军刘芳亮统领,右路由右营制将军袁宗第统领,这两路都是主力精锐,带足了粮草,此外还有我们支援的一些西班牙火绳枪和青铜火炮,打下荆州应该不成问题。此外临朐男爵高一功率田虎、杨明起等前营将领四万余人前出湘楚边境,随时准备接应。”说到这里,胡安少尉也是摇了摇头,显是对顺军的分兵战略不满:“他们最近一两年来败多胜少,对上清国军队时有些不自信,因此总喜欢分兵多路,怕被人一锅端了。” “南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刘海洋继续问道。说实话,南明那帮君臣在大战略上真的是一塌糊涂,说是其蠢无比也不为过,基本上干的都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还真怕盘踞在湖南南部的何滕蛟会起什么幺蛾子,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我在巴陵和长沙待了三个多月,其间明国和顺国之间只发生了几场小规模的边境冲突,顺国因为急着北伐,让了两个县给明国,双方这才消停下来。但我回来前两天,听说南面的明国又在搞摩擦了,他们想要顺军让出长沙,这引起了顺国上下的不满。目前,他们的最高统帅李过李将军(李过没称帝)已率马重僖、张能、李世威、武平孝、王友进、贺兰等中营、后营将领返回长沙坐镇,与他一同返回的还有七万多兵马,这些人本都是能用来北伐清国的。但现实情况却是他们无法集中全力,太遗憾了。” “另外,听说投靠明国的顺军将领郝摇旗、刘体纯、王进才等人也过得很不容易,他们被明国分调到广西、贵州一带,镇压当地叛乱的土司,同时与清国、张献忠的西国军队作战,损失不小。另外,他们部下中多是来自陕西、河南的士卒,在贵州、广西一带因水土不服而病殁者甚众。而且当地的明国官员和地方绅士们也很仇视他们,故意不发粮草给他们;而他们一旦迫于无奈自筹粮草时,这些人又会骂他们纵兵劫掠,然后调集军队想要消灭他们。总之,明国看起来就没打算过真的接纳这些人,完全是在故意玩弄消耗他们。因此,这几位将军都希望算再度回归顺国,据说他们的使者已经和李过的人联络过多次了。”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帮酸儒文人也就这点水平了,不奇怪。”刘海洋冷冷一笑,然后刻薄地说道:“我看鲁王所部比他们清醒多了,至少他们在朝不保夕的情况知道玩虚的屁用没有,先保存自身才是王道。为此,他们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身段也比永历那帮人软很多。南明那帮蠢猪只会不断地制造敌人,覆灭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情。要不是李过不愿意自相残杀,我们也不赞成,顺军说不定早就灭了何滕蛟这种拥兵自重、阴有异志的蠢货了。” “郭升现在已经升任中营右果毅将军,是李过的心腹大将,他也经常在李、刘、袁、高等诸位将军面前说我们的好话,对我军的战术也颇为推崇。因此,这次顺国又派了一批人乘坐我们的快艇来到这里,希望我们能够帮他们对部队进行整训。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希望给部队进行换装,当然他们说会出钱的。”胡安少尉指了指正在慈溪岸边依次下船的一拨人,说道。 慈溪岸边此时一字排开停了八艘内河炮艇,每艘炮艇上都载了约百来人,他们服色很是杂乱,但纪律性却很不错,上岸后就在军官的叱喝下开始了整队,且效率挺高,让刘海洋有些刮目相看。 顺军这次派了约不到千人,但其中出身陕豫楚三省的老农民军比例不低,战斗力也相当不含糊。派到清军统治薄弱的闽浙两省,应当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他们的领军将领叫刘国昌,原名刘希尧,是大顺左营副制将军。其人资历很老,为人又很激进,坚决反对李过等人与南明和衷共济的决定,经常在军中大放厥词,要彻底消灭南明、扫平鞑虏什么的,属于激进派一系。因此,这次被李过、高一功以及他的老上级刘芳亮给一脚踢到了东岸人这里,省得老在他们耳边聒噪。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大顺岳侯刘世俊,此人的女儿刘氏是永昌元年李自成在西安立的皇后,因此一直被清廷追索不休。此人和刘国昌关系很好,历史上他俩反对投靠南明,因此在广西遭到南明军队围攻,然后二人率部出走广东,面对清军招降不为所动,坚决抵抗,后或败亡、或病殁在闷热潮湿的广东地面上,一两万部众就此消亡殆尽。 除了这两人之外,袁宗第的儿子袁保、蔺养诚(原名蔺养成,李自成登基后为避讳改名,荆州城下死于清军正白旗的突袭)部的两名青年将领张光翠、张景春也一同来到了东岸人这里。派这些新生代将领过来学习先进的组织管理及军事技术,看得出来顺军有培养接班人的意思在内。 “将奥观海喊过来。”与顺军诸位将领略略寒暄了几句后,刘海洋朝自己的副官说道。 奥观海很快来了。这是个科萨黑人,原名奥兰,是补充营里的一名克拉尔(仅次于营管带的军官),因攻打观海卫时第一个攻入城内而被刘海洋赐名观海。 “带这些人下去吃饭,然后给他们分发武器,准备接下来的战斗。”刘海洋吩咐道。而随着他的命令,这千把名顺军很快就被安排着与蔡华泽部比邻而居,开始吃起了午饭。午饭是东岸标配,玉米饭外加腌制的秋刀鱼,另外每人还能分到一碗蔬菜汤,算是相当不错了。 而就在他们吃饭的当口,正团团包围着宁波府城鄞县的王朝先部仍然在持续不断地发起着攻击。鄞县城墙已经被东岸火炮轰开了一个几丈长的缺口,城内的清军此时正在疯狂封堵,而城外的王朝先部则在东岸火炮的协助下朝里面进行着攻击,双方都很拼,一时间僵在了那里。不过清军的抵抗也只是徒劳罢了,以他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态势,刘海洋估计撑不到今晚城池就会被打破。 事实上刘海洋还有些高估这些清军了,傍晚时分,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刘国昌等人,拣选了三百选锋精锐,趁清军注意力被吸引到缺口那边的时候,一举登城成功,然后杀散了守卫城门的少许清军,将城门打了开来。清军的抵抗就此崩溃,而顺军也一露面就展现了令人侧目的战斗力以及其主将出色的战场阅读能力(知道在何时向何处投入多少兵力)。 鄞县是宁波府的府城,极为富庶,城内豪富之家不知凡几。王朝先、刘国昌的部队入城后,各自的所作所为也很有意思。其中,王朝先的部属除抄掠清军将官资财外,对城内的士绅巨宦之家并不敢稍有得罪,他们主要面向普通百姓筹饷;而刘国昌、刘世俊二人率军入城后,对百姓基本无有侵扰,反而大肆向城内富商、士绅摊派军饷粮草,为此差点和王朝先所部起了冲突。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吵,刘海洋还是收了他们总计十五万两银子,以及大量价值连城的书籍、古玩玉器和珠宝首饰,另外生丝、瓷器、茶叶什么的也收了不少,通通都打包送回本土发卖,省得别人老说远东花钱厉害。 打完鄞县后,刘海洋召集会议,统一了一下思想,然后率军向东急速出发,海军炮艇随行伴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了定海县城。稍微筹集了下粮饷后,又登上了停泊在外面的海军运输船,跨海攻克了南直隶松江府的金山卫,震动两省。至此,从7月30日攻破观海卫,到今天8月31日,刘海洋指挥的东岸大军并王朝先、刘国昌等两部友军已先后攻克了杭州湾左近的观海卫、余姚县、鄞县、慈溪县、定海县以及金山卫,消灭了七千余清军,缴获物资无数,同时也搜罗了一大批手艺人。 而随着他们在浙江沿海一带的连续袭扰,清廷地方上的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往杭州,让闽浙总督张存仁心烦不已。更有甚者,一些在此过程中家业受损的地方士绅,更是写信给在北京做官的亲朋好友,弹劾张存仁按兵不动,坐视地方糜烂,致名城大邑接连失陷,有损我大清国威,应予严惩云云。 但张存仁是铁杆汉奸(汉军旗出身),岂是他们这些新附汉奸可以轻易撼动的?不过呢,被他们这样一搞,老张的压力一时间却也不小。因此,在考虑来考虑去,他还是咬牙挤出了五千驻守杭州的绿营,交给刚刚从福建返回的原胶州镇总兵柯永盛,令其率领这七千余大军(柯永盛本部尚有两千多人)进入嘉兴府,与南京方向派过来的部分援军一起杀向松江府,合力会剿黄衣贼。 但天有不测风云,当柯永盛带着这浙江不多的机动兵力(张存仁麾下四万多兵要守御各处要道,还要驻防各主要城市,极为分散)行至平湖县时,与刘海洋麾下大军突然遭遇。此时东岸军队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即东岸本部三千多人、顺军刘国昌和蔡华泽所部四千五百余人(刘国昌在宁波扩军两千)、鲁王部将王朝先部一万六千余人,总计将近两万五千人。 遭遇战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柯永盛麾下的七千多人并不是什么三头六臂,除了他本部那两千多胶州兵还算能战以外,其余五千人都是稀松平常,在坚持了两个多小时后全线溃败,兵马损失过半后仓皇退守嘉兴县。 9月13日,东岸大军攻破嘉兴县这座府城,柯永盛兵败自杀,剩下一千多残兵也尽数投降。王朝先部很多官兵因深恨这些胶州兵在福建对他们战友的屠戮,而泄愤杀了三百多名投降的柯永盛本部俘虏。 打下嘉兴后,东岸大军再度登船,然后直逼兵力空虚的杭州城,一时间搞得杭州人心惶惶。张存仁召集城内士绅富户纳捐,招募勇士守城,但仍不能给人任何安全感。不过他们运气不错,适逢来自南京方面的援军赶到,刘海洋深感兵力不足,这才下令撤军。 不过就在张存仁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南边突然传来消息,鲁王部下阮进、张名振等人攻下健跳所 刘海洋闻讯后,劝阻了欲前往汇合的王朝先,然后率兵于9月25日再度于松江府境内登陆,掳掠一番调动清军(南京派来的援军)后,再度登船离去,并于十月上旬突然出现在了长江沿岸,兵临镇江府,让清军好一番鸡飞狗跳,顾此失彼。 这个时候的南京,兵力已经相当空虚了,更别提紧临这里的镇江了。原本屯驻在这里的部队部分调往了江西支援济尔哈朗,部分南下支援杭州,剩下的兵力自保有余而进取不足,因此只能坐视东岸大军在附近乡间耀武扬威收集粮草。原本屯驻在这里的部队部分调往了江西支援济尔哈朗,部分南下支援杭州,剩下的兵力自保有余而进取不足,因此只能坐视东岸大军在附近乡间耀武扬威收集粮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山东大旱(九) 郑勇一家在阿尔汉格尔已经待了很久了。时已进八月,这时候正是莫斯科公国最最美丽的季节,郑勇的夫人维罗妮卡带着一双儿女,正与本地一些头面人物家的女眷们快活得四处游玩,但苦逼的郑勇本人,却仍待在码头边的东岸商站内与本地站长施耐德一起商讨着如何开拓莫斯科的市场,以及如何在本地扩展人脉、搜集情报。 兴许是东岸人的坏运气已经在波兰用光了,如今在莫斯科国竟然否极泰来——因为这个商站甫一建立没多久,一桩大生意就找上了门来:曾经带领商队从阿斯特拉罕抵达卡法的莫斯科商人鲍里斯被沙皇调到了阿尔汉格尔,与东岸人商议购买一批数量很大的军械。 话说自从1648年哥萨克掀起声势浩大的起义后,波兰军队连战连败,常备军几乎损失殆尽。当时赫梅利尼茨基率领的哥萨克起义军已经打到了利沃夫,波兰核心的王冠领地已向哥萨克与鞑靼人洞开,但基于自身利益考虑的鞑靼人害怕波兰被乌克兰人过度削弱,因此决定与波兰和好,并反过来威胁曾经并肩作战的哥萨克。 赫梅利尼茨基面对种种现实威胁(鞑靼人反目,数万骑兵虎视眈眈,波兰议会也在组织贵族私军集结,准备决死一战),再加上出身贵族的他一直也在寻求波兰王国的“招安”,因此很快与波兰人在1649年8月份签订了《兹博罗夫条约》,波兰人正式承认哥萨克酋长国独立,两国罢兵修好。 不过事情显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波兰人并不甘心就此失败。特别是那些从乌克兰地区逃回的波兰地主以及波兰化的乌克兰人,一直都在撺掇波兰议会出兵收回失去的领土,镇压起义的乌克兰人。波兰贵族们倾向于出兵,因此开始积极囤积战争物资,做好开战的准备。 反观以赫梅利尼茨基为首的哥萨克起义军上层,在哥萨克酋长国成立后,他们一跃成为国家的统治者与大地主,利益已经与普通的乌克兰农民们相背离。而根据《兹博罗夫》条约的内容,哥萨克再也不得随意没收波兰人的财产,哥萨克酋长国承认境内波兰地主的一切权益,逃亡的农奴必须返回农庄继续为地主服务。这一下子令众多起义军士兵们炸了窝,因为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拼了命奋战才建立的国家,现在却要求自己继续回到庄园给波兰老爷当农奴去?这不是扯淡么! 这样一来,赫梅利尼茨基等哥萨克起义军上层大失军心、民心,起义军士兵们再也不信任这些军官,再也不愿意稀里糊涂地为他们战斗,他们聚集起来,要求上级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自己再次沦为了农奴?不过此时的赫梅利尼茨基已经变质,贵族出身的他本来就对起义农奴没好感,之前只是利用他们,现在达到了目的,自然不再愿意看到国内依然存在起义军了,因为这可能会威胁到他们这些新贵们的统治。 因此,他对这些聚集起来质问他的起义军士兵们非但没什么回复,反而展开了残酷的镇压,并将他们通通卖给了东岸人,大大赚了一笔。不过赫梅利尼茨基暴烈的举动,非但没有吓住再度一无所有的起义军士兵,反而令他们奋起反击,哥萨克酋长国刚刚平静下来的局势再起波澜,内战一触即发。 在这个时候,与新生的哥萨克酋长国毗邻的莫斯科公国上下也正瞪大着双眼,紧紧注视着乌克兰人的一举一动。在今天春天的时候,沙皇下令召集了数千名士兵,屯于沃罗涅什南面的普齐夫里,名义上是为了防止哥萨克酋长国国内的动乱蔓延到莫斯科境内,实际是为了随时干涉这个国家的局势。 值得一提的是,莫斯科人动员起来的这数千名士兵并不是全部,按照沙皇的计划,这支随时打算干涉乌克兰局势的部队人数最终将在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人之间。而如果波兰王军也介入到乌克兰局势内的话,这个数字可能还会继续扩大——自从二十年前的斯摩棱斯克战争失败后,莫斯科公国上下可一直都盼望着一雪前耻呢。 这支人数多达一万五千人以上的部队,将从莫斯科国内各地方抽调,而这些旧式军队的武备无疑是极其差劲的,竟然还是以冷兵器居多,装备的少许火枪还基本都是老式的火绳枪,火炮的口径也小得可怜,普遍比西欧脱节一到两个时代。 莫斯科公国上到沙皇,下到各位军事官员,自然对国内大量存在着的旧军的现状一清二楚。他们这些年来也一直在试图改善这种状况,因此当他们的政府财政稍稍好转一些——托西欧经济恢复的福,莫斯科公国的皮毛、木材、船具、缆绳、蜡、焦油的出口大增,政府财政状况大为好转——的时候,便第一时间打算给这支军队换装,以便能够有充足的资本来干涉乌克兰的局势,以满足政府上下对新土地的无限渴望。 莫斯科人找上门来,郑勇、施耐德等人自然是极为欣喜的,因为他们这个商站目前还没怎么开张呢。位于码头区的东岸商站仓库(临时租用的,东岸商馆馆址已确定,土地也已购置完毕,现正处于兴建中)内,现在倒还真是有一批军火,大概有七千余枝燧发步枪、四千把军刀、八千五百根制式长矛、两千副胸甲、一千五百具马鞍,以及不少军用水壶、铁镐、铲子、绷带等小玩意,总价值大概在十九万元出头的样子。 这些武器都是从里加商站临时调来的,存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月了。毕竟到偏处于欧洲蛮荒边角的莫斯科公国做生意,别的都不好使,也就军资、烈酒、烟草、廉价纺织品、金属器具等卖得好。郑勇等人当初从里加乘坐商站自有的那艘旧船前来阿尔汉格尔时,就随船携带了这些东西,目前里面的一些厚棉布、烈酒、金属农具已经销售一空,而武器军资类的商品销售虽历经些许波折(部分英国和荷兰商人抗议莫斯科公国决定购买物美价廉的东岸军械),但莫斯科人看在局势紧张的份上,坚决顶住了部分荷兰、英国商人的压力,将东岸人从里加带来的军械全部吃下,用以武装驻扎在南部、随时准备干涉乌克兰局势的部队。 莫斯科人之所以如此之快地下定决心,为此不惜得罪最先与他们合作得英格兰和荷兰商人,自然还是从经济角度考虑的。如今乌克兰局势越来越紧张,赫梅利尼茨基国内失去了军心、民心,国外又面临着背信弃义重启战火的波兰王军,目前已经连战连败,几乎走到了穷途末路。他如今所能依仗的,无非就只有莫斯科沙皇、克里米亚苏丹以及奥斯曼苏丹了——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赫梅利尼茨基及其核心部下是宁愿投降莫斯科人甚至波兰王军,也不愿意投靠鞑靼人与土耳其人的。 而他本人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一面请求鞑靼人出兵干涉局势(存着利用人家吓退波兰王军的心思),一面与莫斯科人联系,频频请求沙皇支援军械、物资、金钱以及人员,否则他将转而投靠异教徒。沙皇及其大臣们自然不是笨蛋,他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在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好处面前(比如哥萨克酋长国向莫斯科称臣,成为附庸),他们是不会擅自出兵的,而只是陈兵边境、作壁上观,等着哥萨克与波兰王军互相削弱。 不过暂时不出兵支援哥萨克,却不代表俄国人没做好战争的准备。事实上目前他们已经往前线部署了不少常备军,战争物资也在紧张的筹集之中,国内贵族、大臣们的意见也渐渐趋向一致,那就是:加大情报搜集力度,切实掌握乌克兰的第一手消息;疯狂囤积战争物资,随时准备进行军事干涉;花费重金收买哥萨克军官,使他们转而为莫斯科公国效力。 这些措施目前已经实行了一段时间,莫斯科国南部的省区已经进行局部动员,一旦局势升级,莫斯科军队就将进入乌克兰地区,同时后方也进行第二阶段动员,集结至少五万名以上的士兵,防备与波兰王军的战斗。至于他们的目标,那就是吞并整个乌克兰地区,如果情况不顺利,那么至少也要吞并第聂伯河左岸地区,与波兰王国隔河而治,然后徐徐图之。 对于波兰、莫斯科、乌克兰以及克里米亚这几个区域国家之间一触即发的撕逼大战,东岸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为此,里加、阿尔汉格尔、卡法几大商站急速运转了起来,开始向国内预先订购大量战争物资;同时他们也在莫三的统筹规划之下,大肆联系、雇佣船只,准备将战争各方俘获的奴隶通通购买下来,然后发配回本土搞基建,又或者是派到死亡率极高的新华夏岛去拓荒。 这些人身强力壮,又不用花费太多的代价(战争物资在东岸人看来是要多少有多少),还能提高东岸共和国在这片区域内的地位,为将来插手本地区的国际事务提供条件,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武器都是从里加商站临时调来的,存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月了。毕竟到偏处于欧洲蛮荒边角的莫斯科公国做生意,别的都不好使,也就军资、烈酒、烟草、廉价纺织品、金属器具等卖得好。郑勇等人当初从里加乘坐商站自有的那艘旧船前来阿尔汉格尔时,就随船携带了这些东西,目前里面的一些厚棉布、烈酒、金属农具已经销售一空,而武器军资类的商品销售虽历经些许波折(部分英国和荷兰商人抗议莫斯科公国决定购买物美价廉的东岸军械),但莫斯科人看在局势紧张的份上,坚决顶住了部分荷兰、英国商人的压力,将东岸人从里加带来的军械全部吃下,用以武装驻扎在南部、随时准备干涉乌克兰局势的部队。 莫斯科人之所以如此之快地下定决心,为此不惜得罪最先与他们合作得英格兰和荷兰商人,自然还是从经济角度考虑的。如今乌克兰局势越来越紧张,赫梅利尼茨基国内失去了军心、民心,国外又面临着背信弃义重启战火的波兰王军,目前已经连战连败,几乎走到了穷途末路。他如今所能依仗的,无非就只有莫斯科沙皇、克里米亚苏丹以及奥斯曼苏丹了——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赫梅利尼茨基及其核心部下是宁愿投降莫斯科人甚至波兰王军,也不愿意投靠鞑靼人与土耳其人的。 而他本人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一面请求鞑靼人出兵干涉局势(存着利用人家吓退波兰王军的心思),一面与莫斯科人联系,频频请求沙皇支援军械、物资、金钱以及人员,否则他将转而投靠异教徒。沙皇及其大臣们自然不是笨蛋,他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在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好处面前(比如哥萨克酋长国向莫斯科称臣,成为附庸),他们是不会擅自出兵的,而只是陈兵边境、作壁上观,等着哥萨克与波兰王军互相削弱。 不过暂时不出兵支援哥萨克,却不代表俄国人没做好战争的准备。事实上目前他们已经往前线部署了不少常备军,战争物资也在紧张的筹集之中,国内贵族、大臣们的意见也渐渐趋向一致,那就是:加大情报搜集力度,切实掌握乌克兰的第一手消息;疯狂囤积战争物资,随时准备进行军事干涉;花费重金收买哥萨克军官,使他们转而为莫斯科公国效力。 这些措施目前已经实行了一段时间,莫斯科国南部的省区已经进行局部动员,一旦局势升级,莫斯科军队就将进入乌克兰地区,同时后方也进行第二阶段动员,集结至少五万名以上的士兵,防备与波兰王军的战斗。至于他们的目标,那就是吞并整个乌克兰地区,如果情况不顺利,那么至少也要吞并第聂伯河左岸地区,与波兰王国隔河而治,然后徐徐图之。 对于波兰、莫斯科、乌克兰以及克里米亚这几个区域国家之间一触即发的撕逼大战,东岸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为此,里加、阿尔汉格尔、卡法几大商站急速运转了起来,开始向国内预先订购大量战争物资;同时他们也在莫三的统筹规划之下,大肆联系、雇佣船只,准备将战争各方俘获的奴隶通通购买下来,然后发配回本土搞基建,又或者是派到死亡率极高的新华夏岛去拓荒。这些人身强力壮,又不用花费太多的代价(战争物资在东岸人看来是要多少有多少),还能提高东岸共和国在这片区域内的地位,为将来插手本地区的国际事务提供条件,那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些人身强力壮,又不用花费太多的代价(战争物资在东岸人看来是要多少有多少),还能提高东岸共和国在这片区域内的地位,为将来插手本地区的国际事务提供条件,那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些人身强力壮,又不用花费太多的代价(战争物资在东岸人看来是要多少有多少),还能提高东岸共和国在这片区域内的地位,为将来插手本地区的国际事务提供条件,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人身强力壮,又不用花费太多的代价(战争物资在东岸人看来是要多少有多少),还能提高东岸共和国在这片区域内的地位,为将来插手本地区的国际事务提供条件,那又何乐而不为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山东大旱(十) 邵曙光刚从一场可怕的疾病中恢复过来。不知道哪里的一只蚊子叮了他一口,让他“光荣地”染上了疟疾,要不是属下们赶紧找来医生,从保险柜内取出金鸡纳霜之后,他可能早就在无尽的打摆子中挂掉了——不过,在金鸡纳霜死亡率相当不低的当下,他邵某人能扛过来没一命呜呼,确实也是运气不错。 在历史上都极为著名的台湾疟疾,这次终于让邵曙光尝到了滋味,给了他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相信经此事之后,他心里残存的那么一点开发台湾的心思,也彻底消弭于无形了吧。 邵曙光痊愈后,韩金、韩银、韩钱、桥口顺之助等心腹手下(韩库、山下勇马二人滞留庙街县未归)纷纷跑来热兰遮港的台湾银行分部内问候,顺便表表忠心,并表示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把工作做好,绝对不让邵副总担心云云。 “今明两年就不要分红了,后年分不分红也看情况再说。这事我会扛下的,毕竟本行的前两大股东也是这个意思,其他小股东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我们要把资金尽量抽出来采购粮食,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公关重点,他们在暹罗、缅甸、东印度群岛一带关系网很深,能以比我们便宜得多的价格、快得多的速度采购到数量更多的粮食,所以能找他们就找他们,实在不行再自己找渠道采购,明白了么?”靠在床头的邵曙光脸色有些苍白地说道。 话说邵曙光本人也是台湾银行的股东,这家大型辛迪加殖民企业历经多次股权调整后,目前邵曙光本人持股比例在75的样子,其父邵树德持股5,兄长邵耀光持股25,邵家父子三人把持了台湾银行总计15的股份,已经相当不错了。真要严格算起来,大概是台湾银行董事会内除本土财政部、远东三大藩镇以外的第三股势力了,且实际掌握着公司的日常经营,因此邵曙光这会说两三年内不分红了,那基本就是确定的事情。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彼特·范胡恩先生表示愿意向我方出口足够的粮食,但前提是我们的船只到马鲁古群岛或马六甲城运输,他们没有足够的大船将所有粮食运至台湾或宁波。”目前已经专职管理南洋粮食采购事务的韩金小心翼翼地汇报道:“今年由于业务关系,他们从东印度群岛出发驶往台湾的船只总运输吨位只有4920拉斯特,从暹罗驶往台湾的船只有1140拉斯特,从东京(越南)驶往宁波的商船则只有320拉斯特,缺口相当大。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派遣大量船只——最好是蒸汽机帆船——前往南洋,否则即便荷兰人愿意卖,他们也无法将这些粮食送到我们手里的。” “荷兰人在南洋不是号称有数千艘船吗?怎么能远航的大船才这么点!”邵曙光丝毫不意外听到属下汇报荷兰人运力不足的消息,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会英国、荷兰两家东印度公司在南洋互相掐架了,大量船只被抽调(即便不打仗也可能需要执行封锁、警戒任务),因此荷兰佬这会只有区区6000多拉斯特的运力运输粮食到台湾、宁波交货,确实也很正常。 “船只不够的话,就只能指望4月份移民运输季结束后抽调移民船了,别无他法。但在此之前,我们手头也能挤出六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前往南洋,先走一个来回再说吧,能买一点粮食回来是一点,记得钱要带足。不够的话,从库里提一些生丝、茶叶、瓷器南下售与荷兰人,他们会给出一个公平的对价的。该死的,今年宁波全境毁桑改粮,明年甚至一些茶园也要改种粮豆,这简直是要了我们的老命啊,唉,明年本行的业绩估计会很难看了。”邵曙光在秘书的搀扶下喝了口水,叹着气说道。 今年整个夏秋季节,东岸人都分批征用了几乎全部的移民运输船前往南洋运输粮食,以至于每艘船只有很少的时间进行大修及保养,严重影响了船只的状况及使用性能,寿命也有所减少,故在1665-1666移民运输季开始不过两个多月的现在,已经有两艘移民船先后沉没在帕劳群岛及新几内亚岛外海了,损失极为惨重。 而今年四月份移民运输季结束后,可以预见的是,这些船只又将没有太长的时间用来维护整修,而是还得分批南下运输粮食,而且强度很可能还会超过去年,这让邵曙光等人的心里都觉得很悬——在本土已经好几年没往远东添置新的移民运输船的当下,今年要是再损失个几艘大船,这往后的1666-1667移民运输季怎么糊弄过去呢?要知道,运不足人上头追究下来,到时候大伙可都是要吃挂落的!不过想想确实也没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山东的灾民甚至东岸治下的居民饿死吧,还是只能南下运粮,大不了各修船厂日夜加班,尽一切能力加快船只维修速度了。再不行的话,想办法筹措物资和现金,让黑水、钏路两家造船厂修建一些中小吨位的风帆船,临时将渔民培训为水手,然后南下运粮,当然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谁让如今山东缺粮呢? “如果宁波筹集不到足够的丝茶的话,就想办法从清国江南省走私一些,实在不行的话,加大从鲁王、郑氏、广东那边的进口力度,能弄多少弄多少吧。”目前负责整个海珠岛商站日常运营的韩钱上前轻声说道:“邵副总您就好好休息吧,这事我们几个会办妥的,绝不至于让荷兰人挑出毛病来,也会尽量多从南洋运回一些粮食来的,请放心。” “这事你们好好办吧,别让我失望,不然登莱的梁司令会劈了我。对了,上次说起的台湾很多蔗田改粮田,却缺乏人耕种的事情,与荷兰人交涉得怎么样了?”邵曙光似是突然想起了某事,因此出言问道。 “还是老样子,荷兰人对我们的人非常警惕,坚决不愿意安置山东灾民来这边种田。不过他们也同意增加台湾本地的稻米产量,因为这事有利可图,宁波每年的进口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这项产业足够让很多商人赚得盆满钵满了,因此揆一总督决定扩大50的耕地数量,减少甘蔗产量、维持价格的同时,增加稻米产量,这事今年就能见成效,保守估计今年台湾能够向我们出口超过三万石的粮食。”目前总揽热兰遮港分部事务的韩银立刻上前答道:“另外,前阵子属下打探到了有关郑氏的消息,这帮家伙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居然开始往台湾岛西海岸中部地区移民。而且搞得很隐秘,我们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后来还是荷兰人前去交涉的时候事情才曝光了出来。不过郑氏似乎有恃无恐,往岛上移民的行动一直没停止,毕竟他们在岛上也有基础,郑芝龙没起来之前岛上就有许多福建移民在活动了,现在加大移民也很正常,荷兰人对此很是无奈。” “郑氏现在已经击败了福建清军残余主力,在全省收编了数万绿营降兵,而且南边还在与李成栋于潮州争雄,正是最最志得意满的时候。这个人小心眼得很,极是记仇,他们要移民,让他们移去好了,只要他们不来打搅我们做生意,就别去管他们,大家各走各的路,谁也不碍着谁。”邵曙光有些虚弱地说道,言语间对郑氏很不感冒,在顿了一会后,他又补充说道:“对了,福建虽然素来贫瘠,粮食产量极少。但郑家神通广大,生意场上的人脉关系颇为不小,韩银你这阵子就想办法去一下福州或安平,联系下郑氏的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这里搜罗点粮食回来。郑家不是很稀罕我们的火枪与大炮吗,宁波府库里应该还有不少吧,可以请江志清队长特批拿一部分出来,与郑氏进行交换,一定不会错的。” “是,属下会省得的,这事明天就着手去办。”韩银恭敬地回答道:“不过郑家据有的福建素来多山,粮食数量恐怕不多,郑家似乎有去安南购粮的粮船,但所获几何也很难说。因此,我估计能从郑家这里搞个十万石、八万石什么的,就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多的,因为他们的粮食也不是很充裕。” “能搞一点是一点吧,十万石粮食也能勉强吊着数万人一年不至于使其饿死了,这是多大的功德,放手去做吧,登莱的梁司令听到一定会很开心的。”邵曙光微微笑着说道。 “邵副总,说到这事我倒突然记起来了,刚才一时忘了汇报。”这时候,负责海珠岛商站的韩钱突然上前说道:“广东惠国公李成栋前些日子派人请属下饮宴,其间提到愿意捐赠五万石军粮给我方,以赈济灾民,嗯,他们也听说了山东的事情。李成栋此人一向对我们亲善,很多时候挺够意思的,这次提出捐赠五万石稻谷,确实也是他一贯的作风。另外,他还表示可以出售至少十五万石以上的粮食给我方,价格就按市价来,我已经答应了,只是需要动用海珠岛商站的存银,因此特向您禀告。” “这是好事,尽力去做吧。”邵曙光摆了摆手,说道:“钱的事情账目做好备查,其余一切你先拿主意。对了,南明朝廷没有调解郑氏与李成栋在潮州的争端吗?” “自是调解了的,不过效果很差就是了。”韩钱咳嗽了一声,用有些揶揄的语气说道:“我在广东听人说,自从大顺与南明情势紧张并击破湘南诸府后,那个永历天子觉得广西不太安全,已经在朝臣的撺掇下,巡狩昆明了,真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因此,这会郑氏与李成栋并没怎么卖永历天子的账,双方只是在钦差驻留的那两三个月罢手了一阵子,然后又争斗起来了,这事做得忒也难看,永历天子的威望算是跌了不少。” “呵呵,也是个怕死皇帝。”邵曙光闻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现在对这个南明朝廷已经没什么嫌恶感了,烂就烂吧,反正东岸也没指望它能雄起对抗满清。现在东岸人打的主意,还是与南明朝廷进行贸易,多多挣钱,其他的一切都是虚的。而南明朝廷目前也初步应允了这一条,通过直接控制在手的粤西将来自广西的生丝、药材出口到东岸人这边,然后进口一些武器弹药、奇珍玩物之类的商品,规模不大不小,马马虎虎吧。 “还有一个事,是有关澳门的葡萄牙人的。”韩钱在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又上前汇报道:“上个月澳门城的塞凯拉先生代表市镇议会和总督,跑到海珠岛找到属下,说起了澳门城如今的困境,请求我们给他们一点生意做做。当时正好上头催促多多采购粮食,因此属下便许了这些葡萄牙人,让他们去外界采购粮食到宁波定海港发卖,我方以略高于市价半成到一成的价格全部吃下,葡萄牙人同意了,这会他们的很多船只,应该已经去了南洋和孟加拉湾寻觅粮食了,这事宁波那边尚未知晓,还请副总大人居中知会一声。” “嗯,这事我知道了,会安排人去的。”邵曙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反正诸位要谨记一点,台湾银行是我们共同的事业,是今后的立身之基。而台湾银行要想发展壮大,那是绝对离不开三大开拓队的帮助与提携的,因此,这次梁司令治下的山东遭灾,我们台湾银行必须做出一副全力救灾的准备。这些都不会是白白付出的,未来我们都会成倍地赚回来。” “还有一点要注意,那就是我们尽量不要掺和进荷兰与英国人的战争中间,免得被人拉了炮灰,要知道现在的欧洲,可是热闹得很呢。”邵曙光又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赢家(一) 横贯东岸大草原的西北铁路的完工,在华夏东岸共和国铁路史上是一次里程碑的事件。这条330公里里程的铁路,不但深入了东岸西北内陆的腹地,而且采用了国内多项最新工业技术成果,使得整条铁路的质量更上一层楼。 铁路运输技术革新了,目前占据着东岸绝大多数运力的船运技术自然也不能落后。在一贯引领东岸造船技术新潮流的现代特种船舶厂内,一款崭新的大船刚刚经历完海试,目前已返回该厂船坞内接受检查。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船是东岸共和国史上第一艘全蒸汽动力船只,于去年11月份下水,全船全长723米,宽104米,舱深6米,吃水深度为47米,标准排水量约为1300吨。在这艘被命名为“大溪地”号的蒸汽船上,一共安装了四台小型锅炉、两座气缸(复涨式,其实是4个气缸),组成两部复涨式往复蒸汽机,总功率达到了约370马力,驱动着两个螺旋桨推进器。据海试期间的速度估算,静水中航速约能达到6-7节左右,再创东岸历史记录。 在“大溪地”号上,现代特种船舶厂的主设计师维维安尼首次采用了复涨式蒸汽机的设计,使得蒸汽利用效率大大提高。其实在早期的“低压蒸汽机”(相对而言,相对于19世纪中前期其实算是高压了)时代,复涨式蒸汽机的优势并不是十分明显,但当东岸西北内陆的铁岭特钢逐渐开始生产,锰铁冶炼大获成功后,东岸蒸汽机技术便再一次迎来了革新。 新材料的应用使得蒸汽机可以使用更大的气压,以此来获得更高的输出功率。在以往,东岸人若想制造大马力的蒸汽机,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大蒸汽机体积和重量、增大煤耗,然后提升蒸汽机的整体输出功率。但实际上蒸汽机的“推重比”并没有提高,也就是单位面积的气缸压强没有提高,蒸汽机的转速当然也没有提高,因此对无论是船用动力还是陆地用动力来说,其效率提高地有限。 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如今东岸的蒸汽动力系统已今非昔比,锰铁气缸的出现,使得气缸壁能够承受的压强大大提高,单位面积的输出功率大大增强,从此进入了所谓的“高压蒸汽机”时代,那么对蒸汽利用效率更高的复涨式蒸汽机设计便也提上了大家的议事日程。 这次“大溪地”号的兴建,所有气缸全部都是锰铁气缸,组成的复涨式往复蒸汽机不但马力远超以往,就连转速也非昔日可比,这就造成了蒸汽机系统实际指示功率的急剧提升。反应到船只上,就是使用了比以往更大的铸铁螺旋桨,转速也大大提高,因此在不借助风帆和洋流动力的情况下,静水中依然可以将标准排水量1300吨的船只以6-7节左右的航速匀速驱动着。这在东岸造船史上,委实是一次质的飞跃。更何况,船上这么多的锅炉、气缸、螺旋桨(2具),即便其中一台出现故障停止工作,船只也不至于完全失去动力遭遇险情。 除了锰铁气缸外,东岸人还在自己的新船上应用了大量的新东西。比如,随着新材料的应用,东岸的基础工业如今是获得了一次飞跃式的提升,轴承、连杆、气缸、齿轮、飞轮等零部件的使用寿命是大大增强,精度也大大提高;此外,随着少量通过坩埚试生产出来的锰钢的使用,锰钢刀头开始大量进入东岸的各种机加工行业,这些刀头的使用使得各类零部件的加工精度也获得了有效提高,意义十分重大。这些东西综合用到一起后,对机器整体的提升是巨大的,换而言之,就是设备的可靠性提高了,平均无故障时间延长了,这对于全蒸汽动力船只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大溪地”号检修完毕后,就将由东岸老牌探险家张金华率领,绕过火地岛南方的合恩角,前往阿劳坎港,与至今尚在那里做大修保养的三艘移民运输船汇合。然后四艘船将载着少量人员和大量物资,顺着洪堡寒流北上,悄悄抵达加拉帕戈斯群岛,并上岸补给一番新鲜淡水。做完这一切后,四艘船将跟在张金华的“大溪地”号后面,顺着南赤道暖流在东南信风带中航行,直抵东岸人之前抵达过的大溪地岛。 随船跟随的少数东岸人将携带武器在岛上登陆,然后设法砍伐树木、采土烧砖、种植粮食,争取为以后途经这里的船只做维修保养,至不济也要能提供一些新鲜蔬菜和淡水。在移民部、海军部的计划中,大溪地岛是南太平洋移民航线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节点,以后大量船只将在这里停靠补给,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毕竟,如今加拉帕戈斯群岛不在东岸人的手中,没法在上面修建任何设施,因此,这个至关重要的补给和维修基地就只能挪到大溪地岛上了。远洋航海船只,特别是像东岸移民船这种长宽比较高的“准飞剪船”,航行一段时间后若是不做一番维修的话,船体损坏而导致海难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在如今的南太平洋环形移民航线中,只有澳洲金山港、智利阿劳坎港具备维修保养船只的能力,且都集中于南线部分,因此北边仍需修建一个维修补给基地给船只做中途维修,在选来选去后,大溪地岛就这样被选中了。这个岛正处东南信风带中心,差不多也是整条移民航线航程的正中,拿来做维修补给基地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在茫茫大海之中找大溪地这么一个岛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你事先知道这个岛的经纬度和大体形状,但仍然不容易,毕竟纬度好测量,经度可却难了。目前东岸人航海,靠的主要还是穿越前带来的大量机械手表计时,然后换算经度。不过这总不是一件保险的事情,万一这些手表损坏了以后怎么办呢?因此,想办法“复制”这些在技术和原理上都远超时代的机械手表就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莫茗、托里拆利二人合伙的海雕钟表厂多年前就开始了对航海用天文钟的研制,为此不惜投入巨资网罗人才。目前该厂已经拥有从欧洲和大明搜罗来的能工巧匠四十多人,他们以穿越众带来的机械手表为参考,设计出来了一款纯手工打制(机器生产达不到精度要求)的高精度航海用天文钟,经试验非常精确,完全符合使用要求。当然了,这种天文钟的体型极其复杂和巨大,和穿越众那种精密的机械手表完全没有可比性。但这毕竟是东岸共和国自己生产出来的第一款航海用天文钟,以后穿越众带来的众多机械手表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因此总的来说航海用天文钟的出现依然是一项不容忽视的进步。 现代厂除生产了“大溪地”号这种引人瞩目的全蒸汽动力船只外,最近一年多来也是开足马力,大量生产了许多内河小汽船、挖泥船、捕鲸船、鳕鱼捕捞船、远洋鱿钓船、加工船、冷藏船(乙/醚制冷)、灯塔船等各类型船只。 特别是那种经典的72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蒸汽船——载重不小、吃水浅、航速快,深受使用者的喜爱,在如今经济建设进入高潮、物流运输压力极大的时候,几乎已经承担了东岸七成以上的物资运输任务。现代厂去年一整年生产了超过40艘这种小船,使得东岸共和国内河运输公司编制内的内河小汽船数量快速增长到了127艘,极大缓解了物流运输压力,有力支援了经济建设。而为了跟上船只大增后对水手需求的增长,东岸人也是招数频出,除大量招募欧洲、明国水手外,自身的培养也从没落下。目前,东岸几乎每艘民用船只上的水手数量都是超配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更多的储备人才,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另外,第二类数量大增的船只大概就是各种捕鱼船了,这得益于东岸人对海产品一贯的大需求。本地廉价的鳕鱼、滑柔鱼、枪乌贼、鲸鱼,都是东岸居民食品消费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需求给了南海渔业公司极大的压力,因此造船订单也是雪片般地飞往东岸国内三大造船厂,甚至就连规模不大的私营新星造船厂也接到了不少订单,渡过了工厂初建时的一段艰难时光。 除了这两者之外,南铁公司大量订购的冷藏船也大量占据了四家造船厂的船台。这些船的陆续投入使用,使得来自南锥、智利、秘鲁的各种商品能够在冷藏的状态下运输到东岸港口,价值大增。比如智利、秘鲁沿海的各种渔产品(秘鲁渔场出产)、热带水果、兽脂、冻肉等等,为南铁公司创造了不小的利润。 1650年2月3日,“大溪地”号检修完毕,然后装载了一批人员和大量物资,缓缓离开码头,朝阿劳坎港驶去。而在他们离去后,一支由数艘专业战舰组成的海军编队,也悄然离开了镇海港海军基地,一路向北驶去。 特别是那种经典的72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蒸汽船——载重不小、吃水浅、航速快,深受使用者的喜爱,在如今经济建设进入高潮、物流运输压力极大的时候,几乎已经承担了东岸七成以上的物资运输任务。现代厂去年一整年生产了超过40艘这种小船,使得东岸共和国内河运输公司编制内的内河小汽船数量快速增长到了127艘,极大缓解了物流运输压力,有力支援了经济建设。而为了跟上船只大增后对水手需求的增长,东岸人也是招数频出,除大量招募欧洲、明国水手外,自身的培养也从没落下。目前,东岸几乎每艘民用船只上的水手数量都是超配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更多的储备人才,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另外,第二类数量大增的船只大概就是各种捕鱼船了,这得益于东岸人对海产品一贯的大需求。本地廉价的鳕鱼、滑柔鱼、枪乌贼、鲸鱼,都是东岸居民食品消费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需求给了南海渔业公司极大的压力,因此造船订单也是雪片般地飞往东岸国内三大造船厂,甚至就连规模不大的私营新星造船厂也接到了不少订单,渡过了工厂初建时的一段艰难时光。 除了这两者之外,南铁公司大量订购的冷藏船也大量占据了四家造船厂的船台。这些船的陆续投入使用,使得来自南锥、智利、秘鲁的各种商品能够在冷藏的状态下运输到东岸港口,价值大增。比如智利、秘鲁沿海的各种渔产品(秘鲁渔场出产)、热带水果、兽脂、冻肉等等,为南铁公司创造了不小的利润。 1650年2月3日,“大溪地”号检修完毕,然后装载了一批人员和大量物资,缓缓离开码头,朝阿劳坎港驶去。而在他们离去后,一支由数艘专业战舰组成的海军编队,也悄然离开了镇海港海军基地,一路向北驶去。 特别是那种经典的72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蒸汽船——载重不小、吃水浅、航速快,深受使用者的喜爱,在如今经济建设进入高潮、物流运输压力极大的时候,几乎已经承担了东岸七成以上的物资运输任务。现代厂去年一整年生产了超过40艘这种小船,使得东岸共和国内河运输公司编制内的内河小汽船数量快速增长到了127艘,极大缓解了物流运输压力,有力支援了经济建设。而为了跟上船只大增后对水手需求的增长,东岸人也是招数频出,除大量招募欧洲、明国水手外,自身的培养也从没落下。目前,东岸几乎每艘民用船只上的水手数量都是超配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更多的储备人才,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赢家(二) 扬·贝福兰先生位于阿姆斯特丹郊外的别墅一如此时联合省大部分的乡间富户住宅一样,采用砖石、大木混合砌成,采光良好、窗户众多(咳咳,多说一句,像扬·像贝福兰先生这种层次的人肯定支付得起窗户税),与德意志地区传统的厚重、阴暗、潮湿的堡垒式庄园完全不同,显示了联合省全新的价值观与审美观。 客人们在仆人的指引下来到了宽敞的客厅内,李晴放眼望去,只见屋内的装饰一如他在很多荷兰富商家庭内见到的一样,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白底蓝花瓷器,以及出品自圣路克行会的油画,给屋内装饰增添了许多亮丽的色彩——尤其是那些油画,如果你没去过联合省的话,那就真的无法理解荷兰人究竟有多么喜爱购买油画用作装饰品,因为他们认为油画代表着住处的清洁与安宁,同时,也可以通过这些画看到令人精华焕发的树木、花草、小溪等景物,愉悦自己的心情。 “现在圣路克行会的画家们可没以前那么好混了。新购买油画的商人们,都要求画家们以写实的方式表现出某些事情,以让大家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人们生活被提炼出的一部分,或是经润饰后而美化的部分;要么就是希望那些画能引起人们极微妙、但很平常的感触,或者可以使人们放开眼界,走进到优美的风景里去。”克里斯蒂安·德海尔给李晴端来了一杯产自朗格多克的葡萄酒,向他解释如今联合省油画市场的行情:“联合省的画家们,为了满足这种需求,只好以更精细的方式处理画中的线条、光度和颜色,并把这些艺术作品,费尽心思、小心翼翼地挤在很小的一个空间内。他们彼此之间的竞争非常之激烈,除了极少数有名的画家外,大部分人都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画出许许多多的小画,再以一个很低的价格出售,而究其所得,很多时候还未必能够维持自己及家人体面的生活……” “所以这就是现在很多联合省的画家远渡重洋,前往东岸需求新市场和新赞助的原因么?”李晴轻轻抿了一口杯里的红酒,轻松随意地说道:“东岸画坛之前流行的主要是写意画,注重意境,绘画技法与贵国的也多有差异,我曾经一度以为贵国的油画在东岸的市场并不会太大的。不过自从以约翰内斯·弗美尔先生为首的画家去到东方港后,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因为他们的画作在东岸受到了许多人的欢迎,尤其是约翰内斯·弗美尔先生,他的风俗画震惊了很多人,这大概是因为他很热爱描绘劳动人民的日常生活,迎合了很多大人物的口味吧。但无论如何,弗美尔先生拥有高超的画技是毋庸置疑的,我真的无法理解他这样水平的人,为什么无法在联合省取得足够的成功……” “可能是审美观的差异吧,不过我个人也很喜欢弗美尔先生的画作,我曾经想收藏他的作品《代尔夫特的风景》以及《耶稣、玛利亚与马太》,只可惜被别人捷足先登了,非常遗憾。但我想为联合省的艺术收藏家们说句公允的话,弗美尔先生之所以如此贫困,并不是因为他的画作不为别人所欣赏,主要还是因为他创作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这极大影响了他的收入,而且他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喜欢出手购买一些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另外他和他的妻子一共需要养育六个孩子,这也是一笔沉重的负担。”克里斯蒂安·德海尔苦笑着说道。 “我接受你的解释,克里斯蒂安。”李晴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杯,微微笑着说道:“无论诸如弗美尔先生此类艺术家是出于何种目的前往东岸的,这都极大促进了东、荷两国间艺术文化的交流水平,一如我们在经济贸易上的密切交流一样。” “这正是我想说的,李特使。”克里斯蒂安·德海尔哈哈一笑,然后拉着李晴给他一一介绍今天与会的人员,嗯,主要是介绍一些大商人或议员们给他认识。商人主要是活跃在阿姆斯特丹的批发商,做什么的都有,而议员则有阿姆斯特丹市议会的,也有荷兰省议会的,甚至还有海牙三级议会的,当然他们同时也是商人或贵族,总之都不是什么没根脚的丝。 商人们(即便那些议员也是商人)聚在一起,谈的自然是生意了。至于那些同样被邀请来的艺术家们,则只是作为陪衬,这不,音乐家们开始奏乐助兴,画家开始用写实的笔法描绘这场阔佬们的例行聚会,其中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李晴特使是画家们笔下的焦点之一。 “最近丹麦王国加入了我方,据说他们从全国搜罗了将近三十艘武装帆船,虽然这些船的型制凌乱、大小不一,是否适合战列线战斗也很可疑,但终究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已经足够牵制英格兰人很大一部分舰船,特别是在考虑到他们所处的极端有利的地理位置的时候(从挪威出海可直扑英伦三岛)。这次,英格兰人该小小地吃点苦头了。”一位大粮食批发商信心十足地说道:“我预计,丹麦人很可能会在今年就对英格兰人发起攻击,前提是我们如数支付给他们足够的战争补助金,真是一帮贪得无厌的家伙,他们不会是在指望拿我们与法国佬支付的补助去偿还欠给瑞典人的海量债务吧?” “先不要过于乐观,丹麦人未必现在就会投入战斗,就如同该死的胆小鬼法国人一样,他们之所以与我们一起反对英国人,只是出于某种脆弱的利益需求罢了。但英国海军在卑尔根胜了一仗,很是打击了他们本就不坚的意志,因此,还是看看再说吧,我不认为丹麦人近期就会加入我军作战。”另一位商人有不同意见,只听他说道。 事实上这位商人还是颇有见识的,因为之前在荷兰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丹麦这个首鼠两端的国家与英国全权特使吉尔伯特·塔尔博塔爵士签订了一份针对联合省的密约,当然他们后来也在荷兰人的拉拢下于海牙签订了针对英格兰的密约,节操丧尽!总之这个国家目前在骑墙观望,只不过由于联合省的银弹优势,丹麦王国现在有点倾向于联合省一方罢了,但要说动他们做出实质性的针对英国佬的举动,恐怕还得再加把劲——换句话说,就是还得再多出点钱,不然根本不好使!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英格兰的理查德爵士动身前往西班牙了,我通过马德里的朋友打探到,他们似乎是想说服西班牙人加入战争,对抗我国,并许诺了归还被法兰西及我们吞并的南尼德兰领土。”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挑起了话头,只听他说道:“但西班牙王国目前虚弱不堪,国内局势也是动荡不已,应该没法答应英国人的要求。唔,来自东岸的特使李晴先生一向与西班牙王国的宫廷贵族们交相甚厚,他一定能够给出一点特别的看法。” 有人突然提起了李晴,惹得众人都帮目光转了过来,当然这都是套路了,毕竟今天邀请李某人来参加这个阔佬聚会本就是带有一定目的的,李晴本人对此也心知肚明。 “这位——”在得到旁人提醒后,李晴点了点头,说道:“杨森先生是吧?既然今天有幸与会,那我就讲一下我个人的看法吧。我认为西班牙王国基本不会加入发生在联合省与英格兰之间的战争之中,不是因为他们海军的实力不够,而是因为他们自己正麻烦缠身。毕竟,菲利普国王已经去世了啊,现在是年幼的卡洛斯王子登位,听说他体弱多病、身体欠佳,目前无论是法国的路易十四还是奥地利的利奥波德,都在密切关注着西班牙宫廷的消息呢。试问,在这种情况下,西班牙人又怎么敢悍然加入一场新的战争之中呢?更何况,英格兰王国一向与葡萄牙王国和睦,布拉干萨家族的卡塔琳娜公主更是英王查理的王后,而且英国人还占据着丹吉尔和牙买加,甚至还将南尼德兰的敦刻尔克卖给了法兰西,这无疑大大地冒犯了西班牙王国,而且也构成了实质性的威胁。因此,先生们,我可以大胆预测,西班牙王国绝对不会加入这场战争之中,因为他们的首要麻烦始终来自北方,即法兰西王国。” 其实,真是情况正如李晴所说,法王路易十四在岳父去世后的第一时间就派遣了使者前往马德里,表示自己的妻子特蕾莎公主有权继承南尼德兰作为遗产,并要求卡洛斯二世割让这块向称富饶的土地,但被西班牙人严辞拒绝了。不过法国人很显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会指不定已经在准备战争了,这个时候的西班牙人显然不会头脑发热地加入英荷之间的战争。 而英国人目前真正找到的盟友,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位于德意志地区的明斯特主教国。英王查理许诺给予明斯特大主教一笔可观的军费,以鼓励他们从陆上进攻联合省,据说明斯特主教国已经初步答应了英格兰人的条件,目前正在整军备战、大肆扩充部伍,随时准备进攻联合省,以策应英国人的海上攻势。 不过,据说因为对自己的陆军实力没有丝毫信心,联合省的特使已经紧急前往了柏林,请求勃兰登堡—普鲁士王国出兵进攻明斯特主教国,以减轻联合省的陆上压力。为此,他们不惜许下了大笔经济和政治上的利益,这才说动霍亨索伦家族加入联合省一方,这也令李晴一度大为不解,这荷兰佬是对自己陆军战斗力的信心有多低啊…… 李晴关于西班牙参不参战的判断,其实也与荷兰人的猜测不谋而合。毕竟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而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议员,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人脉关系遍布各国,因此综合手头消息稍稍分析一下后便可得知西班牙人压根没有任何可能参战,他们正面临着法国人的入侵威胁呢——不过说起这事,荷兰人很容易地就会发现,东岸人貌似能够在这场一触即发的西、法冲突中大大地捞一把啊! 而一旦两国真的正式开战,保不齐东岸人也会赤膊上阵,帮助西班牙对抗法国,可想而知西班牙人会许出多大的好处,金钱不太可能,那么就只能是土地了!希望西班牙人舍弃的是几乎没什么产出的拉普拉塔吧,不要把加勒比海岛屿或新西班牙、秘鲁之类的富庶土地割让出去。真那样的话,即便联合省与东岸关系向来良好,这些商人们也多与东岸人在商业上有所合作,但还是会非常嫉妒的,而且也会想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东岸人可真是好运啊,怎么看似在西法、英荷战争中都要成为大赢家呢?每每想到这点,荷兰人心里就微微地有些不爽,只能说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太好了,远离了旧大陆这个是非之地,不会陷入无尽的外交纠纷与战争困扰之中。 李晴在别墅内与一干荷兰阔佬们聊到了晚上九点钟左右才告辞离去,他没有在贝福兰先生家里留宿,而是选择连夜返回阿姆斯特丹城区,因为第二天他还要登船启程前往地中海,集中处理那边各商站积压已久的一些重大事务——当然了,中途很可能会在西班牙王国的加的斯港逗留一下,如果可能的话,他还会请求面见一下卡洛斯国王及摄政的王太后,与西班牙方面就东西密约之事,进行进一步的确认,要知道,现在西班牙与法兰西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紧张了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赢家(三) 1666年1月11日,李晴带着一干随从们登上了一艘阿姆斯特丹商站所属的旧船,缓缓离开了泰瑟尔岛锚地,朝地中海方向驶去。 数日后,他们因避让大风而在多佛尔港短暂停留。逗留期间,英国政府派出官员前来,询问李晴特使,华夏东岸共和国是否可以加入英国一方,向联合省开战,那样他们将会给予东岸方一笔可观的补助金以及其他领土方面的补偿,比如南非、新尼德兰、荷属圭亚那或其他一些加勒比海的小岛,都可以拿来谈。 李晴对此表示,东岸共和国爱好和平,暂无任何加入这场冲突的打算,不过他们还是愿意与英格兰就南非殖民地的归属、新尼德兰的优先购买权进行协商。如果英国方面可以说服东印度公司将英属南非割让给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话,那么他们愿意放弃新尼德兰的优先购买权(反正当初也没花一分钱就得到了这个权力),另外给予英国当地居民、东印度公司的财产补偿也可由两万英镑提高到三万英镑。 老实说,英国人现在真的有些倾向于同意这个意见了,尤其是在其本土有着大把乐意看东印度公司出丑的人存在的情况下。当然更多的原因不在于此,主要还是英国人认为即便南非殖民地预先做了不少准备,但真正面对实力强大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进攻时,他们未必能坚持多长时间。既然如此,那么还不如趁南非殖民地目前尚握在手上的时候,全面转让给东岸人,换取他们放弃新尼德兰优先购买权的同时,也能换回几万镑的资金,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说东印度公司的损失,自然由英格兰王国内部协调,这个问题不会太大。 李晴有关南非的提议,英国人表示会仔细协商,如果有结果的话,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东岸方。最后,他们还是表示对东岸无法站在英国一方共抗联合省表示遗憾,但他们重申与东岸共和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希望两国间的贸易仍能继续维持,尤其是一些事关工业生产的机械设备和零部件的出口,他们并不希望骤然断绝。 在英国逗留了几日后,1月19日,李晴乘坐的船只高挂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缓缓离开了多佛尔港,在东北风的吹拂下,朝西班牙加的斯港驶去。这趟意外之中的英国之旅,自然也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成果。其实想想也蛮可笑的,已经穷得连海军军费都筹措不大起来的英国人(去年卑尔根海战大捷后,没有趁机扩大胜果而是醉心于抢劫荷兰商船、渔船,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居然还想用钱收买东岸人为他们作战,这简直可笑至极! 历史上英国人说好的资助明斯特主教国的资金也没有到位,事实上只在一开始给了很少一部分,但明斯特大主教仍然率领总计两万人的军队毅然进攻联合省。结果荷兰人抵抗不力、一触即溃,军士们四散而逃,轻而易举地让明斯特大军深入了联合省南部、东部数省,一度搞得海牙和阿姆斯特丹惊慌不已。 可惜在这种极为有利的局面下,英国人却因为资金筹措困难而始终未能兑现要支付给明斯特大主教的军费,结果导致明斯特军队因为欠饷而哗变,士兵们大量逃亡。然后被荷兰人视为救星的法国陆军六千人赶至,勃兰登堡选帝侯在荷兰人的收买下也打算向明斯特主教国宣战,因此财力不支的主教大人被迫在多方斡旋之下与联合省议和:荷兰人没有割地,赔了一笔款子帮助主教阁下解散军队,算是将一场本土被入侵的灾祸消弭于无形之中。 不过法兰西人也从这次事件中看清了,联合省的陆军究竟有多么地虚弱,这或许助涨了他们的某种野心,即这么虚弱的联合省,凭什么享有如此巨大的财富?不过,在将爪子伸向联合省之前,法兰西人首先得吞并南尼德兰再说,在此之前,荷兰人大概都是安全的。 1666年2月2日,李晴乘坐的船只停靠在了西班牙加的斯港,然后他立刻联系该城的市镇官员,请求在加的斯与西班牙宫廷“能够做主”的实权官员进行一番商谈,以正式确认下东西密约的相关条款与细节,而西班牙人也很快做出了回应,立刻将东岸人的老熟人、之前代表西班牙签下密约的巴尔博亚男爵派了过来。 “男爵阁下,我曾经以为不会再见到您了呢,没想到在卡洛斯国王登基后,仍然是您前来主持这项事务。”在热那亚多利亚家族的豪华商馆内,李晴打趣地朝巴尔博亚说道:“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晴,华夏东岸共和国新任驻欧洲全权特使,有关贵我两国间的密约的事情,您一概都可以找我,我会及时给予您答复的,如果是在我的职权范围内的话。” “与贵国谈判割让土地,而且仅仅是为了挽救哈布斯堡王室的未来,这对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于是,这项工作,最终还是得着落在我的身上。”巴尔博亚男爵倒是丝毫不避讳,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是说在西班牙衰弱如斯的情况下,很多贵族们竟然也有些离心离德,不愿意为了哈布斯堡王室在西班牙的统治而冒险得罪法国人。毕竟,对他们来说,让玛利亚·特蕾莎公主统治,与卡洛斯王子统治的区别都不是很大,他们大体上还能维持住自己的利益。 因此,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很多喜欢明哲保身的贵族们是能不出头就不出头,以免将来被拉清单,毕竟法国陆军的实力可是超强的,完全不是西班牙所能抵挡的,万一法国军队真的打到马德里了呢?不过,哈布斯堡家族在西班牙统治了好几代人,自然也是有着一大票基本盘贵族的,这些人或是出于利益抉择,或许出于无奈,或是像巴尔博亚男爵这样被菲利普国王一手提拔的,总之是与哈布斯堡家族的利益牢牢绑在一起了,也是卡洛斯王子天然的支持者,因此这次还是由巴尔博亚男爵出面与东岸人进行商谈,也就很正常了。 “李晴特使,虽然是第一次与您见面,但我想我们可以无需理会繁文缛节,直接进入正题吧?”眉宇间略略有些疲惫之色的巴尔博亚男爵上来就说道:“正如您所知,菲利普国王在去年因病逝世,卡洛斯王子失去了一棵赖以庇护的大树,现在很多人都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其中不乏饱含恶意之人,比如巴黎的路易十四,以及——来自维也纳的叛徒、无耻之人利奥波德一世!” 李晴听巴尔博亚这么一说心里暗笑,看来西班牙人已经打探清楚了,知道奥地利人确实与法国人签订了关于瓜分西班牙的密约,因此显得格外愤怒,因为这是对来自至亲之人背叛的绝望!要知道,当年三十年战争的导火索在波西米亚爆发后,西班牙王国可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亲戚奥地利身后的,并为他们打生打死,生生将家底打了一个精光,以至于最后被迫将公主远嫁巴黎、割让土地、支付赔款(以嫁妆的形式),代价如此惨痛,结果却换来奥地利亲戚们的翻脸无情,这政治生物果然是最最肮脏、最最无耻的东西! “有关东西密约的有效性,我想已经没有必要再度重申,贵国的莫三部长和我,都已经在密约上签了字,那么我想我们就必须严格遵守这份协议,承认它的神圣性和庄严性。”巴尔博亚男爵又说道:“只要法国人一旦发动对我国的进攻,那么还请贵国履行同盟条约,出动陆海军扫清法国人的舰队、封锁他们的海岸、夺取他们的海外殖民地、掐断他们的贸易线,以达到逼迫他们屈服的目的。” “很好,巴尔博亚先生,很高兴听到来自西班牙王国官方的正式确认,只要贵国将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与特立尼达岛如期移交给我国即可,我国届时会履行军事同盟义务的,当然这只针对法兰西王国。”李晴秉承了本土执委会的指导意见,如是说道:“另外,当我国舰队驻泊贵国期间,还请贵国妥善提供食品、弹药及其他补给品,伤病员也请给予妥善安置。如此,我国忠勇的海军将士们才能更好地打击法国佬。” “没有问题,你们的合理要求都会被得到满足。”沉默了一小会后,巴尔博亚男爵说道:“这是西班牙王国的生死存亡时刻,自由也是需要代价的,我们理解。” “对了,卡洛斯国王的健康状况如何?我在阿姆斯特丹听人说,他经常生病,似乎不是很妙。”李晴又抛出了这个全欧洲都很关心的问题。 “卡洛斯国王现在很好,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生病都是正常的。”巴尔博亚男爵提高了声音说道:“我们会照顾好他的,他现在住在巴拉多利德的王室庄园内,由最忠诚于王室的贵族和骑士护卫着,没有人能够伤害他,除非踏过我们的尸体。” “那我就放心了。”李晴点了点头,说道:“卡洛斯王子的健康,是欧洲和平的保证。” 其实,李晴的这话倒也没有夸张。因为一旦卡洛斯王子有个三长两短,不幸去世的话,那么法国人的胃口很可能就不仅仅限于南尼德兰、弗朗什孔泰、洛林、斯特拉斯堡等地了,而将会是整个西班牙,这自然是其他欧洲国家所不容许了,东岸人也不例外。可以想见,一旦这种情况发生,那么一场席卷全欧的大战就将不可避免,所以说卡洛斯王子的健康关系着欧洲的和平,确实一点都不夸张,他若死去,很可能会有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人为他陪葬,一亿乃至数亿东岸银元的资金在战争中灰飞烟灭。 当然了,在这样规模庞大的战争中,远离旧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无疑将在战后攫取属于自己的丰厚利益,成为这场战争的大赢家,这是其他国家所不能比的。而即便卡洛斯王子如历史上那样活到了18世纪,西班牙与法兰西在最近只是爆发一场中小规模的战争,那么稳坐钓鱼台的东岸人也将是大赢家,因为他们得到了西班牙人许诺的土地,打击了法国人的海外利益,甚至还可能获得他们的海外殖民地,简直就是包赚不赔的。 “这个劳什子东西密约,真的签署得太妙、太是时候了,这令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很多事务,简直就像是瞌睡时别人送来了枕头。”李晴一边与巴尔博亚男爵不咸不淡地谈着,一边心里想道:“可怜的西班牙,真是多灾多难,这个老大国家注定将成为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崛起的垫脚石,呵呵。” 与西班牙王国特使巴尔博亚男爵会晤结束后,李晴特使也没兴趣再去马德里或巴拉多利德拜会诸如王太后、唐胡安(掌握着部分军权的大贵族,前国王的私生子)等实权人物了。他的船只第二天便离开了加的斯港,然后加入了一支联合省的商船队,向东沿着近岸洋流,艰难捕捉着多变的侧风,朝奥斯曼帝国的士麦那港驶去,并于1666年3月5日安然抵达了这个奥斯曼第一大港。 此行来到奥斯曼帝国,主要还是为了处理一下黑海及白海的商业事务,这是莫三、郑勇两代外交人历经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商业人脉和网络,他李晴自然是要好好维护的,因此这便来到了奥斯曼帝国。而后面他还要乘船进入黑海,与克里米亚大汗就一些贸易事务进行更深入的详谈,总之是一堆事情需要忙活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大赢家(四) 萨米尔·优素福接到消息从伊斯坦布尔赶来时,已经是十多天后的3月18日了。 话说自从两年前出使东岸并成功签订了一系列的协议后,这个在第二次塞拉里叛乱(军人政变)中崛起的新贵,就更得大维齐法希尔·艾哈迈德·科普鲁卢的看重了,目前,这厮已经被任命为海军帕夏,全面组织对克里特岛的后勤运输及增援,以保障奥斯曼帝国能够顺利拿下这个围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东地中海岛屿。 萨米尔·优素福对自己的这个新任务非常重视,因为他很清楚,在1664年与奥地利的战争没有取得预期的结果后,法希尔·艾哈迈德帕夏就把救命稻草放在了夺取克里特岛上——就在上个月,艾哈迈德大维齐召开军事会议,决定从1666年开始重点解决克里特岛问题,而大维齐本人,也将亲身前往克里特岛,指挥大军围攻威尼斯人在岛上最后的据点干地亚城,一如1664年他亲率近二十万军队进攻奥属匈牙利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1664年奥斯曼、奥地利战事正烈的时候,萨米尔·优素福出使东岸,用俘虏换武器的方式,将大量来自奥地利、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的俘虏(其实相当多是平民,因为就连女人、小孩都有)“出口”至东岸,然后从东岸换回大量火枪、大炮、军用水壶、骑矛、鞍具、弹药包、甲具、药品等军需物资。 这项协议因为奥斯曼帝国行政效率的低下,以及战争的意外结束(优素福本人返回奥斯曼时战争已然结束),一直拖到去年下半年才开始第一批交易,当时五艘东岸商船运来了大批军资,然后拉回了超过两千五百名特兰西瓦尼亚战俘,为此还冒了得罪奥地利人的风险。不过东岸似乎也没什么怕被奥地利制裁的,除了拉普拉塔银行位于奥地利境内的分支机构以外,不过那有热那亚人去负责灭火,问题应该不大。 战争的意外结束,使得运到奥斯曼的大量武器没有派上用场,看起来它们只能暂时放在仓库里生锈。不过大维齐本人很快就为这些武器找到了新用途,就是我们之前提到的进攻克里特岛的事情。刚刚在拉布河之战失败——这是奥地利第一次以劣势兵力击败二十万奥斯曼大军,并成功迫使奥斯曼人签订了为期二十年的休战和约——的法希尔·艾哈迈德大维齐,虽然成功保留了奥斯曼对特兰西瓦尼亚的宗主权,但内心极为愤怒的他决定将这股邪火发泄到威尼斯人身上,并通过全取克里特岛的功绩,来提升下自己略略有些下降的威望。 作为艾哈迈德帕夏的亲信,萨米尔·优素福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忙这些事情:主要是将大量军需物资运到安纳托利亚南方的许多临海小港口,然后通过小船运往克里特岛,威尼斯人因为舰船数量有限,且岛屿离岸过近,根本没法有效封锁奥斯曼人的海上运输,因此只能被动地加强自己的防御,眼看沉寂已久的克里特岛战争在1666年就又将进入一个新的高潮了——不过看起来似乎对东岸没什么坏处,相反他们还能通过出售大量军资给奥斯曼帝国而成为经济上的赢家,不是么? “尊贵的萨米尔·优素福帕夏,非常感谢您对我国的善意与帮助。我国新华夏岛的官员写信告诉我,咖啡的出口在去年已经恢复畅通,且销量也上了一个新的台阶,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如果不是您以及大维齐本人的关照,或许我国商人已经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了。”李晴握着萨米尔·优素福的双手,用略带感激的语气说道:“我国政府会记得我们的每一个朋友的,优素福帕夏,真的感谢。” “你们也帮了我的大忙。”优素福笑了笑,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土耳其高筒毡帽,说道:“你也看到了,大量商品堆积在港口,很多都是战争物资,这是拿来进攻克里特岛的。艾哈迈德帕夏下了大决心,决定从今年开始调整战略重心,将精兵强将全数投入到克里特岛上,力争一到两年内解决这个大麻烦。” “那祝你们好运了,优素福帕夏。不过说真的,你们的战略重心似乎也太多了一些。我数数啊,乌克兰、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克里特岛,之前还和法国人在阿尔及尔作战,哦,我的天哪,你们忙得过来吗?”李晴用开玩笑的语气朝萨米尔·优素福说道。 “确实有些多,不过好在都结束了。拉布河之战虽然我们没能取得预想的结果而败退,但奥地利人也没敢追击我军,并且承认了我国对特兰西瓦尼亚的宗主权,最后还签署了《沃什堡和约》休战二十年,这已经足以让我们一个方向安定许久了。现在是时候解决克里特岛的问题了,威尼斯人与我们耗了很多年,我不信在我们全力应对的时候他们还能坚持下去,他们都是生意人,你懂的,不会白白做没有太多收益的事情。”萨米尔·优素福说道:“所以,这个时候你们运来的攻城炮和臼炮就能发挥作用了,谢谢你们,东岸人,奥斯曼帝国会记得你们的友谊的。” “记得我们友谊的人已在政治倾轧中不知道死了几批了,希望你能活得够久,不然我们的本钱就白下了。”李晴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在心里腹诽着。 “华夏东岸共和国与奥斯曼帝国的友谊,自然是无需多言的,这已经是被历史所证明的。优素福帕夏,感谢默罕默德苏丹与艾哈迈德大维齐的慷慨,我国政府已正式接收了吉布提,这进一步加深了贵我两国间的友谊。放心,我国海军今后会加大在红海方面的巡查力度,绝对不会让海盗干扰到正常的商业秩序的。”李晴一边邀请萨米尔·优素福帕夏到东岸商站内小憩,一边说道:“今后贵国如果在东非海岸或阿拉伯半岛方面有什么利益诉求的话,我国政府也将会予以关注,因为这是朋友间应该做的事情。” 话说,萨米尔·优素福帕夏回到伊斯坦布尔后,苏丹和大维齐本人都追认了他与东岸人达成的协议,其中就包括将吉布提(边界划分也比较模糊,反正奥斯曼人也从未在那儿建立起实际的统治)转交给华夏东岸共和国统治,因为奥斯曼人认为那个地方压根没有一丁点儿的价值,而且当地的土人酋长也只是名义上听从奥斯曼苏丹的吩咐而已,因此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东岸人,好换取他们在进攻克里特岛的事情上全力支持奥斯曼帝国——以武器和军资的形式。 东岸人对获得吉布提也非常满意,其实他们也知道奥斯曼对这个地方的所谓统治,一直只是停留在名义上而已。不过,奥斯曼是东岸人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在不触及原则的情况下,能照顾还是要适当照顾下奥斯曼人的情绪的,因此便用一笔价值四五万元的货物,从奥斯曼人手里换来了名义,一个可以在吉布提乃至邻近的埃塞俄比亚地区持续开拓、殖民的名义,反正在这个星球上,目前还没人认为这里有什么价值。 而在获得吉布提的统治权后,毫无疑问东岸人将在这里设立一个小型定居点,该定居点至少拥有一家规模马马虎虎的修船厂、一个农产品补给基地、一座设施完备的海防及陆防炮台体系,以给来往商船、舰队提供补给。而当东岸人初步在这里站稳脚跟后,邻近的格勃特湖西岸的大片盐碱地、盐湖的开发,也就将纳入议事日程了。要知道,这里可是有着储量巨大的天然钾盐呢,这对东岸国内的农业、化学产业发展都极为关键,尤其是翁广安等人一直在研究着的、并已有成果产出的所谓安全火柴项目。 再者,鉴于吉布提对于红海通道的控扼作用,越到后来,这个基地的作用也将愈发地显现出来,特别是目前东岸人正在极力撺掇奥斯曼帝国在埃及修一条马拉货车轨道的时候。 嗯,简单来说,就是东岸人希望在红海的苏伊士港到白海的海滨地区,修一条木质包铁的轨道,以供东岸制造的重型货运马拉轨道车行驶,因为这能极大地提高两地间的物资运输效率。而且由于是木质包铁的轨道,埃及地区的气候也比较干旱(这意味着轨道寿命长),这条轨道的运输及维护成本并不算高,非常值得搞一搞。 不过,目前奥斯曼帝国方面还比较犹豫,一方面是不太关心,政治也比较混乱,另一方面可能在钱上面也不是太凑手,因此东岸人游说几年了一直没啥效果。其实这条总长途不超过200公里的木质包铁轨道,即便算上车辆其一次性投资也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万元,奥斯曼帝国每年花在军队上的钱不知道有几百万元,结果却拿不出这笔钱来,也是醉了,尤其是在东岸人表示可以出部分建造资金(当然也必须获得一定股权)的情况下还是如此,那阵的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说奥斯曼人死脑筋吧。 优素福与李晴随后在商站内又商量了一些别的事务,然后才告辞离去,与他一同离去的,还有整整一马车的各色礼物。对于真心实意帮自己忙的人,东岸人从来可不吝啬大手笔砸钱! 3月22日,在用几天时间处理完毕了积压的重大事务后,李晴又再度登船,前往黑海并抵达了克里米亚汗国的哈吉港——一座由南海运输公司投资并获得五十年经营权的黑海商港。 哈吉商站的负责人现在已经变成了鞑靼裔的东岸官员马拉提,此人精通汉语、鞑靼语和土耳其语,波兰语、俄语也马马虎虎,兵团堡出身的他对东岸极为忠诚。因此在考察多年后,被任命主持哈吉港商站,同时卡法商站也归其一并代管,几乎可以说是东岸共和国在克里米亚汗国的最高负责人了,可谓是位高权重。 李晴这次来到克里米亚,主要是想面见一下格莱大汗,处理一些商业及政治上的事务,比如“鞑靼壕沟”要塞的后续(克里米亚人要求进口长射程的重型火炮,东岸政府刚刚批准),比如卡法铁矿及北部盐场的技术援助(这也是东岸技术扩散的一部分),另外就是最关键的,关于奴隶贸易的问题了。 说实话,奴隶贸易现在简直成了克里米亚汗国与东岸之间的心病了。早先东岸人因为吃不下克里米亚人提供的战俘和女奴,而想办法引导汗国的封建主们在黑海南岸肥沃的黑土地上开办粮食种植园,甚至还为他们找到了意大利、西班牙的市场。结果却因为最近十余年黑海及巴尔干地区战争频繁,克里米亚数万铁骑频频出动,掳掠了过多的奴隶,使得其国内奴隶的数量始终没有下降,导致东岸不得不暂缓限制奴隶引进的政策,继续大口吃进来自乌克兰、波兰、摩尔达维亚、特兰西瓦尼亚乃至匈牙利的奴隶,以平衡奥斯曼、克里米亚与东岸的贸易。 不过这种不正常的贸易状态很可能就要结束了,因为从1664年起,纷扰了十多年的东欧局势渐渐平息了下来。先是奥斯曼与奥地利签订《沃什堡和约》,严格约束各自的越境劫掠行为,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获得了安定;其次,波俄战争渐渐也要走向平息了,据说双方已经断断续续谈判了很久,乌克兰很可能将沿第聂伯河被瓜分,基辅、斯摩棱斯克很可能也将被波兰割让给俄罗斯。 这些战争一旦结束,克里米亚汗国数万铁骑很可能就将面临“失业”,因为它的宗主国奥斯曼帝国已经不再需要它出兵攻打敌人了,而这无疑也失去了劫掠敌国的机会,这对汗国的经济是一大打击,今后与东岸的贸易何去何从,也是个未知数了——因为东岸人之间筹划的黑海贸易区,也因为奥斯曼与俄罗斯两大帝国摩擦的日渐增多,而大受挫折,顿河一路就此废了、第聂伯河也废了一半,现在能指望的也就是多瑙河了。不过李晴一想起多瑙河流域那多如牛毛的封建主、复杂的地形就感到头疼,还好这些都是交给代理商去做的,不然还不知道怎么着手呢。 4月5日,李晴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格莱大汗出外拉拢俄罗斯南部的草原民族时,身体感到不适,目前已返回都城贝克奇萨莱修养,暂不见客。这令李晴非常失望,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此次黑海之行,怕是要无功而返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台地(十一) “小心,河底有石头吗?”编号为“清塘军-110”的挖泥船猛地震动了一下,富有经验的船长立刻下令关闭了船尾的螺旋桨推进系统,然后趴在船舷上向河面看去,河面非常浑浊,根本看不真切,这令他非常恼火。 “老李,你怎么搞的?中午喝多了吗?怎么开的船!这么简单的清淤挖泥任务也不让人省心,真!”船长走回驾驶舱,劈头盖脸地朝一名中年人骂了一通,然后叫过一名年轻水手,喊道:“柯察金,你,下水去看看!” 被点名的水手是一名刚转正没多久的俄罗斯裔,闻言后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脱掉衣裤,一跃跳进了浑浊的河水中。在水里折腾了半天后,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最终被拉上了甲板,直喘着粗气朝船长说道:“头,船只搁浅了,底下全是淤泥,但我不确定有没有石头。” 船长闻言狠狠骂了几句粗口,然后思索了半天,才让手下准备一艘小艇,放到河面上,他得去最近的定居点芦阳镇求助,那边的码头上停泊着一些蒸汽船,或许能够帮助到他们这艘可怜的“清塘军”系列。不然的话,你打算等到秋汛起来后,河水水深大涨后才离开吗?开什么玩笑! 船长离去后,船员们关闭了船上的动力系统,然后就陷入了无聊的等待之中。这里是芦荡河,本来就是地广人稀的所在,除了东岸移民之外,就只有大量凶悍的土人了,不过在骁勇善战的东岸骑兵的驱杀下,近年来已是越来越难以看到他们的身影。 半个多小时后,一艘72吨级的内河小火轮冒着黑烟,“吭哧吭哧”地逆流驶了过来,这令大伙极为兴奋,纷纷在甲板上挥舞着手臂向其求助,而这艘船的船长看起来也是个热心人,在看到求助后,立刻将船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然后放下小艇,派人过来了解原委。 登船的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军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陆军夏季常服,看肩章竟然是上尉军衔,这令大家有些惶惑,在巴塔哥尼亚台地,陆军上尉可不就只有一个人么,那就是联合参谋本部总参谋长郭子离的二公子、海军元老李毅的乘龙快婿、号称“特维尔切人的终结者”的郭汉东上尉吗? “我是郭汉东,你们这是搁浅了吗?”带着几名随从上到“清塘军-110”号甲板上的军官朗声问道。在得到船上水手们的确认后,他立刻让身后一名叫裴大德的少尉返回内河小火轮上,让其派人测量水深,确认哪些地方可以航行,然后想办法将这艘搁浅的挖泥船拉出浅水区。 测量水手的活动并不复杂,不过依然持续到傍晚时分才宣告结束,两条船的水手们凑在一起,讨论了许久,最后规划出了一条最佳的脱离搁浅区的航线。不过由于天色已晚,大家不欲在夜间冒险,因此决定到明天天明后再开始工作,郭汉东上尉闻言叹了口气,然后带着船上数十名官兵分乘小艇上了岸,到离此不远的一个小村借宿去了,因为很显然今晚是无法抵达目的地长芦乡了——位于后世内格罗河畔的钦帕伊小镇。 长芦乡的命名和盐没有丝毫关系,这里没有任何内陆盐湖,这个名字完全是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副专员蔡华泽一拍脑袋的结果,而这些下面取的名字只要不是太出格,上头一般也会追认,因此长芦乡便这么定了下来。 这个定居点目前只有七百多人,明国淮安府移民、本土二代国民、转正非国民各占三分之一,去年下半年刚刚设立,为此当时还和印第安人狠狠打过一仗,东岸骑兵以十余人死伤的代价,全歼这股数百人的特维尔切人部落,然后这才顺利地在这片肥沃的河谷地内拓荒、定居了下来。 这个小村也是长芦乡下辖的,人口稀少,大概只有数十人的样子,以土坯房为主,看起来就可怜得很。郭汉东很是怀疑,这样一口贫穷、力量薄弱的村庄,一旦遇到特维尔切牧民突袭,怎么能够守得住? “蔡副专员是怎么想的?在这种深入台地内陆的地方,居然也设立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村子。要知道,这一片的印第安人还没被清理光呢,而且,就算清理光了,他们也随时可以跑回来啊,他们可是有马的!”当着心腹属下的面,郭汉东上尉也忍不住非议起了上司的不是,觉得这样搞完全是胡来。 紧跟在他身边的裴大德少尉闻言立刻从牛皮挎包里抽出了一份手绘地图,就着天边微弱的光线仔细看了起来,良久后才抬头说道:“附近已经没有印第安人部落了,除了流窜过来的以外。这些村落的设立,嗨,还不是为了捕牛方便!长官,你看,每个村都有牲畜栏,里面存着数量庞大的驯化野牛。而且这些村落的经济还很畸形,我听说宣武县、大梁县那边,有的设立了四年的村庄还没种小麦,乡村经济除了果园外,就只有苜蓿田了,很显然都是用来养牛的。野牛经济啊,真是没法评价了,谁让这挣钱呢!” 宣武县、大梁县都是去年(1665年)年底设立的,分别是全国第56个和57个县级行政单位,其中宣武县下辖宣武镇、顺昌乡、谯城乡、睢阳乡四个乡镇,共9400余人口;大梁县下辖大梁镇、逢泽乡、长垣乡、雍丘乡四个乡镇,共8100余人口。可以看得出来,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在这两个县上面,确实是下了本钱的,至少最近几年大部分的移民配额(每年只有六千余人)都安置到了这里,发展这两个县份的决心非常坚决。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盖因芦荡河、宝兴河(科罗拉多河)两岸本就是巴塔哥尼亚地区农业条件较为突出的地方,气温适宜,降水不多不少(400-600毫米),河谷冲积土壤也很肥沃,因此适宜安置大量移民进行农业垦殖——当然目前这两个县很多农民种苜蓿养牛在很多人看来,完全是走了歪路——后世阿根廷人在19世纪下班叶发动的所谓“征服沙漠”行动中,当战争部长罗卡将军率领六千名士兵将这片土地从印第安人手里夺来后,这里一度成了阿根廷的谷仓,因为这片位于两河之间的土地特别适合种植小麦,大量来自西班牙、意大利以及威尔士的移民涌来此地,开垦荒地、种植谷物、捕捉野牛,很快便依靠土地发家致富了起来,然后进一步促使了殖民者征服巴塔哥尼亚的进程。 如今时光回到200年前,来自东岸的殖民者们居然与后世阿根廷人不谋而合,同样选择了大力发展芦荡河、宝兴河之间的“小麦区”,只不过东岸人似乎由于经济的相对发达,更加注重野牛这种能够在短期内给他们带来更大利益的东西罢了,而不是闷头垦荒种小麦。以至于这片后世著名的小麦产区的居民们,不得不从南鸭子湖流域每年进口大量谷物以维持生活,也是奇葩一朵。 村子里民兵对陆军军人的到来非常高兴,他们拿出了食物——虽然很粗陋,但足够充足——和酒款待为他们保驾护航的军人,然后将村部的空房、仓库都让了出来,以便军人们有地方可以住宿,郭汉东等人对此表示感谢。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河边有水手过来知会,经过两个小时的忙碌,搁浅的挖泥船已经成功脱离了险境,可以继续工作了。郭汉东思索了下后,决定让那艘搭载他们而来的小火轮先朝长芦乡码头而去,而他们则沿陆路行进而去,顺便侦查一下附近的情况,因为昨晚宿营时村里的拓荒者们报告,附近曾经出现过一次印第安人的马队,规模不大,二十余骑的样子,但已经很值得警惕了。 上午九点钟,这支来自第八混成营(原远东驻防部队改编而成)的数十名官兵,就在郭汉东、裴大德二人的率领下,扛着步枪,沿着芦荡河一路上行,朝长芦乡的方向行去。 今天是个大热天,辽阔台地的天空中一丝云彩也无,让人好不爽利。不过好在这个年代的阿根廷上空还没有那个可怕的臭氧层空洞,因此阳光还能忍受,大家身上背着解渴的马黛茶,饭盒内装着几块松软的油饼,走在水草丰美的大河边,倒也还算惬意。 路上遇到了两位骑着马的高乔人。准确地说,是两个在马上睡觉的高乔人,在马儿遇到陌生人并猛烈嘶鸣之后,他们才陡然惊醒了过来,然后一脸尴尬地看着眼前一队荷枪实弹的东岸士兵。 “从哪里来的,高乔人?”两名士兵放下步枪,上前将骑士从马上揪了下来,粗声粗气地问道:“你们为谁服务?如果是奸细的话,我想现在已经可以向自己信仰的神祈祷了。” “别开枪,自己人。”一名年长的高乔人高举着双手,狼狈地说道:“我们为西堡乡的李之信少尉服务,这次是前往芦阳镇请求发送一船物资的,真的,这是证件。” 裴大德提着指挥刀上前仔细核查了一番后,朝郭汉东点了点头,说道:“是西堡乡那边的人,李之信雇佣的高乔牧民,往芦阳岛那边送信的。” 西堡乡位于后世的切尔福罗小镇附近,是几个月前刚刚建成的一个定居点,使用从下游拉来的宝贵的木料、砖石修成的一个中小型的军事哨所,最多可容纳八十名士兵和一周的食物,因此下游的芦阳岛(已经成了东岸人开拓芦荡河上游的后勤基地,有超过2500名拓荒者定居)大概每隔一个星期往这边发一次船,除运输食品外,还有各类军资、药品、工具和建筑材料,其中部分供军事哨所消耗,部分囤积起来,为今年新移民过来后建立定居点用。 从地图上我们就可以看出,西堡乡已经向西深入很远了,离后世阿根廷内乌肯省的重镇罗卡将军镇、内乌肯也不过就一百公里的样子。要知道,那里可是居住着大批的特维尔切印第安人呢,后世罗卡将军可是带着两个师的阿根廷军队,毙伤俘近三万印第安人,这才彻底占据了那一片水草丰美、且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石油天然气的土地。 以东岸人目前在这边的投入,是万万捅不起这个马蜂窝的,否则诸如西堡乡、长芦乡搞不好要被一波流拔掉,甚至就连芦阳岛所面临的压力也会相当之大,毕竟这里本来就是印第安人极为密集的地区。 当然了,东岸人目前还不知道上游地带的印第安人有多少,他们只是隐约觉得不少,因此准备先在外围囤积人口、物资、兵力,操练民兵,疏浚航道——这后一项尤为重要,从去年开始,北巴塔哥尼亚地区行署就已经向本土交通部申请并得到允准,抽调了超过四十艘“清塘军”系列蒸汽挖泥船在芦荡河河道内清淤,以疏浚河道,免得如同之前“清塘军-110”搁浅的悲剧发生在其他船只身上。毕竟这条河是由山区洪水溢流后形成的河道,从上游一路冲刷过来后多多少少也带了不少泥沙悬浊物,这些悬浊物是难得的营养物质,用来肥田最好不过了,而且清淤后的航道搞不好也能通行吨位更大的船只,这对开发芦荡河中上游地带非常关键。 而等到航道疏浚初步告一段落,物资、兵力储备(比如郭汉东率领的这部分士兵后面还会有更多分批抵达)都差不多的时候,东岸人也将如同后世阿根廷人发动“沙漠征服”行动一样,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解决内乌肯地区的土著隐患,彻底获取那片水草丰美的河谷地,这几乎是可以确定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台地(十二) 横贯东岸大草原的西北铁路的完工,在华夏东岸共和国铁路史上是一次里程碑的事件。这条330公里里程的铁路,不但深入了东岸西北内陆的腹地,而且采用了国内多项最新工业技术成果,使得整条铁路的质量更上一层楼。 铁路运输技术革新了,目前占据着东岸绝大多数运力的船运技术自然也不能落后。在一贯引领东岸造船技术新潮流的现代特种船舶厂内,一款崭新的大船刚刚经历完海试,目前已返回该厂船坞内接受检查。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船是东岸共和国史上第一艘全蒸汽动力船只,于去年11月份下水,全船全长723米,宽104米,舱深6米,吃水深度为47米,标准排水量约为1300吨。在这艘被命名为“大溪地”号的蒸汽船上,一共安装了四台小型锅炉、两座气缸(复涨式,其实是4个气缸),组成两部复涨式往复蒸汽机,总功率达到了约370马力,驱动着两个螺旋桨推进器。据海试期间的速度估算,静水中航速约能达到6-7节左右,再创东岸历史记录。 在“大溪地”号上,现代特种船舶厂的主设计师维维安尼首次采用了复涨式蒸汽机的设计,使得蒸汽利用效率大大提高。其实在早期的“低压蒸汽机”(相对而言,相对于19世纪中前期其实算是高压了)时代,复涨式蒸汽机的优势并不是十分明显,但当东岸西北内陆的铁岭特钢逐渐开始生产,锰铁冶炼大获成功后,东岸蒸汽机技术便再一次迎来了革新。 新材料的应用使得蒸汽机可以使用更大的气压,以此来获得更高的输出功率。在以往,东岸人若想制造大马力的蒸汽机,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大蒸汽机体积和重量、增大煤耗,然后提升蒸汽机的整体输出功率。但实际上蒸汽机的“推重比”并没有提高,也就是单位面积的气缸压强没有提高,蒸汽机的转速当然也没有提高,因此对无论是船用动力还是陆地用动力来说,其效率提高地有限。 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如今东岸的蒸汽动力系统已今非昔比,锰铁气缸的出现,使得气缸壁能够承受的压强大大提高,单位面积的输出功率大大增强,从此进入了所谓的“高压蒸汽机”时代,那么对蒸汽利用效率更高的复涨式蒸汽机设计便也提上了大家的议事日程。 这次“大溪地”号的兴建,所有气缸全部都是锰铁气缸,组成的复涨式往复蒸汽机不但马力远超以往,就连转速也非昔日可比,这就造成了蒸汽机系统实际指示功率的急剧提升。反应到船只上,就是使用了比以往更大的铸铁螺旋桨,转速也大大提高,因此在不借助风帆和洋流动力的情况下,静水中依然可以将标准排水量1300吨的船只以6-7节左右的航速匀速驱动着。这在东岸造船史上,委实是一次质的飞跃。更何况,船上这么多的锅炉、气缸、螺旋桨(2具),即便其中一台出现故障停止工作,船只也不至于完全失去动力遭遇险情。 除了锰铁气缸外,东岸人还在自己的新船上应用了大量的新东西。比如,随着新材料的应用,东岸的基础工业如今是获得了一次飞跃式的提升,轴承、连杆、气缸、齿轮、飞轮等零部件的使用寿命是大大增强,精度也大大提高;此外,随着少量通过坩埚试生产出来的锰钢的使用,锰钢刀头开始大量进入东岸的各种机加工行业,这些刀头的使用使得各类零部件的加工精度也获得了有效提高,意义十分重大。这些东西综合用到一起后,对机器整体的提升是巨大的,换而言之,就是设备的可靠性提高了,平均无故障时间延长了,这对于全蒸汽动力船只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大溪地”号检修完毕后,就将由东岸老牌探险家张金华率领,绕过火地岛南方的合恩角,前往阿劳坎港,与至今尚在那里做大修保养的三艘移民运输船汇合。然后四艘船将载着少量人员和大量物资,顺着洪堡寒流北上,悄悄抵达加拉帕戈斯群岛,并上岸补给一番新鲜淡水。做完这一切后,四艘船将跟在张金华的“大溪地”号后面,顺着南赤道暖流在东南信风带中航行,直抵东岸人之前抵达过的大溪地岛。 随船跟随的少数东岸人将携带武器在岛上登陆,然后设法砍伐树木、采土烧砖、种植粮食,争取为以后途经这里的船只做维修保养,至不济也要能提供一些新鲜蔬菜和淡水。在移民部、海军部的计划中,大溪地岛是南太平洋移民航线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节点,以后大量船只将在这里停靠补给,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毕竟,如今加拉帕戈斯群岛不在东岸人的手中,没法在上面修建任何设施,因此,这个至关重要的补给和维修基地就只能挪到大溪地岛上了。远洋航海船只,特别是像东岸移民船这种长宽比较高的“准飞剪船”,航行一段时间后若是不做一番维修的话,船体损坏而导致海难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在如今的南太平洋环形移民航线中,只有澳洲金山港、智利阿劳坎港具备维修保养船只的能力,且都集中于南线部分,因此北边仍需修建一个维修补给基地给船只做中途维修,在选来选去后,大溪地岛就这样被选中了。这个岛正处东南信风带中心,差不多也是整条移民航线航程的正中,拿来做维修补给基地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在茫茫大海之中找大溪地这么一个岛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你事先知道这个岛的经纬度和大体形状,但仍然不容易,毕竟纬度好测量,经度可却难了。目前东岸人航海,靠的主要还是穿越前带来的大量机械手表计时,然后换算经度。不过这总不是一件保险的事情,万一这些手表损坏了以后怎么办呢?因此,想办法“复制”这些在技术和原理上都远超时代的机械手表就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莫茗、托里拆利二人合伙的海雕钟表厂多年前就开始了对航海用天文钟的研制,为此不惜投入巨资网罗人才。目前该厂已经拥有从欧洲和大明搜罗来的能工巧匠四十多人,他们以穿越众带来的机械手表为参考,设计出来了一款纯手工打制(机器生产达不到精度要求)的高精度航海用天文钟,经试验非常精确,完全符合使用要求。当然了,这种天文钟的体型极其复杂和巨大,和穿越众那种精密的机械手表完全没有可比性。但这毕竟是东岸共和国自己生产出来的第一款航海用天文钟,以后穿越众带来的众多机械手表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因此总的来说航海用天文钟的出现依然是一项不容忽视的进步。 现代厂除生产了“大溪地”号这种引人瞩目的全蒸汽动力船只外,最近一年多来也是开足马力,大量生产了许多内河小汽船、挖泥船、捕鲸船、鳕鱼捕捞船、远洋鱿钓船、加工船、冷藏船(乙/醚制冷)、灯塔船等各类型船只。 特别是那种经典的72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蒸汽船——载重不小、吃水浅、航速快,深受使用者的喜爱,在如今经济建设进入高潮、物流运输压力极大的时候,几乎已经承担了东岸七成以上的物资运输任务。现代厂去年一整年生产了超过40艘这种小船,使得东岸共和国内河运输公司编制内的内河小汽船数量快速增长到了127艘,极大缓解了物流运输压力,有力支援了经济建设。而为了跟上船只大增后对水手需求的增长,东岸人也是招数频出,除大量招募欧洲、明国水手外,自身的培养也从没落下。目前,东岸几乎每艘民用船只上的水手数量都是超配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更多的储备人才,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另外,第二类数量大增的船只大概就是各种捕鱼船了,这得益于东岸人对海产品一贯的大需求。本地廉价的鳕鱼、滑柔鱼、枪乌贼、鲸鱼,都是东岸居民食品消费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需求给了南海渔业公司极大的压力,因此造船订单也是雪片般地飞往东岸国内三大造船厂,甚至就连规模不大的私营新星造船厂也接到了不少订单,渡过了工厂初建时的一段艰难时光。 除了这两者之外,南铁公司大量订购的冷藏船也大量占据了四家造船厂的船台。这些船的陆续投入使用,使得来自南锥、智利、秘鲁的各种商品能够在冷藏的状态下运输到东岸港口,价值大增。比如智利、秘鲁沿海的各种渔产品(秘鲁渔场出产)、热带水果、兽脂、冻肉等等,为南铁公司创造了不小的利润。 1650年2月3日,“大溪地”号检修完毕,然后装载了一批人员和大量物资,缓缓离开码头,朝阿劳坎港驶去。而在他们离去后,一支由数艘专业战舰组成的海军编队,也悄然离开了镇海港海军基地,一路向北驶去。 毕竟,如今加拉帕戈斯群岛不在东岸人的手中,没法在上面修建任何设施,因此,这个至关重要的补给和维修基地就只能挪到大溪地岛上了。远洋航海船只,特别是像东岸移民船这种长宽比较高的“准飞剪船”,航行一段时间后若是不做一番维修的话,船体损坏而导致海难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在如今的南太平洋环形移民航线中,只有澳洲金山港、智利阿劳坎港具备维修保养船只的能力,且都集中于南线部分,因此北边仍需修建一个维修补给基地给船只做中途维修,在选来选去后,大溪地岛就这样被选中了。这个岛正处东南信风带中心,差不多也是整条移民航线航程的正中,拿来做维修补给基地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在茫茫大海之中找大溪地这么一个岛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你事先知道这个岛的经纬度和大体形状,但仍然不容易,毕竟纬度好测量,经度可却难了。目前东岸人航海,靠的主要还是穿越前带来的大量机械手表计时,然后换算经度。不过这总不是一件保险的事情,万一这些手表损坏了以后怎么办呢?因此,想办法“复制”这些在技术和原理上都远超时代的机械手表就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莫茗、托里拆利二人合伙的海雕钟表厂多年前就开始了对航海用天文钟的研制,为此不惜投入巨资网罗人才。目前该厂已经拥有从欧洲和大明搜罗来的能工巧匠四十多人,他们以穿越众带来的机械手表为参考,设计出来了一款纯手工打制(机器生产达不到精度要求)的高精度航海用天文钟,经试验非常精确,完全符合使用要求。当然了,这种天文钟的体型极其复杂和巨大,和穿越众那种精密的机械手表完全没有可比性。但这毕竟是东岸共和国自己生产出来的第一款航海用天文钟,以后穿越众带来的众多机械手表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因此总的来说航海用天文钟的出现依然是一项不容忽视的进步。 现代厂除生产了“大溪地”号这种引人瞩目的全蒸汽动力船只外,最近一年多来也是开足马力,大量生产了许多内河小汽船、挖泥船、捕鲸船、鳕鱼捕捞船、远洋鱿钓船、加工船、冷藏船(乙/醚制冷)、灯塔船等各类型船只。 特别是那种经典的72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蒸汽船——载重不小、吃水浅、航速快,深受使用者的喜爱,在如今经济建设进入高潮、物流运输压力极大的时候,几乎已经承担了东岸七成以上的物资运输任务。(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台地(十三) 1666年2月3日,清晨,长芦乡,晴。 一支马队从芦阳岛方向赶了过来,半个小时后,他们又在军官的带领下,轰然驰出了长芦乡的乡场,踏上了一望无际的巴塔哥尼亚台地草原。 向南沿着敌人撤退的方向一路行了十余公里后,草原上的风又发了脾气,一阵阵地吹得人喊马嘶。没奈何之下,大伙只能下马,一人牵着两批马儿徒步向前走着。在这片孤单的草原上,此刻看不到任何人或动物,除了这列默默行进着的骑兵队伍以外。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直到眼尖的前哨斥候看到被尘土染得模糊的天际线那边出现了什么。 那是一群徒步行走着的印第安人,身上被阳光晒得直发红,手里还拿着刺剑、短矛和火绳枪等武器,看样子和昨夜袭来的敌人是一伙的。一名骑兵排长得到带队的郭汉东上尉吩咐,招呼了几声自己的部下后,便翻身上马驰了过去,远远绕着这群印第安人兜起了圈子。 印第安人没有屈服,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同时也拿弓箭和火枪朝东岸骑兵射击。带队的排长恼火之下,直接带队朝他们冲了过去,在付出了一人战死、二人受伤的代价后,彻底击垮了这股印第安人的抵抗,并俘虏了其中的八人。 情报参谋带着两名翻译第一时间上前对俘虏进行盘问,结果发现,这些人果是昨夜袭击长芦乡的印第安部队中的一员!昨夜东岸人稳住阵脚并将印第安人反推出乡场后,他们便放弃了进攻乡里的打算,转而攻打牲畜栏,抢了一些牛羊、马匹便跑。结果因为跑路不快,半路上牛羊又被陆续落下,只带了马匹向南方转进而去。而东岸人除派出少许精锐斥候骑马追击、咬住逃窜的印第安人外,主力一概没动,就守在乡里面,以免中了印第安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虽然可能性极小。 而在清晨一支从芦阳镇方向增援过来的马队抵达后,郭汉东上尉便没再犹豫,立刻亲自带着这个骑兵连南下追击去了,裴大德少尉则带人在乡里镇守,兼且收拾残局。如今在斥候的指引下追了十多公里后,终于缀上了一支看样子也和主力部队失散的印第安人。 “再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吗?”听取完情报参谋的汇报后,郭汉东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全数处决吧!现在行军途中,也没法带这些累赘上路,敢于袭击我们大东岸的定居点,这些劣等印第安人就该有丧命的觉悟,动手吧。” “明白!”情报参谋行了个礼,然后迅速下去安排了。很快,在一阵恶毒的咒骂声中,被俘的八名特维尔切俘虏被当场斩杀,其首级也被一一割取了下来,放在鞍袋里,这可都是能拿回去领赏的呢! 处理完这档子事后,众人继续在残暴的风沙中向前。斥候这个时候也不确定该往什么地方走了,只能大概指个方向,然后带着大家闷头赶路。风非常大,沙子扑面而来,一路上没人说话。风沙中偶尔看到一些骆马、羊驼、三趾鸵鸟、鹿或凤头麦鸡,这些在啃噬灌木下嫩芽的小动物们在看到艰难跋涉的大队人马后,立刻受惊般地跑到远方去了,然后消失在了模糊的地平线上。 风,沙尘,更多的风。士兵们牵着马儿,有时互相看看,却只能用眼神和对方示意。骑兵连的连长似乎想鼓舞一下士气,只听他刚刚张口说了句“再坚持走几公里,我们就能……”,然后便很快闭嘴了,因为风沙毫不留情地灌进了他大张着的嘴巴里。 一个小时后,斥候发现了一处营地,并立刻回来报告。那个营地不大,看起来是一个草原中用大堆木材垒在一起的地方。那里有一小圈栅栏,围着许多用树枝、树皮、骆马皮毛搭起的帐篷,旁边还剩下许多的木料、干枯的树枝和几具鸵鸟骸骨。 “妈的,这帮低劣的土人,台地草原上的树木本来就稀少,居然还砍来造营地,真是百死莫赎!”乍一看到这个用木料修建起来的营地,以及劈好明显用来做燃料的木块后,东岸官兵们都恼火不已。天可怜见,咱大东岸在芦荡河、宝兴河一带的开拓,都没舍得砍当地的小树林子,而是一面从本土运建筑材料过来,一面筹划着就地烧制砖瓦,你们这些劣等的印第安人,居然也好意思破坏生态,简直没法忍了! 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将这个营地围了起来,然后从中押出了二十多名不便行走的特维尔切人,经情报官员检查,发现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刀伤或枪伤,显然是参加过昨晚战斗的印第安人。经过半个小时残酷的审讯后,郭汉东下令处死了这批特维尔切人,然后让众人继续前行,今天是不追到那些敢于袭击长芦乡的土人不罢休了! 百余名士兵们之前也趁机休息了半个小时了,这会在军官的催促下,又纷纷起身收拾装具,然后牵着马儿踏上了征途。猛烈的风沙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才渐渐平息了下来,阳光落在西边的地平线上,黯淡得很,不过很奇怪地,周围的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混合着青草和野花味道的香气,这让大伙有些振奋,因为无疑附近有着一片水草丰美的土地。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大家在找了十分钟后,很快便发现了一个小水潭,经分辨后,潭水竟然是淡水——准备地说,微微有些苦,但还能饮用——水潭边也长满了大片的芦苇、如茵的草地以及一片难得一见的小树林。水潭东面有一些溢流河,大概在秋天水位高涨的时候,潭水会如同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很多过水湖泊一样,向东溢流,然后消失在干旱的台地草原上,而这大概也是这个小水潭没有盐碱化的最大原因所在吧。 士兵们在水潭边宿营了下来,他们用芦苇编成一个个简易棚屋,谨慎地安排好哨位,然后便坐在水潭边,一边架锅烧汤(随身携带的牛肉干比石头还硬,必须煮着才能吃),一边拿出炸油饼吃着补充体力,甚至有一些资格老的士官,还凑在一起煮起了马黛茶,显得非常闲适——这都是一帮打惯了仗的老油子了,什么时候都能处变不惊。 “印第安人的袭击无休无止,是不是应该提请地区行署和本土陆军部,执行‘沙漠征服’行动了?我觉得是时候给这帮特维尔切蛮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了,而且,这也是对付白衬衫裁军之举的一个非常好的手段,不是么?”说话的是郭汉东的作战参谋、陆军中尉李子谦,此人同样是一位穿二代,娶了个俄罗斯大洋马卡列尼娜,之前曾短暂地在兵团堡做过战术教师,后来又想办法调到了部队上,显然是不想在兵团堡那个地方消磨时光了。 刚才他说的话,其实也是意有所指的,即随着1665年新一届政府上台后,文官系统针对陆军的裁军声音就又开始甚嚣尘上了。财政部的大员们挥舞着账本在联席会议上拍桌子,表示总数超过16万人的陆军(包括八个混成营及独立的骑兵部队、野战炮兵部队、工程兵部队、辎重兵部队、各司令部勤杂人员等等)实在是养不起了,必须大力削减,不然财政很可能就要“崩溃”了。 他们提出的模式,就是裁撤掉四个混成营5800人,然后再裁掉一些参谋、勤杂人员。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再把独立骑、炮、工、辎部队都裁一部分,“万恶的情报机关”宪兵队也必须裁减“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员,以将陆军总兵力控制在8000-9000人的样子。他们认为,此举每年至少可省却上百万元的军费,这部分资金可用到其他地方,比如推广教育、科研投资、地方建设等方面,比白白给武夫们发饷要强多了。 陆军部上下对这样的裁军议案自然是极为反对的,不过他们也很清楚,在东葡战争中迅速膨胀起来的陆军部队,其规模现在确实也比较扎眼了,被裁撤的压力极大。按照以往的“套路”,基本上是文官和武将系统几个来回拉锯、谈判后,双方各退一步,陆军虽然不至于裁掉七八千人,但四个混成营被裁成架子营,部分陆军部直属部队及参谋勤杂人员被裁撤掉,陆军总兵力控制在12万人以内,却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而这种所谓的“军缩方案”自然是无法让陆军部上下满意的,因此他们最近又搞起了“歪门邪道”,即执行之前制定过的所谓“沙漠征服”计划,沿芦荡河、宝兴河以及南边的溢流湖一带大举出击,驱逐、消灭当地的印第安人势力,使其再也不能成为东岸拓荒者们的威胁,并顺便开疆拓土、扩大实控区的面积,最终使得文官系统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裁军理由,争取将这次声势浩大(海军与文官勾结在了一起)陆军裁军提案给赖掉。 目前,这个方案据说已经进入到了实际执行阶段,陆军部已经开始陆续征调各混成营进入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并开始在当地囤积物资、改善交通,为将来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打好基础。而作为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几位主要军官,虽然郭汉东、裴大德、李之信、李子谦等人的军衔不算太高,但也算有资格知晓此事了,因此这才有刚才两人的对话。 郭汉东的父亲郭子离是海军部长、联合参谋本部总参谋长,他本人在陆军内也是交游广阔,因此对这些事情知晓得也很清楚。这会听作战参谋问起了,沉吟了一会后,才小声说道:“沙漠征服行动已经在执行之中了,陆军部的意思,是调遣第二、三、六、八四个混成营的全部、本土骑兵营的全部、工程营的全部、独立野战炮兵第一和第二连、辎重营的一部,另外就是我们这边的四个骑兵连,来巴塔哥尼亚台地这边剿匪,对印第安人展开致命一击。这么算下来的话,我们出动的总兵力估摸着要超过八千人了,而剩下的人还要守着本土各重要地区,因此白衬衫们一时半会也是难以找到裁军的理由了。至于说这事结束以后怎么办,谁知道呢,能拖一会是一会吧,没准到了那时候局势又起了什么变化了呢?要知道,法国佬现在正在对西班牙人提出通牒,要求将南尼德兰、弗朗什孔泰、洛林、斯特拉斯堡等地割让给法国,不然就要再度发动战争,而一旦打起来,我国政府没准也是要介入的,这个时候可没人敢说一定没我们陆军什么事。所以——先往后拖吧,以拖待变,争取将这次裁军呼声慢慢消弭于无形。” “我明白了。”李子谦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领会,然后便下去安排营务了。 而东岸人的这支追击部队于小水潭畔宿营了一夜后,第二天又再度启程,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追索行动。因为风沙掩盖了大队敌人活动的痕迹,因此这次追击行为注定是较为艰难的了,郭汉东等人对此也是无奈得很,这帮特维尔切人的狗运倒是很好! 2月8日,这支部队在野外又兜了三天后,没有找到任何敌人的踪迹,看起来这些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让大家都十分沮丧。这个时候,食水即将告罄的东岸人也无法再在野外磨蹭下去了,因此只能辨别了下方位,然后呼啦啦地朝长芦乡返回——这次追索特维尔切人的行动无功而返,看来只能将算总账的时机留到后面主力部队陆续抵达后了,届时数千征讨大军云集巴塔哥尼亚台地草原,郭汉东不信这帮特维尔切蛮子还能翻了天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台地(十四) 马文强刚刚迎接了一支从智利地区过来的驮马队,因为其给靠近安第斯山这边的各定居点的居民们带来了各类急需的商品,同时返程的时候也会顺手从这里带走一些精制面粉、羊毛、干酪、腌肉、火腿、烈酒等各类土产。可以说,正是这些络绎不绝地穿梭在各条山间孔道内的商队,才维系了安第斯山两侧最基本的商业活动,同时也维系了这些交通不便的定居点居民们最基本的生活。 眼前这支驮马队一共有八十多匹骡马,规模极为庞大,隶属于南铁公司,从智利一带运来了大量诸如劳动工具、五金器具、日用百货乃至极为少见的咖啡、茶叶、蔗糖、烟草等物事,因此一到达目的地就受到了居民们的热烈欢迎,马文强当时恰好在附近检查工作,于是便也来一起“凑热闹”,迎接了这支驮马队的到来。 马副专员的到来让驮马队的领队有些受宠若惊,他们在这片山区来回很多次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高级别的官员呢。因此,在马文强询问山间通道的状况时,他们说了很多,基本上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我看过王志杰、蒙小虎两位老师撰写的地理书籍,也实地走过很多遍了。”兵团堡52届毕业的年轻领队自信地侃侃而谈:“安第斯山大体上是从北往南,呈现出越来越低的走势,而且路也越来越好走,山口、孔道也越来越多。从南纬39度往南,山脉的海拔基本很难超过2000米了,很多山口——比如著名的科查莫山口(海拔四百多米)——只有区区几百米的高度,而且沿途山间谷地、河谷地众多,地势平缓,路非常好走,相当一段还可以行船,比起本土的很多道路都不差多少了。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冬季要大雪封山吧,这一点非常遗憾。” “我们这一次走的就是科查莫山口,这还是当年西班牙探险家发现的呢。在山间蜿蜒穿行十余天之后,道路于南纬41度半的地方分叉,往北走可以抵达纳韦尔瓦皮湖畔,往南就是抵达你们商堡乡了,都不算远,路也不难走。关于这些,蒙虎蒙老师编纂的《巴塔哥尼亚地理》都曾经详述过,我走了几次,发现一点没错。”驮马队领队继续补充说道。 他刚才嘴里提到的商堡乡其实是一个新设没多久的定居点,因为承担了一个沟通安第斯山两侧的贸易集市的功能,故被大家称为商堡。商堡乡位于后世阿根廷埃尔博尔松小城附近,与其一起设立的还有三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乔利拉小镇附近的丰阳乡、位于后世埃普延小镇附近的上洛乡、位于后世埃尔马滕小镇附近的丹凤乡,算上商堡乡一共四个新设乡镇,规模都不是很大,加起来也不过才区区两千三百人的样子罢了。 从地图上就能看得出来,这四个新设定居点的位置都是非常靠近安第斯山脉的,盖因巴塔哥尼亚台地的气候类型,越靠近安第斯山气候越湿润、风越小(被巍峨雄壮的大山给挡了),植被越丰富,农业条件越出色,因此也是最能吸纳、安置拓荒者的。 不过,农业和气候条件出色了,它的地理位置却比较尴尬,因为从这里去往哪儿都不太方便。向东去大西洋沿岸嘛,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沿途也荒凉无比;如果向西去太平洋一带呢,那地图上的直线距离是很近了,可为了翻越安第斯山脉,你必须在山间孔道内弯弯曲曲来回很远,真的不能算多近,而且没有现成的道路,冬季还要大雪封山,总之是蛋疼得很,远不是这位充满豪情壮志的驮马队领队嘴里说得那么轻松——你以为在山里走上大半个月,餐风露宿的,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么?也就这些在兵团堡里接受了长达十年的封闭式教育、“被洗脑洗得很彻底的”年轻干部们才不会视之为畏途罢了。 但路途再远、再难走,这些翻越安第斯山的商路也必须坚持下去,因为巴塔哥尼亚台地区最肥沃、气候最好、最具开发价值的土地就在这片了——从阿卢米内湖起,安第斯山及附近区域就出现了一系列的横切洼地,洼地中的一部分积水成湖,另一部分因为地势较高成了肥沃的低平原(后世阿根廷人称做vega)。尤其是纳韦尔瓦皮湖,面积最大,风景优美,形状独特,湖汊众多,一些湖汊嵌入安第斯山体,颇具峡湾的外貌。而也正是这些湖水,给附近的低平原提供了农业耕作的主要水源,同时多余的水还溢流向东,滋润了无数干旱的土地,使得台地草原上的牧草和灌木能够长得更加茁壮。 从纳韦尔瓦皮湖向南,辽阔的安第斯山区有三个地质特性不同的纵向地带:第一个地带是由古生代花岗岩山块所组成的山脉地带,后世这里也是智利与阿根廷的国界山脉,这里人迹罕至、森林密布、动物众多、开发不易;第二个地带由古老的片麻岩组成;第三个地带位于更东面,由中生代的陆相沉积和第三纪的安山岩层系所组成,分布着大量的火山喷出岩(玄武岩),植被较少,动物也没西面山里多。 而在高耸的国界山脉与最东面的山块(第三个地带)之间,则分布着一些深切的洼地,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如今商堡乡所在的博尔松峡谷。它海拔二百多米,两侧雪山夹峙,是安第斯山区风景最优美的居住地之一(后世是旅游热门地带)。 从这里再往南,又出现了另一组山间洼地,就是东岸人称做“金城谷地”的地方。金城谷地这个洼地群地形极其平展,部分被以富塔劳夫肯湖为中心的湖群所占据,部分则是横切大洼地,地理位置优越,有多个山间孔道汇集于此;两侧临山,森林资源丰富,湖泊里的渔业资源在千百年来从未开发的情况下其丰饶程度也不言而喻;土壤肥沃,降水不少,气温适宜,最热月(1月)月平均气温在17-18c的样子,最冷月(7月)月平均气温大约为5-6c——可以看出湖泊群对温度的巨大调节作用——夏季持久的炎热以及长时间的日照,使得多种作物的种植成为可能,因此农业活动基本上都集中在了这些谷地内。而这,也正是上头千方百计打通安第斯山通道,让其与外界得以交流的最主要原因所在。 “大雪封山,还真是个头疼的事呢,要是山里的冬季降雪没那么大的话,就太棒了。”马文强抬眼看了看远方依稀可见的特罗纳多尔山(休眠火山,海拔3554米),叹着气说道,不过他随即也笑了,自嘲道:“若是冬季降雪不大,那么在降水稀少的春夏时节,东面的台地草原上的小溪流可就没有足够的高山融雪补充了,那对牧民们来说就是个灾难。” “是啊,台地草原虽然干旱荒芜,但能够养活巨量的绵羊,每年产出的羊毛数量何等巨大,几乎成了一个大金矿了。怪不得国内那么多商人纷纷来此投资纺织作坊,条件确实是得天独厚啊。”驮马队领队也附和着说道。 商队带来的物资除部分运往国营百货商店补充库存外,其余一些小玩意就这么在乡场上直接摆摊出售了,尤其是一些搭伙跟帮的走四方的私人贩子,他们早就迫不及待地在地方铺了块雨布,然后大声兜售起了小到针头线脑、大到刀斧锯叉等物事,并吸引了很多居民前来围观、采购。 贸易很多是通过以物易物的形式展开的,银子在这个相对落后的地方并不是十分好使,这或许是因为本地的商品经济还不够发达的缘故吧。居民们拿来出售的商品也不是很多,基本上以农牧产品为主,比如干酪、火腿、羊毛、牛羊皮、自织的呢布、精制面粉、私酿的粮食酒等等,这些商品智利一带自产有限,供给相对不足,因此给了本地居民同智利进行交换贸易的可能性。 不过,以金城谷地、商堡峡谷相对稀少的人口(下辖七个乡镇的金城县全县只有8100多人口,尚未成立的商县人口目前也只有2300余人),以及远未发展起来的生产力来说,这种贸易的规模其实是相当有限的。这一点,刚刚升任金商地区副专员(专员人选暂缺)的马文强也是心知肚明的。而且在他看来,金商地区各县未来要想发展,除继续维持与智利地区的贸易以外,其实更主要的,还是应该着眼于东面的台地草原,即要盯紧了目前正呈越来越繁荣态势的羊毛产业。 马副专员坚持认为,以本土东岸大草原那种相对优越的农业条件,在未来基本不太可能大规模放牧绵羊,因为那实在太浪费了。本土的土地,随着人口的逐渐增长,未来要么种粮食、要么发展工业,拿来放羊简直不可思议。而考虑到鸭子湖流域、巴西南部及河间地区相对炎热、潮湿的自然环境,拿来放牧绵羊其效率也颇为低下(这种环境绵羊死亡率较高),更何况这些肥沃的土地也更适宜种植粮食、水果或经济作物,因此东岸本土的羊毛产业未来还是得看巴塔哥尼亚台地——这里凉爽干旱、地域辽阔,只需要不多的人手便可放牧数量极为庞大的羊群,正是最天然的羊毛产地,要不然后世阿根廷的主要羊毛产区也不会就位于此了,以至于英国人为了运输这里的羊毛还投资修建了巴塔哥尼亚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由此可见一斑。 因此,在马文强的规划中,未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北巴塔哥尼亚地区除少数河成绿洲地带以谷物、水果种植为主外,其余广大地区都将以绵羊放牧、毛纺织为主要产业,因此金商地区此类适合农业生产的县份可以为他们提供粮食、水果、酒类、木材、建筑材料,而牧区可为他们提供肉类、布匹、盐、皮革、奶制品——当然分布于巴塔哥尼亚沿海的海产品加工企业、陶瓷厂、水果深加工作坊、纺织企业也能为金商地区提供少量工业制成品。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几个地区之间的经济其实完全是互补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以目前正处在繁荣景气周期的东岸毛纺织生产情况来看,金商地区未来发展的前景也极为可期。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在执委会诸公的心目中,这里终究不是核心地带,每年的投入极其有限,移民、物资、技术、资金的投入大概也就占全国各地总投入的15的样子吧(这还是托了巴塔哥尼亚沿海渔业资源极其丰富的福呢),非常可怜。 到这我们已经基本明白,这几个地方想要发展,除了吸引靠地方政府自己的积累外,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吸引外来投资了,比如之前闯记投资公司在丘布特河沿岸经营果园种植业便是如此。而马文强的家族在神武县的果园慢慢收回投资后,前阵子又在青岛股票交易市场上定向增发股票,向包括王家、白家、梁家在内的多个家族融资,打算在芦荡河两岸圈好大一片地,专门种植水果、啤酒花、苜蓿等作物,为此,他们还找到了三大劳务工经纪人,让其想办法从旧大陆大力招募非国民劳务工前来干活,想大干一票的意图已相当明显。 而一旦诸如此类的投资项目慢慢变多,巴塔哥尼亚台地的人口渐渐增多,南、北巴塔哥尼亚这两个华夏东岸共和国面积最辽阔的地区级行政单位的经济,才能走上快车道,然后僻处内陆安第斯山东侧的金商地区,也能在这个发展过程中分一杯羹,这才是马文强马副专员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台地(十五) “‘沙漠征服行动’,唉,陆军部玩的又一个把戏……”海安县政府某办公室内,蔡华泽翘着二郎腿,将手头一份文件扔在桌子上,一脸无奈地想道:“左右不过是不想裁军罢了,可这又怎么可能呢?即便调四个营来巴塔哥尼亚,白衬衫们一样会联合海军裁军啊,顶多是少裁点罢了。唔,难不成这又是个讨价还价的手段?这么说起来的话,这次陆军能够接受的裁军数额底线是多少呢,三千、四千还是五千?” 想到这里,蔡华泽摇了摇铃,让自己的秘书将县农业局、工业局、物资局、商业局、财政局交通局、保安团的一把手们都喊来自己办公室开会,一把手不在的由副职顶替,总之这些部门的人都要过来,以便商讨下一步的工作规划——陆军执行“沙漠征服行动”,那可是要吃人的,不光吃印第安人,他们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四县诸乡镇也要被吃,只不过吃的是钱粮物资罢了。 是的,你没听错!中央和联合参谋本部采取的军事行动,按照惯例,地方上很多时候也是要出点血的,比如廉价出售一些物资给军部的后勤官员们,比如征发人员充当夫子,比如地方府库“借调”物资(很多时候这会成为一笔烂账)等等,总之破事一大堆。 可想而知,地方政府在遇到这些事的时候会有多么无奈与抵触,毕竟从口袋里向外掏钱总是不容易的,更别提地方上主政的一般都是文职官员了。他们更喜欢的,还是执委会和军部将所有战争费用全部包了,然后还要在当地采购物资,繁荣地方经济,哪怕那场战争是为他们打的。说白了,人都是自私的,都只想要享受好处而不承担义务,北巴塔哥尼亚地区上下此刻的想法就是如此。 蔡华泽此人,原本是丘八出身,交往的也多是一些陆军官员。不过,自从进了人代会并一步步爬上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副专员的宝座后,他蔡某人的屁股就开始有点偏了,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地方行政系统的官员了嘛,虽然平日里结交得最多的仍然是军队系统的官员,但与文官系统的交集也渐渐开始多了起来,再考虑到一些利益上的因素,他现在的政治倾向渐渐转变也就很正常了——但无论如何,至少在目前大多数人看来,他身上的陆军色彩依然很浓厚,政坛上的老牌家族对他不会真正信任,军队里的老牌军头仍然对他呼来喝去,因此这次陆军部想在巴特哥尼亚台地搞事,他蔡华泽必须无条件配合,否则可能里外不是人。 县里的官员们很快便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当县保安团长最后一个赶至办公室时,蔡华泽点了点人头,让秘书把门带上,然后直接开腔道:“陆军部可能要在咱们的地头上执行任务,调集的人数比较多,咱们县(蔡华泽也兼任海安县县长)保安团目前有一千二百多人吧,起码也得调过去三分之二。另外就是物资筹集、交通运输方面的事,也得搞好!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你们现在也知道了,谈谈自己的看法吧,一个个来。” 蔡华泽在海安县主政好些年,如今对官场上的事情非常熟稔,说话、做事什么的完全就是一副老官僚的做派,很多时候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学习能力。而底下官员们在听到他的这番话时,一个个也没显得多意外,毕竟最近陆陆续续有大兵乘船来到台地区,林林总总已经好几百人了,这总不能是来度假的吧,这帮官员可是门清着呢。 “县长,那我先说吧。”物资局长看众人都在思索,便站出来第一个发言:“我们县人口目前大概在一万人出头的样子,很不幸,恰好进入了中等县的序列。那么按照规定,咱县这次可就需要支应200吨的小麦,即便算成本价,也得4500元以上了。另外,鱼、肉、糖烟酒茶、被服装具、牲畜草料的支出,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会下于7500元,再算上其他一些杂项开支,这一年不出个一万五六千元的现金,怕是很难糊弄过去,可能还不止。” 物资局长的话让大家稍稍骚动了一下。一万五千元的财政支出,说实话,即便在东岸本土,一些内陆县份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得出来,因为这真的不能算是什么小钱。而且,这还是托了近些年“土地财政”的福呢,要知道以往西南铁路沿线的某内陆农业县份,全县年财政收入也不过就是这个数字。而在中央将“耕地出让金”(即农民赎买土地的费用)中的相当一部分(40)移交给地方,各地区、各县财政收入都有了爆发式的增长后,很多内陆县份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才堪堪达到了四五万元的水平,而且这些钱往往在年初就已经落实好了去处,你要让他们在中途将全县30以上的财政收入拿来做别的事,对不起,一时半会还真的筹集不出来。 海安县目前也就一万余人口,去年耕地出让金收入大概在三万元上下的样子,在东岸各县差不多也就是平均水平吧。不过这个县有个别的好处,且是很多地方没法比的,那就是他们在其他税收方面的收入也相当不少,毕竟这个县可是有很多海产品加工作坊的,海洋产业(船舶修理、箍桶、制绳、织帆等等)、毛纺织业也有一定规模,另外第二陶瓷厂、闯记投资公司在这里也砸下了大笔投资,这些都给了海安县政府极为广阔的税源。 尤其是第二陶瓷厂和闯记投资公司两家,前者生产的陶瓷、瓷器行销全国,最近更是开始向秘鲁、新西班牙、新库尔兰、巴西等地销售,虽然价格远远比不上产自明国的瓷器,但利润率也相当不低了,因此上缴国税、地税的税款非常之多,再加上地区行署在这家企业内也有股份,每年得到的分红也有不少,因此这家企业给地区、县两级财政创造的贡献还是相当不小的。 闯记投资公司差不多也是个同样的情形,虽然地区、县两级政府都没有股份,但就凭他们在丘布特河沿岸超过十万元的巨额投资,给地方经济带来的拉动就相当不小,毕竟很多东西要在当地采购嘛。当然了,虽然闯记投资公司投资的果园、农场所创造的利润率不如第二瓷器厂,但其渐渐开始销往本土的鲜果、干果、水果罐头,销往附近地区的苜蓿、粮食、啤酒花、亚麻等商品,也给公司带来了不小的利润,且利润的增长率也在逐年上升,这意味着税款额度也将水涨船高。 因此,海安县全年的财政收入大概在八万元出头的样子吧,一万五千元的开支,差不多占到了20的样子,比例也是相当不小了!县里要想凑出这笔开支,不知道要东挪西凑多久才能搞定,而且因为很多钱已经提前发到了下级单位——比如交通局采购船只、农业局采购果树苗和种羊、工业局培训技工、商业局招募人才等等——现在手头存余的钱物不多,因此搞不好还得向国家储备粮库海安分库等企业借贷,总之是很伤脑筋的,也会大乱今明两年地方经济的规划与发展,因此就怪不得刚才众人一阵骚动了——从口袋里掏钱总是很困难的! “这个钱是跑不掉的,不光县里要开支,地区行署一样要开支,只不过出得少一点罢了。林局长,你们物资部尽快检点库存,不足的商品尽快采购完毕,不要误了大事。”蔡华泽提高了声音,说道:“财政局郝局长,你们也要拿出方案,这钱从哪里出,一定要想好,不能影响了大局。对了,教师工资不能挪用,从其他项目上抠钱吧……” “明白,县长。”物资局长、财政局长同时点了点了头,说道。 采购物资可是一项肥差,两位局长大人相视一眼,听说蔡副专员的两位公子在河间地区经营茶场,同时也贩卖一些啤酒、葡萄酒,那么届时上门去谈谈生意,结交一下县长大人的公子,也是好的。要知道,他们的顶头上司可是建国者议会(人代会的俗称)的议员之一呢,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想抱大腿呢。 “另外,高团长,县保安团搞得怎么样了,能战否?这次估计上头要抽调本县以及邻近的盐城县保安团助战,金城、宣武、大梁三县设立未久,情势复杂,保安团也不成规模,估计就不会抽调了,因此我们海安县保安团起码要抽调八百人上阵,即便不在一线打仗,也很可能会被安排上二线清剿残敌、押运缴获和俘虏、运输物资的任务。关于这些,你们要提前有个思想准备,我不想届时看到我们的人在外面闹笑话。这几天你想办法去各乡、各村把人都召集到县里来,我想看看他们练得怎么样了……”蔡华泽到底是丘八出身,对军事力量的建设还是非常关心的,因此这才提出要检阅部队。 县保安团高团长闻言立即打了个立正,表示马上就着手去办,定不让县长失望云云。接下来蔡华泽又与其他几位官员谈了谈有关后勤运输、派发夫子的问题,众人表示只要人数控制合理、资金到位,应该不至于对县里的日常工作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最后,我想提醒一下诸位,虽然配合陆军部展开‘沙漠征服行动’很重要,但我们也应该看到,今年上半年应当是不会发动的,因此我们也不应忽视经济建设这方面,这关系到全县一万多百姓的福祉呢,不可轻忽。”说完了一大通后,蔡华泽又用总结的语气提醒众人,只听他继续说道:“本县确立下来的发展经济的三驾马车是什么?第一,丘布特河成绿洲的果园业,这是重中之重;其次是第二陶瓷厂,本县白陶乡有几位丰富的优质高岭土资源,必须好好加以利用起来,要知道陶瓷器的销路可是相当不小的呢,而且利润率也不低,嗯,海安港通往白陶乡的公路是要好好修缮一下了,这个财政口要列出方案;第三,羊毛纺织业,本县腹地草场面积广阔,非常适合绵羊的繁殖与生长,与巴塔哥尼亚台地其他地方一样,毛纺织业也是本县着重发展的产业之一,其中的收益也非常不错,值得下大力气高。” “只有发展好了经济,税收增加了,我们的财政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而且老百姓也能从经济的发展中分润好处,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蔡华泽最后总结说道:“行了,我也不多废话了,会议就开到这儿吧,你们都赶紧给我去安排、去干活,抓紧!” 听到蔡副专员下了逐客令,一干官员们顿时作鸟兽散,纷纷下去安排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保定地区(一) 饺子馆地处十字路口,没有名字,但在本地却很有名,只要你向当地人一提“道口张家”饺子馆,那几乎无人不晓。席尔瓦在本地开门做生意,自然也闻名已久,因此便带了布兰科过来尝尝鲜。 “这是蒜头,本地人经常食用的一种蔬菜,一般用来佐餐,有的时候做菜时也会用来调味。好吧,事实上东岸人几乎每一种菜都会用生姜、蒜之类的东西来调味,真的很奇怪,但味道却不坏,这些饺子也是如此。”席尔瓦一边剥着蒜头一边向自己的雇主介绍着,“很多尝过东岸菜肴的巴西绅士都发誓说,即便不说中国菜肴的味道比巴西或葡萄牙的好,但也绝对不会逊色就是了。” 门外响起了几声隆隆的炮声,布兰科一惊,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这是东岸人在施放过年的庆祝礼炮!在来的路上布兰科就已经见识过了,他当时还很惊讶来着,因为东岸人竟然拿三磅炮、四磅炮来庆贺新年,真是够疯狂的! 屋内的桌椅都是用附近砍伐的廉价巴拉那松木所制成,没有上漆,风格也完全是东方制式的:椅子、桌子上很多地方都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看样子似乎是东方神话传说;墙上贴着一些用彩纸剪切出来的方块汉字,就如大门两侧贴着红彤彤的对联一样;靠里的墙正中心挂着一个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张家老店”。 布兰科已经学习过好多年的汉语了,就连繁体字也多多少少认识一些,但他依然对东岸人或者说明国人给店铺取名的方式感到困惑。眼前的这家“张家老店”还算是好的了,你看街对面那家卖棉布的店铺“李齐周”,似乎完全就是该店三位合伙人的姓氏组合;饺子馆东面一家卖面粉的“义兴号”,从取名上完全看不出这家店是做什么的;街西头那家皮货的“恒盛隆”也是如此,店主取名的时候应该是从口彩的角度考虑的,但这名字同样也体现不出该店的业务经营范围。 由于是东岸历新年过后开业的第一天,饺子馆的东家又比较殷勤好客,因此每张桌子上面都放了少许东方点心——一般来说是甜食,数量也只有一块或两块。此外还有一些果酱、蜜饯、干果之类的小玩意,都是用本县黎明镇果园里所产的各种水果加工而成,由于制作工艺独特,尝起来味道也相当不错。 当然所有以上这些东西都是完全免费的,客人们完全可以随意品尝。你看,门外不是有很多穿着崭新衣服的小孩成群结队涌进来拿果子吃么,一脸精明能干之色的饺子馆东家不但不责怪,相反还会笑眯眯地招呼他的伙计再拿一些干果蜜饯出来。显而易见,对于孩子们来说,这几天都是快乐的。 店铺内的烟草味道很浓,布兰科对此不是很感冒,他甚至有些可怜自己早上刚刚换上的崭新丝织外套,上面一定沾染上了浓烈呛人的烟草味道了吧。他的仆人席尔瓦又点了一瓶马德拉酒,这令布兰科更是惊异,同时也很是惊喜。席尔瓦告诉他这些酒的原产地都是马德拉岛,长途运输至巴西后又被出口到了东岸共和国,东岸人买来玻璃酒瓶对其进行了分装,然后又运到了各地进行出售。平安县作为全东岸的工业中心,自然也有很多这种甜酒出售了,特别是在保安乡,由于葡萄牙商人很多,这种酒的销路相当好。 饺子很快端了上来,布兰科熟练地用筷子夹了一个尝了尝,嗯,里面是羊肉,味道还不错。这种肉完全没有羊肉应有的腥膻味,也许这跟东岸人饲养的羊的品种有关——他们一直在致力于培养各种或肉用或产毛的羊——但也许更多原因还是和烹饪方法有关。当然处理肉的过程中一定也有许多不传之秘,或许用了各种调料,或许还用了荷兰人出售过来的香料,但一定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不然完全不会有这么美味。 或许我该雇佣一个明国厨子?布兰科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暗暗思索着。 门外一阵喧闹声响起,引得饺子馆内的一些食客都抬头朝外望去。布兰科心里好奇,也朝外面看去,只见街道上一群人围着两只布扎的狮子不停笑闹着。这两只狮子个头不大,用色彩鲜艳的染色布扎成,看起来栩栩如生,被人顶着在地面上爬行。操纵狮子的人不时做出一些滑稽的动作,引得围观人群大声叫好的同时也哄堂大笑,尤其是一些小孩,兴奋地围着狮子不停转圈,快乐的小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奇怪的风俗!”布兰科摇了摇头,显然不如在场的东岸人对此感兴趣,他最后看了两眼,然后便再度低头吃起了饺子——这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狮子队伍后面还跟着一个戏班,由十多名来自东方的“音乐家”组成,它们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乐器,卖力地吹打着。但遗憾的是,周围实在是太吵闹、也太嘈杂了,他们卖力的表演并不足以吸引行人们的注意力,人们一边观看舞狮表演,一边大声谈笑着,完全将这些音乐声掩盖了下去。在这种喧嚣的环境下,你得有特别好的听力,才能勉强从各种声浪中辨别出一些锣声和鼓声。 布兰科和席尔瓦二人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饺子,然后把剩下的半瓶马德拉酒也喝完了,这才起身离去。此时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小贩装束的人似乎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意了,他们心不在焉地站在自己的货摊上,然后咧着嘴看着远处的表演,对客人也比以往缺乏一些耐心。俄而,一群明显是欧洲面孔的男人也大笑着涌到了街道上,他们看起来喝了点酒,有些醉醺醺的。这些人占住了街道上的一片空地,然后跳起了自己家乡的舞蹈,很快一些穿着鲜艳服装的立窝尼亚女人也加入了进去,街道上顿时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布兰科和席尔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而这个时候,布兰科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已经皱巴得不像样了。前面就是十字路口,那里有一片空旷的小广场,但这个时候也被人群给占满了。 布兰科放眼望去,只见那里搭了个棚子,一群来自东方明国的“街头艺术家”正在表演着各种戏曲剧目。观众们站在下面,兴高采烈地看着表演,似乎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娱乐。因此尽管此时天空再度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冷风也呼呼地吹了起来,但所有人都忍耐着寒意,一边跺脚一边观看着表演。实在有人熬不住冷风了,便会跑进旁边的面馆内,喝上一碗好心的店主提供的免费面汤,然后再度跑回去观看剧目。 戏剧以喜剧居多,演员们插科打诨,风趣幽默,尤其是一出被人称作二人转的东岸特色剧目,更是引得了台下观众们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除了这些中国特色的剧目外,一个来自意大利的戏班也上去表演了一出谐剧,只可惜在场的观众中很少有人能够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只不过他们诙谐的表演和一些有趣的动作,仍然博得了观众们阵阵的善意掌声。据旁边一些交谈的商人们所言,这个意大利戏班似乎还是本县的“老父母”、钱浩“钱大县尊”私人出资聘来的,为的就是让大家开开“洋荤”。 街道上不时有一群穿着土黄色冬季军大衣、头戴黑檐大盖帽、脚踏翻毛皮鞋、肩扛燧发步枪的士兵列队通过,拥挤在街道上的居民们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通道。带队的军官骑着马,双手都带着洁白的纱布手套,军外套上挂满了勋章。只见他左手抚着指挥刀,右手抓着缰绳,用一种略带骄傲的目光扫视着众人——这是巡逻街道、维持治安的官兵们。 布兰科和席尔瓦二人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些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一致的步伐、认真地甩手甩脚前进着的东岸官兵们。带队的军官骄傲英武、自信十足,跟随士兵的动作一丝不苟、整齐划一,显是经受了常年机械的训练以及严格的纪律养成。 只要这些精锐骄傲的东岸陆军士兵存在一天,巴西的文明绅士们就始终会寝食不安,他们不得不把对东岸的不满深埋在心里,然后老老实实地按照东岸人的游戏规则行事。这真是太糟糕了,伟大的葡萄牙绅士们何时这么憋屈过? 看到这队士兵通过,布兰科突然也没了再逛逛这个边境贸易市场的兴趣了。他突然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失望,似乎对什么都兴趣缺缺。席尔瓦敏锐地感受到了自己雇主的情绪变化,他提议回自家的店铺内休息休息,顺便再商讨一下以后的商业布局问题。布兰科答应了,然后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汹涌的人群中。 戏剧以喜剧居多,演员们插科打诨,风趣幽默,尤其是一出被人称作二人转的东岸特色剧目,更是引得了台下观众们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除了这些中国特色的剧目外,一个来自意大利的戏班也上去表演了一出谐剧,只可惜在场的观众中很少有人能够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只不过他们诙谐的表演和一些有趣的动作,仍然博得了观众们阵阵的善意掌声。据旁边一些交谈的商人们所言,这个意大利戏班似乎还是本县的“老父母”、钱浩“钱大县尊”私人出资聘来的,为的就是让大家开开“洋荤”。 街道上不时有一群穿着土黄色冬季军大衣、头戴黑檐大盖帽、脚踏翻毛皮鞋、肩扛燧发步枪的士兵列队通过,拥挤在街道上的居民们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通道。带队的军官骑着马,双手都带着洁白的纱布手套,军外套上挂满了勋章。只见他左手抚着指挥刀,右手抓着缰绳,用一种略带骄傲的目光扫视着众人——这是巡逻街道、维持治安的官兵们。 布兰科和席尔瓦二人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些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一致的步伐、认真地甩手甩脚前进着的东岸官兵们。带队的军官骄傲英武、自信十足,跟随士兵的动作一丝不苟、整齐划一,显是经受了常年机械的训练以及严格的纪律养成。布兰科和席尔瓦二人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些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一致的步伐、认真地甩手甩脚前进着的东岸官兵们。带队的军官骄傲英武、自信十足,跟随士兵的动作一丝不苟、整齐划一,显是经受了常年机械的训练以及严格的纪律养成。布兰科和席尔瓦二人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些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一致的步伐、认真地甩手甩脚前进着的东岸官兵们。带队的军官骄傲英武、自信十足,跟随士兵的动作一丝不苟、整齐划一,显是经受了常年机械的训练以及严格的纪律养成。布兰科和席尔瓦二人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些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一致的步伐、认真地甩手甩脚前进着的东岸官兵们。带队的军官骄傲英武、自信十足,跟随士兵的动作一丝不苟、整齐划一,显是经受了常年机械的训练以及严格的纪律养成。布兰科和席尔瓦二人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些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一致的步伐、认真地甩手甩脚前进着的东岸官兵们。 只要这些精锐骄傲的东岸陆军士兵存在一天,巴西的文明绅士们就始终会寝食不安,他们不得不把对东岸的不满深埋在心里,然后老老实实地按照东岸人的游戏规则行事。这真是太糟糕了,伟大的葡萄牙绅士们何时这么憋屈过? 看到这队士兵通过,布兰科突然也没了再逛逛这个边境贸易市场的兴趣了。他突然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失望,似乎对什么都兴趣缺缺。席尔瓦敏锐地感受到了自己雇主的情绪变化,他提议回自家的店铺内休息休息,顺便再商讨一下以后的商业布局问题。布兰科答应了,然后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汹涌的人群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保定地区(二) 雪越下越大,寒冬已经逐渐笼罩了这个僻处天涯海角的大岛。 天空一片灰蒙蒙的,鹅毛般的雪片在咆哮的西风的助势下,狠狠地打在身穿皮大衣的行人身上,发出一阵阵轻微的脆响。身旁的树木在西风吹拂下也轻微晃动着,一群脖子上挂着铃铛的驯鹿拉着一个雪橇,在雪地上艰难前行。几只半大不大的猎犬,围着雪橇前后跑动着,状似极为欢快。 今天已经是七月初了,火地岛也迎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而在火地岛的西侧,因为受到了西风带的部分影响,因此这里是偏冷的温带海洋性气候。而由于西风是从海面上吹来的,因此带有大量湿气,再加上山脉阻隔,因此降水量不小。特别是在冬天的时候,降水更是以大雪的形式表现出来,使得野外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在这个寒冷的季节内,似乎就连岛上原本就不多的动物(主要有海豹、海獭、企鹅、骆马、狐狸、野鸭以及一些鸟类)都躲藏起来消失不见了,野外只能偶尔见到一些东岸人从马岛上迁移过来的南极狼。 这种长得像狗的食肉者自从被东岸人引进到火地岛后,因为气候相近以及食物来源丰富的原因,种群繁衍较快,最初被放生的十余只南极狼目前已经繁衍出了好几群,且大部分在火地岛西侧靠海的一侧生活,据农业部护林员估算大概已有五六十只的规模。这些陆地肉食动物的引进填补了火地岛缺乏大型犬科捕食者的空白(狐狸除外),因此东岸人得以在岛上放心大胆地放养一些从别的大洲引进的动物。比如后世阿根廷人为火地岛引进的野兔、山羊等动物,当然被证明对岛上森林破坏极大的海狸并没有大规模引进,目前仅在一些无人小岛上做研究,并严格禁止扩散到其他地方。 来自北美大陆的野牛以及挪威的麝牛同样也是火地岛引进的新客人。这些体型庞大的动物目前在火地岛北部的平原地带生活着——火地岛西侧的维克汉姆岛上也有4头,是东岸人最初放生的地方——其中北美野牛的数量大约有20头(东岸人放生的数量,具体数量可能会略多一些,因为有小牛出生);麝牛的数量少一些,但也有10头。这些动物奔驰在火地岛北部广阔的草原上,因为生活环境适宜,其数量应该会增长很快。 除了这些来自美洲的“客人”外,随着最初的山丹移民前来火地岛定居的还有驼鹿、驯鹿以及雪橇犬。这些来自东北亚的动物也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气候,特别是那8头被寄予厚望的驼鹿,目前已经顺利产崽,开始繁衍起来了。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动物的种群数量都会快速扩大起来,毕竟这里的气候和它们“老家”的气候差不太多,但又略好一些,非常适合他们生存。目前驼鹿是处于放养状态,驯鹿和雪橇犬的数量较多,由山毛榉堡的山丹定居者们进行人工饲养。 当然了,关于外大洲动物的大量引进是否会造成“物种入侵”的问题,农业部的专业人员们也不是没有提出过质疑。但他们同时也缺乏直接有力的反对证据,因此被本就很跋扈的南铁公司置之不理也就很正常了。不过就引进外大洲动物这几年的经历来看,似乎对火地岛本地生态的影响有限,这里盛产肥美多汁的牧草,但食草动物的物种却相当单一(其实南美洲南部的物种本来就少,比如阿根廷,可能和地球各大陆形成的历史有关),因此东岸人从外界引入了山羊、野兔、野牛、麝牛、驼鹿、驯鹿等食草动物,还从邻近的马岛引入了南极狼这种食肉动物,期望能将这里的生态系统完善起来。 此刻拉着雪橇的驯鹿就是东岸人最初从远东黑水地区带过来的,可谓是历经千辛万苦,目前全部圈养在山毛榉堡,并已经顺利产崽,其族群的发扬光大已经可期。此次本土农业部特派员蒙虎前往山毛榉堡附近考察,乘坐的就是由山丹移民驾驶着的驯鹿雪橇,行走起来还是很方便的。特别是在山毛榉堡东面的茫茫林海雪原上,积雪厚度超过30厘米的道路让人行走起来颇为不便,因此只能使用雪橇这种冬季主要运输工具了。 悠扬的铃铛声被呼啸的西风给淹没了,但雪橇依旧在风雪中不紧不慢地走着。脸上涂满着海豹油的驭手眯缝着眼睛,在能见度极差的大雪中努力辨别着方向。但好在这里已经很接近山毛榉堡的范围了——野外地面上插着的一些木质路牌就是明证——因此驭手的神情倒显得很是轻松,而且随着愈发临近温暖的小镇,他的心中就更是升腾起了一股暖洋洋火焰——在点着壁炉的温暖小屋内,一边烤着火一边喝着热气腾腾的奶茶,这样的生活才叫惬意啊。 雪橇在一间三层小楼前停了下来。这座小楼是砖木混合结构,带壁炉、暖炕,是山毛榉堡一带最高的建筑,同时也是最气派、最豪华的建筑了,在这里充当着乡政府、派出所、法庭等机构的共同驻地。 门口的两名巡警在看到蒙虎从雪橇上下来后,立刻上去搀扶、拿行李。蒙虎也乐得如此,嘱咐他们小心自己包里秋天收集的植物标本后,便大踏步走进了小楼内。小楼一层大厅内的壁炉烧得旺旺的,一群身穿各种制服的男人围在旁边,一边烤着火一边吃着晚饭。他们的晚餐以鲸肉、海豹肉以及骆马肉为主,佐以一些秋天窖藏起来的蔬菜,另外还有一些本地自酿的啤酒。 话说由于气候寒冷,植物生长周期短,火地岛上基本只能种植一些大麦、黑麦、燕麦之类的谷物,这便为酿制啤酒提供了方便。现阶段山毛榉堡的居民们,在清理完原本林地上残存的木桩和低矮灌木后(森林已被砍伐干净),他们大面积种植了大麦这种谷物,并在秋天的时候进行了收获。产量嘛,马马虎虎,但肯定是不够食用的。好在火地岛上人少地多,资源相对丰富,尤其是那数量庞大的野生骆马群,给这些拓荒者们带来了大量的肉食补充。再加上政府发下来的一些捕猎海豹、海狗的牌照,以及南铁公司给予拓荒者的补助(多以粮食的形式,只限前三年的拓荒者),本地居民们倒也不至于饿着,比起一百多年前到蓬塔阿雷纳斯殖民的那些西班牙拓荒者们要好上太多了。那群西班牙殖民者们由于缺少必要的生活物资,上级机构对他们的支持力度也不够,最后未能在蓬塔阿雷纳斯扎下根来,殊为可惜——当然同时也是东岸人的幸运。 大厅内本来正在吃饭的一群官员们看到蒙虎走了进来,立刻起身致意。虽然蒙虎仅仅只是农业部的一名特派员,但在座的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名“贵族议员”,或者说是一名“元老”,元老自有元老的尊严,这无关职务、无关官衔,因此一群人哗啦啦地推开了椅子,站起身来。 蒙虎见状连忙摆了摆手,哈哈一笑,说道:“都坐下、坐下,勤务兵,给我也来份午饭,饿死了。再来瓶啤酒,对,不要西湖啤酒,就要咱自酿的雪山啤酒。”说完,自顾自地拉了张椅子,坐到人群中,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这些人都是这个定居点的主要管理人员,总人数大概有十余人。他们中有退伍军人、有年轻的学兵团学兵、有本土青年干部学校的毕业生,当然还有一些山丹人、奥纳人里面的酋长,就是这些杂七杂八、背景复杂的干部,在管理着山毛榉堡以及东面山里的伐木场两处地方共计八百多名定居者(不包括归化的奥纳人等土著)。 而也就是他们,吃尽千辛万苦、排除千难万险,在火地岛西侧临海这么一片苦寒之地生生开辟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定居点。从此以后,华夏东岸共和国在这个世界尽头的岛屿上也有了自己的存在。并且,随着他们的努力开拓,来自东方明国的移民们也将开始一波波地被派往这里定居、拓荒,从此在这里扎下根来,将这个后世离中国最远的大岛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西班牙人因为种种原因——糟糕的后勤补给、漠不关心的上级官僚以及缺乏专业技术人员——没能成功地在麦哲伦海峡两岸扎下根来,但这并不代表东岸人也做不到。事实上他们不仅仅要在火地岛上建立据点,将来也会跨过海峡到对面西班牙人曾经废弃的蓬塔阿雷纳斯设立定居点。从此以后,关键的麦哲伦海峡便姓了东岸,别的国家再也无法夺走。 没多久,勤务兵便给蒙虎端上来了午餐:烤骆马肉、鲸肉炖白菜、蘑菇鯷鱼汤,以及自酿的雪山啤酒。而在他的招呼下,大家也都继续吃起了午饭。屋外的雪越下越大,但屋内却温暖如春,让人直感觉惬意无比。 大厅内本来正在吃饭的一群官员们看到蒙虎走了进来,立刻起身致意。虽然蒙虎仅仅只是农业部的一名特派员,但在座的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名“贵族议员”,或者说是一名“元老”,元老自有元老的尊严,这无关职务、无关官衔,因此一群人哗啦啦地推开了椅子,站起身来。 蒙虎见状连忙摆了摆手,哈哈一笑,说道:“都坐下、坐下,勤务兵,给我也来份午饭,饿死了。再来瓶啤酒,对,不要西湖啤酒,就要咱自酿的雪山啤酒。”说完,自顾自地拉了张椅子,坐到人群中,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这些人都是这个定居点的主要管理人员,总人数大概有十余人。他们中有退伍军人、有年轻的学兵团学兵、有本土青年干部学校的毕业生,当然还有一些山丹人、奥纳人里面的酋长,就是这些杂七杂八、背景复杂的干部,在管理着山毛榉堡以及东面山里的伐木场两处地方共计八百多名定居者(不包括归化的奥纳人等土著)。 而也就是他们,吃尽千辛万苦、排除千难万险,在火地岛西侧临海这么一片苦寒之地生生开辟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定居点。从此以后,华夏东岸共和国在这个世界尽头的岛屿上也有了自己的存在。并且,随着他们的努力开拓,来自东方明国的移民们也将开始一波波地被派往这里定居、拓荒,从此在这里扎下根来,将这个后世离中国最远的大岛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西班牙人因为种种原因——糟糕的后勤补给、漠不关心的上级官僚以及缺乏专业技术人员——没能成功地在麦哲伦海峡两岸扎下根来,但这并不代表东岸人也做不到。事实上他们不仅仅要在火地岛上建立据点,将来也会跨过海峡到对面西班牙人曾经废弃的蓬塔阿雷纳斯设立定居点。从此以后,关键的麦哲伦海峡便姓了东岸,别的国家再也无法夺走。 没多久,勤务兵便给蒙虎端上来了午餐:烤骆马肉、鲸肉炖白菜、蘑菇鯷鱼汤,以及自酿的雪山啤酒。而在他的招呼下,大家也都继续吃起了午饭。屋外的雪越下越大,但屋内却温暖如春,让人直感觉惬意无比。 西班牙人因为种种原因——糟糕的后勤补给、漠不关心的上级官僚以及缺乏专业技术人员——没能成功地在麦哲伦海峡两岸扎下根来,但这并不代表东岸人也做不到。事实上他们不仅仅要在火地岛上建立据点,将来也会跨过海峡到对面西班牙人曾经废弃的蓬塔阿雷纳斯设立定居点。从此以后,关键的麦哲伦海峡便姓了东岸,别的国家再也无法夺走。 没多久,勤务兵便给蒙虎端上来了午餐:烤骆马肉、鲸肉炖白菜、蘑菇鯷鱼汤,以及自酿的雪山啤酒。(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保定地区(三) 一车又一车腥臭得令人作呕的污泥被挖了出来。持续了已将近三年的定军县城下水改造工程已进入了最后的攻坚阶段,此时活跃在施工工地上的工人总数已经超过了三千人,令人极为惊诧。不过,在这三千人中,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仍然是来自爱尔兰、意大利的非国民劳务工们,而被政府的本县居民甚至还不到一千人,外籍劳务工对东岸生产生活方方面面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污水绝对不能排进塔夸里河了!”这天亲来现场视察工程进度的邵耀光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仅仅是为了环境的问题,而是已经威胁到了我们的健康。卫生部巡视组的官员告诉我,本县这两年逐渐增多的痢疾、霍乱病情与饮用水被污染有着极大的关系,塔夸里河,是附近几个县数万居民的母亲河啊,不能被如此糟蹋!” 就在上个月(3月)底,卫生部巡视组结束了在蛟河、保定、北鸭子湖三地区九县的卫生巡查,最后总结时,定军县受到了毫不留情的批评,因为这个素来以手工业发达著称的县份一直以来都在往塔夸里河内倾倒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不但污染了本县的人畜饮水,还对下游夷陵、定西等县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因此被巡视组重点批评。 邵耀光作为保定地区实际主持工作的副专员,同时也兼任着定军县的县长,在被卫生部一干官僚们大肆抨击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会后便带了不少随从,亲自前往正在进入尾声阶段的下水处理设施工地上。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看看能不能提前几个月结束这个烦人的项目,哪怕为此多花些钱也在所不惜——之前发生的一场霍乱死了200多人,本地居民们可都记忆犹新呢,如果向他们临时开征一笔税收收个几千元上来加快工程进度,想必他们的抵触情绪也不会太大。 原本横穿城市的污水河(塔夸里河的一条小支流)的大部分已被开挖成了深深的沟渠,为此运出来的污泥和垃圾几乎在城外堆成了小山。后来实在是被臭味熏得受不了的居民们,又在政府的组织下,将这些充满细菌和病毒的污泥填进了一些死水塘和沼泽,这才作罢。 “终于不用看到涨水时布满河面的垃圾,以及枯水时暴露在外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泥了。”穿着一双高筒马靴的邵大县长站在有些脏乱的工地边上,右手指着已被改造成地下暗渠的污水河,说道:“我现在对今后我们城市的环境有信心了,下水设施对于城市生活来说,真的是太过于重要了。不过,鉴于我希望大家在施工时要格外注意在暗渠两侧预留出足够的空间,因为未来可能还要建造上水设施,另外煤气灯系统的建设可能也需要在地下暗渠旁边敷设管道,当然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不过我们现在要有超前发展的目光,明白了吗?一会你们就和门德斯、鲁蒂诺二人说说,这事必须认真对待。” 听到这话的有关部门官员们立刻诺诺应是,事实上之前他们已经有过类似的考虑了。虽然定军县可能目前还支付不起修建水处理及供水系统,也承担不起东岸煤气公司研发的第二代煤气灯系统的费用,更对所费不赀的街车体系望而却步,但这并不代表定军县永远不会发展这些关系到城市居民生活水平的设施,因此,在城市发展的早期就对未来做好合理的规划,确实也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邵耀光不避恶臭地在施工现场转悠了两个多时候,亲眼目睹那些来自爱尔兰的非国民劳务工们,深入到泥泞恶臭的河滩上,没有任何卫生防护措施,仅仅使用铁锹就将一大坨一大坨的污泥挖到了藤筐里。他们是挖得如此之深,以至于装满污泥的藤筐都需要用滑轮吊杆才能拉上去。而被他们开挖、清理过的暗渠底部,还有许多来自意大利的泥水匠正在平整地基,然后配合水泥、黄砂、石灰搅拌的砂浆开砌暗渠地步,他们这是要用砖石将暗渠封闭起来呢,这也有利于日后派人清理沟渠底部——时间长了后,污水中的悬浊物、泥沙什么的很容易便会在暗渠地步沉积下来,这几乎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必须定期派人清理。 而清理这些排污沟渠的活计自然也是由非国民劳务工来做了,收入较高的东岸国民已经很少有人愿做这种低贱而又会极大损害身体健康的活计了——清理下水道的工人很容易感染各类疾病,比如黄疸出血病等等,因此这种活计即便是在非国民中也是处于“最低端”的工作——而且,下水道中很多时候还充斥着爆炸性或有毒的气体,这些年来已在东岸大草原上的一些城市下水道中酿成了惨案,每次都会死伤不少非国民劳务工,以至于政府不得不提高工资,以吸引足够的人手来清理下水道。 另外,为了减少这类惨事,政府部门也绞尽脑汁想了一些办法。比如禁止居民们随便将一些不适当的物质投入下水道,因为这可能会导致化学反应进而生成一些有毒气体;再比如,最近东岸煤气公司的老总王华督想出了一个办法,即把煤气灯系统与下水道连接起来,其主要原理就是街道上安装的煤气灯从下水道内抽取空气燃烧,这保证了下水道能够处在连续通风的状态,而一旦通风成功,那么毒气、爆炸性气体的威胁就会消弭于无形了。 这个天才般的想法目前已经得到了政府上层的关注,并成功在首都东方县的某条排污暗河旁进行安装、改造,以对这个设想进行试验。相信如果这个设想能够经受长时间的检验的话,那么煤气灯系统今后一定会成为各地市政建设工程的标配的,这对于东岸煤气公司的商业推广无疑至关重要,因为煤气灯从这时起将会成为东岸城市居民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不再像现在这样是可有可无的了。 定军县城目前正在改造的这个排污暗渠旁边,按照邵耀光的意思,也是要预留将来安装煤气灯系统管道的空间的。而且东岸煤气公司为了推广他们的系统,也答应以优惠价格供货、安装,那么定军县政府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有便宜不占是傻瓜啊! 中午时分,邵耀光等一干县、地区行署的干部们,才分乘三辆马车,缓缓离开了热火朝天的工地,朝城中心驶去。午饭过后,邵耀光亲自在地区行署内召开会议,讨论市镇卫生工作,其中一名来自卫生部巡视组的官员列席了会议。 “……屠宰场、牛栏、猪圈、肥料拌合场等污染较重的机构必须尽快搬离城区,到郊外另觅他址。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希望大家要搞清楚。”在一开始听取了下属们的看法后,邵耀光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而这无疑让一些利益关联者们悄悄皱起了眉头,但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公允地说,诸如上述这些“臭气熏天”的场所一开始并没有处于城区范围内,而是位于郊区的。只不过,谁让近几年定军镇的手工业发展太快,搬进城市的手艺人、商人乃至底层工人及其家属的数量增长过速呢?而人口和企业的增加自然导致了城区不断向外围扩展,并最终把原本的郊区变成新城区,然后自然降低了城区整体的卫生环境水平。 而如今看来,像屠宰场、肥料拌合场等机构,也要步当初那个伟大的粪便商人的“存货”的后尘,灰溜溜地搬迁到远离城区的地方去了,而且这次可能搬得有些远,会到塔夸里河另一侧去,以避开定军县城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高速发展期。 “当然了,作为对这些企业、机构搬迁的补偿,县政府和地区行署会在塔夸里河以东单独划一块区域出来,并兴建一批简易木板房。这些房屋都是给前去工作的非国民劳务工们准备的,毕竟诸如屠宰场、猪圈、牛栏等单位,来自爱尔兰、意大利的非国民劳务工比例较高,骤然搬到河东岸的荒凉地区,生活设施未必跟得上。”邵耀光又说道:“另外,政府也将在塔夸里河的河面上,修建一座木桥,以方便往来交通。” 非国民劳务工,在现在的东岸,真的是太过于重要了!在这一点上,邵耀光是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的,尤其是在诸如下水道工作、垃圾清理、猪圈清扫等相对劳累、肮脏的工作上面,外来的非国民劳务工有着相对明显的优势,本地居民完全竞争不过他们(更准确地说是压根没打算和他们竞争)。可以说,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劳务工群体规模的越来越庞大不是没有理由的,东岸已经对他们“依赖上瘾”了! 不过,执委会诸公也都是明白人,明白劳务工的数量总是有限的,而市场对劳动力的需求却是无限的——尤其是在如今英荷战争正烈,新的辽阔市场的大门徐徐开启的情况下——因此,在他们的刻意引导以及市场环境的催逼下,现在的东岸共和国在机器的普及上真的是没说的,一系列能够取代人来工作的机器在这些年被陆续发明了出来,其中有些甚至还与后世的机器有所差别,真正体现了人民群众的智慧。 按照《真理报》报道东岸国内机器化生产进程的“抒情文章”上所说的就是:“已有的一切机械发明都极大减轻了人们的日常劳苦!很多笨重的、累死人的活计已经被机器淘汰掉或几乎处于淘汰的边缘,森林密布的南鸭子湖流域,二十年来因使用大粗锯而弄得精疲力竭的木匠已经几乎看不见了,锯木机将他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同时也减轻了生产对劳动力的需求。” “割麦子是一种‘高贵的艺术’,但你总不能说,弯腰弓背、无尽无休地单调收割一整天的麦子,要比管理一整天收割机省力些;你同样不能说,在一个没有机械化的铁矿或煤矿中劳动一天,要比在一个完全机械化的矿井内劳动一天要省力些。” 当然了,即便机器化生产普及到了一定的程度,但机器终究无法取代人的作用——更何况机器化生产同样也创造了一些新的劳动力需求——因此东岸工农业体系每年始终需要“吞噬”大量的新增劳动力,工商业越发达的地区越是如此。它们不是“吞噬”本国落后地区的廉价劳动力,便是吸收外来的劳务工,而东岸现在国情下(贫富差距较小,国民生活水平不低,有消费能力的中产阶级庞大),压根就没什么廉价劳动力,即便是落后内陆农业县的百姓也是如此,他们吃喝不愁,凭什么去臭烘烘且疾病丛生的下水道里清淤?因此,你便看到了,近几年来东岸国内的非国民劳务工数量飞快地从七八万人一路攀升到了二十万人以上,这增长速度也是没谁了,从某个侧面印证了三大劳务经纪公司旗下生意之红火。 定军县手工业发达,且近年来已经逐渐升级到了半机械化生产的层次上,由地区行署投资兴建的中央动力传动车间便是明证!而相对应的,工业进步了、商业发达了,所带来的城镇化发展对移民人口的需求也急速增加,无论是从事所谓“低贱工作”的爱尔兰人,还是从事相对高端工作的手工业者,都是城市发展所需要的,虽然后者的重要性可能更大些(毕竟现在联合省下了大笔订单嘛),但前者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这座城市的发展一定会遇到瓶颈,这几乎是可以确定的事情——保定地区的主要官员们,现在已经隐约认识到了这一点!(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顺化(一) 1654年7月2日上午,阿涅利等人乘坐的船只在刚驶进下伊河县县境时,便因故障不得不停靠在河阳乡码头上进行检修。 无可奈何的阿涅利不得不再次上岸透透气。河阳乡在几年前撤堡设乡,位于下伊河县东北角,以农牧业为主,人口五千余人,经济只能说马马虎虎,典型的内陆农业乡镇。该乡唯一的工业设施或许就是码头上的修船作坊了——唔,或许紧邻着码头的那座小型蒸馏酿酒厂也能勉强算是“工业企业”吧。 这种小型蒸馏酿酒厂阿涅利见得多了,几乎每个以农业为主的乡镇(这意味着粮食相对富余,同时冬天有大量闲置劳动力)都有一家或两家此类作坊。这些作坊并不是全年都开工的,事实上他们一般只在冬季农闲时开工,因为其工人来源往往就是附近的村民,算是他们的一种副业。河阳乡的这家酿酒厂就是如此,其开工于收割之后,停工于春耕之前,一般雇佣四五个人(多的会雇佣十几个人),每年大概生产几千升蒸馏白酒,销售市场也以附近农村地区为主,典型的自给自足式的小作坊式企业。 阿涅利曾经很纳闷,这种开半年歇半年的小酒厂,为何就没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倒闭呢?要知道,在他们的机制面粉行业,目前几乎每个县都崛起了一家上规模的面粉厂,而在某些竞争激烈的地区,比如南鸭子湖地区,他们的兔子洞面粉厂就已经一统镇海、中山两个县的市场,然后还向南面丰国乡、小溪乡等地渗透。面粉行业竞争如此激烈的盛况为何就没能蔓延到烧酒行业呢?真是奇哉怪也,难不成是这些小作坊的生产成本极低吗?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吧。 当然了,阿涅利还有没认识到的一点,那就是这类存在于乡间地区的小企业(一般是偏远或商业不发达地区),往往是直接面向其最终消费者的,且其客户群体也比较稳定。但那些大酒厂——比如位于西湖县的大丰食品厂酿酒车间,使用工业化酿酒方法——就不同了,他们在销售过程中依靠了大量的代理商或分销商,再加上远距离运输成本,这无疑使得他们的酒在价格方面不怎么占到优势。这是事实,因为这些只在冬季开办的小酿酒厂的经营者们,一般是不把自己的劳动力算进成本里去的,再加上他们的设备较为原始简陋,因此成本往往是惊人地低,这无疑给了他们极强的竞争力。 酿酒行业其实只是一个缩影,如果将其推而广之,再看看别的行业,多半也是如此。小企业、私人小作坊与大企业之间的博弈是永恒的话题,大企业有大企业的好处,小作坊有小作坊的优势。当然了,或许随着时代的进步以及工业化、商业化程度的加深,此类小作坊式企业最终都将消失在历史大潮之中,但至少在工业化初期的现在、在市场相对还不够广阔的现在、在交通通讯条件还不足够先进的现在,这些小企业似乎还将长期存在下去。 阿涅利等人的兔子洞面粉厂就是从小企业发展起来的,不过当初也有一些和他们一同成长的制粉小作坊没有顶住残酷的市场竞争,他们因为种种原因逐渐陷入了困境,然后先是被负责分销他们面粉的商人所控制(商人向他们提供借款),继而彻底被这些商人吞下。就这样,商人成了企业的新主人,最初的创业者因为不景气而成了商人的打工者,比如西湖县的临湖面粉厂就是如此。 “下伊河县这种农业县份居然没有成规模的机制面粉厂,这真是不可思议。不过估计这种现状不会持续太久,沿海地区有太多有钱人了,接下来肯定会有人来此投资的。我们厂的产品以后要想进入此地,恐怕要面临激烈竞争啊。”阿涅利给自己点了个烟斗,有些忧心地想道。沿海工商业发达地区对西部内陆县份的“经济殖民”,是从一开始就客观存在的,也没什么不可以对人说的——像下伊河县这种以农业为主的县份却没有一家大型机器制粉厂,这既是商业不发达的缘故,同时更是缺少技术和资本积累的原因,但这种现状显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早晚会有人看中这里得天独厚的优势而赶来投资的,到时候外来面粉恐怕就要面临被扫地出门的局面了。 船只在傍晚时分被修好了,修船厂的老师傅伸出七根脏兮兮的手指头,向阿涅利索价七十元,气得他差点当场骂人。不过修船厂的老师傅显然涵养很好,他一样一样地给阿涅利报出收费细项,他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女儿则在旁边不停地附和(她平时还兼职制造船用铁钉,使用简单的机械工具,一天能制造一千根),这让阿涅利头大无比,最后只能付账了事,心中还在不停地诅咒河阳乡的工商所最好多来查查这家黑心企业,说不定明年能提高一下它的税款额度呢。 “你们早晚会因为自己的黑心而把顾客全赶跑的,其他的修船匠也会因为你们的无耻行径而感到忧心,因为你们破坏了整个行业生存的土壤。”阿涅利气冲冲地说道。他心里知道这句话对对方毫无作用,但被宰了一刀的他依旧气愤难平。现在国内私人小作坊乱象丛生,大部分企业主(一般就是工匠开办)就像许许多多一味长高的树木一样,只顾自己朝着财富和尊敬的太阳长上去,而毫不顾忌养育他们的丛林的生死存亡,这简直就是没有道德、没有良心!阿涅利从不认为法律能管好所有事,因此必要的道德是维系社会良性运转的关键,他们的兔子洞面粉厂就从来没短斤缺两过,但现在看来他们只能代表一部分人,远远代表不了所有企业主。 “算了,开船吧。”在给船只加完煤水后,阿涅利大手一挥,下令开船,他不能再耽搁了,得尽快赶到下伊河港,将船上的特等面粉按期交到购货商手里,然后再寻机购买个二三十吨小麦回去,镇海县的厂子里正等用呢。 而就在他们出发的时候,河阳乡码头上也开来了一队民兵。他们在两名骑马军官的率领下,高举着旗帜,在码头上列阵,似乎在等待船只。 阿涅利不清楚这些人是去干嘛的,但他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这支民兵部队的不同寻常:首先他们人数很多,足有三百来人;其次他们都背着枪,身上的其他装具也都很齐全,完全不似出外拉练——事实上东岸的民兵从来都是在本乡本土进行训练的,甚少有外出拉练之事;第三码头后方似乎还有不少送行的民众,这更是奇哉怪也,简直就是送亲人出征上战场的节奏。我大东岸何时又向别国宣战了? 码头后方的小河汊内慢慢驶出了一艘72吨级内河小汽船(隶属于国营内河运输公司),这艘小汽船的船舷被压得很低,看样子船舱内满载了货物。阿涅利站在自家船只的甲板上极目望去,感觉这艘小汽船上的货物包装什么样的都有,船舱里的东西应该很杂,难不成是军需物资?阿涅利的脑筋瞬间开动了起来,他们这是要去哪?打仗么?是孤立事件还是别的乡镇也出动了? 河面上的风比较大,船速开得很快,但阿涅利的内心却一片火热:如果国家真的在酝酿一场战争(或战斗?)的话,那么一定需要采购大量的军需物资,而面粉无疑是其中的重中之重,这绝对是一个大商机! 7月3日傍晚,阿涅利等人的船只在伊河河面上再度遇到了几艘汽船,这些汽船上或搭载着大量持械民兵、或满载物资与他们擦肩而过,这更是印证了阿涅利的某些猜测。 “他们一定是从下伊河镇出发的!一定是!”阿涅利兴奋地以拳击掌,颤声说道:“国家一定在酝酿着一项大行动!搞不好就是在北方鸭子湖流域!小李,一会到了下伊河镇停船的时候,你立刻乘坐所能搭乘的最近的一艘船返回县里,向老高他们汇报这事,让他们去找找县里的陆军部采购经理。国家若在北方用兵,一定会就近在鸭子湖南北几个县采购物资的,让他们一定把握住这次机会!该死的,也不知道下伊河县有没有通有线电报(镇海县在今年上半年,刚刚连通了到梅林县的有线电报),如果通了的话就方便多了。唉,真是急死人了!” 7月4日凌晨三点,船只在下伊河港码头靠岸。在登岸的时候,阿涅利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下伊河县居然通了到梅林县的有线电报,这让他意外之余也非常高兴,因此连夜便赶到了火车站旁的电报房外,并一直等到了早晨七点电报员前来上班。 在花费不菲资金给镇海县拍了一封电报后,阿涅利一下子松弛了,然后咧嘴傻笑了起来。 阿涅利不清楚这些人是去干嘛的,但他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这支民兵部队的不同寻常:首先他们人数很多,足有三百来人;其次他们都背着枪,身上的其他装具也都很齐全,完全不似出外拉练——事实上东岸的民兵从来都是在本乡本土进行训练的,甚少有外出拉练之事;第三码头后方似乎还有不少送行的民众,这更是奇哉怪也,简直就是送亲人出征上战场的节奏。我大东岸何时又向别国宣战了? 码头后方的小河汊内慢慢驶出了一艘72吨级内河小汽船(隶属于国营内河运输公司),这艘小汽船的船舷被压得很低,看样子船舱内满载了货物。阿涅利站在自家船只的甲板上极目望去,感觉这艘小汽船上的货物包装什么样的都有,船舱里的东西应该很杂,难不成是军需物资?阿涅利的脑筋瞬间开动了起来,他们这是要去哪?打仗么?是孤立事件还是别的乡镇也出动了? 河面上的风比较大,船速开得很快,但阿涅利的内心却一片火热:如果国家真的在酝酿一场战争(或战斗?)的话,那么一定需要采购大量的军需物资,而面粉无疑是其中的重中之重,这绝对是一个大商机! 7月3日傍晚,阿涅利等人的船只在伊河河面上再度遇到了几艘汽船,这些汽船上或搭载着大量持械民兵、或满载物资与他们擦肩而过,这更是印证了阿涅利的某些猜测。 “他们一定是从下伊河镇出发的!一定是!”阿涅利兴奋地以拳击掌,颤声说道:“国家一定在酝酿着一项大行动!搞不好就是在北方鸭子湖流域!小李,一会到了下伊河镇停船的时候,你立刻乘坐所能搭乘的最近的一艘船返回县里,向老高他们汇报这事,让他们去找找县里的陆军部采购经理。国家若在北方用兵,一定会就近在鸭子湖南北几个县采购物资的,让他们一定把握住这次机会!该死的,也不知道下伊河县有没有通有线电报(镇海县在今年上半年,刚刚连通了到梅林县的有线电报),如果通了的话就方便多了。唉,真是急死人了!”,如果通了的话就方便多了。唉,真是急死人了!”,如果通了的话就方便多了。唉,真是急死人了!”,如果通了的话就方便多了。唉,真是急死人了!” 7月4日凌晨三点,船只在下伊河港码头靠岸。在登岸的时候,阿涅利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下伊河县居然通了到梅林县的有线电报,这让他意外之余也非常高兴,因此连夜便赶到了火车站旁的电报房外,并一直等到了早晨七点电报员前来上班。 在花费不菲资金给镇海县拍了一封电报后,阿涅利一下子松弛了,然后咧嘴傻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顺化(二) 读完报纸后早餐已经凉透了,宣浩三两口地将包子嚼着吞下,又几大口喝完桌上的豆浆,然后便不知所措地盯着报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是下意识觉得,自己的东主应该是明白这个事情的轻重的吧,接下来万一上头要是追查起来并为之整肃的话,那么自己搞不好就要卷铺盖回乡下种地了吧?哪还能像现在这么优哉游哉,唉,真真是愁煞人! 正遐思间,一个身着呢布衣服、头上绑着红头巾的水手模样的家伙走了进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宣浩对面,点起一个烟斗,吞云吐雾道:“亲爱的宣,店里上周出售的盐的质量真是太糟糕了,不但掺了不少杂质,就连份量也有所不足。很多工人都表示了不满,尤其是他们的妻子,纷纷告诉我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她们非常痛恨这种无良的买卖。” “让他们痛恨去吧,反正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宣浩闻言冷笑一声,一扫刚才的颓废之势,再度恢复了他之前的冷酷掌柜本色,只听他说道:“有本事让他们去诉诸法律啊,看看法律是不是会保护他们!当然,如果他们敢在营地闹事,麦克斯,你和你的手下们就要打起精神来了,一律给我镇压,扣工钱!如果谁闹得过分的,那么就把他们送回劳务工经纪人那里,并让他们赔偿损失,看他们还敢不敢!” 其实,他说这话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因为刚才在《生意人报》上阅读的内容让他有些感到不安。不过以往报纸上也报道过很多不合时宜的做法或制度,但政府也未必每次都会管,因此这次《生意人报》抨击在非国民劳务工系统中广泛存在的实物工资或记账工资制度,官老爷们也不一定会重视,更别说压下来要求整改了。毕竟,这些人都是非国民啊,又不是咱们东岸人,何必为他们鼓吹?在宣浩看来,《生意人报》这次简直有病,虽然他本人以前被鞑子奴役过,但他一点不介意奴役这些意大利佬和爱尔兰佬们。 “诉诸法律自然是不行的,因为至今还没有一条明确的条文来规定此事。他们或许会向自己的经纪人投诉,这可能会造成一些麻烦。”裹着头巾的麦克斯皱着眉头说道:“如果他们的经纪人为他们争取权益,那么伐木的效率很可能会降低下来,木材加工厂那边也会出现开工不足的状况,这意味着利润的流失,老板一定会发怒的。” “这个倒不用太过担心。呵呵,向经纪人投诉?说得轻巧!向谁?巴蒂诺还是门德斯?没有任何人会关心他们的生活状况的!”宣浩继续冷笑着说道:“除了戈什金这个良知未泯的俄罗斯人外,巴蒂诺、门德斯什么时候变成会维护自己旗下劳务工利益的善人了?除了那些与他们有亲戚关系的劳务工外,他们巴不得帮我们镇压闹事的刺头呢,以期未来能够继续承揽到业务。在这方面,也就戈什金那个家伙会为自己的罗斯老乡争取下权益,不让他们过分受人盘剥、欺负,所以现在广大种植园投资者、伐木营地承包人、砂场主们越来越不喜欢从他那里招募劳务工,除非迫不得已。哈哈,这逼得戈什金那个家伙自己注册了建筑公司,自己在四处承揽项目,影响力是下降了不少……” 听到这个麦克斯也是无语了。是啊,若说劳务工经纪人早期还会为自己手下的工人考虑考虑的话,那么到了开始动用绑架、欺骗等手段弄来劳务工的现在,像巴蒂诺、门德斯这种人,早就已经蜕变成了冷酷无情的黑社会头子,早期被他们招募过来打拼的劳务工也成了马仔和打手,因此想要他们来为素不相识的劳务工出头,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在这方面,也就戈什金这个贫苦出身的木匠待手下厚道一些了,一般程度的盘剥、欺压就算了,但如果闹得太过分的话,他也是会出头的,而这似乎也是他的手下凝聚力较强的原因所在,这从三大劳务工经纪人为了争项目而展开的几次火拼的战绩就能看得出来。 “这样吧,最近我先把店里那些劣质货给撤下,你也带你的人好好盯着那帮劳务工,别让他们闹事。这荒郊野外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吃食都没有,外面也是遍地蚊虫,这帮家伙不敢跑的,只要让他们不闹事即可,更何况他们中的很多人可是连家属一起带来了呢。”宣浩想了想后,又说道。 麦克斯闻言琢磨了一下,这个宣浩与东家同是明人,平时也挺信重他,再加上他说的也在理,因此这次便依他一回吧。想到这里,麦克斯决定回去紧紧盯着那帮非国民劳务工们,而宣浩记起东家离去前的叮嘱,便也与麦克斯一起去了次林场和码头。 林场没什么可多说的,一群衣衫褴褛的旧大陆劳务工正在伐木,然后通过一条小溪流将木头拉到下游码头处进行处理。宣浩的东家在码头边建立了一个木材烘干窑——值得一提的是,私营资本之前很少进军这个行业,主要是因为较高的技术要求,如今宣浩的东家建起了这个窑,似乎从某个角度印证了三十多年来东岸技术力量的储备已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另外还建立起了一个小型的码头,用于将加工出的木材乃至巨型圆木运往他处。 宣浩、麦克斯二人很快结束了在伐木营地的巡视,然后又踩着泥泞的土地来到了码头上。码头是用粗大的廉价木材搭建的,非常简陋,也不结实,寿命更不会长,但胜在成本低廉,可以就地取材。此时码头边出人意料地停泊了两艘小艇,而再向远方望去,只见一艘大型商船下锚碇泊在稍远的地方,宣浩仔细望了望,依稀辨认出对方船帆上有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标志——这难不成是对方的商船? “科内利斯先生?”麦克斯有些吃惊地叫了出来。因为在他所见,此刻正在码头上和一位身穿中山装的东岸官员谈笑风生的,显然正是荷兰西印度公司的董事之一、来自比克尔家族的科内利斯。此君之豪富,自然是无需赘言,对于麦克斯这等出身旧大陆的人来说,简直是如雷贯耳的,因此即便他此刻已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民,但见到这等人时仍然不由自主地想要对其卑躬屈膝。 “这就是上好的造船木材吧?”科内利斯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的一些水坑、泥洼,然后指着堆放在遮雨棚(同时也能遮阳)下的大堆切割好的木板,开口问道:“我在阿姆斯特丹时就听说,产自新大陆的热带硬木是最适合拿来造船的,尤其是配上贵国生产的坚硬切割刀具的时候。硬度、柔韧性、抗腐蚀性,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在这方面是大得其便利啊。” “愚蠢的葡萄牙人将大量的巴西苏木弄回去充作染料了,真是可惜。从上个世纪开始,他们在一百多年的时间内成功地使整个巴西的苏木减少了五千万株以上,要知道,这些珍贵的树木本来是可以拿来制成船板、龙骨、桅杆、乐器乃至高级家具的,结果就这么平白无故变成了劣质染料,真是暴殄天物。”陪同科内利斯·比克尔来到神木乡这片林场的白玉堂白司长摇头苦笑着说道:“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在1664年签署和平协议后,我们接管了原里约热内卢将军区、圣埃斯皮里图将军区和塞古鲁将军区的大片原始森林,而且我确信我国政府和商人都会对这片宝贵的森林进行妥善对待,以可持续发展的态度进行开发,造福国民。当然了,作为我们东岸人的朋友,荷兰西印度公司也将可以分享我们的这笔财富,尤其是在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 “万分感谢东岸朋友的善意与慷慨,我们会永远铭记这一点的。”科内利斯·比克尔礼貌地回应道。作为一个严重缺乏木材的国家——事实上联合省几乎什么都缺——联合省这些年来一直坚持从波罗的海和俄罗斯进口大量造船用具,如大麻、亚麻、木焦油、松木桅杆以及数量最为庞大的板材,以支撑起联合省庞大的造船工业。 但显而易见的是,在盛产木材的上述地区,无论是挪威、瑞典、芬兰,还是远在白海的俄罗斯帝国,因为气候寒冷,其境内的森林多以泰加林为主,究其材质来说,其实也不是那么适合造成了——尤其是造军舰。 但荷兰人别无选择(当然也有处于成本方面的考虑),他们只能从这里大量进口松木桅杆、船板,运至阿姆斯特丹,然后用这些较为松软的木材建造商船和武装商船,有时就连战舰上的很多木材都是松木板。这种船造出来,寿命自然是较低的,但胜在成本低得可怜,因此在联合省非常流行,这或许也是他们在海上作战中有些不利的原因之一吧,船太渣了。 东岸人毫无疑问是看不上松木制造的海船的,他们也对荷兰人的松木船满世界开来开去感到惊讶,这是一群多么勇敢的水手啊!难道荷兰人不需要维修成本么?真是难以理解!东岸人目前建造的船只,即便是商船,也都是用上好的热带硬木建造而成的,充其量在上层建筑(舱室乃至里面的家具等等)中为了节省成本而使用相对廉价的木材,更别提专业战舰了,那选材可是精益求精,宁缺毋滥,要知道海军在这方面一直是比较“偏执的”——东岸目前唯一用巴拉那松木大量建造的船只,大概就是那些内河小火轮、驳船等小型船只了。 这次与英格兰人在海上争雄,荷兰人终于知道战舰上大量充斥质地疏松且较软的松木,究竟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烦恼的事情了。反观他们的对手英格兰人,虽然就资金实力来说远不如他们荷兰人,但人家的战舰船壳及重要部位真的都是用橡木制作的,撑死了也就桅杆、艏楼、艉楼什么的是使用其他木材建成,就船体结实程度来说要比荷兰人强上不少。因此,这便是科内利斯·比克尔匆匆忙忙来到东岸的原因所在,即荷兰人想要从东岸采购一大批切割好的优质木材,然后运回阿姆斯特丹——这既可以拿来造船,同时也可以用来给损坏的舰只维修用,对于如今正在进行的战争非常关键。 而说到这里不得不说句题外话,那就是去年下半年联合省驻东岸大使康拉德·范博伊宁根代表三级议会与东岸签署了一系列的舰只购买及建造协议。如今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已经有了二十多艘新旧船只抵达了联合省本土各港口。一旦等到五六月份北海天气晴朗、利于海上厮杀之时,这些来自东岸的舰船保不齐就要上阵,与英格兰海军进行面对面的殊死搏杀。 有战斗,那么自然就会有损耗,因此海牙的三级议会便委托荷兰西印度公司,专门派遣得力官员和船只,来到东岸考察、采购优质船材。要知道,现在在东岸人的熏陶下,荷兰人也越来越注重选用优质船材了,而不是搞一堆廉价的松木凑数。 科内利斯·比克尔作为西印度公司的全权代表,这次已经在北宁、顺化一带转悠了多时,甚至就连一些葡萄牙时代的伐木场(多位于塞古鲁港附近,目前尚未开工,处于废弃状态)也仔细参观了一下,如今神木乡这边已是他的最后一段行程了。 宣浩、麦克斯二人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他们只看到一些“大干部”陪着西印度公司的董事来到了他们这个码头上,然后对着烘干后堆放在那里的木材指指点点,以为对自己这个林场采伐的木材质量、数量都不满意呢,因此一时间有些战战兢兢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顺化(三) 一艘从镇海港驶来的内河小汽船缓缓停靠在了永安港码头,码头上的力工们在蒸汽吊杆的协助下,很麻利地将很多包装好的货物卸下。而在他们旁边,七八辆载重货运马车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车夫们拿着提货单,直接将一些自己需要的货物——橡胶和——抢了过来,然后驾起马车,朝旁边不远处的一间工厂驶去。 这间工厂占地规模相当不小,其中大部分土地上都建着宽敞明亮的砖瓦厂房。而在此时,这间被命名为“永安橡胶制品厂”的企业(工商部占股70,东岸公司占股20,新华夏开拓队占股10)内,许多工人正坐在工作台前,小心地忙碌着。 他们正在神情专注地处理着生胶片,而生胶片的来源则是新华夏岛。自从多年前东岸人在新华港附近的山里面陆续栽种了三千多株橡胶树树苗、种子后,由于气候、环境以及照顾不力等方面的原因,橡胶树成活率不高。后来无奈四处换地方移栽,折腾至今,新华港附近才有大约不到八百株橡胶树陆续长成,并到了割胶期。 橡胶树树皮内层某种细胞分泌的粘液,便是东岸人所需要的“胶乳”的原材料了。当地的采集工人们拿出刀或斧子在树皮上切个口,然后切口内流出的液体便可被收集到固定在树上的容器内。这些采集回来的液体是无法直接利用的,必须适当稀释,然后再加醋酸制作成胶凝,最后再来一道加热和烟熏的工艺,这才能够初步利用。 这些加工工艺东岸人一开始也一窍不通,因为没人懂这方面的知识,他们也是在这些年不断的摸索实践中,才逐渐找到了一些加工处理橡胶的方法。比如分析橡胶树流出的液体中的成分啦,比如如何去处胶乳中的杂质啦,比如如何制作生胶啦等等——其中制作生胶是最关键的一道工艺了。 制作者一般都是从放置胶乳的小桶内拿出一根涂满了层白色胶乳的棍子,然后将这根棍子凑在火盆上面反复烟熏,使其干燥;接着再将木棍伸进小桶内,继续在其表面涂上一层胶乳,然后再熏干;如此反复多次,直到木棍上面积累了一大块白色胶状物质后,便将其切下,放置在一旁,经由专人收走。 这个时候,他们得到的物质便是生胶。当然有的时候还会用一种工艺,即用滚筒反复碾压胶凝,去处其中的乳清,然后得到厚度为几毫米的胶片——这也是一种有价值的中间品。 而关于橡胶的如何利用,东岸人这些年也做了大量的研究——毕竟这是一种在后世应用极为广泛的物质,由不得他们不重视——东岸人对橡胶利用的第一手资料来自于巴西的马梅卢科人,这些捕奴队员们经常深入亚马孙河流域捕捉土人,因此也有幸见识到了土人是如何利用橡胶这种东西的。 生活在丛林中的印第安人早早就发现了橡胶的种种妙用,他们知道如何制作较为粗糙的胶片,然后用这种胶片制作成雨鞋;他们还发现胶乳可防水,这在多雨的亚马孙流域可是一项了不得的功能——东岸人据此脑洞大开,认为可以将胶乳涂抹在帆布或衣物上,以使其防水;印第安人还利用粘土模子制作了很多橡胶容器,这又是一项妙用;当然了,印第安人最伟大的发现则是他们意识到胶乳经烟熏后有了皮革状的外观,可以制作很多有用的东西。 总而言之,印第安人在漫长的岁月中开发出了很多橡胶的用处以及加工处理方法,东岸人想方设法地汇总了这些信息后,开始自己设计加工工艺,准备抢在欧洲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大规模应用这种神奇的自然恩赐——橡胶。 不过也许东岸人过于乐观了,事实上早在1615年,西班牙人就开始用橡胶来制作士兵们的防雨斗篷了。只可惜西班牙人没有深刻意识到这种东西的其他妙用,直到一百多年后的1736年,法国一支前往秘鲁的考察队在研究橡胶后,才逐步开发出了种种妙用,并最终风靡整个世界。可以说,是法国人开发出了橡胶这种伟大的材料——当然如今这项殊荣,似乎将由东岸人来获得了。 现在设立在永安港的这家橡胶制品厂,便承担了研究、开发橡胶用法的重任。虽然设立才短短两个多月,但他们以自然科学研究院移交给他们的部分实验记录为基础,已经初步开发出了几样小玩意。第一个便是橡皮——他们发现橡胶块能够擦掉纸上的铅笔字迹,这令东岸的绘图技师们喜出望外,他们再也不用因为绘图中一个小小的错误就重画一张了,这省了他们很多事。 第二个用处则比橡皮有意义多了,因为永安橡胶制品厂技术科的技术人员们仿效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的思路,制作出了很多防水器具,比如防水皮具、防水布(棉布、麻布、呢布等等)。不过他们不像西班牙人或印第安人那样直接将天然胶乳涂抹在布匹上,他们没这个条件,因为那需要在原产地直接加工,但从新华夏运过来的基本都是橡胶块(天然胶乳很容易凝结成块),而橡胶块显然是没法直接涂抹在任何物体上的,因为你首先需要软化它们。 不过这显然无法难住已经脑洞大开的东岸技师们,他们一遍遍试用自己能够找到的所有化学品,如焦油(煤焦油中的苯倒是可以溶解橡胶)、硫酸、盐酸、纯碱、烧碱、等等,最后终于发现(北方化工厂生产,目前在东岸主要应用于冷冻机冷媒以及医用麻醉方面)这种化学品是生胶块的良好溶剂。溶解、软化后的橡胶具有非常好的粘性,可以调和成各种溶胶,然后由人工用刷子将其均匀地涂抹在皮革或布匹等材料上,待其干燥后便是良好的防水材料——大家终于不用再穿产量不高、价格昂贵以及较为笨重的鲸鱼皮防水制品了。 到了后来,还有人提出可以用这种涂了溶胶的防水布来制作气球,这种想法甚至得到了几位穿越众的兴趣并大力投资,目前这个项目已经正式展开,相信过一段时日后就会有进一步的消息传出来了。 另外,该厂还和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平安织造厂、罗洽纺织厂等三家企业合作,专门向他们输出固定规格的生胶片,然后这些企业便将胶片粘到织物上(溶解后的生胶具有非常好的粘性),制作成各种吊带袜、松紧裤等纺织品。目前这些产品同样正处于试验阶段,不过就东岸本土一些试用顾客们的反响来看,市场上对这些纺织品的接受程度较高,销售前景应该相当不错——这以后必将成为东岸纺织品系列中的另一颗明珠。 吊带袜、松紧裤有了,那么在技师们的发散思维下,其他各种橡胶制品也都一一开发了出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比如充气床、游泳圈、气枕、气垫等等。而制作方法也相当简单,只要将这些物品的内芯浸入用溶解橡胶制作的溶胶中即可。除此之外,胶管、胶丝、胶带、弹性绷带等有用的小东西也被大家逐渐设计了出来,下一步便是试制生产,看看效果怎么用,能不能用。 当然了,从以上叙述也可以看出,目前东岸所有的橡胶制品用的都是生橡胶,也就是没有硫化过的橡胶。用这种橡胶制作的物品,虽然粘性、弹性和伸缩性方面都相当不错,但如果长时间置于低温环境下,橡胶会慢慢变硬然后失去弹性,这对这种商品来说是致命的。因为这意味着在寒冷的冬天,橡胶制品将有很大几率失去效用。 另外,经过溶剂溶解过的生橡胶,一旦遇到炎热天气,便很容易分解从而失去效用。可以说,如果这两个缺陷不解决的话,那么橡胶制品在东岸乃至全世界的销售便会遇到很多局限,最终会影响到这个朝阳产业的发展。 特别是在寒冷的南巴塔哥尼亚以及炎热的新华夏地区,你还指望这种东西能卖得上价钱么,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买这么一种只能在夏秋季节用用的东西。什么?你说鲸鱼皮制作的雨鞋很笨重?好吧,也许是很笨重,也很昂贵,但这种雨鞋在极端低温的情况下都不会出问题,保温性能也很良好,这就是一个很大的优点,难道不是吗?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许只能在橡胶的处理上再想想办法了。穿越众们再无知,再孤陋寡闻,至少也有人听说过“硫化橡胶”这个名词。不过具体到怎么硫化,具体工艺又是如何,这就两眼一抹黑了。没办法,还是得靠永安橡胶制品厂自己想办法,至少他们已经知道一个大体的方向,那就是用硫磺来和橡胶一起反应。至于是火烧、还是加热,抑或是溶解,那就得靠自己多做实验了,这没别的捷径可走,只能一步步试,一个个可能地排除。 吊带袜、松紧裤有了,那么在技师们的发散思维下,其他各种橡胶制品也都一一开发了出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比如充气床、游泳圈、气枕、气垫等等。而制作方法也相当简单,只要将这些物品的内芯浸入用溶解橡胶制作的溶胶中即可。除此之外,胶管、胶丝、胶带、弹性绷带等有用的小东西也被大家逐渐设计了出来,下一步便是试制生产,看看效果怎么用,能不能用。 当然了,从以上叙述也可以看出,目前东岸所有的橡胶制品用的都是生橡胶,也就是没有硫化过的橡胶。用这种橡胶制作的物品,虽然粘性、弹性和伸缩性方面都相当不错,但如果长时间置于低温环境下,橡胶会慢慢变硬然后失去弹性,这对这种商品来说是致命的。因为这意味着在寒冷的冬天,橡胶制品将有很大几率失去效用。 另外,经过溶剂溶解过的生橡胶,一旦遇到炎热天气,便很容易分解从而失去效用。可以说,如果这两个缺陷不解决的话,那么橡胶制品在东岸乃至全世界的销售便会遇到很多局限,最终会影响到这个朝阳产业的发展。 特别是在寒冷的南巴塔哥尼亚以及炎热的新华夏地区,你还指望这种东西能卖得上价钱么,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买这么一种只能在夏秋季节用用的东西。什么?你说鲸鱼皮制作的雨鞋很笨重?好吧,也许是很笨重,也很昂贵,但这种雨鞋在极端低温的情况下都不会出问题,保温性能也很良好,这就是一个很大的优点,难道不是吗?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许只能在橡胶的处理上再想想办法了。穿越众们再无知,再孤陋寡闻,至少也有人听说过“硫化橡胶”这个名词。不过具体到怎么硫化,具体工艺又是如何,这就两眼一抹黑了。没办法,还是得靠永安橡胶制品厂自己想办法,至少他们已经知道一个大体的方向,那就是用硫磺来和橡胶一起反应。至于是火烧、还是加热,抑或是溶解,那就得靠自己多做实验了,这没别的捷径可走,只能一步步试,一个个可能地排除。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许只能在橡胶的处理上再想想办法了。穿越众们再无知,再孤陋寡闻,至少也有人听说过“硫化橡胶”这个名词。不过具体到怎么硫化,具体工艺又是如何,这就两眼一抹黑了。没办法,还是得靠永安橡胶制品厂自己想办法,至少他们已经知道一个大体的方向,那就是用硫磺来和橡胶一起反应。至于是火烧、还是加热,抑或是溶解,那就得靠自己多做实验了,这没别的捷径可走,只能一步步试,一个个可能地排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南非诸君(四) 南非的局势准确来说,确实是越来越明朗了。 在纠缠了将近一年时间过后,即便期间多以断断续续的、低烈度的战争为主,但英国人仍然渐渐坚持不住了,战斗、疾病及其他方面的困扰,使得最初上千名英格兰共和派官兵死亡过半,剩下的人也士气低落,越来越不愿意为吝啬、刻薄的东印度公司卖命。 而东印度公司本身呢,也因为战争巨大的耗费——开战至今已花费了六万余镑——而感到很不开心,这些年他们在国内被很多对头打压,克伦威尔时期的特许权也被很多人拿出来说事,盈利下降了很多,六万多镑的资金对他们来说虽然谈不上多大,但也是有些肉痛的。要知道他们转卖的印度棉布一年才只能挣21万余镑,更何况他们压根不知道战争还要持续多久,还要花多少钱下去,因此渐渐有了些异样的想法。 为此,他们甚至已经派人私下里与东岸方面接触过了,而且绕开了金鹿商馆的查尔斯先生(此人是坚定的东印度贸易派),直接与东岸外交部门进行了试探性接触,商谈英属南非殖民地的善后处理问题——他们倒是好胃口,直接向东岸索价二十万镑(换取英属南非的统治权,同时要求保留英国东印度公司在此自由停靠、补给的权力),恰好是查理二世出售敦刻尔克价格的一半,让人惊讶不已。 不过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此番心机大概是要白费了,因为东岸共和国政府压根就没打算买下英属南非。他们的态度其实很明确了,那就是以放弃新尼德兰的优先购买权为代价,取得对英属南非的实际控制,顶多出于其他因素给予当地英国居民一些补偿罢了,但至多不会超过三万镑。而这很显然对英国东印度公司没有任何好处,谈判的主体对象也是英国政府,而不是该公司,因此他们最终还是失望而归,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而在获悉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态度后,东岸决策层也清醒地认识到了如今南非相对复杂的情势,并下定决心批准了国家情报总局的计划,即一面继续与英国政府谈,争取利用国际局势将这片殖民地谈下来;另外,也要加紧联络、策反当地的共和派军人,利用他们对英国王室的怨气,使之为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服务,然后倒逼英国政府同意东岸人的提议,当然这其中的度要把握好,尤其是在荷兰人虎视于侧的情况下,他们可是万分不情愿英属南非也被东岸人吞下的。 说到英属南非共和派军人的事情,根据如今东岸人掌握的情报显示,共和派士兵已经心不在焉,不怎么愿意继续与荷兰人玩下去了。与东岸人秘密联络的约翰上尉、福克斯中尉频频表示,希望东岸军队即刻南下进入查理堡,他们已联络了不少人,剩下的人也多态度中立,东岸军队前来接管的话绝对没什么阻力。而也正是国家情报总局递交上来的这个重要情报,才使得执委会诸公最终下定了决心,打算同时用两手来解决英属南非的问题——只不过目前他们希望先缓一缓,看看今年五六月份北海天气转好后,英荷海军大舰队决战的结果再说,相信届时形势会进一步明朗的。 当然也不是没人讥讽执委会的决策过于保守、中庸,这在陆军系统里一抓一大把,目前驻守在天雄县以东一带的杨亮杨上尉就是其中的典型。按这厮的说法,在南非这个东岸人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地方,何须与荷兰红毛、东印度奸商们客气,直接以力破之即可!他还写信回本土表示,英属南非那边的约翰上尉、福克斯中尉等人都已表示可以为东岸效力,那么还等什么?直接尽起人马以寻找“失踪士兵、牛羊什么的”理由,全面接管查理堡,震慑住荷兰人的同时,快速接管整个英属南非殖民地,以造成既成事实,逼迫英国政府答应东岸人提出的条件。 杨上尉坚持认为,这才是正道、王道,执委会诸公考虑太多,一会国际形势、一会贸易问题什么的,束手束脚,效率太低,白白错失良机——杨上尉的这番言论前阵子已被军部总参谋长郭子离驳回,不过郭总参谋长也没有把话说死,而是说“等等再看”,这又给他杨某人带来了一丝希望。 “郭子离暗弱,这等大好良机竟然抓不住,以至于像个娘们一样婆婆妈妈的,真是操蛋。”杨上尉在一处小溪流旁停了下来,双手掬起一捧清澈见底的溪水,仔细擦了擦脸后,才冷笑着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啊,官越大胆子越小。当初在第二舰队司令任上时,他郭子离也是敢打敢拼的一个人,就连我们陆军里很多人都要赞在一声真男儿、好汉子!可如今呢,竟是一副四平八稳的官僚做派,可惜了啊。” 杨大上尉身边的军官们下意识地稍稍远离了他一点距离,并努力做出正在观风景的模样,当然更有几人装作听不懂汉语的样子脸上一片茫然。毕竟,诽谤、调侃上司——而且还是联合参谋本部名义上的最高长官——的事情,他杨某人敢做,可不意味着他们这些没有根脚的保国军官兵们不怕,因此这会别提多尴尬了。 “好了,至于这样嘛。”杨亮洗完脸,看着离他一米之外的一众军官,气得用马鞭将他们的帽子全部打歪,笑骂道:“赶紧去村子里给我盯着,尤其是南非骑兵营的人,别让好东西都被他们顺走了。咱保国军为了打这里,也是付出了鲜血的代价的,该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可能过分谦虚。” 听到杨亮这话后,众人纷纷长须一口气,然后作鸟兽散了。 这里是后世的莱迪史密斯城,昨天还是一座掌握在卡玛王国手中的所谓“城镇”,但在两百余名东岸骑兵和大量保国军步兵的攻击下,科萨黑人们仅仅抵抗了一个晚上,便被尽数歼灭在城内,除少数人等趁夜逃走外。 其实,莱迪史密斯城的陷落原本就是可以预料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是瓜熟蒂落的必然。盖因在东岸人抢占了天雄县并站稳脚跟后,四百里瀚海天险从此为东岸与卡玛共有,随后科萨人的噩梦便来了:从天雄县出发的南非骑兵营官兵们轮番上阵,每隔一阵子便带足食水,以轻骑袭杀在小卡鲁高原东半部放牧、种地(花生、芝麻、西瓜、高粱等作物)的卡玛王国部族,今日杀三十人、抢十头牲畜,明日杀五十人,抢二十头牲畜,使其反复处于威胁之中,整日崩紧神经,生产生活大受影响,久而久之吃不住劲也就很正常了。 这不,在长达一年时间的骑兵袭杀战中,东岸人已先后杀伤、俘虏了超过三千名卡萨黑人,将卡玛王国的实际边境线向东推进到了后世的莱迪史密斯城一带。只是如今看来,莱迪史密斯在东岸骑兵不间断的攻击之下,实力也大为削弱,守军的士气也低落得不成样,竟至于被杨亮上尉率领步骑一千三百多人(其中绝大多数甚至还是炮灰杂牌军)就一股而下,当真是轻松惬意无比,军功立得也太简单了! 按照河中地区行署事先制定的计划,在攻夺下这座城池后,地区行署也将往这边移民,其中首批为三百人,多为流放而来的图皮印第安人。另外,保国军内部分作战勇敢的官兵也将被提前授予华夏东岸共和国国籍,然后在这个即将被命名为元城乡的地方定居、垦荒,以充分利用他们相对丰富的战斗经验,为这个新设定居点保驾护航。而也正因为如此,此番被东岸军队俘获的超过一千五百名科萨黑人也将被集体迁移而走,发往东岸本土去搞基建,他们的牲畜、粮食则将被就地没收,成为首批移民们的救济口粮。 而在设立元城乡后,东岸人的脚步并不会仅限于此。据杨亮了解,在往元城乡设立一个后勤补给基地后,南非骑兵营的主力也将移驻于此,然后不断从这里出发,袭杀卡玛王国在附近的势力,以待将来给予他们雷霆一击——按照地区行署焦专员的话来说就是,先去其枝叶,动摇其根基,最后一股而下,将其砍倒在地,这也是最“经济实惠”的做法。 毕竟,在面对来去如风的东岸骑兵的打击下,战略上处于极端劣势的卡玛王国诸部落,其实是很难抵挡的,虽然他们也从荷兰、英格兰人那里进口过一些马匹,但至今东岸人也未见他们在战场上使用过,由此可见完全不足为虑,可放心用骑兵打击、削弱对方,以达到彻底夺占整个小卡鲁高原的所谓“短期战略目标”。 “娘的,这元城乡设立后,大概也就没我们保国军什么事了吧?”带着几名护兵的杨亮上尉一边看着一堆垂头丧气被押解出来的科萨人俘虏,一边撇着嘴说道:“南非暂时不准我们动手,接下来打科萨人的好事也没我们的份,难不成要让我们去到南横山山脉的东段去攻击法国人的势力?” 话说如今法国人也是够倒霉的,在新卡昂、圣路易镇被凶悍的游牧民族巴拉人攻克后,他们在新华夏岛上最后的据点多凡堡也被巴拉、安泰莫罗、安泰法济等土人部落联合攻克,三百多名弹尽粮绝的法国军人、移民乘坐小木船逃至大泽乡一带,向东岸人缴械投降,请求庇护,目前已被黄仪接受,并打散分置到了各个乡镇,成为了庞大的劳务工群体中的一员。 而作为胜利者的新华夏土著们,却也在东岸人或明或暗的挑拨下,因为分赃不均而产生了罅隙,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本也谈不上和睦,因此现在简直有了些剑拔弩张的味道,当然这也是东岸人所乐见的,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也不介意再从中添一把火。要知道,他可是看多凡堡眼馋了很久呢,只可惜没能抓住机会在马南扎诺酋长的大军入城前占据这个新华夏岛南端海岸最好的港口城市。 法国人也不是没有对多凡堡的陷落无思想准备,法王路易十四曾经在该城被围攻的一年半时间内派出过两艘船往这里输送兵员和物资,只不过一艘船不幸遇大风沉没在新库尔兰外海,一艘被东岸舰船拦截,然后不知所终。也正因为如此,弹尽粮绝的多凡堡最后才被攻克,不然就凭那些土人的水平,虽然有了大量火枪,也不是那么容易攻下来的。 而法国人在多凡堡最危急的时刻,曾经修理好了港口内的最后一艘帆船,将四百名移民和军人送走,在后世南非伊丽莎白港一带登陆,并用货物从当地土人手里购买了一片土地作为容身之处。随后,他们也得到了荷兰人的援助(毕竟两国现在是盟国),法国东印度公司也在柯尔贝尔的财政补贴下往这儿进行了投资,将一批农具、种子、武器发到了这个被称为新蒙彼利埃的地方,终于让这个小小的殖民地勉强生存了下来。 不过,在想在南非这个地方讨生活,没有东岸人点头大约是不成的。他们既然能把法国人从新华夏岛赶走,那么自然也有办法将这帮可怜人再从新蒙彼利埃赶跑,这真的不费事。比如,此刻杨亮杨上尉就有信心,只要给他几个月的时间以及充足的物资补给,他能带着保国军千余官兵彻底将法国人的这片新殖民地给夺占下来。 杨亮本人预计这事大概不会太久远了,因为就凭现在西班牙和法国之间越来越不对劲的关系,东岸人迟早要因为同盟密约而被卷入与法国的冲突之中。到了那时候,出兵歼灭法国人的主力舰队(前提是他们敢于出海作战),扫掉法国人的海外殖民地,大约也不怎么费事,因此现在只需坐看法国人在南非折腾即可,他们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而在顺利拿下南非南部英法两国的土地,并将之联成一片后,东岸人在南非南海岸的势力也将大大加强,并隐隐可以呼应到东北部的义成地区,独占南非的霸业也将更进一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南非诸君(五) “《生意人报》那帮家伙,总想搞个大新闻!”1655年5月1日,初次参加与西班牙王国抵押贷款谈判的周申沃笑骂着放下了手里的一份报纸,说道:“也不知道商城港的那帮官员到底花了什么好处,竟然让《生意人报》也为他们死命吹捧了起来。” 此时是会间休息,周申沃和莫三这两个谈判主力跑到东方宾馆的餐厅内,一边喝着上等的塔城咖啡(产于新华夏塔城港,阿拉比卡种,此时在东岸比较流行,几与秘鲁咖啡平分秋色,很多东岸人喝的时候爱自称喝“爱国咖啡”),一边放松闲聊。 “我看看。”莫三接过了周申沃手里的报纸,粗略看了看后,也笑着说道:“连农业部的人都为商城港鼓吹,说那里的土壤极为适宜种植果树,如梨树、桃树、枇杷树、葡萄等等。唔,他们似乎说从桃园县斜向商城港一带,都是优质的果树种植区,可以大力发展此项产业。” “要说当地的土质适合果树生长,这倒也不全是虚言。”周申沃很快回忆起了上次他和强全胜前往商城港“下乡”的经历,说道:“当地确实家家户户都种了果树,野外荒地里也种了不少,产量也马马虎虎,质量还行。如果多培育良种并推广嫁接和护理技术的话,产量和质量应当还能再上一个新台阶。我听说靖江县、永安县那边似乎专门有商人过来收购这些水果,算是当地农民增收致富的一条好路子吧。” “怪不得昨天下面递上来一份贷款申请(大额贷款申请必须由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亲批),说要到商城港的内陆腹地设立果园及果品深加工一体项目呢。原来不止一个人盯上了这里啊,哦,对了,这个项目由大丰食品厂、商城港地方政府、东岸公司共同出资成立的南方食品公司承揽,规模应当不小,以后徐记果品厂应该要受到强烈冲击了,这钱也远没有以前好挣喽。”周申沃喝了一口咖啡后,又说道:“另外,听说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那边对商城港有三千多名天主教徒有些看法,黎达彦这次除写了公开报道外,还写了份关于宗教形势的内参,梅机关的蒲廷大概也读了。我估摸着,下面梅机关应该会联合其他部门动手了,当地的天主教徒会逐步内迁,然后靠人数和时间来消化他们,这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策。算了,不扯这些了,这是政务院的事情,我们操啥子心,还是说说一会和西班牙人怎么谈吧,卖地谈判迁延日久,总要该拿个说法出来了。” 离上次与布拉沃男爵进行谈判已经过去整整九个月了,在这九个月的时间内,发生了很多事,而对于谈判双方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英国已经几近公然地与西班牙人撕破脸了,他们派遣了大批人不断进入西班牙的瓜莱传教区,驱逐当地的西班牙传教士、商人和殖民者,拉拢土著印第安人,想要占领此地的心思可谓是赤裸裸的了。 当然,西班牙这个国家在英格兰共和国刚成立时便抢先予以承认,为的就是拉拢这个“弑君者的国度”(在王权国家名声极臭,俄罗斯甚至直接断绝了与英国的外交关系),以便共同对付法国。但英国自然有自己的意志,在渡过最初的孤立期后,其他国家对英国的敌视也渐渐没那么强了,这个时候法国找上门要求秘密结盟,英国自然是无法拒绝的了,因为法国人甚至已经不再追究去年英国在北美攻击阿卡迪亚的事情——但这样一来,西班牙人就注定要悲剧了。 而现在悲剧很显然已经如期上演,英国这个国家在打赢与荷兰人的海上战争后,自信心极度膨胀,开始一个个“轮”他们认为好欺负的其他国家,而第一个找准的自然是西班牙王国。目前他们已经公然进入了瓜莱传教区(大致在今南北卡罗莱纳、佐治亚等地),似乎对这块新的殖民地也颇感兴趣,目中无人的态度和贪婪的本性昭然若揭——要知道,1650年左右的时候,英属北美殖民地才只有区区11万多的白人(这么点人铺满了从新英格兰到弗吉尼亚的广阔区域),却还不满足,仍然执意要寻找更多的殖民地,其贪婪的程度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而作为常驻东岸特使的劳尔·布拉沃男爵一去大半年后又重新返回东方港,与东岸人就南纬42度以南的土地抵押贷款进行新一轮的谈判,这中间要是没什么故事傻子才相信呢。莫三等人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正是英格兰人在某种程度上的“助攻”,才使得东岸人在西班牙禁区内获得了起脚打门的机会。 “会不会是英国人向西班牙宣战了?”莫三蹙着眉头回忆起了自己这些年在欧洲的所见所闻,只听他说道:“英国人对于获得一块能稳定收获大量热带特产的土地非常感兴趣。早先他们在伯利兹一带设有伐木营地,专门砍伐价值极高的巴西苏木,并以此为基础展开拓殖。无奈这个地方离西班牙核心统治区实在太近了,遭到了西班牙人的强力打击,双方为之反复争夺,导致该地经济一落千丈。后来他们的商人开始到巴巴多斯岛种甘蔗,然后运回伦敦进行精炼,这项生意目前看来却是极为挣钱的,因此也吸引了更多的商人将目光投向新大陆。从前年开始,其实就一直有风声说英国人对牙买加及西属圣多明各(伊斯帕尼奥拉岛东半部分,即今多米尼加)很感兴趣,只不过后来英荷战争爆发,这股风声才渐渐消失于无形。哼哼,如今看来,保不齐在打败荷兰后,英国人又把主意打到了牙买加身上,为了获取殖民地也好、为了抢劫财物弥补亏空也罢,总之英国人是很有理由对西班牙出手的。毕竟,现在谁都知道西班牙财困力竭、泥足深陷,是个非常好的抢劫对象……” “可能性不小。”周申沃对此也表示赞同,“与法兰西和葡萄牙的两线作战让西班牙人疲于奔命,国内经济的一团糟以及战场上的连战连败已经使得这个昔日的强国无法承受。菲利普国王再傻,也知道现在西班牙的情况已经相当危急,如果没有外来输血的话,西班牙人怕是只能战败割地,别无他途。因此,或许南纬42度抵押贷款的事情能就此确定下来。” 周申沃所说的也正是东岸执委会诸位委员们的主流看法,而这显然也是周申沃这个财政大员跑来参与谈判的原因所在——后面可不就是要谈到怎么付钱了么,他作为东岸的大管家,自然要与会参与了。 “与西班牙这次谈成后,我们要趁机进一步加强与西班牙人的关系,与拉普拉塔重启半公开的走私贸易是一条,秘鲁走私贸易继续深入加强也是一条,此外还有在加勒比地区声援西班牙人,让他们更有底气与欧洲新兴殖民强国对抗。”莫三说道,“而除此之外,就是处理与葡萄牙人的事情了。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一下,陆军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这种破事都能让老莫玩出新花样。他带回来的所谓协议大家也看了,好嘛,牺牲在累西腓的利益换取对热拉尔山脉的占有,海军那边为此甚至都告状告到强主席那里去了。现在他们军部系统内海陆军吵成一团,执委会诸位委员的意见也多有分歧,真是给大家出了难题。” “对葡萄牙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周申沃对此倒颇有些不以为然,只听他道:“葡萄牙人现在压力也很大,整天怀疑有人要谋害他们(虽然离事实不远)、要抢夺他们的殖民地,因此现在在变着法子讨好英国人,打算抱大腿。而之所以现在还没彻底抱上去,大概还是因为里斯本方面有许多受他们庇护的英国王党贵族及海陆军士兵罢了,这个障碍不排除,英、葡两国充其量只能说是互相走近,但显然还没到能联合的程度。但只要克伦威尔一死,被军人们勒索得有点不耐烦的英国资产阶级大概就会迎回流亡的查理二世了吧,那样议会党、王党就又是一家了,英、葡联合的最后一丝障碍也将消弭于无形之中,两国必将迅速进行经济、外交上的全面整合。所以,要对葡萄牙动手,还是早点的好,省得将来节外生枝不好办。” “有这么简单倒好了!我们这种黄皮肤的异教徒国家,做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盯着呢。很多事情,白人做得,我们却做不得,一旦做了,就会引来许多后患。你看荷兰到现在还对是否将累西腓和新尼德兰的优先出售权给予我们不做正面回答,这难道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荷兰与英国是有矛盾,是对英国很有意见,但他们难道就对我们这种异教徒国家意见小了吗?只不过现在双方还在蜜月期,看不出来罢了。”莫三阴郁地喝了一口咖啡,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先不管这个了,事总要一件件地办,我们先去找布拉沃男爵谈谈,把南锥的事情定下来再说。” “可能性不小。”周申沃对此也表示赞同,“与法兰西和葡萄牙的两线作战让西班牙人疲于奔命,国内经济的一团糟以及战场上的连战连败已经使得这个昔日的强国无法承受。菲利普国王再傻,也知道现在西班牙的情况已经相当危急,如果没有外来输血的话,西班牙人怕是只能战败割地,别无他途。因此,或许南纬42度抵押贷款的事情能就此确定下来。” 周申沃所说的也正是东岸执委会诸位委员们的主流看法,而这显然也是周申沃这个财政大员跑来参与谈判的原因所在——后面可不就是要谈到怎么付钱了么,他作为东岸的大管家,自然要与会参与了。 “与西班牙这次谈成后,我们要趁机进一步加强与西班牙人的关系,与拉普拉塔重启半公开的走私贸易是一条,秘鲁走私贸易继续深入加强也是一条,此外还有在加勒比地区声援西班牙人,让他们更有底气与欧洲新兴殖民强国对抗。”莫三说道,“而除此之外,就是处理与葡萄牙人的事情了。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一下,陆军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这种破事都能让老莫玩出新花样。他带回来的所谓协议大家也看了,好嘛,牺牲在累西腓的利益换取对热拉尔山脉的占有,海军那边为此甚至都告状告到强主席那里去了。现在他们军部系统内海陆军吵成一团,执委会诸位委员的意见也多有分歧,真是给大家出了难题。” “对葡萄牙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周申沃对此倒颇有些不以为然,只听他道:“葡萄牙人现在压力也很大,整天怀疑有人要谋害他们(虽然离事实不远)、要抢夺他们的殖民地,因此现在在变着法子讨好英国人,打算抱大腿。而之所以现在还没彻底抱上去,大概还是因为里斯本方面有许多受他们庇护的英国王党贵族及海陆军士兵罢了,这个障碍不排除,英、葡两国充其量只能说是互相走近,但显然还没到能联合的程度。但只要克伦威尔一死,被军人们勒索得有点不耐烦的英国资产阶级大概就会迎回流亡的查理二世了吧,那样议会党、王党就又是一家了,英、葡联合的最后一丝障碍也将消弭于无形之中,两国必将迅速进行经济、外交上的全面整合。所以,要对葡萄牙动手,还是早点的好,省得将来节外生枝不好办。” “有这么简单倒好了!我们这种黄皮肤的异教徒国家,做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盯着呢。很多事情,白人做得,我们却做不得,一旦做了,就会引来许多后患。你看荷兰到现在还对是否将累西腓和新尼德兰的优先出售权给予我们不做正面回答,这难道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南非诸君(六) 在这秋高气爽的时节,义成地区专员邱海洋与升任义成县县长的肖敬宗于滑台乡分道扬镳,各去一处督查地方工作。肖敬宗要去滑台乡乡下一些地方,看看当地农业开发的状况,顺便再了解下最近地方上与通加黑人冲突过程中的损失状况,这也是如今县政府最为关心的事情了,因为东岸人那种“要地不要人”的政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与原住民之间,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和平相处的空间。 说到这里我们也有必要提一下,义成县这个成立了本月(4月)初的县份,下辖义成镇、三元里乡、灵昌乡、滑台乡四个乡镇,有9800余居民,其中流放的图皮人、瓜拉尼人、转正非国民加起来占了三分之一。而如果再算上县内同样为数不少的萨卡拉瓦人的话(目前他们尚未取得国民资格,本土对是否接纳他们争议也很大),这个全国第63个县级行政单位的人口数量大约还得再上一层楼。 而人口虽然上去了,但严格说起来,义成县的成立其实是有些问题的,因为其经济水平还有些低,不太够格,要不是某些老干部帮肖敬宗、邱海洋二人活动了下的话,义成县的成立大概还得押后个两年左右——这里的经济实在是太差了,至今粮食自给都有些问题,不得不长期向新华夏岛方面求助,如今新官上任的肖敬宗首先需要解决的,大概就是农业生产的问题了,其次是交通问题(通往成皋乡一带的二等国道),不过这看起来似乎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邱海洋与肖敬宗二人在滑台乡分别后,专员阁下便在大批随从的簇拥下,沿着拟修建的义成二等国道一路向西,朝酸枣乡方向而去。他们的队伍行得很慢,主要是为了看看这条至关重要的公路的修建进度到底怎么样了。当然实际上邱海洋也已经有思想准备了,因为地区行署为了这条公路总共也就拨了区区四万多元的资金和一些建材罢了,少得可怜,真要说起来,对于修建义成二等国道帮助最大的,可能还要数新华夏开拓队政府了,因为他们往这里输送的数千名马来人真的是解决了劳动力方面的大麻烦——要知道,在义成地区粮食尚不能完全自己的当下,邱海洋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投入到乡下去修水库、挖水渠、开荒地,但另一方面他又想进军内陆的成皋乡一带,想要开发当地的矿业资源,因此如果没有外来补贴和援助的话,这种农业还没搞好就想工矿业的扯蛋行为自然是进行不下去的。 只不过如今看来,即便有了外界的不断援助,但义成地区薄弱的家底仍然无法完全支撑起邱海洋的雄心壮志,这从义成二等国道极其缓慢的修建进度就能看得出来。截止4月底,基本上也就各定居点自己搞了一部分罢了,离全线贯通还早着呢,其中修得最快的可能要数义成镇(其实是义成镇西郊某深水河港,即后世的马托拉港)到滑台乡这一段了,大约三十公里的路程已陆陆续续修了大半,剩下的一部分也粗粗整饬了下,离完工大概也就数月的样子了,因此这次从县城到滑台乡这段旅程,邱海洋、肖敬宗二人都是乘坐大型四轮马车的,这种车走在粗石子路上还算平稳,至少比骑马舒服,不是么? 而除了修建得还算不错的这段以外,其他各段简直就是一塌糊涂,短期内完全没有完工的希望。比如,滑台-酸枣这段55公里的路程也就完成了不到十公里的样子,寒碜得很;而这其实还算好的,酸枣-管城这段约35公里的路程,因为地处卢邦博山区,完工里程数能有35公里就不错了,无论是酸枣乡政府还是管城方面,都压根没怎么在这事上下功夫,因为他们现在的头等大事还是养活自己,其他一切次要的,更何况这会他们还面临着许多军事安全方面的威胁。 最后一段管城-成皋段也差不多,只不过是因为当地乡长王魏重视,兼且处在平地上,才多修建了一点罢了,但长度也不过区区七八公里的样子,只占了该段32公里总里程的四分之一,短得可怜。 综上所述,目前所谓的义成二等国道总计152公里的设计里程上,完工的不过才50公里出头的样子,只占约三分之一,要想全部完工,还不知道到猴年马月呢,这令地区行署专员邱海洋非常忧心。要知道,他可是把这条连通内陆煤炭产区(同时也是条件不错的农业区)的二等国道,看做未来义成铁路的前置设施的,如果这条公路没法如期通车的话,那么大量的铁路器材、劳动工具、物资食品该如何运进来呢?这铁路又合适才能真正通车呢?因此,现在邱海洋邱大专员是真的着急啊。 当然了,或许有人会斥责邱海洋好大喜功,即所谓的“超前发展”,喜欢不顾实际地发展“政绩工程”,因为如今除海军对优质白煤有不少需求之外,全东岸几乎没有其他单位或企业会对这种煤炭有太大的需求。要知道,本土所产的劣质煤炭并不是不能用的,蒸汽机连柴禾都能烧,更何况煤炭呢? 再说了,本土黑金煤矿、黑水煤矿所产的煤质地也还凑合,新华夏岛塔城煤矿虽然产量已到顶,运输距离也较远,但煤炭质地不错,在本土也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因此,竞争都这样激烈了,市场需求都这样低了,邱海洋还在一门心思想修通抵达内陆煤矿区的铁路,真真是昏了头了,可谓是完全不顾义成地区连农副产品都无法完全自给的残酷现实而硬要上马项目。如果这不是好大喜功的话,那么还有什么是好大喜功?凭义成地区的现状,这条铁路一段时期内压根没有收回投资的可能。 邱海洋对这些或明或暗的责难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他仍然执意于进行这样的工程,而且他还仗着中央特许义成地区可以多截留移民的特权,屡次三番向河中地区、新华夏开拓队讨要物资和援助,让两地的官员们多少也有些无奈,同时心里也在吐槽,这厮到底是有多想做出政绩啊?但没办法,邱海洋这厮后台太硬,来头太大,上头已经明确说了尽量照顾义成地区,那么两地主官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吧,看那个好大喜功的家伙能做出什么来。 此时邱海洋一行人已经过了滑台乡,除了出乡场那几百米石子路外,剩下的便是无尽的荒野了。杂草、灌木、车辙、水汪、小坑点缀在一条模模糊糊的道路上,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就连动物都懒得靠近这条经常车辚辚马萧萧的区域,着实是荒凉无比。 “这么大的土地,野外就连个村落也看不到,通加人不知开发,暴殄天物,我们东岸人怎能浪费了。唉,还是钱和人不足,不然大批移民运过来,房子建好、水库修好、沟渠挖好,公路、铁路搞起来,这野外的气象就又不一样了。”邱海洋骑在马上,手搭凉棚看向前方,喃喃自语道:“现在一切的症结就在钱上!有了钱,就能截留更多的移民,就能养更多的军队,就能训练更多的民兵,这发展速度与现在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从哪去搞钱呢?内陆腹地的优质白煤是能换回一点钱,但不够!难不成要去开发西面山里的金矿?我听王志杰那帮探险队员说,从土人手里换回过狗头金,很明显是捡来的,但是具体位置却不详,这有点遗憾。而且听说那些河里还有砂金,前期贸易未断绝时,土人也用这东西来交换过生活用品,这绝对是从上游地带冲刷下来的,上游高地区肯定有金矿,就是不知道在哪,储量又如何,开发是否便利,这都需要派人去一步步勘探——当然了,在此之前,修路才是一切的基础,也只有路通到了斯威士人的地盘,才谈得上下一步的事情。” 在义成地区行署专员邱海洋的规划中,以后斯威士地区的核心当在煤矿——从远景来说,是煤铁工业区(如果有的话)——所在地,所有一切交通设施均应围绕于此来设计和建造。东岸人手头虽然没有后世斯威士兰经济的详细情报,但就依稀的印象来说,二战以后的斯威士兰,其主要出口商品为肉制品、煤炭、石棉、木材、纸浆、蔗糖和铁矿(每年高达数百万吨),次要出口商品为棉花、烟草、水果、牲畜、羊毛、皮革等,另外还有一些黄金、含铝矿物、矿物盐出口,但总量不是很多。 这样的出口结构,邱海洋自然是从秘密渠道获悉了,而且经过他在这边主政数年的历练后,确实也发现这是符合现实地理的,即斯威士兰地区也应该这么发展,除了一点微小的差别以外——义成地区是有可能抢在还未发展起来的南非之前,建立一套工业体系的,那样就有了不小的先发优势,很有可能在未来压制南非东半部地区的发展,使其成为自己的原材料供应地和商品倾销地。 而这一切的先决条件,全部取决于义成二等国道及未来的义成铁路能否如期建成!铁路这种交通干线一旦完工,那么整个斯威士地区的出口商品就可以全部运往此时堪称整个印度洋西海岸条件最好的港口义成港,然后再从这里运往他处销售——后世斯威士兰便是如此,在通往马普托的铁路建成后,当年斯威士兰就通过这条交通干线出口了260万吨货物,其中绝大部分是铁矿石(煤炭因为无法竞争过南非的煤业集团而出口较少),由此可见这条铁路的关键作用。 目前,邱海洋已经将申请增拨款项以加速完工义成二等国道的申请书递交了上去,不知道上头会怎么批,希望能通过吧。而在义成二等国道修建完毕后,义成铁路的开工建设便也可以纳入议事日程了,但是在目前缩减乃至停止铁路投资的大环境下,他能否力挽狂澜在执委会得到足够的支持,现在看来其实是够呛的,而这也正是邱海洋本人所担心的。 想来想去,目前他最好的盟友大概就是海军了,除此之外别无他人。好吧,或许移民部也算是他半个盟友吧,因为一旦这种燃烧热值较高的煤炭被大量储存在东岸各个港口,那么移民船所需携带的燃煤数量也将大大减少,这无疑能够让他们的船装载更多的货物(去程时)和人口(回程时),这多少也算是个利好吧,就是不知道移民部会不会领情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邱海洋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带着一众随从们小心翼翼地奔驰在路况奇烂的草地上——尤其是在下过一场雨过后——一直花了两天多时间才抵达最西面成皋乡,然后直接住进了乡政府大院内。 今天已经是1666年4月30日了,地里的秋粮差不多刚刚收获完毕,成皋乡之前刚刚接收了大批从义成港转运而来的玉米和腌肉,这会地里又收了不少高粱、土豆、苜蓿等作物,正是粮草丰足的时候。邱海洋估摸着,这回差不多已经可以将成皋乡的民兵都召集起来分发武器了,马上由毛君、汤墨羽二人率领的四百大军即将出征袭扰几个敌对的斯威士人氏族,这些民兵正好留在家里守城。 而且这一次,邱海洋打算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督促官兵们奋勇作战,最好能够重创乃至扫平那些敌对的黑人部族。毕竟,借来的部队和装备总是要还回去的,新华夏岛自己也有不少作战任务,总不能无限制支援义成地区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山东大旱(十一)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这才五月下旬,以往尚有不少流冰的庙街港这会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港务局的人已经来到了码头上班,被封冻了数月的这座外东北重镇,终于又可以再度与外界进行联系了。 穿着厚实的皮衣、头戴海豹皮帽的廖逍遥又喜又忧地看着一大群刚刚下船的难民,这些难民人数大约在四五百人的样子,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精神状况看起来也很不好,刚刚从已确定今年就要退役的老爷船“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上下来。 他们从山东胶州要塞出发,老船长经验丰富,总能在紊乱不清的近地洋流中找到利于航行的那一条,然后再利用从东南方断断续续吹来的海风(五月是南北风交替发威的季节),一路劈波斩浪,除途中在元山津停靠了一下补充物资、放风乘客外,便只是蒙头赶路,终于在5月27日这一天驶抵了隶属于黑水开拓队辖下的庙街港。 按照约定,这一批四百多难民——后面可能还有不少批——将交由黑水开拓队管辖,在当地落户,以减轻山东那边的压力。要知道,在赤地千里、蝗灾遍地的山东,即便你想要组织人手开荒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而且费效比极低,最终只是白白浪费了种子和气力,因此将这些人向外转移垦荒才是正理,黑水开拓队从去年开始就陆陆续续接收了不少,而今年看起来似乎仍要继续接收,也不知这山东的旱灾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去年五千,今年搞不好又是万把人过来,这山东怎么成这副样子了?听说山东西四府的蝗灾倒是慢慢消停了,可登莱地区仍在发,这满清朝廷狗运倒是不错。”廖逍遥看着这帮灾民,有些无奈地说道:“韩钱,你们台湾银行这些年在政府的扶助下挣了个盆满钵满,这个艰难时刻,你们可也不难退缩了。这样吧,我知道你们刚从宁波运了一船棉衣过来售卖,先别卖了,拿来给这样难民们穿上吧。这会天气其实还是挺冷的,他们也未必适应这里的气候,可别让人冻出毛病来。嗯,就当是政府帮你们代理销售给这些灾民的吧,平价,别想着挣太多了,货款等这些灾民安置下来再慢慢用自己的劳动偿还吧。” 韩钱闻言又是一阵郁闷,他们这些大区经理的收益其实都是和业绩息息相关的,作为主管黑水大区的负责人,韩钱这几年来可是被廖逍遥抓差干了不少事,花了不少钱。比如货物被挪用给了新设的村落、乡镇,比如船只被征用,比如人被拉去帮忙干活,比如替政府支付一下烂账等等,总之是一堆破事,让人无奈得很。 尤其是在听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们说起的那边的情况后,韩钱就更是羡慕了。合着同样是这种大型贸易殖民企业,人家东印度公司怎么那么威风,咱们这台湾银行怎么就像是后娘养的,还整天得替后娘干脏活累活?每每想到这里,韩钱就不由得长吁短叹。不过好在他也是大明出身,对于民不与官斗这句话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更何况台湾银行超过半数的股份控制在政府手里,他们本身与政府的关系也错综复杂,平时也承了不少政府的情(比如租用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的船只等等),因此注定是无法达到荷兰东印度公司那般的自由地位了。 因此,这会韩钱听到廖逍遥的吩咐后,立刻上前答应道:“请放心吧,廖司令,这批棉衣足足有两千件,全存在庙街码头的货栈内,还没来得及分发至各处呢。鄙人这就去吩咐下面人将棉衣搬过来,放心,两千件全部归廖司令您支配了,这批灾民用不完下批接着用,货款的事也不急,等他们先安置下来再说,鄙公司还承受得住。” “很好,台湾银行作为国家的企业、贸易先锋、殖民利剑,就该有这样的觉悟。韩经理,你很不错,以后好好干,我会在你们邵副总面前提起这事的。”廖逍遥瞥了一眼韩钱,用不咸不淡的语气称赞了一下,然后又说道:“我听说你们在黑水造船厂订造的四艘72吨级小火轮去年封冻前已经到港了?嗯,接下来可能也要征用一下,用这些船运一些灾民到西面乌第河一带安置。” 话说现在黑水造船厂建造的船型真是越来越多了,这不,去年上半年的时候,72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小火轮的专利持有人工程技术研究院,已正式授权黑水造船厂建造这种非常好用的船只(当然包括蒸汽机、传动设备、螺旋桨等在内的许多主要部件,仍需从本土采买),这意味着远东三大藩镇从此不用再千方百计地从本土采购淘汰下来的旧船,而是可以就近在黑水厂订造新船了,这无疑是一大进步。 台湾银行去年年中闻知消息后,就筹集资金下单订购了四艘这样的船只,在阿穆尔河、恒衮河、乌苏里江、结雅河一带开展航运业务,收购当地的山野货、砂金、高级毛皮、药材、咸鱼等商品,有时也会帮着运输一些建材、粮食、燃料、被服、军火等大宗货物,打算彻底将这个辽阔土地上的商业开发起来。 只是如今他们看起来有些倒霉,这几艘船去年阿穆尔河封冻前才拉了一些建材首航至庙街港,然后就一直停在干船坞内过冬。没想到竟然让廖逍遥廖司令给盯上了,这会被拿来征用运移民,他们也是无话可说,只能从命了! 而谈到这个乌第河,那还从三年前廖逍遥上任后在这外东北跑马圈地的事说起。在那个时候,东岸人虽然与俄罗斯签订过远东地区的划界协定,但条款内容相当模糊,很多地方压根没怎么规定,双方互相之间的越界(其实很难说是否真的越界)之举数不胜数。廖逍遥寻思之下,觉得要想真正彻底占牢这片土地,还是得有人在上面居住,并建立起有效的预警、防卫机制,而东岸人在移民方面的优势自然不是俄罗斯人可比的,因此这便有了后来的跑马圈地将乌第河—结雅河一线全部鲸吞的壮举——当然这也有圈住并慢慢消化当地数量不少的原住民的因素在内,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极好的兵员呢。 这次山东数十年难遇的大旱灾,以及随之并发而来的蝗灾,登莱二府是没法种粮食了,因此收拢而来的大量人口(目前已破二十五万,这还是在清廷加强拦截的情况下得来的数字呢)只能就近分流到其他地方,比如宁波府、朝鲜租借地、黑水开拓队辖区等等。 其中,宁波府由于近些年来人口与日俱增,且经济作物播种面积日大,因此能够安置的人口不太多了——君不见上次安置淮安府移民时多安置到当地盐场、建筑队、伐木营地,时隔数年之后,宁波府的可耕地面积扩大得仍然有限,且多为新增人口抵消。因此,此番梁向俭好说歹说,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才勉强答应接收个七八万灾民安置拓荒,再多却也是没有了,因为就安置这七八万人都得挖空心思开拓坡塘林地,难度可谓不小。 另外,济州岛上的山东新军官兵及家属撤走后,保守估计也腾出了两万人以上的安置容量,如果釜山、元山津等地再挤一挤、向外越界“借地”种田的话,还能再安置个两三万人,这加起来就超过四万了,给登莱开拓队解决了不小的麻烦。 最后便是廖逍遥所管理的黑水开拓队辖区了。目前库页岛南部有着面积不小的半熟地,都是以往居住在集体农庄内的淮安府移民留下的,且去年大泊、南库二县政府又组织人手对其整饬了一下——清除撂荒后又稍稍长起来的杂草、灌木苗什么的——基本今年又可以容纳大批灾民了,就连集体农庄的房屋都是现成了,只需稍稍打扫、修葺一番就能入住。 梁向俭之前曾在黑水地区为官多年,集体农庄和集体农场在当年便是他梁某人一力打造的,按照他的估算,只要大泊、南库(另外黑水县及阿穆尔河流域也有集体农庄,但规模远不及库页岛南部)两县的集体农庄没有大面积荒废——这并不是杞人忧天,因为随着当年顶峰时高达五十万的淮安府移民陆续移走,田地没有足够的人来耕作,那么熟地慢慢变生,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那么此番安置个数万人当不成问题,当然这或许需要提前支付第一年的口粮,不然恐怕也是难以为继的,毕竟当地人少,余粮有限,养不起太多人嘛。 而去掉这些地方后,山东这边就只剩下七八万人需要安置了。这么点人口数量,在登州府找一些蝗灾不是那么严重、水利设施也还算可以的地方,慢慢折腾、慢慢熬吧,总是能收获一些粮食的,虽然少了点,但总比没有好,谁叫如今其他地方都安置不过来了呢? “清廷这个腐朽朝廷,国内出了这么大的灾害,赈济却如此不力。这样的鸟朝廷,还要之何用?想必如今青州、济南、东昌、兖州、河间诸府的清国百姓,都在传颂咱们大东岸的仁义之名了吧?这个时候若是尽起大军往击之,当可收获奇功!只可惜……”说到这里,廖逍遥也是摇头笑了笑,不再深入谈了,只听他转移话题道:“如今山东旱蝗连发,民不聊生,咱阿穆尔河流域也要接纳万余灾民安置,这个任务,说起来可也是不轻哪。谷物、鱼、肉可都要齐备了,不然养不活这么多嗷嗷待哺的灾民。你们也别叽叽歪歪,当年你们中很多人蓬头垢面,混得还不如他们呢,还不是靠别人救济活过来的?如今将心比心,帮帮别人也是寻常,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这虽然是佛家的话,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另外,东北这么辽阔的土地,历史上兴起过渤海国、高句丽、辽、金等政权,但俱是胡人朝廷,汉家儿郎却是甚少来到此间啊,尤其是这外东北的沃土。咱东岸国既是传承自大宋,那么便有责任来此开疆拓土,为我国民争取异日之生存空间。更何况,这里的竞争对手很少,力量也不强,充其量不过数千西伯利亚哥萨克而已,难道还挡不住吗?”廖逍遥又意气风发地说道,显是身上的些许皇汉习气发作:“所以,这一批移民主要往乌第河—结雅河一线安置,先把这条控制线给坐实了,挡住俄罗斯人的窥视,然后再慢慢消化这数十万平方公里范围内的土人,我估摸着没有二十万也有十万以上,这要是消化了,对于我们本身的实力也是巨大的提升。所以,值此关键时刻,大家更要勠力同心,努力做事。这次山东发来大批灾民,对于我们来说既是负担,同时也是一笔财富,就看你如何看待了。挺不过去,自然万事休提,挺过去了,那么我们势力大增,此消彼长之下,俄罗斯人再也没有任何与我们抗衡的可能,只能灰溜溜地将爪子收回去,这白山黑水间的大好所在,岂能便宜了粗鄙无文的老毛子?” “廖司令高瞻远瞩,我等不及。”韩钱这厮第一个拍起了马屁,然后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大家纷纷嚷嚷,咱阿穆尔河两岸数万百姓,哪能还养不起万余灾民呢?就算是真养不起,让黑瞎子港那边多发点海豹肉、鲸鱼肉什么的过来,总也能支应一阵了;实在不行的话,就点起人马去抢一把那些归附于满清博格德汗和沙皇的土人部落吧,多少也是点补充,不信干不过他们! 说到这里,大家的情绪渐渐也热烈了起来,抢别人的东西,对于阿穆尔河流域的男儿来说,从来都是保留“娱乐项目”,一向是为人所“喜闻乐见”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山东大旱(十二) 1666年5月31日夜,几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艇悄然驶近了镇江堡外海,给已在此登陆的第七混成营部分官兵送来了大批补给,同时也顺便拉走了一批战利品和俘虏。 战利品是陆军官兵攻破镇江堡城后缴获的部分粮食、牲畜、木材、金银什么的物资,而所谓的战俘就很复杂了,其中既有清军俘虏,也有一些被东岸官兵“强行认定”为战俘的朝鲜棒子——准确地说,包括一个小规模的朝鲜官方使节团及大批朝鲜商人——如今就等着再藉此向朝鲜人好好敲诈一笔了。 话说自从邵树德时期发动侵朝战争并在报恩郡之战击溃朝鲜大军后,朝鲜王国与清国之间的关系便急速冷却了下来,因为他们发现曾经强大到令他们绝望的满蒙八旗居然也无法帮助他们摆脱困境,于是在现实的威胁下,这些棒子便可耻地投向了东岸一边。 不过,棒子终究是棒子,明末以来风云变幻的局势让他们学会了许多东西。光海君时代的“两端政策”此时又被朝鲜君臣提上了朝堂讨论,并很快付诸实施,即他们在遵从东岸人开埠、通商等条件的同时,也与清国继续维持着一定程度上的联系。而在这些联系中,贸易自然是非常重要的方面了,朝鲜的粮食、铁料、药材和海产品,清国的牲畜、毛皮、纸张、布帛、盐及茶叶,都是这里最常见的流通商品。 镇江堡便是这类贸易来往中的重要一环。这个始建于明代洪武年间的边防堡寨,因其极端重要的地理位置,成了朝鲜商人、使节前往清国的主要途径,因此这次被东岸人突袭打上门来,许多商人便被堵在了城里,一下子成了俘虏,也是够倒霉的。 镇江堡作为屏护驿道的节点、九连城的外围,自然不是没有守兵的,而且即便这些年来不断抽兵北上支援沙尔虎达(以抵御东岸人的压力),镇江堡内仍留有四五百名八旗官兵戍守,如果再算上周围一些堡寨内的守兵的话,整个镇江堡—宽甸—九连城一带共计有一千好几百满蒙汉八旗官兵,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东岸人,而且是大名鼎鼎的身穿蓝衣的第七混成营1450名官兵。这支以下伊河县为兵员募集地、经受了全套严格训练的正规部队,下辖四个步兵连(全部装备米尼枪)、一个骑兵连、一个炮兵连、一个辎重连、一个工程兵排和若干侦查、参谋、勤杂人员,拥有多兵种合成作战能力,火力凶猛、进退有序、武器先进、士气高昂,几乎一登陆就在海军舰炮的配合下,击退了前来攻击的三百骑清军马队,并利用敌人不熟悉米尼枪特点的优势,远距离击杀牛录章京一员,极大震撼了清军。 登陆场附近一战获胜后,全数登陆完毕的陆军第七混成营全部,在代理营长儒尼奥尔少校的指挥下,快速向镇江堡挺进。彼时镇江堡内只有不足四百守兵,且惊慌失措、士气不振,加之其城墙自明末以降便年久失修,故被第七混成营用大炮轰开,然后杀入城中夺占了这座临江的港口城市, 此战东岸人只付出了微不足道的34人伤亡,便取得了毙伤俘敌军近两百人的战绩,堪称大捷,而其中发挥最大作用的应该就是列装的米尼枪了(亦称1652-甲型线膛枪)。这种陆军的“新玩具”射击精准、射程也大大出乎清军预料,四个连近千名步枪手形成的密集火力打得敌人压根抬不起头来,故最后只能翻身上马逃窜,整个战斗过程不要太轻松。 而在见到东岸人如此轻易地便克复镇江堡这座关键城市后,无论是当地的居民还是前来互市的满、蒙、朝商人,都吓得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生怕素来凶名昭著的黄衣贼——好吧,这次是蓝衣贼——将他们一股脑儿宰了。尤其是那些朝鲜商人和使节,就别提多尴尬和害怕了,因为东岸人可是不止一次警告他们不要和清国再也任何往来的,结果他们不但派商人互市了,而且还派使节前往北京(结果还让人当场逮着了,这事闹得……),这要是让东岸人借题发挥起来,朝鲜君臣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因此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事实上朝鲜人猜得不错,这次名义上主管远东三大藩镇军事的梁向俭确实是要借题发挥,之所以这样做,主要还是给山东灾荒给闹的。这不,因为灾民数量奇多,黑水、宁波等地已无法有效安置,因此下面有人给梁某人献计,言道后面若再有灾民涌来的话,那么干脆就去镇江堡一带屯垦算了,那里有熟地、有人烟、有港口,且背靠朝鲜王国,借(勒)用(索)物资方便,开荒的难度大大降低,应该能安置个数万人。 说实话,梁向俭对这个建议很是动心,因为他现在吃不准后面还会有多少灾民涌来,手头的存粮目前已经没剩多少了,而今年又没有足够的资金向荷兰人大规模采购粮食,因此自力更生开荒已经成了必须。而开荒很显然也是要有所选择的,比如最好有一定的基础,而且前期有物资支撑的话就更好了,这选来选去,其实也就宁波、黑水等地当初遗留下来的集体农场是最合适的了。只是如今这些地方也都填得差不多了,那么向外寻找新的拓荒地也就成了必然,镇江堡、九连城、宽甸一线就是他们最近选定下来的目标。 这里邻近出海口,交通方便,有一定的农业基础,还可以就近从朝鲜调运物资,还有城池可以戍守,土地也很肥沃,简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地方,因此这便有了精锐的第七混成营一千多官兵在镇江堡大举登陆的事情。 战斗的结果自然不用多说,能打的满蒙八旗都已去了关内,关外留下的要么是老弱,要么是战斗力较弱的,而且就这些留守人员,其中相对不错的这几年也被大批抽调去了北边宁古塔一带,帮助沙尔虎达抵抗俄罗斯人和东岸人的蚕食,因此镇江堡一带的防卫力量如何空虚是显而易见的。而他们此刻碰上的又换装了新式米尼步枪、训练有素的第七混成营,人数上也居于劣势,这被一股而下也就可以理解了。 第七混成营于5月下旬控制镇江堡后,除一开始派遣部分人马(主要是骑兵)出外搜索、驱赶残余清军外,后面便一直驻守在城内,等待后续物资补给及人员的到来。同时,也按照梁某人拍板定下的计划,将一封措辞严厉的外交信件交给了两名被俘的朝鲜使节团官员,要其带回汉阳城,交由李朝君臣观看,问问他们到底为何私下里与清廷勾连?到底是何居心?又该当何罪!总之意思就是藉此向棒子们再度勒索一批钱粮牲畜,好支持后续运来的大批山东灾民在此开荒。 据梁向俭等人保守估计,如果能够有效控制镇江堡一带,并击溃九连城、宽甸的残余清军的话,那么在这个地方安置个三五万山东灾民垦荒种植土豆,问题应该不大,前提是朝鲜人物资供应得力。不过这个计划也不是没有风险的,盖因数万灾民一旦运来,那么短时间内可就走不了了,若是清军调集大军来犯,东岸人的麻烦可相当不小,要知道,这次派兵突袭拿下镇江堡,已经算是东岸人实质上违反了停火协议了,清军会有什么反应,实在是很难说,虽然他们似乎也不怎么重视这个地方。 不过,东岸人既然敢来到鸭绿江口,那么自然也是做好了完全准备的。清军要打那便打呗,我们背靠城池,有火枪、有大炮,交通运输廉价、便捷,你清军怎么比?别的不说,光是横穿整个辽东地面运输物资的成本都吓死人了,要不明朝时这些军事堡寨的物资运输也不会是从登州用船运了,实在是陆路不好走啊。因此,即便清军来犯,其兵力也不会太多,那么这对东岸人来说便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以陆军第七混成营为核心,辅以少数杂牌军夫及朝鲜仆从军,依托城市防御,怎么着也能把清军打败或耗走了,简单得很。 “现在地里的麦子要妥善保护,别让人趁机破坏了。现在能找着一块不闹旱灾、不闹蝗灾的地方不容易,能收获点粮食更是不容易,一定要看紧了。城里的人员要鉴别,镇江堡足足有两三千居民,基本都是鞑子吧?就算其中超过一半原先是汉人,那也是入了汉八旗了,跟鞑子是一条心,跟我们是走不到一块的,要小心他们使坏。”从南方开拓队借调而来的吕方朝十多名围拢在他身边的干部说道。 因为传闻吕方这个娶了杨家女儿的家伙要调到黑水开拓队辖区当“大官”,因此这些要么毕业自烟台抗清军政学院,要么来自退伍军官的基层官员们都很买账,一个个的姿态还是摆得很足的,毕竟以后很可能就是顶头上司了嘛。 吕方此时交代的官员都是上头准备好来接收镇江堡地方政务的官员,反正这里与东北大部分地区一样,人烟相对稀少,城里城外只有两三千居民,比打过来的东岸军队、官员们多不了多少人,因此十多名官员已经足以将城里的民政事务管起来了,前提是那些清国小吏们配合,当然一贯是墙头草的他们也不敢不配合。 “我们现在人手有限,就更要集中力量搞好一处,也就是说集中搞好镇江堡左近的农业,确保垦荒大业不受影响吧,九连城、宽甸那边就不用想了,顶多派人去逐退当地的清军(与其说是清军,不如说是旗民),在那边开荒种地,可能暂时还不会去,因为不好照应。”吕方又说道:“新开辟的土地原则上以种植土豆为主,这种作物生长周期短,产量高,不挑地,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种小麦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况且产量确实也有些低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就征发城里的居民到郊外去平整荒地,放心,陆军会派人配合你们的,谅那些居民们也不敢不从。” 其实,吕方所说的事情确实也正是东岸人之前所担心的,即目前在鸭绿江口登陆的仅有一个第七混成营,以这区区一千四百多人,横扫附近的清军(其实压根没什么正儿八经的清军)是不难,但想要控制多大地盘却纯粹是扯淡了。因此,第七混成营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确保镇江堡附近垦荒地的安全,以免被清军突袭而至毁了开荒成果,那样一来迁移而至的数万山东灾民可就要抓瞎了。所以你便看到了,这会东岸这边军政两方面的官员都非常之保守,一致同意窝在镇江堡附近装乌龟,然后向朝鲜人索要开荒所需的粮食牲畜物资,顺便要求他们出兵协助守御这一片。 当然了,或许他们有些杞人忧天,盖因此时东北大地上清军人口、兵力都很稀少,镇江堡一带其实已经算多的了。梁向俭一开始甚至怀疑,整个东北刨除掉宁古塔的清军的话,还能不能凑出两万八旗武装!结论是估计也就一万多,去掉驻守辽阳、沈阳、广宁等重要城市的人马,能抽调出来进攻东岸人的部队至多不超过八千;如果再考虑到后勤运输的因素,那么八千这个数字还得再打个折扣,可能只有五千,那么这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不管清军方面如何,东岸人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这次抢占镇江堡一带屯垦其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分流安置不下的灾民,当然后续沿着鸭绿江水系向上游挺进,一边筑堡屯垦,一边切断朝鲜与清国的联系,也都是应有之意。而一旦东岸人在清、朝两国边境一带成了气候,那么这内外东北两百多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形势,也就将发生巨大的变化了。 对此,无论是梁向俭还是廖逍遥,其实心里都有些没底,因为他们不确定,不确定执委会诸公对他们挺进鸭绿江口的军事行动有什么看法,因为这可是有“违规操作”的嫌疑的!不过就目前而言,做了也就做了,毕竟这里是一个分流山东灾民的不错所在,不是么?至于可能遭到本土处分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山东大旱(十三) “这种土豆在登州府种植多年,应该能适应丹东的气候。”一名年轻的官员指着那些装在桶里的土豆,朝几个前清国小吏说道:“你们现在就带人分发下去,交给新来的移民们耕种,放心,具体的你们不用管,都有登州过来的农技人员指导,你们只需配合即可。” 这位官员长着一副古铜肤色,年纪不大,身材不矮,足足超过一米八,在东岸本土也算是“长人”了,这或许和他的基因有关吧。这个在兵团堡学习了十年之久的官员是归附东岸的特维尔切部落出身,在兵团堡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远东黑水地区为官,也算是出人头地了,虽然他现在仅仅只是个副科级干部。 远东的风物令年轻的学兵官员非常兴奋,他已经决定在此安家——唔,应当就是如今已被正式改名为丹东县的原镇江堡、九连城一线——与即将到来的三四万山东灾民一起,随时迎击任何来自沈阳方面的清军反击。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为了更好地掩护灾民们在丹东县一带的垦荒,由梁向俭批准、协调,多艘海军战舰、炮艇云集到了渤海湾北部沿线,对锦州、旅顺两个港口进行炮击,同时派出大量精干人员于辽西一带登陆,迷惑、欺骗清军,使其判断不出东岸人的目标,无法做出集中兵力东向收复丹东的决定,以给那边垦荒的灾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公允地说,海军的这招目前来看还是管用的,尤其是在满清国内灾荒严重,统治面临危机的时刻。再加上他们部署在东北的兵力本就不多,前些年八旗扩军时又抽走了一批,如今委实是欲振乏力,想要凑足收复镇江堡的兵力、粮饷、骡马、器械都有些困难,因此在镇江堡失陷了快半个月后,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好像此事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当然了,东岸人也不会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清廷的无所作为身上。在陆军第七混成营攻陷镇江堡的消息传回烟台没几天后,从胶州城(非胶州要塞)紧急返回的梁向俭下令,将骑兵联队第三大队2000余骑集中起来,然后分批运往丹东县登陆,作为该县的一支机动力量,防御清军可能会有的反击。 另外,梁某人也正式派出了使者,乘船前往江华岛,要求李朝立刻派出一支人数“不少于五千”的御营厅人马,前往丹东县外围的九连城、宽甸,清理当地残余清军(预计不会多于五百人)的同时,也在当地戍守,以拱卫丹东县的侧翼,免得移民们的开荒大业受到不利影响。当然他们戍守期间的一应粮饷开支均由自己承担,反正江对面就是朝鲜王国的地盘嘛,支应些粮饷算个屁! 而这个使者的任务,除要求朝鲜方面派出兵丁帮助防守外,当然也少不了勒索钱粮了。而恰好这次朝鲜人一个使节团被堵在镇江堡,可谓是人赃并获,这也给了东岸人借题发挥的机会,朝鲜王国这次不拿出个三十万石粮食,怕是过不了关。什么?你说给了东岸这么些粮食朝鲜没吃的了?我管你去死啊,你自己想办法,我管不着!再说了,马上就要到夏粮收获季节了,你朝鲜去岁无病无灾,北方不说,南方庆尚、全罗、京畿数道应是收获了不少粮食,那么拿出点来给东岸大爷用用又有什么关系,至于饿死人么? 至于那些同样在镇江堡被抓获的大量清国、朝鲜商人,东岸人也不为难他们,只要各自的家属支付赎金(最好是粮食)即可将人领回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当然若是谁倒霉到没人来替他们支付赎金,那么对不起了,只能先委屈到千岛群岛、黑瞎子港一带捕鱼、伐木来创造价值了,总之东岸不会养闲人。 如此几招组合拳下来,丹东这个新设县的局面想必很快就能稳定下来,进而慢慢被东岸人消化,从此将这个鸭绿江口的关键城市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并作为攻略鸭绿江中上游地区的桥头堡。相信清廷也能看得出镇江堡失陷的后果,他们也一定想将这片土地重新从东岸人手里夺回,无奈他们实力有限,这大概注定只能成为一场奢望了吧。 6月12日,梁向俭本人乘坐“加的斯岩石”号重型战舰抵达了丹东县外海,因为河口码头规模的原因,这艘强大的战舰只能在近海处抛锚碇泊,然后用交通艇将人员与物资送上岸,其中就包括两百多名骑兵联队的官兵。 梁向俭本人一上岸便坐进了原本镇江参将的官署,然后堂而皇之地召集起来会议,商量该县下一步的行止,其实主要就是粮食问题和垦荒工作。 “我想你们中的很多人不要过多地将希望寄托在外界之上,我在这里跟你们交个底,今年的粮食筹集工作可能会很不利。这既有财政方面的因素,同时也与灾害的进一步延伸有关,是的,灾情扩大了,如今不光清国境内闹灾,明国、顺国境内也出现了轻重程度不一的旱灾,其中尤以明国为甚。”端起手里的清茶喝了一口,大马金刀坐在太师椅上的梁向俭梁大队长面容严肃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从外界获取粮食的能力大大削弱,以至于不得不加大挖掘自身潜力的力度,不然很可能挺不过这场灾难哪,天知道这旱灾蝗灾还要持续多久。” 梁向俭其实这话倒也没有诳人,因为据魏博秋掌管的情报系统提供的消息看来,今年以来,广东潮州、惠州两府多地遭受旱灾侵袭,顺军控制下的湖北、湖南部分地区也受到了旱灾不同程度的侵扰,一下子就收紧了这两大势力的粮食出口,使得东岸人想从他们那边搞点粮食的想法顿时落了空。要知道,就在去年,两地才刚刚或捐赠、或出售了数十万石粮谷给东岸呢,今年却一下子断了,让人好生难受。尤其是顺军一方,他们明确表示,如今多地受灾,国中局势也很有些不稳(李过在长沙病重不起,其义子李来亨已从出镇的岳阳府带兵返回),即便东岸人愿意大量提供他们急需的军资,他们也断不会交易了,一切等形势明朗后再做决定。 顺军方面如此,李成栋那边也大差不离。因为今年年初爆发的“赣州之变”,半个赣州府落入了顺军手中,占据着大半个广东的李成栋立刻感到了一丝寒意。这次他不用明廷督促,立刻与郑成功在潮州府议和,然后调集重兵开往韶州、南雄一带屯驻,稳定广东门户的同时,也打算随时进军赣州府,与顺军势力展开一番争夺。 如此繁重的军事压力之下,广东全省自然没什么余粮出售给东岸人了,更何况他们本身也有部分府县遭了灾呢?要怪,也就只能怪顺军的手太长,居然已经伸到了赣州这边,全然不把东岸人的警告放在眼里。已经病故的原南明南赣总兵王得仁若是泉下有知,获悉自己的几个儿子为了大位竟然打成眼前这副模样,一定会气得再从坟墓里活过来吧! 如今,能够给东岸人提供粮食的周边势力,不算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话,其实也就朝鲜一家了,除非魏博秋再度派人在日本沿海做上那么几桩大案。这么一想起来的话,东岸人这日子可一点也不轻松呢,谁让他们有个“不自量力”的,试图以一己之力拯救万千山东灾民的梁总司令呢?这大概也算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的典型了吧! 众人愣愣地听梁向俭的秘书介绍完情况后,梁向俭又摆了摆手,制止了屋内有些杂乱的声音,然后说道:“值此艰难困苦之际,我们唯有自力更生,加大垦荒力度,才有可能安然渡过这场劫难。土豆是个好东西啊,廖司令治下的大泊植物园已经给我们送来了很多培育过的土豆品种,都是适应了本地气候的,种下去应该会有不小的产量。而且,以丹东县如今的情况,怕是也只适合种些土豆吧,其他作物都已来不及了……” 其实我们从地图上就能看出,丹东县附近丘陵绵延不绝,坡地极多,平地反倒不多,因此特别适合豆类、红薯、土豆、苜蓿等作物的种植与生长。同时由于东岸人占领这里的时间点比较尴尬,误了不少农时,因此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诸如土豆这类生长周期较短的作物身上,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其实我希望在座诸位明白这么一个道理,即付出才有收获,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是,我方此次占领丹东比较仓促,周边乡村或集镇内可能仍有清军士卒或心向清国的人存在,野外也有技艺高超的清国猎人在随时准备猎杀我们的士兵或人民的生命,但这都不是我们干不好工作的理由。”梁向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面色凝重地说道:“丹东县的垦荒工作关系着整个开拓队辖区的大局,不得马虎,也必须做好。我老梁在此保证,谁若是此番工作中表现出色,那么今后当我们再在附近设立宽甸、凤凰等县的时候,他们一定是最优先考虑的人选,这一点不容置疑。” 梁向俭在远东为官多年,门生故吏众多,因此他说的话在干部们中间一向非常管用。加上这次他用官位悬赏督促众人努力工作,因此一下子就将大伙的心气给提了起来,台下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出身黑水地区的退役军官及胸中充满热情理想的兵团堡学兵们——的心里顿时火热了起来,纷纷开始盘算接下来的工作要怎么展开,又怎么才能做出成绩,而这显然也正是他梁某人想要达到的效果。 当然了,梁向俭没有提到,未来宽甸县、凤凰县的设立,可能要等很长一段时间了,搞不好在他梁某人任期结束前都未必能搞起来呢,因为这其中的牵扯实在太大,一着不慎便要搞个大新闻——一个镇江堡也许清廷忍就忍了,可若是九连城、宽甸、凤凰城一带接连丢失,那么这可就不是小事了,清廷很可能被迫做出激烈反应,以遏制东岸人越来越可怕的野心。要知道,这些地方可不比宁古塔那些“边鄙之地”,而是离清廷龙兴而起的腹心之地近在咫尺的所在,人烟也更多些,清廷若是不做出些反应那可就真的是死人了,哪怕他们现在的统治重心很明显已经转移到了关内。 梁向俭在丹东县开完工作会议后,没有再多做逗留,而是在部分骑兵的护卫下,直接渡江到了对岸朝鲜王国境内,径直将朝鲜义州地区的官员揪了过来,质问他为何借些粮草也百般推托,到底是何居心?说罢,不待朝鲜官员自辩,一千余如狼似虎的骑兵联队官兵便在朝鲜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涌入了城,将粮仓内的部分存量直接装车运走去也,只留下了区区几张废纸一样的借条。让朝鲜官员是欲哭无泪,偏偏又不敢阻止,只能仓皇向汉阳城汇报。 6月20日,就在“加的斯岩石”号重型战舰刚刚离开鸭绿江口没多久的时候,一支规模约在两千人的清军马队从凤凰城方向杀奔而来,并立刻被警戒的骑兵联队第三大队官兵侦悉,然后一场短促而激烈的骑兵会战便在丹东县以西十余公里处拉开了帷幕。 此战中,人高马大、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的东岸骑兵,以一场酣畅淋漓的正面冲锋击溃了“一点不专业”的清军骑兵(其实满八旗多为骑马步兵),杀伤敌军七百余人,自身伤亡甚至还不到两百,可谓是大获全胜,也凸显了东、清双方这些年来在骑兵方面越来越大的差距——这其中,装具、训练、士气和战马的因素都有,其实说穿了还是生产力的差距。 而或许是此战被东岸骑兵打痛了的缘故,清军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偃旗息鼓了,再无任何动静,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东岸人也懒得猜了,他们携大胜之势,顺势夺占了九连城一线,并立刻下令渡江赶来的第一批朝鲜军士采石烧砖,修缮这些从明中期以来就有些失修的城堡,以作为今后拱卫丹东县北方的堡垒——九座沿江设置的屯兵堡垒。(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山东大旱(十四) 商城港已经沉寂很多年了。 自从第二次东西战争爆发的那年起,随着最主要的客商西班牙商人的撤离,这里便注定开不下去了。而在战争结束之后,或许是对这里已经失去了信心,离开的西班牙人大多再也没有返回,他们通过种种渠道低价变卖了在这里的馆舍,然后便销声匿迹了,即便是当年红极一时的罗德里格斯家族也是如此——当然他们家族并没有从与东岸的贸易中退出,他们家族如今已经转战青岛港,并在那里开设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商馆,堂而皇之地搞起了进出口贸易,据说生意还不错。 但无论如何,曾经喧嚣一时的商城港是彻底繁华不再了。 强全胜和周申沃坐在宽敞的敞篷马车内,在警卫的护送下,从码头一路朝城市内而去。码头的建设显得有些凌乱,既有当年西班牙、葡萄牙客商们自己修建加固的木质码头,也有东岸人早期修的砖木混合结构码头,当然近些年本地的官员们也多次组织人手对这类码头进行了修缮、扩建,并大量使用了钢条、水泥等建筑材料。因此,商城港的码头活脱脱就是一部东岸的技术进步史,这让强全胜看了颇有些感慨。 从码头到城区是一条宽阔的砂土公路,看起来有些坑洼。很多路面有修补的痕迹,看得出来本地乡镇府的财政可能一直不是很宽裕,始终无钱采购在东岸较贵的沥青来改造公路,只能将这条商城港繁荣时期(当时还叫科洛尼亚)修建的公路缝缝补补将就着用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来,难道不是么? 城区内的建筑也有些斑驳,它们普遍修建于十几二十年前。强全胜放眼望去,只见大多数房屋外墙上刷的水泥或石灰都有开裂的痕迹,但这似乎无碍使用。当然了,肯给房屋刷石灰和水泥的毕竟是少数人,大多数人的居所墙壁就这样裸露在外,红砖、青砖交相辉映,墙脚、花坛边的野花灿烂怒放,在这个缺乏美感的城市里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独特的韵味。 “这里的水果树真多。”周申沃看着街道两边,无论是民居还是商铺,抑或又是什么部门机关,其院子里基本都栽种着许多果树。其中有桃树、橘子树、梨树、枇杷树居多,早就听说这些地方的水果特别甘甜,如今看来还真是名副其实了。 街道两边偶有一些石质建筑,却都是典型的欧洲风格,你从墙壁上雕刻着的充满宗教风格的简易浮雕就能看得出来。这都是当年财大气粗的拉普拉塔商人们修建的,当时这里还是东、西两国共管,西班牙商人不管是出于投资、享受还是狡兔三窟的想法,总之很多人投入巨资在此修建了大量私人别墅,其风格各异、争奇斗妍,住着也挺舒适。现今这些别墅都三文不值两文的卖给了东岸人,当年在这常年居住的西班牙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死在了战争或者克兰迪人暴动之中?随便啦,又有谁关心呢! 街道边的行人不少,商业也还算可以。强全胜早就听人说,商城港在东岸境内都算是一个大定居点,已经事实上超过了六千人的红线,达六千六百人之多,其中欧洲人的比例相当之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概是东岸境内最高的。因为当年商业繁荣时期,各国商人们都从旧大陆带来了很多仆役,其中以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居多,这些人在战争期间被东岸人控制,战后也大多选择了加入东岸国籍,并没有返回拉普拉塔,再加上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从旧大陆接来了亲朋好友,这些地方的人口一下子就起来了,且大街上到处是欧洲人。 商城港从商埠回归农业乡镇后,居民的人均收入大幅度降低,很多人都经受了这个痛苦的转变过程。好在随着商业活跃度的降低,本地的物价也随之跌落了下来,因此大家的生活水平倒也不至于下降得太厉害。如今的商城港,正如东岸国内绝大部分的农业乡镇一样,老百姓们能吃饱穿暖,但毫无疑问是相对“贫穷”的,因为他们缺乏足够的赚取现金的渠道——特别是在如今农产品不是很景气的阶段——所谓“无工不富”,正是如今东岸共和国广大农村的真实写照。 乡政府很快就到了。这座坚固漂亮的建筑始建于贸易繁荣时期,掩映在一片漂亮的树丛内,乡政府的院子内放置了大片的葡萄架,可以想象,当葡萄成熟的季节,这里应当是一块夏日乘凉的好去处。 乡政府的官员们大部分都在办公室内,此刻听闻中央大员的到来,一个个都很振奋——或许他们已经从别的渠道听说了某些事情,比如商城港重新开埠。强全胜知道他们中的许多人在贸易繁荣时期就于此任职,当时他们应当都是科洛尼亚城东岸方代表处的成员。东岸完全占领这里后,他们中的一些人返回首都贸易部任职,但大部分中低层代表都留了下来,并就地转职成商城乡政府的官员。 “乡里现在太困难了。”乡长一上来就叫起了苦,“六千多人的大乡,白皮——嗯,意大利裔和西班牙裔——居民又这么多,实在不好管啊。这几年这里风调雨顺,也没病没灾的,很多人家娃娃是生了一个又一个,这乡里的负担实在太重了。语言夜校、普及小学教育这两项每年就要花掉乡里经费的大部分,上次要不是教育部看我们可怜拨了一点经费过来,我们乡里恐怕连唯一的那所两年制初中都建不起来,那样娃娃们上完五年小学可就只能回家种地去了,我们这些父母官又于心何忍呢?另外还有医疗经费,各村兼职村医的培训;农村水利设施的修建、现有灌溉干渠的维护、新增提水站的建设;更别提旧城区排污设施的改造,这更是一笔巨款。也就铁道总局有点良心,先期替我们把有线电报给拉了起来,目前已经通到了靖江县,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我们这里平时也没人收发电报,你看那电报员整天闲得多慌……” 强全胜的头又隐隐做痛了起来。说实话,他和其他一些首都“大干部”们现在真的是怕下乡了,每次一下乡就必然面临着基层官员们普遍的叫苦行为。特别是在十多年前于全国范围内开始普及的货币化政策(即基层官员们再也无法驱使老百姓在每年15天的徭役期外干这干那,除非他们支付报酬),失去了无偿驱使辖区内百姓干活的权力后,乡政府的能量大大降低,经费也随之短缺了起来,这在全国几乎是司空见惯之事,即便是那些素称富庶的县份也是一样。因为中央把财政大权收走,然后在全国范围内统一调配使用,所谓全国一盘棋是也,因此即便是富庶地区的乡政府,也不见得比商城乡这里宽裕太多,大家都很难哪! “强部长,我听说这次中央要在商城港重新开埠,大家听了都很振奋。我们还在合计着,等过阵子就托人联系当年在这做生意的那些拉普拉塔和巴西商人,再把商城港的进出口贸易做起来,那样我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有官员立刻叫了起来。这些人多半都是老兵出身,当年和穿越众一起扛过枪的,感情自是不一样,因此大家的关系都比较随和,什么话也都敢往外说。 “这是谁在谣传……”强全胜听了顿时满头黑线。这事在执委会还没定论呢,咋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强委员,听说商城开埠后这里就要通火车了是吧?大家以后也能坐火车出远门了呢?”有些官员憧憬了起来。 “上次开拓总局的人来北面丈量土地了,说是要在内陆腹地新建几个乡镇,以后这几个乡镇就是为咱们服务的。嗯,替咱们种地,咱们就搞进出口贸易。” “我有个战友在陆军部,他上次和我说陆军部有意在咱们这设立一个营的番号,以后咱们这里就能有很多人当兵吃皇粮去了。” …… 商城乡政府的干部们非常热情,几乎是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向强全胜和周申沃二人,让他们狼狈不堪,根本无从回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面对这样的窘境,二人也不敢再多待了,在象征性地参观了商城乡及附属的一个陆军部军马场之后,二人赶紧乘船离开了这里,然后于10月13日这一天抵达了青岛港,总算是摆脱了之前的那种尴尬的状态。 而在这个时候,强全胜的秘书也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拉普拉塔银行的洛佩斯先生求见。正准备返回首都东方港的强全胜闻言,顿时决定将归程推迟两天,打算先见一见这个洛佩斯再说,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 “乡里现在太困难了。”乡长一上来就叫起了苦,“六千多人的大乡,白皮——嗯,意大利裔和西班牙裔——居民又这么多,实在不好管啊。这几年这里风调雨顺,也没病没灾的,很多人家娃娃是生了一个又一个,这乡里的负担实在太重了。语言夜校、普及小学教育这两项每年就要花掉乡里经费的大部分,上次要不是教育部看我们可怜拨了一点经费过来,我们乡里恐怕连唯一的那所两年制初中都建不起来,那样娃娃们上完五年小学可就只能回家种地去了,我们这些父母官又于心何忍呢?另外还有医疗经费,各村兼职村医的培训;农村水利设施的修建、现有灌溉干渠的维护、新增提水站的建设;更别提旧城区排污设施的改造,这更是一笔巨款。也就铁道总局有点良心,先期替我们把有线电报给拉了起来,目前已经通到了靖江县,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我们这里平时也没人收发电报,你看那电报员整天闲得多慌……” 强全胜的头又隐隐做痛了起来。说实话,他和其他一些首都“大干部”们现在真的是怕下乡了,每次一下乡就必然面临着基层官员们普遍的叫苦行为。特别是在十多年前于全国范围内开始普及的货币化政策(即基层官员们再也无法驱使老百姓在每年15天的徭役期外干这干那,除非他们支付报酬),失去了无偿驱使辖区内百姓干活的权力后,乡政府的能量大大降低,经费也随之短缺了起来,这在全国几乎是司空见惯之事,即便是那些素称富庶的县份也是一样。因为中央把财政大权收走,然后在全国范围内统一调配使用,所谓全国一盘棋是也,因此即便是富庶地区的乡政府,也不见得比商城乡这里宽裕太多,大家都很难哪! “强部长,我听说这次中央要在商城港重新开埠,大家听了都很振奋。我们还在合计着,等过阵子就托人联系当年在这做生意的那些拉普拉塔和巴西商人,再把商城港的进出口贸易做起来,那样我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有官员立刻叫了起来。这些人多半都是老兵出身,当年和穿越众一起扛过枪的,感情自是不一样,因此大家的关系都比较随和,什么话也都敢往外说。 “上次开拓总局的人来北面丈量土地了,说是要在内陆腹地新建几个乡镇,以后这几个乡镇就是为咱们服务的。嗯,替咱们种地,咱们就搞进出口贸易。” 商城乡政府的干部们非常热情,几乎是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向强全胜和周申沃二人,让他们狼狈不堪,根本无从回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面对这样的窘境,二人也不敢再多待了,在象征性地参观了商城乡及附属的一个陆军部军马场之后,二人赶紧乘船离开了这里,然后于10月13日这一天抵达了青岛港,总算是摆脱了之前的那种尴尬的状态。 而在这个时候,强全胜的秘书也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拉普拉塔银行的洛佩斯先生求见。正准备返回首都东方港的强全胜闻言,顿时决定将归程推迟两天,打算先见一见这个洛佩斯再说,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赢家(五) “加快生产,保质保量!争取在战略机遇期内获取更大的利益,为共和国的成长注入更多的养分!”登上一艘南下的冷藏船时,南海渔业公司副总张云的脑海里仍然盘旋着之前公司会议时老总们气势十足的发言。 “荷兰西印度公司前来订购了大量的咸鱼,听说以前向他们出口的新英格兰渔船都消失了,这对我们既是好事,也是压力啊。”张云叹了口气,东岸本土(不含南铁公司、不含鲸鱼肉)去年全年的渔业总产量不过才区区五千余吨,自用都犹嫌不足,更别提出口了。而要解决这个矛盾,那就只能增大产量了,无第二条路可走。 也好在今年南海渔业公司又新下水了两条捕鲸船、4艘鳕鱼捕捞船、4艘鱿钓船、两艘近海拖网渔船以及一艘加工/运输船。这些船的下水,多多少少应该能让本公司的渔业产量再度攀上一个新的高峰——加入这批新船后,南海渔业公司的渔船(包括加工船)总吨位达到了261万吨,员工数量也达到了1267人,在东岸渔业界是名副其实的托拉斯企业。 按照规定,这些渔船每一艘都超配了两倍的人手,长期培训下来,每年都能为国家培养超过1500名熟练水手。这些人有的进入了内河运输公司,有的进入了南海运输公司,有的进入海军,有的进入了移民部专属的移民船队,当然也有被南海渔业公司内部消化的,总之为国家航运事业做出的贡献还是相当大的。 比如张云现在乘坐的这艘冷藏船,就是今年新下水的,其水手也都是之前培养的。这艘吨位不过300吨的机帆船,拥有一个独特设计的大型冷藏室,可以冷藏超过一百六十拉斯特的海产品。只不过由于东岸产量还不够高、冷冻机也还是新鲜事物,因此冷藏费用较高,一般来说非长途运输不会使用这种船只。 不过如今要向荷属巴西(荷属西非殖民地由南非河中港运输供给)等地出口海产品、肉类以及其他一些商品,可就得动用冷藏船了。不然即便是腌制过的咸鱼,在经过赤道附近的时候,也是会有一定程度的变质的,这显然会让客户无法接受——好在荷兰人愿意为此支付每拉斯特50盾的运费,收回成本是绰绰有余了,因此南海运输公司这才订购了好几艘冷藏船,打算一展拳脚,将东岸的肉、鱼运到远方销售。 冷藏船在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停靠在了盐城港渔业专属码头上。此时港口内除了南海运输公司、南海渔业公司的船只外,还有七八艘大大小小的盖伦帆船,这些船只看样子经过了一番简单的维修、翻新,外表和以前有了许多不同之处,不过在张云这种航海老手眼里,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海军私掠回来的外国商船。 看样子,盐城港内某个僻静角落里,似乎又在举办一场销赃大会呢! 港湾内两艘新加入南海渔业公司的近海拖网渔船正在进行着出航前的最后准备工作。这种在东岸本土不是很常见的机帆拖网渔船,使用蒸汽动力起锚和拉动绞盘,使得起网更加快捷和方便。而这,显然也给渔船使用更长的绳索和更大的拖网创造了条件。 在东岸黑水地区仅有的几艘风帆动力拖网渔船中,使用的是一种源自此时欧洲极为流行的桁式拖网,这种拖网的好处是其在海底的形状不受船速的影响——这对风帆动力的渔船来说较为重要,不过其网桁大约只有十多米长,拖网的大小受到严格的限制,故效率较低。 黑水地区要不是紧靠世界上最大的渔场,且库页岛沿岸近海底层鱼类、虾蟹较多的话,他们的拖网渔船捕获量也将会很鸡肋,远不如改装一下去追逐捕捉渔汛期的中上层鱼类呢。 东岸这次新设计的近海拖网渔船,使用的就是蒸汽风帆混合动力,且网具也进行了革新——这次使用的是网板式拖网。这种拖网在网口两端各固定一个大的网板,网的上缘用一排浮子使网口保持张开,在渔船稳定的拖力作用下,网板移向两边,使网口大张。理论上讲,这种拖网的大小仅仅只取决于渔船动力的大小,也就是说,渔船动力越大,拖网就可以做得越大,捕鱼效率也就越高。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欧洲其实就已经有了这种网板式拖网的概念雏形了,只不过受限于种种原因,他们的这种创新并未获得渔民们的认可,因此这种拖网的型制就渐渐湮没于无形。不过在一位移民东岸的苏格兰人提供了这种他小时候见过的拖网型制后,南海渔业公司非常重视,立刻就组织专人进行研发,并最终定型,然后以公司名义申请了专利。 新设计的专利渔网使用新华夏诸多剑麻种植园出产的剑麻纤维,这种纤维硬度、柔韧性都相当不错,且还耐海水腐蚀,是一种相当优良的工业、渔业用纤维,同时也是如今新华夏地区的重要出口商品之一。 在盐城港公司分部吃过午饭后,张云接见了几位船长,向他们勉励了一番,然后登上了一艘加工船,跟随几艘渔船一起出海捕鱼。他们捕鱼的渔场依然位于盐城港东偏南海域,这里的滑柔鱼和无须鳕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而东岸人的这种拖网渔船,其主要目标还是该海域的底层鳕科鱼类,如狭鳕、无须鳕等。 这些鳕鱼生活在底层冷水水域,营集群性生活,原本东岸人都是使用鳕钓船过来实行钓捕的方式,效率较低。此番有了这些拖网渔船,相信东岸国内的鳕鱼产量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出现一个增长高峰。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在出海几天后,或许是新渔船确实比较给力,又或许是张云这个随船调研的公司领导在旁边督阵的缘故,两艘拖网渔船很快就找准了一个鳕鱼资源比较丰富的地方,并起网捕获了大量狭鳕——一种原本东岸国内最常见鳕科鱼类。 捕获的鱼类很快就被送到了张云所在的加工船上,这艘新水下的吨位高达500余吨的加工船上同样有一个冷藏室。该冷藏室有数台冷冻机同时制冷,捕获的鱼经过加工处理后第一时间就被送进了冷藏室内注满冰盐水的冷冻槽内,鱼冻结之后,即抽去冷盐水。这样的鱼可以在冷藏室内放置很长时间而不用担心腐败变质,这无疑大大延长了渔船在海上作业的时间,提高了工作效率。 而在以前没有使用冷藏加工船的时候,东岸人每次捕获到了鱼类,都只能对其快速进行加工——主要是鱼皮、肠子上带有大量的细菌,温度只要在零度以上几度,细菌就会快速繁殖,如东岸人捕获的鳕鱼,在5c的时候,放置三四天就会腐烂;而如果进行过加工(剖腹去除内脏、晾干)的鳕鱼,由于细菌较少,在室温下放置许多个星期仍然可以食用,这就是差别所在了。 此番前往渔场捕鱼,冷藏加工船的冷冻温度定为了零度。之所以定这个温度,还是因为南海渔业公司曾经做过实验:新鲜的鳕鱼在零度的情况下竟然能放置至少16天才会变质。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冷藏加工船将捕获的鱼送到盐城港(有地下冰窖内贮存)并来回两三次了。因此,为了节省成本,外出的冷藏加工船一律以零度保存捕获的海产品。 张云在冷藏加工船上待了一个星期,附近六七艘鳕钓船、鱿钓船加上两艘近海拖网渔船一共陆陆续续往船上送来了超过70吨各类海产品,其中大部分是狭鳕和阿根廷滑柔鱼,同时也有一些较为少见的无须鳕、突吻鳕、各种鲽鱼、鲳科和长鲳科鱼类,这让张云看了几位高兴——别看后面这些种类的鱼数量少,可在东岸的售价着实不菲呢,很多有钱人都不吝于花大价钱买来做着吃,市场前景非常光明。 “卖给荷兰人的鱼,还是以狭鳕和滑柔鱼居多吧。不过估计那帮人只愿意要鳕鱼,滑柔鱼还不要呢,真是……啧啧。”张云看着满仓的鳕鱼,脑海里开始盘算起了生意经:“不知道荷兰本土会不会要我们出口渔获给他们,估计也很有可能啊。他们不是正被英国人封锁得厉害么,保不齐要问我们买肉买鱼,而且还得送货上门。得,从另一个角度看,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因为在强大的外部需求的刺激下,政务院应该会批准公司进一步扩大渔船队规模的请求报告,这无论对于培养水手数量还是从渔业增产的角度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我们国家就该以航海立国,而航海立国的基础,则是扩大渔船队规模,毕竟捕鱼业是所有航海事业的摇篮和基础……” “争取明年将渔船队和捕鲸船队规模扩大一倍,南海运输公司的远洋运输船队规模很可能也要扩大,这真是战略机遇期啊,没荷兰人受难,哪会迎来我国航运和捕鱼事业的春天呢?”张云思忖道。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欧洲其实就已经有了这种网板式拖网的概念雏形了,只不过受限于种种原因,他们的这种创新并未获得渔民们的认可,因此这种拖网的型制就渐渐湮没于无形。不过在一位移民东岸的苏格兰人提供了这种他小时候见过的拖网型制后,南海渔业公司非常重视,立刻就组织专人进行研发,并最终定型,然后以公司名义申请了专利。 新设计的专利渔网使用新华夏诸多剑麻种植园出产的剑麻纤维,这种纤维硬度、柔韧性都相当不错,且还耐海水腐蚀,是一种相当优良的工业、渔业用纤维,同时也是如今新华夏地区的重要出口商品之一。 在盐城港公司分部吃过午饭后,张云接见了几位船长,向他们勉励了一番,然后登上了一艘加工船,跟随几艘渔船一起出海捕鱼。他们捕鱼的渔场依然位于盐城港东偏南海域,这里的滑柔鱼和无须鳕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而东岸人的这种拖网渔船,其主要目标还是该海域的底层鳕科鱼类,如狭鳕、无须鳕等。 这些鳕鱼生活在底层冷水水域,营集群性生活,原本东岸人都是使用鳕钓船过来实行钓捕的方式,效率较低。此番有了这些拖网渔船,相信东岸国内的鳕鱼产量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出现一个增长高峰。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在出海几天后,或许是新渔船确实比较给力,又或许是张云这个随船调研的公司领导在旁边督阵的缘故,两艘拖网渔船很快就找准了一个鳕鱼资源比较丰富的地方,并起网捕获了大量狭鳕——一种原本东岸国内最常见鳕科鱼类。 捕获的鱼类很快就被送到了张云所在的加工船上,这艘新水下的吨位高达500余吨的加工船上同样有一个冷藏室。该冷藏室有数台冷冻机同时制冷,捕获的鱼经过加工处理后第一时间就被送进了冷藏室内注满冰盐水的冷冻槽内,鱼冻结之后,即抽去冷盐水。这样的鱼可以在冷藏室内放置很长时间而不用担心腐败变质,这无疑大大延长了渔船在海上作业的时间,提高了工作效率。 而在以前没有使用冷藏加工船的时候,东岸人每次捕获到了鱼类,都只能对其快速进行加工——主要是鱼皮、肠子上带有大量的细菌,温度只要在零度以上几度,细菌就会快速繁殖,如东岸人捕获的鳕鱼,在5c的时候,放置三四天就会腐烂;而如果进行过加工(剖腹去除内脏、晾干)的鳕鱼,由于细菌较少,在室温下放置许多个星期仍然可以食用,这就是差别所在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大赢家(六) “麦哲伦海峡以北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是一片极为荒凉贫瘠的地方。据统计,这里约73的土地是差劲的。”1649年12月底,跟踪新来的明国移民生活状况黎达彦趴伏在行李箱上,抽空写起了自己的采访稿子:“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满是砂砾、草木稀疏的荒原更悲惨的地方吗?我注意到,这些地区的居民们甚至为了寻找做饭取暖的燃料都急得不行,他们甚至把芦苇砍来烧火,抓到什么就烧什么,一直到黑山煤矿那边有一些煤矸石运过来才作罢。这里只有沟壑以及潮湿的河岸边才有肥沃的土地,牲畜也是一副瘦骨嶙峋的可怜相……” 黎达彦所描述正是兴南港郊外的农村状况。毫无疑问,这里的土地极为贫瘠,除了河岸边的相对肥沃的土地外,其余地方到处是大片的荒漠。荒漠上生长着稀疏的灌木丛和杂草,一切都预示在这里开展种植业势必会碰得头破血流。 最近南铁公司在附近开展了改造土壤和灌溉设施的行动,并且将其列入1650年的工作计划之中,财政上也准备了数额多达二十五万元的专项拨款。南铁公司认为,在这么一个较为干旱的内陆盐碱灌溉贫水区,如果充分利用好一年之中有限的降水(不到300毫米)以及附近的兴南河河水,并修建好砖石水泥永久灌溉设施、大力推广节水灌溉农业的话,此地未必不能建设成自给自足的粮食生产体系。 当然了,开发此地农业的时候也一定要注意好当地的环境承受能力。对土壤过度索取只会导致地下水位降低、植被退化、土壤盐碱化、沙化,兴南河流域的防沙屏障作用也会越来越小,然后造成春季风灾、夏季旱灾,最终导致本地生态体系的全面崩溃。因此,加大此地居民们的节水意识,控制灌溉水量,在广大开垦区建设起节水灌溉系统,对有志于开发这里的南铁公司而言是当务之急。 去年年中的时候,南铁公司利用本地施工建设间隙,组织人手在兴南河下游处修建了四个人工水库。水库出水口建有拦蓄洪水的装置,一方面可以等待春季兴南河水量相对丰沛的时候,将上游冲下来的巨量洪水引导到水库(库容不是很大,平均每个二十多万立方)内,避免宝贵的淡水资源白白流进海里。因为一旦等到夏季蒸发量大增、河水水位快速下降,而降雨却又几乎没有的时候,大家可就要坐蜡了。 而且,这个水库的拦蓄水装置在冬天外海潮位增高、海水大量倒灌并使得兴南河河水盐分迅速增高的时候,也能极大地减轻河水被“污染”的程度。除此之外,这些水库还给定居于此的东岸人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水库里淤积的污泥。 众所周知,兴南河是一条季节性很强的河流,枯水期的时候几近干涸断流,但在丰水期时猛烈的冰雪融水又会在短时间内造成声势浩大的春汛。这股来势汹汹的洪水将中上游地带的土壤、腐烂动植物、人畜粪便等富含营养的物质冲下来——兴南河入海口处随处可见的浅滩、沙洲就是这么形成的,此外,汹涌的河水还能将附近的砂砾(灰色棕漠土的典型成分)切割成细小的土壤颗粒,这都有助于改善土壤质地。 去年修建的人工水库,在经历了一次洪水期后,大家很高兴地发现,库底竟然已经淤积了厚度为5-8厘米不等的泥层。这些泥层富含营养成分,而且土壤颗粒也远比库底的戈壁砂砾土要细小,完全可以拿来覆盖在砂砾土上层,改善土壤质地,使其可以播种农作物。 从这个角度思考,南铁公司一名兵团堡出身的学兵又指出,大家完全可以将一些棕色荒漠土质地的地方改造成水库,然后将春汛时上游冲下来的浑浊洪水漫灌到上面,几年下来后,这片原本不宜耕作的棕色荒漠土上方必然就会覆盖一层富含营养物质的细小颗粒黄土层,这便是好大一片良田了。而且由于这些棕漠土下方是很厚的砾石层,洪水淤灌下去后渗漏到一定程度便会停止,然后最终流到附近其他地方,还补充了这里的地下水,使得一些深根植物能够有充足的水源生长,避免了土地沙化,改良了土质。 这位学兵的建议迅速得到了上级的重视,在经过充分的论证研究后,包括本土过来的农业部工作人员们一致认为此策可行,因此这条建议被南铁公司迅速采纳,并列入计划准备付诸实施。而这名提出宝贵建议的年轻学兵,其本人也获得了高达五百元的巨额奖金,在提干的时候也会被上级优先考虑,一时间在公司系统内传为美谈。 当然了,这些新近淤灌的土地在前几年内是不能贸然种植小麦、水稻等农作物的。头几年中,必须先往这里大量种植苜蓿这种能够固氮的“绿肥”作物,一面给牲畜提供饲料,一面改善土壤质地。在如此坚持几年后,这种漫灌淤积的土地土壤成分便会得到极大改善,不但氮元素大量增加,就连磷元素的含量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盖因苜蓿庞大的根系会产生大量的有机酸,将此地土壤中含量极高的被钙固定的磷元素转化为能够被植物快速吸收的速效磷元素,意义十分重大。 鉴于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特殊的气候、贫瘠的土地以及其他一些因素,兴南河两岸的耕地所种植的作物也和本土大相径庭。按照南铁公司副总裁金科拉的建议,这些土地要因地制宜,不能一概而论。玉米、高粱(耐旱、耐贫瘠、深根作物)、大豆、苜蓿、油菜、甜菜都可以种植,苜蓿能增加土壤中的氮(也能增加少部分磷),大豆能增加土壤中的氮,油菜甜菜等能增加磷,这几类应当和谷物进行轮作,以确保土壤中的肥力不至于快速消散,导致土地越种越瘦,最后耗尽养分而重归荒漠化。 除此之外,兴南河流域最重要的农业基础建设大概就是砖石水泥灌溉水渠的修建了,这些永固水渠能有效防止灌溉用水渗漏,上面再覆盖上木板的话,还能防止一些蒸发,绝对是此地必不可少的设施。 “南铁公司在此开展了堪称史诗级的环境改造活动……”购买了南铁公司一千元债券的黎达彦想了想,决定为自己的这片纪实采访加点料,为南铁公司吹嘘一番:“这批新移民到来后,将在南铁公司的安排下,与此地近两千名旧定居者一起,沿兴南河两岸修建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田间灌溉系统。区别于本土大水漫灌的粗放灌溉方式,兴南河一带主要采取的是细流沟灌,甚至在一些地区采用管道滴灌的措施,千方百计地提高淡水的利用率,做到精量灌水、科学灌水。” 当然,修建灌溉水渠是一项惊人的工程,凭兴南港周边这么些居民,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况且南铁公司财政紧张,允诺的二十五万元投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拨下来呢,钱不下来,水渠所需的海量砖头、石块、石灰、水泥、木板从何而来?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些材料都很齐全,那么兴南港码头还有大量基建项目需要完成,更别提目前已经开始动工的两洋铁路,这更是一个吸引劳动力的巨大深坑。 因此,要想完成这些基建工程,还是得靠南铁护路队官兵们的努力,即看他们能从拉普拉塔地区捕获多少克兰迪奴工回来。另外也得看南非那里,目前常开胜统率的南非地方军队已经在高达堡设立了剿匪司令部,准备出动大军到小卡鲁高原上“剿匪”,以捕获更多的黑人奴隶送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供南铁公司驱使——这件事,可是陆军部的几位元老们一致打招呼才得以促成的。 不过,难道水利设施不行就能难倒我们智慧勤劳的明人移民么?这些明人移民在定居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对分配给自己土地的改造过程,他们起早贪黑,跑很远的路到河床内去挖松软肥沃的淤泥(近处的河床淤泥已被先来者挖了七七八八),然后再挑回自家地里,主动性比那些意大利、立窝尼亚定居者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在搬运淤泥肥田的同时,他们还沿着兴南公路去寻找水草丰美的沙洲地区,从那里割了大捆大捆的干草回来。而为了弄到这些干草,他们往往要在沙漠边缘行走好几天,克服饥渴交加的困难,带回牲畜急需的饲料。而在惊心照料下,分配给他们的安达卢西亚黑牛很快就从瘦骨嶙峋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据黎达彦观察,明人饲养的牲畜虽然喂养时间短,但往往比那些相对自由散漫的意大利移民饲养的要好,一头头膘肥体壮的,让那些欧洲移民们看了面红耳赤,干日常农活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再多偷懒了。 毫无疑问,这批来自大明山东的“殖民者”们对自己脚下这片土地的贫瘠与荒凉是很失望的。但他们没有绝望,而是凭借自己的满腔热忱,准备一点点将这片荒凉的土地建设成美丽的荒漠绿洲。 “南铁公司在此开展了堪称史诗级的环境改造活动……”购买了南铁公司一千元债券的黎达彦想了想,决定为自己的这片纪实采访加点料,为南铁公司吹嘘一番:“这批新移民到来后,将在南铁公司的安排下,与此地近两千名旧定居者一起,沿兴南河两岸修建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田间灌溉系统。区别于本土大水漫灌的粗放灌溉方式,兴南河一带主要采取的是细流沟灌,甚至在一些地区采用管道滴灌的措施,千方百计地提高淡水的利用率,做到精量灌水、科学灌水。” 当然,修建灌溉水渠是一项惊人的工程,凭兴南港周边这么些居民,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况且南铁公司财政紧张,允诺的二十五万元投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拨下来呢,钱不下来,水渠所需的海量砖头、石块、石灰、水泥、木板从何而来?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些材料都很齐全,那么兴南港码头还有大量基建项目需要完成,更别提目前已经开始动工的两洋铁路,这更是一个吸引劳动力的巨大深坑。 因此,要想完成这些基建工程,还是得靠南铁护路队官兵们的努力,即看他们能从拉普拉塔地区捕获多少克兰迪奴工回来。另外也得看南非那里,目前常开胜统率的南非地方军队已经在高达堡设立了剿匪司令部,准备出动大军到小卡鲁高原上“剿匪”,以捕获更多的黑人奴隶送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供南铁公司驱使——这件事,可是陆军部的几位元老们一致打招呼才得以促成的。 不过,难道水利设施不行就能难倒我们智慧勤劳的明人移民么?这些明人移民在定居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对分配给自己土地的改造过程,他们起早贪黑,跑很远的路到河床内去挖松软肥沃的淤泥(近处的河床淤泥已被先来者挖了七七八八),然后再挑回自家地里,主动性比那些意大利、立窝尼亚定居者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在搬运淤泥肥田的同时,他们还沿着兴南公路去寻找水草丰美的沙洲地区,从那里割了大捆大捆的干草回来。而为了弄到这些干草,他们往往要在沙漠边缘行走好几天,克服饥渴交加的困难,带回牲畜急需的饲料。而在惊心照料下,分配给他们的安达卢西亚黑牛很快就从瘦骨嶙峋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而在惊心照料下,分配给他们的安达卢西亚黑牛很快就从瘦骨嶙峋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而在惊心照料下,分配给他们的安达卢西亚黑牛很快就从瘦骨嶙峋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大赢家(七) 1650年4月12日,几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艇缓缓停靠在慈溪江边。四百余名从湖广地区“交流”过来的顺军官兵迅速被过来接人的张光翠带走,在他走后,从田螺堡回来置办军械的蔡华泽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些带着襄阳口音的士兵,仿佛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他也是当年闯王在襄阳创立五营军制,并设官治理地方的时候参的军,如今一晃七八年过去了,还能在鄞县这个千里之外的地方再度听到久违的乡音,不由得不令他感慨万分。 蔡华泽如今在大顺军中的地位相当微妙,直白点说就是在刘国昌得手下颇受排挤。虽然部下最先接受东岸人的军事训练、换装最早、火器化程度最高,但与东岸人过于亲密的他依旧受到了刘国昌、刘世俊等人的猜忌。就连那年轻一些的将领诸如袁保、张光翠、张景春也对他带着一种隐隐的疏远,令他郁闷不已。 “听闻郭帅已经升任中营右果毅将军,老子大不了不在这混回去投奔郭帅。若这条也不好实现的话,那老子干脆投了东岸人算球!省得再受刘国昌这些左营龟孙子的闲气,左不过是个副制将军,神气个球!老子和莫大帅、茅总指挥、邵大帅都一起吃过酒席,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哼哼!”蔡华泽心里忌恨刚才张光翠对他的冷淡态度,故而暗自气恼一番后,便懒得和他们同路了,径直朝自己设在城外的落脚点而去。送到东岸人这里修理的一百多枝火枪已经存放在那里了,此外还有火药、铅子、弓箭、皮甲等器具,通通打包带回去发放给士兵们。刘司令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等过几天又一支从山东南下的部队抵达这里后,便可以全师西进,到绍兴府去寻找清军主力决战。 而就在蔡华泽嘀嘀咕咕往回赶的时候,鄞县城中的府衙内,刘海洋正在快速处理着公务:如何安排军屯事宜。由于东岸人是外来者,前阵子又扫荡了大批地方上的伪清官吏,因此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几乎没有任何支持者,这从县衙、府衙里的吏员们一逃而空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积年的胥吏,本就是地方大族,在东岸人想要均他们田地的情况下,自然是不肯为他们效力了。而且不光不会为东岸人效力,若有机会,他们还会向清廷告密,甚至组织团练反咬东岸人一口。 因此,要想在宁波府内站稳脚跟,还是得靠自己带来的部队。比如这次给孙守正部一千五百名如皋兵,以及丁维岳部三千余名来自德州的官兵分地,就是一件稳固人心之举。而在地方上的土地基本都已被豪族兼并掉的情况下,想要有足够的土地分给仆从军士卒们,还是得拿既得利益者开刀。除此之外,挑动原本贫农佃户与主家之间的关系,在他们之间制造出阶级矛盾,并将主家的良田分给紧跟东岸人的无产阶级佃户,就成了东岸人在此地获得有限支持的唯一途径了。 至于说讨好大户们,那是想都不要想,根本没有可能。人家表面上和你虚以逶迤,暗地里却向清廷告密,然后再拉拢分化腐蚀你手下的部队,有一百种方法玩死你。因此啊,刘海洋觉得还是按照邵树德制定的方法来,不和你玩虚的,不和你斗智,咱就是扬长避短、以力压人,消灭老的既得利益阶层,再新创造出一个比较听话的新既得利益阶层,这样统治就稳固多了。 不过这样搞的后果也很严重,那就是东岸人在士绅当中臭了名声(貌似名声本就已经臭不可闻了),再也得不到士绅阶层的支持(事实上也没什么支持),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硬生生破开局面,然后花时间培养自己的嫡系力量。邵树德在登州的分地屯垦(目前已经给超过五千五百名伤退仆从军士兵分了地)是如此,刘海洋在宁波的所作所为其实也大差不离,都是为了更好的控制、经营脚下的地盘而已。不然的话,若是还依靠士绅大族进行间接统治,那一旦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这伙人渣就敢在背后起兵落井下石,实在是危险得很。 刘海洋在率领以两千德意志义勇军为主力的部队,快速消灭了鄞县县城周边的一些大族豪绅后,立刻将夺来的土地、农具、粮种和耕牛分配了下去,并组织士兵们进行军屯。刘海洋向大家明示,目前这片土地属于军田,即大家的共有财产,当有士兵符合规定退役后,便可凭借服役年限来领取数量不一的私田,最高三十亩——目前已经有首批两百五十多名年纪较大的士兵“光荣退役”,过起了田园生活。 与此同时,设立在鄞县的南方战区司令部还将组织人手在本地取土烧砖,为大家建造统一制式的砖瓦房屋,甚至还会为士兵们在当地说亲娶媳妇。这一道道政策的下达,算是彻底稳固住了这些仆从军士兵们的心。今后就算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他们也要和清军奋战到底了,不然当清军杀过来后,这些被他们破了家的地主豪绅的后人必定会来一场血腥清算,这可是他们所承受不起的。 “如今我们所能控制的地盘,也就只有一个鄞县周边地区了;定海县因为有海军舰船驻泊,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势力范围。其他地区,可就形势复杂了,基本算是放任自流。比如那奉化县、慈溪县、观海卫,若是哪天当地士绅勾结清军与我们为敌,那一点也不要惊讶,因为这在我看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负责东岸远东地区贸易事务的黄仪坐在刘海洋下首,向他说道:“所以我们要种粮食、要发展蚕桑,那最好还是在鄞县周边吧,定海县也勉强可以,其他地方实在太过危险。我们的人白天派过去,搞不好晚上就被人杀了,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我们在慈溪县设立的维稳会会长(一率先投靠东岸人的商人)三天前就被人砍死在妓院里,凶手至今没找到,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东岸人在慈溪县设立的那个维稳会会长被杀当天,黄仪也正好在当地收购生丝,得知消息后的他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的危机意识高——他黄某人出门时身边随时跟着十来个从阿穆尔河流域带来的山丹甲士——否则死的可能就是他了。 “现在治安形势恶化也很正常,毕竟我们刚刚激化了这里的矛盾。”刘海洋闻言后,一边继续阅读公文,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慈溪、观海卫那两处与绍兴府联系紧密,当地反东岸势力猖獗也是应有之意。不过奉化县倒不必太过紧张,这个县偏处南方,北面是鄞县,东面是大海,其他地方被天台山、四明山等崇山峻岭包围,能折腾得起什么浪来?而且,我听说这个地方也还算不错,不仅有丝麻产出,附近的山里、丘陵上还种有茶树,每年采摘量不大不小,这对我们来说也是笔财源了。” 听刘海洋这么一说,黄仪也沉默了。生丝、茶叶,这都是本土急需的商品,如果能好好经营,并使其规模产出日益扩大的话,将来出口至本土,也是一笔很大的收入。更何况,通过生产高度商品化的农产品(即稻谷、生丝、茶叶等),可以将目前实际控制在手里的鄞县、定海以及将来可能深入控制的奉化等地社会的各个阶层牢牢绑在东岸的战车上,使其逐渐蜕去传统农业社会的成分,多一些资本主义和工业社会的因子,然后逐渐与清廷为代表的传统士绅社会渐行渐远,最后彻底被东岸人掌控。 而且,在过去、现在以及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已经“陷贼”的宁波府诸县必然会遭到清廷的大力封锁,该地日常所需的各类商品只能靠自己生产,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和目前尚控制在东岸人手里的登莱二府、黑水地区进行贸易。当然与朝鲜、日本以及荷兰人、葡萄牙人进行贸易也不是不可以,这就需要在黑水开拓队政府的“指导”下来进行了。 当然了,黄仪所想的远不止于此,他想得更远:将来等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都故去后,掌权的东岸新生代官僚们是否还愿意继续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到远东移民,这都是一个未知数。因此,若是能有一些商业上的利益来牵绊的话,想必这个可能性就会大上不少。而这,也算是他们这辈人为华夏民族拓展生存空间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1650年4月14日,最后一支南下部队——谢迁部三千五百兵——经定海抵达鄞县。处理完积压公务的刘海洋立刻决定发兵西征,进攻绍兴府,牵制清军兵力、搅乱南方抗清局势。随行的部队有奥观海的黑人步兵营、德意志义勇军、三部仆从军共一万三千战兵,孙守正部两千人(留守岱山岛的五百兵已撤回)留守鄞县老巢,并负责在后方帮忙征集粮草;顺军岳侯刘世俊率领不到三千人留守两座尚在修建中的棱堡,其余近四千人马均由刘国昌率领,随同东岸大军出征——顺军还在附近征集了一两万名夫子,作为他们和东岸大军的后勤辅兵。 除此之外,刘海洋也派人联络尚在台州府一带攻城略地的鲁王所部一起出征,张名振代表鲁王应约,亲自率领水陆人马两万余人进入杭州湾,准备策应东岸人的攻势。为此,驻泊在定海县的东岸海军部分舰只也拔锚起航,为鲁王所部护航。 一时间,整个杭州湾左近战云密布,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东岸人在慈溪县设立的那个维稳会会长被杀当天,黄仪也正好在当地收购生丝,得知消息后的他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的危机意识高——他黄某人出门时身边随时跟着十来个从阿穆尔河流域带来的山丹甲士——否则死的可能就是他了。 “现在治安形势恶化也很正常,毕竟我们刚刚激化了这里的矛盾。”刘海洋闻言后,一边继续阅读公文,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慈溪、观海卫那两处与绍兴府联系紧密,当地反东岸势力猖獗也是应有之意。不过奉化县倒不必太过紧张,这个县偏处南方,北面是鄞县,东面是大海,其他地方被天台山、四明山等崇山峻岭包围,能折腾得起什么浪来?而且,我听说这个地方也还算不错,不仅有丝麻产出,附近的山里、丘陵上还种有茶树,每年采摘量不大不小,这对我们来说也是笔财源了。” 听刘海洋这么一说,黄仪也沉默了。生丝、茶叶,这都是本土急需的商品,如果能好好经营,并使其规模产出日益扩大的话,将来出口至本土,也是一笔很大的收入。更何况,通过生产高度商品化的农产品(即稻谷、生丝、茶叶等),可以将目前实际控制在手里的鄞县、定海以及将来可能深入控制的奉化等地社会的各个阶层牢牢绑在东岸的战车上,使其逐渐蜕去传统农业社会的成分,多一些资本主义和工业社会的因子,然后逐渐与清廷为代表的传统士绅社会渐行渐远,最后彻底被东岸人掌控。 而且,在过去、现在以及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已经“陷贼”的宁波府诸县必然会遭到清廷的大力封锁,该地日常所需的各类商品只能靠自己生产,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和目前尚控制在东岸人手里的登莱二府、黑水地区进行贸易。当然与朝鲜、日本以及荷兰人、葡萄牙人进行贸易也不是不可以,这就需要在黑水开拓队政府的“指导”下来进行了。 当然了,黄仪所想的远不止于此,他想得更远:将来等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都故去后,掌权的东岸新生代官僚们是否还愿意继续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到远东移民,这都是一个未知数。因此,若是能有一些商业上的利益来牵绊的话,想必这个可能性就会大上不少。而这,也算是他们这辈人为华夏民族拓展生存空间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1650年4月14日,最后一支南下部队——谢迁部三千五百兵——经定海抵达鄞县。处理完积压公务的刘海洋立刻决定发兵西征,进攻绍兴府,牵制清军兵力、搅乱南方抗清局势。随行的部队有奥观海的黑人步兵营、德意志义勇军、三部仆从军共一万三千战兵,孙守正部两千人(留守岱山岛的五百兵已撤回)留守鄞县老巢,并负责在后方帮忙征集粮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赢家(八) 自1430年正式建国后,拔都弟弟秃花帖木儿的后裔就一直统治着克里米亚半岛及以北的部分草原地区,至今已经二百余年了。 在这二百多年的时间里,他们从金帐汗国的一个总督辖区(局限在克里米亚半岛内陆)发展成了一个拥有辽阔国土、控弦之士不下十万(当然那是全力动员的情况下,一般出动四五万骑兵就是极限了)的草原王国,他们投靠过奥斯曼人,驱逐过殖民者,与立陶宛大公打过仗,也抢过莫斯科,甚至一度觊觎过金帐汗国大汗的宝座,但这些最终都随雨打风吹去,成了过眼云烟。现在的克里米亚汗国,只是一个在波兰、俄罗斯、奥斯曼之间大玩平衡术的游牧王国而已,日子过得不好不坏,但要想再进一步似乎也比较难。 高文刚骑在一匹雄骏的战马上,朝克里米亚汗国都城贝克奇萨莱而去。他们是在巴拉克拉瓦小城附近的港口上岸的,这里是奥斯曼人的控制区,离后世鼎鼎大名的塞瓦斯托波尔不远——当然这个此时尚是一片荒草甸子的地方处于克里米亚汗国控制之下,去年穆罕默德·格莱大汗将这指定为东岸与克里米亚两国的直接贸易地,以避开卡法港令人难以忍受的捐税(此处为奥斯曼属地),并允诺对于所有东岸商品一律免税,除了他们应交给大汗的私人纳贡以外。 东岸人对此自然无甚异议,他们确实也想降低贸易成本,毕竟卡法的奥斯曼人的关税虽然很低,但各种乱七八糟的摊派极多,这导致了很多不必要的支出。而在商定直接贸易后,东岸大型国营企业南海运输公司便自然而然地以令人吃惊的五万元的低价获得了哈吉港(即塞瓦斯托波尔,以纪念克里米亚的开国君主哈吉·格莱)的建设及五十年运营权,他们打算在此兴建一个小型码头及商站,作为商品的进出口港以及部分奴隶的集散地。 至于说为何不是所有奴隶的发卖地都换到哈吉港来,这不废话么,还不是为了照顾那些常年在卡法经营奴隶贸易的犹太商人的利益?要知道这些人背后可都有着不少奥斯曼帝国的大人物呢,怠慢不得,因此目前女奴仍然在这里买,但由于战争产生的战俘则要慢慢转向哈吉港这边,毕竟这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捐税,成本更低。 言归正传,这次高文刚奉命与卡法这边的李晴换岗,即李晴调到里加商站去收拾那里的烂摊子,高文刚开始主持卡法这边的业务,至于马德,已经因为过于高调而奉调回本土了,接替他的人目前尚未抵达。 高文刚在乘船从形势紧张的波罗的海来到黑海后,原本是要直奔卡法港的,但由于和克里米亚的格莱大汗还有些业务需要商议,于是便在土耳其人治下的小港口巴拉克拉瓦(克里米亚半岛沿海的巴拉克拉瓦、苏达克、卡法以及亚速等地都是奥斯曼当初驱逐人获得的领土,一直没交给鞑靼人)上岸,然后骑马赶往汗国的都城贝克萨奇莱——一座始建于13世纪蒙古人征服时期的城市。 “自从大蒙古国将都城从哈剌和林迁到大都(北京)以后,贝克奇萨莱、索尔哈特等商业城市就开始衰落了下去,东方的货物不再在此地汇集了,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止的战争。”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东岸官员,名叫马拉提,兵团堡一期毕业,鞑靼血统的他是赞帕里尼的养长子,从小生长在东岸,曾精修过鞑靼语和克里米亚历史,是工商部里有名的“鞑靼通”,已在卡法商站工作一年有余,深得李晴和马德二人的赏识。 “不过好在秃花帖木儿的后裔最终统治了这片土地,贝克奇萨莱被定为都城,后来这个国家依靠奥斯曼土耳其人的力量摆脱了金帐汗国的控制,然后通过一系列的战争以及国际形势的变化,获得了大量金帐汗国的遗产,军事实力迅速壮大,至今已经成了附近地区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各方势力争相拉拢,奥斯曼人对他们也极为优容,控制力也不像对摩尔达维亚、特兰西瓦尼亚等藩属国那么给力——这从奥斯曼人给予其的外交自主权即可看出,克里米亚汗国除与波兰、俄罗斯的外交政策需事先向奥斯曼帝国汇报外,其余一切自主——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有着极大自主权的国家,当然,领土和人口也足够大:克里米亚鞑靼人不下五十万,如果算上这些年来捕获的各国奴隶及奴隶所生小孩(这些人最终也会鞑靼化)的话,这个国家的总人口怕是已近百万,绝对不容小觑了。”马拉提的陈述仍在继续,“当然,克里米亚汗国的经济极为原始,原始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而且他们名义上的宗主国奥斯曼帝国的工业水平也很一般,尤其是和民生相关的行业更是烂得一塌糊涂,这也给了我国工商界以机会……” 高文刚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作为东岸在欧洲的高级官员,他自然是有权了解东岸在各个商站乃至各个地区的贸易数据的,克里米亚汗国在东岸的贸易版图上虽然不甚抢眼比较偏远,可也绝不可小视。盖因这个国家真的非常原始,生产力极为低下,偏生因为这些年的运道(周边地区战争频发)而掠夺到了大量的金钱、物资和人口,这就使得他们的购买力有了不小的提高,对于来自东岸的商品有了极强的消化能力——武器弹药、烈酒、烟草、纺织品、染色皮革、金属农具、糖、可可、咖啡等都是他们爱买的东西,而东岸从他们这里进口的最大宗货物始终是奴隶(以女奴为主),其次是牲畜及少量艺术品、珠宝(劫掠自波兰、俄罗斯等国),总之双方贸易的互补性极强,1657年全年贸易额已破120万元,极为惊人。 “这次听说格莱大汗在波兰境内俘虏了一万六千多名特兰西瓦尼亚战俘,我们有望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吃下来。毕竟这几年鞑靼人四处劫掠,手头的奴隶数量已经极为庞大了,这奴隶价格要是再不下跌岂不奇怪!”高文刚陶醉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笑着说道。他刚刚已经看到贝克奇萨莱城的轮廓了,陪伴他们的克里米亚汗国的一位贵人也已经遣随从进城去汇报。 平心而论,贝克奇萨莱城不是什么恢弘大气的名城。不用说东岸的城市了,大明的很多小县城都不比她差多少,或许仅仅只在规模上有所不足罢了。不过,在东岸人的指点下,格莱大汗近些年来下定决心更新各地的城防设施,而第一步就是从首都贝克奇萨莱城开始——高文刚等人行近了后看到,城外挖了一道深深的护城壕沟,原本老旧的城墙也拆的拆、改建的改建、加固的加固,为此,格莱大汗不惜征发了超过八万名来自波兰、乌克兰、俄罗斯及摩尔达维亚的奴隶干活,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要把自己的老巢经营好。 而除了首都贝克奇萨莱外,当初马德还成功地忽悠到了格莱大汗在后世彼列科普地峡附近开建一系列的城寨与堡垒。虽然草原汉子们一贯不喜欢筑城,但近些年来屡屡在敌人的坚城大炮之下碰得头破血流的格莱大汗也深深意识到了现代战争的不同之处,因此在咨询了一下东岸城防火炮的价格后,大汗痛下决心开始在地峡附近修建堡垒——按照计划,短短的八公里的地峡范围内将修建四座相隔不过一公里多的棱堡,为此格莱大汗将从东岸进口多达96门各型城防大炮(含备用火炮)及一些备品备件、专用工具等物事,合同总金额超过了125万元(包括培训炮兵的费用),一度令奥斯曼人都为之侧目。 当然了,穆罕默德·格莱大汗之所以同意修建地峡要塞,也并不全是受东岸人忽悠,其原因多半还是他们对自己这个国家前途未来的担忧。格莱大汗的军队这些年来,无论在和俄罗斯军队还是波兰正规军的正面对战中,都很难占到便宜。大汗本人或许不懂骑兵在装备了大量火器的步兵面前的劣势,但他知道属于鞑靼骑兵的时代或许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因此这才同意了在地峡附近修建要塞,无他,为了将来有能抵挡住敌人获得喘息之机的能力。 高文刚等人在贝克奇萨莱城内逗留了两天,然后一位从外地赶来的信使抱歉地告诉东岸人,大汗已在草原上召集了二万名骑兵的续备军,这几日就要西进特兰西瓦尼亚(他们之前已经有25万名骑兵随波兰大军进入特兰西瓦尼亚了)。他们之前俘获的一万六千名特兰西瓦尼亚战俘——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特兰西瓦尼亚亲王率三万人进攻波兰捡便宜,后战事不利撤退,结果在撤退途中遭到鞑靼骑兵截杀,亲王本人仅率三百骑逃回国内,几乎全军覆没——可以优惠(35元一人)出售给东岸人,当然他们后面会在特兰西瓦尼亚乃至匈牙利境内尽量多搜罗年轻女人,如果东岸需要的话可以一并吃下,就在哈吉港交货。 高文刚对此当然大喜过望,立刻允诺了鞑靼人的条件,并支付了三万元的定金以示诚意。而在做完这一切后,他与鞑靼人匆匆告别,然后往卡法港而去,那里还有最后一批五千余名摩尔达维亚女奴等待他去付账呢——战争进行到现在,东岸人的奴隶贸易做得飞起,大大充实了国内的劳动力及女性数量,这无疑意味着国力的增长。 当然了,穆罕默德·格莱大汗之所以同意修建地峡要塞,也并不全是受东岸人忽悠,其原因多半还是他们对自己这个国家前途未来的担忧。格莱大汗的军队这些年来,无论在和俄罗斯军队还是波兰正规军的正面对战中,都很难占到便宜。大汗本人或许不懂骑兵在装备了大量火器的步兵面前的劣势,但他知道属于鞑靼骑兵的时代或许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因此这才同意了在地峡附近修建要塞,无他,为了将来有能抵挡住敌人获得喘息之机的能力。 高文刚等人在贝克奇萨莱城内逗留了两天,然后一位从外地赶来的信使抱歉地告诉东岸人,大汗已在草原上召集了二万名骑兵的续备军,这几日就要西进特兰西瓦尼亚(他们之前已经有25万名骑兵随波兰大军进入特兰西瓦尼亚了)。他们之前俘获的一万六千名特兰西瓦尼亚战俘——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特兰西瓦尼亚亲王率三万人进攻波兰捡便宜,后战事不利撤退,结果在撤退途中遭到鞑靼骑兵截杀,亲王本人仅率三百骑逃回国内,几乎全军覆没——可以优惠(35元一人)出售给东岸人,当然他们后面会在特兰西瓦尼亚乃至匈牙利境内尽量多搜罗年轻女人,如果东岸需要的话可以一并吃下,就在哈吉港交货。 高文刚对此当然大喜过望,立刻允诺了鞑靼人的条件,并支付了三万元的定金以示诚意。而在做完这一切后,他与鞑靼人匆匆告别,然后往卡法港而去,那里还有最后一批五千余名摩尔达维亚女奴等待他去付账呢——战争进行到现在,东岸人的奴隶贸易做得飞起,大大充实了国内的劳动力及女性数量,这无疑意味着国力的增长。高文刚对此当然大喜过望,立刻允诺了鞑靼人的条件,并支付了三万元的定金以示诚意。而在做完这一切后,他与鞑靼人匆匆告别,然后往卡法港而去,那里还有最后一批五千余名摩尔达维亚女奴等待他去付账呢——战争进行到现在,东岸人的奴隶贸易做得飞起,大大充实了国内的劳动力及女性数量,这无疑意味着国力的增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河间(十六) “截止1651年1月31日,夷陵、老君庙、磨刀石、石房店四个乡级定居点已发生土著袭击48起,比照上年同期的数据来看,地盘扩大了,但袭击次数却减少了,由此可见,此番由陆军主导、两县民兵联动出击的治安肃正行动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最近一段时间,四个乡所受到的袭击明显减少,袭击力度也软弱无力,显然野外残余的瓜拉尼人的战斗力大幅度减弱,这对此地的众多定居开拓者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耳边还回响着陆军少校朱亮的话语,接替朱亮来到夷陵一带主持治安工作的安达十五整了整衣领,大踏步走出了临时军营。 此地是太平堡——一个正处于努力修建之中的定居堡垒,位于后世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大潘塔努镇附近。这次交通建设集团出动了新成立的交建五局、六局,带着数千名劳务工人,跑到雅库伊河南岸兴建一系列的定居点,为马上就要汹涌而至的东方明国移民做好安置准备。而这一片地区是已经被巴西圣保罗捕奴队清理过一遍的所谓“安全区”,耕地都是现成的,只要修起堡寨、填进人口,那么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发展起来。 对了,太平堡以东还有两个定居点在同时修建,一个名叫打虎林,因先期前来的建筑队勘察人员在此打死了一头暴起伤人的美洲虎而得名,位于后世弗朗西斯科尼奥河与290号公路交汇点附近;另外一个定居点叫百草沟,位于后世巴西布蒂亚小城附近,因移民部选中的定居山沟里长满了种类繁多的草而得名。 这三个定居点基本处于同一条直线上,而最东面的百草沟又与定西县的大鼠乡相距不远,正在修建几个定居点的建筑队伍就打算在完工后在这几个定居点之间修建一条砂土公路,使其能够连接起来。当然这并不容易,一路上需要穿越好几片树林,其间可能还有隐藏着的瓜拉尼村落,因此需要徐徐图之。至于说巴西后世在这里修建的一条大致与雅库伊河平行的铁路,目前来说对东岸人还不现实,基本上得等这里建起三五个县、人口达到七八万的规模才有那么一点可能。 太平堡建设所需的材料还是靠从定西县经轮船、马车转运过来,至于人员嘛,建设方面自然由劳务建筑工来,而开拓方面则由移民来填补。此时太平堡内只有稀稀拉拉二百余个移民,其中将近一半是沿海各县家庭中的次子、三子,他们都至少接受了完整的小学教育,从内到外与新来的旧大陆移民都透着股不一样。因此由他们做榜样,同化起新来的移民为事半功倍。 随着这些年移民数量的增加(绝对数量增加,但比例仍保持未定)以及西部内陆地区建设的深入展开,单靠移民部一家来组织囊括了外来移民运输、卫生检疫、安置、迁移、定居、开拓等在内的一些列工作,却有些不合时宜了。为此,执委会特在本月(1月份)上旬正式组建了专司开拓的副部级机构——开拓总局。从今以后,开拓总局将负责西部内陆地区的规划、拓荒、移民安置以及定居点建设,而移民部则将只负责外来移民的运输、检疫工作,负担大大减轻。 开拓总局的最高官员为局长,直接向政务院总理负责;局长有两名副手,分别是分管垦荒处和拓地处的副局长一人,以及分管土地处和总务处的副局长一人。在以上四个二级机构(处)中,垦荒处由训练科(组织移民进行劳动技能训练,军事训练由乡镇武装部负责)、监理科(监督房屋、道路、水利等基建建设)、垦荒科(组织移民进行垦荒工作)组成;拓地处由情报调查科(组织人手调查原住民情报)、事业科(负责与野蛮人交涉)组成;土地处由适地调查科(调查土地的地质、土壤、矿产、森林、生物等各种情况)、用地科(批准土地使用)组成;总务处由总务科、计划科、经理科以及劳工科组成。 开拓总局的成立目的主要有以下几点:一、促进并援助内陆开拓事业;二、调查、宣传和介绍开拓事业,吸引沿海县份的新青年到西部内陆定居——因为沿海工业区并不需要太多的产业工人,因此这些完成了小学教育的新一代也只能到内陆寻找新生活;三、为开拓者与国内各部门以及外部野蛮人交涉;四、训练开拓者各项技能;五、更有效率地完成拓荒所需开展的各个事项。 从中可以看出,开拓总局的主要业务为制定和批准有关开拓民的迁移计划、协助和指导开拓民、对所用土地进行调查、协调国内各部门以及承担对外交涉、开发内陆地区的可利用土地等,并通过开发内陆荒地(包括建设农田、伐木场、牧场、鱼塘等),促进产业开发以及对国土的实际控制。 此外,开拓总局还有一个直接向局长负责的开拓研究所,该所主要对开拓地的农业经济、农村建设、土地开发利用、生产技术、农民生活以及农村文化等各项事业进行系统性的研究,并开始试点试验。研究所为了应用和普及自己的研究成果,还可以报经局长批准后特别培训开拓指导员。 而鉴于开拓事业所面临的各种实际困难,政务院还授意单独成立了一个开拓地农村信用合作社(与开拓总局是平行机构,以防该局权力太大),专门为开拓地的农民提供金融服务,比如:吸收存款、对拓荒者个人提供现金和实物贷款、对开拓者个人建立的事业提供贷款,以更好地促进开拓地的发展。 太平堡现在虽然只有只有两百多个定居者,但开拓总局的分支机构已经先期建立了起来,计有开拓指导员两人、总务处经理科科员一人、总务科科员一人、垦荒处监理科科员一人,以及农村信用合作社职员一人。这七个人便是此地拓荒事业的组织者了,等太平堡的一切都走上正轨,政府派员接收本地后,开拓总局便会撤掉所有工作人员,全部调往下一个开拓地从头开始建设开拓工作。 话说如今东岸国内的内陆开拓行动的方式真的是多种多样,既有政府组织的官方移民开拓(比如移民部、开拓总局组织的),也有私人投资拓荒(比如西大荒的拓荒农场、鸭子湖流域的伐木场),更有道教教会组织的拓荒移民行为,总之方式是多种多样,但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更好地开发广阔的内陆地区,争取早日实际控制国境内大部分地区。 而为了给开拓工作保驾护航,陆军部的担子也是相当不轻的,他们必须时刻防备野蛮人的威胁,同时承担起筹建地方武装部、训练民兵军事技能的任务。虽然前阵子陆军出动了大批主力及民兵部队(超过三千人)对雅库伊河两岸的瓜拉尼大型部落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但难保附近仍有小规模的瓜拉尼村落的存在——最近陆陆续续向东岸归顺的瓜拉尼小村落就是明证——这其中万一有对东岸人抱有敌意的部落起来发难,袭击东岸拓荒者造成伤亡,那时可就不是什么能随意摆平的小事了。 正因为如此,在陆军部撤回了陆军主力后,又将安达十五的陆军第六连调到这里,同来的还有新组建不久、还没上过战场的靖江县民兵大队一千人,他们将负责太平堡——打虎林——百草沟一线的防务安全,确保正在紧张施工的交建集团的建筑工们的人身安全,使得工程能够如此完工。现在时间已经很紧了,容不得任何拖延,因为第一批从南非方向过来的移民船前几天已经正式靠港,目前正在进行隔离检疫,差不多再有二十来天就能抵达此地。因此必须抓紧时间了,工期绝对不能误期,否则所有人的考核都不会好看。 根据南非方向传来的消息显示,今年从远东明国运来东岸本土的移民人数有望突破18万人,再创历史新高(去年16万,前年17万)——若不是有两艘1200吨级机帆船不甚沉没在菲律宾以东洋面导致损失了两千五百名移民的话,今年从南非方向过来的移民数量可能会更多。 18万明国移民,再加上自费的立窝尼亚移民、中介劳务工,如果全部分配到雅库伊河两岸、西北铁路沿线、乌江地区的话,必能极大地充实这些地区的人口数量,加速这些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使得执委会的触角逐步延伸到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各个角落。 安达十五作为最早从龙的一批军人,对国家发展得如此兴旺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因此此刻的他干劲十足。 “把我的马牵出来,去打虎林巡逻!”安达十五将自己的武士刀挂在腰间,然后吩咐了下自己的副官。打虎林那里有一百余名日本来的移民,这些人自发搞了一个叫什么“勤劳奉仕队”的组织,干起开荒的各种活计来勤快得不得了,安达十五打算去那边巡视一番,顺便见见这批老乡。 正因为如此,在陆军部撤回了陆军主力后,又将安达十五的陆军第六连调到这里,同来的还有新组建不久、还没上过战场的靖江县民兵大队一千人,他们将负责太平堡——打虎林——百草沟一线的防务安全,确保正在紧张施工的交建集团的建筑工们的人身安全,使得工程能够如此完工。现在时间已经很紧了,容不得任何拖延,因为第一批从南非方向过来的移民船前几天已经正式靠港,目前正在进行隔离检疫,差不多再有二十来天就能抵达此地。因此必须抓紧时间了,工期绝对不能误期,否则所有人的考核都不会好看。 根据南非方向传来的消息显示,今年从远东明国运来东岸本土的移民人数有望突破18万人,再创历史新高(去年16万,前年17万)——若不是有两艘1200吨级机帆船不甚沉没在菲律宾以东洋面导致损失了两千五百名移民的话,今年从南非方向过来的移民数量可能会更多。安达十五作为最早从龙的一批军人,对国家发展得如此兴旺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因此此刻的他干劲十足。安达十五作为最早从龙的一批军人,对国家发展得如此兴旺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因此此刻的他干劲十足。 18万明国移民,再加上自费的立窝尼亚移民、中介劳务工,如果全部分配到雅库伊河两岸、西北铁路沿线、乌江地区的话,必能极大地充实这些地区的人口数量,加速这些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使得执委会的触角逐步延伸到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各个角落。安达十五作为最早从龙的一批军人,对国家发展得如此兴旺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因此此刻的他干劲十足。 “把我的马牵出来,去打虎林巡逻!”安达十五将自己的武士刀挂在腰间,然后吩咐了下自己的副官。打虎林那里有一百余名日本来的移民,这些人自发搞了一个叫什么“勤劳奉仕队”的组织,干起开荒的各种活计来勤快得不得了,安达十五打算去那边巡视一番,顺便见见这批老乡。安达十五作为最早从龙的一批军人,对国家发展得如此兴旺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因此此刻的他干劲十足。 安达十五作为最早从龙的一批军人,对国家发展得如此兴旺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因此此刻的他干劲十足。 “把我的马牵出来,去打虎林巡逻!”安达十五将自己的武士刀挂在腰间,然后吩咐了下自己的副官。打虎林那里有一百余名日本来的移民,这些人自发搞了一个叫什么“勤劳奉仕队”的组织,干起开荒的各种活计来勤快得不得了,安达十五打算去那边巡视一番,顺便见见这批老乡。(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河间(十七) 大河滚滚向南而去,看着那一往无前的气势,文图拉只觉得一阵心旷神怡。 这里是巴拉那河,拉普拉塔地区第二大河流,仅次于辽阔的“淡水海”拉普拉塔河,其主航道及众多河阔水深的支流一起,构成了东岸人征服河间这块肥沃的土地的主要后勤运输支撑,这从国营内河运输公司在附近地区越来越密集的投资就能看得出来——三年内,该公司已经往这边投入了超过250条72吨级小火轮,几乎占了公司运力的四分之一弱,算起来真的是极为惊人的比例了。 而之所以航行在巴拉那河——至少是中上游河段——及其支流上的船只多为72吨级内河小火轮,主要还是因为过了上游的科连特斯以后,河道水深日渐变小,可通航的船只吨位也急剧减少,别说大海船了,就连150吨级的内河小火轮都有些够呛,因为那无处不在险滩和浅滩,只能凑合着航行72吨级的小船。 文图拉船长供职的信使班轮公司目前就是用72吨级内河小火轮在巴拉那河一带跑运输,主要做货运,兼做客运,业务不咸不淡的样子,因为大部分的运输业务国家开拓总局方面肯定是要优先照顾国营内河运输公司这家大型托拉斯企业的。私营的信使班轮公司显然只能在他们的运力已被占满的情况下捞点残羹冷炙吃吃,要么就是去跑市场,与内河运输公司一起竞争不算很大的民间航运市场。 而且就这个民间航运市场,很多客户也更喜欢水手素质较高、船只较新(意味着故障率低,能准点送货)和规模更大的内河运输公司,而不是选择他们这个多由淘汰旧船和马来水手组成的私营公司,因此文图拉船长这两年来混得一直很不如意,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从内河运输公司内部跳槽离开了,虽然信使这边给了他一定的干股,但事业方面始终没甚大的进展总是令人神伤无比。 文图拉船长的座船是该公司为数不多的新船之一,此时这艘满载面粉和腌肉的72吨级小火轮与同属信使班轮公司的另外三艘旧船一起,刚刚过了同兴港,朝最终目的地伊瓜苏港而去。船队全部四艘船只航行得都很慢,保持着两节的低速,且还有越来越慢的架势,因为前方不远处的河面就有一道几乎九十度的大拐弯,水流湍急、浅滩密布,一不小心就会搁浅,素来是航行的“鬼门关”,由不得文图拉船长他们不重视。 “小心点掌舵,别出事了,不然诸位下半辈子都回家种土豆去吧。”给自己的烟斗塞了些上等弗吉尼亚烟丝,然后划了根火柴将其点燃后,文图拉船长一边抽一边说道。 其实他说得没错,没有人会雇佣因为漫不经心、吊儿郎当而酿成事故的船员,即便船员再缺也不会。因此,一旦因为自己的严重失误而出了事,那么他除了要面临刑事、民事责任外,基本上职业生涯也毁了,能安全回家种地都算是运气,一般来说可能还要坐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而刚才文图拉船长拿来点烟的火柴同样也亮瞎了众人的眼睛。这种由新成立的国营鸭子湖火柴厂生产的鳄鱼牌火柴(因火柴壳上一个硕大的鳄鱼头而闻名),目前还正处于试生产阶段,因为很多原材料还无法做到稳定供应或规模化生产,因此目前被称做“第一代火柴”的这种国家专营商品的产量也很不稳定——准确地说,是产量不大——只能面向市场少量销售,令鸭子湖火柴厂厂长翁广安是气恼不已。 但无论如何,这种划时代的发明仍然如同煤气灯一样,给东岸人民的生活带来了无数的便利,这从市场上高价疯抢这种火柴就能看得出来。很多不差钱的人为了弄到一两盒火柴而不惜花费重金,文图拉船长就是其中的一员,他现在甚至都已经可以想象到国家税务部门的官僚们那兴奋至极的表情,国家专营的火柴市场前景看好,可是一笔大财源呢! 点燃烟斗后,文图拉将火柴杆扔进了河里,想了想后,他又从兜里摸出几张过期彩票,叹了口气后,全都扔进了河里。这些彩票是他花费一角钱在靖江县购买的,结果都没中,白白便宜了国家的运河事业——哦,对了,这种俗称“交通彩票”的东西与火柴一样,同样是国家专营商品,堪称一本万利,是财政部和交通部共同掌管的一个大金库,每年收入破十万元是妥妥的,且看起来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令很多人艳羡不已。 按照政务院事先制定的计划,交通彩票的所有收入都将被用于建设、修缮国内的公路、码头、铁路、运河等交通基础设施,而前几批资金原则上主要被投入到运河事业上去。更直白点说,是为了乌江上游、巴拉那河上游河道的疏浚、拓宽以及裁弯取直(如果可能的话),以方便这两条堪称动脉级别的河道的运输畅通。 至于说国内另一条动脉级别的运河伊河,老实说因为年年淤积,且枯水期水量不足(需要蒸汽提水站调水),维护成本过大,交通部运河司(已由处正式升格为司)原本是不打算继续投资的。无奈碍于长山铁矿及沿途粮食产区的运输需求,他们仍然不得不每年派遣大量的挖泥船拓荒、疏浚河道,冬季时甚至还行使徭役征发权,组织周边十多万人上河挖泥,进一步改善这条运河的航行条件,因此伊河现在是越搞越大,想停也停不下来了,不然前面的巨额投资全都打了水漂,这是谁都无法承受的! 在文图拉的提醒与船员们小心翼翼的驾驶下,四艘运输船掠过了三艘正在清淤的“清塘军”系列挖泥船,然后继续逆着河流北上,并于9月5日抵达了规模已颇为不小的伊瓜苏港——伊瓜苏县的县治所在地。 而这个伊瓜苏县,其实还没正式成立,只是政务院倒是已经批准了罢了。该县下辖伊瓜苏镇、同兴乡、朝阳乡、白马乡(位于后世圣安东尼奥小城附近)和位于后世安德雷希托小城(andresito)附近的乐兴乡,一共五个乡镇,大概不到九千人的样子,是为全国第65个县级行政单位,隶属于河间地区,理论上同样归陈科陈副专员管辖。 这个县地理条件极为特殊,全县地域范围极广,但却大部分地区都被玄武高原(米西奥内斯高原)上的密林所覆盖,其间山路艰险、人迹罕至,至今仍生活着不少原始落后的瓜拉尼部族,因为暂时还不用开发到森林内陆,所以东岸人一时也懒得清理他们。 其实真算来算去,伊瓜苏县最好的土地大概就是位于高原两侧的低矮丘陵区了。也只有这里,才能够遣人过去开荒、种地,至于那些原始森林,国家总局的规划师们一见了就直摇头,大概几十年内都不一定有机会开发吧。 文图拉船长等人的船只在经过数小时的等待后(没办法,港口还不够大,而船只又太多了一些),才最终在县交通局的引水员的指引下,停靠在了一片满是蓝花楹的小河湾内,然后下锚碇泊,等待港务局的员工过来卸货。 他们运的这批货基本上都是粮食,面粉、稻米和部分腌肉是著名餐饮商人徐浩旗下的粤东餐馆订购的,这家如今集餐饮、娱乐、会务于一体的企业已在伊瓜苏县及附近地区打响了名气,很多过路人都会慕名过来消费一下,更别提集中在附近大搞基建的诸多公司、建筑队了。比如在附近修建伊南铁路的戈什金建筑公司的很多中层干部,闲暇时就喜欢来粤东餐馆喝喝酒、吃吃饭,随后找些意大利小娘们“调剂生活”,也算是为地方经济做了贡献了,当然更是极大充实了徐浩徐老板的荷包。 “巴拉那河靠近你们这一段真是难走!我觉得交通部最好多派一些挖泥船过来清淤,另外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再召集数万人挖河,对一些大弯曲的河道进行裁弯取直,河底的礁石能弄掉的话最好也想办法弄掉。”坐到码头附近的某间茶棚内后,文图拉船长对相熟的茶棚老板抱怨道:“老周,我记得你当年给交通部大老爷们带过路,指引过他们勘测河道,你觉得我说得怎么样?” “你这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老周”其实不老,三十来岁的样子,是东岸第一批二代国民了,曾经在骑兵营里服役过,后来因伤退伍,因为和伊瓜苏镇的某位穿二代镇长吵了架,一气之下便辞职来港务局附近开了间茶铺,慢慢混日子了。 这会在听了文图拉的抱怨后,他翻了翻白眼,说道:“其实据我从战友那听来的消息,政务院已经打算大举整饬巴拉那河航道,加速开发河间地区,进而辐射更上游的伊南铁路一带了。县里似乎都接到通知了,说上头会调拨超过二十艘‘清塘军’系列的挖泥船过来整饬河道,同时让我们这边自己想办法,捕捉一下瓜拉尼人上河施工,唔,这可能得去隔壁西班牙人的传教区里想办法了,唉,又是一场免不了的厮杀,希望是派保国军之类的杂牌部队过去吧,免得咱自己的小伙子有所损伤。” “二十艘挖泥船?好大的手笔!”文图拉船长闻言也有些惊讶,只听他说道:“难怪最近想订造新船都不行呢?合着是各大船厂的造船师傅都忙不过来了啊,内河小火轮、挖泥船、捕鲸船、渔船、护卫舰、轻巡洋舰、大飞剪货船、移民运输船、笛型商船,乖乖,五大船厂的手持订单数量应该是惊人地高吧,估计排到明年年底都不止了,难怪你们这的伐木场生意这么红火,确实是需求大啊。” “这里的伐木场生意是很红火,但这跟造船关系真的不大,文船长。”老周给文图拉及众人沏了壶河间出产的马黛茶,一屁股坐过来后说道:“这些伐木场出产的木料,大部分是拿来建房子、修码头了,另外铁路用的枕木也是一大需求。至于说造船,呵呵,木料怎么运出去?巴拉那河那么长、那么百转千回,运个屁!不过说到造船,马上伊瓜苏港可能也要成立一家新的造船厂,嗯,大概是国内第六家成规模的船厂吧,县里都风传由交通部投资建设,名字就叫河间造船厂,专门生产各类内河小火轮、驳船、平底船等等,市场也主要是面向巴拉那河上游吧。” “这可是大好事啊!”文图拉船长一听就来了劲气,“现在造船业真是火得不行,尤其是在上头定下大力开拓河间地区的方针后,对内河运输船、驳船、小渔船、挖泥船的需求量真是暴增好几倍,连带着伐木场的生意都好得一塌糊涂,一波波的非国民劳务工被弄到这来。听说——戈什金这厮最近从俄罗斯运了整整三船人过来?” “可不是么!”老周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人也是个有本事的家伙,人也算比较厚道,听说这次整整一千六百名俄罗斯劳务工很多都是被卖来的。你也知道的,俄罗斯一向很乱,听说这两年还爆发了农民起义,这搞人一下子就方便了许多,而戈什金也算是有本事,手眼通天,在各地都有些人脉,所以能源源不断地弄来人。与他相比,巴蒂诺、门德斯二人就要稍稍逊色一些了,当然,这两人也更黑心一些。” “河间就这么一下子发展起来了,唉,前几年还半死不活的呢,怎么一下子就抖起来了呢?要知道,这里严格说起来可是西班牙人的领土啊,怎么素来保守稳重的执委会诸公一下子行事如此激进了呢?真是有些想不通啊……”文图拉船长喝了口马黛茶,闻言朝老周苦笑着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河间(十八) “河间地区各县、县代管乡镇、地区行署直属乡镇,从1667年1月1日起,统一纳入国家统一财政计划之中,一应规章制度都必须在短时间内完善起来。这是硬杠子、红线,所有人必须尽快行动起来,不得有任何延误。”巴拉那河畔的某间办公室内,来自国家税务部门的稽查员们趾高气扬地朝面前一应地方干部们宣读上头的命令。 闻听上头来的“钦差”这么说,一干“保义县筹备委员会”的官员立刻唯唯诺诺,表示一力完成上头指示,全县六千五百百姓坚决拥护中央云云,反正是说得天花乱坠——这也难怪,即将在今年年底成立的这个所谓的保义县,辖下只有保义镇、光化乡和保平乡三个乡镇,人口不过六千多,经济上以水稻种植和柑桔果园为主,目前仍然没有完全摆脱救济粮的供应,所谓的地方财政更是一塌糊涂,所以在面对上级时完全骨头完全硬不起来,只知一力遵从,即便来的是和他们关系不大的国税部门的官员也一样。 因为某位穿二代县长(名曰赵科,与陈科仅一字之差,交通部成长起来的官员,目前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尚未到职,甚至连一位退伍军人转任的副县长也去本土跑物资了,因此目前县里的大小事务由各局行的头头脑脑们共同决策,群龙无首之下,自然更是没什么主意了,只能上头安排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丝毫的讨价还价的余地。 税务部门的官员在通报完新政策后,留下两人在本地筹建国税系统,其余人等则搭乘一艘簇新的72吨级小火轮,继续朝上游的保塞港而去。在那里,他们将分别前往保塞港、宁塞乡(位于后世瓜莱瓜伊小城附近)、清苑乡(位于后世罗萨里奥城对面的沼泽地区,以渔业为主,人口稀少)、大宁乡(位于后世圣佩德罗城对面的沼泽湿地,以渔业为主,人口稀少)和永福乡(位于后世维多利亚小城附近)五个乡镇“传旨”,同时留下人员筹建国家税务部门,为以后正式开展工作打好基础。 而说到国税部门,就不得不提一下目前东岸各地也在慢慢铺开的地税部门:随着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三次税制改革的顺利结束,目前各县级行政单位也开始正式组建地税局,以征收、管理归属于地方的税金,大体上包括地方国企上缴的利润(如果有的话)、农场林场河湖沼泽租金、罚款规费收入、营业税和土地出让金罢了,其中后者还占了绝对大头。 保义县即便人口稀少、地方偏远、环境恶劣(水患较大),但六千多居民每年购地的费用也超过了三万元,按照最新分配规则,中央和地方对半分,故保义县每年的土地出让金收入便达到了一万五千余元,占了县财政收入的85以上,比例惊人。 而从这个略显畸形的地方财政系统收入占比中,我们也可以清晰地看出,在如今的东岸,各地方政府是如何地依赖土地出让金,说其实“土地财政”都不为过!不过这却也是难免的,谁让如今的中央把大部分税收都攥在自己手里呢,地方政府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只能从这上面找补,不然县政府干脆解散算了,哪还有钱搞民生建设之类的项目。 保义县其实算是土地收入较少的,曾经有人核算过诸如西湖县之类的人口稠密的传统农业县份,每年能卖出去二万亩以上的农业用地,且这还是在上头批下来的公地开发指标有限的情况下达到的数字呢,否则可能还要更多。 一亩地的价格,按照最新规定,是十元。那么二万亩的农业用地,就卖出去了总共二十万元,去掉上缴中央的部分,西湖县还能净得十万元,如果再算上其他林林总总的收入,该县政府一年财政总收入怕不是要破了十五万元!这可是一笔极为惊人的财政收入了,足以亮瞎很多内陆贫困县父母官的双眼,甚至也能让连十万英镑都很难凑出来的英国王室流口水,并不断怀疑自己国家的体制:东岸人怎么能那么轻松地收这么多钱上来,本国的那些阔佬们却不愿意交钱给王室,以至于连海军军费都严重不足,陆军更是只能维持五千人规模的样子,这日子还过个什么劲,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因此,土地财政收入如此疯狂,这就使得地方政府对于扩大移民有了更迫切的需求和冲动,毕竟人一多,他们就有理由向上级政府申请增加公地开荒的指标,而这往往意味着大笔土地出让金的收入。要知道,如果不是本乡本土没有公地分给他们,在故乡长大的二代国民们又有几个愿意去那些蛮荒原始的边疆地带拓荒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啦! 保义县三个乡镇的六千五百多居民,大概有两千人是从国内成熟地带各县移居过来的二代青年,基本都是当地公地指标不够,且要优先分配给新来的移民,因此很多人等不及之下就报名前往各新占地区拓荒,以获得一份能够令自己安家立业的本钱,这在很多传统明人家庭出身的青年中尤为受看重。 更何况,如今本土政务院为了支援河间地区的开发,给予了保义等直辖县——因为巴拉那河的关键地位,沿河的诸多县份均由中央直管,至此归属政务院直辖的县已达九个,分别是东方、罗洽、青岛、越溪、铁岭、梅洛、成山、盐城和保义——非常多的公地开发指标,甚至就连土地林场河湖租赁的审批也一律从速,且租金低廉三分之二以上,为的就是通过政策的调控,吸引更多的人员和资金涌入这些新开发的地区,加速当地经济的发展,平衡地区间的差异。 保义县今、明两年貌似都获得了十万亩土地开荒指标,一个足以令东方、罗洽、西湖、平安等老牌县份流口水的超大指标。放他们那,稍稍宣传、操作一下,即便不能全卖出去,也八九不离十了,这可是接近一百万元的巨额现金啊,即便让中央分去一半也有五十万元,光想想就会令人疯狂不已了! 只可惜,这十万亩指标放到了保义县这么一个河流纵横、湖泊遍地,时不时还来个水患灾害的偏远地区,真的是白瞎了!很多人预计,即便1667年该县经济稍稍有所起色,估计也就只能用掉其十分之一的指标,也就是该县土地出让金的总收入撑死了也就五万元,甚至可能还不够!与国内那些人口众多、收入较高的老牌县份相比,真的是云泥之别。 因此,其实从“屁股”(也就是利益)角度来讲,包括保义县在内的一众新僻土地,其实对移民是最为渴求的,尤其是那些口袋有俩钱的移民——无论是二代国民还有东方移民——他们能够以最快速度给地方财政贡献收入,使得县乡两级政府有更充足的财力建设地方,发展经济,造福百姓。 “这国税局一立,咱县里立刻成清水衙门了,今年差不多能卖三万元的地,上头就要收走一半,还剩下一万五。即便还有其他一些林林总总的收入,也不过三两千元,成不了气候,也就是给县里发发工资罢了!诸位,一万五千元,能办多少事情?”县财政局长手抚前额,向自己的同僚们苦笑着说道:“码头要修建、河道要疏浚、水闸要建设、公路要建设,各类房屋仓库也得建,当然还有最重要河岸堤坝,这是事关咱们全县六千五百百姓生死的最重要工程!区区一万五千元的资金,又能干几件事!” 其实,在水患较大,河汊纵横的河间南部地区——地理上被称为河口三角洲副区,就如同北边的沼泽副区一样——水库建设、河道拓宽疏浚、河堤的建设真的是工作中的重点,尤其是最后一项的河堤建设更是重中之重。要知道,虽然巴拉那河东岸的平均地势要高于西岸,但一旦洪水真的发起来,很多定居点也难免成为水乡泽国,这从当地居民们的房屋要么建在高处、要么底下打着高高的木桩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如果没有河堤抵挡洪水,那么一旦河水以不可阻挡之势进入东岸人的定居点,虽不太会给人员造成多大的伤害,但财产损失却是不可避免的,比如鬃岗内的鱼塘或农作物,比如来不及转移的牲畜,比如被淹死的果树,比如因洪水浸泡而受损的仓储物等等,总之洪水的威胁还是非常大的。 更准确地说就是,河间地区——至少是沼泽副区与三角洲副区两地——要想开发,巴拉那河及其众多支流的河堤建设,是无论如何提高其重要性也不为过的,各县乡绝大部分的资金要投入到这方面的建设中,且内河运输公司的运力也将更多地倾斜到运输修建河堤的建筑材料上。也只有这样,东岸人才能在俗称水乡泽国的河间南部最终站稳脚跟。 好在执委会诸公也认识到了在河间地区站稳脚跟的关键,在基本上确认快从西班牙人手里接管河间后,国家主席戚汪平非常爽快地批准了巴拉那河及支流堤坝的五十年建造计划,即华夏东岸共和国将在接下来的五十年中,每年投入不低于二十万的资金到堤坝建设中,总金额超过一千万元。而如果再算上地方政府的投资及行使的徭役征发权的话,相信五十年间投入到整个河间地区沿河大堤上的资金将超过一千五百万元,几乎堪称是“世纪工程”,与明帝国那年年拨款年年修(但还是三不五时地泛滥……)的治河工程有得一拼了,当然东岸人至少在资金利用率上面要比明清两国强上很多,贪污浪费也会少不少。 保义县作为三角洲副区第一个成立的县级行政单位,从大前年开始就陆续依靠自己的力量修建河堤。当时他们是就地采挖县内的资源,用当地难得的天然石材加灰浆砌造,大概建了有七八公里的样子,位于保义河(巴拉那瓜苏河,巴拉那河下游的汊流之一)左岸,算是举全县之力建造百年工程的典范了——值得一提的是,在建设保义河大堤的过程中,全县百姓非常踊跃,参与度很高,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是遗泽子孙后代的大工程,因此一个个出钱出力,帮政府节省了许多不必要的开支。不然的话,你以为就凭保义县三个乡镇那穷得叮当响的老底子,又凭什么能在三年多时间内修建出一条如此高标准的大堤出来? 这次在确定即将收取河间地区作为出兵法国的报酬后,保义县很快便获得了上头拨下的超过五万元的防洪水利设施建设专款——当然这钱县里没法支配,属于“戴帽子”的钱,专款专用——其中一半资金将用于续建保义河大堤,另外一半将拿来雇佣挖泥船疏浚泄洪河道、依托天然湖泊改造成水库等等,总之就和历史上中国开发江南水乡泽国的招数差不多:修堤、排水、造田,不信整不出又一个鱼米之乡,在尽享大河带来的便利交通的情况下,尽一切可能避免水患,遗泽子孙后世。 当然了,五万元的建设资金,虽然已占了政务院投到河间地区的水利建设专款的四分之一,但比起需要修建的漫长堤坝来说,仍然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仍然需要地方政府想办法支应一些,不然这大堤和水库要修到猴年马月去?但对于财政困难的这些新设县份来说,钱又是何其之缺也! “除了水利费用,另外还有卫生疾控费用,移民安置费用,虽说很多是上头拨款下来,但真的不再需要我们地方政府垫资了吗?我看不见得吧,很多项目到了最后,最终支出总是会超过预算,还不是要我们地方政府来填坑,无奈得很。”又有人苦笑着插嘴,“可问题是,我们现在怎么开辟财源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河间(十九) 李卡多判断这些贫户在得了赖以活命的土地后,会渐渐与东岸人靠拢,这在一些地区得到了部分印证。很多贫民在收了土地之后,基本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彻底得罪了族长乡老之类的乡间头面人物(一般都是地方上的士绅,与清廷天然走得很近),若是没有东岸军队背书,他们恐怕是分分钟就会被人给灭了。 而在给这些人撑腰的事情上,东岸大军也毫不含糊:新建陆军第四师、第六师、挺身队第五大队(两千名德意志雇佣兵改编)、南非八旗新军等部队几乎无一日得闲,他们数月间辗转各地,厉行连坐之法,残酷镇压各种叛乱、处理各类谋杀事件,在得到了一个“暴虐”的名声的同时,也狠狠刹住了士绅们反攻倒算的浪潮,将局面基本稳定了下来。 而一旦局面稳定下来,那么时间就站在东岸这一边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分得地的贫民们就将逐渐站稳脚跟,他们是东岸的基本盘,与东岸人结成了利益共同体,再加上乡间各村领头的退伍军人,这就意味着东岸人的触角已经逐渐深入了乡间,控制力大大增强。假以时日,随着教育、工业、商业的兴办,地方上的传统士绅就将被逐步排挤出主流社会圈子,他们对地方上的影响力将被极大弱化,最终成为可有可无的人物,再不复成为一种威胁。 鄞县如此,其他县也在逐步推行此类政策,为此,刘海洋、魏博秋等人甚至打算请邵树德从别的地方再迁移一批移民到此地,以改变本地的人口结构,打破盘根错节的势力网。只不过限于种种因素,其他诸县一时还没鄞县这么大的“成绩”,不过随着本土支援来的一批兵团堡干部抵达后,相信这个局面会有所改观。 话说如今东岸人建立的学兵团体系真是穿越以来最大的神来之笔。这些以7-12岁孩童为主(其中大部分是买来的孤儿)的学兵们,历经十年时间的封闭式学习、训练,人人都掌握了远超本时代平均水平的知识,而且个人战斗技能与团结协作精神也相当不错,是执委会控制地方的强力武器。 设立于罗洽县的兵团堡目前每年毕业1000名学生,其中偏重军事类的约占六成左右,执委会将39团毕业生(49年毕业)中几乎全部军事类的、同时也将40团(50年毕业)中军事类学生提前毕业,两者共同编成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打包送到了宁波,前些日子他们已经乘坐国内第二艘全蒸汽动力船只“火地岛”号在定海港登陆。 这些干部年轻体壮,各项技能都相当不错,战斗意志顽强,团结协作精神也很高。而经历了为期十年封闭式洗脑教育的他们,对执委会也相当忠诚,由他们加入到黑水地区军政系统之中,对于践行执委会的意志帮助相当大,同时也能有效震慑一些颇具野心的家伙。 对于这批干部的到来,邵树德是最欢迎的,茅德胜表示了有限度的支持,刘海洋不置可否,魏博秋则不是很同意——不过这不是他所能抗拒的,这批干部第一个落脚点就是定海港。他们首先将在定海县进行恢复性训练,同时学习各类本地知识,为将来全面接管地方(军管)做准备。当然了,在集训、学习期间,他们这一千多在一起军训了十年之久的同学们,将会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然后到地方上镇压一些“不法分子”。而被他们抓获的“不法分子”,部分流放到库页岛和阿穆尔河四寨,情节较轻的则将留在本地盐场里做苦力。 目前定海县荒废许久的各大盐场已经进行了恢复性生产,生产出来的盐除供本地消费外,最大部分自然是出口到大泊、黑水二县了。随着这两个县的渔业生产越来越繁荣,对能够腌制海货的粗盐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这对定海县诸盐场的生产提出了较高的要求。 众所周知,盐场是一个极费人工的地方,而宁波府历经明末清初的战火,人口损失不轻,因此产量的提升一直很有限。说句难听点的话,也幸好各地此起彼伏的士绅暴动给了东岸人以口实,可以将大批俘虏送进盐场里做苦力,不然定海县各盐场哪有那么快就恢复生产。 其实不光盐场了,宁波府下辖各县的茶叶、蚕桑、棉花以及最最重要的主粮生产,在这时代哪一个不是最要耗费人工的产业?比如东岸人最先恢复生产秩序的茶场——目前四明山、天目山一带的很多原属清廷将官的茶场已经被收归国有——去年共向东岸本土出口了二三十万元的茶叶,但这些茶场却“消耗”了数千劳工。随着东岸本土茶叶消费的逐年增加,相信这些茶场需要的劳工数量将与日俱增,可奉化县是小县,全县人口不过区区七八万人,这要从哪才能变得出来这么多的劳动力呢?难道不搞种植农业了? 不过不种地了,这似乎也是一个思路,而且还是黑水开拓队政府所大力推广的观念,这种观念源自于执委会对殖民地单一经济体系的设计,即每个殖民地的经济体系最好极度单一,一旦离开东岸本土就可能会陷入经济崩溃或者“失去的n年”这样的长期经济阵痛,以确保东岸本土能够攫取产业链上最丰厚的利润。 黑水离东岸本土有十万八千里之遥,总体来说不太适合这种经济体系,但如果改良下,与黑水等地的经济形成互补,倒也不无裨益。比如,东岸人治下土地最肥沃、水利设施最完善的鄞县,就可以以谷物种植和蚕桑业为主;定海县盐场很多,那么就可以出口盐和各类腌制品,当然农民也可以发展蚕桑养殖业,毕竟这是紧俏商品;奉化县就好说了,整体上将以蚕桑养殖及茶产业为主,至于日常生活所需的谷物、食盐,大可以从邻县进口。 而如果我们将东岸人治下的宁波府诸县视作一个整体,参与到整个黑水经济体系的运行中去的话,就可以发现,整个宁波府(包括已经据有的台州府宁海县,共六县一卫,观海卫已被清军占领)向北方山东(包括济州岛、釜山、元山津等地)、黑水地区出口谷物、生丝、茶叶、竹器、盐以及部分手工制品,同时从北方进口水泥、石灰、金属器具、罐头食品、腌鱼腌肉、海货、皮革、牲畜、药材、优质家具、大木以及部分手工品,总体上来看双方的贸易大体平衡,宁波府略微呈入超之势,但毫无疑问两地经济的互补性是非常强的。 若是政府引导并大力发展的话,不出十年,必然会逐步影响到两地上百万百姓的生产生活方式以及社会风气。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经济层面的潜移默化最终将深刻影响到社会的各个角落,从而使得包括宁波府、登州府、莱州府以及黑水诸岛在内的整个地区与古老的中原大地渐渐格格不入,这样东岸人的统治才算真正稳固下来。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有当这些地区的经济以工商业资本主义为主体时,才会真正没有敌人生存的土壤。 如今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在东岸这个体系还没有真正建立并且稳固下来的时候,就被强大的外来武力强行打破,然后一切再度回归原样。因此,如今东岸人所需要做的,那就是在西面和北面拼死抵挡住大队清军的攻势,然后对内镇反、循序渐进地进行社会改革,最终将其纳为己用。 而从现在的局势看来,西面的问题不大,大顺刘国昌、刘世俊二人率领的部队在东岸军队的配合下,依托车厩堡、田螺堡两个装备了大量火炮的棱堡,以及随时从慈溪江面上支援过来的海军浅水炮舰,将清军牢牢挡在了余姚县境内。 不过在北面的观海卫、慈溪县一线,情况则不是很乐观,丁维岳的新建陆军第十师三千人在观海卫被拥有青铜火炮的清军击败,损兵数百,元气大伤。如今丁大师长已经率着残部败退至慈溪县,依托城墙固守,而坐镇后方的刘海洋闻讯后也大吃一惊,立刻抽调由德意志雇佣兵临时编组而成的挺身队第五大队火速驰援慈溪,以抵挡清军可能的攻势。同时,海军还抽出了数艘军舰,深入杭州湾内,故意让清军看见,使他们产生东岸陆军可能会伺机登陆的想法,以牵制他们一部分的兵力。 总而言之,如今东岸人在浙东地区的形势还很微妙,内有士绅地主作乱,外有清军大队威压,可谓是在钢丝绳上起舞,一点闪失都不能有。不过总体来看刘海洋、魏博秋、黄仪等人还能勉强应付,局势还处于可控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宁波府将会离清廷越来越远,最终转化为东岸人自己可资利用的力量。 若是政府引导并大力发展的话,不出十年,必然会逐步影响到两地上百万百姓的生产生活方式以及社会风气。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经济层面的潜移默化最终将深刻影响到社会的各个角落,从而使得包括宁波府、登州府、莱州府以及黑水诸岛在内的整个地区与古老的中原大地渐渐格格不入,这样东岸人的统治才算真正稳固下来。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有当这些地区的经济以工商业资本主义为主体时,才会真正没有敌人生存的土壤。 如今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在东岸这个体系还没有真正建立并且稳固下来的时候,就被强大的外来武力强行打破,然后一切再度回归原样。因此,如今东岸人所需要做的,那就是在西面和北面拼死抵挡住大队清军的攻势,然后对内镇反、循序渐进地进行社会改革,最终将其纳为己用。 而从现在的局势看来,西面的问题不大,大顺刘国昌、刘世俊二人率领的部队在东岸军队的配合下,依托车厩堡、田螺堡两个装备了大量火炮的棱堡,以及随时从慈溪江面上支援过来的海军浅水炮舰,将清军牢牢挡在了余姚县境内。 不过在北面的观海卫、慈溪县一线,情况则不是很乐观,丁维岳的新建陆军第十师三千人在观海卫被拥有青铜火炮的清军击败,损兵数百,元气大伤。如今丁大师长已经率着残部败退至慈溪县,依托城墙固守,而坐镇后方的刘海洋闻讯后也大吃一惊,立刻抽调由德意志雇佣兵临时编组而成的挺身队第五大队火速驰援慈溪,以抵挡清军可能的攻势。同时,海军还抽出了数艘军舰,深入杭州湾内,故意让清军看见,使他们产生东岸陆军可能会伺机登陆的想法,以牵制他们一部分的兵力。总而言之,如今东岸人在浙东地区的形势还很微妙,内有士绅地主作乱,外有清军大队威压,可谓是在钢丝绳上起舞,一点闪失都不能有。不过总体来看刘海洋、魏博秋、黄仪等人还能勉强应付,局势还处于可控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宁波府将会离清廷越来越远,最终转化为东岸人自己可资利用的力量。总而言之,如今东岸人在浙东地区的形势还很微妙,内有士绅地主作乱,外有清军大队威压,可谓是在钢丝绳上起舞,一点闪失都不能有。不过总体来看刘海洋、魏博秋、黄仪等人还能勉强应付,局势还处于可控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宁波府将会离清廷越来越远,最终转化为东岸人自己可资利用的力量。 总而言之,如今东岸人在浙东地区的形势还很微妙,内有士绅地主作乱,外有清军大队威压,可谓是在钢丝绳上起舞,一点闪失都不能有。不过总体来看刘海洋、魏博秋、黄仪等人还能勉强应付,局势还处于可控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宁波府将会离清廷越来越远,最终转化为东岸人自己可资利用的力量。(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紧锣密鼓的准备(一) “牛郎星”号、“织女星”号轻巡洋舰联袂航行在巴西南部近海。 这种载炮28门、排水量581吨、额定舰员140人的快速战舰,如今在东岸海军战斗序列中已经有了七艘了,用于填补“马岛”级护卫炮舰退役后留下的部分空缺——当然了,“马岛”级虽然航速慢,但防护佳、火力猛,能够走上战列线与敌舰对轰,远不是“星”级轻巡洋舰这种薄皮战舰能够比拟的,“星”级战舰,更多地具有万金油的性质,且为了追求速度而牺牲了很多东西,海军对其的定位也多为缉私、打击海盗、侦查、传递信息(在舰队间传递信息)等,护航只是次要任务,并不是主业。 真正拿来给东岸商船护航,以真正取代“马岛”级的,还是排水量708吨的“节气”级风帆护卫炮舰,一款装备42门舰炮、令“八月十日”级的存在都有些尴尬的战舰。目前,该型舰已入役两艘,分别是“小寒”号、“大寒”号,总共花费了大鱼河海军造船厂近七万元的建造资金(出售给海军的价格是四万余元一艘),当然如果后面建造数量上来后,这个成本还是能略微削减一点的,但也不会太多。 限于国内商船市场的火爆,以及荷兰人下的大笔商船、军舰订单,如今海军部账面上仅仅拥有了七艘“星”级轻巡洋舰、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剩下的五艘轻巡洋舰和两艘护卫炮舰,还需等待国内几大造船厂的船期,目前看来,短时间内估计是没有多余的船台了,海军部只能继续等待。 不过,海军对此是相当不满的。他们的一大理由,就是西班牙和法兰西局势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战争迫在眉睫,而囿于上届政府与马德里方面签订的针对法国的同盟密约,一旦西班牙对法国展开军事行动,那么华夏东岸共和国将自动对法兰西宣战,同时派出大舰队摧毁法国海军主力,封锁其贸易运输线,夺占其海外殖民地——如果可以的话,还要炮击法国沿海,动摇其战争意志——这样的战争,毫无疑问将会由海军来唱主角,那么现有的七艘“星”级、两艘“节气”级、十艘“八月十日”级、两艘“执委会”级以及残存的十艘“马岛”级,是否足裕支应,就很成问题了。 当然了,海军部门从自身利益的角度出发,自然是尽量把事情往严重里说——就差造个x国威胁论了——以便能够从白衬衫把持的政府系统那里捞到足够的好处,更准确地说,就是尽快将剩下的军舰造完入役,不然海军的大小军头们都会很不满意。 要知道,海军军头也是军头,在这点“阶级属性”上和陆军是一个德行的。对陆军军官而言军队就意味着社会地位、利益来源,对海军军头而言,战舰可不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保障与获取利益的最主要途径么?早一天把军舰入役,早一天将海军舰队的规模做大,是这些海军军头们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虽然他们平素与文官政府的关系还算可以,但可并不意味着他们是政府的忠犬,东岸这个有着浓重的军国主义思想的国家可不兴这套,一旦海军的利益没法满足,他们自然要龇牙、要不满。 文官政府与军部的人博弈这么多年,对这帮军头们的德行自然是一清二楚,玩了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啊,都是套路了!因此,他们先是支出法国海军战力孱弱,战舰无论是吨位、火力还是数量都非常可怜,就连水手的战斗素质都极低,完全不能和精锐的大东岸海军相抗衡,算是给海军加快造舰的要求降了降温。 随后,这帮满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们又假惺惺地表示,现在各大船厂的船台已经排得很慢了,真的没办法再更改计划,更何况也要照顾国家经济建设嘛。不过,位于阿劳坎港的太平洋造船厂刚刚增添了一个新船台,如果海军部与南铁公司协商协商,并从几大造船厂抽调部分技师过去的话,那么他们批准由太平洋造船厂即刻开工建造“节气”级中的“立春”、“雨水”二舰,资金也会尽快到位,至于“星”级轻巡洋舰的建造,他们则只字未提。 海军部对执委会给出的这个和稀泥的意见不是很满意,不过知道游戏规则、明白套路该怎么玩的他们也知道,同意建造“立春”号和“雨水”号已经是执委会的极限了,至于再多的利益,不是一定不可能争到,但付出的风险太大,不值得。毕竟,现在政府方面用钱的地方也很多,尤其是在河间地区即将正式纳入管制的情况下——这在如今的东岸已不再是什么高度机密之事,高级官员一般都已多少了解了些——各类交通基础设施、防洪设施的建设将要吞噬大量的资金,他们也不可能拿出太多的钱给军部“挥霍”。要知道,一艘“节气”级风帆护卫炮舰的造价,已经足以在巴拉那河流域修好长一段河堤了! 因此,在与政府来回几次扯皮之后,郭子离代表的联合参谋本部便悄然间偃旗息鼓了,等于是默认了这事,然后开始低调地准备起了与法国人的战争——如果如期爆发的话。 与法国人的战争为时不远,考虑到法国数量庞大的军队,以及华夏东岸共和国袖珍到极点的陆军规模,此战自然确定无疑由海军唱主角了。按照联合参谋本部之前几次推演过的计划,一旦东岸正式对法国宣战,那么届时大批舰队将护卫着运输船驶往西班牙巴斯克地区的毕尔巴鄂港,随后以此为基地对法国展开各类军事行动,比如歼灭法国海军、封锁其贸易线、炮击沿海城镇等。 当然了,陆军也不可能一点事没有。按照目前的计划,基本上陆军要出动至少两个正规连队、若干独立部队,另外还要临时组建一批杂牌军充当炮灰,人员就从现有的非国民劳务工中选取,只要许诺他们战后无论年限到没到、会不会汉语,都立即被授予华夏东岸共和国国籍即可——这个许诺还是非常受非国民们看重的,因为前几批参加诸如忠国军、保国军、奉国军等杂牌部队的人解散后都已经获得了东岸国籍,同时还有一大笔战利品赏赐,现在都开开心心地拿着钱去巴西开荒种地了。相信有这些具有示范效应的人的存在,在农场、林场里干得暗无天日的非国民劳务工们,还是很愿意用自己的血来换取日后的幸福生活的,这在他们看来很公道、很划算。 此时“牛郎星”、“织女星”号轻巡洋舰就护卫了数量多达八艘的运输船,慢慢驶近了刚刚设立的交河港,即后世巴西的塞古鲁港,也是此时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最北境。交河港目前大概安置了两千移民,其中约一半来自广州、惠州、潮州等地,盖因其适应热带地区气候是也,另外一半就比较杂了,既有国内出生的二代国民,也有淮安府移民,更有转正的非国民。各地居民四方杂处,利用葡萄牙人遗留下来的城镇,于蛮荒中披荆斩棘,打算在此开辟出一个北方重镇出来。 毫无疑问,交河港在目前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将以森林工业为主,即将大量优质木材采伐加工后,输往南方东岸大草原的核心领土,然后从那里采购各类商品,以满足本地的生产生活消费。与交河港类似的还有几个乡镇,分别是位于后世卡拉伊瓦小镇附近的碎叶乡、位于后世库穆鲁沙蒂巴小城附近的孤舒乡、位于后世阿尔科巴萨城附近的疏勒乡,位于后世卡拉韦拉斯城附近的高昌乡,以及位于后世穆库里小城附近的玄池乡。 上述新设定居点加上交河港一共六个乡镇,几乎将这一片森林密布的海岸线都给包圆了。相信等人员、设备就位,码头等基础设施也大为改善后,这里又将崛起为一个新的森林工业基地,与南边的顺化、北宁、昌化等地的森工企业展开激烈的竞争,以争夺如今容量越来越大的国内木材市场——当然他们同时也得面对南铁进口的秘鲁热带大木、新华夏木材、自由邦橡木以及新库尔兰木材的竞争,总的来说还是相当不容易的。 两艘星级轻巡洋舰护卫的运输船,在路途中给上述几个乡镇送了一批补给品后,此时纷纷停靠在交河港内,将最后一批货物以及约五百名隶属于“奉国军”的新兵(多来自俄罗斯、意大利和奥斯曼)送上了岸。 火枪、大炮、军刀、弹药包、药品、绷带、桶装炸药等一应军资,罐头食品、巧克力、烈酒、腌肉、咸鱼、奶酪、火腿等一应补给品,外交一些毕业自大鱼河医科专门学校的医生,将构成此次出兵法兰西的后勤补给的重要内容,东岸人有理由相信,这种程度的后勤保障,是此时旧大陆各国短期内所无法追上的,他们有这个自信! 新登陆的这些人将与之前已经抵达的各路人马一起,在地处热带的交河港进行适应性训练,等待战争爆发后乘船北上加勒比海,以雷霆扫穴之势,一举攻夺法国人的几个海外殖民据点,履行对西班牙王国的军事同盟义务。 交河港之前已经有差不多七八百名来自旧大陆的战俘在整训了,他们使用的还是老式的32-丙式燧发步枪,战法也是老套路,目前由陆军上尉蓝飞及其副手南次郎、郑大林二人统率——蓝飞之前已从军管委员任上卸职,再度返回陆军系统奋斗,在二代青年军官中也算是核心人物之一了,与杨亮、郭汉东、毛君等人有一时瑜亮之称。 一千几百名(不知出征时还能剩下几人……)奉国军官兵,外加若干正规军部队,如果配以大量重武器的话,差不多能够横扫法属圣多明各、马提尼克、圣克里斯多夫、法属圭亚那、法属南非、魁北克等所有法国海外殖民地了,对此蓝飞上尉没有丝毫怀疑。 虽然法国人一贯以来就不怎么重视海洋,以大陆国家自居,但若是上述海外殖民地被东岸人一一拔掉,也真的会让他们肉痛很久了,这可都是多年殖民的成果呢,结果却被毁于一场出乎意料的战争之中,法国人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欲哭无泪呢。要知道,在如今这个海外贸易愈来愈盛行的大争之世,你殖民海外的步伐一旦被遏止,那么从头再来的成本是相当高的,而且也会浪费大量的时间与金钱,更会被竞争对手们远远甩在身后,正所谓一步慢步步慢,后果极其不可预料。对于这一点,路易十四和法国的政治家们也不是不了解,毕竟从黎塞留时代就开始以政府补贴的形式支持航海的法国人又不是笨蛋! 几艘运输船卸完货后,又在本地码头上装载了大批圆木——几乎是交河港一带唯一的出口商品了——然后便独自返回首都东方港了,至于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则将继续北上前往特立尼达岛,在那里进行集结和适应性训练,为接下来下一阶段(不出意外的话是1667年下半年)的作战行动做好充足的准备。 而在这些船只离开后,踌躇满志的蓝飞上尉——此战预计将由他担任前敌总指挥,这很可能是一次同时指挥数千人战斗的“大场面”,在东岸陆军系统中属于非常难得的机会——立刻在副手和下属们的帮助下,对新来的奉国军进行编组,然后展开为期半年的强化训练。这些人之前多多少少都有过一些军事战斗经验,但出于种种原因可能不太符合东岸陆军部的要求,因此急需进行整训,熟悉新式战法,以期在战争爆发后能够有相对不错的表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紧锣密鼓的准备(二) “为了这次战争,我们要准备多少军费?”1666年10月的第一个午后,艳阳高照,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主席戚汪平用鳄鱼牌火柴点起一根手工卷烟,稍稍皱着眉头,问道。 正在接受他询问的是总参谋长郭子离少将(加中将衔),有关此次对法军事行动,全由此人一手操办,海陆军的调动集结、进攻目标的选择、补给基地的设立等等,无一不是他手下的参谋们坐在一起“憋”出来的,当然其间也少不了陆军参谋们的配合,只不过此次他们不是主导罢了。 而作为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可以说是军队统帅和政府高官们最最优先考虑的因素,无疑就是战争的成本与收益了。如今收益先不去谈他,成本倒是可以实打实地估算出来的,盖因法兰西王国的海军实力极为孱弱,几乎可以被东岸海军一股而荡,而东岸陆军又不太可能登陆法国本土作战,因此这次的战争耗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可以大致估算出来的,而且费用应该不至于令执委会诸公们太过心疼——当然这也只是海军单方面的想法,具体如何还得再看。 “海军出动八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八艘‘马岛’级护卫炮舰,总计十八艘战斗舰只,配以若干辅助船只,组成西班牙临时特遣舰队。该舰队主要作战任务是寻找法国海军主力进行决战,兼且封锁其大西洋沿岸,重点攻击目标为拉罗谢尔和敦刻尔克,这两处是法国海军舰只可能存在的地方。”郭子离一谈起老本行倒是来了精神,只听他口沫横飞地说道:“另外,海军部拟组织由两艘‘星’级轻巡洋舰、若干辅助运输船组成的登陆舰队,开往加勒比海特立尼达岛,在加航公司部分船只的配合下,攻克法国人在加勒比海及附近的据点,然后视情况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这是两路攻击人马了,不算辅助船,已经二十艘战舰出去了,在外征战一年的话,按正常情况算,怎么着也得三四十万元吧,这还是在指望加航公司、自由邦、西班牙人就近提供部分食品的情况下的花费呢。”戚汪平果然不负旁人给他起的“小算盘”的绰号,这盘点起战争开销来真的是专业级别的,让郭子离也有些自愧不如,果然不愧是咱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执委主席,这尼玛算账是精得一逼,怎么不去当财政部长呢! “是差不多要这个数,就按四十万元算吧,留点余量,毕竟真要打起来的话肯定意外一大堆,而且抚恤金肯定也不是什么小数目。”郭子离点头认可了戚主席给出的数据,然后继续说道:“另外,第二舰队将派遣部分舰只前往法属南非,并搭载少部分官兵随行,预计可以轻松拿下那块土地。因此,这部分的花费极少,甚至可能不战而胜,我认为只需就近从河中地区调遣部分粮食、日用品即可稳定当地局势,整个花费预计不会超过一万元一年。” 话说东岸人现在已经打听到了法国人从多凡堡一带被赶下海后,去了何处,又做了何事,也早就做好了攻击预案。海军部的参谋们经过推演后认为,第二舰队只需出动“三两艘舰只”、“几百个武装人员”,即可轻松攻占这块法国人尚未彻底站稳脚跟的殖民地,甚至还可能做到兵不血刃,因此基本上没什么花费。 “嗯,第二舰队那边确实不需要什么花费,派个几百岛屿八旗,再有舰队威慑,相信法国人若是明智的话,应当不会做出太过激烈的抵抗,一年花个几千块钱维持,基本上没什么问题。”戚汪平抽了口沿,眯着眼睛若有所思道:“下面就要谈谈随船出击的陆军战斗人员的费用了,这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啊,老郭,你们怎么看的?虽然都是些杂牌部队,薪饷、抚恤不是什么问题,但出门在外,这各类物资的消耗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啊……” 其实,戚汪平刚才嘴里提到的杂牌军薪饷水平低,确实是东岸军中目前普遍存在的状况,而且也是很多军事行动不出动正规军,代之以保国军、奉国军、佑国军之类的杂牌炮灰部队的最直接原因所在——无他,成本低,花钱少! 要知道,杂牌军和东岸民兵差不多,出征是没什么军饷的,顶多就是一些意思意思的津贴罢了,也就一个月两三元钱的样子。而且与民兵不同,杂牌军若是死了,有家人的还能给点抚恤(但也很少),没家人的更是直接省了这笔花费(这也是杂牌军里单身汉居多的最主要原因),而伤残的抚恤金比起本国国民来说也是低了不止一个级别,甚至有时在军费紧张的时候还会拖欠,这成本不要太低! 郭子离来面见戚汪平之前,联合参谋本部里的陆军参谋们给了他个准数,这批新招募的奉国军官兵,预计全年征战下来,即便加上战争物资的消耗,一年也不会超过十二万元的样子,甚至可能只有十万元出头,真真是好廉价的部队——当然比起明末时“中央帝国”的军队,这成本还是要高上很多的。 不过,此番确定出征的那些个正规陆军连队,这花费可就小不到哪里去了。以目前制定的计划来看,第三混成营两个装备了米尼枪的正规连队、独立野战炮兵第一和第二连、工程兵排,以及若干参谋勤杂人员,总数差不多接近了750人。虽说他们即便不出战这平时也得发军饷,不过出战后还得发一些战时津贴不是?这也是一笔花费了,还好人数不多,还能支应!另外,如果再算上战斗过程中的各类物资消耗,战死战伤后的抚恤金、烧埋费的话,这花费怎么着也得十万元一年的样子。毕竟,这些人是正规军,物资供应一贯充裕,各种津贴待遇也不是杂牌部队能比的,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 这样算下来,陆军在外征战一年,按正常情况算的话,很可能也只需要二十余万元的费用。实际上因为没什么正儿八经的仗可打——法国殖民地除圣多明各外,基本没什么像样的武装力量,都可以轻松攻克——因此实际花费可能还要低于二十万元,不过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预算还是往高了做好,省得到时候钱不够追加预算时,麻烦一大堆。 因此,此番履行与西班牙人的军事同盟义务出兵法国,联合参谋本部预计一年海陆军总开支费用在六十万元的样子。考虑到一些意外情况的存在,最终上报的预算要多出一些余量,因此呈递给执委会的最终战争开销是一年七十万元。 实话实说,一年七十万元的额外军费开支,还是在执委会的承受范围内的,更别提实际花费可能还不到七十万元,以及还有一些战利品的收获以弥补亏空——当然这个在制定预算计划时不能考虑进去,万一没抢到什么东西呢,虽然不太可能——而如果这场战争持能够控制在三年时间以内结束的话,那么总花费可能也不会超过二百万元,这对于白得将近二十万平方公里膏腴之地以及布埃诺河以南智利地区的东岸人来说,还是相当划算的。 折合一平方公里的土地才十元钱,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生意吗?要知道,那可是著名的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和肥沃的智利中央谷地呢,要不是西班牙人“家里遭了难”,怎么可能让你这个异教徒轻易获取? “一年七十万元,说起来不多,但筹措起来还是得费一番功夫啊。”戚汪平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放松了下来,在略微顿了顿后,只听他又说道:“这个钱,政府方面可以挤出一部分,最多二十万元每年,无法再多了,剩下的还是得多方筹措。只可惜这些年陆军第一监狱内的黄金储备始终未能增长起来,都拿去还债了,五十万元的军费开支缺口,还是得从国债和开征新税上着手。” 话说华夏东岸共和国前些年欠下的债务真是庞大,本息最多时达到了五六百万元之巨,这是一个令旧大陆很多君主们绝望的债务数额。不过,东岸人的还款能力也是极强的,从远东黑水、登莱、虾夷地、日本等地弄来的黄金(自己开采+贸易换取),从东非黑人土著那里半抢半骗来的黄金,铁岭金矿的产出,每年加起来也900千克了,折合成东岸银元大概是45万元的样子,能够抵消债务很大一部分了。 而这,显然也是东岸政府这些年来,经济上没有受到债务本息的影响,始终较为宽裕的原因所在。不然的话,你以为国内那么多楼堂馆所、那么多城市上下水设施、那么多公路码头、那么多战舰军队,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如今面临对法国宣战的问题,执委会自觉各方面的资金挤一挤的话,还是能够凑出二十万元的现金支援战争的,至于另外的五十万元缺口,发债可,开征新税亦可,当然还有其他手段,比如通过商品专营的方式变相收税。 “火柴、彩票、卷烟三种商品由国家专营,看来已是势成必然,不然从哪里捞钱的。”戚汪平又抽了一口手工卷烟,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这敛财的手段还是不够,只能从这些道道里面想办法啊。关于这方面,我会督促财政部尽快给出一个可行性报告来的,看看能弥补多少资金缺口。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继续开征临时战争税,以及面向全社会发行战争公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没压力……” 话说由于之前工作的“疏忽”,诸如烟、酒、盐、糖、茶、香料之类的商品很多没有国家专营,导致现在政府再想收回这些东西的专营权,阻力极为巨大,基本已是不太可能。因此,只能学后世19世纪时美、法、德、日等国的故智,从还没有面试的新产品上想办法了,比如看起来前景极好的火柴,比如销售额与日俱增的彩票,以及政府新近试图推广的卷烟(烟叶虽然暂时无法收回专营,但卷烟可以……)等等。 财政部的官员们预计,别的不谈,光彩票、火柴、卷烟这三大商品,一年就能为财政系统收回超过二十万元的纯利,且这个数字还有极大的上升空间,未来上升到三十万、五十万乃至更多,也不是不可能。而如果政府再多搞几类商品的专卖的话,比如鸦片、乙醚等商品(目前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实施了),那么这个数字还能再上涨一些。 总之,实行特殊商品专营制度后,去掉本就安排好去处的费用(彩票有一部分要用在交通建设上),大概能每年支援个十五万元左右的军费开支,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这样一算,一年的额外军费开支缺口已经被堵上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不难解决了! “临时战争税的征收可以再搞一搞,对诸如高级毛皮、葡萄酒、鲸油蜡烛、鲸须制品、钟表、钢琴、高级锦缎等高档奢侈品征收额外消费税,税率可以定得高一些;对一些面向大众的消费品同样也征收额外消费税,但税率可以定得低一些。这两项加起来,一年为财政贡献个二十万元以上不成问题。至于最后的十五万元缺口,我看先发债解决好了,反正数额也不大,几家分摊一下就包购了,甚至都不用到公开市场上发售,这是优质金融产品,谁不喜欢!大不了以后我们联合参谋本部那战利品来帮政府归还好了,小意思!”郭子离最后一拍大腿,说道。 至此,军费开支这个最大的难题,就在戚、郭二人的三言两语中悄然解决了,对法国动兵的条件已然成熟。(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紧锣密鼓的准备(三) 几艘大型机帆船悄然驶进了特立尼达岛某处新开辟的码头,然后落下了风帆、关闭了蒸汽动力系统,下锚碇泊在了清澈见底的港湾内。 这里是后世特立尼达岛的西班牙港一带,经济破败、人烟稀少,人也懒洋洋的,看起来就是一副没甚生气的热带小村庄的模样。 对,这里既不是城市,也不是小镇,而是村庄,一个彻头彻尾的村庄,充其量有个小码头和几门老掉牙的青铜火炮罢了。村庄内像样的房屋不过十多处,剩下的讲究点的话建个木屋,不讲究的话干脆就是用茅草、树枝、黄泥和树叶胡乱弄一下,其居住条件之恶劣可想而知,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可不是一句空话,不过当地人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 港口内现在有了十多名穿着土黄色军服,腰挎军刀、身背步枪的士兵,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被加勒比航运公司雇佣的战斗人员,归属于被陆军排挤的周亚夫中尉指挥,目前被借调到特立尼达岛来做前期防卫工作,村庄里还有二十多人,另装备两门小炮,算是一股极为强横的力量了。至少,西班牙港内那少数西班牙白人壮丁不敢对他们的到来发表任何不满,因为他们手里装备的是刺剑和大戟,连火绳枪都没几枝,怎么抵抗?更何况,海岸上还时不时地有东岸船只过来,要是被他们发现这里有什么异样,村庄里的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西班牙人不是没有向秘鲁总督反应过东岸人悍然占据了特立尼达岛,不过利马方面传回来的信息很令人玩味。当地的官员先是说特立尼达岛是“暂借”给东岸人使用的,以让其尽速离开地处要害位置的波多黎各圣胡安港,因为英国人的威胁看起来似乎已经没那么大了,再让东岸人蹲在那儿弊大于利;再到后来,知晓东西密约内情的秘鲁总督干脆不再理睬下面人汇报的关于东岸人窃据特立尼达岛的事情,一些“忠心爱国”的伊达尔戈和传教士们为此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不得不偃旗息鼓,好不郁闷。 但不管怎样,随着大批东岸海陆军人员、移民的到来,特立尼达岛目前已经越来越深地被打上了东岸的烙印,语言、风俗、宗教、建筑等等一系列的差异,使得无论是居住在这里的印第安人还是西班牙人,都深刻感受到以往所熟悉的生活方式被一再打破。他们憎恨这种改变,虽然这可能给他们带来了经济上的些许利益,但从此生活在一个异教徒统治的国度中,真的好么?很多人都这么想。 先期到来的东岸移民共约一千五百人左右,基本都集中在两个港口小镇(或者说渔村?),即已经被东岸国家开拓总局标注为怀远乡和清夷乡的两个据点,对应的分别是后世特立尼达岛的西班牙港和圣费尔南多城。两地白人加起来不过区区数百,其中还是统计了一些白人与印第安人混血后裔的结果,印第安人倒是意外地多,或许是因为西班牙人从未认真经营这个岛屿的缘故,无论是平原上还是山林内都生活着为数不少的印第安人,倒是给志在建设此岛(已被正式命名为怀远岛)的东岸人提供了一定数量的劳动力——当然前提首先是你得有办法驱使他们。 特立尼达岛总面积约4800多平方公里,其中超过一半覆盖了浓密的森林,能够用作农业的土地不过区区十分之一罢了,而且这十分之一里也只有一半可拿来种植谷物或蔬菜,着实是可怜无比。因此,先期抵达这里的不到两千东岸军民日常生活所需的粮食、蔬菜、水果乃至食盐,全都需要就近从西属陆地采购,要想达到完全自己的程度,看起来两三年内是没有多大的可能了,因为今后这里的人还会更加地多! 兵团堡毕业的周树人已在这个岛上待了快三个月了,身为怀远乡乡长的他同时也是岛上唯一一个科级干部,可以说是民政方面的最高长官了。出发前,其父周申沃曾经将他从外地召回家里,进行了一番仔细的叮嘱,着其一到怀远岛后不要耽搁,立即着手开展工作,一切行动都按计划来,因为接下来怀远岛可能会“有大用”! 周树人来到怀远岛上,第一时间与加航公司的官员取得了联系,然后在对方支援的人手和部分物资的帮助下,粗粗在怀远乡和清夷乡二地站稳了脚跟,然后又出钱招募了少许印第安人与混血的梅斯蒂索人,使用在当地采购的木料建设房屋、仓库,加固码头并试图修建新的栈桥,以加大港口的物资吞吐能力。 后来,在一千五百余名来自广州和淮安二府的明国移民抵达后,这项工作的进度也大大加快了,许多充作仓库的房屋被建了起来,年久失修的码头也得到了加固,整个小渔港的面貌有了不小的变化。 而在忙着这一切的同时,周树人也没忘记在本地建立蔬菜和水果种植基地的任务——甚至还是优先级很高的重要任务之一。怀远乡周边的土地是由侏罗纪和白垩纪的变质岩所构成,一条东西向的走廊、一个平原(卡洛尼平原)便是周边最适宜耕作的土地了,其粘土较多,土壤较肥沃,可以种植包括玉米、水稻、木薯在内的所有粮食作物。 本岛的气候是热带雨林气候,每年的6-12月为雨季,暴雨频繁,北部的降雨量甚至可能会超过3500毫米,终年潮湿炎热,非常不适宜人居住——但没办法,这个岛的地理位置太好了,东岸人必须将这里占住,因此必须有人过来定居,哪怕是用行政命令强制执行。 为了配合周树人周大科长在怀远乡的工作,农业部、交通部、建设部、物资部、卫生部、国家开拓总局、陆军部、海军部等部委都至少派了一到两名工作人员待在岛上,与其一同建设各类设施,其中尤以农业部的工作为重。 农业系统的掌舵人马万鹏之前曾经听取过属下的意见,然后觉得岛上应以大蕉、香蕉、木薯、红薯、山药等本地原生作物为主,另外辅以一定量的蔬菜、水果——原则上同样以当地长势颇为良好的茄子、豇豆、苦瓜、南瓜、辣椒、生姜、菠萝、芒果、柑橘等果蔬为主。 毕竟,这些作物都是适应了本岛环境的,贸然换了一种农作物上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这耽误的事情可就大了——不过考虑到大蕉、香蕉等食物不易保存,那么玉米这种当地西班牙人、印第安人有小规模种植的作物(他们种得最多的还是木薯、红薯)也要种上一定的规模,以保证万一有大量舰队、人员抵达怀远岛时,能够有充足的食品可以补给。 周树人对这件事的重要性也很了解,因此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他们已经通过收购西班牙人现成的菜圃和果园、自己开辟的方式,获得了不小的成果。相信在雨季结束之后(目前已经11月份了),大规模的农业种植工作就可展开,同时据说第二批移民也将次第汇集于此。相信到了明年,怀远岛的农业产量将获得不小的增长,在西班牙人手里多年未获重视的这个大岛,如今看样子终于是要焕发新生了,不知道西班牙人脸红不! 这会刚刚在港湾内下锚碇泊的几艘机帆船的船舱内除装满了各类军需品外,还给岛上的定居者送来了许多种子、牲畜、劳动工具和简易机械——当然同样少不了移民,一共五百余名来自广东的疍民——以利于他们能够更有效率地组织生产。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东岸有可能卷入对法国的战争的消息(目前来看可能还是“传言”),已经扩散到中层干部当中,尤其是诸如周树人这类有门路又被“发配”到一线的官员,另外就是输送物资和人员来岛上的海军军官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是清楚此次出征的作战对象的,那就是法兰西王国,可能性高达七成以上! “周科长,请尽快接收这批设备和人员,不要耽搁了,以免生变。”已经就任“南十字星”号轻巡洋舰舰长的海军上尉蔡安国朝周树人迎面说道。 此番他和另外一艘“天狼星”号轻巡洋舰一同护卫了几艘弹药补给船、食水补给船、运煤船、运兵船来到怀远岛,主要任务还是配合地方人员,尽快将前进基地建好,然后疯狂囤积弹药、食品、药品、船具、机械零部件等一切战争所必须的物事,为将来的开战紧锣密鼓地做好准备。 “这是自然,虽然今天天气很好,烈日高照,但现在可是雨季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阵倾盆大雨落下来,那可要了命了。”周树人立刻回答道,同时打手势让自己的副手去村里喊人,准备来搬物资。 蔡安国上尉闻言点了点头,此番他将就任加勒比临时特遣舰队的指挥官,统一指挥东岸舰队在加勒比海域的军事行动,包括夺岛、封锁贸易线、袭击法国商船等内容。虽然这只是个规模堪称袖珍的小舰队——预计仅会有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归其直接指挥,另外可能还会有几艘加航公司的旧船,但不一定就会来——作战任务也不复杂,但对他而言,却也算是个难得的历练了。要知道,这可是在海军系统内被抢破头的任务呢,谁若是抢上了并出色完成,将来资历上可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升迁时也会是重要参考要素。 蔡安国来之前阅读过国家情报总局的资料,得知目前法国人在加勒比海的最大据点为法属圣多明各,其次是马提尼克、圣克里斯多夫等地,瓜德鲁普也有少数法国移民在经营种植园,但那个岛究竟属于哪个国家(抑或是属于印第安人)还没有定论,到时候去不去再议! 另外,法属圭亚那也是可以考虑的地方。这里虽然素来不受法国商人或官员的重视,但开发较早,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与葡萄牙人争夺巴西东北部的年代,当时被从巴西逐出的法国残余移民就在这片土地上暂时定居了下来,一边防备着葡萄牙人,一边经营着规模不大的种植园——奇怪的是,至今规模仍然不是很大,值不值得去逛一逛同样后面再议吧! 真这么一一数起来,蔡安国上尉才发现,法兰西空有广袤的国土(相对于中欧、西欧其他国家而言)、众多的人口(2300万人),以及较为充裕的政府财政(科尔贝尔上任后法国财政极大盈余),但在开拓海外殖民地方面的努力与成就,却真的乏善可陈。不光说比不过英格兰、联合省、西班牙、葡萄牙等老牌殖民国家了,就是与库尔兰这种后起之秀比起来,也没有明显的优势啊,想想也是挺让人纳闷的。 归结到最后,可能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法兰西终究是陆权国家,醉心于在陆地上的扩张,她目前所拥有的些许海外殖民地,多半还是受了周边其他国家影响,赶时髦“赶”出来的。不然的话,估计又是一个奥地利、俄罗斯或奥斯曼,醉心于建立陆上帝国! 1666年12月15日,又一批运输船满载物资抵达了怀远港,在给怀远港送来了六百名移民的同时,也往清夷乡那边送去了三百人,其中很多人是顺军曾经“送”给东岸的湖南明军战俘,多少有点战斗经验的。而随着大半年来东岸人疯狂地往怀远岛输送移民,整个岛上的东岸人至此已接近了三千,且主要集中在两个定居点上,也是够疯狂的(在这个潮湿炎热的半蛮荒之地,如此安置移民死亡率会相当不低)。恐怕在执委会诸公们的眼里,这些移民与运过来的牲畜、种子一样,都是为接下来的对法战争而提前准备的“生产资料”罢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多凡堡 “让第二舰队出动?唔,确实,也只有第二舰队出马,才能事半功倍了。”新华夏岛南部多凡堡外海,第二舰队司令官、已经年近六旬的丁伟上校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微笑着说道:“没有海军,就凭陆军那群愣头青,能拿下别人的殖民地?这不开玩笑嘛!” “是,黄司令也是这么认为,他觉得我们只需派出一个连的陆军士兵和若干岛屿八旗土兵,基本上就可瓦解法国人在南非的据点。甚至于,他还觉得法国人未必是我们在新布列塔尼(即法国人在南非的殖民地名称)的最主要对手,与他们相比,可能当地的黑人给我们造成的威胁还要更大呢。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凶悍难制,也会打制铁器,不是很好对付。”代表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前来传递消息的陆军上尉彭远志回答道。 今天已经是1666年12月份了,来自本土的最新命令已经被摆上了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的案头多时。东岸可能加入到西班牙一方,对法兰西宣战的事情,对新华夏岛的一些中高层官员们来说,已不再是什么机密信息。毕竟,为了紧锣密鼓地准备这场对法战争,新华夏开拓队方面及屯驻于此的陆海军,也将进行一定程度的动员,这瞒不过很多当事人的。 陆军上尉彭远志就是这么一个当事人之一。身为第一任陆军部长彭志成之子的他如今已经三十来岁,先后担任过陆军部二等参谋、一等参谋,黑水开拓队队长邵树德之秘书,南方开拓队联络参谋、训练参谋,新华夏步兵营情报参谋,以及现在的新华夏步兵营连长、副营长之职,可谓是经历丰富,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再加上其人家世好,为人又交游广阔,故在军政两方面都人脉众多——尤其是在远东三大藩镇中更是熟人遍地——未来上升前景相当不错。 此番执委会、联合参谋本部要求新华夏岛方面做好出击南非,夺占法国人设立的新布列塔尼殖民地的准备,定下的两位领军人物便是莫烈鳗海军少校和彭远志陆军上尉,他们将分别统领第二舰队部分舰只及拟登陆作战的陆军部队——初步定为新华夏步兵营一个连(加强了炮兵)、一个营的岛屿八旗土兵(765人)——在正式宣战后,即行乘船前往该地,进行登陆作战,并在战斗结束后维持占领,等待本土的后续处理。 当然了,派莫烈鳗去新布列塔尼是黄仪的意思,不过出于最终海军方面的因素,他还得最终询问下第二舰队司令丁伟上校的意见,并最终由他在任命书上副署名字,才能最终生效。于是乎,彭远志正好充当了回信使,将黄仪写给丁伟的信递交过来,顺便与正陪同丁伟前往多凡堡的莫烈鳗少校商量下未来行动的细节。 “对付黑鬼,那是你们陆军的事了,嘿嘿,我们用不着操心。”丁伟上校收好信件,然后看着越来越近的多凡堡港口,慢悠悠地说道:“一晃也三四十年了啊,想想1630年那会刚登陆时,又有几个人会料到咱们的事业会做到如今这般大。嘿嘿,不容易啊,不容易!得,现在咱大东岸的国力越来越厚实了,开疆拓土也变成了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会巴塔哥尼亚、一会河间、一会南非什么的,现在还要继续在这新华夏岛南方折腾,真是忙哪!不过,该!都是为子孙后代计,为了开拓民族的生存空间,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小彭,虽然你是陆军、我是海军,但在这方面咱们是殊途同归的,军事占领新布列塔尼是,半抢半买这多凡堡同样如是,你说对不对?” 丁伟刚才提到的所谓“半抢半买”多凡堡,这事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话说大半年前当愤怒的巴拉人、安汤德鲁瓦人和马哈法利人(后两者均受巴拉人的奴役和支配)在“神奇的马南扎诺酋长”的带领下,从圣路易镇出发,最终经过血战攻破多凡堡这个新华夏南部唯一良港后,东岸人就对这个地方上了心。尤其是开拓队队长黄仪,更是三天两头找人询问是否可以从马南扎诺酋长手里搞到这个港口,以作为东岸人开拓本岛南部的支点。 黄仪的想法很快就被国家情报总局的官员们具体实施了下去,对于这些常年与土人打交通的家伙们来说,他们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使马南扎诺酋长吐出这个港口城市来,不过出于双方之间的“传统友谊”,东岸人觉得还是先礼后兵地好。 被派到多凡堡的情报员首先对巴拉人晓之以理,即他们指出多凡堡这么一个孤零零的港口城市,对以游牧和游耕为传统生活方式的高原人(居住在马哈法利高原上的居民)来说,其实没甚大的用处,况且城里值钱的财物、武器都让马南扎诺酋长麾下的勇士抢走了,而城外的财物、牲畜则掌握在一同进攻多凡堡的安泰莫罗人、安泰法济人等部族手里,多凡堡区区一座空城,且缺乏供应物资的腹地,补给不便,不妨将其让给友好的东岸人,为此他们甚至愿意赠予酋长及将军们一些贵重的礼物。 另外,东岸的情报员更是直言不讳地指出,在打败法国殖民者这个共同的敌人后,如今以巴拉人为首高原人武装集团,就正式与以安泰莫罗人等山民部族武装集团接壤了,这就“有问题”了!盖因这两个武装集团谁都不是善茬,谁都有灭掉对方一统南方的雄兴壮志,相互间的关系能好才是出了鬼了! 君不见,在攻破多凡堡的最后关头,安泰莫罗人和巴拉人士兵就因为财物的分配而发生过武装冲突。虽然冲突很快被制止,且也没造成多严重的人员伤亡,但无疑给双方之间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使得这两个本就互相猜疑的武装集团之间的隔阂更加之深了——当然这是东岸人愿意看到的,他们巴不得看到他们之间闹矛盾呢!就是没矛盾咱也得居间挑拨,给生生制造些矛盾出来!不然若是这些土人部族们都和谐共处、铁板一块,那特么的还有咱东岸人什么事?还有咱发挥的余地么?必须给他们制造矛盾啊! 马南扎诺酋长不是傻子,对于两个武装集团间略显微妙的形势也有所了解,因此东岸情报员的这番话其实对他还是有些触动的,使得他愈发觉得保有多凡堡并不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情。这座由法国人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城市,除了能给酋长大人带来精神上的满足感外,其他简直狗屁不是,相反还会让他的部族有陷入战争的可能——虽然他早晚要收拾掉东北边的那些山民,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会他还没做好准备。 于是乎,在这样一种形势背景下,东岸情报人员不断鼓动如簧巧舌,然后又赠予了马南扎诺酋长三百杆步枪和一批弹药、装备,同时承诺免费修理前次战斗中陆续损坏的一些枪械,这个数目大约超过了五百(含缴获的少部分法国人的步枪)。最后,他们还赠予了酋长及其他贵人们一些来自海外的珍奇玩物,就使得巴拉人最终决定将多凡堡整体移交给东岸人管辖,说起来其实还是蛮赚的,而主导这次事务的情报官员也为此受到了黄仪的重奖,升官发财简直是必须滴! 大约在一个月前,得到消息的东岸人便派船只运送了大批粮食和少量部队——新华夏步兵营一个连+若干岛屿八旗土兵——到多凡堡,与留守的一批马哈法利士兵进行了交接,多凡堡从这时起正式升起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 如今,丁伟、莫烈鳗等人率领的海军舰队是第二波前来多凡堡的“客人”了,并且带来了超过一千名明国淮安府移民,以及大量种子、牲畜、农具、药品、日用品、渔网等生产生活资料,大干一番的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 由“伏波万里”号战列舰及几艘运输船组成的船队,很快就在彭远志、丁伟二人的交谈声中,驶进了呈半圆形的海湾内。由于两侧延伸出去的岬角的阻隔,从外海(主要是东北方向的海流)涌来的海水势头至此被严重削弱,使得海湾内相对风平浪静,利于船只碇泊。再加上这里的海湾迥异于新华夏岛大部分地区,水深足够,大船能够轻而易举地航行至码头栈桥附近,不似东海岸很多地方近海沙洲浅滩遍地、西海岸珊瑚暗礁密布,确确实实是一个条件相对不错的良港。虽然不能和东岸人在岛上的统治中心新华湾的条件比,但也非常不错了,不然的话,你以为法国人为什么会看重这里?除了宜人的气候外,这里的港口条件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原因,没有之一! 船队运输的人员和物资,很快便在先期抵达的军民们的帮助下,利用法国人当初遗留下来的码头港务设施,一点点转运了起来。这个时候我们不得不说,法国人当初为了建多凡堡其实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他们奴役了大批原住民就地开采石材,兴建码头、货栈、炮台、灯塔、房屋等设施,虽然规模都普遍不大,但胜在坚固、结实、美观。 如今东岸人所需要做的,大概也就是在他们的基础上,继续加大投资,扩大其规模罢了,真心是省了不少力气。每每想及于此,一些东岸官员都会暗笑,居然用价值不超过一万元的各类物资,就买下了这么一座身处凉爽地带的坚固港口城市,这生意确实是大赚特赚! “我已经和黄仪黄队长交换过意见了,他也同意,在我们进占多凡堡之后,将会从财政中拨出一笔款项来,于多凡堡建设海军专用码头及船舶修理厂,以便可以停靠、维护、保养从本土开来的海军大舰队。”上到了岸上后,享受着有些凉爽的海风,丁伟上校朝彭远志笑着说道:“说难听点,多凡堡这里的纬度已经出了热带,而且在海风吹拂之下也素来干燥、凉爽,比起潮湿闷热的新华港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怕是这里的海军码头建起来后,第二舰队的小伙子们就要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了,本岛的一些富商大贾、达官贵人们,也会纷纷于这儿买地置业,充做自己休闲度假或养老怡游之所,未来发展的前景,也是相当不可限量哇。不过在我们海军眼里,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呵呵,真正让我们看重的,还是它的地理位置。毕竟,在海岸条件普遍较差的新华夏岛南部,想要找一个适合用作海军基地的港湾,还真的很不容易呢。找来找去,也就多凡堡这儿最合适了!而且有了这里,对将来经略全岛南部地区,也是大有裨益的嘛……” “好了,不扯多凡堡这边了,言归正传。”丁伟似是说够了对多凡堡的喜爱,随即面容一肃,朝彭远志说道:“现在来谈谈针对新布列塔尼的法国人的事情,未来宣战的消息一旦传来,我将‘伏波万里’号战列舰调拨予你们使用,另外还有两艘武装运输舰,如果运力不够的话,你和莫烈鳗上尉再去和黄仪黄队长商借几艘商船,东非运输公司应该不会拒绝的,如何?力量可否足够?” “自是足够了!”彭远志信心满满地说道:“新布列塔尼的法国人只有区区数百,艰难困苦得很。虽然开普敦的荷兰人说法王路易十四很可能会给予法国东印度公司一定的财政援助,以支持他们建设新布列塔尼,维持东方探险与殖民,但他们没有任何海军力量,想怎么揉捏,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情。舰队封锁外加登陆作战,已是绰绰有余,随后新华夏步兵营的主力甚至可以撤回,只留岛屿八旗驻守即可。” “这个你们自己合计,我就不管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舞台,你们看着办吧,我相信你们能做得比我们还好。”丁伟上校点了点头,最后用鼓励的语气说道:“属于我们的时代,终究是不可抑制地落幕了啊,未来看你们的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东海岸 在后世的阿根廷,处于巴拉那河与乌拉圭河之间被包围的那块领土,被他们称为“美索不达米亚”(意为两河之地)地区——当然此时东岸人将之称为“河间”地区——拜这两条河流所赐,河间地区同邻近地区存在着十分明显的分离状况。不过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两条大河及其支流也给河间地区提供了极其便利的交通条件。 河间地域辽阔,南北之间尤为绵长,跨过的纬度竟达八度之多,其北部是具有巴西地块特色的台地状地形,科连特斯城一带则以滞留水副区为突出,南边则以丘陵和三角洲为主,故该地区其实可以分为四块:即北方台地、科连特斯平原、南方丘陵和巴拉那河三角洲。 鉴于西班牙人在允许外来“东岸侨民”进入其领土开发的问题上松了口子(虽然尚未来得及得到菲利普国王的批准),目前与大兴港仅一河之隔的南方丘陵地区,就涌入了为数不少的东岸人——其实西班牙人批准不批准也仅仅是个形式罢了,盖因早在数年前,就有很多东岸人渡河进入这片地带,砍伐当地资源丰富、价值很高的森林以出口到国内。目前这里已经渐渐自发地形成了一个定居点,隔岸大兴县的人喜欢称之为相思乡——顾名思义,当地存在着面积广阔的相思树森林。 而在东岸国内的铁路、公路(三级国道)建设进入鼎盛期后,这种质地坚硬的树木也越来越受到重视,市场需求开始急剧上升,进而导致更多的人来到此地伐木——正在南方巴塔哥尼亚地区开拓的蔡华泽的两个儿子(蔡名和蔡爵二人)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相思乡的,他们在蔡家宅乡雇了一些意大利、苏格兰劳务工,然后又在相思乡本地招募了一些克兰迪人,伐木队便正式开张了。 在此时堪称化外之地的相思乡,秩序可谓混乱无比,这里一切都是以力为尊、凭拳头说话。从小在大明生活的蔡名、蔡爵两兄弟对此倒没什么不适应的,他们的队伍里有一两百号人,器械也颇为充足——甚至蔡家兄弟及一些管理层人员还身有铁甲、腰悬利刃——绝对不是乡场里那些土包子们能比的,因此他们抢到了很大一片面积的树林。 这片森林位于后世康科迪亚市内,距离河岸码头并不远,端地是一处好所在。而且风光明媚、景色如画、绰约多姿(乌拉圭河沿岸的城市风光大抵如此),让人看了为之心神沉醉。被砍伐光秃的地面上,此时树根也被慢慢刨了出来,地里的石子也被捡起扔到了一边,随着砍树大军前来河间的东岸农民们在此种起了柑桔(后世这里的柑桔十分有名)、瓜果菜蔬和水稻——后者是一种在东岸国内比较昂贵的谷物。 而除了这些种地的农民外,东岸国内还有一些手工业者在政府或明或暗的唆使下,从大兴县渡河来到了相思乡,并在此定居了起来。甚至于,大名鼎鼎的西北垦殖银行也在这里悄悄设了一个分理处,为居民们处理日常金融事务——你可别觉得这是小题大做,在如今的东岸,随着经济活跃程度的加深,银行已经越来越深的介入到工农业的经济体系之中,普通百姓(不光是有钱人)对银行金融体系的依赖也越来越深(最近习惯使用银行服务的农场主、小商店经营者等的数量已经增加了好几倍),你从相思乡这么一个可以说是落后的地区就能看出些许端倪了: 比如,相思乡本地就有一些每年甚至只纳数十元税的养殖场主们(养殖鸡鸭鹅,就近供应本地居民),也在西北垦殖银行里开立了往来账户;鸡贩、菜贩和肉贩为了生意往往也会开出很小额的支票,常常不到20元、30元,且不难得到客户们的认可,让人不得不感叹银行服务的深入性。 说到这里不得不多说一句,随着立国时间日久,现在很多率先富起来的东岸百姓的存款越来越多,这就产生了支票,并且支票现在也越来越有取代汇票而成为一种支付手段的趋势——这其实是正常的,想想吧,在以前曾经有人把“具有立票人的担保、承兑人和或许超过二十笔背书(这本身意味着其流通性)”的汇票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其中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错(比如背书模糊不清什么的)就有可能引起银行的拒收,给汇票持有人造成损失,因此在东岸老百姓存款渐渐多了起来后,支票开始大行其道,大幅挤占了汇票的流通份额。 不过,相对大额的支票流行了起来,可小额纸币在东岸却从没真正流行起来过。曾几何时,东岸政府每年都会发行大量的小额承兑汇票(一元、两元、五元那种,期限为一年或两年,其实现在也在不断发行,只不过量减少了而已),充当施行纸币制度的试水和预热。只不过这种尝试行为不算很成功,居民们往往一到承兑汇票兑付的时间就跑去银行提现,甚至还有些不安的居民在承兑汇票没到期之前都会去找贴现商人进行贴现,为此哪怕损失一些钱也在所不惜,由此可见百姓对小额纸币的不信任到了何种程度。 考虑到这种情况,现在东岸政府开始逐步减少小额承兑汇票的发行比例,加大了一种新的基于黄金储备的代金券的发行比例,一方面是规避金银间的汇率风险,一方面则是增加百姓对这种纸币的信任程度。毕竟,东岸的铁岭金矿可是实打实地摆在那呢,年产金220千克可不是白说的,另外每年远东黑水开拓队展开的山丹贸易也能运回小两百千克的黄金,如果代金券(单位为“圆”,以国库储备黄金作保)没有超发得太严重的话,那么还是可以获取百姓一定程度的信任的。 当然了,光凭这样还是不够的,因为百姓们的习惯是保守的,他们天然喜欢收藏金银放在家里,而不是手里捏着一堆代金券。于是,为了增加这种代金券的流通数量,目前东岸首都东方县、金融中心青岛县两地的税务部门对某些税种已经要求征收一定比例的代金券,以增加其市场需求,稳定币值,只不过这种措施有多大效果还有待观察。 今天蔡名、蔡爵两兄弟就去银行提了一千块银元,作为给工人的工资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日常支出费用。他们手下的伐木工人很多,每人每月发饷五元(但要扣除两元菜金及住宿费用,比在东岸本土能多拿一元钱的工资,且在这里工作满五年也有机会申请成为东岸国民),全部都是用银元支付,盖因这些外籍劳务工对纸币一直都很抗拒,他们拿到手后甚至不惜损失些折扣还要找人贴现,因此考虑到手下工人的劳动积极性,蔡家兄弟一直坚持给他们发现金,以保障他们的利益。 再说了,他们到底是从大明保守的内陆乡村来的,一直不太习惯为自己的私人支付开立支票——不管是大额的还是小额的——如果某天他将有二十笔款项需要支付的话,他就会一大早去银行提取一笔足够数量的钱来支付这一切。 领取工资的既有意大利人、苏格兰人,同时也有许多克兰迪人、瓜拉尼人。这些克兰迪人中的一部分是本地的原住民,一部分则是第二次东西战争后从拉普拉塔草原避难迁居过来的,如今随着西班牙在河间地区设立了殖民据点,他们的日子开始渐渐难过了起来——尤其是在前些年声势不小的克兰迪起义二度爆发被残酷镇压之后,大量克兰迪部落从西面、南面涌入了地形复杂、森林密布的河间地区避难(偶尔还会得到东岸国家情报总局的援助),这就更是引起了西班牙殖民当局对河间地区原住民部落的敌视,封锁与清剿是司空见惯之事。于是他们的日子现在着实不是很好过,连地都没法好好种下去,只能跑到东岸这边讨生活,因为在东岸人的庇护下,西班牙人会投鼠忌器,不敢做得太过分,故跑到相思乡一带来打工的克兰迪人日益增多,当然这也毫无疑问地压低了每个人的工资水平,引起了很多旧大陆劳务工们的仇视…… 不过,这关蔡家兄弟这种“资本家”们何事?就他们的立场来说,恨不得工人间的竞争越激烈越好,因为这样他们能够更好地压低工资、减少支出,至于工人们的生存状况如何他们不是太关心,他们只关心能不能保质保量地砍到足够的树然后运回东岸卖掉而已。现在东岸铁路建设正如火如荼,相思树这种质地优良的枕木材料可是很抢手呢,而且其价格比起新华夏运来的枕木颇有竞争力——这片森林,就是他们蔡家兄弟的一台提款机,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今天蔡名、蔡爵两兄弟就去银行提了一千块银元,作为给工人的工资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日常支出费用。他们手下的伐木工人很多,每人每月发饷五元(但要扣除两元菜金及住宿费用,比在东岸本土能多拿一元钱的工资,且在这里工作满五年也有机会申请成为东岸国民),全部都是用银元支付,盖因这些外籍劳务工对纸币一直都很抗拒,他们拿到手后甚至不惜损失些折扣还要找人贴现,因此考虑到手下工人的劳动积极性,蔡家兄弟一直坚持给他们发现金,以保障他们的利益。 再说了,他们到底是从大明保守的内陆乡村来的,一直不太习惯为自己的私人支付开立支票——不管是大额的还是小额的——如果某天他将有二十笔款项需要支付的话,他就会一大早去银行提取一笔足够数量的钱来支付这一切。 领取工资的既有意大利人、苏格兰人,同时也有许多克兰迪人、瓜拉尼人。这些克兰迪人中的一部分是本地的原住民,一部分则是第二次东西战争后从拉普拉塔草原避难迁居过来的,如今随着西班牙在河间地区设立了殖民据点,他们的日子开始渐渐难过了起来——尤其是在前些年声势不小的克兰迪起义二度爆发被残酷镇压之后,大量克兰迪部落从西面、南面涌入了地形复杂、森林密布的河间地区避难(偶尔还会得到东岸国家情报总局的援助),这就更是引起了西班牙殖民当局对河间地区原住民部落的敌视,封锁与清剿是司空见惯之事。于是他们的日子现在着实不是很好过,连地都没法好好种下去,只能跑到东岸这边讨生活,因为在东岸人的庇护下,西班牙人会投鼠忌器,不敢做得太过分,故跑到相思乡一带来打工的克兰迪人日益增多,当然这也毫无疑问地压低了每个人的工资水平,引起了很多旧大陆劳务工们的仇视…… 不过,这关蔡家兄弟这种“资本家”们何事?就他们的立场来说,恨不得工人间的竞争越激烈越好,因为这样他们能够更好地压低工资、减少支出,至于工人们的生存状况如何他们不是太关心,他们只关心能不能保质保量地砍到足够的树然后运回东岸卖掉而已。现在东岸铁路建设正如火如荼,相思树这种质地优良的枕木材料可是很抢手呢,而且其价格比起新华夏运来的枕木颇有竞争力——这片森林,就是他们蔡家兄弟的一台提款机,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现在东岸铁路建设正如火如荼,相思树这种质地优良的枕木材料可是很抢手呢,而且其价格比起新华夏运来的枕木颇有竞争力——这片森林,就是他们蔡家兄弟的一台提款机,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现在东岸铁路建设正如火如荼,相思树这种质地优良的枕木材料可是很抢手呢,而且其价格比起新华夏运来的枕木颇有竞争力——这片森林,就是他们蔡家兄弟的一台提款机,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现在东岸铁路建设正如火如荼,相思树这种质地优良的枕木材料可是很抢手呢,而且其价格比起新华夏运来的枕木颇有竞争力——这片森林,就是他们蔡家兄弟的一台提款机,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山东大旱(十五) “西北铁路复线化工程已经开始一段时日了,现在中铁公司的人已经降低了来自新华夏、巴西等地木材的进口比例,转而大量求购来自河间地区的相思木,就是为了省钱。为此,马万鹏和布兰科已经向我抱怨过一次了。”陆军退役元老、前执委会委员、现全国铁路督办彭志成穿着一身便服,站在乌江对岸(即河间地区)的土地上,如实说道。 “不光铁路了,现在上头打算利用下大兴瀑布(即格兰德瀑布)的水力资源,在附近修一些水力驱动的机器,反正这里水流丰沛,不虞枯竭,修好水力机器后一年到头都可以开工,成本还是不高的。石浦水库那边的冲击式水轮机你看过了吧,运行得非常良好,现在稳定工作的水力机械已多达98台,有效利用的机器总功率已经超过800马力(理论产生的马力高达4000,只可惜无法全部利用起来),而那个水库的耗费虽然略略超出预算达到了60万元,可从长远看来非常划算。”近来运动瘦身很有成效的乌江地区行署专员汤圆说道。 石浦水库及其附属水轮机、水力卷扬机等总投资超过了60万元,建成已有数年,创造了不菲的经济效益。目前,该地使用水轮机驱动机器的企业非常之多,比如石浦兵工厂(大鱼河兵工厂部分搬迁至此,专门加工盔甲等冷兵器)、石浦造币厂(第一造币厂已全部搬迁至此)、乌江食品厂(磨面、榨油等,以消化当地海量的农产品)、铁岭特钢厂分厂等等。 此外,该地这些年不断动员徭役征发权(每人每年15天,超期要支付工资)、乌江地区行署也征调邻近富国、永安两县的居民前来本地服徭役,经数年时间建设后,他们已在石浦乡到邻县的绥化乡之间修了大量灌溉水渠,其中一条灌溉总渠(利用原有河道拓宽、疏浚,兼且充当运河)长度达40余公里,目前已沟通了绥化乡到三河口乡的既有河道50多公里(可通航小船,目前也已拓宽疏浚),乌江地区随后便将这段河道与上游50多公里的灌溉水渠、兵团三堡—石浦乡45公里的河段加起来统称为乌江灌溉总渠。 这条灌溉总渠(同时兼运河,使用水轮机提水灌溉,部分河段使用蒸汽提水)总长达150公里,拥有蓄洪、泄洪、灌溉、航运(航运只通到石浦乡)等多种功能,两岸大片开辟出来的农田顿时成了上等的水浇地。当地居民们在地区行署和县乡三级政府的组织下,开始大量种植水稻等经济价值较高的谷物以获取利益,此外他们还大量移栽了本地野生的金合欢树,一方面用来护堤,一方面则用来提炼香精——就如同很多人在乌江对岸的相思树上所做的那样。 “上头在石浦水库的建设上看到了甜头,于是想在大兴瀑布一带也修一个蓄洪水库,不然下面的几个县份老嚷嚷着洪水威胁太大,一遇到降水多的年份沿江的很多土地、鱼塘就会被淹没,我也是没的办法啊……”汤圆有些郁闷地看着面前一片白茫茫的水面,说道。 乌拉圭河在从北方的山脉发源地蜿蜒流淌至此后,河道陡然开阔了起来,并在此形成了大段大段的宽阔水面,居住在附近的大兴县居民们唤之为“白水淀”。白水淀的需水量是极为庞大的,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笔可资利用的资源,可在某些雨水较多的年份,这里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水位大涨进而导致下游洪水泛滥的事情。所以,要想彻底根治下游水患,白水淀的整治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而这非投入巨资不可能完成。 “在大兴瀑布附近修蓄洪水库?”彭志成一听就摇头,然后说道:“虽然这个瀑布最窄段只有区区一公里左右,可落差却不小,当地的地质情况也不清楚。说实话,这个水库需要动员的人力物力极为庞大,想当年石浦水库的修建就要在左近三个县进行动员,如果要修大兴水库,那岂不是要进行全国动员,这怎么可能嘛!我们现在的国力玩不起这种大型工程,而且工程器械、建筑材料和资金都很不足,干不了的。现实点吧,现在还是多多开发乌江西岸的森林要紧,西北铁路复线化的工程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对木材的需求极为庞大,有廉价的河间木用,就没必要再用远道运来的新华夏木材了。” 两人边说边沿着河岸行走了起来,脚下到处是一些弯弯曲曲的鬃岗地形,间或夹杂着大量水泊或沼泽。彭志成估计,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在后世的地图上恐怕都是水乡泽国,盖因格兰德瀑布水坝的修建导致白水淀储水量增加,淹没了很多在此时尚存的沼泽、鬃岗、沙坝等等。这些沼泽或鬃岗地形曲折蜿蜒,大小水泊相映成趣,芦苇、森林夹杂期间,野鸭、水鸟种类繁多,偶尔还能见到水豚的身影,端地是一片鱼米之乡,看起来就是一片富饶之地。 “你看看这些曲折的鬃岗地形,农业很成问题啊。”彭志成手一指,说道:“不说别的,就说这些被鬃岗围住的洪水,在沙洲或岛屿内部下陷的洼地里要停留好几个星期才能蒸发掉,这还种毛种地啊!即便我们可以组织人手开挖沟渠穿过鬃岗排出积水,然后扩大出很多品种作物的种植面积,可问题是我们有这必要么?我们国内如今大把的荒地在那空着呢,还都是几万年来没开发过的处女地,何必到白水淀这边来趟浑水呢?” “老彭你别给我扯远了,谁说要在这里建农业基地了?”汤圆闻言有些面红耳赤,只听他说道:“我所想的只不过是在这白水淀西岸的河间地区再设立几个正式定居点,开发本地丰富的森林资源而已。这里的松科树木、柳树、金合欢树什么的非常多,乌江下游靖江县的造纸厂非常需要这种原料,现在你看这里的伐木工已经越来越多了,这粮食总不能全部靠外运吧?还是得发展本地农业以尽量节约资源。不过说起来这也怪了,乌江和河间地区仅仅一河之隔,但西岸却遍布密密麻麻的森林,东岸却只有稀稀拉拉的不成规模的小林子,大部分都是草原,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道咋回事……” “不过话说老彭啊,你也别小瞧了白水淀。”汤圆继续说道,“前年乌江下游全流域大干旱,大兴县里的农户们就将牲畜成群结队地驱赶到白水淀一带牧养。在那个时候,被鬃岗围起来的洼地里的水可救了大量牲畜的命呢。再说了,据农业部总结的经验表明,在白水淀这一片,如果我们建造起像联合省那样的以堤坝围海式保护工程,那么这些沙洲或岛屿的腹地也是可以作为标准的农业用地来使用的,唔,需要修建的工程有加固鬃岗的设施和预防洪水泛滥的设施,我们在乌江下游一些江心洲或江心岛上所做的葡萄种植园便有很强的指导意义,白水淀这边完全可以摸索着做这些工作。要求不多,只要能提供本地大量伐木工的粮食菜肉日常消耗,另外再因地制宜种植一些速生树木供应下游木材加工厂、木制工艺品作坊和造纸厂生产所需即可。” 话说这几年来乌江下游的靖江县发展起了一系列以木材加工为主的产业,其中靖江造纸厂是木材消耗大户,而大量的民间木制工艺品/家具作坊、木材加工厂等企业对松科树木、柳树、相思木、金合欢树的消耗也相当不小,而这自然只能到河间地区想办法了,盖因乌江东岸的树木非常稀疏,保护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滥砍乱伐。 这样一来,国内一些脑筋活络的人便开始联系著名劳工经纪人门德斯、瓦伦蒂诺等在旧大陆招募工人,然后在河间地区砍伐森林。这种活动已持续了七八年之久,至今活跃在河间地区(主要集中在靠近乌江一带)的伐木工人数量已达一两万人之多(包含很多克兰迪工人在内),为下游靖江县及正在修建的西北铁路复线化工程和西南铁路提供了大量的木材,功劳不可谓不小。 而人一多自然也需要很多专职农民为他们种地以提供粮食,大兴港对岸的相思乡是一地,白水淀西侧的松柳乡(位于后世阿根廷费德拉西翁一带,属自发形成的定居点)也是一地——该地主要以相思乡那边没有的松科树木、柳树、金合欢树的砍伐、粗加工为主,被砍伐光的地面目前也和南边一样被收拾了出来,很多年老的意大利、苏格兰劳务工们砍不动树了,便就地定居种起了地,为周边大大小小的伐木营地提供食物。 这些年老体衰的伐木工在欧洲基本都是混不下去了的无产者,他们或单身、或带着家人渡海来到河间地区后,对于自己能够获得的土地异常珍惜(其实根本没人管,你能开发出来就是你的地),不少人在靠近白水淀的鬃岗地形上修建了很多堤坝,将自家的地或池塘围了起来以免遭洪水侵扰(也能应对干旱天气影响)。汤圆等人就是看到了这些人的努力,于是动了在他们修建的既有堤坝的基础上由国家进行投资,修建更大规模、规格更高的堤坝,将白水淀彻底变成一个为东岸人民造福的水库的想法——这或许需要十年乃至几十年的时间,且投资也极为浩大,可有些事你不去做它就永远没法完成,乌江下游也将受到不定期的洪水侵扰,怎么办还是得执委会诸公拿主意了。 话说这几年来乌江下游的靖江县发展起了一系列以木材加工为主的产业,其中靖江造纸厂是木材消耗大户,而大量的民间木制工艺品/家具作坊、木材加工厂等企业对松科树木、柳树、相思木、金合欢树的消耗也相当不小,而这自然只能到河间地区想办法了,盖因乌江东岸的树木非常稀疏,保护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滥砍乱伐。 这样一来,国内一些脑筋活络的人便开始联系著名劳工经纪人门德斯、瓦伦蒂诺等在旧大陆招募工人,然后在河间地区砍伐森林。这种活动已持续了七八年之久,至今活跃在河间地区(主要集中在靠近乌江一带)的伐木工人数量已达一两万人之多(包含很多克兰迪工人在内),为下游靖江县及正在修建的西北铁路复线化工程和西南铁路提供了大量的木材,功劳不可谓不小。 而人一多自然也需要很多专职农民为他们种地以提供粮食,大兴港对岸的相思乡是一地,白水淀西侧的松柳乡(位于后世阿根廷费德拉西翁一带,属自发形成的定居点)也是一地——该地主要以相思乡那边没有的松科树木、柳树、金合欢树的砍伐、粗加工为主,被砍伐光的地面目前也和南边一样被收拾了出来,很多年老的意大利、苏格兰劳务工们砍不动树了,便就地定居种起了地,为周边大大小小的伐木营地提供食物。 这些年老体衰的伐木工在欧洲基本都是混不下去了的无产者,他们或单身、或带着家人渡海来到河间地区后,对于自己能够获得的土地异常珍惜(其实根本没人管,你能开发出来就是你的地),不少人在靠近白水淀的鬃岗地形上修建了很多堤坝,将自家的地或池塘围了起来以免遭洪水侵扰(也能应对干旱天气影响)。汤圆等人就是看到了这些人的努力,于是动了在他们修建的既有堤坝的基础上由国家进行投资,修建更大规模、规格更高的堤坝,将白水淀彻底变成一个为东岸人民造福的水库的想法——这或许需要十年乃至几十年的时间,且投资也极为浩大,可有些事你不去做它就永远没法完成,乌江下游也将受到不定期的洪水侵扰,怎么办还是得执委会诸公拿主意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山东大旱(十六) 1654年10月15日,已经进入仲秋的宁波天气很快就冷了下来,刘海洋坐在鄞县府衙后宅,与来自烟台的使者、邵树德的机要秘书彭远志进行着交谈。 “刘司令,您提交的报告邵大帅已经看过了,今次我来到这里,就是想进一步听取下您的看法。毕竟,兼听则明嘛,邵总司令也想听取下你们这些前线指挥官的建议。”在陆军部挂了个二等参谋衔的彭远志穿了件深蓝色的中山装,坐在刘海洋的对面,轻声说道。 “老邵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刘海洋在一副巨型长江下游地图前走来走去,皱着眉头说道:“湖北的局势已经很清楚了,多方情报互相验证,我们自己也有快速炮艇去过那边,一切都错不了。大顺右营、前营十多万军队战事不利,袁宗第、高一功颓势明显,承天府地区长达一年的拉锯战已证明其顶不住优势清军的压力,目前江北之地尽失去,残兵败将退守荆州、巴陵等筑垒区域苦苦支撑;左营刘芳亮部六七万人退守郧阳府的穷乡僻壤,被襄阳方面的清军挤压得苦不堪言。局势败坏若此,两年前我们发动长江之役为他们争取到的有利形势已经全数葬送,现在,已经到了继续为他们牵扯的时候了,否则,顺军一旦覆灭,全国抗清局势将土崩瓦解。毕竟,你不能指望烂泥扶不上墙的明军或新败的西军挑大梁,这太难了。” 刘海洋担心是有道理的,不管是历史的教训还是实际接触中的观感,都让他对明军孱弱的战斗力深有体会。从1653年上半年开始,坐镇杭州的济尔哈朗除调动大军持续对宁波府一带施压外,还派出数支偏师南下进攻已据有大半个浙南的鲁王所部。战斗的结果并没有出人意料之外,五万余明军在两三万清军的打击下连战连败,丢失了大片土地——要不是当地地形复杂、行军困难且补给不易的话,此时清军怕不是已经将鲁王等人再度赶下海了。 浙江局势迅速恶化,福建局势也不容乐观。郑成功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曾一度组织八万余人围攻福州城,但固守福州的清提督赵国祚指挥若定,外围清军亦积极解围,因此对福州的攻势最后以失败而告终。现在郑成功以泉州为大本营,正打算组织第二次攻势,一举荡平福州左近,可在闽浙交通已被打通(鲁王部已被赶出了处州府等地)的当下,这“二打福州”的军事行动能否成功,委实还很难说——不过郑氏这边也不是没有积极的一面,在意识到自己攻坚能力的不足后,郑成功积极派人改善与东岸的关系,同时请求购买大量军械(主要是火炮和铁甲),以加强自己的胜算。 闽浙一带如果说清军还不能完全占到上风的话,那么在四川,无论是西军还是明军,都在吴三桂、李国翰等人的打击下站不住脚。若不是吴三桂大军军纪不佳,导致不少土司起兵反抗的话,估计此时整个四川已经被拿下了。但不管怎样,如果没有外力援助的话,最迟明年下半年,吴三桂、李国翰的五万余军在汇集陕甘整顿出来的援军后,当能击破当地残余抗清势力,一统整个天府之国——不过在东岸这个历史位面,因为少有满蒙八旗入川(因被大量牵制在了长江一线和山东),当地遭受的兵灾不如历史上那般惨烈,因此人口损失的程度虽然仍很严重,但到底没到“湖广填四川”的地步。 现在唯一乐观的大概就是江西战场了,自从1652年夏秋季节东岸人发动长江之役后,江西清军主力被大量东调,这客观上给江西战场上的顺、明两军创造了扩大地盘的条件。当年7月之前,顺军中营郭升率整顿完毕的七万余军从瑞州府高安县誓师出发,连续击破多股留守清军,进逼南昌,后被清军从湖广战场紧急抽调的数万精锐压了回去——当然这客观上减轻了湖广战场上顺军二十多万主力大军的压力。 1652年10月,为了配合湖广战场,郭升拣选了三万精锐,携带大量火器从已成一片要塞的高安县出发,出其不意攻占了南昌府丰城县,随即在丰水之战中击破了同样数量的清军,耿仲明部大将徐得功坠马而死,督战的满蒙八旗亦死伤三百余。 此役极大地打击了赣北清军的信心,且闻知消息的王得仁亦极为振奋,随即起兵十万(堪战之部不过二三万人),誓师北伐。截止今年年初,该部已攻占了建昌府、抚州府全部,先锋已进入广信府一带,正与从南直隶火速赶回的江西清军沈志祥部对峙,不日即将爆发大战。 而郭升在丰水之战大获全胜后,迅速督促各部进入了南昌府,直逼南昌县(包括倚郭的新建县),并与湖广抽调来的清军二度激战,小挫;11月中,郭升将四万余军再度攻来,利用章水流域不利满蒙骑兵驰骋突击的有利态势,以娴熟的火器战法大破清军,遂趁胜兵抵南昌城下,清军控制下的赣北三府为之大震。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基本就是明、顺、清三方在赣北大混战——好在激战一年后,各方都有些疲累,各自的地盘划分渐渐清晰了起来。郭升所部顺军已扩充至八万余人,拥有三千余枝火枪和数十门大炮的他们,基本控制了大半个江西西部;明军王得仁部人多势众,也控制了赣州、南安、建昌、抚州等东部府县,且得到了当地士绅有限度的支持,毕竟他们头上还顶着大明的名号呢,可不是郭升那等“贼寇”可比的;至于清军嘛,现在还完整控制着的只有饶州府和广信府,另和顺军分据南昌、南康、九江三府,基本局促在赣东北一隅。 这样的势力分布对清军来说无疑是极为危险的,因为郭升部在南昌府的两次胜仗,几乎已经割裂了赣北清军与湖广武昌府之间的陆上联系,赣北清军目前只能由江对岸的黄州府迂回辗转与湖广的清军主力取得联系,一来一去容易贻误军机,颇为不便。当然了,这样的势态对郭升也极为危险,因为他现在处在了武昌孔有德、南昌耿仲明两大汉奸的夹击之下,虽然与顺军本部的战场连成了一片,但承受的压力也不是一般地重。 “江西战场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也颇令我们感到意外。”彭远志放下纸笔,说道:“郭升所部最初东进时不过三万余人,是李过当作一支偏师来对待的。可几年征战下来,不但据有了大片地盘,还有部队扩充到了八万,已经成了湖广——江西一线清军的眼中钉,也成了顺军五营后又一支成长起来的营头,以后大顺中营这个小庙怕是容不下这尊大神了。邵大帅也交待了,郭升与我们交情匪浅,现在已经兵抵鄱阳湖畔,我们也派人给他送了两次补给,以后这种联系应该常态化起来。” “什么?老邵这是……”刘海洋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邵总司令已经批准了您提交的二次长江战役计划,但他觉得我们应该在去年的基础上(兵进至池州、太平府一带)大胆一些,继续西进,直抵九江。我们现在已经有了22艘内河浅水炮舰(意味着200多门中小口径火炮),这股力量足以摧毁长江、鄱阳湖一线任何清军水上势力,继而保障运输船的安全行驶。目前我们已经这样做了,崇明沙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大仓库,我们在那储存了大量粮食、燃煤、军火等物资,同时还设了个小型修船厂及一个临时修械所,海军不断从这里出动扫荡沿岸的清军船只,这两年来我们已经捕获了清国官民船只数百艘,镇江、扬州一带的漕运大受影响,只能潜越偷渡,效率大为减低,这已经在事实上削弱了清军的连续作战能力。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继续发扬光大,进一步割裂清国南北两个战场,然后袭扰长江两岸,不断调动清军,然后以主力——至少三个师、两个大队——直抵鄱阳湖,支援郭升所部一番,然后视情况决定下一步行动。”彭远志说到这里,脸色也有些潮红,毕竟这个计划确实有些惊人。 “老邵竟然……”刘海洋也有些吃惊,“这是要临走前疯狂一把么?不过这样也好,宁波、登莱等地已经没有多少人口可供移民了。这次兵进江西,正好再掳掠一把,手艺人、说书人、郎中、手工业者、底层读书人,钱粮书籍玉石,通通搬走。唔,如果这把来回抢运个数万人口的话,又足以支撑我们移民个一两年了。这生意绝对做得,毕竟我们不能老吃窝边草啊,在登莱和宁波等地府县的持续强制移民,已经搞得民怨沸腾了,必须另想办法。” 这样的势力分布对清军来说无疑是极为危险的,因为郭升部在南昌府的两次胜仗,几乎已经割裂了赣北清军与湖广武昌府之间的陆上联系,赣北清军目前只能由江对岸的黄州府迂回辗转与湖广的清军主力取得联系,一来一去容易贻误军机,颇为不便。当然了,这样的势态对郭升也极为危险,因为他现在处在了武昌孔有德、南昌耿仲明两大汉奸的夹击之下,虽然与顺军本部的战场连成了一片,但承受的压力也不是一般地重。 “江西战场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也颇令我们感到意外。”彭远志放下纸笔,说道:“郭升所部最初东进时不过三万余人,是李过当作一支偏师来对待的。可几年征战下来,不但据有了大片地盘,还有部队扩充到了八万,已经成了湖广——江西一线清军的眼中钉,也成了顺军五营后又一支成长起来的营头,以后大顺中营这个小庙怕是容不下这尊大神了。邵大帅也交待了,郭升与我们交情匪浅,现在已经兵抵鄱阳湖畔,我们也派人给他送了两次补给,以后这种联系应该常态化起来。” “什么?老邵这是……”刘海洋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邵总司令已经批准了您提交的二次长江战役计划,但他觉得我们应该在去年的基础上(兵进至池州、太平府一带)大胆一些,继续西进,直抵九江。我们现在已经有了22艘内河浅水炮舰(意味着200多门中小口径火炮),这股力量足以摧毁长江、鄱阳湖一线任何清军水上势力,继而保障运输船的安全行驶。目前我们已经这样做了,崇明沙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大仓库,我们在那储存了大量粮食、燃煤、军火等物资,同时还设了个小型修船厂及一个临时修械所,海军不断从这里出动扫荡沿岸的清军船只,这两年来我们已经捕获了清国官民船只数百艘,镇江、扬州一带的漕运大受影响,只能潜越偷渡,效率大为减低,这已经在事实上削弱了清军的连续作战能力。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继续发扬光大,进一步割裂清国南北两个战场,然后袭扰长江两岸,不断调动清军,然后以主力——至少三个师、两个大队——直抵鄱阳湖,支援郭升所部一番,然后视情况决定下一步行动。”彭远志说到这里,脸色也有些潮红,毕竟这个计划确实有些惊人。 “老邵竟然……”刘海洋也有些吃惊,“这是要临走前疯狂一把么?不过这样也好,宁波、登莱等地已经没有多少人口可供移民了。这次兵进江西,正好再掳掠一把,手艺人、说书人、郎中、手工业者、底层读书人,钱粮书籍玉石,通通搬走。唔,如果这把来回抢运个数万人口的话,又足以支撑我们移民个一两年了。这生意绝对做得,毕竟我们不能老吃窝边草啊,在登莱和宁波等地府县的持续强制移民,已经搞得民怨沸腾了,必须另想办法。”(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山东大旱(十七) 1650年2月25日,阿劳坎港,晴空万里。 张金华神清气爽地站在几乎没有什么晃动感的“大溪地”号前甲板上,进入阿劳坎湾(蒙特海军上将湾)的航路两侧那破碎曲折的山脉岛群,很好地将汹涌的海水都挡在了外面,这使得阿劳坎湾整个都笼罩在了一片宁静之中——真的是一片再好不过的避风湾呢,连正常海港所需的耗资巨大的防波堤都可以省下了。 已经在这里逗留两天了,远航所需的各类物资都已置办完毕,三百名印第安流放者也已经都登船进入了底舱的隔间内,现在万事齐备,只等出发了。张金华看了看岸边,最后几名水手正驱赶着一大群牛羊朝大船这边走来,他们是去问当地的阿劳坎人购买牲畜的,这些牲畜将被分散安置到总计四艘船上,然后部分被途中杀来吃掉,给船员们补充新鲜肉食以改善生活,剩下的么,自然就将送到大溪地岛上去了。东岸人既然想在岛上设立永久性质的补给基地,那么牲畜自然是不能少了的。 阿劳坎港的码头如今是一天一个样。上次张金华途经此地时这里还满目多是荒凉呢,但现在不但挺拔的两三层小楼多了几间,就连耕地都拾掇出来了不少,看样子已经根基初立,小有规模了。此时这里已经有了一座规模不小的砖瓦轮窑厂、一间石灰厂和一间水泥厂,雇佣了大量附近的阿劳坎人做工,生产出来的建筑材料除供应本地外,剩下的据说还将出口到西班牙人的秘鲁总督区,以赚取外汇。 看来此地的砖石水泥当真是较为丰富。张金华随便数了数,岸边除了那些小楼房外,还有不下十五座砖石砌成的塔式风车。这些风车看起来多是荷兰和英国制式的,外表较为粗糙,但实质颇为厚实坚固——这也是东岸人一贯的风格。这些风车星散在阿劳坎港各处,其中既有用来碾磨谷物的,也有用来提水抽水的,更有一些连接了大型锻锤的风车可以用来锻打铸铁、压碎石子,总之是用途各异。 阿劳坎港及其附近区域常年盛行猛烈的西风,冬季风速大时甚至能够达到几十公里的时速,让人惊叹不已。如此丰富的风力资源,再不好好利用可就是傻子了!因此,自从东岸人抵达这里,并且建筑材料能够自给后,修建厚实、坚固、高大的塔式风车便成了南铁公司最热衷的一项行动。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风车将出现在阿劳坎港——或许将来也会包括兴南港在内——城内外各处,使得这种能够有效利用自然风力资源的东西成为这座城市的标志。 牲畜很快被分装到了各艘船上。“大溪地”号的船舱内也塞了六头安达卢西亚黑牛以及十来只东岸大角羊,这些牲畜被草草系在船舱内的一些木头柱子上,地上铺了一些臭烘烘的干草,看起来以前这里也关过牲畜。紧邻着关押牲畜的地方还堆放着很多木桶,几名厨师模样的人正在制作腌鱼,这些新鲜的智利竹荚鱼是今天早上南铁公司送来的,是水手们远航途中重要的食物补给,因此必须立刻进行腌制,以防腐败变质。 一切事宜处理完毕,上午十点整,随着张金华的一声令下,“大溪地”号率先拔锚起航,三艘移民运输船紧随其后,依次驶离了阿劳坎港码头,朝下一站目的地加拉帕戈斯群岛而去。与他们一同出航的,还有三艘南铁公司的渔船以及两艘海军的风帆护卫炮舰。三艘渔船中的两艘船船舱内满载各类东岸工业制品,另外一艘是冷藏船,其船舱内则装满了新鲜的竹荚鱼——托西班牙国王的“福”,秘鲁人甚至就连出海打渔都困难重重,因此他们还需要问南铁公司进口数量庞大的海产品,以满足他们的日常消耗。可怜秘鲁总督区坐拥世界三大渔场之一的秘鲁渔场,但却需要向外来者东岸人进口海产品,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就这样,数量多达九艘的东岸船只在海上组成了一个编队,顺着强劲的洪堡寒流以及时不时吹起的东南风,一路航行到了智利中部地区外海。三艘南铁公司的渔船在海军护卫舰的保护下拐向了岸边的毛林港,他们将在此秘密停泊,与西班牙人进行走私贸易;至于由张金华领衔的移民探险船队,则转向外海航行了一些,以避过可能会遇上的西班牙船只——虽然可能性极小——然后动力全开,蒙头向北航去。 1650年3月9日,几艘船只悄然驶进了秘鲁外海的加拉帕戈斯群岛。他们这次选择的临时锚泊地仍然是圣克里斯托瓦尔岛西北角的巴克里索港,东岸人上一次抵达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时还是1647年呢,当时东岸与西班牙激战正酣,担任海军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司令的陆铭指挥多艘东岸主力战舰,将西班牙人牢牢围困在卡亚俄港内,同时伴随出击的陆军部队则趁机攻城略地,袭击西班牙人的薄弱地带。而巴克里索港,当时就是作为东岸陆海军的临时补给基地而存在的。 事情过去了两年有余,但貌似西班牙人依然没有开发这个群岛的意思。岛上仍然是一片蛮荒气息,当年陆军将士们造的木屋已经被彻底掩映在了郁郁葱葱的草木之中,登岸的水手们甚至发现,一只体型巨大的象龟盘踞在某间小木屋里面,似是将其当作了自己的巢穴。 “人迹罕至的岛屿、丰富的物产、根本谈不上炎热的气候,甚至也不是很缺水……”穿着长筒鲸鱼皮靴的张金华登上了这座岛屿,他的随从眼疾手快,将一条躲藏在草丛中的蛇钉死在地,然后劝张金华暂时不要再深入里面,等他们把这里清理完毕再说。 “清凉的海风带走了潮湿炎热的水汽,这片临海的地方相当凉爽。很多树木长得很粗壮,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而且似乎也能拿来修理船只,这便是一笔宝贵的财产……”张金华终于听从了随从们的劝说,没有前往那片已经被荒草、藤蔓和灌木覆盖的前陆军营地,但他的目光仍然不停地在四周打着转,一边仔细观察这个岛上的一切,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更妙的是这里人迹罕至,也许千万年来根本就没几个人来过这个岛屿。这里与世隔绝,环境特殊,很多在大陆上肆虐的热带疾病在这里都没有踪影,比如疟疾!” 疟疾在热带地区有多可怕,相信无论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还是东岸人的印象都极为深刻。这种防不胜防的疾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夺走开拓者的生命,因此被人称作“热带的诅咒”。但加拉帕戈斯群岛就不同了,这里虽然也有蚊子,但千万年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类居住,而且又是从来没有产生过疟疾的新大陆离岛,因此这里可以说是一处完全没有疟疾存在的热带“避难天堂”。而且,就上一次陆军部队在此屯驻的那段时间来看,随军的军医确实也没发现有谁得过疟疾。 这就很宝贵了!想想,热带最怕的是什么?疟疾啊!加拉帕戈斯群岛既然没有疟疾的存在,那么简直就是一处完美的航行中转基地,只要从本土运一些农民、工人以及士兵过来,并修筑起坚固的堡垒以及炮台,那么就可以尽情地在此地进行开发,完全不惧“热带诅咒”的侵扰,还有比这更理想的事情吗? 不过,张金华知道,这也就是想想而已。毕竟这里名义上还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东岸人染指不得。而且至少在短期内看来,东岸人也没有在这里设立中转基地的意思,盖因此地实在太过敏感,已经直抵利马门口了。若是东岸人公然霸占了此地,相信秘鲁总督区的西班牙人再不愿意,迫于种种压力与威胁,也会和与东岸人彻底翻脸,双方不死不休,连生意也不用做了,直接进入第三次东西战争的节奏。 所以啊,对这个堪称天赐的群岛,东岸人暂时还是别想什么花头的好了。偶尔停靠一下补给些新鲜淡水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还是少来。至于说在此岛上建立永久定居点,也不是不可以,但必然建得非常秘密,深处岛的腹地才行。那里树林茂密、地形复杂,多少能遮掩一下。但这对东岸人何益?既不能修理船只,补给起来也较为麻烦,也就是能放一些伤病员在此休养罢了,实在是鸡肋得很。收益不大,却要冒着和西班牙人彻底翻脸、影响国家大战略的风险,智者所不取也。 1650年3月11日,在岛上休整了两天后,四艘东岸船只扬帆起航,离开了巴克里索港,向下一个目的地——大溪地岛而去。他们上一次在那里留下了少许驻留人员,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人迹罕至的岛屿、丰富的物产、根本谈不上炎热的气候,甚至也不是很缺水……”穿着长筒鲸鱼皮靴的张金华登上了这座岛屿,他的随从眼疾手快,将一条躲藏在草丛中的蛇钉死在地,然后劝张金华暂时不要再深入里面,等他们把这里清理完毕再说。 “清凉的海风带走了潮湿炎热的水汽,这片临海的地方相当凉爽。很多树木长得很粗壮,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而且似乎也能拿来修理船只,这便是一笔宝贵的财产……”张金华终于听从了随从们的劝说,没有前往那片已经被荒草、藤蔓和灌木覆盖的前陆军营地,但他的目光仍然不停地在四周打着转,一边仔细观察这个岛上的一切,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更妙的是这里人迹罕至,也许千万年来根本就没几个人来过这个岛屿。这里与世隔绝,环境特殊,很多在大陆上肆虐的热带疾病在这里都没有踪影,比如疟疾!” 疟疾在热带地区有多可怕,相信无论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还是东岸人的印象都极为深刻。这种防不胜防的疾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夺走开拓者的生命,因此被人称作“热带的诅咒”。但加拉帕戈斯群岛就不同了,这里虽然也有蚊子,但千万年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类居住,而且又是从来没有产生过疟疾的新大陆离岛,因此这里可以说是一处完全没有疟疾存在的热带“避难天堂”。而且,就上一次陆军部队在此屯驻的那段时间来看,随军的军医确实也没发现有谁得过疟疾。,直接进入第三次东西战争的节奏。 这就很宝贵了!想想,热带最怕的是什么?疟疾啊!加拉帕戈斯群岛既然没有疟疾的存在,那么简直就是一处完美的航行中转基地,只要从本土运一些农民、工人以及士兵过来,并修筑起坚固的堡垒以及炮台,那么就可以尽情地在此地进行开发,完全不惧“热带诅咒”的侵扰,还有比这更理想的事情吗? 不过,张金华知道,这也就是想想而已。毕竟这里名义上还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东岸人染指不得。而且至少在短期内看来,东岸人也没有在这里设立中转基地的意思,盖因此地实在太过敏感,已经直抵利马门口了。若是东岸人公然霸占了此地,相信秘鲁总督区的西班牙人再不愿意,迫于种种压力与威胁,也会和与东岸人彻底翻脸,双方不死不休,连生意也不用做了,直接进入第三次东西战争的节奏。,直接进入第三次东西战争的节奏。,直接进入第三次东西战争的节奏。 所以啊,对这个堪称天赐的群岛,东岸人暂时还是别想什么花头的好了。偶尔停靠一下补给些新鲜淡水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还是少来。至于说在此岛上建立永久定居点,也不是不可以,但必然建得非常秘密,深处岛的腹地才行。那里树林茂密、地形复杂,多少能遮掩一下。但这对东岸人何益?既不能修理船只,补给起来也较为麻烦,也就是能放一些伤病员在此休养罢了,实在是鸡肋得很。收益不大,却要冒着和西班牙人彻底翻脸、影响国家大战略的风险,智者所不取也。 1650年3月11日,在岛上休整了两天后,四艘东岸船只扬帆起航,离开了巴克里索港,向下一个目的地——大溪地岛而去。他们上一次在那里留下了少许驻留人员,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山东大旱(十八) 火焰仍在燃烧,战马仍在嘶鸣,屠杀仍在继续! 清军的突然袭击给东岸人来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在烧杀抢掠了半个多小时后,他们的好运差不多也该耗尽了,留给他们逃走的时间已然不多—— “轰隆隆!”在放火又烧了许多帐篷,并拿刀砍杀了一些如无头苍蝇般乱撞的朝鲜夫子后,浮桥对岸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显是东岸人那边有骑兵增援过来了。这令来袭的清军有些着急,故在匆匆又放了几把火后,石康急急下令撤退了! 今夜战果已然不小,更且达到了对东岸人震慑的目的,现在该做的是溜之大吉、保存实力,而不是继续留在这儿等待黄衣贼的援兵抵达。于是,在东岸百多名骑兵拥挤在浮桥口争相渡河追击的时候,清军数十骑也快速收拢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预先规划好的撤退路线逃窜而去。而且,如果撤退不是很顺利,埋伏在外的崇年也会率部出来接应,以确保大家都能够脱身,至于脱身后黄衣贼会不会追上来,那就很难说了。 撤退的过程总体来说勉强算是顺利,或许因为是夜间,或许因为东岸的马队还没来得及赶来,总之无论是突击队还是后援队,都成功脱离了战场——在摆脱了少许追得较快的骑兵第五大队哥萨克骑兵的骚扰截击后,大部分清军都成功溜走,死在战场上的不过十数人罢了。而他们却给东岸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三十多名士兵、团丁在突袭中伤亡,十余民众、干部在大火中伤亡;朝鲜夫子的伤亡就更大了,估摸着得有大几十;至于屯垦的山东民众,因夜间多集中于屋内,故伤亡较小,不过区区几个倒霉鬼而已,但精神上普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后果尚未可知。 除此之外,大量帐篷、房屋被烧毁,粮库被烧毁,物资库被烧了三分之一,牲畜栏被焚,一些牛羊不是被烤熟就是不知道逃哪去了,总之损失还是相当大的。这种情况也说明,组织数万人于野外屯垦,确实照顾起来极不周到,容易被人寻着罅隙钻进来敲一通,这次崇年组织的突袭行动就是明证,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今后类似的事件很可能还会继续上演,就看谁耗得过谁了。 11月8日凌晨,突袭得手而归的崇年、石康二人率部偷偷潜入了凤凰城以东的某处村落,这里是他们预定的休整场所,战斗结束后于此养伤、补给物资,然后再做下一步行止的打算。数十名自觉打了胜仗而归的骑手们兴高采烈的,一进村子就“呼啦”一下子散开了,然后纷纷拍门并大声叫喊,让村民们起来给他们烧水、做饭什么的,身上带伤的可能还需要处理一下伤口,总之事情还是非常多的。 这些村子的村民也是八旗子弟,只不过以老弱妇孺居多罢了(成年男丁都已被凤凰城那边征调了过去,听说是要防备黄衣贼打过来),此时在面对这些兵痞杀神的时候丝毫不敢多嘴,一个个都唯唯诺诺,生怕被他们挑出错处来好好整治一番。要知道,自从当年精锐好手被睿亲王带去关内后,留在这关外苦寒之地的要么是老弱不堪战的、要么是习气深重的、要么是不好管教的,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总之还是对他们小心客气些为妙。 村头空地上已经有人燃起了篝火,在夜幕下特别显眼,这令崇年又皱起了眉头。这些人,怎生这么麻痹大意,这还不能确保脱离了黄衣贼骑兵的追击呢,就已经燃起篝火、喝起庆功酒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一些食水填饱肚子,给马松松肚带、收收汗、喂喂豆料,随时准备朝下一个地方转移,怎么还滞留在此处,且连酒碗都端上了? 真是糊涂啊!崇年有些痛心疾首地想道,要是当年老汗、大汗、睿亲王治军那会儿,谁敢是这种习气,那就是一辈子留在旗里给人当奴才种地的命!还想上战场去抢明国?做梦去吧!大汗才不会收这种吊儿郎当、习气十足的混子,说破天让你当个跟役或辅兵,一辈子在别人后头吃屁。可是没想到,这才二十年啊,咱八旗子弟就已经有些堕落了吗? 石康看部队散了羊也有些担心,但说难听点,这些八旗旗丁们也不是他这种汉八旗子弟能管治的。这些人,哪个没点拐着弯的亲戚在沈阳甚至北京当差啊,平日里一个个都牛逼哄哄到不行的,战场上出于习惯和长辈耳濡目染的训诫,可能还会听崇明和他几句,但这会打完散了羊喝上了“庆功酒”,你要是贸贸然把他们的兴致给搅了,保不齐这些混不吝们会跟你翻脸:“爷们不就是喝点酒么,又没强奸民女、抢劫财物什么的,犯得着如此苛待么?” 如果再有那脾气硬直点的,愠意上来了,就会把鼻子一哼,说起那怪话,比如:“崇大人,你是牛录额真不佳,可弟兄们也不能天寒地冻地跟你去野地里瞎晃悠。说到底,你只是个监督的罢了,之前弟兄们已经拿脑袋跟你去赌了那么一回了,做事可别太过分!” 而一旦出现这种局面,无论是崇年自己还是石康都会明白,基本上这队伍就没法带了,因为上官的威望已经荡然无存。说到底,还是崇年自己的威望不够、沈阳方面给的职权不足,手底下这帮骄兵悍将拐着弯的门道也太多,实在是不好管教——满蒙八旗走到今天,已经成了一个庞大、复杂的军事政治集团,不再是当初那支关系单纯、朝气蓬勃的劲旅了。 石康见此,为免气氛有些尴尬,便灵机一动从某个旗丁手里端了碗酒,递到崇年手中,暗示道:“崇大人,旗开得胜呀,今天得好好喝一喝!来,干杯!” 崇年长长吐了口气,半晌后结果酒碗一饮而尽,只觉一股酒气和热气直冲上头,分外舒服。不过,他仍没有失了警惕之心,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说道:“这里不能久留,还是要尽速离开,万一被黄衣贼的精锐马队缀上来,那可就跑不掉了。你知道的,他们的马冲刺能力强,一人双马、三马追击的话,我们很难办,而且——手下的儿郎们也有些不堪战,对付明国那些烂泥般的兵士是勉强够了,但对付黄衣贼的那些大鼻子骑兵,怕还是有些不够看。唉,罢了罢了,你催促他们快些吃喝,随时准备离开这里。我这心里总是定不下来,觉着这里不安全,你也小心点,我去给马儿拾掇拾掇。” 石康被崇年这么一说也有些懵,寻思着这崇大人说的话怎么那么让人感觉瘆得慌呢?石康有心同他一般去整理装具,照料马儿,随时准备跑路。但看看村子里温暖的火炕,以及篝火边正吃喝得热火朝天的旗丁们,石康又有些动摇了,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闹了起来。 也罢!就过去劝诫他们一会,让他们快些吃喝完毕,顺便自己也混得热乎的东西吃吃!想到这里,石康大踏步走了过去。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和那些旗丁们一样放松警惕的。至少,少数从沈阳来的兵(相对训练有素一些),以及从北边抽调回来的部分宁古塔兵,许是常年训练不懈的缘故,仍然维持着比较不错的纪律。此时他们多半在照料马匹,然后默默地拿出食水,就站在马儿旁边啃吃着,器械和甲具也没有解下,随时做好了战斗或跑路的准备。而这些人,一般都是在战场上死人堆里滚过几回的人了,知道任何时候一个微笑的疏忽都可能让自己丧命,因此警醒得很,不似那些在关外内地长大,对战场残酷不甚了解的八旗新丁们自由散漫。 “回去以后一定奏请朝廷,对这些关外八旗好好拾掇、整肃一番,虽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似京城八旗那般习气颇多,但也忒过去自由散漫,必须得教他们知晓军纪是个咋回事了,不然这以后还打什么仗?千里辽东早晚得丢个一干二净,全扔给了那天杀的黄衣贼!”正在整理马鞍内物事的崇年冷眼瞥向那些正喝得酒酣耳热的家伙们,暗暗想道。 不过,或许是这些在崇年眼里尚需整肃、打磨的八旗新兵们运气差,就在崇年和一些心怀警惕之心的人默默整理行装的时候,村外猛地响起一声响亮的断喝,然后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叫,这令崇年等人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刚才惨叫的似乎是放在村外的警戒暗哨! 果然,事情往往是朝最坏的方向发展的!就在崇年等人惊讶的目光中,一队由山丹人和哥萨克混编而成的骑兵高举着雪亮的马刀,恶狠狠地朝村头的这片篝火地冲了过来。看那样子,似乎是不把他们全部砍翻在地不罢休了! 见到这副场景的所有人立刻吓得亡魂皆冒,有些反应迟钝(或许喝酒喝多了的缘故?)的还坐在那里发愣,而有些灵醒的则“嗷”地惨嚎一声四散而去了。 反应最快的当数崇年和那些老兵们,他们本就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这会看到东岸人的骑兵追杀了过来,虽然有些吃惊,但反应也足够迅速,只见他们迅速翻身上马,然后仗着熟悉地理一溜烟地朝村外跑去了。有夜色这个天然盟友的掩护,以及多年征战养成的顽强意志,他们未必就不能跑掉了。 不过那些丝毫没有准备的人可就惨了,他们有的慌慌张张朝马匹的方向走去,冀希望于能同那些前辈们一样上马逃掉;有的人则顾头不顾腚地钻进草垛、院落里,希望利用黑夜和房屋地形的掩护成功躲藏起来;再剩下的人见逃也逃不掉,则干脆横下一条心,随手拿起一些不知道被谁丢在附近的器械,嘴里大吼着给自己打气,打算充硬汉顽抗到底了,石康貌似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也是倒霉得紧。 “哗啦啦——啊!”这是篝火、铁锅被高大的战马撞飞的声音,随之一同飞出去的,还有一名手里举着短矛的八旗旗丁。而随着这名一马当先的哥萨克勇猛的行为,紧随其后的上百骑东岸骑兵也高举着马刀冲了过来,然后狠狠得劈向手忙脚乱、惊慌不已的八旗旗丁们。至于那些翻身骑马溜走的,他们也分了一部分人马过去追击,务必不让一个人逃出去——开什么玩笑,给咱大东岸的屯垦营地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难道还想一走了之么?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这些满蒙八旗兵丁和这个村子里的老弱妇孺,都给我留下来吧! 石康这个时候也有些后悔没听崇年的话了,不过此时他已没了退路,刚刚仗着高超的搏斗技艺,用长矛将一名东岸骑兵军官挑死的他,这会已经成了众人的“焦点”。 十数名东岸骑兵下了马,发疯般地朝他杀过去,显然副中队长的死激起了他们的万丈怒火。而石康技艺再高,也应付不了这种场面,随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在东岸人的火枪射击或刀劈斧砍之下,石康在又击杀一名有些心急冲上来的东岸骑兵、同时飞斧击伤另一人后,伤痕累累的他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我……我也是汉人,饶我一命。”披头散发的石康下意识地开始求饶,不过冲过来的那名脸上纹了许多花纹的山丹人显然听不大懂他在说什么,只见他手起刀落,石康的大好头颅便飞了起来,然后落出去了好远。 昨夜袭扰东岸营地的突击队队长石康伏诛,不过另外一位后援队队长、牛录额真崇年却带着三十余名警醒的骑兵逃走了,另外还有十多人趁着黑夜掩护及混乱的场面,躲进了野外的草甸子或树林子里,也成功逃之夭夭。除此之外,其余参与袭击的三十多人这会儿基本上都被击毙在现场了——清军,终究还是付出了血的代价! 收拾完这伙清军后,带队的东岸军官想了想,又将村子里近百名鞑子老弱妇孺全都集中了起来,从中数出了十人,全部一刀两断斩杀当场,算是震慑一下这帮人了,让他们以后再给这些清军游击队提供帮助时,脑子里也好好想想,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做完这些事的东岸人也没有过多耽搁,随即便返身上马,朝来路退去。这个地方地处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的地带(更准确说是清廷统治区),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出现清军大队(比如屯驻在凤凰城的那支清军),一旦被他们逮住可就惨了,因此还是赶紧溜之大吉为妙。 而东、清双方这种袭扰与反袭扰的“互相伤害”行动,就这样在整个秋天于凤凰城、丹东、九连城一带不断地上演,直到老天降下了第一场大雪,野外便得不再利于骑行为止。至此,双方终于暂时消停了下来,但暗地里的斥候战却始终未曾停止,这个更加血腥、更加残忍,也更加考验双方的神经与意志。(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山东大旱(十九) “辽海已经大面积封冻,鸭绿江更是早不能通行,这丹东一带的消息,可就只能靠朝鲜辗转传递了,费时费力啊。”梁向俭将一份文件丢在了办公桌上,然后使劲揉了揉脸,用一副疲倦的语气说道:“去年决议去丹东屯垦,而今大半年过去了,惶惶然已有四万五千余山东西四府灾民前往该县安居。为此,朝鲜王国君臣出力甚大,大半年来的各种粮食、种子、衣物、牲畜什么的几乎全赖他们了,就连铁器和建材都有相当部分由朝鲜人供应,这花费委实不能算不大!另外,朝鲜御营厅大将姜有道率军三千渡河增援我丹东县侧翼,警戒宽甸等方向的清军,虽然其战力极为可疑,面对小股突袭而来的清军也手忙脚乱的,但多少也能发挥一些作用不是,更何况他们的一应粮饷开支全由鸭绿江对岸的朝鲜地方官府负责,不用我们花钱,作用还是挺大的啊。俗话说,打一下脸还得给颗甜枣吃,老使唤人做事不能不给好处,这对朝政策,下一步该是个什么章程?” 话说此番山东的持续旱灾已经延续了两年多时间,大量西四府的灾民通过各种途径跑到了东岸人这边,为了安置他们并积极开展生产自救,登莱开拓队方面安排了至少八万人到济州岛、釜山港、元山津、丹东等地。 其中,济州岛、釜山、元山三地承担了至少四万多人的安置任务,压力无疑是极大的。不过,黄衣贼既然顶着个“贼”的名号,那岂是浪得虚名的,梁向俭梁某人就公然下令,将绝大部分口粮集中于济州岛,供应安置在岛上的灾民(大约一万五千人)就食、垦殖;另外,那三万人左右就集中安置在釜山、元山两地,粮食自然是不够吃的,但没关系,可以先向周边的朝鲜州县“借”嘛!谁没个急难之处呢,朝鲜王国百姓素来知书达理,以道德文章治天下,又怎么可能看着东岸灾民没吃的而无动于衷呢?说不得,自己有一口吃的也给灾民一口吃的,而且咱主动送上门,免了东国天兵上门自取的奔波,这是何等的高风亮节! 好吧,以上全是扯淡!真实情况就是东岸人的粮食储备真的十分紧张,登莱开拓队队长梁向俭在部下的建议下,将大量山东灾民安置到了济州、釜山、元山等地就食,其实说白了就是吃朝鲜人的“大户”去,节省自家的粮食消耗——当然这个人数是经过严格估算的,以免让朝鲜人觉得负担过重而无法承受,虽然目前这个负担其实已经很重了。 不过,上述三地经过多年开发,目前人口已然不少,可供开垦的荒地其实已经不多,这就注定了超过一半的山东灾民待在这些地方其实也无地可种,因此只能修修房屋、公路、码头、城寨等基础设施了——济州岛上的灾民可能还可以帮着放放牧,处理下皮革、羊毛、牛角、牛筋等战略物资,但多的却也没什么了。 另外,随着去年数批移民的到来,新成立没多久的丹东县一跃成了登莱开拓队辖下最大的新辟垦殖县,足足四万五千名山东灾民涌入了这个鸭绿江右岸的蛮荒之地,除一开始从烟台等地输送了一批粮食、牲畜和种子外,后面就全是吃朝鲜人的、用朝鲜人的了,让义州等地的李朝官民们是压力山大。毕竟,朝鲜北部地区素来就是山多地少的贫瘠之所,粮食产出本来就很有限,结果却还不得不竭力鸭绿江对岸的东岸人开荒,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梁向俭甚至都隐隐听说,承担主要粮食供应任务的朝鲜平安道、黄海道因为征收、转运粮食的痛苦(朝鲜地方官吏借机盘剥、贪污也是个不容忽视的因素),民间反东情绪日益滋长,丑化、咒骂东岸人的民谣怕不是得有几十首,由此可见朝鲜人民对背在身上的这座大山的厌恶之情! 朝鲜人如何想,若是换个强硬、刻薄的人在此,可能都懒得理会,只会一味勒索、敲诈,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至于朝鲜普通百姓的死活,那关我屁事?不过,谁让梁向俭梁队长是个宅心仁厚的“君子”呢,他觉得这么多年来——尤其是近两年——远东三大藩镇已经趴朝鲜人身上吸了太多的血了,这个时候必须得缓一缓,不能一味往死里压榨,因此这才想要给他们点“好处”,以安抚下朝鲜王国上下的怨气。 “现在的朝鲜国主叫李棩,嗯,原本不是储君,也没什么大志。这种人好,好哇!”老实说,梁向俭是不认得这个字的,因此文件上还有他用笔标注的拼音,只听他说道:“小廖,你难得来一次山东,怎么样,帮我合计合计?” “呵呵,朝鲜那边的事情,我平日里接触得比较少,因为离得实在太远了。不过这会伯力县设立后,随着满清实力在外东北的逐步退却,我黑水开拓队也要开始逐步沿乌苏里江向南推进。这样的话,也许没多少年就要和朝鲜人的势力范围接壤了,因此之前我也小小地研究过这个国家……”一身戎装的廖逍遥坐在梁向俭身侧的沙发椅上,微笑着说道。 廖逍遥刚才提到过的伯力县是去年下半年新成立的,下辖伯力镇、天会乡(位于后世俄罗斯霍尔城附近)、罗峰乡(位于后世俄罗斯斯米多维奇小镇附近),以及玲珑乡(位于后世俄罗斯维亚泽姆斯基城附近),一共四个定居点,大概统辖着番汉民众六千多人的样子——当然这仅仅是在册,相信在伯力县辽阔的县域内还有着为数很多的、没有纳入县政府统计之中的部落民,不过这就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工作,需要长期艰苦的归化。 而伯力县设立后,东岸人也将正式溯乌苏里江而上,侵入到更上游的地区,搜罗、归化土人的同时,彻底将这一大片富饶的土地给攥在手中。不要小看这部分土地,历史上沙俄就非常看重这片邻近日本海的广大平原,主要还是因为其上人口较多、物产亦相对丰富一些,殖民起来能够有效降低成本,当然这最后一条对东岸人无效,他们最看重的,还是将黑水开拓队的地盘、力量搞得更大一些,为以后万一的万一做好打算。 要知道,随着东岸人在丹东县开始扎根垦殖,在辽东本就力量颇嫌不足的满清朝廷,终于放弃了在外东北地区与东岸人争雄的打算。他们担心,如果将过多的力量投放到黑龙江流域的话,将没有足够的力量在辽东抵挡黄衣贼的入侵与蚕食。相比起堪称苦寒之地的黑龙江两岸来说,人口较稠密、较富庶的辽东才是满清更看重的,虽然他们的根本已经差不多都转移到关内北京一带了。 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满清与东岸人在黑龙江流域可谓是一扩张、一收缩,几乎就是同时的,即满清放弃了对黑龙江流域施加影响力的机会,抽调精锐主力撤回辽东与东岸人厮斗。反正当地的那些土著们这些年来也不怎么买满清的账了,被东岸与俄国渗透得厉害,那么这次干脆撤出北满,专心守住南满,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最合适的战略抉择。 而满清撤走了——虽然在宁古塔城还留了些钉子,但被彻底挤走也是早晚的事情,一如当年的三姓副都统辖区一样,一仗没打,逼得你待不下去——东岸人自然不会放过鲸吞其留下的势力真空的大好时机。因此你便看到了,伯力县在满清撤出部分兵力、放弃了一些地盘、内迁了许多部落民之后,终于设立了起来,而且从其县域范围来看,还有顺着乌苏里江向南前进,将触手最终伸到后世的兴凯湖、海参崴一带,这就差不多与朝鲜王国的咸镜道接壤了,因此这才有了廖逍遥刚才“研究朝鲜王国”的说法,毕竟业务需要嘛。 “朝鲜这个国家,畏威而不怀德,见小利而王大义、干大事呢又惜身。”廖逍遥稍稍组织了下语言,开口说道:“比如元末时这个国家就趁机扩张领土,将国境线推到了鸭绿江沿岸,然后还一度准备北伐辽东,结果却又怕事得很,最后弄了个改朝换代,让人啼笑皆非。这种搞笑国家,按我的看法,不必过多看重,以力凌之即可,撑死了我们掌握好度,不要让其承受不了而拼死一搏。” “当然这个可能性很低。”廖逍遥又补充道,“当年黄台吉进攻朝鲜,将他们逼成什么样了,要的条件那是多么苛刻,这帮怂人不还是答应了,所以他们的底线低得很,死命压榨就是。” 梁向俭一听脸上顿时有些无奈,说道:“小廖,我找你来是看看怎样才能更好地把朝鲜整合进我们在远东的这个经济体系的,也只有用利益将其绑上我们的战车,这样才最可靠。像你说的什么用武力威胁,这当然有效,但真的比经济整合后我们得到的要多吗?” “那就给东岸朝鲜公司更大的权力,让他们更深入到朝鲜的经济活动中去。朝鲜的药材、粮食、铁料、蜂蜜、果蔬之类的商品,不一直是我们收购的重点么?”廖逍遥说道,“我们现在就是要他们可劲地扩大这些商品的产出数量,然后向我们出口,换取我们手头的其他商品。我们定位的角色,应该是如同荷兰人那样的贸易中间商,我们就将这日本海、辽海当做我们的波罗的海、北海。为此,我觉得倒是可以将大泊植物园或其他地方驯化、培育了这么多年的作物种子出售一些给朝鲜王国,帮助他们提高农作物的产量,这对我们自己也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的。另外,黑水县现在的工业基础也还算可以了,虽然无法与本土相比,但一些简单的水力机械、脚踏机械、畜力机械还是能够制造出来的。这些,都可以尝试出口到朝鲜,尤其是那些矿山用的水力破碎锤、畜力抽水机、滑轮提箱等各种机器,制作并不复杂,也不要求精密,最适合出口至朝鲜。毕竟,他们的铁矿产量提高了,黑水县每年才能进口到更多的铁料,才能制造出更多的机器、武器、农具、工具和其他一些东西,这都是发展生产力所必不可少的。” 梁向俭闻言微微笑了笑,廖逍遥的想法与自己还是不谋而合的。其实,这次要是朝鲜的生产力水平较高,粮食储备丰富,平安、黄海、庆尚、咸镜诸道又何至于为了征“东饷”、“东粮”而搞得这么狼狈?再说了,朝鲜王国未来也是东岸在远东的重要支点,其发展好了,对东岸共和国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 1667年1月1日,在确定了未来的对朝政策后,梁向俭又乘船去了一次虾夷地,视察下魏博秋在那边搞得如何。结果还算马马虎虎,安置过去的近三万山东灾民被安置得井井有条,淮安府移民留下的集体农庄和农场、这次新开辟的农场,去年已经收获了一季黑麦了,产量还算可以,至少能够自己解决很大一部分粮食消耗了。 当然梁向俭不知道的是,若不是魏博秋父子及其心腹不断地往北美偷运人口、物资和机器的话,虾夷地的发展可能还要更快——魏氏一手建立的北美民主自由联邦,其总人口已经突破了一万,且已经控制了希望岛(温哥华岛)全岛,并在后世的温哥华市、西雅图市的原址附近各修建了一个据点,算是正式迈上了进占大陆的第一步。至于这个小小的国家未来会发展的哪一步,这就不是我们所能知晓的了。 匆匆视察完虾夷地岛后,梁向俭又乘坐“尼布楚”号武装运输舰南下宁波。最近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那儿开了一个代表处,专司负责与包括台湾银行在内的东岸商社、机构联系,他想趁着难得的好机会,与荷兰人敲定一些商业上的事务。要知道,现在英荷战争可是越打越热闹了呢,机不可失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情报准备(一) 二月的东岸农村刚刚进入夏收时节,感谢天尊的眷顾,感谢政府修建的庞大的农村水利设施,更感谢北方植物园和北方种子公司提供的优良种子,今年东岸的粮食总产量在去年的基础上又获得了一定的增长。国家储备粮库在各地区、各县、各乡建立起来的三级粮库网络也开始了高速运转,他们拿着大鱼河第一造币厂刚刚冲压制造出来的崭新银元,敞开收购农户们手里的各种粮食:小麦(占到总量的六成)、玉米、大豆(占两成),以及少量红薯和土豆——这些杂粮会有国营大丰食品公司拉回去做粉丝。 普通农户、国家储备粮库以及为二者提供金融服务的西北垦殖银行,这三者便构成了东岸经济的底层部分,即广大的农村经济部分。这部分经济以农业活动为主,地方性也比较强,虽然有着商品化农业的些许特征,但从总体上来说,这依然是一个前资本主义时代的社会经济体系。 而在东岸经济的上层,则是以国家和少部分私人资本构成的一种高度资本主义的社会经济体系。具体表现在上层社会生产各种生活必需品和生产资料,并且垄断了农产品的贸易,整个农村的底层自然经济完全从属于上层的资本主义经济。 底层经济和上层经济之间,不说泾渭分明吧,但区别依然是巨大的,表现到货币上,就是两者之间同行的货币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在底层农村经济中,比较多见的是各种面值的铜币、银币,纸质的一年期、两年期银行承兑汇票较少,民间认可度也不是很高;但在上层工业经济中,最多见的自然是各类面额(很多都是大面额)的银行承兑汇票了,这些汇票在企业与个人间来回流通、不断背书,相反硬币却不多见。 这两类货币体系之间的联系,大概就是通过输出特产品(农产品)和输入消费品的贸易货款、公共费用(税收、水利建设摊派、国防特别费等等)以及工资支付(农闲时打工,一般是建筑工地)等数种渠道来进行的。介于这两者之间的机构,大概就是国家储备粮库、地方百货商店、交通部和国家铁道总局下辖的建筑队,以及西北垦殖银行了。 不过,随着明人移民的大量流入,特别是一些在原本明国小有身家的一些商人、小地主或主动或被动地来到东岸,广大农村地区的金融活动开始显露出萌芽,并渐渐发展了起来。目前有民间私人金融萌芽迹象的,主要在两个地区,一是西岭地区,以罗洽县的所谓“青州帮”商人为主;另外一个就是南鸭子湖地区了,以农业大县西湖县的一帮山东济宁籍移民为主,当地的明人称之为“济宁帮”。 这些人在身携少量金银珠宝玉器什么的进入东岸后,逐渐在地方上扎下根来,然后开起了流动杂货铺,专门避开大型连锁辛迪加企业——东岸百货商店势力较盛的城镇地区,进入广大的乡村腹地,向当地农民们出售各类生活必需品、收购农民们手中的剩余商品(主要是粮食,偶尔有一些羊毛、皮革、兽脂等)。久而久之,他们便和当地的农民们建立起了相当密切的关系,信誉度也水涨船高。这个时候,很多完成这第一步积累(资本积累和关系积累)的小贩们便开始了蜕变,他们开始向一些急需用钱的农民放起了小额贷款,西湖县牧草岭乡的邵元义就是这么一个人。 当然了,邵元义移民到东岸时身无分文,并没有什么原始资金。他的资本积累靠的全是发明阿司匹林药物的部分专利权权益,以及行医卖药获得的一些高额收入,但本质上他和那些小贩们是一样的,同样有资金、同样有关系网、同样有不错的民间信誉。他们的放贷,形式多样,有的是现金贷款,有的商品赊销,甚至其中有些人还经营起了一些汇票贴现业务,让人看了大为惊异。 邵元义现在在自家的院子里搭了一个小棚子,开起了一种类似当铺的“金融机构”。农户们送过来的谷物、皮革、牲畜、木头甚至鸡鸭禽蛋都可以在这里质当,以换取他们急需的现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按照营业规范,在西北垦殖银行内是很难质押的,因此这些农户们也只有去寻找乡间的富户,通过地下当铺的形式来获取资金。 除了“当铺”外,邵元义还在自己书房里办起了纯粹的现金贷款业务,且同样是那种在银行很难获得批准的无抵押现金贷款。由于邵元义常年居住在乡间,因此他很清楚谁能贷谁不能贷、谁的贷款能收回来谁的贷款根本收不回来。这样做到有的放矢后,不良贷款的风险就会极大降低,而这也是银行等大型金融机构所不具备的优势。 “1646年发行的西北铁路建设债券?”坐在自己书房里,邵元义手里拿着一张纸片翻来覆去地看着。“纸片”确实是真的,财政部当初在西北铁路开工前曾经在全社会公开发行了数十万元的五年期、十年期建设债券,这张“纸片”应当就是在那时候购买的,且是不记名债券,因此在民间多有转手。 “没错,先生。”坐在邵元义对面的是两个欧洲裔男人,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看起来入籍东岸有些年头了,另外一个则是个来东岸打工的年轻人,汉语结结巴巴的,说起来不是很利索,此时说话的就是这个满脸络腮胡子年轻人。 只见他紧张地看着邵元义,用一种邵元义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他旁边的中年人则负责翻译:“这是瓦伦蒂诺先生支付给我的,我为他在一个伐木营地内整整工作了五年,然后他就支付了我二十枚银元以及这么一张铁路建设债券。我当时本来不想要的,但他很不耐烦,他的手下也恐吓我,说大家都是这样的。但我哪知道这张债券要明年年底才能兑付,现在老君庙乡在招募垦荒移民,限期三个月,本月就是最后一个月了。这次每亩地只要五元钱,教会可以为我们申请国籍,还为大家张罗住房按揭贷款,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说到最后,这个来自苏格兰的年轻小伙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是啊,教会组织的垦荒活动,一向被认为是极好的机会。不但有较为廉价的住房,就连妻子也有教会帮忙张罗,划算得很。错过了这么一次,不但误了一年种地挣钱的机会,也当然失去了获得这些福利的机会,由不得这些外来主动移民们不着急。 说到这里,他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帮腔地说了两句:“弗格森在伐木场里砍了五年树,干活一直兢兢业业,也没有任何违反过劳动纪律的事情,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以前因为在深山老林里干活,学习汉语的时候不多,口语能力有所欠缺。但现在他每天晚上都会抽出时间来学习,很是用心,村里的王夫子还夸奖过他,说他是‘化夏’语言班里进步最快的一个人。这次机会难得,希望邵医生能帮就帮一下吧,银行那里这个月的放贷额度用完了,做不了抵押贷款。我家里的钱前阵子有事都花完了,要不然我也得帮小弗格森一把。”中年人也来自苏格兰,因此对这个年轻人很是照顾。 “唔……”邵元义沉吟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过来人,明白机会难得,当然不会误了你的前程。这样吧,小伙子,我这次就给你点优惠吧。你的这张债券面值一百元,1651年12月31日兑付,年息45,每年1月1日付息。今年(1650年)的利息似乎已经被你的瓦伦蒂诺先生领走了呢,那么这张债券还有一次利息可领。好吧,我也不多说了,想必你也明白这张债券的真实价值……” 说完这么一番话,邵树德示意他的妻子从一个木制保险柜内取出了92枚银元,数了一遍后放到了年轻人弗格森的手里,说道:“既然你选择死当这张铁路建设债券,那么按照规矩,九二折扣支付,这里有92元现金,拿好了,以后这张债券就和你没关系了,所有权益归我一个人。这可是优惠价了,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拿好钱就赶紧去老君庙乡报到吧。已经二月中了,时间不算很充裕,快去吧,小伙子!” 年轻人弗格森仔细数了数手头的92枚银元并确认无误后,感激地朝邵元义笑了笑,说道:“我很感激,尊敬的邵医生,天尊会眷顾你的。” 邵元义微微一笑,坦然受下了对方的感激。这票生意对他来说收益并不是很多,但正如那句话,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对于他们这种民间私人放贷者来说,一个良好的名声也是必须的。这不仅仅是涉及到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同时也关系到政府官员对他们这些活跃农村市场、促进货币流通私人小额放贷者的观感。一旦观感差了,那么以后很多事情就不那么好运作了。说到最后,这个来自苏格兰的年轻小伙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是啊,教会组织的垦荒活动,一向被认为是极好的机会。不但有较为廉价的住房,就连妻子也有教会帮忙张罗,划算得很。错过了这么一次,不但误了一年种地挣钱的机会,也当然失去了获得这些福利的机会,由不得这些外来主动移民们不着急。 说到这里,他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帮腔地说了两句:“弗格森在伐木场里砍了五年树,干活一直兢兢业业,也没有任何违反过劳动纪律的事情,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以前因为在深山老林里干活,学习汉语的时候不多,口语能力有所欠缺。但现在他每天晚上都会抽出时间来学习,很是用心,村里的王夫子还夸奖过他,说他是‘化夏’语言班里进步最快的一个人。这次机会难得,希望邵医生能帮就帮一下吧,银行那里这个月的放贷额度用完了,做不了抵押贷款。我家里的钱前阵子有事都花完了,要不然我也得帮小弗格森一把。”中年人也来自苏格兰,因此对这个年轻人很是照顾。 “唔……”邵元义沉吟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过来人,明白机会难得,当然不会误了你的前程。这样吧,小伙子,我这次就给你点优惠吧。你的这张债券面值一百元,1651年12月31日兑付,年息45,每年1月1日付息。今年(1650年)的利息似乎已经被你的瓦伦蒂诺先生领走了呢,那么这张债券还有一次利息可领。好吧,我也不多说了,想必你也明白这张债券的真实价值……” 说完这么一番话,邵树德示意他的妻子从一个木制保险柜内取出了92枚银元,数了一遍后放到了年轻人弗格森的手里,说道:“既然你选择死当这张铁路建设债券,那么按照规矩,九二折扣支付,这里有92元现金,拿好了,以后这张债券就和你没关系了,所有权益归我一个人。这可是优惠价了,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拿好钱就赶紧去老君庙乡报到吧。已经二月中了,时间不算很充裕,快去吧,小伙子!” 年轻人弗格森仔细数了数手头的92枚银元并确认无误后,感激地朝邵元义笑了笑,说道:“我很感激,尊敬的邵医生,天尊会眷顾你的。” 邵元义微微一笑,坦然受下了对方的感激。这票生意对他来说收益并不是很多,但正如那句话,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对于他们这种民间私人放贷者来说,一个良好的名声也是必须的。这不仅仅是涉及到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同时也关系到政府官员对他们这些活跃农村市场、促进货币流通私人小额放贷者的观感。(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情报准备(二) 1653年2月2日,大兴港。 夏季的东岸大草原一直是比较干燥的,这从城外水库陡降的水位就能看得出来。不过好在这里离乌江不远,河汊纵横、湖泊遍地,东岸人改造地形后修建了不止一个小型水库,因此无论是农业灌溉还是工农业用水,基本都没受到影响。 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西北重镇,大兴港经过几年时间的发展,以及执委会、乌江地区行署的重点投资,不但人口缓慢增加到了3600余人(包括周边乡村),就连商业也渐渐繁荣了起来——当然这是相对而言的。 “边鄙荒野之地,不过数年便兴盛如斯,这东岸国朝廷倒也几分真本事,也难怪能在大明势如破竹……”已经瘦了足足十斤的孙诚仁端坐在大兴港城内的“孙春阳南货铺”内,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今天就要启程返回大明了,不过不是一去不返,而是回去后与家族商讨在东岸这边几家门店的经营事宜,同时也向股东们(主要是黑水方面的军政大员)做一次汇报,以便将一些事情彻底敲定下来。除此之外,他也打算趁这次机会从家里再带两个后生来这边帮忙,自己的家人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也一并接过来,以后干脆就在东岸这边安家了。 孙诚仁从去年3月初来到东岸,至今已在东岸住了整整十个月。之所以耽搁这么久,除了开店事务繁杂以外,更多的原因还是为了招募到足够的能够进行远洋航行的水手。去年年中的时候,孙诚仁花费三万元的天价拍下了四艘海军低价处理的“脏船”,其土豪的尽头一时成了盐城港居民们街头巷尾的谈资。在此之后,他又花费六七千元的资金将三艘船进行了一番彻底的大修改造,船上的装具也都更换了新的,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保管这些船的原主站在旁边都认不出来。 不过买船、养船容易——只要有钱就可以——这开船的人手可就很难凑齐了。要知道,这可是在水手奇缺的东岸共和国,而不是随时有大量水手处于待业状态的阿姆斯特丹或,想要凑齐四条船七八十名水手可不太容易。不得已之下,孙诚仁打着邵树德、魏博秋、茅德胜等远东军政人物的招牌,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这边挖两个墙脚、那边重金招募两个,然后还通过劳工经纪人门德斯从欧洲拐了一些苦哈哈的苏格兰人,这才将将凑齐了四条船所需的最低水手数目下限,勉强宣布可以开了。 他这次返程,四条船自然是不能空着的,除开一条船受东岸陆军部委托运了整整一船军火外,另外三条船都满载了大明不常见的奢侈品:比如南非的象牙制品、新华夏的宝石、须鲸港出产的龙涎香、东岸的一些稀有木材、部分高级染色绸布等估摸着能在大明卖得动的商品。不过以这些商品的数量,很显然填不满空着的三艘船的船舱,因此孙诚仁又接受了往澳洲输送一百多名兵团堡学兵以及一千名瓜拉尼人的任务,算是结好一把移民部。 办完这些事情后,孙诚仁就打算暂时回大明了,归期就定在几天后。临走之前的这几天,孙诚仁还抽空去拜访了一下这大半年来给了他很大帮助的“霍干部”,然后又走访了几个本地“衙门”,最后将目前还空荡荡的铺子托付给一名相熟的商人照看,这才放下心来静等归期——按照计划,他明天就将搭乘一艘返回的蒸汽小火轮抵达青岛港,然后乘坐定期班轮前往盐城港,再从那里启程南下绕过合恩角,最后顺着秘鲁寒流、南赤道暖流(处于东南信风带内)一路返回宁波,整个航程大概需要一百天以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这东岸国同时亦极重商事,商人地位亦远非大明可比,真是令人称羡啊!”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移居东岸了,可这孙诚仁的潜意识里却似乎根本没把自己当做是东岸人,只听他继续自言自语道:“为了发展商事就在全国铺开修路,靡费朝廷库银巨万,还专授良家子以商事学问,这真真是……” 说到这里,孙诚仁不由得摇了摇头,若不是他已经商多年,对商人本身一无太多偏见,恐怕也得如同那帮老夫子们大叹一声斯文扫地、世风日下了。 孙诚仁所说的这种思想观念上的差异确实客观地存在于大明与东岸之间。甚至于,这种差异还存在于旧大陆国家与东岸之间——这绝不是开玩笑,事实上欧洲很多国家的主流社会舆论对工商业的鄙视程度虽不如大明,却也是实打实的,这多多少少阻碍了工商业在这些国家的发展。 比如西班牙、葡萄牙和法国,这几个国家说难听点处在封建社会一点不夸张,其陈腐的观念和僵化的意识形态,彻彻底底地阻碍了这些国家企业和经济的正常发展,进而阻止了她们往资本主义社会进行过渡。就拿法国来说,虽然这个国家的精英阶层开始在上层人物(黎塞留、马扎然等人)的强力推动下,渐渐关注起了工业企业,但这个过程仍然太过于缓慢了,且也不占多数。 如今法兰西最多出现的情况是:每一个成功的商人都会迅速离开竞争激烈、风险巨大的工商业领域,然后投资贵族头衔(此时法国的贵族头衔是可以买的,但就和清朝的捐官一样,颇受鄙视,也无啥实权),进而给自己和自己的子孙获得一个官职;同时他们还大力投资能给他们带来持续稳定租金收入的土地,算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后路。 这种情况在法国愈演愈烈,以至于大部分法国人都将经商视为跃升社会阶层的一个跳板,一旦达到目的,就千方百计洗脱自己商人的身份,然后试图混入上流社会阶层。他们的子孙一般也极少子承父业,大多进入公共机关,担任一些官职,依靠祖上留下来的丰厚遗产当起了地方上的乡绅,再也没有当一个企业家的能力和觉悟。 法国社会的有识之士曾经对此表达过不安,他们中有的人曾经说道:荷兰商人的孩子大多数会子承父业,并且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相关知识,他们是如此之强大以至于控制了我们国家大部分的商业,我们的商人无法与他们竞争,他们看起来总是一副新手的模样,几乎代代如此。 甚至于在商人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都比较高的英国,这种鄙视工商业的思想也有着不小的市场。重商主义代表人物、东印度公司著名商人托马斯·孟曾经说过:“我们最富有的商人突然消失了。他们的儿子放弃了财富,嘲笑他父亲的职业,设想着成为更荣誉的绅士(虽然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后如何茫然无知地挥霍他的财产,最后却仍是步其父亲的后尘去做一个勤勉的商人经营一家靠谱的企业,以保持和提高他的财富……” 这种令孟非常忧虑的情况几乎成了很多杰出的英国商人的宿命,他们的子孙往往会放弃工商业,放弃掉父亲经营了大半辈子的企业,然后在妄想挤入上流社会中碰得头破血流。这就导致了英国缺少那种能够和荷兰竞争的优质企业,国家的商业主权一度被荷兰人所把持,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可以说,在如今的欧洲,除了荷兰共和国以外,其他所有国家的大多数商人,在获得成功后都倾向于将所得的财富投入到非商业事务中(一般是土地),以追求地位和声望的回报。也只有在荷兰这种地狭人多的地方,商人挣了钱以后无从投资于土地,故而只能继续投资于工业或商业,久而久之之下就形成了荷兰社会独特的商业氛围——在荷兰这个商人和技工之国,商业得到了最高程度的尊重,社会允许商人成为上流人物,商人的声望、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均非常高,与其他国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种独特的社会氛围,显然也为荷兰造成了一大批声名赫赫的企业,如:德海尔商行、特里普商行、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萨尔丹造船厂等等。这些历史悠久、规模庞大的企业,在欧洲各地竞争力都极为强劲,为荷兰击败了无数对手,带回了数不清的利润。 万幸的是,东岸共和国在穿越众们持续二十年的“调教”下,整体社会舆论并无对工商业有什么明显的歧视,甚至很多人为了挣钱还会勇于去创业,这从西湖债券交易市场的火爆程度就能够看得出来,整个社会的创业冲动非常强。 这或许和东岸移民以明国底层人士为主(大多数是农民,外加少数手艺人和底层读书人)有关,他们没有地方士绅那么顽固坚持旧思想,再加上远渡重洋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从身理到心理上都更容易接受改造,因此减少了旧思想、旧制度的束缚,让东岸得以轻装上阵,获得极为快速的发展——而这一切,如果是在大明,显然是完全做不到的,单一个改造整个社会的思想就非几十年、上百年不见功效,且成功率也不是很高。 一张白纸好作画,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而确实是有其独特道理的! 如今法兰西最多出现的情况是:每一个成功的商人都会迅速离开竞争激烈、风险巨大的工商业领域,然后投资贵族头衔(此时法国的贵族头衔是可以买的,但就和清朝的捐官一样,颇受鄙视,也无啥实权),进而给自己和自己的子孙获得一个官职;同时他们还大力投资能给他们带来持续稳定租金收入的土地,算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后路。 这种情况在法国愈演愈烈,以至于大部分法国人都将经商视为跃升社会阶层的一个跳板,一旦达到目的,就千方百计洗脱自己商人的身份,然后试图混入上流社会阶层。他们的子孙一般也极少子承父业,大多进入公共机关,担任一些官职,依靠祖上留下来的丰厚遗产当起了地方上的乡绅,再也没有当一个企业家的能力和觉悟。 法国社会的有识之士曾经对此表达过不安,他们中有的人曾经说道:荷兰商人的孩子大多数会子承父业,并且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相关知识,他们是如此之强大以至于控制了我们国家大部分的商业,我们的商人无法与他们竞争,他们看起来总是一副新手的模样,几乎代代如此。 甚至于在商人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都比较高的英国,这种鄙视工商业的思想也有着不小的市场。重商主义代表人物、东印度公司著名商人托马斯·孟曾经说过:“我们最富有的商人突然消失了。他们的儿子放弃了财富,嘲笑他父亲的职业,设想着成为更荣誉的绅士(虽然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后如何茫然无知地挥霍他的财产,最后却仍是步其父亲的后尘去做一个勤勉的商人经营一家靠谱的企业,以保持和提高他的财富……” 这种令孟非常忧虑的情况几乎成了很多杰出的英国商人的宿命,他们的子孙往往会放弃工商业,放弃掉父亲经营了大半辈子的企业,然后在妄想挤入上流社会中碰得头破血流。这就导致了英国缺少那种能够和荷兰竞争的优质企业,国家的商业主权一度被荷兰人所把持,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可以说,在如今的欧洲,除了荷兰共和国以外,其他所有国家的大多数商人,在获得成功后都倾向于将所得的财富投入到非商业事务中(一般是土地),以追求地位和声望的回报。也只有在荷兰这种地狭人多的地方,商人挣了钱以后无从投资于土地,故而只能继续投资于工业或商业,久而久之之下就形成了荷兰社会独特的商业氛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情报准备(三) 时至七月,基本就意味着东岸本土一年移民运输工作的结束了。 这项从每年一、二月份开始,在四、五月份达到顶峰,并最终于七月份结束的庞大的移民运输工作,几乎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每年一次的最重要的工作了,且相对于东岸体量,这项工作的复杂程度、占有资源的程度,几乎都可以与后世中国的春运相比,甚至可能还犹有过之,毕竟国家绝大部分的海上运力都砸在上面了嘛。 东岸人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从远东移民,那么自然会在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数字上有所体现:截止1655年7月中旬,华夏东岸共和国正式国民的数字已经突破五十万大关,达到了527万人的规模;而非国民的数量也没有下降,在送走了一大批服役期满的科萨黑人劳工后,非国民的数量依然维持在86万人左右,依然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建设大军中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当然了,移民部急着宣布本年度移民工作结束并公布统计数据可能有些为之过早。当然这并不怪他们,谁让他们没考虑到波罗的海战争爆发这个变量呢,而且我们精干的外交官员们也趁机活动,预计能获得大批移民然后运回东岸——这些在今后几个月内可能就会陆续看到了,东岸的人口在1656年再度进行统计时一定会出现一个令人难忘的飞跃。 新的移民来到东岸,这自然在各部门、各地区之间引起了哄抢,执委会连续几年重点照顾乌江地区并置了数个县后,目前已经逐步将重点转向了蛟河地区和西南铁路沿线,预计这两处能够得到本年度最大份额的移民。不过,和往年相比,今年中铁公司也异军突起,拿下了移民分配份额中相当大的一部分,谁让陆军的嗓门一贯比较大呢——当然这毫无疑问也引起了许信等人的反对,指责他们破坏执委会定下的发展次序,让国家主席强全胜一时间颇为头大,最后干脆下乡视察躲避去了。 “新来的移民比较‘特别’,他们大多是清军俘虏出身,军官被送到了黑水煤矿挖煤,剩下的人则打散编制后重新编组,目前共分成了三个劳改团,约六千人。一团、二团已经运抵了平安县,三团还在镇海县等船,不日即可抵达。莫委员,下一步还得你和中央多协调协调,不然这铁路怕是很难修起来啊。”平安县柳树营乡,从南方赶过来的国家铁道总局局长杨王林朝莫茗说道:“这北方铁路我们也规划了半年之久了,直白点说的话,难度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大。首先,定军山脉其实不是什么高山,大部分还是以低矮丘陵组成的,而且丘陵与丘陵之间到处是山间平地、河谷什么的,即便是丘陵坡度也极缓,在这里修建铁路,其难度和成本其实未必就比南方草原上要高多少,我这里就大胆预测了,15万元一公里,肯定能拿下,这点我能拍胸脯保证!只是这钱……” “钱,现在倒是有一些,但肯定远远不足。你也知道,定军山开发计划,在本土的招商引资其实是极为失败的,且连累得连债券都卖不出去几张,大家还真的都很不看好这个计划啊,当然我们自己也不看好,呵呵。”一身上校军衔戎装的莫茗坐在一个树墩上,手里拿着半瓶河中大曲,沉吟道:“陆军部顶多挤出个七八万元的现金,这已经是极限了,另外我也能打打招呼,平安厂还是能赊一批铁路器材过来的,大概也有个十几万元的样子,但这以后也是要付钱的。除此之外,这次持续打击山里的瓜拉尼人部落,缴获的大量牲畜、粮食、皮子现在已经运到了平安县,正处于发卖途中,变现也需要段时间,而且里面也有一半是要发给小伙子们当补贴的,毕竟大伙从南边来山里一趟不容易,口袋不落两个钱也不像话,总之这笔钱,你们也不用太指望,我估计最终只能给你们筹个二十来万的样子。不过这里的牲畜你们工程上也需要,粮食也可以就地供应修路工人,省了采购、运输环节,这倒是能让你们1分钱花出1分半甚至2分钱的效果。” 听莫茗这么说,杨王林立刻在脑海里紧张地计算了起来,但算到后面,他沮丧地发现,这么点钱和物资,恐怕还不够修平安乡到柳树营这段五六十公里的铁路,那还混个屁嘛。想了想后,杨王林也咬牙说道:“我们铁道总局也能再挤个十来万元出来,但肯定无法太多了,莫委员想想办法到西湖债券交易市场或青岛金融市场发点债,再弄个十万二十万的钱回来。如果执委会也能补贴个十七八万的话,平安乡到柳树营这段也能勉强修通了,这里都是人口稠密地区,附近的平安乡、桔树乡、保安乡、柳树营乡、煤河乡、黎明镇都在辐射范围之内,加起来怕不是有五六万人口,消费能力也很强,这段铁路亏不了本,值得搞一下!而搞完这段后,再想办法从柳树营把路修到定军堡,就没那么难了,筹集资金也方便了许多。” “让执委会发补贴给我们?”莫茗先是反问了一句,然后又自嘲道:“没可能的!那帮白衬衫这次给我们三个劳改团编制的清军俘虏,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还想他们出钱?简直妄想!我看这事还是得内部挖潜,不然根本没法搞。这样吧,这次不是收编并迁移出来了七千多名瓜拉尼蛮子么,扣一部分下来,剩下的才送到南非或新华夏岛!另外,那些战斗中俘获的三四千名瓜拉尼俘虏原本都是要送到南方改造城市下水道去的,现在也给我扣一半下来!这些都是不要钱只需管饭的免费劳工,应该会给中铁公司省好大一笔钱了吧?而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那三个清军俘虏劳改团你也可以让人留一个下来,让他们参与修路,就干稍微轻一点的活计好了。一个团修路、一个团监督、一个团去定军堡那修码头和仓库,正好全部利用起来,这样一来,修通柳树营到平安乡之间的铁路,也就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了吧?” 杨王林闻言仔细盘算了一下,发现确如莫茗所言,这段铁路应该能修得起来,虽然资金仍然是紧巴巴的,但没关系,可以压榨印第安人嘛。而且这条铁路确实辐射的都是富庶地区,如平安工业区、柳树营医药制造、煤河乡能源区、保安乡边贸区、黎明镇果林区、桔树乡农产品加工区等等,人口稠密、购买力也很强、商业工业都很繁荣,这段铁路确实不大像会亏本的样子。那么,就让中铁公司着手开始修建吧!而且这条铁路确实辐射的都是富庶地区,如平安工业区、柳树营医药制造、煤河乡能源区、保安乡边贸区、黎明镇果林区、桔树乡农产品加工区等等,人口稠密、购买力也很强、商业工业都很繁荣,这段铁路确实不大像会亏本的样子。那么,就让中铁公司着手开始修建吧! “至于安全方面的问题,你大可不必担心。”莫茗喝了一口酒御寒,然后说道:“前些时日巴西那边又派了个使者过来找我,他们大概已经发现我们撤回了前年援助荷兰人的两批雇佣军,于是打算重启对累西腓的攻势,这次来就是确认我国是否会再度出手干涉的。我让这厮放心,我们会信守中立的承诺,于是这厮就又回去了。这样一来,定军山一带的归属便算是尘埃落定了,本来法理上就归于我们,现在葡萄牙人又实质上默许了我们在这里的活动,就算今后他们因没能夺下累西腓——福塔莱斯一线而向我们重新索要定军山,我们也不可能将其还给葡萄牙人了,这是很明白的事情。放心,他们不敢玩硬的,否则我们分分钟教他们怎么做人。” 其实,葡萄牙人也早已预见到了自己很可能最终既得不到欲夺之而后快的累西腓,也会失去热拉尔山脉一线的土地。这两处当中,前者是开发成熟、种植园遍地的精华,后者是基本没开发、人口也不甚多的鸡肋,葡萄牙当然想两者都握在手里,但实力有限的他们在面对两个“流氓”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吃点亏呢?如今看来,他们半推半就地放弃了热拉尔山脉,换取了东岸人一个不干涉的承诺,转而集中精力最后搏一把累西腓,看看能不能拿下来——当然了,即便拿下来最后能不能保住也不好说,因为那还得看欧洲本土的局势,万一荷兰人集结人马打上门去呢?怎么应对?两线作战的葡萄牙王国是否能够抵御?英格兰共和国又是否会为他们提供帮忙?这都是未知数。 “行吧,既然莫委员这么说了,那么我也不矫情了,这事我会亲自抓,西南铁路那档子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去管好了。平柳线(平安乡——柳树营乡,约五六十公里)是砸锅卖铁也要修起来的,我们修这段铁路,一不占用南方修路的人手,二也基本算是在国家预算外筹集资金,就连粮食、牲畜、枕木都是抢掠所得、就近供应,我看执委会那帮白衬衫们还有什么可歪嘴的。”杨王林最后也发了狠,表态道:“这是未来通向巴西高原的干道,一定要修起来!以后若真要和葡萄牙人在高原上干起来,这条路搞不好是能建奇功的!” “至于安全方面的问题,你大可不必担心。”莫茗喝了一口酒御寒,然后说道:“前些时日巴西那边又派了个使者过来找我,他们大概已经发现我们撤回了前年援助荷兰人的两批雇佣军,于是打算重启对累西腓的攻势,这次来就是确认我国是否会再度出手干涉的。我让这厮放心,我们会信守中立的承诺,于是这厮就又回去了。这样一来,定军山一带的归属便算是尘埃落定了,本来法理上就归于我们,现在葡萄牙人又实质上默许了我们在这里的活动,就算今后他们因没能夺下累西腓——福塔莱斯一线而向我们重新索要定军山,我们也不可能将其还给葡萄牙人了,这是很明白的事情。放心,他们不敢玩硬的,否则我们分分钟教他们怎么做人。” 其实,葡萄牙人也早已预见到了自己很可能最终既得不到欲夺之而后快的累西腓,也会失去热拉尔山脉一线的土地。这两处当中,前者是开发成熟、种植园遍地的精华,后者是基本没开发、人口也不甚多的鸡肋,葡萄牙当然想两者都握在手里,但实力有限的他们在面对两个“流氓”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吃点亏呢?如今看来,他们半推半就地放弃了热拉尔山脉,换取了东岸人一个不干涉的承诺,转而集中精力最后搏一把累西腓,看看能不能拿下来——当然了,即便拿下来最后能不能保住也不好说,因为那还得看欧洲本土的局势,万一荷兰人集结人马打上门去呢?怎么应对?两线作战的葡萄牙王国是否能够抵御?英格兰共和国又是否会为他们提供帮忙?这都是未知数。 “行吧,既然莫委员这么说了,那么我也不矫情了,这事我会亲自抓,西南铁路那档子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去管好了。平柳线(平安乡——柳树营乡,约五六十公里)是砸锅卖铁也要修起来的,我们修这段铁路,一不占用南方修路的人手,二也基本算是在国家预算外筹集资金,就连粮食、牲畜、枕木都是抢掠所得、就近供应,我看执委会那帮白衬衫们还有什么可歪嘴的。”杨王林最后也发了狠,表态道:“这是未来通向巴西高原的干道,一定要修起来!以后若真要和葡萄牙人在高原上干起来,这条路搞不好是能建奇功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幕拉启 “南铁公司,现在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青岛博览会馆的某间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拍着桌子怒道:“天天来我们金融市场上打秋风,他们也不数数,今年我们已经帮他们安排发行了几次债券了,居然还不知足,还想发行,也不看看财务成本多大,真是乱来!” 海大富将被强全胜拍飞到地上的文件捡了起来,表情有些讪讪。话说自己的恩主强全胜最近风闻会连任第二届中央执委——甚至还有小道消息流传他要被文官系统推出来竞选国家主席——因此这脾气着实是大了不少,海大富刚受人所托把南铁公司发行新一批十年期五万元债券(年息4)的申请递上去,就被强全胜给骂了个灰头土脸。 这次惨了,碍于人情把这份申请递了上去,结果却在老上级心里减了分,亏大了,亏大了啊!海大富的心里在滴血。 “事情要分两面看嘛,南铁的功劳其实还是很大的。尤其他们这次发行的五万元债券,听说是为了采购更多的船只、培训更多的水手,以加强秘鲁走私贸易的规模。另外,他们还打算在火地岛上的几个定居点之间安装电报系统,那里比较麻烦,由于蓄电池质量不过关,冬季电池电压会大幅度降低,因此还要修建供暖设施,耗费比较大,发行债券筹集资金,也是没办法了。”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行长周申沃坐在一旁,突然笑着开解道。 周申沃的这话让强全胜脸色稍霁,作为东岸事实上的财神爷,强全胜对于能给财政部带来收入的企业或个人都非常有好感。这个南铁公司虽然缴纳的税金数量一般,利润更是一毛钱也无,但人家间接带动了国内经济的发展啊。只要数数有多少物资通过南铁公司流到了智利就知道了,国内收益的企业和个人简直数不胜数,这些企业每年上缴给国家的税收乃至利润可是相当不少呢,因此这也是强全胜每年捏着鼻子批准给南铁部分补贴(包括实物补贴和现金补贴)的原因所在——人家确实能创造财富。 君不见,南铁公司在海军停止加勒比海私掠行动后,仍旧凭借自己高超的手段和影响力,继续扩大着东岸商品的势力范围。他们将与自己交好的西班牙商人都拧成了一股绳,然后银弹开路,不断地将秘鲁殖民地的各位官员们拉下水,结成了利益共同体。而今四五年过去了,这股买办势力在秘鲁当地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已经不是可以轻易等闲视之的了。再加上由于南铁公司大量采购初级产品而兴起的种植园产业,这些种植园的主人往往都是当地的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势力根深蒂固,从半岛空降来此的殖民地中高级官员们若是想动手,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至于说由南铁卖出去的东岸货如今畅销到了什么程度呢?无法准确形容,且也不局限于秘鲁本地,只能举例来说明。比如远在新西班牙总督区的特立尼达岛,最近其市场上多了很多产自东岸的各色棉布,同样的,毛林城上次就出售了一些质地较高的珍珠给南铁公司,而这些珍珠的原产地则在玛格丽塔群岛——这同样属于新西班牙总督区;今年上半年,南铁公司就向靖江造纸厂订购了数量很大的纸张,而这些纸张的最终流向地,据说是伊斯帕尼奥拉岛;而更夸张的是,据很多人透露,随着东方明国战火的愈演愈烈,丝绸、瓷器、茶叶的出口量锐减(甚至一度几近于无),富裕的墨西哥城的贵族和商人们再也无法买到足够的漂亮绸布,因此他们开始向东岸人订货,这让罗洽纺织厂笑歪了嘴,他们自己生产的绸、绢出口量大增,利润也节节攀升…… 诸如此类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在这个时候,即便是对南铁公司再有偏见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由他们一手主导的秘鲁走私贸易确实对国家经济与工业贡献很大。没有南铁公司,东岸共和国的进出口贸易大概要萎缩至少三分之一吧。 “再说了,南铁公司现在不是也在向国内输出人口吗?”周申沃继续循循善诱,“莫总裁现在总算是认识到就凭他那一穷二白的破地,是养不活每年大几千、上万的明国移民了,他所能做的,除了扩大地盘偷偷殖民外(但这需要海量的金钱),也就只能把这些人‘送’到本土来了。也只有本土,才有充足的底气来消化吸收这些远东移民。所以说嘛,南铁公司的作用还是积极方面要更多一些,也值得我们努力帮扶一把。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南铁发行的这些债券也不会跟别的项目抢钱。强部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人现在一直在我国寻找投资机会,他们上次甚至都把罗洽纺织厂的分红存进拉普拉塔银行了,就是为了随时在青岛市场上抢购各大企业发行的债券。南铁公司发行的五万元债券,那都是不愁归还的优质债券,让人知道了,保管第一时间买了去。” 强全胜闻言沉吟了下,略略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周申沃的说法。人真是东岸人的好朋友,在东岸国内的投资额可谓浩大至极,而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所谓的投资里,现金只占一部分,另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以各类物资、人员或劳动折算的,这显然更对东岸人的胃口。 此外,人的投资也带来了大量的市场和技术,比如次第向东岸人打开的大西班牙市场(西班牙、南尼德兰、那不勒斯、帕尔马、西西里岛及莱茵河部分地区),以及正在渐渐向东岸人敞开的摩洛哥市场(此市场人涉足颇深,较有影响力),这对于东岸工业品的推广无疑是极为重要的。当然了,人还带来了东岸人缺乏的一些工业品或食品的制造技术,比如罗洽纺织厂那数百名从旧大陆招募来的技术工人,很多都有一手绝活或者浸淫某个行当多年,对于提高东岸工人阶层的水平很有帮助。 “这样吧……”强全胜再度从海大富手里接过了那份申请报告,看了一会后,沉闷地说道:“这次五万块的债券就给他发了,但下不为例。南铁要想再来青岛市场上圈钱,起码要等1655年元旦以后,不然别人还要不要过活了?农业部还想发行水利建设债券呢,南铁这笔债一发,等于是挤占了别人的额度,这事可一不可再,就这样吧!” 说完,强全胜在这份申请报告上写下了自己的意见,然后交给海大富去走流程办理。 海大富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这份报告,然后向强全胜、周申沃二人行了个礼,便匆忙转身出去了。 在看着海大富将房门关紧后,强全胜转回目光,看向周申沃,说道:“最近拉普拉塔的一些西班牙商人建议重开科洛尼亚贸易市场(即现东岸商城港),以加强两地间的贸易联系,这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这事我也知道,最近已经有人找到我说项了。”周申沃谨慎地说道,“战争结束这几年来,西班牙人也意识到了拉普拉塔的空虚,因此他们那位国王一面往这里大力移民,一面往这流放大量的加泰罗尼亚人、那不勒斯人以及信奉新教的南尼德兰人、德意志人,其决心还是相当之大的。不过目前看来由于资金的短缺,这项工作开展得不是很顺利,但饶是如此,现在整个拉普拉塔(不含巴拉圭)地区,白人数量再次达到了两万多人,且还在继续增长之中,再加上西班牙人整军经武、编练了一些军队,这引起了很多人的忧虑,尤其以陆军为甚,他们是极力反对重开科洛尼亚贸易市场的。” 陆军反对的理由很现实,那就是如果这个市场重新开放的话,那么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拓荒、定居的成本将大大降低,因为他们可以从东岸人这里购买到大量廉价的生活用品和生产资料,这对于早就将整个拉普拉塔视作自己盘中餐的东岸人来说显然无法接受。当然有人会说即便商城港不再开放,那么拉普拉塔的西班牙人依然可以经毛林城的贸易市场迂回购买到大量物资。是,他们确实可以这样!只不过那样一来,海量的物资千里转运,又要翻越安第斯山、又没有像样的公路(意味着只能靠骡帮)、距离还远,其物流成本就很吓人了,与商城港的意义完全没法比。 “最近很多人也找到了我,一个个理由都很充分,都想着重新开放这个市场好赚大钱。”强全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脸,说道:“甚至政府内部的很多人也因为利益牵扯其中而屁股不正,这事情难办啊。算了,在此多说无益,明天陪我去一下商城港吧,去看看那边怎么样。” “这样吧……”强全胜再度从海大富手里接过了那份申请报告,看了一会后,沉闷地说道:“这次五万块的债券就给他发了,但下不为例。南铁要想再来青岛市场上圈钱,起码要等1655年元旦以后,不然别人还要不要过活了?农业部还想发行水利建设债券呢,南铁这笔债一发,等于是挤占了别人的额度,这事可一不可再,就这样吧!” 说完,强全胜在这份申请报告上写下了自己的意见,然后交给海大富去走流程办理。 海大富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这份报告,然后向强全胜、周申沃二人行了个礼,便匆忙转身出去了。 在看着海大富将房门关紧后,强全胜转回目光,看向周申沃,说道:“最近拉普拉塔的一些西班牙商人建议重开科洛尼亚贸易市场(即现东岸商城港),以加强两地间的贸易联系,这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这事我也知道,最近已经有人找到我说项了。”周申沃谨慎地说道,“战争结束这几年来,西班牙人也意识到了拉普拉塔的空虚,因此他们那位国王一面往这里大力移民,一面往这流放大量的加泰罗尼亚人、那不勒斯人以及信奉新教的南尼德兰人、德意志人,其决心还是相当之大的。不过目前看来由于资金的短缺,这项工作开展得不是很顺利,但饶是如此,现在整个拉普拉塔(不含巴拉圭)地区,白人数量再次达到了两万多人,且还在继续增长之中,再加上西班牙人整军经武、编练了一些军队,这引起了很多人的忧虑,尤其以陆军为甚,他们是极力反对重开科洛尼亚贸易市场的。” 陆军反对的理由很现实,那就是如果这个市场重新开放的话,那么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拓荒、定居的成本将大大降低,因为他们可以从东岸人这里购买到大量廉价的生活用品和生产资料,这对于早就将整个拉普拉塔视作自己盘中餐的东岸人来说显然无法接受。当然有人会说即便商城港不再开放,那么拉普拉塔的西班牙人依然可以经毛林城的贸易市场迂回购买到大量物资。是,他们确实可以这样!只不过那样一来,海量的物资千里转运,又要翻越安第斯山、又没有像样的公路(意味着只能靠骡帮)、距离还远,其物流成本就很吓人了,与商城港的意义完全没法比。 “最近很多人也找到了我,一个个理由都很充分,都想着重新开放这个市场好赚大钱。”强全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脸,说道:“甚至政府内部的很多人也因为利益牵扯其中而屁股不正,这事情难办啊。算了,在此多说无益,明天陪我去一下商城港吧,去看看那边怎么样。”“最近很多人也找到了我,一个个理由都很充分,都想着重新开放这个市场好赚大钱。”强全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脸,说道:“甚至政府内部的很多人也因为利益牵扯其中而屁股不正,这事情难办啊。算了,在此多说无益,明天陪我去一下商城港吧,去看看那边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率先行动 1655年7月15日,小雪。 这两年的天气真是有越来越冷的趋势了,即便是在新邓迪镇这么个应该很温暖的地方,冬天也是出奇地冷,这不,入冬后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今天也不例外。 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站在水势平缓的帕拉哈纳河岸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忠实的仆人、原本派到东岸境内保安乡边贸市场开店的席尔瓦此时正在旁边不远处,比比划划地不知道在和一帮印第安仆从们在说些什么,大概是在教他们如何分门别类地捆扎货物吧,这些土人总是很笨,做不好这些也很正常。 货物是用骡马队运输的,大概上百匹的样子,规模还是蛮大的,商品种类也不外乎别针、鱼钩、纽扣、缆绳、制式蒙皮、木桶、刷子、锤子、烛台、剪刀、鞋垫、帽檐、磨刀石等日用小商品,基本都是出口东岸用的,且其中相当部分根本就是按着东岸人的要求来生产的。为此,这个原本隶属于葡萄牙王国管辖的定居城镇聚集了大批来自旧大陆的手工业者,他们(包括在本地新收的学徒)依靠自己勤劳灵巧的双手,制造出各种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小商品,然后出口至东岸,换取金钱或维持自己生产、生活所必需的物件。 原本这是一个互利互惠的商业模式,但现在似乎受到了很大影响:因为东岸与葡萄牙之间达成的协议,这些原本散布在热拉尔山脉间多个城镇的葡萄牙人也受到了影响,是继续留在这里生活,还是向北搬迁至葡属巴西控制区,已经成了一个摆在这些手艺人面前的很现实的问题。热拉尔山脉,终究是被许给了东岸异教徒了啊! 很多宗教信仰纯正的葡萄牙人打算响应巴西殖民当局的号召,返回北方内地去定居生活,在那里一样可以凭自己的手艺吃饭,虽然生活水平可能不如新邓迪镇这里,但那边每周都可以去教堂做礼拜,比起号称宗教监狱的东岸不知道好多少,毕竟灵魂的救赎和现世的安逸生活相比也同样重要。 不过也有相当部分的手艺人并不愿意离去,比如本地为数不少的苏格兰移民——本地名为“新邓迪镇”,故名思义,本地早期的移民主要来自苏格兰的邓迪。多灾多难的苏格兰人可比那些葡萄牙天主教徒们要灵活多了,多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得他们的处世态度更加灵活、变通,因此准备继续留在本地定居、贸易。在他们看来,被东岸人管辖就管辖了,他们又没有彻底禁绝基督(比如对面的平安县就有一座大教堂),那么留在熟悉的地方、依靠熟悉的方式继续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呢?哼哼,东岸人在宗教政策上面,或许比某些残酷对待异端教派的国家要更宽容呢,比如英格兰人、法兰西人、西班牙人、德意志人什么的,要知道三十年战争才刚刚结束没几年呢。 新邓迪镇如此,其余几处如里卡多上尉镇、铁匠镇、奴隶镇也差相仿佛,有人想走,也有人愿意留下来。6月初的时候,东岸宪兵队派员来到这几处,向当地的葡萄牙官员重申了“自治”、“自愿”原则,即葡萄牙人不得强硬要求本地居民干什么,一切由他们自决。因此,到得本月(7月)中旬,统计下来,四个城镇愿意留下来继续工作生活的居民共有1939名,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外来移民,且以苏格兰人、爱尔兰人和德意志人居多;迁走的居民则高达4000余人,其中约40是葡萄牙、意大利移民,剩下一半是混血白人或瓜拉尼人,他们都知道东岸对于有印第安血统人不怎么待见,因此干脆也不做幻想,全部迁居巴西内陆地区去算了,省得将来留在东岸人控制区内受歧视。 当然了,这些人迁走的时候,也带走了大部分便于携带的财产,至于那些不便带走的,比如简易脚踏机床、锻锤等劳动工具,房屋、农田、果园等不动产,铁匠铺、木材作坊、采石场等企业,就只能三文不值两文地在当地发卖了,倒是便宜了那些愿意留下来的人。当然东岸联合工业信贷银行也专门派人向当地这些手艺人或作坊主们发放低息贷款,鼓励他们吃下这些东西以恢复生产,将对平安、定西、夷陵、神武等县的影响降到最低——当地居民大部分的生活日用品都是从热拉尔山脉这里进口的。至于当地遗留下来的果园、牧场和农田什么的,则由西北垦殖银行专门派员低价赎买了回来,准备先屯在手里,然后等中铁公司组织的移民抵达这四处后(以稀释当地的旧大陆欧洲移民),再通过按揭贷款的形式卖给他们——这种开垦多年的熟地,自然不愁买家了。 总之,在北方边界的谈判尘埃落定之后,由于担心东岸的种种政策,再加上葡属巴西殖民当局若有若无的煽动,居住在新邓迪等四个小镇的葡萄牙居民们就陷入了一种恐慌情绪之中,继而引起了一场仓促、悲惨的迁移行动。布兰科此番来到这里考察(看看自家的商铺还有无必要继续开办下去),就亲眼目睹了这场迁徙行动,而他的心中,自然也是充满了无尽的屈辱的。 “这一批货物拉到东岸人的保安乡售完后,把当地的商店也出售了,然后买一匹农具、印花布、药品和钢条回来,以后那里的生意,已经没必要再做下去了。”布兰科看着静静流淌着的帕拉哈纳河,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在热拉尔山脉归了东岸异教徒之后,这种边贸生意短时间内确实没有继续的可能了,东岸人吃下了新邓迪等地的大量手艺人,对日用品的需求将大大减少,双边贸易的基础已不复存在。今后更该担心的,或许是东岸人的船只将顺着锡诺斯河(即保安河)逆流而上,直接进入热拉尔山脉。热拉尔山脉多坡度极缓的丘陵,河流蜿蜒曲折之中很少有断流之处,浅滩也算太多,通航性还是可以的,东岸人能够依靠他们那种蒸汽平底船快速机动,这对于严密控制整片山区极为重要。 可惜了啊,家族在里斯本研制的蒸汽机始终未能成功,虽然比起以前已经有了一些进步了,但离实用化还差得太远,现在家族里已经有很多人在抱怨了。当然了,花费了巨额研发资金,但却始终没有获得成功,出现这种杂音也很正常。现在,布兰科就盼望着家族能够尽快解决技术难点,将实用化的蒸汽机尽快搞出来,那样他们阿尔梅达家族将获得想象不到的巨额收益,他布兰科在家族中的地位也将更加稳固。 “是的,先生,我会办妥这些事的。”席尔瓦立刻说道,“以后我们就和英国人进行贸易了么?听说他们的商品也很是不错,尤其是伯明翰的金属制品、机械设备和武器,虽然比起东岸人的有所不如,但也是难得的精品了。现在他们的海上运力也很强,陛下也给了他们许多贸易优惠措施,与英格兰人展开贸易,看来是大势所趋了。” “以后家族所需的船只也一概不从东岸人这里订购了,伦敦的船只就很不错,而且价格也不比东岸高多少(英国人工比东岸便宜、葡萄牙人也给予了他们极优惠的关税税率),这就足以令我们做出选择了。其他一些家族有不少人也和我持同样的看法,以后有些钱,没必要再让东岸人去挣,因为我们可以拿它们来结交真正的朋友,而不是东岸这种恶狼。”布兰科说到这里,话语中已经带有很明显的一丝火气了,看得出来他对东岸人的意见近些年来似乎越来越大:“我们向东岸出口的商品,除了约定配额的以外,尽量优先满足英格兰人、法兰西人甚至意大利人,既然东岸异教徒如此欺辱我们,那么我们自然也没必要再迁就着他们。过阵子我要回一样里斯本,有些事情也是有必要向主的子民们宣传一番了,新大陆是主赐予信徒的,但异教徒却在这里极为嚣张,一些邪恶堕落的异端们也和他们沆瀣一气,这简直不能容忍,必须揭穿东岸人的真正嘴脸,让广大主的子民们有个清醒的认识。哼,我就不信荷兰人全都是堕落的异端,总会有对异教徒不忿的人出现……” “另外,回去后就立刻安排船只,将积存在仓库里的一批货物运回里斯本。马上总督阁下要重启对荷兰的战争,搞不好巴西近海就会成为战场,到了那时候,贸易必然大受影响,所以还是预先把货发走的好。”布兰科最后又盯着道,“这场战争,新大陆这边其实不是关键,最需担心的还是本土啊,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扛得住荷兰舰队打上门的压力。” 家族里已经有很多人在抱怨了。当然了,花费了巨额研发资金,但却始终没有获得成功,出现这种杂音也很正常。现在,布兰科就盼望着家族能够尽快解决技术难点,将实用化的蒸汽机尽快搞出来,那样他们阿尔梅达家族将获得想象不到的巨额收益,他布兰科在家族中的地位也将更加稳固。 “是的,先生,我会办妥这些事的。”席尔瓦立刻说道,“以后我们就和英国人进行贸易了么?听说他们的商品也很是不错,尤其是伯明翰的金属制品、机械设备和武器,虽然比起东岸人的有所不如,但也是难得的精品了。现在他们的海上运力也很强,陛下也给了他们许多贸易优惠措施,与英格兰人展开贸易,看来是大势所趋了。” “以后家族所需的船只也一概不从东岸人这里订购了,伦敦的船只就很不错,而且价格也不比东岸高多少(英国人工比东岸便宜、葡萄牙人也给予了他们极优惠的关税税率),这就足以令我们做出选择了。其他一些家族有不少人也和我持同样的看法,以后有些钱,没必要再让东岸人去挣,因为我们可以拿它们来结交真正的朋友,而不是东岸这种恶狼。”布兰科说到这里,话语中已经带有很明显的一丝火气了,看得出来他对东岸人的意见近些年来似乎越来越大:“我们向东岸出口的商品,除了约定配额的以外,尽量优先满足英格兰人、法兰西人甚至意大利人,既然东岸异教徒如此欺辱我们,那么我们自然也没必要再迁就着他们。过阵子我要回一样里斯本,有些事情也是有必要向主的子民们宣传一番了,新大陆是主赐予信徒的,但异教徒却在这里极为嚣张,一些邪恶堕落的异端们也和他们沆瀣一气,这简直不能容忍,必须揭穿东岸人的真正嘴脸,让广大主的子民们有个清醒的认识。哼,我就不信荷兰人全都是堕落的异端,总会有对异教徒不忿的人出现……” “另外,回去后就立刻安排船只,将积存在仓库里的一批货物运回里斯本。马上总督阁下要重启对荷兰的战争,搞不好巴西近海就会成为战场,到了那时候,贸易必然大受影响,所以还是预先把货发走的好。”“这场战争,新大陆这边其实不是关键,最需担心的还是本土啊,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扛得住荷兰舰队打上门的压力。”“另外,回去后就立刻安排船只,将积存在仓库里的一批货物运回里斯本。马上总督阁下要重启对荷兰的战争,搞不好巴西近海就会成为战场,到了那时候,贸易必然大受影响,所以还是预先把货发走的好。”“这场战争,新大陆这边其实不是关键,最需担心的还是本土啊,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扛得住荷兰舰队打上门的压力。”“另外,回去后就立刻安排船只,将积存在仓库里的一批货物运回里斯本。马上总督阁下要重启对荷兰的战争,搞不好巴西近海就会成为战场,到了那时候,贸易必然大受影响,所以还是预先把货发走的好。”“这场战争,新大陆这边其实不是关键,最需担心的还是本土啊,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扛得住荷兰舰队打上门的压力。”“另外,回去后就立刻安排船只,将积存在仓库里的一批货物运回里斯本。马上总督阁下要重启对荷兰的战争,搞不好巴西近海就会成为战场,到了那时候,贸易必然大受影响,所以还是预先把货发走的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法属圣多明各(一) 1649年11月20日,由于中途在大泊港逗留了两天,因此赶上气温骤降,即便有着暖流的部分影响,清河乡(后世俄罗斯诺维科沃)外海依然涌出了为数不少的浮冰。这使得“库页之鹰”号的船长必须非常小心地驾驶,这才能够避免撞上浮冰、船只受损的厄运。 船只靠岸的地点是在一条小河的河口外,由于海军尚未对这一代近海的水文状况进行全面系统的测量,因此“库页之鹰”号并不敢过于靠近海岸,只能在远一些的深海下锚碇泊,顺便也能避开浮冰较多的近岸海域。 小河河口附近是一片冈峦起伏的堤岸,最初是日本人所建,当然现在被东岸人据为己有了。甚至当初因为驱逐此地的日本渔民以及归附他们的阿依努部落民,东岸人还从大泊调集了一支数百人的部队过来进行镇压。为此,日本松前藩也派员到此地来与东岸人进行交涉,最后以黑水开拓队政府赔偿此地的日本渔民损失五千元了结此事。至此,在这片由日本人最先开发的土地上,便升起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旗帜。 不过,考虑到双方之间的友好关系,当初与日本人签订协议时,这片土地虽然划界划给了东岸,但依然保留了日本人在此地的种种经济权益。比如他们开垦的土地可以继续种植,但需分割开以使符合东岸每人拥有土地不得超过三十亩的规定;截止协议签订当天在此地注册过的日本渔船依然可以继续捕鱼,但需向东岸人缴纳税收;最后,他们可以继续保留雇佣依附于他们的阿依努人的权利。 总的来说,这份协议对双方来说都还算能接受。东岸人获得了主权,日本人虽然失去了先祖开发过的土地,但说到底这里的日本人数量极其有限,对松前藩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夏季捕鱼时的休整地而已。如今东岸人既然允诺继续让他们在这里捕鱼,也维护了他们之前一直拥有的经济利益,更给了松前藩老大面子——给区区一些渔民赔偿五千银元,那么该撒手的还是得撒手。毕竟弱国无外交嘛,幕府可不一定会为了松前藩在库页岛的一些飞地而向东岸人出手,那样自己又何苦冒着生意断绝的危险而与东岸人翻脸呢? 再说了,就算松前藩的大佬们想与东岸人翻脸,如今已经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与东岸做生意的出羽、陆奥、仙台等藩阀会同意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既然如此,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啊,东岸人要,就让给他们吧,只要继续让我们捕鱼就行。 不过这次事件也极大地刺激了松前藩。他们仗着自己如今日渐膨胀的经济实力,开始在日本国内大肆招募人手,屯垦北海道。这其中除了大量农民外,还有为数相当不少的武士阶层,这些人如今都转而为松前藩效力了。如果仔细检数下北海道的日本人的话,此时可能已经达到了将近四万人,是同期历史上的数倍,令魏博秋的学生、东岸日本公司的实际负责人陈硕忧心不已。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东岸人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 小河堤岸东面是一处不高的小山岗,山岗向南一直延伸到了海岸边,形成了一个高崖。崖顶上有一座日本寺庙和几处房舍,里面还住着一些僧人和少许日本菜户。当然如今崖顶上又修建起了一座高大的灯塔,以及一处拥有八门6-12磅不等长管火炮的炮台,并驻扎着数十名士兵以拱卫海防。 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魏博秋紧了紧身上的熊皮袄,大步走在清河乡的砂土道路上,一路直奔植物园而去。这里的植物园兴建已经有两个年头了,目前已经小有规模,夏天的时候魏博秋因为要到烟台去临时代老邵的班,因此未及去这个对黑水开拓队来说极为重要的地方视察督促。眼下稍一有空,虽然已经深秋初冬了,但魏博秋仍然借着巡视新成立的大泊县辖下各乡镇(大泊镇、清泉乡、杜胜集乡、清河乡)的机会,跑到这里来看一下。 植物园门口站着八名全副武装的守备队士兵,在他们对面,则或坐或站着数名日本人,看装束似乎是武士。魏博秋抬眼望去,只见其中三人都正襟端坐在棚子下方的一条草席上,为首的日本武士年纪大些,满是沧桑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焦灼之色。他带着三把武士刀,其中两把插在腰间,第三把则捧在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年轻武士手里;年长武士的两侧也各坐着一名武士,每人腰间各悬着一把长长的武士刀。 “松前藩的武士……”前来迎接魏博秋的清河乡乡长、仆从军系统裁汰下来的老兵林登图低声向魏博秋解释着,“是来向植物园求购培养出来的良种麦的,来了好些天了,一开始还说些话呢,最近就这么一天天地坐在这里,跟个木头似的。不过植物园未得上级指示,肯定也不敢擅自把经过纯系分离出来的良种卖给松前藩,因此事情就这么僵下来了。” 魏博秋闻言晒然一笑,说道:“去和那个日本人说,帮我们拉武士过来,为我们效力。土地、牲畜、粮食大大滴有,天天吃饭团都没问题,来多少人收多少人。只要拉来的人多了,我们就可以向他们卖良种麦。” 东岸人培育的良种麦都只是经过一道简单的纯系分离,种子退化的速度相当快。日本人只知道东岸的麦子产量高,但却不知道这麦种每年都要重新培育,不然产量就会逐年下降,最后种子也会变成毫无特色的普通种子。也就是说,如果松前藩以后还想维持较高亩产的话,那么少不得就得向北方植物园长期订购种子了,这又是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 林登图闻言立刻去和日本人交涉了,而魏博秋则继续向前走,在植物园技术人员的陪同下,听取着他们的工作汇报:“我们从附近的森林里移栽了几株野梨幼树,并改善了土壤质地,希望能够培育出味道不错的水果出来。在本地区水果较为罕见的情况下,如果这种驯化的野梨味道不错的话,那么应该会给果园经营者们带来不错的利润。” 其实东岸人在库页岛南部地区所进行的园艺事业的努力又何止于此。最初,在1645年的时候,本土就已经派了一些园艺师来此营造果园,培育植株,但各种努力大部分都失败了。比如东岸园艺师们对人工苹果树苗的移栽,先是在黑水港、后来在利尻岛,但数次努力无一不是失败了,让人大为沮丧。 甚至在当时,一位屡受挫折的立窝尼亚园艺师曾断言道:“以这里的气候来看,根本不可能长出合格的苹果树。这里夏初多大风,容易吹落果花;早春季节白天高温、夜晚寒冷,容易使得树干里的浆液白天流动而夜晚冻结,损害树质。”此外还有一些前来远东工作的工程师家属们随身携带的东岸苹果树插枝,但均未获得成功,这不由得进一步助涨了黑水地区不宜开展果园种植业的论断。 不过东岸人最后终究获得了成功,成功的秘诀在于嫁接。即他们先从森林里搜罗了一些野生苹果树,并将其移栽到大泊港内,然后再将接穗嫁接到这些野生苹果树上。经过精心护理,东岸的园艺师们终于在第四年后获得了丰硕的成果——他们收获了上百个芬芳多汁的苹果,经品尝口感极好,和东岸本土的品种相比甚至还带着一丝独特的风味。目前这些结出过硕果的树大部分都已被移栽到了清河乡的植物园内,园艺师们将在此继续进行研究,以培育出口感更好、更高产的苹果树出来。 除了苹果外,东岸人也对其他果树进行了培育,比如李子和葡萄,但李子成功了、葡萄则明显失败了。黑水地区第一颗李子的来历颇具传奇色彩,本土平安县所产的水果罐头经海运长途跋涉到了大泊港,然后一位士兵将食用后剩下的果核种到了地里,没几年后竟然结出了令人满意的果实,然后迅速被人抢购一空,附近的农户们如今家家户户都种起了李子。 至于葡萄的来源嘛,则是附近的山里,那里到处都是野生葡萄藤。可是经过多年培育,也采用过嫁接良种的技术,但结出的果实仍然不能令人满意,普遍具有着野生品种粒小、皮厚、核大的特点,价值不高。目前清河植物园已经将葡萄藤的研究培育转移到了烟台芝罘岛上,那里的土质非常适合葡萄生长,为此他们特地从欧洲引进了葡萄藤,期待着能在那里大展一番拳脚。 在视察完植物园后,魏博秋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他便乘坐船只,趁着外海的浮冰尚未变多的有利时机,匆匆离开了清河乡,南下朝虾夷地的钏路港而去。这个冬天,他将在那里渡过,同时狠抓一番当地的移民开发工作。 如今黑水地区已经建起了第一个县(大泊县,下辖四乡镇,户籍居民近一万人),其他地方也必须抓紧了! 东岸人培育的良种麦都只是经过一道简单的纯系分离,种子退化的速度相当快。日本人只知道东岸的麦子产量高,但却不知道这麦种每年都要重新培育,不然产量就会逐年下降,最后种子也会变成毫无特色的普通种子。也就是说,如果松前藩以后还想维持较高亩产的话,那么少不得就得向北方植物园长期订购种子了,这又是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 林登图闻言立刻去和日本人交涉了,而魏博秋则继续向前走,在植物园技术人员的陪同下,听取着他们的工作汇报:“我们从附近的森林里移栽了几株野梨幼树,并改善了土壤质地,希望能够培育出味道不错的水果出来。在本地区水果较为罕见的情况下,如果这种驯化的野梨味道不错的话,那么应该会给果园经营者们带来不错的利润。” 其实东岸人在库页岛南部地区所进行的园艺事业的努力又何止于此。最初,在1645年的时候,本土就已经派了一些园艺师来此营造果园,培育植株,但各种努力大部分都失败了。比如东岸园艺师们对人工苹果树苗的移栽,先是在黑水港、后来在利尻岛,但数次努力无一不是失败了,让人大为沮丧。 甚至在当时,一位屡受挫折的立窝尼亚园艺师曾断言道:“以这里的气候来看,根本不可能长出合格的苹果树。这里夏初多大风,容易吹落果花;早春季节白天高温、夜晚寒冷,容易使得树干里的浆液白天流动而夜晚冻结,损害树质。”此外还有一些前来远东工作的工程师家属们随身携带的东岸苹果树插枝,但均未获得成功,这不由得进一步助涨了黑水地区不宜开展果园种植业的论断。 不过东岸人最后终究获得了成功,成功的秘诀在于嫁接。即他们先从森林里搜罗了一些野生苹果树,并将其移栽到大泊港内,然后再将接穗嫁接到这些野生苹果树上。经过精心护理,东岸的园艺师们终于在第四年后获得了丰硕的成果——他们收获了上百个芬芳多汁的苹果,经品尝口感极好,和东岸本土的品种相比甚至还带着一丝独特的风味。目前这些结出过硕果的树大部分都已被移栽到了清河乡的植物园内,园艺师们将在此继续进行研究,以培育出口感更好、更高产的苹果树出来。 除了苹果外,东岸人也对其他果树进行了培育,比如李子和葡萄,但李子成功了、葡萄则明显失败了。黑水地区第一颗李子的来历颇具传奇色彩,本土平安县所产的水果罐头经海运长途跋涉到了大泊港,然后一位士兵将食用后剩下的果核种到了地里,没几年后竟然结出了令人满意的果实,然后迅速被人抢购一空,附近的农户们如今家家户户都种起了李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法属圣多明各(二) 1667年4月27日,晴。 这几天老天爷看起来还算给东岸人面子,法兰西角附近范围内除有一天下了一小会雨外,其余时候都是烈日当空,艳阳高照,将一片大地烤得几乎冒出油来。而这样的天气,说实话对于东岸人将海军战舰上一些备用火炮拖上小山坡,其实还是非常有利的,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在泥泞地里打滚的。 当然了,这些18磅海军长管舰炮(口径135毫米,其实比18磅略重)虽然不轻,但绝对也没沉重到不好移动的地步。毕竟,东岸制造的大炮因为材料配比的因素,素来以轻便而闻名,比起旧大陆的火炮在这一点上强了很多。因此,在工程兵连、奉国军和部分海军士兵的奋力忙活下,东岸人也只花了六天时间就将这两门从“南十字星”号轻巡洋舰底舱武器库内调拨而出的备用大炮,送上了蓝飞上尉所在的小土包(其高度不过区区数十米),然后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法兰西角的城区。至此,针对法国人城区的炮击行动已经随时可以展开,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已经就位! 而在这几天内,法国人方面也从港口要塞拆掉了几门相对轻便的小口径火炮,然后调过来与东岸人展开了炮战。只不过他们的这些老旧的青铜火炮,还不如东岸陆军的105毫米(类似于旧大陆的8磅炮)、120毫米口径的野战炮呢,因此对战起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在一门炸膛、一门出故障、三门被击毁后,法国人便彻底消停了,放弃了与东岸人展开炮战的不明智想法,更何况他们的炮弹与弹药似乎也很不足,故这会只能被动等待东岸人的进攻了。 法国人能拆大炮过来与东岸人进行炮战,东岸陆军自然也不会干坐着不动,事实上这几天内他们也组织过几次对法兰西角的试探性攻势,不过都被打回来了而已。其实这也很正常,东岸人的攻势不坚决,有点试探的意味,而反观法国人,虽然之前在城外的小土包上损失了一百多人,但保卫自己家园的决心意志还是相当强的。再加上法兰西角本来就是法属圣多明各的同时中心,全殖民地唯一堪称城市的地方,贵族、官员、大商人还是有一些的,对整座城市的掌控力比较强,因此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到了今天,如果火炮安装再拖延的话,蓝飞上尉可能就会有点坐不住,放弃目前执行的这种被一些海军官兵私下里讥笑的“大保健”打法,取而代之一些比较激烈的手段了。准确地说,就是他要派上前几日一直作壁上观的第一混成营两个连的步兵了。 这些装备了米尼枪、经受了严格训练的正规军士兵,一直是蓝飞的心头肉,之前都放在身边充当总预备队,打算随时应付突发状况。这会儿奉国军的试探性攻击不力,他便动了将其调上前线,打法国人一个出其不意的心思。不过好在后来火炮安装顺利,两门长身管的135毫米口径巨炮的炮口,被对准了视野内的法兰西角城,战斗至此似乎将要变得简单许多,因此这才又临时撤下了这两个连队。 下午一点整,就在大家吃完午饭,小山包周围各部进入防御工事各就各位之后,两门135毫米口径的大炮怒吼着发言了,势若千钧的炮弹穿越空气的重重阻隔,以离弦之箭的速度狠狠地砸向了法兰西角城。其中第一发炮弹稍稍偏了些,砸在了城中的某处水塘内,溅起了冲天的水柱,在城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另外一发炮弹则如有神助地砸在了某间教堂的尖顶上,直接将其削去了薄薄一层,让人看了格外振奋。 “没有什么问题是两门巨炮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四门!”蓝飞转头看着仍在吭哧吭哧死命搬运的两门24磅重型舰炮,心里默默想道:“又巨炮削弱敌军士气,然后再在陆地上缓缓推进,扫清障碍,关键是不能让法国佬看到他们能胜利的希望,如此破城也就轻而易举了。哼,大保健打法就大保健打法吧,这才稳妥,至少比周亚夫那种强命士兵对着坚固要塞猛冲猛打要高明上许多吧?咱的人手本来就有些不足,还有打这打那,还要占领地方,不省着点用不行啊……” 炮弹就这样一发接一发地被送入了城内,并造成了不小的混乱与恐慌。其实平心而论,仅仅两门长身管重炮,按理说其实应该造不成多大伤亡的,盖因其发射的一般是铁弹,不会爆炸,只能对建筑造成损坏,甚至就连一些坚固的建筑物都无法造成多大麻烦,因为距离稍稍有些远。 问题的关键在于,除了冷却炮管的时间外,这两门火炮是一刻不停地在发射的,即便考虑到珍惜炮管寿命的因素,每天加起来也能将差不多一千发炮弹送入法兰西角城内。这些炮弹在城市内横冲直撞,撞着人畜算他们倒霉,撞着建筑物也可能造成一定的次生伤害,而且是时刻不停的,人可能搞不死几个,但对士气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时间长了很可能会让人神经崩溃的,当然也可能让人变得麻木而适应。 而且,在另外两门恐怖的24磅海军舰炮也被拉上来之后,可想而知法国佬会崩溃成什么样。不过在此之前,陆军也可以适当地向前推进了,当然炮兵还是唱主角! 从4月28日开始,在第一混成营第二连的压阵下,数百名奉国军官兵在独立野战炮兵第一连及海军四门轻型火炮的配合下,试探性地朝港口附近的海防炮台进攻,不过被拱卫炮台的敌陆防要塞所阻。 法国人躲在坚固的工事内,使用固定重型火炮或移动的轻型火炮与东岸进行对抗,令攻势极为艰难,在付出了数十具尸体后,最终只攻克了一处小小的阵地,夺炮一门而已,颇为鸡肋。蓝飞上尉最终不得不下令停止对敌坚固工事的进攻尝试,在将两个连的东岸正规军留做预备队,并仔细看着炮台那边的法国军队后,其余人便转而集中精力进攻法兰西角城了,再不做其他想法。 对了,刚刚被东岸人夺来的一门18磅重型海防火炮,因为其特殊的位置,很快便被东岸人掉过头来朝法兰西角城进行轰击,这进一步降低了法国人的士气。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弹药不太够,东制火炮的口径与法国人的有些区别,这门法国海防重炮大概只能打个一天就会因为缺乏炮弹而偃旗息鼓。 但无论如何,若是没有强力外援的话,法兰西角城内的法国人,其失败几乎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事情了。在面对蓝飞上尉这种不惜工本的“大保健打法”(专靠优势火炮欺负人,尽量避免人员死伤)的时候,法国人的办法真的不多,只能一点点被东岸人揉碎、推平,连给对手造成重大的杀伤都不能,因为人家很少给你公平厮杀的机会。 至于说有别的法国部队从法属圣多明各过来支援法兰西角城这边,这纯属想多了。在法属圣多明各这么一大块地方,其实真正被法国人殖民、开发的区域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大,且基本都集中的沿海附近,内陆的山林地区不说交通不便,就是环境也很恶劣,故从来没有什么人过去定居或开办种植园。 关于这一点,东岸人战前已经与入了东岸国籍多年的于连、玛蒂尔德夫妇了解过了。虽然他们的信息是十几年前的,但相信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以法国人的殖民态度,当地的格局改变应该不是很大,因此真的不用太过担心别处会有援军过来支援法兰西角,这里就已经汇集了法国人大部分的力量了,拿下法兰西角,基本上就等于占领了整个法属圣多明各。 1667年5月1日,经过数日艰苦的战斗,在消耗了大量的弹药储备推平了法兰西角城内大量建筑,并极大杀伤了防守的法国军人及民兵后,这些殖民者们终于有些撑不住了。他们派出代表,要求允许他们“光荣投降”,即东岸方承诺他们的生命、财政安全及人身自由,允许他们保留一定数量的自卫武器,以换取法兰西角城的易主——值得一提的是,这件事是发生在东岸人终于费尽千辛万苦,将两门24磅海军舰炮也搬上小土包,并对城里进行了试探性的攻击后发生的事情。据观察哨报告,当时法兰西角城内似乎还发生的激烈的争吵并酿成了一次小规模的,不过貌似没造成什么人员伤亡,最后法国人似乎统一了意见,然后派人打着白旗与东岸商谈,请求光荣投降。 但是,在围攻了这么多天,并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之后,东岸人又怎么可能允许法兰西角城光荣投降呢?他们要的就是无条件投降,不然到哪去发财?到哪去获得战利品?这不扯淡么!于是,背负全军一千多将士期待的蓝飞上尉,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法国人光荣投降的请求,转而要求其无条件投降,那样还可以保住生命安全;但如果他们现在拒绝的话,届时一旦东岸将士因为强攻造成了重大的伤亡,那么法兰西角城内无论是绅士(白人)还是奴隶,都无法得到生命安全的保障。 “……关于这一点,还请总督阁下细思之。很多时候,我们也很难控制将士们的情绪,因为毕竟他们在战斗中付出了死伤的代价。正如1643年罗克鲁瓦之战,贵国军队屠戮投降的西班牙佛兰德军团士兵一样(后来被孔代亲王下令制止),不就是因为他们在战斗中给予了贵国军队重大的杀伤么?将士们的情绪毕竟是要有宣泄的,我们也无能为力。”第一次谈判到了最后,蓝飞上尉对克兰蒙特总督的代表如是说道。 话虽然无赖,但却是事实,法国代表听了后面如土色,不住地点头表示回去后将如实汇报给总督阁下知晓。另外,从新近俘虏的一些法国士兵的嘴里,东岸人也知晓了之前城内混乱的根源:以维克托神父为首的宗教势力和少部分保守贵族,极力反对克莱蒙特总督及部分贵族、商人提出的与东岸人和谈的提议,并不惜做出了激烈的反应。当然他们最后失败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法国人最终还是出城接洽投降事宜,虽然他们提出的要求很不切实际,被蓝飞当场否决了。 打着白旗的法国使者离开后,东岸人立刻恢复了对法兰西角城的炮击,继续用一颗接一颗的炮弹摧毁城内的建筑、杀伤法国的人员、折磨他们的神经。与此同时,数百名奉国军官兵继续在炮兵的协助下,深入攻击了法兰西角城内的一些设施,毙伤俘了近百名法国士兵或民兵。 这双管齐下的手段一用上,法国人顿时再也支撑不住,最终于5月3日这天再度派出使者,表示无条件投降,前提是东岸人保证城内居民的生命安全。对于这个条件,已经战死了百余名士兵(受伤的就更多了)的蓝飞上尉出于节约兵力的考虑,最终同意了他们的这个要求,随后便要求城内残余的法国士兵、民兵列队而出,交出武器后到东岸指定的地点集中居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至于城内的其他自由民或奴隶,则仍维持现状,他们可自由居住在城内,但不可离开,东岸人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前提是他们支付足够的费用——这些都是老套路了,法国人也表示理解。 当天下午,郑大林中尉率领三百名奉国军官兵扛着枪进入了法兰西角城,标志着这座法属圣多明各首府城市的易主。而攻占了法兰西角,“解放”整个法属圣多明各的任务差不多也完成了一大半了,剩下的就是以此为依托,分兵四出,对周边的法国殖民者的庄园、村镇进行扫荡,以使他们明白如今法属圣多明各到底姓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法属圣多明各(三) “执委会已经原则上同意了‘新铁’的成立,并且最近就要组织一批人员前来勘探地形,规划路线,此项工作预计三到五年内即可完成,铁路乐观估计将在五年后开建,1660年之前新华夏岛很可能就将拥有第一条通车的铁路。”身材日渐发福的史钦杰坐在名贵木材打制的太师椅内,一边啜饮着清茶,一边轻声说道。 他嘴里的“新铁”全名叫新华夏铁路公司,目前正处于筹建状态之下。该公司由本土资本控股,其中中央铁路公司占股40、南锥铁路公司占股20、新华夏开拓队占股20,另外20股份向全社会公开发售。 这家公司的经营前景老实说并不为很多人看好,其最大原因是新华夏岛上极端短缺的人力——这意味着经济开发程度不高,此外当地多发的疾病和炎热的气候也是令很多人望而却步的一大原因,总之,很多人想先观望观望,看看当地未来几年的发展前景再说。不过股份没人认购,由中铁、南铁担保发行的新铁公司十万元公司债的销售状况却还算平稳,因为任谁都知道这两家铁路公司在东岸共和国是属于何等财大气粗的存在;此外,人灵敏的嗅觉和不错的人脉关系再度发挥作用,他们用自己闲置的资金悄然购买了五万元记名债券,算是将对东岸的投资进行到底了。 不过,修建铁路的资金好筹集,材料也好准备,但人手却很难招募了。如今东岸本土西北铁路、南锥两洋铁路的建设正在稳步进行,西南铁路也开始了奠基,交通建设局、铁路公司每年培养的那点人才都不够各处抢的,让他们抽调出技术人员到“可怕的死亡之地”新华夏岛去勘测、规划铁路线,那简直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 而如果说工程技术人员的抽调困难重重的话,那么普通的劳动力就更显得难以募集了。要知道,由于政策原因,如今的东岸控制区内可是没什么土著存在的。要想获取修筑铁路的大量普通劳动力,看这样子非得发动战争——或者唆使土著进行战争——取得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当然了,1660年前通车一小段铁路只是我们一个美好的愿望,如今看来,现实的困难相当不小。”史钦杰这时候又向马万鹏苦笑道,他们两人此时正位于史钦杰家在新华港郊外的私宅内,因此说话也较为随意:“后世法国人在马达加斯加修筑铁路的时候同样苦恼人力不足,再加上本地土著相对懒惰、不耐苦活,因此他们清末的时候从中国引进了大量猪仔前来修铁路,就是著名的塔东铁路(从塔那那利佛到东海岸的铁路),而这些人,也正是马达加斯加华人群体的祖先。难不成我们也要从大明大量引进人口修筑铁路么,不过明末的中国人可不一定有后世清末的中国人吃苦耐劳……” “到时候再说吧,初期修筑路基的时候还是多用本地人。铁路在森林、草地、沼泽、荒漠上穿行,一路披荆斩棘,这时候往往是死人最多的,需要大量的人命来填那个无底洞。这个阶段,人也不过就是一种消耗品罢了,还是尽量多用土人吧,实在不行还可以去科摩罗抓抓土著嘛。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当初你是下令停止捕奴行为了,但此一时彼一时,捕点奴隶修铁路,消耗品而已,犯得着上纲上线嘛。”马万鹏端起了一杯咖啡,嬉笑着说道:“这咖啡可真难喝,罗布斯塔咖啡豆的引种看来是失败了哦……” “别胡扯,给你喝的是归化岛的上等咖啡,出口奥斯曼的拳头产品。”史钦杰鄙视地看了一眼马万鹏,说道:“咖啡种植园在归化岛开展得比较成功,罗布斯塔咖啡豆产量逐年提高,只可惜奥斯曼人对这种咖啡豆的接受程度还不够高,再加上我们大多数产品的质量也不咋地,因此出口量有限。好在我们在波斯的阿巴斯港试水销售时市场反响还不错,当地人虽然对茶更情有独钟,但对咖啡这种饮料也并不排斥,这令我们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史钦杰说得轻松,但东岸人在新华港、塔城港和归化港三地开发的大量咖啡种植园中,获得成功的只有归化港一处,其余两处的咖啡树长势都不尽如人意,结出的果实质量也很成问题,看起来就是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咖啡树生长一样。 不过,农业部当年在塔城港少量种植的“粗壮咖啡树”(阿拉比卡种)却意外地获得了成功,这让史钦杰等人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品种上,也就是说新华夏岛东部沿海区域的坡地上其实更适合种植阿拉比卡种咖啡树。在这种环境下长出来的咖啡豆,质地非常优良,被奥斯曼人评判为上等货,市场前景非常看好。 基于这样的判断,东岸人立刻决定扩大在塔城港内陆坡地上的咖啡种植园规模,全面种植阿拉比卡咖啡豆。另外,后世这里还是马达加斯加最重要的丁香种植区,环境非常适合这种此时被荷兰人垄断、在欧洲极为金贵的香料作物的生长,可谓是一片天赐之地。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的,开个玩笑嘛。”马万鹏满不在乎地嬉笑道,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听说上个月你刚刚送走了一批麦利那人使者?还答应向他们出售火枪和冷兵器?” “是有这回事。”史钦杰点了点头,确认道:“麦利那人建立的伊默里纳王国的安德里纳王朝,位于中央高原地区,目前看起来是高原上众多封建和奴隶制王国中比较强盛的一个。他们的国王叫安德里亚戚塔卡特兰德里安纳——妈的,名字真拗口——是这个王朝的第四代国王。他们的领土疆域比较大,东抵高原边缘,与贝齐米萨拉卡人的地盘相接;西到草原,与萨卡拉瓦人常年争斗——事实上是他们被萨卡拉瓦人打草谷。另外,目前这个王国在上一代的时候刚刚占领了塔那那利佛(‘千人地’的意思,以纪念驻扎在这里的一千名士兵),并迁都于此,现在这里是这个王国经济、政治和军事中心了。他们在这里修建王宫、城寨、壕沟,建设水利灌溉设施、开发梯田种植水稻,军队以自己打制的标枪、弯刀、铁矛和斧子为主要兵器,并不断通过战争和联姻的方式吞并周围的其他小国家,在中央高原上崛起的态势越来越明显……” “靠,这种崛起中的国家,我们为什么要卖武器给他们?他们本来就在与那些国家的争斗中占上风了,现在让他们有了火枪,岂不是如虎添翼、很快就能扫平诸侯统一中央高地了?”马万鹏一听便叫了起来,大声说道:“我们难道不应该联络当地的那些小国家么?卖武器给小国家抵消伊默里纳王国的优势才是正经啊!” 史钦杰被马万鹏的一番抢白说得也有些尴尬,因为这个决策正是他做出的,因此此刻只能出言解释:“我们联络不到中央高地上的其他国家,目前只有这个伊默里纳王国派遣使节来和我们交流了。另外,和默纳伯王国的萨卡拉瓦人有世仇的他们也答应与我们东西夹击,共同灭掉此刻正在草原和丘陵上与我们打游击的那些萨卡拉瓦人,这对我们来说是大好事。再者,他们同意将一块与贝齐米萨拉卡人存在主权争议的领土出售给我们,用于抵消这批军火的账款。” 说到这里,史钦杰从抽屉底下抽出了一张小心保存着的新华夏岛简略手绘地图,指着塔城港内陆的一片坡地画了个圈,说道:“从东海岸上溯到中央高地的第二级台阶——大概在塔那那利佛以东五十公里处画一条直线,直线向左不到十公里就是中央高地的第二级台阶——以东是贝齐米萨拉卡人的传统活动区域,但之前伊默里纳王国对此有主权宣称,并多次派兵征伐,可惜均未建立起稳固统治;以西自然是麦利那人的地盘了,塔城港那边这么多年来早就搞清楚了那片土地的复杂历史归属,因此此次我便顺势向麦利那人的使者提出了购买这条直线以东部分土地的要求——唔,大致区域就是后世塔东铁路以北、阿劳特拉湖以南、直线以东的地区,以盆地、山地为主要地形——结果麦利那人的使者在来回数次交涉后,果断地将这片其实并不属于他们的土地卖给了我们,换走了六百枝火枪、一千把军刀、两千根长矛和五百副皮甲,我觉得这笔生意其实并不能算亏——如果我们忽略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贝齐米萨拉卡人的想法的话……” “这片土地非常肥沃,动植物资源也很丰富,而且其气候非常适宜种植丁香、咖啡、胡椒、香草、剑麻、可可等经济作物,因此价值还是很大的。”史钦杰又补充着说道,“另外,阿劳特拉湖在后世是马达加斯加最重要的机械化水稻产地,农业条件好得不行,只不过在这个年代还不为人所知而已。法国人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时候规划修建的塔东铁路——塔那那利佛-塔马塔夫(即塔城港)就修了一条向北的支线直抵阿劳特拉湖,为的就是将这块天赐之地里丰富的农业、渔业资源运输出来,而这正是我们可以仿效的事情。” “前景听起来是不错,但我们还要在西海岸修铁路,你这又要修到阿劳特拉湖的铁路,感觉四处开花很不靠谱啊,况且我们的人手还这么紧缺。”马万鹏有些无力地说道,“算了,生意都谈完了,后悔也没用,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新华夏开拓队要准备超常规发展了吧?不然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这么宏大的计划啊?第一步,先整点人来再说吧,史队长、史司令、史哥?” “人肯定是要整的。”史钦杰说道,“这几年来我们新华夏地区向本土出口的物资增长很快,1651年全年出口的海产品、木材、剑麻、可可、咖啡、香草、橡胶、棉花、煤炭等农矿产品总金额已经达到63万余元,其中归属本地财政的税收及利润还是相当多的。因此,我准备扩大东非运输公司的船队规模,然后组织往大明的移民和商贸船队。当然了,这需要本土帮我们与荷兰人协调,因为我们的这条航线必然要通过马六甲海峡……” “是有这回事。”史钦杰点了点头,确认道:“麦利那人建立的伊默里纳王国的安德里纳王朝,位于中央高原地区,目前看起来是高原上众多封建和奴隶制王国中比较强盛的一个。他们的国王叫安德里亚戚塔卡特兰德里安纳——妈的,名字真拗口——是这个王朝的第四代国王。他们的领土疆域比较大,东抵高原边缘,与贝齐米萨拉卡人的地盘相接;西到草原,与萨卡拉瓦人常年争斗——事实上是他们被萨卡拉瓦人打草谷。另外,目前这个王国在上一代的时候刚刚占领了塔那那利佛(‘千人地’的意思,以纪念驻扎在这里的一千名士兵),并迁都于此,现在这里是这个王国经济、政治和军事中心了。他们在这里修建王宫、城寨、壕沟,建设水利灌溉设施、开发梯田种植水稻,军队以自己打制的标枪、弯刀、铁矛和斧子为主要兵器,并不断通过战争和联姻的方式吞并周围的其他小国家,在中央高原上崛起的态势越来越明显……” “靠,这种崛起中的国家,我们为什么要卖武器给他们?他们本来就在与那些国家的争斗中占上风了,现在让他们有了火枪,岂不是如虎添翼、很快就能扫平诸侯统一中央高地了?”马万鹏一听便叫了起来,大声说道:“我们难道不应该联络当地的那些小国家么?卖武器给小国家抵消伊默里纳王国的优势才是正经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圣克里斯多夫的乌龟壳 邵元义龇牙咧嘴地从一辆破旧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刚刚乘坐的这两马车挤嘛挤得要死,空气也污浊不堪,而更令人崩溃的是,车上的黄铜减震弹簧明明已经没什么弹性了,可车老板竟然硬是没去更换!这不,让一车人的屁股都颠肿了,着实让人火大。 “本县财政于全国来说也还算宽裕,可这乡镇公路也不知道好好修一修。”邵元义看着雪化后泥泞的地面,嘴里也开喷了:“不知道我们每年交的税金去哪里了,乡政府居然连养护路面的钱都没有,真是岂有此理。” 在发泄了一通牧草岭乡通往县城西湖镇的砂土公路一阵后,邵元义裹了裹衣服,悻悻地朝家里走去。至于他的行李和那匹骡子,则由俩徒弟带去还给乡政府了,眼下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归心似箭的邵元义打算先行赶回家过年,等过了年后再去县里卫生局进行述职。 在泥泞的村道(泥土路)上行走了十来分钟后,邵元义穿过青翠欲滴的麦田,闪身进了自己家门。回到家里自然是一番惬意,茶泡上、烟点上,三个小儿女过来一阵痴缠,最后邵元义是一身疲惫地躺在了躺椅上。 “亲爱的,村里大前天过来收过税了。”妻子娜塔西娅一边帮邵元义捶着略有些酸胀的小腿,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唔,快过年了,现在才把税收上去,开过年来村长去乡里开会时怕是要吃挂落。”邵元义闭着眼睛假寐,幽幽说道。 立国也二十年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税收制度改革可谓一直是在摸索中前进。从最初某些人想当然地提出的税种征收遇到困难后,这些年财政部也一直在研究如何改进税收制度、降低征收成本,以便征收更多的税上来填补各级政府财政的空缺。 于是经过不断地摸索、实践和改进,东岸的税收制度几经改易,最终形成了现今以动产税、不动产税、个人所得税、消费税、营业税、契税、关税为主的七大税种。在这些税种里面,最好征收的莫过于契税和关税了,契税的主要征收对象是土地和房屋使用权的转让、关税则是对进出口货物计征的税收。在这两种税里面,契税的税率统一定为3,关税则不一,从免征到25不等,甚至一些与东岸存在严重竞争性质的商品,还要征收50-200不等的惩罚性关税。 除了这两种税收外,营业税、消费税、个人所得税的征收就比较麻烦了。好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现阶段经济的主要成分是国营经济,这给计征税收减少了很大的工作量,因此财政部的征税员们在多番折腾之下总还能大致收一些上来,不至于差得太离谱。在这些税中,营业税税率为5;个人所得税按收入划分,月收入10元以内的按5征收,10元以上的按10征收;至于消费税嘛,则依照不同商品设定不同的税率,但很显然,现阶段被税务部门纳入消费税征收范围的商品并不是很多,今后可能会扩大计征商品范围,可就目前来说,消费税在东岸的税收中只能算个小不点。 如果说营业税、消费税和个人所得税的征收比较“麻烦”的话,那么动产税和不动产税这两个东岸税收的支柱简直就是“超级大麻烦”了。东岸的税务部门对全国各乡镇、各村、每个家庭的财产状况可谓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因为若需摸排清楚实际状况,这可能需要雇佣上万名征税官员花大量时间挨家挨户调查,实际征税成本高到没边,还不如不征。 没办法之下,最后财政部只能通过政务院给各乡各村发文,让他们自己商定一个数额——当然这个数额肯定需要各级部门之间反复讨价还价——然后由各村依据实际情况按户计征,最后统一上交到乡里、县里。这种情况肯定会漏征大量的税金,但已经是性价比最高的方式了,以村为单位征收的好处是当地村长一般较为清楚村里各家大致的财务状况,然后将应交税额摊派下去的时候也能做到大差不离。 其实像这种征收固定额度税金的情况,在营业税、消费税上面也比较普遍。因为征税人员的紧缺,故只能与各家企业协商一个固定的数字出来,这样是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方式,虽然同样会漏征大量的税金,但也只能这样了——征税在这个年代可谓是世界性难题,东岸的征税效率差不多已经排在全世界的前列了,你还想咋样? 刚才娜塔西娅嘴里提到的收税收的就是动产税和不动产税了,邵元义家是大户,在摊派的时候自然要缴得比别人多得多了。娜塔西娅虽然万分不舍,但总算知道分寸,不能在这件事情上被邻居们嫌弃,于是一脸肉痛地交了30元的税。 邵元义听了后也没说什么,算是认可了这个摊派额度,不过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吐槽一下乡政府对税收的利用程度:“也不知道这些税都用哪去了,县里每年起码能征到十多万元的税,咱牧草岭乡就算不受县里待见,一两万元的拨款还是有的。再加上中央财政拨下来的钱,乡里每年起码有十三四万元以上的活钱可以用,可他们竟然连去县里的那条砂土路都修不好,这钱他娘滴到底用哪去了?下次去县里,我非得和人说道说道……” 话说东岸的征税一般是按东岸历来征收的,这体现在公历上,便要跨年了。比如东岸历1652年度的税收的计征日期便是公历1652年7月-1653年7月,而在公历1653年7月以后的小半年里,则是政务院依据收上来的税制定公历1654财年的政府预算。 当然了,政府预算如果单靠税收是完全撑不起来的。比如1654财年东岸共和国全年预算很可能将达到480万元之巨,但这里面税收只能提供约140万元,国营企业利润提供约290万元,海军提供私掠收入约30万元,另外20万元靠发行国库券解决。 由此可见,国内税收只能弥补财政预算四分之一的额度,大部分预算需要靠国营企业上缴的利润来解决,这就是东岸共和国超常规发展的结果。如果按照正常情形,那每年应该只做100多万元的预算,然后大家慢吞吞地种地发展,最后的结局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政府也没钱做一些布局全球的事情。 但现在不同了,担当出口主力的国营企业堪称是“敛财机器”,将本应被私人资本家赚去的利润(如果私有企业占经济主体的话)都拢到了政府手里,这使得中央的财政能力极为强大,得以维持一个相对精锐的陆海军、得以在国内大搞基建、得以满地图大修铁路、得以通过贷款干涉外国局势、得以全国普及小学教育(教育一直是吞金的无底洞)、得以跨越式发展…… “我们县每年都能征收到十多万元的税金,如果推到全国,那征个130-150万元的税也不是不可能。”邵元义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喝了口清茶后,思索着说道:“我去年听县尊大人说,1637年中央刚开始征税的时候,一年连十万元都征不到,当时可谓是人人逃税、个个不交!结果这收了十六年下来,税种从一个两个变成了七个,税金总额也从不到10万元增加到了一百多万,这相当于全国每个人交了三块多钱啊!这么多税交上去,连个路都修不好,我看牧草岭乡政府也别混了,丢人!” 娜塔西娅听到邵元义对那砂土公路一直怨念极深,顿时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既然对乡里用钱不放心,那上次县尊打算提拔你做副乡长,你怎么又百般不情愿了?” 邵元义闻言一窒,心想自己上次不是假清高嘛,想玩个三顾茅庐的把戏。可谁成想县尊大人是个实诚人,请了他一次见不答应就算了,让邵元义是悔之不及。此刻听到自己妻子又提起这茬,顿时有些不耐烦了,只听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个妇道人家懂啥,当了副乡长可就没现在这么自在了,想做点生意都会被人说三道四的,忒不自由,我还不愿意干呢。算了,和你说这些有啥用,赶紧做饭去,我饿了。” 将自己老婆打发去厨房后,邵元义又缓缓坐到了躺椅上,一边抽着烟斗吞云吐雾,一边想着别的事:“自己投资不少的牧草岭肉制品厂现在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咸肉、火腿甚至远销到了西北边的蛟河堡。这么红火的生意肯定瞒不了乡里那几个税务稽查员,看来明年这代征的消费税的额度不太可能再停留在四百元了,估计得往上涨一涨,五六百元甚至七八百元都有可能。” “唉,还是当年不交税的日子舒坦啊!”邵元义略有些向往地呢喃道。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罢了,作为明人出身的他非常清楚不交税的恶果,大明是怎么完蛋的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由此可见,国内税收只能弥补财政预算四分之一的额度,大部分预算需要靠国营企业上缴的利润来解决,这就是东岸共和国超常规发展的结果。如果按照正常情形,那每年应该只做100多万元的预算,然后大家慢吞吞地种地发展,最后的结局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政府也没钱做一些布局全球的事情。 但现在不同了,担当出口主力的国营企业堪称是“敛财机器”,将本应被私人资本家赚去的利润(如果私有企业占经济主体的话)都拢到了政府手里,这使得中央的财政能力极为强大,得以维持一个相对精锐的陆海军、得以在国内大搞基建、得以满地图大修铁路、得以通过贷款干涉外国局势、得以全国普及小学教育(教育一直是吞金的无底洞)、得以跨越式发展…… “我们县每年都能征收到十多万元的税金,如果推到全国,那征个130-150万元的税也不是不可能。”邵元义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喝了口清茶后,思索着说道:“我去年听县尊大人说,1637年中央刚开始征税的时候,一年连十万元都征不到,当时可谓是人人逃税、个个不交!结果这收了十六年下来,税种从一个两个变成了七个,税金总额也从不到10万元增加到了一百多万,这相当于全国每个人交了三块多钱啊!这么多税交上去,连个路都修不好,我看牧草岭乡政府也别混了,丢人!” 娜塔西娅听到邵元义对那砂土公路一直怨念极深,顿时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既然对乡里用钱不放心,那上次县尊打算提拔你做副乡长,你怎么又百般不情愿了?” 邵元义闻言一窒,心想自己上次不是假清高嘛,想玩个三顾茅庐的把戏。可谁成想县尊大人是个实诚人,请了他一次见不答应就算了,让邵元义是悔之不及。此刻听到自己妻子又提起这茬,顿时有些不耐烦了,只听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个妇道人家懂啥,当了副乡长可就没现在这么自在了,想做点生意都会被人说三道四的,忒不自由,我还不愿意干呢。算了,和你说这些有啥用,赶紧做饭去,我饿了。” 将自己老婆打发去厨房后,邵元义又缓缓坐到了躺椅上,一边抽着烟斗吞云吐雾,一边想着别的事:“自己投资不少的牧草岭肉制品厂现在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咸肉、火腿甚至远销到了西北边的蛟河堡。这么红火的生意肯定瞒不了乡里那几个税务稽查员,看来明年这代征的消费税的额度不太可能再停留在四百元了,估计得往上涨一涨,五六百元甚至七八百元都有可能。”(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圣皮埃尔与休整 时至七月,基本就意味着东岸本土一年移民运输工作的结束了。 这项从每年一、二月份开始,在四、五月份达到顶峰,并最终于七月份结束的庞大的移民运输工作,几乎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每年一次的最重要的工作了,且相对于东岸体量,这项工作的复杂程度、占有资源的程度,几乎都可以与后世中国的春运相比,甚至可能还犹有过之,毕竟国家绝大部分的海上运力都砸在上面了嘛。 东岸人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从远东移民,那么自然会在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数字上有所体现:截止1655年7月中旬,华夏东岸共和国正式国民的数字已经突破五十万大关,达到了527万人的规模;而非国民的数量也没有下降,在送走了一大批服役期满的科萨黑人劳工后,非国民的数量依然维持在86万人左右,依然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建设大军中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当然了,移民部急着宣布本年度移民工作结束并公布统计数据可能有些为之过早。当然这并不怪他们,谁让他们没考虑到波罗的海战争爆发这个变量呢,而且我们精干的外交官员们也趁机活动,预计能获得大批移民然后运回东岸——这些在今后几个月内可能就会陆续看到了,东岸的人口在1656年再度进行统计时一定会出现一个令人难忘的飞跃。 新的移民来到东岸,这自然在各部门、各地区之间引起了哄抢,执委会连续几年重点照顾乌江地区并置了数个县后,目前已经逐步将重点转向了蛟河地区和西南铁路沿线,预计这两处能够得到本年度最大份额的移民。不过,和往年相比,今年中铁公司也异军突起,拿下了移民分配份额中相当大的一部分,谁让陆军的嗓门一贯比较大呢——当然这毫无疑问也引起了许信等人的反对,指责他们破坏执委会定下的发展次序,让国家主席强全胜一时间颇为头大,最后干脆下乡视察躲避去了。 “新来的移民比较‘特别’,他们大多是清军俘虏出身,军官被送到了黑水煤矿挖煤,剩下的人则打散编制后重新编组,目前共分成了三个劳改团,约六千人。一团、二团已经运抵了平安县,三团还在镇海县等船,不日即可抵达。莫委员,下一步还得你和中央多协调协调,不然这铁路怕是很难修起来啊。”平安县柳树营乡,从南方赶过来的国家铁道总局局长杨王林朝莫茗说道:“这北方铁路我们也规划了半年之久了,直白点说的话,难度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大。首先,定军山脉其实不是什么高山,大部分还是以低矮丘陵组成的,而且丘陵与丘陵之间到处是山间平地、河谷什么的,即便是丘陵坡度也极缓,在这里修建铁路,其难度和成本其实未必就比南方草原上要高多少,我这里就大胆预测了,15万元一公里,肯定能拿下,这点我能拍胸脯保证!只是这钱……” “钱,现在倒是有一些,但肯定远远不足。你也知道,定军山开发计划,在本土的招商引资其实是极为失败的,且连累得连债券都卖不出去几张,大家还真的都很不看好这个计划啊,当然我们自己也不看好,呵呵。”一身上校军衔戎装的莫茗坐在一个树墩上,手里拿着半瓶河中大曲,沉吟道:“陆军部顶多挤出个七八万元的现金,这已经是极限了,另外我也能打打招呼,平安厂还是能赊一批铁路器材过来的,大概也有个十几万元的样子,但这以后也是要付钱的。除此之外,这次持续打击山里的瓜拉尼人部落,缴获的大量牲畜、粮食、皮子现在已经运到了平安县,正处于发卖途中,变现也需要段时间,而且里面也有一半是要发给小伙子们当补贴的,毕竟大伙从南边来山里一趟不容易,口袋不落两个钱也不像话,总之这笔钱,你们也不用太指望,我估计最终只能给你们筹个二十来万的样子。不过这里的牲畜你们工程上也需要,粮食也可以就地供应修路工人,省了采购、运输环节,这倒是能让你们1分钱花出1分半甚至2分钱的效果。” 听莫茗这么说,杨王林立刻在脑海里紧张地计算了起来,但算到后面,他沮丧地发现,这么点钱和物资,恐怕还不够修平安乡到柳树营这段五六十公里的铁路,那还混个屁嘛。想了想后,杨王林也咬牙说道:“我们铁道总局也能再挤个十来万元出来,但肯定无法太多了,莫委员想想办法到西湖债券交易市场或青岛金融市场发点债,再弄个十万二十万的钱回来。如果执委会也能补贴个十七八万的话,平安乡到柳树营这段也能勉强修通了,这里都是人口稠密地区,附近的平安乡、桔树乡、保安乡、柳树营乡、煤河乡、黎明镇都在辐射范围之内,加起来怕不是有五六万人口,消费能力也很强,这段铁路亏不了本,值得搞一下!而搞完这段后,再想办法从柳树营把路修到定军堡,就没那么难了,筹集资金也方便了许多。” “让执委会发补贴给我们?”莫茗先是反问了一句,然后又自嘲道:“没可能的!那帮白衬衫这次给我们三个劳改团编制的清军俘虏,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还想他们出钱?简直妄想!我看这事还是得内部挖潜,不然根本没法搞。这样吧,这次不是收编并迁移出来了七千多名瓜拉尼蛮子么,扣一部分下来,剩下的才送到南非或新华夏岛!另外,那些战斗中俘获的三四千名瓜拉尼俘虏原本都是要送到南方改造城市下水道去的,现在也给我扣一半下来!这些都是不要钱只需管饭的免费劳工,应该会给中铁公司省好大一笔钱了吧?而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那三个清军俘虏劳改团你也可以让人留一个下来,让他们参与修路,就干稍微轻一点的活计好了。一个团修路、一个团监督、一个团去定军堡那修码头和仓库,正好全部利用起来,这样一来,修通柳树营到平安乡之间的铁路,也就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了吧?” 杨王林闻言仔细盘算了一下,发现确如莫茗所言,这段铁路应该能修得起来,虽然资金仍然是紧巴巴的,但没关系,可以压榨印第安人嘛。而且这条铁路确实辐射的都是富庶地区,如平安工业区、柳树营医药制造、煤河乡能源区、保安乡边贸区、黎明镇果林区、桔树乡农产品加工区等等, “至于安全方面的问题,你大可不必担心。”莫茗喝了一口酒御寒,然后说道:“前些时日巴西那边又派了个使者过来找我,他们大概已经发现我们撤回了前年援助荷兰人的两批雇佣军,于是打算重启对累西腓的攻势,这次来就是确认我国是否会再度出手干涉的。我让这厮放心,我们会信守中立的承诺,于是这厮就又回去了。这样一来,定军山一带的归属便算是尘埃落定了,本来法理上就归于我们,现在葡萄牙人又实质上默许了我们在这里的活动,就算今后他们因没能夺下累西腓——福塔莱斯一线而向我们重新索要定军山,我们也不可能将其还给葡萄牙人了,这是很明白的事情。放心,他们不敢玩硬的,否则我们分分钟教他们怎么做人。” 其实,葡萄牙人也早已预见到了自己很可能最终既得不到欲夺之而后快的累西腓,也会失去热拉尔山脉一线的土地。这两处当中,前者是开发成熟、种植园遍地的精华,后者是基本没开发、人口也不甚多的鸡肋,葡萄牙当然想两者都握在手里,但实力有限的他们在面对两个“流氓”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吃点亏呢?如今看来,他们半推半就地放弃了热拉尔山脉,换取了东岸人一个不干涉的承诺,转而集中精力最后搏一把累西腓,看看能不能拿下来——当然了,即便拿下来最后能不能保住也不好说,因为那还得看欧洲本土的局势,万一荷兰人集结人马打上门去呢?怎么应对?两线作战的葡萄牙王国是否能够抵御?英格兰共和国又是否会为他们提供帮忙?这都是未知数。 “行吧,既然莫委员这么说了,那么我也不矫情了,这事我会亲自抓,西南铁路那档子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去管好了。平柳线(平安乡——柳树营乡,约五六十公里)是砸锅卖铁也要修起来的,我们修这段铁路,一不占用南方修路的人手,二也基本算是在国家预算外筹集资金,就连粮食、牲畜、枕木都是抢掠所得、就近供应,我看执委会那帮白衬衫们还有什么可歪嘴的。”杨王林最后也发了狠,表态道:“这是未来通向巴西高原的干道,一定要修起来!以后若真要和葡萄牙人在高原上干起来,这条路搞不好是能建奇功的!” 杨王林闻言仔细盘算了一下,发现确如莫茗所言,这段铁路应该能修得起来,虽然资金仍然是紧巴巴的,但没关系,可以压榨印第安人嘛。而且这条铁路确实辐射的都是富庶地区,如平安工业区、柳树营医药制造、煤河乡能源区、保安乡边贸区、黎明镇果林区、桔树乡农产品加工区等等,人口稠密、购买力也很强、商业工业都很繁荣,这段铁路确实不大像会亏本的样子。那么,就让中铁公司着手开始修建吧! “至于安全方面的问题,你大可不必担心。”莫茗喝了一口酒御寒,然后说道:“前些时日巴西那边又派了个使者过来找我,他们大概已经发现我们撤回了前年援助荷兰人的两批雇佣军,于是打算重启对累西腓的攻势,这次来就是确认我国是否会再度出手干涉的。我让这厮放心,我们会信守中立的承诺,于是这厮就又回去了。这样一来,定军山一带的归属便算是尘埃落定了,本来法理上就归于我们,现在葡萄牙人又实质上默许了我们在这里的活动,就算今后他们因没能夺下累西腓——福塔莱斯一线而向我们重新索要定军山,我们也不可能将其还给葡萄牙人了,这是很明白的事情。放心,他们不敢玩硬的,否则我们分分钟教他们怎么做人。” 其实,葡萄牙人也早已预见到了自己很可能最终既得不到欲夺之而后快的累西腓,也会失去热拉尔山脉一线的土地。这两处当中,前者是开发成熟、种植园遍地的精华,后者是基本没开发、人口也不甚多的鸡肋,葡萄牙当然想两者都握在手里,但实力有限的他们在面对两个“流氓”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吃点亏呢?如今看来,他们半推半就地放弃了热拉尔山脉,换取了东岸人一个不干涉的承诺,转而集中精力最后搏一把累西腓,看看能不能拿下来——当然了,即便拿下来最后能不能保住也不好说,因为那还得看欧洲本土的局势,万一荷兰人集结人马打上门去呢?怎么应对?两线作战的葡萄牙王国是否能够抵御?英格兰共和国又是否会为他们提供帮忙?这都是未知数。 “行吧,既然莫委员这么说了,那么我也不矫情了,这事我会亲自抓,西南铁路那档子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去管好了。平柳线(平安乡——柳树营乡,约五六十公里)是砸锅卖铁也要修起来的,我们修这段铁路,一不占用南方修路的人手,二也基本算是在国家预算外筹集资金,就连粮食、牲畜、枕木都是抢掠所得、就近供应,我看执委会那帮白衬衫们还有什么可歪嘴的。”杨王林最后也发了狠,表态道:“这是未来通向巴西高原的干道,一定要修起来!以后若真要和葡萄牙人在高原上干起来,这条路搞不好是能建奇功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微妙的东英关系(一) 1649年11月4日,鞑靼海峡内劲风肆虐、波浪滔天,除了东岸人的大型机帆船外,任何小一些的船只在这种海况下航行都是极为危险的。这个时节的黑水港码头边因为有河水注入,已经起了一些冰块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气温的继续下降,这些破碎的冰块将逐渐碰撞粘连起来,最终形成结实的“大地”,将整个港口封得严严实实。 而为了避免被海冰破坏船体,原本通航时节停泊在港口内的大量船只早已消失不见,不是南下利尻岛、济州岛过冬,就是参加移民运输行动去了。当然这些闲置的船只(主要是黑水造船厂建造的中型渔船)如今有了更好的去处,那就是已经修筑了简易码头的胶州堡(胶州湾内)、宁波府和岱山岛。 一艘排水量大概在250吨左右的机帆船拐了个弯,然后在大南岬(克里利昂岬)靠近阿尼瓦湾的一侧遇上了强劲的逆风。正当水手们手忙脚乱地调整帆桁的时候,乘坐船只的魏博秋却临时下令靠岸,准备在此稍微逗留一番。虽然船长一再向魏博秋表示最近天气异常,大泊港外面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飘满浮冰,必须尽快赶回;但魏博秋仍然坚持靠岸,准备视察东岸人设在这里的一个小型定居点。 这个定居点叫清泉寨,因后方山间谷地内一汪清澈甘甜的清泉而得名。这里的居民多来自山东东昌府,均是年中整顿时从仆从军里裁汰下来的官兵,大概有四五百人的样子,安置在此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们在这里筑寨屯田,放羊牧牛,比起在前方打生打死、朝不保夕的日子那是好了太多了。除了屯田之外,他们还和大泊派来的建筑队伍(以清军俘虏为主)一起,在海岬顶端修建了一座高大的灯塔。 灯塔通体以黑水港运来的砖头水泥砌成,上设火堆和大型聚光凹面镜,在漆黑的夜晚中能照出去很远,对于途经此地的东岸船只大有好处。盖因此地既有日本暖流的支流,也有北方下来的鄂霍茨克寒流一部分,冷暖流交汇之处,气候状况复杂,多大风、大雾,因此在大泊、黑水、庙街这条航线上来回航行的东岸船只必须极其小心,不然就有可能在漆黑的夜晚中不幸触礁或搁浅。 不过虽然海况复杂,但岸上的气候却相对还算温和。清泉寨地处西萨哈林山脉的沿海谷地内,东西两侧都是连绵的山脉,出产大量山货;山谷间的平地地形南北狭长,土地肥沃,年降水量约1000毫米左右,冬季最低温约零下二十度,适宜进行农业生产活动。 魏博秋乘坐的船只吨位只有250吨,仿照的是东岸最早的一款船型“东岸之鹰”——以黑水造船厂薄弱的技术力量来说,造出这么一条船已经是他们目前能力的极限了。船只在近海下锚碇泊后,魏博秋带着一干随从护卫分乘多艘小艇,很快便登上了岸。 清泉寨方面很快便有数骑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连串气喘吁吁的步卒,这些人身上披着歪歪斜斜的皮甲,手里拿着长矛,看样子是要出来干仗的。不过在看到船只桅杆上高高悬挂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以及上岸的魏博秋等人后,他们终于放下了心来,领头的一名中年汉子从马上一骨碌滚了下来,单膝跪倒在魏博秋面前,朗声道:“下官大泊县清泉乡乡长、大泊守备队清泉分队分队长林登万见过副队长!不知魏副队长今日前来,有失远迎,还望魏大人海涵。” 魏博秋嗯了一声,摆摆手让林登万起身,然后询问起了此地的开垦情况。在魏博秋的计划中,库页岛南部以及虾夷地是接下来黑水开拓队辖下要重点开发的地区,这里的气候不似北方那么酷烈,土地却是一样的肥沃,因此具有很高的开发价值。 今年阿穆尔河四寨、大泊、南库页垦殖局辖区,以及山东登莱二府的粮食都获得了不同程度的丰收,再加上东岸大军几乎将山东西四府的常平仓一扫而空,地里的粮食也收割了大半,因此掌握在黑水开拓队政府手里的粮食说实话还是不少的,目前部分存在烟台堡后方的芝罘岛、崆峒岛和养马岛上面,部分则存到了利尻岛(冬季移民转运集散地)上面。 粮食储备既然处在数年内最充裕的时刻,那么魏博秋自然就有了大力开发库页岛南部及虾夷地的想法,而且在取得邵树德的同意后于今年年中正式开始了实施。第一步就是在充实原有定居点(主要是黑水、大泊、钏路三座区域中心城镇)人口的基础上,开发出新的定居点。反正如今东岸人牢牢掌握着这片海域的制海权,而且看样子这种制海权还将持续掌握很多年的样子,因此定居点分散一点完全不要紧,因为完全没有外敌。再加上安置的所谓定居者们多是前线裁汰下来的各路抗清“义军”里不堪战的士兵——多半是被裹挟来的泥腿子——因此也不至于全无抵抗之力。 清泉寨这里原本只有一个海军的气象观测所,驻扎着寥寥几人,记录观察着一年中附近海面的气候数据。但在大开发计划启动后,山东方面便往这里运来了一批裁汰下来的丁明吾部士兵,并将其中一名头头林登万任命为这里的乡长,正式在大南岬附近的山间谷地内开始了屯垦。在此之后,山东前线还陆续安排了一些伤退士卒到此地安置,大概有数十人的样子。 “乡里如今田地最多的是鲍老头了,他家里现有地一百亩,其中六十亩耕地、四十亩山林。人来得又早,地又是不需要怎么拾掇的好地,眼下他种的蔬菜也已经长出一茬了,今年的进项怕是不少。哪像我们,现在还在吃救济粮,还得向钱庄(西北垦殖银行)借贷买种子农具牲畜啥的,不能比啊。”听到魏博秋问询,林登万立刻像个老农民一样絮絮叨叨了起来,话语中满是对“鲍老头”的羡慕。 “鲍老头”名叫保尔钦斯基,是一名波兰雇佣兵,今年四十多岁,一生中经历无数战阵。和奥斯曼人打过、和鞑靼人打过、和俄国人打过、和瑞典人也打过,甚至他还曾经短暂被德意志诸侯雇佣过,参加了一阵子的三十年战争,其传奇经历几乎可以写一本书。没想到临老结束漂泊的时候竟然在库页岛这么一个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定居,世事之神奇莫过于此。 保尔钦斯基在攻打青州城的战斗中不慎负伤,虽然不像他的一些战友那样缺胳膊少腿的,但伤势也不轻只能无奈退役,并被上级安排到了新设的大泊县清泉乡这里来定居。由于山东方面递交过来的户籍文书上写的名字就叫鲍尔钦(入籍后统一强制改汉名),因此清泉乡的其他人都称之为老鲍头。老鲍头因为是“荣民”,即所谓的伤残退伍军人,因此除分到了大笔遣散费之外,政府还免费给他赠送了五十亩地(三十亩耕地、二十亩山林)——他新娶的山东媳妇也沾光免费获得了五十亩地——几头牛羊以及一些金属农具、粮种。另外,前来修灯塔的建筑队还给他家单独修建了一套东岸制式的砖瓦房屋,这是乡里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可谓隆厚已极,令人羡煞。 “老鲍头今年种的多是蔬菜杂粮,托老天爷的福,长势还不错。尤其是那些土豆、红薯啥的,长势尤其好,一亩地怕不是能收几百斤,真真是吓死人。就是白菜长得不太好,虫子太多,产量大受影响;黄瓜也比较糟,夏秋季节时晚上雾太大,老鲍头家里种的几亩黄瓜受雾气侵袭,一晚上叶子就都生锈枯死了。原本老鲍头打算将这些黄瓜都卖给移民船挣钱的呢,如今看来是全泡汤了。”说到这里,林登万也有些不厚道地笑了,看来平日里对乡里“首富”老鲍头也是多有嫉妒啊。 林登万所说的黄瓜受雾气侵袭确有其事,魏博秋也有所耳闻。其原因在于这种黄瓜其实是东岸人从阿穆尔河土著手里弄来的俄国种黄瓜(牟罗马黄瓜),抗雾能力较差。而被阿穆尔河土著称之为“南蛮子黄瓜”的中国黄瓜,抗雾能力就强了太多了,而且体型还更为粗壮,值得在当地农户中大规模推广种植。 魏博秋一边听林登万介绍,一边朝寨子里走去。而在他们甫一登岸的时候,岸边早就有人飞马奔回寨子,让留守乡政府里的人立刻把刚猎到的一头熊收拾收拾。清泉寨地处山间谷地,两侧到处是深山老林,棕熊数量极多,几乎已成一害,因此乡政府常组织火枪手进山猎熊。此时魏博秋倒也来得巧,他们今天上午刚刚猎到一头还没冬眠的熊,还没来得及处理呢,魏博秋就到了,这便是口福了。 清泉寨这里原本只有一个海军的气象观测所,驻扎着寥寥几人,记录观察着一年中附近海面的气候数据。但在大开发计划启动后,山东方面便往这里运来了一批裁汰下来的丁明吾部士兵,并将其中一名头头林登万任命为这里的乡长,正式在大南岬附近的山间谷地内开始了屯垦。在此之后,山东前线还陆续安排了一些伤退士卒到此地安置,大概有数十人的样子。 “乡里如今田地最多的是鲍老头了,他家里现有地一百亩,其中六十亩耕地、四十亩山林。人来得又早,地又是不需要怎么拾掇的好地,眼下他种的蔬菜也已经长出一茬了,今年的进项怕是不少。哪像我们,现在还在吃救济粮,还得向钱庄(西北垦殖银行)借贷买种子农具牲畜啥的,不能比啊。”听到魏博秋问询,林登万立刻像个老农民一样絮絮叨叨了起来,话语中满是对“鲍老头”的羡慕。 “鲍老头”名叫保尔钦斯基,是一名波兰雇佣兵,今年四十多岁,一生中经历无数战阵。和奥斯曼人打过、和鞑靼人打过、和俄国人打过、和瑞典人也打过,甚至他还曾经短暂被德意志诸侯雇佣过,参加了一阵子的三十年战争,其传奇经历几乎可以写一本书。没想到临老结束漂泊的时候竟然在库页岛这么一个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定居,世事之神奇莫过于此。 保尔钦斯基在攻打青州城的战斗中不慎负伤,虽然不像他的一些战友那样缺胳膊少腿的,但伤势也不轻只能无奈退役,并被上级安排到了新设的大泊县清泉乡这里来定居。由于山东方面递交过来的户籍文书上写的名字就叫鲍尔钦(入籍后统一强制改汉名),因此清泉乡的其他人都称之为老鲍头。老鲍头因为是“荣民”,即所谓的伤残退伍军人,因此除分到了大笔遣散费之外,政府还免费给他赠送了五十亩地(三十亩耕地、二十亩山林)——他新娶的山东媳妇也沾光免费获得了五十亩地——几头牛羊以及一些金属农具、粮种。另外,前来修灯塔的建筑队还给他家单独修建了一套东岸制式的砖瓦房屋,这是乡里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可谓隆厚已极,令人羡煞。 “老鲍头今年种的多是蔬菜杂粮,托老天爷的福,长势还不错。尤其是那些土豆、红薯啥的,长势尤其好,一亩地怕不是能收几百斤,真真是吓死人。就是白菜长得不太好,虫子太多,产量大受影响;黄瓜也比较糟,夏秋季节时晚上雾太大,老鲍头家里种的几亩黄瓜受雾气侵袭,一晚上叶子就都生锈枯死了。原本老鲍头打算将这些黄瓜都卖给移民船挣钱的呢,如今看来是全泡汤了。”说到这里,林登万也有些不厚道地笑了,看来平日里对乡里“首富”老鲍头也是多有嫉妒啊。。 林登万所说的黄瓜受雾气侵袭确有其事,魏博秋也有所耳闻。其原因在于这种黄瓜其实是东岸人从阿穆尔河土著手里弄来的俄国种黄瓜(牟罗马黄瓜),抗雾能力较差。而被阿穆尔河土著称之为“南蛮子黄瓜”的中国黄瓜,抗雾能力就强了太多了,而且体型还更为粗壮,值得在当地农户中大规模推广种植。 魏博秋一边听林登万介绍,一边朝寨子里走去。而在他们甫一登岸的时候,岸边早就有人飞马奔回寨子,让留守乡政府里的人立刻把刚猎到的一头熊收拾收拾。(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微妙的东英关系(二) 老实说,布兰科现在有些怕见到英国人了,特别是在东岸人公开处决了数名英国间谍后——这事在布兰科看来有些蹊跷,要知道以前臭名昭著的梅机关都是秘密处决间谍的,这次公开吊死了六名英国佬确实有些不太寻常,或许昭示着东岸人的某种政策倾向?——布兰科现在万分不愿和这些英国人搅在一起,即便现在的葡萄牙万分需要英国人的帮助。 “哈里森爵士,我们现在见面有些不太合适,你太莽撞了。”布兰科叹了口气。 他的家族在关闭位于平安县保安乡的商站后,又在罗洽港和青岛港分别开设了两座商馆,其中罗洽的主要是仓库,主营大宗商品进出口贸易,青岛的主要是买卖一些零碎的小商品,贸易额都相当不低,两者相加一年不下二十万东岸银元。 此时哈里森爵士就在阿尔梅达家族的莱昂纳多商馆内与布兰科进行会面,打的旗号是谈生意,可谁知道东岸的特务组织梅机关是怎么看的呢?自从英国间谍案被破获后,一直以强人自诩的特务头子蒲廷是大为震怒,以至于东岸特务们对于外国商馆的监控也严密了许多。布兰科与哈里森都是有正式身份的“商人”,虽然不虞被东岸特务们怎么着,但这样被人盯着总不是个事。 “我们在这里损失了很多人手,现在亟需重建情报系统,需要你们的帮助。”哈里森爵士也够直截了当的,一来就提出了让葡萄牙人很为难的要求:“别告诉我你们没能力,你们在东岸布局这么多年,总不至于一张底牌也没。” 布兰科闻言顿时一脸苦色。他蒙席尔瓦总督和若奥陛下的信重,常年充当潜伏在东岸境内的葡萄牙间谍网的联络人,自然清楚葡萄牙王国在东岸的间谍分布——老实说,相当不少,其中最有价值当数两位潜伏二十年的明人间谍,那是当年葡萄牙为东岸运输移民时就布下的棋子,两人如今一个在造船厂工作、一个则担任内陆某地区的乡镇干部。许是在东岸生活多年且前程颇为不错的缘故,这两人最近几年来是越来越难以控制,隐隐有不再愿意继续为葡萄牙效力的势头,因此如果不是什么紧要之事,一般来说布兰科是不会去打扰这两人的。 现在哈里森少将很明显要求葡萄牙人帮忙塞人,这绝对是非常危险的举动,一个不好两位葡萄牙间谍也会受到牵连,他是万分不愿答应此事,故面对哈里森少将时极力推脱,顾左右而言他:“尊贵的爵士,护国公阁下对于贵我两国正式结盟对抗西班牙的事情怎么看?若奥陛下去年曾经派过特使前往伦敦,但并未得到回应,今年他打算再度派遣以麦略尔伯爵为首的使团前往伦敦,不知道护国公阁下会怎么考虑问题。” 布兰科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英格兰人既然还不愿意与葡萄牙王国正式结盟,那么又怎么可以指望他们在东岸甘冒奇险为英格兰安插人手呢?要知道此事一旦被东岸人发现,那可是绝好的战争借口,到时候数万东岸军队沿着热拉尔山脉一路北上,不知道多少葡萄牙城镇要为之沦陷。葡萄牙人还不傻!火中取栗的事情不是不能做,但一定要有足够的好处,像哈里森少将这会什么条件也拿不出来,指望空手套白狼让葡萄牙人为他们做事,那又怎么可能呢? “护国公对贵国坚持袒护王党分子很是不满,之前我国境内的王党叛乱中的一些领导人就常年居住在里斯本,王党的舰队也常在特茹河口获得补给,他们肆意袭击英格兰的商船,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贵国常年做得这等事,还指望护国公会同意与贵国结盟吗?而即便护国公同意了,议会的那些养的的阔佬们会同意吗?”哈里森少将是坚定的共和主义分子,因此对葡萄牙这等蛇鼠两端的国家很是不满,既想与英格兰共和国搞好关系乃至更进一步结成军事同盟,却又出于意识形态方面的原因而结好王党,这无疑是讨不了好的,也注定了葡萄牙、英格兰如今复杂而多变的外交关系。 布兰科闻言有些沉默,但却不否认。若奥陛下确实很同情死去的查理一世,他坚持认为克伦威尔是弑君者,英格兰的王冠不该落地,因此对王党百般维护与接济,里斯本一度成了流亡的王党分子的大本营;不过呢,从现实利益来说——尤其是英格兰共和国异军突起击败荷兰之后——葡萄牙应该坚决抛弃失势的王党,与共和英国全面合作,这才符合葡萄牙的利益。因此,当理智与屁股(葡萄牙国王的屁股天然坐在王党一侧)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葡萄牙怪异、矛盾的外交心态就显露无疑了,与英格兰的关系起起落落,但却始终无法摒弃前嫌结成军事同盟。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无论是哈里森少将还是布兰科都明白,双方之间现在谈合作,恐怕有些为时过早了。英格兰人埋怨葡萄牙庇护王党,葡萄牙人对去年荷兰舰队上门恐吓(导致葡属巴西殖民当局不得不全面停止在累西腓的攻势,双方达成为期五年的休战协议)而英格兰无所作为的事情心怀怨尤,因此两个原本应该走到一起的国家缺始终差了一步,无法真正整合在一起共同对敌。 在布兰科那里无果而终之后,哈里森少将怏怏不乐地返回了金鹿商馆。一进门,就听到了查尔斯先生那浑厚的中年嗓音:“……然而,由于欧洲爱好那种奢华,由于一百年来的习惯已使东印度的香料成为各阶层人民不可或缺的调料,由于东印度的丝绸已获得上流社会的喜爱,由于东印度的棉布在欧洲大行其道,因此放弃东印度贸易,而听任其他国家进行这种贸易,对于英格兰绝非好事。英格兰人与荷兰人合计不到欧洲总人口的10,《威斯敏斯特和约》后我们获得了与荷兰同等的东印度贸易权,故几乎可以不存在竞争地与荷兰共享这种贸易,如果这种贸易也能成为某些人嘴里的‘负担’的话,那么‘负担’也不是加在这10的人身上,而是其余90的欧洲人身上。认为欧洲人会因为大量金银流出——过去一百多年内我认为起码有一亿五千万镑被运至东印度埋藏了起来——而不再与东印度进行贸易,这真的是一种荒唐、怪异的说法,既然西方各国甘心受骗,并且一百年来已经习惯忍受这种‘欺诈’,那么我们放弃这种利益而把他完全留给荷兰人,岂不是一件无比愚蠢的事情?” “在从事贸易的国家里,一切法律的宗旨应当是有助于鼓励通商,而所采取的措施,都应当适当地考虑通商的利益及其进展。但实际情况如何?在许多时候,我国历来的法律往往给通商带来了障碍和困难。然而,如果一切的事情得到正确的考察,人们终会发现,无论是国内的丰裕、海外的胜利和人民的热情,还是在贸易以外的事情上所采取的行动或表现出的才智,在我们能够改进贸易的条件和状况以前,似乎都不能给予社会太大的帮助。” “我在给护国公的信件中曾经很直率地申述过自己由对这些问题的观察和探究而得出的若干见解,我确信:东印度贸易对英格兰大有裨益。这家公司每年将价值十万镑的英格兰工业品输出到印度,可以轻松获得二十万镑的收益。我们可以假设这二十万镑的收益在印度采购各类特产,那么没有一个精通商业的人会否认,得自印度的二十万镑收益在输出到其他国家时,至少会增值三倍,带回总计八十万镑。那么,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在和平时期,东印度贸易每年至少使英格兰的资本总额增加六十万镑(去掉税收、薪水、损耗等成本十万镑)。账目如此一目了然,现在还有人叫嚣着要停止东印度贸易吗?现在还有人认为维持南非殖民地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吗?如果我们抛弃在南非和印度据有的支撑点,一旦战事骤起,那么我们的邻国荷兰人肯定将百般阻挠我们并且试图独占东印度贸易。这样一来,荷兰人便可以依靠从东印度贸易中获得的财富加强他们的海军力量,这无疑会使得上次英荷战争中我们获得的成果化为乌有,英格兰在今后将不得不依靠荷兰人的保护,甘心在他们的旗帜下从事贸易,我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哈里森少将听着听着就不由得止住了脚步,虽然他很不爽这帮阔佬们,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查尔斯先生说的话有些道理。现在国内是有一些人认为每年花费十多万镑的巨资维持南非殖民地是否得当,对此哈里森少将以前不置可否,但如今听来,如果放弃南非确实也很不妥当,至少东印度贸易可能会受到影响,而这自然会损坏英格兰的利益,这同样是哈里森少将所无法容许的! “在从事贸易的国家里,一切法律的宗旨应当是有助于鼓励通商,而所采取的措施,都应当适当地考虑通商的利益及其进展。但实际情况如何?在许多时候,我国历来的法律往往给通商带来了障碍和困难。然而,如果一切的事情得到正确的考察,人们终会发现,无论是国内的丰裕、海外的胜利和人民的热情,还是在贸易以外的事情上所采取的行动或表现出的才智,在我们能够改进贸易的条件和状况以前,似乎都不能给予社会太大的帮助。” “我在给护国公的信件中曾经很直率地申述过自己由对这些问题的观察和探究而得出的若干见解,我确信:东印度贸易对英格兰大有裨益。这家公司每年将价值十万镑的英格兰工业品输出到印度,可以轻松获得二十万镑的收益。我们可以假设这二十万镑的收益在印度采购各类特产,那么没有一个精通商业的人会否认,得自印度的二十万镑收益在输出到其他国家时,至少会增值三倍,带回总计八十万镑。那么,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在和平时期,东印度贸易每年至少使英格兰的资本总额增加六十万镑(去掉税收、薪水、损耗等成本十万镑)。账目如此一目了然,现在还有人叫嚣着要停止东印度贸易吗?现在还有人认为维持南非殖民地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吗?如果我们抛弃在南非和印度据有的支撑点,一旦战事骤起,那么我们的邻国荷兰人肯定将百般阻挠我们并且试图独占东印度贸易。这样一来,荷兰人便可以依靠从东印度贸易中获得的财富加强他们的海军力量,这无疑会使得上次英荷战争中我们获得的成果化为乌有,英格兰在今后将不得不依靠荷兰人的保护,甘心在他们的旗帜下从事贸易,我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哈里森少将听着听着就不由得止住了脚步,虽然他很不爽这帮阔佬们,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查尔斯先生说的话有些道理。现在国内是有一些人认为每年花费十多万镑的巨资维持南非殖民地是否得当,对此哈里森少将以前不置可否,但如今听来,如果放弃南非确实也很不妥当,至少东印度贸易可能会受到影响,而这自然会损坏英格兰的利益,这同样是哈里森少将所无法容许的!哈里森少将听着听着就不由得止住了脚步,虽然他很不爽这帮阔佬们,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查尔斯先生说的话有些道理。现在国内是有一些人认为每年花费十多万镑的巨资维持南非殖民地是否得当(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逼你出战 1657年5月18日,一艘南海渔业公司的捕鲸船在落日湾内猎获了一条体型巨大的蓝鲸,然后将其就近拖到岸边的加工厂内进行处理——按照农业部的说法,从1658年1月1日起将不再允许于落日海峡(比格尔海峡)内捕鲸,所有牌照到期后一律不再更新。 之所以如此,据说也是为了迎合某些大人物的癖好,盖因国营东方宾馆集团已在山后镇后面的山坡上大兴土木建起了一堆超豪华的度假别墅,而落日湾内的晚霞与鲸鱼戏水一直是闻名东岸的美景,许多大人物们不希望这种美景消失,于是农业部为了迎合上意便出台了这么个政策,当然这也得到了南铁公司的首肯。 除了捕鲸外,附近海域的海狗等海兽数量爆多,也已形成一大产业,年出口本土近七万元;此外还有方兴未艾的海蟹捕捞及加工业,这种海蟹风味独特,在本土极受达官贵人们的喜爱,价值不菲,也已成本地一大产业——目前南铁公司雇佣了很多归化的奥纳人在山后镇内专门进行加工。 在和抵达山后港的南铁公司雇员们商谈了一番后,王大力将一半人员留在此地协助该公司最终确定宁山二等国道(宁南港—山后港)的路线,而他则带着剩下的部分人马继续北上,于5月24日抵达了界湖西端的海湾小码头边,然后乘船一艘小火轮抵达了后世波韦尼尔湾内的小店乡——因此地设了一座商店向土人收购特产而得名。 小店乡深处于小店湾深处,波涛不兴,地理位置优越,南铁公司原本在这设立了一个供销商店,两个月前新移民大量涌入时又“送”了两百个波兰人到此地定居,算是归还以前南铁公司“送”到本土的移民。而在小店乡以东一百多公里的后世圣塞巴斯蒂安湾海岸边,南铁公司同样也设立了一个小码头,专门运送泥炭,被居民和水手们俗称“泥炭码头”,现已被正式命名为“泥炭乡”。 小店乡、泥炭乡、山毛榉乡和宁南港一起,便是日后宁南县的基本盘了。这个县与山后县基本上瓜分了整个火地岛群岛的地域,即两县以麦哲伦海峡—法尼亚诺湖一线为界,以南的山后诸乡(包括一连串的破碎岛屿)均划归为山后县管辖,以北地域包括麝牛岛(即道森岛)在内,均为宁南县的地盘——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宁南县建县后(目前有居民约三千余人),将会取代庆丰县成为全国面积第一大县,同时估计也是人口密度最低的一个县了。 在小店乡等待了两天后,众人挑选了一个好日子穿越海峡抵达了对岸的威海港。这个港口位于后世蓬塔阿雷纳斯城原址上,因来此定居点的第一批三百人均来自山东威海卫而得名。这个港口在今年又多了数百名清军绿营降兵,以及随之安排来的五百多名波兰女奴,再加上归化的巴塔哥尼人,威海港的人口数量已经正式突破了1800人,在南铁附属地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了。 在威海港换乘了一艘大船后,5月30日,众人抵达了位于威海港以西不到两天航程(当然这是对蒸汽船而言,风帆船的航程可绝对不止两天)的黑金岛。这个岛在后世名为列斯科岛,智利人在上面设有规模超大的海岛牧场,专门放养绵羊,如今南铁公司自然也有样学样。除此之外,由于这个岛上还存在着一个质地、储量都颇为不错的煤矿,且因开采较为简单,故被南铁公司列入了中期开发计划之中。目前岛上已设立了一个有百余人的矿务班在进行前期筹备工作,同时也有一个煤炭码头处于兴建之中——施工人员来自新送来的五百余名波兰契约奴,该地也设立了一个乡政府以管辖他们,名曰黑金乡——相信假以时日该岛就将出产足量的煤炭以供应南铁公司各处。 在往黑金乡送了一批建筑器材后,船只便扬帆起航,直往最终目的地阿劳坎港而去。 6月6日抵达阿劳坎港后,精神头仍然不错的王大力众人在南铁分公司的餐厅内接受了刘昂等人的宴请。宴请的菜色很丰富——南铁或许别的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肉、奶、鱼什么的玩意,故一行人宾主尽欢,吃得极为快意。 第二日,刘昂正式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与王大力进行了一番交谈,内容主要还是关于他们此行的工作,即勘测出一条从黑山乡到雪峰乡的铁路线。这条铁路的修筑权目前已被执委会授予了中央铁路公司,不过前期的筹备工作还是得多多仰仗近在咫尺的南铁公司,另外器械的租用、人员的雇佣以及食品的补给也离不开南铁——代价就是执委会今年将再往南铁附属地发一千名明人和五百名立窝尼亚人移民,使得南铁附属地的人口总数达到83万人之多,而此时刘昂找王大力等人说的便是这么一回事了。 “大力啊!”刘昂吐了个烟圈,慢条斯理地说道:“雪峰湖一带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咱们电力产业、造船产业(铁肋木壳船)的未来全在这里了。因此这条长约150公里的铁路线殊为重要,黑山煤矿的煤炭、二重的钢铁制品,以及未来将建在阿根廷湖畔的船舶组装修理厂(秘密试验铁肋木壳船)——当然还有一些沿途的羊毛、冻肉等特产品——都将通过这条铁路来运输。唔,铁路暂时不需要修复线,单线就可以了,因为运输量不大,当然现在本公司也在完成两洋铁路的复线化建设,抽不出太多的人手来搞复线。哦,对了,这条路的沿线以往都不在我们的控制区内,一路上可能不是很太平,关于这点我会嘱咐徐刚的,让他抽调一批警察出来护送你们完成勘探任务,放心吧。” “我明白的,刘总。”王大力喝了口绿茶,然后又忍不住问道:“刘总,话说我们就不能统战那些特维尔切人吗?在火地岛上,不就有很多奥纳人被我们统战过来了么?南锥两洋铁路一带不也有很多巴塔哥尼人在为我们做事么?为什么对特维尔切人这么凶狠?就不能好好相处么?” 许是知道王大力的德性,刘昂抽了一口烟,见怪不怪地说道:“大力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土人和土人也是不一样的。事实上我们派去统战特维尔切人的道士就被杀了好几位,在野外放牧的牧民也多有被袭击之事发生,这帮人冥顽不灵,你和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有时候必须使出雷霆手段。当然了,若有特维尔切人愿意归顺,我们也不是不给他们一条生路,反正他们人也不多,或迁移到南非,或迁移到新华夏岛,总是能继续生活下去的。” 王大力也知道在如今这个情况下,自己呼吁善待原住民的事情是注定得不到大多数人的理解了,因此只能默默点头,然后于第二日便招呼众人向北勘测路线去了。 从阿劳坎港往黑山乡这段路程是有火车可坐的,但多是脏兮兮的运煤车,灰尘较大。王大力在颠簸不平的马匹和脏兮兮的运煤车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火车——开什么玩笑,说火车脏,以为骑马就不脏了么?野外强劲的西风和漫天的风沙会好好教你做人的。 这是趟返程的列车,使用的是最新的“拉普拉塔之星-1”型机车,挂了12节车厢,全速奔跑起来时速接近40公里,在荒凉的巴塔哥尼亚地区简直是运输神器。货车车厢里装载的主要是建筑材料,同时也有许多密封好的桶装面粉,似乎都是黑山乡那边急需的物资。另外,王大力还在某节车厢内看到了十几个固定好的石墨坩埚,当然耐火砖也是必不可少的,听说第二重型机械厂已在那边建设得差不多了,即将进入了试生产阶段,这些耐火砖可能是给熔炼室用的,至于石墨坩埚嘛,自然是给二重工人们炼不同配比的铁水、钢水用的了。 王大力作为消息还算灵通的穿越众,自然知道设立于黑山乡的第二重型机械厂主攻有轨/无轨锻机、油压机、水压机的研发与制造。他们现在基本已吃透了铁岭特钢厂交给他们的40吨水压机,并已成功复制了一台,经检验性能相当不错。目前该厂一边用手头仅有的两台“打铁工-1”型水压机(另外一台已损坏,待修复)做一些来料加工以补贴家用(多是火车上用的配件);一边开始培训人员,为上马100吨公称压力的水压机做准备,相信等这种百吨水压机研发成功后,该厂的技术能力将更上一个新台阶,接下来200吨、500吨的水压机也将一步步被攻克。 6月7日下午五点,王大力等人抵达了黑山乡,勘测前往雪峰湖(阿根廷湖)一百五十公里铁路支线的行动即将正式展开。 “大力啊!”刘昂吐了个烟圈,慢条斯理地说道:“雪峰湖一带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咱们电力产业、造船产业(铁肋木壳船)的未来全在这里了。因此这条长约150公里的铁路线殊为重要,黑山煤矿的煤炭、二重的钢铁制品,以及未来将建在阿根廷湖畔的船舶组装修理厂(秘密试验铁肋木壳船)——当然还有一些沿途的羊毛、冻肉等特产品——都将通过这条铁路来运输。唔,铁路暂时不需要修复线,单线就可以了,因为运输量不大,当然现在本公司也在完成两洋铁路的复线化建设,抽不出太多的人手来搞复线。哦,对了,这条路的沿线以往都不在我们的控制区内,一路上可能不是很太平,关于这点我会嘱咐徐刚的,让他抽调一批警察出来护送你们完成勘探任务,放心吧。” “我明白的,刘总。”王大力喝了口绿茶,然后又忍不住问道:“刘总,话说我们就不能统战那些特维尔切人吗?在火地岛上,不就有很多奥纳人被我们统战过来了么?南锥两洋铁路一带不也有很多巴塔哥尼人在为我们做事么?为什么对特维尔切人这么凶狠?就不能好好相处么?” 许是知道王大力的德性,刘昂抽了一口烟,见怪不怪地说道:“大力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土人和土人也是不一样的。事实上我们派去统战特维尔切人的道士就被杀了好几位,在野外放牧的牧民也多有被袭击之事发生,这帮人冥顽不灵,你和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有时候必须使出雷霆手段。当然了,若有特维尔切人愿意归顺,我们也不是不给他们一条生路,反正他们人也不多,或迁移到南非,或迁移到新华夏岛,总是能继续生活下去的。” 王大力也知道在如今这个情况下,自己呼吁善待原住民的事情是注定得不到大多数人的理解了,因此只能默默点头,然后于第二日便招呼众人向北勘测路线去了。 从阿劳坎港往黑山乡这段路程是有火车可坐的,但多是脏兮兮的运煤车,灰尘较大。王大力在颠簸不平的马匹和脏兮兮的运煤车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火车——开什么玩笑,说火车脏,以为骑马就不脏了么?野外强劲的西风和漫天的风沙会好好教你做人的。 这是趟返程的列车,使用的是最新的“拉普拉塔之星-1”型机车,挂了12节车厢,全速奔跑起来时速接近40公里,在荒凉的巴塔哥尼亚地区简直是运输神器。货车车厢里装载的主要是建筑材料,同时也有许多密封好的桶装面粉,似乎都是黑山乡那边急需的物资。另外,王大力还在某节车厢内看到了十几个固定好的石墨坩埚,当然耐火砖也是必不可少的,听说第二重型机械厂已在那边建设得差不多了,即将进入了试生产阶段,这些耐火砖可能是给熔炼室用的,至于石墨坩埚嘛,自然是给二重工人们炼不同配比的铁水、钢水用的了。 王大力作为消息还算灵通的穿越众,自然知道设立于黑山乡的第二重型机械厂主攻有轨/无轨锻机、油压机、水压机的研发与制造。他们现在基本已吃透了铁岭特钢厂交给他们的40吨水压机,并已成功复制了一台,经检验性能相当不错。目前该厂一边用手头仅有的两台(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尴尬的局面 “没能完全完成任务。”从一艘海军联络船甲板上下到码头上后,高摩用轻松愉快的语气向前来迎接他的执委会主席刘为民说道:“我们迫使葡萄牙人重开了贸易,但去无法彻底禁绝他们与荷兰西印度公司之间的战争。不过这看起来问题不大,海军留了两艘护卫舰及四艘浅水炮艇在那边,再加上荷兰人还接收了我们援助的大量火炮,看起来守住累西腓、奥林达、福塔莱萨一线问题不大……” “你的谈判简报我们也看了,执委会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原则上同意派遣首批五百名南非八旗新军前往累西腓。另外,雅各布港也将派出四百名拉脱维亚火枪手登船前往荷属巴西,这部分人的雇佣合同总计48万元,将作为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提供的第二笔无息贷款贷给荷兰人,我们的诚意不可谓不足。而且通过这次的事件,荷兰人想必也更能体会到一个位于南方新大陆的区域强国盟友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这才是我们忙活这么多的真正意义所在,帮助西印度公司,只不过是附带而已。”刘为民一语道破了东岸人的最终意图,这在高摩听来也很有触动,看起来联荷制英的国策已经是越来越深入人心了,就是不知道荷兰人看不看得上华夏东岸共和国,愿不愿意与他们这些异教徒交好甚至结盟——不过就目前的状况看起来,情况似乎还可以。 “这次的行动,可是我国政府第一次公开干涉发生在家门口的国际间武装冲突啊,意义非同凡响。尤其是对于我国国际地位的提高,正面影响难以估量,荷兰人会更加看重我们,双方之间的合作会愈发深入。也许再过一些年头,荷兰人在更深刻地认识我国的力量后,会更加愿意接纳我们加入他们现有的国际贸易体系也说不定;或者说至少,他们也会在重大国际事务上更多地征求我们的意见。”高摩这些天也想了很多,他清楚地知道这次的事件对东岸、葡萄牙、荷兰西印度公司这几家的影响有多大,尤其是东岸悍然出动大批军舰,干涉了一场发生在两个老牌殖民国家之间的战争,其意义极为深远。 他们二人所在位置正是首都东方县的码头,在商用码头区内,数艘650吨级的南海运输公司笛型运输船正在装货,货物以精制袋装面粉、黄油、干酪、火腿等食品为主;而在这几艘船旁边还有两艘已经满载货物的冷藏船,其中一艘满载鳕鱼,一艘则混载了鲸肉、海豹肉、骆马肉、牛肉等新鲜肉制品,这两艘船分别从须鲸港和盐城港直接开来,货物都没下船,在东方港海关交了出口关税后就地停泊在码头内,等待一起出发的其余几艘商船以及海军护航的两艘风帆炮舰。 高摩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批前往荷兰的船队了,反正自从《旅馆密约》被执委会批准后,工商部、农业部、交通部等单位就立刻开始了紧急行动,筹集完大批名单上的物资,挤出了宝贵的运力,派出了得力的护航舰只,全力以赴地给荷兰输血——当然说输血有些过分了,毕竟荷兰人是以比市面还高一些的价格来购买这些商品,不过考虑到现在正处于敏感的战争时期,有能力这么做的国家并不多,所以荷兰人真的应该感谢一下华夏东岸共和国了。 特里普商行订购的水力机械、金属冶炼器具,萨尔丹造船厂订购的工业风车零部件和水力锯,东印度公司订购的火枪大炮(以前很多是英国伯明翰地区提供),阿姆斯特丹众粮食批发商订购的食品,普通商人订购的高档纺织品及皮具等等一系列的商品,几乎涵盖了东岸目前所有的工业生产领域。 说实话,当初工商部的官员们在看到荷兰人求购的商品名录时,才第一次知道这个年代的世界上就已经有了这么多种类的商品、同时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东岸人能够生产的商品数量是多么地稀少(而在这些商品中进行工业化大生产的商品又只有一部分)。有了这种认识后,大家对于挤进目前由荷兰人主导的国家贸易秩序又多了几分渴望——那几乎是一个由黄金铺就的璀璨市场——同时大家更是坚定了移民移民再移民、发展发展再发展的决心,坚持培育市场、普及教育、推进东岸工业化进程一百年不动摇! “出口旺盛,工农业从业者都喜笑颜开,尤其是一些从事食品加工行业的私营作坊主们,第一次能赚外国人钱,各个都很兴奋哪。不过要我说,喜中有忧,今年国内货币存量可能又会创新纪录了,通货膨胀率会继续上行,用工成本、生产成本都会增加,这对经济运行可不见得是好事。”刘为民见高摩盯着那些即将离港的商船,笑着说道:“不过政务院会统筹规划的,这点还不用我们操心,一些会在社会上产生大量流通货币的大型基建项目进度会放缓一些,海军抢回来的现金、铁岭金矿出产的金银都会暂时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内,视情况再投放市场,不能把国内的经济给搞坏了。” “发展毕竟是好事!一个高速发展中的经济体,怎么可能不是高通胀呢?只要存在出口盈余,那么国内市场上的货币存量就只会越来越多,即便我们已经大力进口了,但估计全社会货币存量突破1500万也就在不远的将来了。”高摩随口排解道,“再说了,制造业高速发展、农业开始商品化,这说明我们的经济越来越有活力。说难听点,即便今后有人想倒行逆施,我们这个经济体恐怕也很难再回到农业封建时代了。当然如果在大明就很难说了,保守势力、封建势力实在太强,若是哪个领导人脑残被洗脑了——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搞不好社会就会。” “好了,不扯那些没用的事了,这次从圣维森特回来,感觉如何?”刘为民问道。 “感觉葡萄牙人只是暂时忍让,但控制整个巴西也是他们的基本国策,与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战争将是长期化的事情。荷兰人有没有那个决心坚持下去,就很难说了,因为就现今的局势看来,西印度公司的摊子铺得太大,对耗费巨资长期陷入战争泥潭有抵触心理,所以巴西未来的局势还很难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高摩如实回答着,“另外,我觉得葡萄牙人经此番我海军堵门事件,应该会有一些触动了,接下来他们可能会调整政策,大力发展海军并充实巴西殖民地的实力,以期能够在将来与我们抗衡。” “你认为葡萄牙人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只能结合一些我所掌握的信息来做些推断。我觉得在他们这个封建色彩还很浓厚的国家里,大概会有人想着恢复当初刚发现巴西时的‘古制’。即给予一些商人或领主以贸易特权,然后将一定面积的土地租赁给他们,这种制度要求承租人必须在合同有效期内于巴西领土上建造和维持一座或多座要塞。”高摩回应道,“历史上第一位巴西土地承租人是费尔南·德洛罗尼亚,他以每年四千杜卡特(约合一万东岸银元)的租金租了十年,在那片土地上,他自筹资金,派遣人员和船只在巴西开展殖民活动,据说每年往葡萄牙输出超过2万担昂贵的巴西苏木。另外,按照合同,他还有义务每年派出6艘船去发现至少300里格的未知区域,条件是国王禁止从印度或其他地方开采与巴西苏木类似的木材。” “听起来有些意思,但承租人也不一定就能盈利吧?葡萄牙人后来为何不再进行这种殖民尝试了呢?”刘为民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出言问道。 “确实不能保证盈利。”高摩点了点头,说道:“即便给予承租人垄断特权,亏损的风险还是相当大的,一场疾病或土著的袭击都可能会让承租人赔到倾家荡产。不过,公允地说,这种条件对商人或贵族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如果经营得法,以巴西富饶的程度,盈利的面还是占了多数。葡萄牙王室后来主要还是害怕给当地土生白人做大,再加上承租人给的租金低得可怜却还要给予他们种种优惠或特权(利润的大头让私人占有了,国王收入有限,但整个巴西理论上却都是国王的私人财产),赚头实在不大,于是王室便慢慢废弃了这种殖民方式。然后将这些被开发出来的土地与早期的殖民将军区合并,由王室派遣总督直接管辖,取代以前那种带有浓厚中世纪色彩的封地模式。” “唔……”刘为民思忖良久,然后说道:“还是要辛苦你一下,尽快将你的这些看法形成文字,然后递交给执委会,我们会召开专项会议进行讨论。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会相对平静了,葡萄牙人的本土舰队还要几个月才能开过来吧?呵呵,我们终于也能暂时喘一口气了。” “我不知道,我只能结合一些我所掌握的信息来做些推断。我觉得在他们这个封建色彩还很浓厚的国家里,大概会有人想着恢复当初刚发现巴西时的‘古制’。即给予一些商人或领主以贸易特权,然后将一定面积的土地租赁给他们,这种制度要求承租人必须在合同有效期内于巴西领土上建造和维持一座或多座要塞。”高摩回应道,“历史上第一位巴西土地承租人是费尔南·德洛罗尼亚,他以每年四千杜卡特(约合一万东岸银元)的租金租了十年,在那片土地上,他自筹资金,派遣人员和船只在巴西开展殖民活动,据说每年往葡萄牙输出超过2万担昂贵的巴西苏木。另外,按照合同,他还有义务每年派出6艘船去发现至少300里格的未知区域,条件是国王禁止从印度或其他地方开采与巴西苏木类似的木材。” “听起来有些意思,但承租人也不一定就能盈利吧?葡萄牙人后来为何不再进行这种殖民尝试了呢?”刘为民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出言问道。 “确实不能保证盈利。”高摩点了点头,说道:“即便给予承租人垄断特权,亏损的风险还是相当大的,一场疾病或土著的袭击都可能会让承租人赔到倾家荡产。不过,公允地说,这种条件对商人或贵族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如果经营得法,以巴西富饶的程度,盈利的面还是占了多数。葡萄牙王室后来主要还是害怕给当地土生白人做大,再加上承租人给的租金低得可怜却还要给予他们种种优惠或特权(利润的大头让私人占有了,国王收入有限,但整个巴西理论上却都是国王的私人财产),赚头实在不大,于是王室便慢慢废弃了这种殖民方式。然后将这些被开发出来的土地与早期的殖民将军区合并,由王室派遣总督直接管辖,取代以前那种带有浓厚中世纪色彩的封地模式。” “唔……”刘为民思忖良久,然后说道:“还是要辛苦你一下,尽快将你的这些看法形成文字,然后递交给执委会,我们会召开专项会议进行讨论。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会相对平静了,葡萄牙人的本土舰队还要几个月才能开过来吧?呵呵,我们终于也能暂时喘一口气了。”“唔……”刘为民思忖良久,然后说道:“还是要辛苦你一下,尽快将你的这些看法形成文字,然后递交给执委会,我们会召开专项会议进行讨论。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会相对平静了,葡萄牙人的本土舰队还要几个月才能开过来吧?呵呵,我们终于也能暂时喘一口气了。” “唔……”刘为民思忖良久,然后说道:“还是要辛苦你一下,尽快将你的这些看法形成文字,然后递交给执委会,我们会召开专项会议进行讨论。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会相对平静了,葡萄牙人的本土舰队还要几个月才能开过来吧?呵呵,我们终于也能暂时喘一口气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章 抽身而去的方法 1656年6月18日,“双轴双桨”170马力的“探索”号四桅机帆船刚刚离开桑给巴尔岛。与她一同航行的,还有一艘同级探险船和两艘隶属于移民部的1200吨级机帆船,这都是即将开往黑水地区的移民船——这两年移民部下订单建造的新船比以往略有减少,似乎所有人都对规模越来越大的移民运输任务感到有些不堪重负。 担任领队的吉文海军上尉在新华港时就听那帮殖民地官员们议论,今年输往本土的移民数量去掉损耗(包括各殖民地截留的部分)后,很有可能将达到37万人之多。 “37万人的运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每年新船的订造、旧船的维修保养费用、水手薪金、沿途港口维护费用、沉没船只船员的抚恤等等,加起来要多少钱?”吉文少尉算不出来,但他觉得这个数目一定很大。 其实,1655-1656这个移民运输季,华夏东岸共和国几乎已经要支出接近一百万元的巨额费用(还好不是所有费用都由中央支付,中央大概只支付60,即60万元的样子,其余由各殖民地以实物形式支出)来保障移民了,数额之庞大令人瞠目结舌。 当然了,花费了如此巨额资金,从长远角度来看,其实还是值得的。国家人口增多,劳动力也就增多,市场同样也会扩大,这对国家的工农业发展大有好处。37万的明人移民加上其他地方的移民——这两年东欧战火连绵从而导致立陶宛与乌克兰人(以女人居多)被大量输入——以及着国内新出生的人口,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人口总数目前已达623万人之多(其中明人比例约在47的样子),创历史新高,同时非国民的数量也攀升到了98万人的历史最高位。 全国一下子增加了近十万国民,这对之前体量并不大的东岸来说是有些难以承受的。其实何止今年啊,以往每年增加七万人的时候,国力就已经有些难以承受了,君不见现在来的新移民住棚屋的年限越来越久,等待分砖房(由西北垦殖银行低息贷款)的周期也越来越长,各新建定居点的建设也越来越滞后,老居民点的各项设施也越来越不堪重负,整个国家处在一个轻度消化不良的状态之下。 七万人都这样了,十万人就更是难以承受了,今年国内的移民安置工作肯定会让移民部、国家开拓总局、建设部、交通部和财政部的那帮官僚们愁白了头发。不过好在东欧大战这种机会也不是很常见,趁着这种多个国家、数十万大军卷入的混战多捞点人口(尤其是年轻女人),以后再慢慢消化确实也是不错的选择。等过了这两年,再想办法削减欧洲移民的数量,增大远东移民的份额(同时渐渐平衡其男女比例),这时候国力也渐渐赶上来了,那么差不多也就能够缓过一口气来了,前后也不过就几年的消化巩固时间而已。 三艘船只在桑给巴尔岛补充了一些水果、蔬菜、淡水和牛羊。这个斯瓦西里海岸的重要岛屿目前已经处于马斯喀特人的控制之下,当然是间接的,本地的土人酋长向赛义夫苏丹表示臣服,同时交税并承担一定的出兵义务,但平日里仍是自己做主。东岸人也和他们打过不少次交道了,因此在缴纳了很低的入港费之后,便顺利地得到了补给。 而就在他们离开桑给巴尔岛的时候,两艘海军的武装运输舰恰刚刚驶了过来。吉文上尉派人前去交涉了一番,得知这两艘船满载各类物资(以砂金、象牙、皮革、胡椒等高价值商品居多)以及约一千名斯瓦西里奴隶,准备在此补给点食水后就开往新华港。据说海军主力此时已经在基尔瓦附近下锚,陆军第三营的官兵们已经在进攻这座城市,相信一定能洗劫到数量足够令人眼红的财富,当然如果能够再顺带逼迫几个土人城邦或王国签订贸易协议的话,那么一切就更加完美了。 在与海军的船只互致敬意后,以“探索”号、“好奇”号为首的四舰编队转向北偏东,顺着强劲的西南风,朝阿拉伯海驶去,他们的下一目的地是奥斯曼帝国的巴士拉港,这里有一个东岸开设的商站,每年的贸易额不大不小,约在数万元的样子,主要进口些椰枣、马匹、骆驼、挂毯之类的玩意儿。 1656年7月1日,四艘船在躲避了一场暴风雨后,悄然驶过了马斯喀特外海——他们没有贸然去请求进港停靠,虽然两国间目前正在商谈通商事宜——然后朝海湾对面的波斯阿巴斯港驶去。这是吉文上尉的临时决定,他打算去看一看多年前曾经来过的这个港口,但原本相识的阿巴斯东岸商站站长不在,据说去伊斯法罕谈业务去了,故吉文少尉只能在此少许补给了下食水,然后便拔锚起航,朝波斯湾北端的巴士拉港驶去——不过他们这四艘庞大船只(相对于此时欧洲以外的船只)的到来,却也给东岸人设在此地的商站打了打气,让波斯人意识到了东岸是一个何等强大的国家,对于商站在此地的运作也有着极大的好处。 要知道,波斯这个文明古国的生意现在可是越来越被执委会看重了呢,这个国家人口众多且还算富饶,又有着统一的政权,发展商贸最是合适不过,目前东岸每年都从这个国家进口大量生丝、牲畜和瓷器(主要是瓷砖、瓷碗及少许订制瓷器,比如马万鹏就从波斯订购了一个手工瓷质马桶),同时出口大量军火、纺织品、钢条等价廉物美的商品,双边贸易额也是屡创新高。 7月6日,四艘船只抵达了巴士拉港外海,在征得土耳其人同意后,依次驶入了港口,将一批货物送进了码头上的东岸商站内。巴士拉本地的波斯商人不少,毕竟这块土地才刚刚被奥斯曼人征服不过几十年(之前伊拉克很多领土是波斯的),两河流域大量的波斯遗民尚未被同化,因此奥斯曼人在此驻扎了不少军队,其中就有一些和东岸相熟的斯帕西军团的骑兵,而东岸人运来的一些马刀、骑矛、鞍具等商品也都是要交给他们的。 在和城内的商站站长略略聊了聊奥斯曼帝国的政局及咖啡市场的行情之后,7月8日,四艘船只再度拔锚起航,离开了炎热无比的巴士拉港,朝下一个目的地加勒港驶去。他们这次是顺着北印度洋的环流航行,风向不对,故为了提高航速,蒸汽动力系统也运行了起来,最终于7月28日清晨抵达了已被荷兰人控制的锡兰岛加勒港。 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此驻扎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12艘武装商船),用于压制葡萄牙人在东印度群岛及印度海岸的活动,同时也负责巡逻马六甲海峡,防范敌对势力的入侵。而东岸人自然不是什么敌对势力了,盖因不论东印度公司情愿不情愿,他们的政府都已经和东岸共和国签订了港口开放协议,因此东岸的船只已可在附近海域任意通行,并在缴纳规定数量的费用后便可随意驶入任意一座荷兰控制下的商港进行停靠。 四艘船只在加勒港只盘桓了两天,然后便起航前往了马六甲港。此时马六甲刚刚从瘟疫中走出来,人丁不盛、商业凋零,这令考察的吉文上尉有些失望。不过考虑到东岸人将来如果真建立移民航线的话,也只是为了在此休整补给而已,对商业方面的要求倒也不是很大,故也没什么不好的。 离开马六甲后,四艘船只调头北上,直朝下一个目的地宁波府定海港而去。此去一路上可算是有惊无险,除在广东近海躲避了一个台风外,基本上没遇到什么恶劣天气,四艘船最终于8月18日中午抵达了定海县码头,随后派人上岸至鄞县,与南方战区司令部取得了联系。 刘海洋对于执委会打算试航印度洋移民/商贸两用航线(以降低移民成本)比较感兴趣,不过他不是什么决策者,故在他的建议下,吉文上尉等人在粗粗修理完毕船只后,便马不停蹄地北上黑水地区(顺带运了几船稻谷和盐巴)——因为他们听说新任的黑水开拓队队长常开胜没有坐镇烟台,而是亲去北方阿穆尔河流域督战了,大概因为那边多是其经营多年的老底子、指挥起来得心应手的缘故吧。 没奈何之下,四艘船只能再度北上。此番乘着东南风的他们航速极快,再加上蒸汽动力的辅助,一路上只花费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即抵达了库页岛黑水港。到了黑水港后他们便没有再度北上,因为听说常开胜已在阿穆尔河一带取得了对清作战的胜利,此时已班师至庙街港,相信不日即将抵达黑水,故他们决定在此耐心等待。 要知道,波斯这个文明古国的生意现在可是越来越被执委会看重了呢,这个国家人口众多且还算富饶,又有着统一的政权,发展商贸最是合适不过,目前东岸每年都从这个国家进口大量生丝、牲畜和瓷器(主要是瓷砖、瓷碗及少许订制瓷器,比如马万鹏就从波斯订购了一个手工瓷质马桶),同时出口大量军火、纺织品、钢条等价廉物美的商品,双边贸易额也是屡创新高。 7月6日,四艘船只抵达了巴士拉港外海,在征得土耳其人同意后,依次驶入了港口,将一批货物送进了码头上的东岸商站内。巴士拉本地的波斯商人不少,毕竟这块土地才刚刚被奥斯曼人征服不过几十年(之前伊拉克很多领土是波斯的),两河流域大量的波斯遗民尚未被同化,因此奥斯曼人在此驻扎了不少军队,其中就有一些和东岸相熟的斯帕西军团的骑兵,而东岸人运来的一些马刀、骑矛、鞍具等商品也都是要交给他们的。 在和城内的商站站长略略聊了聊奥斯曼帝国的政局及咖啡市场的行情之后,7月8日,四艘船只再度拔锚起航,离开了炎热无比的巴士拉港,朝下一个目的地加勒港驶去。他们这次是顺着北印度洋的环流航行,风向不对,故为了提高航速,蒸汽动力系统也运行了起来,最终于7月28日清晨抵达了已被荷兰人控制的锡兰岛加勒港。 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此驻扎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12艘武装商船),用于压制葡萄牙人在东印度群岛及印度海岸的活动,同时也负责巡逻马六甲海峡,防范敌对势力的入侵。而东岸人自然不是什么敌对势力了,盖因不论东印度公司情愿不情愿,他们的政府都已经和东岸共和国签订了港口开放协议,因此东岸的船只已可在附近海域任意通行,并在缴纳规定数量的费用后便可随意驶入任意一座荷兰控制下的商港进行停靠。 四艘船只在加勒港只盘桓了两天,然后便起航前往了马六甲港。此时马六甲刚刚从瘟疫中走出来,人丁不盛、商业凋零,这令考察的吉文上尉有些失望。不过考虑到东岸人将来如果真建立移民航线的话,也只是为了在此休整补给而已 离开马六甲后,四艘船只调头北上,直朝下一个目的地宁波府定海港而去。此去一路上可算是有惊无险,除在广东近海躲避了一个台风外,基本上没遇到什么恶劣天气,四艘船最终于8月18日中午抵达了定海县码头,随后派人上岸至鄞县,与南方战区司令部取得了联系。 刘海洋对于执委会打算试航印度洋移民/商贸两用航线(以降低移民成本)比较感兴趣,不过他不是什么决策者,故在他的建议下,吉文上尉等人在粗粗修理完毕船只后,便马不停蹄地北上黑水地区(顺带运了几船稻谷和盐巴)——因为他们听说新任的黑水开拓队队长常开胜没有坐镇烟台,而是亲去北方阿穆尔河流域督战了,大概因为那边多是其经营多年的老底子、指挥起来得心应手的缘故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一章 河间(二十) 150吨级内河小火轮吃力地航行在浩浩汤汤的巴拉那河河面上,已经做了《真理报》十多年总编,门生遍布国内各大报纸、杂志、书籍出版社的黎达彦站在前甲板上,打算做退休前最后一次重大采访活动——一项见证土地移交的外事活动。 做完这次,以后这些比较耗费体力和精力的采访活动,基本上就由他的学生们去做了,他们年富力强,正是做事业的大好年华。而他黎达彦呢,为《真理报》工作了半辈子、为元老们鼓吹了半辈子的他,今后就可以慢慢退居二线了,这也是更好地为年轻人铺路。当然该给他的待遇和地位一点都不会少,这也是应有之意,毕竟他和很多大人物们“谈笑风生”过,这人脉自是不一般。 “国家发展至今快三十七年了,已经有了快200万人口(截止1667年7月,据全国最新的人口统计和估算,华夏东岸共和国本土总人口数已经达到了19854万人,非国民的数量也继续膨胀到了261万人,人口规模已不可小觑),生产出来的商品数量也越来越多。公路、铁路、码头、运河等基础设施的里程也越来越大,贸易发达、商品繁荣、节奏飞快,整个国家的性质已渐渐与旧大陆国家有了很大的区别。”迎风站立的黎达彦说到这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朝自己的学生们温和地笑着说道:“但国内很多人——包括不少新闻记者——声称农业仍然是我国最大的行业。这种论调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正确的,因为直到去年,农业还是我国人口最大的一个主要社会经济集团的标签,没有任何一个行业——如纺织、钢铁、建筑、航运、煤炭、木材、机械制造等——其从业人口超过农业,甚至就连接近都是一种奢望。全社会七成以上的人口和农业相关,一半以上的成年男子是直接的谷物种植业者,其他的也多为菜圃园主、水果栽培业者、农场主、牧民或农机维修工人,这样一个庞大的人口、经济和社会集团,其从事的行业被定义为本国第一大行业,确实没什么问题,也是实至名归的……” 总体上来说,在华夏东岸共和国这样一个体制内,情况差不多如黎达彦所说的那样,或出于经济因素、或出于传统习惯、或出于政策引导,每年巨量的新增人口投身农业,确实是一件人所共知的事情,也确实是人们所乐意看到的事情。 在这个国家的主流意识中,农业集团是应当最受到照顾和重视的,因为他们能生产国民生活所必需的小麦、水果、蔬菜、食糖等产品;农业和工商业的平衡也是必需的,食品自给在东岸这样一个四不靠的国家尤其重要(虽然这压力不大,因为潘帕斯草原有着无数的野牛等着你去抓),像联合省那样农产品产出养不活百分之一的本国国民的畸形经济模式,在东岸也是被严厉禁止的。 “现在一些大城市——如东方县、青岛县、平安县、镇海县等地——的农业种植有日渐退化的趋势,而且即便存留下来的一些农业,也受到了商业经济因素的影响,愿意经营农业的人呈下降趋势。毫无疑问,在大城市或工业区,由于我们医疗条件的改善和经济的发展,已经产生了生命和粮食的竞赛,但当地种植粮食的意愿仍不是很强。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国家——至少是某些地区——已经不再具备一个农业国家的特征了,特别是早期设立的那大约十个县份、数十万人口,其中从事工商业的比例相当之高,且其总人数超过旧大陆许多国家,这是我们国家最重要的力量源泉。”黎达彦又说道:“所以,现在粮食种植的重心开始向外转移了,尤其是诸如河间这样的新拓之地。其实,这些农业种植区本来应该逐步向上述大城市周边转移的,无奈地方上得不到足够的公地分配指标,这耕地面积自然也就上不去了。可以说,出现这种情况也有政策方面的因素,因为我们国家的人口密度实在太低了,政府需要人为调控国民们拓荒实边。这看起来很不近人情,但却是必须、是百年大计。” 黎达彦说完这些,就没再说什么了,而是微笑着看着他的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议论。随着交通与通讯事业的发展,以及与海外地区愈来愈紧密的联系,现在的国家和三十多年前却是大不一样了,这在农业方面体现得尤为明显。 比如,拉普拉塔越来越成为东岸的最主要鲜肉来源地,草原上无数游荡着的野牛本西班牙人捕获(现在东岸人自己越境捕的也不少),然后粗粗加工后(有的甚至不加工,直接卖活牛)被运输至东岸进行销售——腌牛肉在肉类进口中占了支配地位,其进口所值比东岸进口或自产的牛、羊、猪、鹿、鸵鸟、鳄鱼、骆马等加起来还要多——关税保护在这上面荡然无存,东岸国内肉价经历了一个长期的大熊市,已迫使越来越多的农民(三茬轮作制度需要养殖不少牲畜)转而养殖奶牛、猪等卖的上价又能产生大量粪便肥田的牲畜,也是相当之不容易,同时也让农民们进一步意识到了商品化农业给他们带来的改变——有时候并不都是什么好事。 庆幸的是,转而饲养奶牛的农户们的效益还不错。牛奶这种商品几乎不受任何外来降价压力的影响,而且随着人口和国民消费能力的增长,市场需求也在日益增长,这从国内多家医院与农户们签订的收购合同上就能看得出来,这多多少少给农民们找补回来了一些收益。而农民们的收益维持住了,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国家最庞大的中产季节群体的收益维持住了,这无论对于商业还是工业的发展都是大有裨益的,因为这些人就是最大的消费人群。 小火轮在众人的谈笑声中缓缓停靠在了保塞县——一个新成立的县份,下辖保塞镇、大宁乡、宁塞乡三个定居点,是为全国第67个县级行政单位——唯一的港口保塞港,一个位于保塞河(即帕翁河)与巴拉那河交汇处的河港城市。 码头上此刻已经有了不少人,多拥挤在几座砖石砌造的永久建筑物前: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乐队正在调试乐器,几位道士在信徒的簇拥下给众人讲解经义难题,一些非国民劳务工模样的人正在搭着一个高高的主席台。当然那里最惹眼的仍然是一队荷枪实弹的守备队士兵,他们在军官的带领下正努力地维持着秩序,并将主席台前围出一片空地来,以给一些看起来颇有来头的人隔出空间。 “参加河间地区交割仪式的双方官员都在那里了。”黎达彦透过老花镜仔细看了看前方,然后笃定地说道:“我们现在就过去吧,一些老朋友我也好久没见到了呢。” 黎达彦所谓的老朋友是前外交界元老许信。此君之前刚刚从蛟河地区行署专员的职务上卸任,不过已经六七十岁的他身体却仍颇为康健,闲居首都时也坐不住,经常去一些老朋友家里走动走动,人脉关系自不必说。 这次东岸履行军事同盟密约中的义务,出兵进攻法兰西王国帮助西班牙,自然也是要收取报酬的了,而这报酬便是河间及布埃诺河以南的智利中央谷地。关于这一点,西班牙人也是一再确认的,且这会命令已经传递到了秘鲁总督和拉普拉塔将军这边,河间地区的正式移交就在今日!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也是一个极为荣耀的时刻。许信作为东岸方的代表,马上将在土地交割的文件上署名,这说起来也是名留青史之事,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由此也可看出,许信这个已经退休的外交元老能被派来参加这种仪式,确实是中央对他的奖励、对他多年来工作的认可,当然也从侧面说明他人缘非常好,影响力大,不然这种抢破头的好事哪轮得到他来! 黎达彦今天带着一干社里的骨干来到保塞县,自然也是为了采访这个重大的历史时刻了。开疆拓土总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也是值得铭记的大事,他在职业生涯的末期出来露个脸,活动活动,将来也是能够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这对如今这个年纪的他来说,诱惑力无疑是非常大的。 许信还是记得黎达彦这个老朋友的,毕竟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头号笔杆子、御用文人、第一鼓吹手,黎达彦还是时常出入各部委乃至政务院、执委会大院的,与执掌外交、贸易系统多年的许信也是时常得见,双方的关系也是维持得非常不错——当然这也是黎达彦多年来曲意奉承、小心谨慎的成果。 许某人对黎达彦的到来非常高兴,两人站在一边叙了好久的旧,直到工作人员提醒准备工作一切就绪且西班牙人的代表已经脸色不善之后,这才适时结束了交谈,正式开始了土地交割的程序。 交割的程序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是一同客套废话,然后双方审阅由汉语、西班牙语写就的文件,无误后签字、换约,交割完毕,就这几个步骤!大概是西班牙王国的代表觉得脸上无光的缘故,又或者是他们本就知道河间地区早让东岸人越境垦殖渗透得不成样,因此他们很快就完成了整个仪式,并且全程冷着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们钱似的。 许信没在意对方的态度,在同样飞快地签完字并与西班牙人换约完毕后,他又花了一些时间配合画师们将这个历史性时刻用画笔记录下来,然后才走到一边,与黎达彦一边抽烟一边闲聊:“中央将土地交割仪式定个河间新成立的保塞县,其中意味其实也是很明白的,那就是河间地区将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移民重点地区之一。随着本土东部沿海老工业区、商业区农业的日渐衰败和人口的日渐增长,河间地区这种拿了大量公地分配指标的边疆地区,未来将迎来一个大发展时期,尤其是对农业来说更是如此。” 黎达彦明白许信这话的意思,其实正如他之前所说的,在工商业较为发达的东部沿海县份,人们越来越倾向于从事收入较高的工商业,而不是收入多年来几乎没什么实际上涨的种植业。黎达彦多年前也曾经经常去乡下采访,当年农民们总是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田里伺候庄稼,妻子和女儿也要喂养牲畜、打扫牲畜栏里的粪便,有时候甚至为了让家里有充足的劳动力还不让孩子去数公里外的小学读书,由此可见一斑。 但在国家发展三十多年后的今天,这样的人已越来越少了,因为谁都明白孩子如果是个文盲的话,那么他将找不到什么高收入的工作。再加上肉类乃至谷物价格的下跌,很多原本种植小麦的土地被改种蔬菜、水果、大麦、亚麻等经济作物,农民们——至少是第二代成长起来的年轻农民——越来越难以安分地守住自己的份地,他们纷纷跑到城市中试图找一份较高收入的工作,就成了这个年代越来越流行的一种行为。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至少在东岸经济最发达、历史最悠久、人口最多的东部沿海县份,耕地的实际增长面积其实是较为缓慢的,或者说跟不上人口增长的幅度,东岸的农业区已在经济和政策的双重作用下,越来越向外围——或者说边疆区——延伸,尤其是在交通条件大发展使得商品运费低廉得无以复加的当下。 “谷物和肉类价格的下跌,已经对东部沿海县份的农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们不得不结成更高效、更紧密的合作社来对抗无情的市场,并停止了部分道路、建筑和排水工程,清淤水渠、河道的工作也不那么积极了,在使用肥料方面也日益节俭,但农业机械化的程度却有所提高。”许信最后总结道:“社会经济的发展,对人们的生活已经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未来东岸的农业产出,我看主要还是得指望如河间这样条件得天独厚的新拓之地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二章 河间(二十一) 海上出人意料地起了大雾,这让“火地岛”号的船长立刻下令减速,如果要不是领航的那艘腰明轮小汽船仍在往前带路的话,搞不好谨慎的船长就要下令抛锚停航了,毕竟在这个寒冷的时节船只一旦触礁就将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不过好在他们已经过了瓜福口海峡(瓜福岛与蒙氏港之间的水道),离奇洛埃岛南端已是不远,再加上带路的明轮船船长对这片海域熟得不能再熟,因此整支船队最终仍然决定继续前行。 10月4日,大雾终于散去。立在“火地岛”号前甲板上的刘建国看到了远方一座不知名火山山口喷发出的大股浓烟,这令他有些忧心。那是一座完全被积雪覆盖的山峰,约有两千多米高,景色壮观而美丽,但却足以令人揪心——智利拥有着世界上仅次于印尼的第二大火山群,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此时船队驶入了科尔科瓦海湾的南段,迎面一艘蒸汽捕鲸船与众人擦肩而过,这艘船上挂着正在晾晒的大块鲸皮,看样子他们前些时日在这条平静的海湾内捕获了一条个头不小的蓝鲸。南铁公司近些年逐渐搞起的捕鲸事业,看起来发展得还不错。 当晚,船队驶抵观海港外海,并于此抛锚过夜。第二天,海面上突然起了非常大的风,天空也有些阴云密布的,似乎要下雪,这令大家都有些无奈。奇洛埃岛附近就这样,如果能有连续一个星期的晴天那么你就该烧高香了,因为这实在太难得了。这里就像英国,纬度不低,气温不高,降水不少,着实有些恼人。 几艘小火轮勇敢地穿过波涛汹涌的海区,然后一头钻入了位于左观海岛与中观海岛之间的海峡——左观海岛、中观海岛、右观海岛,分别是克利翁小城外海的凯林岛(iscail)等三岛,农业条件不错——然后驶进了风平浪静的港湾内。 “火地岛”号上的众人看见后,也忙不迭地跟在他们后面,同时汽笛大鸣,以防水道转角处有不明情况的渔船闯出来。就这样,在半个小时后,“火地岛”号全蒸汽动力船只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停靠在了观海港唯一一个深水码头区。至此,船上的诸人也终于可以下船来透一口气了。 岛上的居民们此时正在手忙脚乱地收着晾在户外的咸鱼——难得之前有几天阳光灿烂的晴朗日子,不抓紧晾晒鱼干可惜了——已在此定居两年的第一批拓荒居民们此刻基本都已经站住了脚,他们以种植小麦、土豆等农作物为生,同时也饲养着不少牛、羊、猪甚至马匹。而在农闲时分,许多人也会出海打渔然后回来腌制、晾晒,作为自己过冬的食物储备之一;有时候也会出售给外人,以换取一些现金收入,其日子倒也过得还算不错——至少这些原在大明一文不名的卫所军士们觉得现在的日子似处于天堂之中,这就足够了。 刘建国决定在码头边一个简陋的茶棚下歇歇脚,与此同时,“火地岛”号上的移民也正在民兵和警察的组织下,挨个从甲板下到码头上。他们非常安静、温和,目光也没有什么不满或桀骜,就这样在警察和民兵的护卫下,跑到了指定的地点——一片枯黄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同时打开自己的包裹,从中取出干粮和饮水食用了起来。警察们已经向其透露,观海港并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他们未来的家园在密山乡,需要从观海港一路向北徒步数十公里才能抵达,因此许多人都在抓紧时间进食,以给自己补充体力。 这条路当年就是刘建国、王大力、徐刚三人领衔的探险队走过并标注的——当然了,在他们之前,其实这条道路早就被给伐木场送补给的观海港居民们趟出来了——现在时隔两年,经过两个定居点三四千名居民的共同努力,现在这里已经粗粗兴建起了一条简易的砂土路,已经可以通行马队或骡帮了,这对于两地间的交流来说至关重要。 观海港的城区不大,至今还没有围墙。居民们散居其间,家家户户的门前屋后都种着菜,几个脏兮兮的小孩正在地上搓着光秃秃的驴粪蛋,并相互玩闹着;大人们看到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就低着头避到一边,在他们认知中,这都是衙门里办事的人,有些欧洲移民甚至会谦恭地弯下腰脱帽敬礼。 乡政府就设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此时似乎正在召开一场会议,事关本地开春后的水利设施修建,乡政府的官员们拼了几张大桌子,然后都围坐在一起商讨工作,桌子外面是一圈低矮的篱笆,居民们如果有兴趣,也可以过来旁听——这都是即将上任的南铁新总裁刘昂的要求。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拓荒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彼此信任,咱们南铁公司在敌人的虎口内夺食,更是需要团结所有人的力量,因此我们的政策都是很明白的,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对人说的。今后一般事务就在乡政府前的大院里商讨,居民们可以站在外面旁听,也可以派代表提出自己的意见(当然乡政府有权决定是否接受他们的意见)!想要人家放下自己家里的农活,转而出工去修路、修屋、修水库、挖水渠,那么就首先要取信于人,不然怎么能说服大家呢?” “老爹也是糊涂了,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且又对官府有着天然畏惧心理的移民,怎么可能有兴趣来管你们说些啥?他们顶多远远地瞄上一眼,就当看戏了,靠近了断断是没有胆子的,可能他们还怕被站岗的警察给锁拿了呢。”刘建国一边喝着粗茶,一边看向乡政府院前,只见那圈用树枝扎成的篱笆外面,此刻只有三三两两的新生代东岸人在听着,其他人或许有工作要做,或许没兴趣,总之外面是冷清地很。 冷眼看了一会,茶也喝完了,充饥的点心(杂粮饼子)也吃了两块了,刘建国从兜里摸出五角银币,将两个桌子的账都结了,然后也不要茶棚老板再找剩下的钱了,只见他豪气地一挥手,大声道:“准备出发!” 长长的队伍很快再度出发了。按照事先的约定,观海乡政府给他们提供了一百头骡马(南铁从秘鲁人那里购买)及相应的驭手,骡马上面满载各类物资,算是供给他们前期拓荒之用。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也许有人会说前往密山乡为何不用马车,实在是那里的路况太糟糕了,马车根本无法通行,也就只有这些驮兽和人能够走一走了,由此可见当地的艰难。 刘建国等人很快就领教了这条在密林和沼泽里开辟的道路的艰难了,火山岩分解后形成的土壤确实非常肥沃,这条简易砂土道路开辟不过一年的时间,原本清理干净的路面及附近区域就再度长满了杂草和灌木。一些被大风刮倒的枯树就这样横卧在路上,每次都不得不派人清理,这极大阻碍了众人前进的速度。 有的路段甚至还被积水给浸没了,出发的队伍里大部分人都没有雨鞋,因此不得不赤脚从冰冷刺骨的积水中趟过。而在这样反复数次之后,刘建国不得不下令大伙儿用携带的少量工具将被积水漫过的路面填平,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行程肯定就将被大量耽搁了,不知道随身携带的干粮够不够他们坚持到密山乡的。 10月10日,这支长长的队伍在历经千辛万苦,且队伍里五分之一的人不同程度病累无法行走之后,才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密山伐木场——当然现在改叫密山乡了。看着这个同样简陋得无以复加的定居点,浑身湿漉漉且冻得上下牙齿直打颤的刘建国差一点就哭了出来,尼玛这真是太不容易了,可算到了目的地了,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驱一驱身上的寒气,然后再想其他的。 “多烧点热水,大家都冻坏了。”在将证件和介绍信给留守于此的兵团堡学兵检查后,刘建国一边搓着自己长着冻疮的双手,一边说道。 “我明白了,刘副乡长,我这就去安排。这里别的不多,就是柴火多,烧起水来很方便。”年轻的兵团堡干部敬了个礼,然后便匆匆离去了。 远处响起了刺耳的锯木声,还有哗啦啦的水声,刘建国知道,那一定是木材加工厂在切割木材。在密山乡这个以伐木起家的地方,除了这个规模极小的木材加工厂以外(专供本地消耗),大部分原木还是放排到东面的望海乡(后世奇洛埃岛盖伦小镇)的。因为只有那里才有港口,可通行大船,密山乡附近虽然森林资源丰富,无奈淤塞水浅,不宜建良港,故只能放排到望海港。 大桶的热水很快便送了上来,这让刘建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带来的一千六百多移民因为疾病而倒下去大半。 冷眼看了一会,茶也喝完了,充饥的点心(杂粮饼子)也吃了两块了,刘建国从兜里摸出五角银币,将两个桌子的账都结了,然后也不要茶棚老板再找剩下的钱了,只见他豪气地一挥手,大声道:“准备出发!” 长长的队伍很快再度出发了。按照事先的约定,观海乡政府给他们提供了一百头骡马(南铁从秘鲁人那里购买)及相应的驭手,骡马上面满载各类物资,算是供给他们前期拓荒之用。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也许有人会说前往密山乡为何不用马车,实在是那里的路况太糟糕了,马车根本无法通行,也就只有这些驮兽和人能够走一走了,由此可见当地的艰难。 刘建国等人很快就领教了这条在密林和沼泽里开辟的道路的艰难了,火山岩分解后形成的土壤确实非常肥沃,这条简易砂土道路开辟不过一年的时间,原本清理干净的路面及附近区域就再度长满了杂草和灌木。一些被大风刮倒的枯树就这样横卧在路上,每次都不得不派人清理,这极大阻碍了众人前进的速度。 有的路段甚至还被积水给浸没了,出发的队伍里大部分人都没有雨鞋,因此不得不赤脚从冰冷刺骨的积水中趟过。而在这样反复数次之后,刘建国不得不下令大伙儿用携带的少量工具将被积水漫过的路面填平,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行程肯定就将被大量耽搁了,不知道随身携带的干粮够不够他们坚持到密山乡的。 10月10日,这支长长的队伍在历经千辛万苦,且队伍里五分之一的人不同程度病累无法行走之后,才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密山伐木场——当然现在改叫密山乡了。看着这个同样简陋得无以复加的定居点,浑身湿漉漉且冻得上下牙齿直打颤的刘建国差一点就哭了出来,尼玛这真是太不容易了,可算到了目的地了,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驱一驱身上的寒气,然后再想其他的。 “我明白了,刘副乡长,我这就去安排。这里别的不多,就是柴火多,烧起水来很方便。”年轻的兵团堡干部敬了个礼,然后便匆匆离去了。 远处响起了刺耳的锯木声,还有哗啦啦的水声,刘建国知道,那一定是木材加工厂在切割木材。在密山乡这个以伐木起家的地方,除了这个规模极小的木材加工厂以外(专供本地消耗),大部分原木还是放排到东面的望海乡(后世奇洛埃岛盖伦小镇)的。因为只有那里才有港口,可通行大船,密山乡附近虽然森林资源丰富,无奈淤塞水浅,不宜建良港,故只能放排到望海港。(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三章 河间(二十二) 莫斯科公国的冬天是异常寒冷的,比起立窝尼亚“温柔”的凛冬来说,阿尔汉格尔的冬天简直就不是人过的。至少,就郑勇待在这里的第一个冬天的感受来看,他恐怕再也不愿意回到这个冷得能冻掉人耳朵的地方了。 不过郑勇也清楚,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在国内外交部已经明确指出重点经营大北方地区的情况下,作为这个地区的外交、商业、情报等事务的总负责人,郑勇势必要长期来回里加、阿尔汉格尔甚至莫斯科之间。 随着法兰西市场的彻底丢失(如今仅靠部分走私贸易在维持着),英格兰、德意志诸邦、荷兰、意大利中北部(佛罗伦萨商站的地位越来越尴尬)地区的市场也在当地人有意无意的限制下日益萎缩,如今的东岸工业,已经到了急需寻找新的替代市场的时候。 而大北方地区(瑞典王国、立窝尼亚地区、莫斯科公国),人口接近两千万,原本只有荷兰商人与少许英国商人涉足,在工业、商业上面,基本还是一块原始的处女地。而这,也是如今欧洲仅剩的留给东岸人开拓的市场了,毕竟与开拓其他成熟国家的市场相比,这里的居民虽然消费能力有限,但竞争一点都不激烈,也不用冒着得罪既得利益者的风险——这一点非常重要——非常适合如今的东岸共和国经营。 因此,本土的外交部已经正式做出重大决策:今后将把外交资源、商业资源重点转向三大地区,即大西班牙地区、奥斯曼帝国以及大北方地区。在这三大地区里面,大西班牙和奥斯曼帝国显然需要与其他国家的商人进行竞争,目前东岸商品在大西班牙的市场占有率稳步上升,但终究会有个上限;而奥斯曼帝国太过于混乱,很多钱款不能及时回账,且竞争也颇为激烈,因此这两个市场多多少少总有些缺陷。 但大北方市场不同,撇去荷兰人重点经营的瑞典王国,以及荷兰、东岸、德意志商人三家瓜分的立窝尼亚市场不谈,单说这莫斯科公国的庞大市场,如果能够独霸的话,那就足以令人热血沸腾了。更妙的是,这个市场的开拓在欧洲也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情,一开始是英格兰人,然后荷兰人也追着英格兰人的脚步来横插了一杠子。 也就是说,如果东岸人想要进入这个市场的话,他们的竞争对手就只有这两家。不,或许如今只剩下荷兰一家了!因为在英国人处决了国王查理一世之后,莫斯科就极为愤怒,沙皇阿历克谢·米哈伊洛维奇下令断绝与英国的一切外交关系,限制英国商人到阿尔汉格尔港交易——当然有少数人得到赦免,比如著名的约翰·麦里克爵士,但英国商人作为一个整体势力已经不复存在了——并且沙皇还用金钱与粮食资助流亡国外的查理二世。 第一个开拓莫斯科公国市场的英格兰商人们遭此无妄之灾,顿时一个个欲哭无泪,不过沙皇的意志不是他们能够扭转的,因此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不得不打起包袱滚回了老家,静静等待局势的变化。而这个时候,显然就给了东岸商人插足的机会——况且莫斯科人也发出了明确的邀请,他们邀请东岸共和国为他们名目繁多、数量庞大的军队换装。 在接到这个邀请后,莫三当时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与本土进行联络,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到阿尔汉格尔港开设商站,全面经营这个拥有超过1600万人口的庞大市场。因为这可以极大程度地避开竞争激烈的西欧、中欧市场,避免得罪在此拥有深厚势力的荷兰商人群体,毕竟在莫斯科公国,荷兰人也才来了没多久,且生意规模、人脉关系都不咋地,比东岸人强得有限。可以说,只要东岸想办法稳住这些荷兰商人,消除他们的不满,那么就可以彻底掌控莫斯科公国这个庞大的市场——虽然在这个以农奴居多的国家里,消费人群的数量有限,但人家拥有1600万人口,消费总额也不能低估了。 而稳住这些数量并不多的荷兰商人,在郑勇看来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难事。这些荷兰人主要经营着粮食贸易,即把莫斯科公国大量出产的廉价黑麦运到阿姆斯特丹,作为荷兰人间接影响欧洲各国的战略武器(阿姆斯特丹市场控制着全欧洲近七成的粮食贸易额)。除此之外,关于石蜡、绳索、木材、焦油的生意,规模还相当小,并不是荷兰人经营的重点。 也就是说,只要许诺自己不插手荷兰人着紧的粮食生意,那么这些荷兰商人对于东岸这个突然闯入的竞争者,多半会采取一个默认的态度,这就好办多了!更何况,在莫三等人的计划中,随着英荷战争脚步的越来越临近,东岸人在莫斯科公国的环境相信会越来越得到改善,即如果东岸本土与荷兰人协调利益,达成一些商业方面的协定——比如让荷兰人放弃在莫斯科公国除粮食进口以外的其他商业活动——那么彻底排挤掉其他竞争者,独霸整个莫斯科市场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东岸的纺织品、高档皮具、金属农具、优质武器、矿山机械、船只、烈酒、药物甚至一些建筑材料,将如潮水般涌入这个不设防的国度,在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也必将极大地带动国内工农业以及航运产业的发展,对整个经济与社会产生不可估量的正面影响。 另外,对于一些东岸生产成本较高或者干脆就不生产的商品,东岸人也完全可以学荷兰人那样充当一回二道贩子,从别的市场采购过来,然后转售给莫斯科人,并从中大赚一笔。具体的操作方法可以学荷兰人,他们在波罗的海国家就是这么做的,他们控制了丹麦、瑞典、波兰、北德意志的一切,将西欧的工业品出售到这些国家,再把这些国家的粮食、牲畜、皮革、船材、桅杆、绳索、大麻、石蜡、蜂蜜、焦油、铜铁铅锡等各类商品运回阿姆斯特丹销售,不但从这些转手贸易中挣了很大一笔钱,更是利用控制着商品流向这个大杀手锏谋取了很多政治上的利益——荷兰商人真的是欧洲最精明的一群人了。 既然人家可以这么做,那么东岸人断没有不这么做的理由。什么?荷兰人会表示不满?别担心,这很快就不是个问题了!如今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东岸人在莫斯科公国人脉不深,没法操作那么大的场面吧。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这阵子郑勇就着重拜访了阿尔汉格尔一带有名的贵族、商人和教士,与他们拉拉关系,送送礼物,并试探性地提出去莫斯科觐见沙皇陛下的想法。 如今乌克兰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正是莫斯科人有求于东岸的时候——甚至于,目前就连波兰立陶宛联邦都有些后悔了,觉得之前不该那么决绝地与东岸断绝关系,以至于如今战争成本大增——因此郑勇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机会,趁机面见沙皇及莫斯科的一些杜马成员(一般都是门阀贵族),建立一些合作渠道、敲定一些投资协议、完成一些商业订单。 要知道,当年英国人最初就是趁着莫斯科人渴求西方技术的时候,大力投资莫斯科公国,进而获取优势地位的。比如现在掌握着莫斯科公国很大比例大麻种植、制绳产业的约翰·麦里克爵士,就是这些商人里面的佼佼者,他本人甚至还在三十多年前为莫斯科与瑞典之间签订和平条约做中间人,可见其本人的影响力之强大。 出身商人的麦里克爵士都在莫斯科打下那么大一片局面,那么背后有华夏东岸共和国大力支持的郑勇自然也有信心在莫斯科公国闯下偌大一片天地。这个处于文明边缘的国家如今就是冒险家的乐园,英国人投资绳索产业、瑞典人在这里建立了铁器作坊、荷兰人控制了粮食贸易,莫斯科公国就是在这些外来商人带来的新思想、新技术下,艰难地开始了工业的起步。如今东岸工业品物美价廉、质量可靠的名声已经在多个地区传播开了,莫斯科人自然也有所耳闻,因此他们迫切希望东岸商人乃至政府能够对他们进行投资,帮他们改良各项技术,甚至帮助他们培养技术人才,以增强莫斯科公国的实力。 莫斯科上下对多年前的王位争夺战、斯摩棱斯克战争记忆犹新,他们更忘不掉最近数十年来乌克兰人三次向他们求救而他们却因为害怕波兰而拒绝了,这对年轻的沙皇来说简直就是刻骨铭心的耻辱! 莫斯科上下想一雪耻辱已经很久了,为此,他们不惜引进大量西方军事人才担任莫斯科军队的教官甚至指挥官、不惜花费重金购买来自西方的先进武器、不惜代价引进西方先进的思想和科学技术,就是为了强军强国,打败波兰人,确立区域霸权,为此他们真的是蛮拼的了!而郑勇所需做的,就是把握住莫斯科上下的这种心态,然后为华夏东岸共和国从中攫取足够的利益。 如今乌克兰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正是莫斯科人有求于东岸的时候——甚至于,目前就连波兰立陶宛联邦都有些后悔了,觉得之前不该那么决绝地与东岸断绝关系,以至于如今战争成本大增——因此郑勇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机会,趁机面见沙皇及莫斯科的一些杜马成员(一般都是门阀贵族),建立一些合作渠道、敲定一些投资协议、完成一些商业订单。 要知道,当年英国人最初就是趁着莫斯科人渴求西方技术的时候,大力投资莫斯科公国,进而获取优势地位的。比如现在掌握着莫斯科公国很大比例大麻种植、制绳产业的约翰·麦里克爵士,就是这些商人里面的佼佼者,他本人甚至还在三十多年前为莫斯科与瑞典之间签订和平条约做中间人,可见其本人的影响力之强大。。。。。。。 出身商人的麦里克爵士都在莫斯科打下那么大一片局面,那么背后有华夏东岸共和国大力支持的郑勇自然也有信心在莫斯科公国闯下偌大一片天地。这个处于文明边缘的国家如今就是冒险家的乐园,英国人投资绳索产业、瑞典人在这里建立了铁器作坊、荷兰人控制了粮食贸易,莫斯科公国就是在这些外来商人带来的新思想、新技术下,艰难地开始了工业的起步。如今东岸工业品物美价廉、质量可靠的名声已经在多个地区传播开了,莫斯科人自然也有所耳闻,因此他们迫切希望东岸商人乃至政府能够对他们进行投资,帮他们改良各项技术,甚至帮助他们培养技术人才,以增强莫斯科公国的实力。。。。。。。 莫斯科上下对多年前的王位争夺战、斯摩棱斯克战争记忆犹新,他们更忘不掉最近数十年来乌克兰人三次向他们求救而他们却因为害怕波兰而拒绝了,这对年轻的沙皇来说简直就是刻骨铭心的耻辱! 莫斯科上下想一雪耻辱已经很久了,为此,他们不惜引进大量西方军事人才担任莫斯科军队的教官甚至指挥官、不惜花费重金购买来自西方的先进武器、不惜代价引进西方先进的思想和科学技术,就是为了强军强国,打败波兰人,确立区域霸权,为此他们真的是蛮拼的了!而郑勇所需做的,就是把握住莫斯科上下的这种心态,然后为华夏东岸共和国从中攫取足够的利益。而郑勇所需做的,就是把握住莫斯科上下的这种心态,然后为华夏东岸共和国从中攫取足够的利益。(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四章 北宁(五) “洛佩斯先生,一向可好?”强全胜看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拉普拉塔银行行长说道。 洛佩斯先生是这家合资银行的掌舵人,迄今已经四五年时间了。出身于威尼斯里亚托广场银行的他知识丰富、经验充足,是一位合格的银行经理人,打理拉普拉塔银行这几年来,表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优异”,这得益于圣乔治商行在欧洲代理各类东岸商品的火热形势。 强全胜心里隐隐知道对方这次是所为何来,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想听听这位精明的银行家会怎么说。 “是的,我的身体很好,上帝还不想让这么早就去侍奉他。”洛佩斯先生气势十足地说道,“但我的事业现在却遇到了很大的挫折,无与伦比的拉普拉塔银行在经营上陷入了困境,很多商人已经注销了在我们银行的账户,然后把钱提走,存入了隔壁的商业清算银行的新开账户呢,因为南铁公司目前只接受这家银行的商业票据。” “呵呵,但拉普拉塔银行的困境毕竟只是暂时的。据我所知,她的业务量在这些年其实是与日俱增的,因为大西班牙市场的开发日渐深入、摩洛哥的商业开拓也崭露头角,当然圣乔治商行在意大利和奥地利所做的努力也不可忽视。您看,这么繁荣的贸易,给贵行在佛罗伦萨、巴塞罗那、巴勒莫以及因斯布鲁克这四地的分支机构带来了海量的现金流,这意味着大量的利益,不是么?”强全胜顺着洛佩斯的话反问道。 “但增长的速度大大降低了。”洛佩斯瞪着一双浑浊的大眼,说道:“好吧,其实你也知道,我的言外之意并不在于银行业绩本身,我是人,同时也是圣乔治商行/银行的经理人,我在管理好拉普拉塔银行的同时,还要对圣乔治商行青岛分行的业绩量大幅度下滑承担责任,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强全胜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圣乔治商行青岛分行存在的主要功能,就是从东岸大量进口各类商品,然后输出到各个市场销售,而这些市场中很重要的一个便是秘鲁市场。很显然,由于南铁公司近几年间的异军突起,毛林城的走私贸易额一年比一年大,前来与南铁签订购销合同的西班牙“买办”的规模也一日胜过一日,这无疑令其他瞄准这个广阔市场的商人们的收益开始逐年下滑。 在以前,辽阔的新西班牙、秘鲁总督区由于政策方面的限制,每年只能在宝船队到来的时候才能购买到产自旧大陆的各类商品,且主要集中在巴拿马、维拉克鲁斯一带进行交易。当然了,与宝船队代表的“正规贸易”不同的是,由英国、荷兰、法国、、丹麦甚至西班牙自己人一手推动形成的加勒比海“走私贸易”的规模更大,其贸易额甚至是宝船队“正规贸易”的十倍,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这个庞大的走私网络由外国船长、本地商人和殖民地官员共同组成,交易地点集中在巴拿马、新格拉纳达(委内瑞拉)一带的偏僻小港口,本地商人(其中有很多是在当地投资种植园多年的商人)与外国船长直接交易,殖民地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方各取所需,生意做得飞起。 但在东岸人介入之后一切都变了。先是东岸海军在加勒比海“不道德的”私掠行动严重打击了走私商人们的货源,然后南铁公司与智利中北部及利马的西班牙人(其中商人很少)达成了走私贸易协议,并开始向他们大量供货。不出意外地,这些货物很快就充塞满了整个智利市场,然后慢慢向周围地区扩散。而在这些西班牙人从东岸订购的相当数量船只到货后(他们自己也造了一部分),运输效率大大增加的“西班牙买办”们很快将走私商品输出到了更远的地方,这使得毛林城的贸易额开始了快速增长。 也就是说,一开始也许还看不大出来,但在这样的贸易持续了四年多时间之后,整个秘鲁总督区的贸易中心已经开始渐渐由巴拿马、新格拉纳达开始向毛林城转移,并且呈越来越加速的趋势。而如果从运输线来看的话,那就是秘鲁总督区的贸易线开始从大西洋的加勒比海转移到了大陆西岸的太平洋,而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大洋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东岸人和西班牙人的后花园。这里没有大西洋狂暴的恶劣天气,也没有多如牛毛的海盗,更没有犬牙交错的各国势力,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 而随着东岸人的着力培养,现在以智利和部分利马商人为主的买办团体也日渐成熟,已经渐渐成了一股很庞大的势力。相信假以时日,这个以土生白人为主的买办团体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强大,直至控制整个秘鲁总督区的商业,将那些他们早就看不惯的半岛商人、犹太商人及商人逐出去。 现在洛佩斯——更准确地说是圣乔治商行——已经看到了这个苗头,因为他们经加勒比海出口至秘鲁的商品减少了。原因也并不难查找,他们在东岸混了这么多年,对于南铁公司开展的走私贸易这么一件几乎算是半公开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因此他们很快委托洛佩斯找上了门来。 此刻面对人的抱怨或者说诘难,强全胜其实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回答了,因为执委会对此早有说法。因此只见他故作沉吟了会,便说道:“对于贵方的困难,我们也是看在眼里,且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而鉴于贵方与我国之间一贯的良好关系,我方可以考虑让圣乔治商行获得其他方面的一些补偿。” “其他方面的补偿?比如呢?”洛佩斯浑浊的眼珠一转,立刻追问道。其实他现在也很清楚,东岸人是不大可能让以圣乔治商行为首的商人加入南铁公司的行列,向秘鲁进行走私贸易的。因为听说那家强势的企业整个控制了麦哲伦海峡,将南锥地区完全视作自己的势力范围,完全不容许别人插手——以前还偶尔能听说法国、英国、荷兰的海盗船穿越麦哲伦海峡进入东南太平洋打劫呢,但自从东岸人来到这里以后,这些海盗顿时都绝迹了,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贵方在我国境内投资甚多,当然知道我国政府一贯的政策,那么我建议贵方可以投资新华夏岛。这同样是一座富饶的热带岛屿,面积很大、物产丰富、人民温顺,且环境也还算不错,贵方完全可以选择将投资释放到这个地方来。信我的没错,将来贵方的收益一定很大。”强全胜向人抛出了投资新华夏岛的计划。 这个计划也是最近执委会才刚刚同意的,他们或许是对这个热带岛屿的开发进度非常不满,或许对人有所歉疚,或许是看上了人极强的资源调配能力,因此现在开始鼓动人投资新华夏岛。至于投资的方式嘛,自然是仿西南铁路的旧例了,即人出人、出物外加少量资金,然后在东岸人的配合下至新华夏岛进行开发,获得的收益与东岸人按事先约定的比例进行分配。这样的好处一是提高了这座热带岛屿的产出,二是充实了当地的人口(资本带来的拓荒者基本上等于是送给东岸人的了),三是给东岸的工业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总之好处是极多的。 洛佩斯不意强全胜竟然给出了这样的建议,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显然正在迅速判断着此中的得与失。 强全胜见状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说道:“另外,贵方完全可以展开‘自救’嘛。据我所知,以圣乔治商行为代表的资本,无论是在哈瓦那、维拉克鲁斯、贝略还是利马,都有着很充裕的资本以及大量专业的商业人员,你们完全可以将重心转移到南边的智利来。我在此可以大胆承诺,只要你们在毛林城设立商馆,我方可以给予对方一定程度内的商品优先购买权,你们完全可以从这里进口到大量物资,然后运到我方尚未大量占领的新西班牙总督区出售,我知道你们在那里有着很深厚的人脉关系以及经营上百年的商业网络,这对你们来说并不困难,别人也完全无法在此事上与你们竞争,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实话实说,强全胜给出的这个建议还算中肯。人从资助哥伦布航海(阿拉贡的伊莎贝拉赞助哥伦布的钱便是银行家所出)的那天起,就跟在航海家的身后来到了新大陆展开贸易,至今已经上百年了。 而有了这百余年时间的经营,他们无论是在新西班牙总督区还是秘鲁总督区,政治人脉和商业网络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因此东岸人建议他们也加入这场游戏,并将走私贸易扩大到比秘鲁人口更多、开发程度更好的新西班牙,对于人和东岸人,其实是双赢的,如今就看他们怎么接招了。 “贵方在我国境内投资甚多,当然知道我国政府一贯的政策,那么我建议贵方可以投资新华夏岛。这同样是一座富饶的热带岛屿,面积很大、物产丰富、人民温顺,且环境也还算不错,贵方完全可以选择将投资释放到这个地方来。信我的没错,将来贵方的收益一定很大。”强全胜向人抛出了投资新华夏岛的计划。 这个计划也是最近执委会才刚刚同意的,他们或许是对这个热带岛屿的开发进度非常不满,或许对人有所歉疚,或许是看上了人极强的资源调配能力,因此现在开始鼓动人投资新华夏岛。至于投资的方式嘛,自然是仿西南铁路的旧例了,即人出人、出物外加少量资金,然后在东岸人的配合下至新华夏岛进行开发,获得的收益与东岸人按事先约定的比例进行分配。这样的好处一是提高了这座热带岛屿的产出,二是充实了当地的人口(资本带来的拓荒者基本上等于是送给东岸人的了),三是给东岸的工业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总之好处是极多的。 洛佩斯不意强全胜竟然给出了这样的建议,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显然正在迅速判断着此中的得与失。 强全胜见状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说道:“另外,贵方完全可以展开‘自救’嘛。据我所知,以圣乔治商行为代表的资本,无论是在哈瓦那、维拉克鲁斯、贝略还是利马,都有着很充裕的资本以及大量专业的商业人员,你们完全可以将重心转移到南边的智利来。我在此可以大胆承诺,只要你们在毛林城设立商馆,我方可以给予对方一定程度内的商品优先购买权,你们完全可以从这里进口到大量物资,然后运到我方尚未大量占领的新西班牙总督区出售,我知道你们在那里有着很深厚的人脉关系以及经营上百年的商业网络,这对你们来说并不困难,别人也完全无法在此事上与你们竞争,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实话实说,强全胜给出的这个建议还算中肯。人从资助哥伦布航海(阿拉贡的伊莎贝拉赞助哥伦布的钱便是银行家所出)的那天起,就跟在航海家的身后来到了新大陆展开贸易,至今已经上百年了。 而有了这百余年时间的经营,他们无论是在新西班牙总督区还是秘鲁总督区,政治人脉和商业网络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因此东岸人建议他们也加入这场游戏,并将走私贸易扩大到比秘鲁人口更多、开发程度更好的新西班牙,对于人和东岸人,其实是双赢的,如今就看他们怎么接招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五章 北宁(六) 一位来自特兰西瓦尼亚的保国军军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旧军服,又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那帮东岸民兵身上厚实、鲜亮的新军服,默然叹了口气。 半年了,也就发了这么一套军服下来,天天爬山坡、钻树林的,军服磨损很快。这不,自己的军裤屁股上破了个洞,衣袖被树枝挂花了,肩膀扛枪的地方磨破了,帽子也在一次行军时被吹到了某不知名的山沟沟里,真真看起来像是个叫花子一样,一点军人的荣誉感都没,让他这个旧大陆小贵族出身的杂牌军军官颇为难堪。 唉,要不是当年随大公征讨波兰时被鞑靼骑兵击破,自己这会应该还在乡下庄园内过好日子吧?美味的家乡奶酪、葡萄酒、牛肉汤此生大概是再没机会品尝了,每每想到这里,总是令人神伤不已。 还有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儿女如今怎么样了,听说亲奥斯曼的新大公上台后,对他们这帮追随老大公的贵族进行了大清洗,很多人的庄园、财产都被没收,家破人亡都很寻常,自己当年即便侥幸逃出生天(大公三万人马最后只余四百骑逃回特兰西瓦尼亚),归国后大概也免不了惨遭清洗,想想这人生怎的左右都是悲剧呢? 不过现在自己也不是彻底绝了前途,只要再服役两年,再和这帮可恶的印第安人战斗两年,自己就能获得东岸国籍了,届时凭借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汉语说得不错的优势,找份过得去的收入的工作应当不难。到了那时候,再慢慢想办法通过东岸商站系统寻找家人吧,如今这样子是不成的。 “保国军征战了大半年,人数减少了三分之一,但余下的各个是精锐啊,至少这精气神是相当不错,比咱静塞县的这帮出来打仗还惦记着家里农活的民兵是强多了。职业兵就是职业兵,确实不是义务兵能比的,素质差距太大了。”静塞县常务副县长陆小峰站在宝达乡野外某个小河边,一边看一边说道。 此番保国军征战到宝达乡附近,正在这里督促农事的陆小峰闻讯后,从乡物资库里挤出了一些宝贵的食品,然后送到了营地,顺便看一看与保国军一起征战的静塞县保安团子弟们的风采。 当然,看下来后陆小峰发现,保安团的本县子弟们衣着光鲜是够光鲜了,但各种细节上看来都不如和他们一起的保国军官兵啊,至少精气神就差了一大截,更别提战斗经验和军事技能了。其实这也难怪,随着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越来越多、摊子越铺越大,现在民兵训练的质量也越来越低,这与别的无关,主要还是资金不到位! 没错,就是钱的问题!全国二百万人口、七十余县,在册民兵八万余人,这每年的军训费用就是一笔极大的开支,政府已越来越难以负担。而且,随着东岸陆上威胁的越来越小,现在政府已经有了削减开支、砍掉部分民兵军训费用的打算,因为他们觉得完全没必要,完全是浪费钱,而现在政府偏偏又很缺钱! 因此,随着民兵规模的愈发膨胀,开支却没有及时跟上(现在还有了减少的可能),这训练质量越来越低也就很正常了。所以,你现在便看到了,即便静塞县的副县长、保安团长江宁中尉呕心沥血、一门心思扑在县保安团的建设和训练上,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练出来的民兵的素质确实还是没法和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保国军官兵们高,也是无奈得很。 “多打几仗就好了,原来都是一帮泥腿子,你能指望他们的水平有多高,能像模像样已经不错了。”江宁苦笑着说道:“再说,民兵本乡本土的,也就是剿剿匪罢了,没太大烈度的战斗。目前这个程度,差不多也能应付了,那便足矣。若真是想要把他们练得多么精锐,那最好出海到南非、新华夏、加勒比甚至远东练练,不过那又何必呢。民兵民兵,首先是民,其次才是兵啊,差不多就行了,要求不能太高……” 陆小峰闻言也默然了,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这民兵素质逐年下降也是不争的事实。真正练得比较好的民兵,还是南方一些老牌县份,当年有退役陆军官兵的老底子,最初也训练质量也高,这水平确实不一般,以至于当年与葡萄牙发生战争的时候,这些县份的保安团官兵都能用白刃冲锋击溃敌人。但这些基本上都是不可复制的,这个年代的民兵——尤其是还是静塞这种新设县份——要想达到过往那种高度,大抵是不太可能了。 “这些印第安蛮子,既不肯出山归化,又不肯去死,我们很难办啊!”陆小峰摩挲着下巴,有些愁眉苦脸地说道:“最近得益于我们在南边腹地的宣传,以及北宁地区确实颇为良好的气候,现在南方很多老牌县份的年轻子弟们,可是很向往来我们这儿买地定居呢。这些地从哪里来?还不是得从印第安蛮子手里抢!老江,这事软不得心肠,现在不把这些印第安人料理了,未来他们的人口增多后,就要和我们的子孙抢地了,那怎么行?所以现在就必须强硬起来,不肯出海去殖民地生活的原住民,都不是好原住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在南边宣传?不是吧,老陆,你从县财政里花钱打广告了?”江宁有些惊讶地问道。 他说的打广告这事在东岸已不是新鲜事了,无非是在国内出版的一些报刊、杂志或书籍上面写一些文字或图画性的宣传语,为此支付一些双方约定的费用罢了。最早出现在《生意人报》的副刊上,某个咸鱼批发商因为大量渔船涌港而不得不降价促销,为了让更多的人知晓,不得不出钱在报纸上打广告,最好效果果然非常好,咸鱼库存下得非常快,帮他避免了不小的损失,因此这种打广告的方式渐渐就在东岸流行了开来,且慢慢成了报刊书籍创收的一种方式。 陆小峰说在南方打广告吸引二代国民前来垦荒,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做,其实财大气粗的南铁公司早就这么做了,为此很是吸引了不少人前往智利一带拓荒定居,有力充实了南铁辖区内的人口以及经济实力。不过,陆小峰从静塞县的县级财政中支出一部分钱来打广告,这种政府行为在东岸却还是第一次,因此其实还蛮惹人注意的。 陆副县长盘算着,打个广告才花一千多块,只要能卖出去两百亩地就收回来了,何其之划算也!而如果他的这个广告效果好的话,未来各县必然群起效仿,争相在各级刊物上登载宣传语,这广告费可就不止现在这么便宜了,必然是蹭蹭上涨,因此他这会还是占了个先的。 不过,若是因为广告而忽悠了一大批口袋里有俩钱的年轻二代国民来垦荒,结果却被印第安野蛮人给打死打伤了——即便没打死打伤,只要没法开展正常的生产活动也算失败——这事情可就大条了,到时候搞不好静塞县的名声都要被毁掉,成为全国各地百姓嘴里的笑料谈资,而且静塞县的地一定也卖不上什么价了,大把的公地开荒指标只能烂在手里。他陆小峰可绝对不想混到这个地步,因此这回前来也是想探听下风色,好安下自己的心。 好在老搭档江宁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只听他说道:“不要太过担心野蛮人。其实你也知道,自从著名的卡尔德隆酋长所部被消灭后,附近的印第安人基本都被归化走出山林了,剩下的也大多远遁他乡,极少数顽固死硬的在这一两年来也被我们剿灭了个七七八八了。所以你若是想安排新来的拓荒者,那么不妨安置在铁特河沿岸,那里土地既好,水源也充足,治安形势更是不错,没什么好担心的。其实即便是眼前宝达乡这些新设定居点,蹦跶的也多是些不成气候、不识我大东岸官兵勇武的傻蛋罢了,主要是寻找他们的老巢比较麻烦,真要动起手来其实也就是顷刻之间的事情,一点不难。” “所以,还是安心点吧。”最后,江宁中尉拍了拍陆小峰的肩膀,笑着说道。说完,他随手从物品里拿出一个鲷鱼蘑菇酱罐头,用刺刀撬开后大快朵颐了起来。在野外行军打仗就是这点不好,物资补给常常不足,能吃到点这种严格按照《1647年军粮条例》制作出来的美味罐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对了,东岸的军用罐头,现在基本上已经是三种形态并行了,即粗陶罐头、玻璃罐头和马口铁罐头。前两种是一直有的,最后一种是新出没两年的(1665年出产),铁岭特钢厂在研究透了镀锡薄板产业的技术后,开始了小规模的生产,目前已经比较稳定了,并长期供应平安县的国营罐头食品厂使用。 只不过,受限于轧钢技术的落后,这种镀锡薄板制作的马口铁罐头的罐壁真的很厚,重量也真的很重,携带起来真的很不方便,不过胜在坚固结实,与其他货物混杂在一起时不易被挤压破碎,这一点在环境复杂、交通条件往往并不很好的战场上非常重要,因此联合参谋本部还是采购了相当数量的马口铁罐头食品,有力支持了这项新兴产业的发展。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陆小峰点了点头,笑着回道:“从宝达乡往南,有数条林间小道通往海边的平原沙丘地带,嗯,也就是昌顺县一带。这些小路都是千百年来印第安人发现或闯出来的路,虽说比较小、比较艰险,也只能走走人或骡马,但对我们来说仍然具有极大的价值。所以,这就是宝达乡设立的最主要原因,左近的印第安人也一定要料理干净,不然绝对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料理印第安人在东岸是一个“古老”的话题了,如今无论是官员、商人、农民、军人还是学生,对此都了然于胸,不用多说,因此只见江宁中尉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只要县里及时供应部分物资,再派一些夫子帮我们运输补给和伤病员,这仗其实也不难打的,之所以打到现在迁延这么久,主要还是敌人不好找,另外就是道路太艰险了,我们打仗的模式又很消耗物资,补给输送不及时,战斗断断续续的,因此才搞成这样。不过放心吧,附近其实没多少印第安人了,我猜测也许明年大伙就都可以放心屯垦种地了。” 江宁的话也正是陆小峰希望听到的,北宁地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与邻近的顺化地区比真是气死人——那边有着相对便利的通往内陆的交通,另外荷兰人和意大利人也砸下了大笔投资,葡萄牙时代的基础本身也非常好,因此发展较快——其发展还是要靠大伙自己努力,向上头等、靠、要这种心思是要不得的,因为北宁在执委会的投资序列中相当靠后,不可能争取到太多的好东西。 也正因为如此,北宁地区上下的干部们,其心里其实还是憋着一股气的,大家总想大干快上,将手头的工作尽快往前赶,将本地的建设尽量搞好,以证明给上级看看,在没有你们的大笔金钱、物资、技术和人员的投资下,咱北宁地区四个县九万余民众也能将事情搞好,而且还做得不差,正所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嘛! 陆小峰完毕后便带着随从骑马赶回了县里,没在宝达乡那边逗留。1667年8月1日,刚刚回到县里没多久的他,便接到了一支特殊的队伍——由地质部官员王志杰、蒙小虎二人率领的探险队,打算重点勘察一下铁特河沿岸的情况,为未来的规划提供翔实的资料。(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六章 北宁(七) “哐当”一声巨响,一条长125米的铁轨从轨道车上不慎滑落,两名站在一旁的意大利劳工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撞破脑袋而亡。陈浩站起身来,叹了口气便招呼人手过去把那两个倒霉的意大利劳工尸体拖到一边——死人在这里已是司空见惯之事,大家虽然难过,但却已麻木得不以为意,而且工期不能耽误可是红线,否则不管活人死人都会没好果子吃。 这里位于冯格庄乡以东约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后世乌拉圭索里亚诺省一个名叫卡斯蒂约斯(castillos)的小镇。这个新近设立的定居点名叫大通堡,正处在西南铁路干线上,寓意着铁路从这里直接贯通到内陆地区的伊河流域。而在大通堡附近,东岸政府也另外设立了几个新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大通堡南偏西约25公里处的四道壕乡(后世坎帕纳小镇)——该处因地制宜依托纵横的河汊修了个小型水库,同时开挖了四道平行的灌溉水渠,故得名,目前只有约千把定居者;地处大通堡东北方约25公里处的五间房乡——位于后世索里亚诺省何塞·恩里克·罗多小镇附近,因该处就地取材兴建了五间石房作为国家开拓总局分部的办公室而得名;以及位于大通堡以东约35公里处的蔡家宅乡——该处因前顺军将领蔡华泽举家搬来垦殖而得名(其人妻妾、儿女、家仆众多,全家多达81口人,携带大量银钱,几乎成了梅机关的重点监控对象,甚至他们已经在考虑是否迁移部分蔡姓移民前往他处,以免日后不好管理)。 在这四个新建定居点中,大通堡、蔡家宅乡两处皆处于西南铁路干线之上,其余两个则分处两侧。四个定居点早期基本上都以种地、畜牧为主要营生,唯一的工业可能就是一个规模极小的石材加工厂了,设于五间房乡,以充分利用附近地区储量丰富的石头资源。 目前,大通、蔡家宅两处都各有一千多东岸居民在定居垦殖,此外还有分别从意大利、德意志部分地区“坑蒙拐骗”而来的劳务工,人数大概在以一千五百上下,由财团负责运输至此。这些旧大陆来的苦哈哈们,此时就在监工们的监督和压榨下,不断平整路基、敷设路轨,为西南铁路的建设贡献着自己的精力——有时甚至是生命! “小陈啊,又出事了?”刚刚押着一批河间奴来到大通堡挖沟渠的田星带着一群警察赶了过来,在看到路边两名意大利劳工的惨状后,面色不愉地骂道:“这些人怎么搞的?赶工期压缩成本也不是这么个搞法,现在这些人待遇本来就下降了一截,结果又天天死人,剩下的人还不无心干活只晓得逃亡啊。上次我听说蔡家宅乡那边的监工给旧大陆劳工上脚镣结果引起暴动,死伤二十余人才平息下去,简直是胡闹!” “这些旧大陆劳工本身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人。”负责现场监督的陈浩摘了头上的帽子,皱着眉头说道:“他们身上一年到头剩不下几个大子,每次一发薪水就去乡镇集市上买酒喝,有时候也去光顾一些意大利妓女。现在被削减了工资待遇,自然不满了。” 说到这里,陈浩略有些犹豫,然后只见他决然说道:“田哥,其实我觉得这些还都是小事,让这些意大利人更不满的还是宗教问题。别的地方不知道,但在这里最近已经发生过好几次骚乱了,外来的劳务工要求我们建立天主教堂,供他们做礼拜之用。这种要求理所当然地被国家开拓总局的人拒绝了,然后他们就鼓噪闹事,靖江县那边紧急调动了民兵过来才镇压住。但这无疑已经给我们敲响警钟了,外来的移民——尤其是有强烈宗教意识的天主教区移民——宗教态势复杂,很可能会给国家带来不安定因素,必须尽快解决。” “怎么解决?”田星斜睨了陈浩一眼,讥讽地说道:“我当初说不要引进白皮男的,你们还不同意,还说我政治不正确,现在怎么又头疼宗教问题了?这些年梅机关破获的邪教组织(未经政府许可的传教集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抓获的邪教教徒更是不计其数,杀的杀、劳改的劳改、流放的流放,怎么说也有小两千人了。就这样都没能阻止一些人继续信仰天主教,更别提那些出于宗教情感给外国间谍提供方便的人了,对此我还能说什么?事已至此,晚矣!” “白人男子数量在全国人口比例中还不到15,不算什么大问题吧。”陈浩也是穿二代,且他的父母都是穿越者,血统上倾向于明人的他却对白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感,特别是他以前还和自然科学研究院的数学专家、船体设计专家维维安尼专门学习过一段时间,因此对来自旧大陆的白人并不排斥,故此刻只听他说道:“15里面超过一半还是来自信仰不牢固的立窝尼亚地区,真正来自天主教区的白人男子大概只有三万多人,这些人里面还有部分人改信新道教了。从这方面来说,我们消化得其实还算不错的吧?呃,当然你说的那些地下讲经会的事情也是实情,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就不让旧大陆的天主教徒来我们东岸了吧?” “那你现在还叫唤个什么?”田星不满地说道,“宗教问题就是个坑,搞不好就会把我们大东岸给拖进这个泥潭。现在可能迹象还不明显,但等着吧,近些年人运了多少旧大陆劳工过来了?门德斯和瓦伦蒂诺虽然有的年份多,有的年份少,但一年一千多意大利或苏格兰劳工还是能弄得来的,此外还有前些年买来的波兰战俘,马上他们中很多人年限要到了,要给他们办理国籍了,再不是非国民了,怎么办呢?把他们扔海外殖民地去?现实吗?哼哼,执委会诸公也是利欲熏心,这么不加节制地引进天主教徒,早晚要出事!” 听田星这个民族主义者这么一说,陈浩这个尚有些稚嫩的小子顿时有些慌张:“田哥,我们这现在常年蹲着一队警察,不然这些意大利人三天两头闹事,工头都压制不住。蔡家宅那边还好,那个叫蔡华泽的家伙家里居然放着一副盔甲,上次意大利人闹事,这家伙直接披甲上马,带着家人很快就驱散了那帮混球,让梅机关的人都刮目相看,并给予了嘉奖。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时间长了保不齐这些劳工们再度闹将起来,到时候怎么解决也很挠头呢。就像你说的,宗教矛盾这么激烈,也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这么理智……” “以后别这么说蔡华泽了,他现在——嗯,以后也将是自己人了。”田星用略带告诫的语气说道,“蔡某人前阵子获得了张奶奶——对,就是那个以前给国家情报总局食堂烧饭、无儿无女的张奶奶——的青睐,然后便走了运。张奶奶已带他到荣誉法庭登记备案,一旦她故去,包括人大代表席位和东岸公司股份在内的一切财产、权利和义务,都将由蔡华泽本人继承,听说这让一些家里孩子多早盯着这个席位的人很不爽,变着法子要给他蔡某人好看呢。咳咳,离题了,说回正事!其实呢,上次我们国家和西班牙人商谈南锥地区抵押贷款问题的事情你知道的吧?对,就是大致南纬42度以南的那份土地,执委会已经等不及了,决定要对那里进行先期开发了,当然仅仅只是在沿海地区建几个垦殖点而已。这个蔡华泽、大兴县的孙家、罗洽县一些抱团的登莱大户、镇海县的青州商帮家族等地方有抱团聚居苗头的家族或群体,都将被抽调大量年轻人前往那里进行开拓。而与他们一起的,自然也有许多信奉天主教的白人男子了,呵呵,到了那么一个远离文明世界、鸟不拉屎的荒凉之地,看这些人还怎么折腾?那个蔡华泽可不是善茬,听说在大明时打仗也是一把好手,杀人不眨眼的,这次执委会打算发还一些老部下给他,然后让他带着部分族人前往那里驱使白皮们进行开拓,正好也检验一下他的能力……” “这,竟有此事!”陈浩有些惊讶,然后又看了看那些正默默抬着尸体的意大利劳工们,说道:“不包括这些人吧?应该只是那些年头到了或者接受大赦的波兰战俘们?” “当然了!”田星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些衣衫褴褛的意大利劳工,说道:“这些家伙最长的才干了两年,离五年期满还早着呢。那些波兰人将享受到自由民身份迁往巴塔哥尼亚地区开荒,这些意大利人可不行!先熬过剩下的三四年并保证自己手脚健全再说吧,西南铁路这么重的施工任务,怎么可能容许他们逃避?我们不容许,那些投资者们更不会容许,他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听田星这个民族主义者这么一说,陈浩这个尚有些稚嫩的小子顿时有些慌张:“田哥,我们这现在常年蹲着一队警察,不然这些意大利人三天两头闹事,工头都压制不住。蔡家宅那边还好,那个叫蔡华泽的家伙家里居然放着一副盔甲,上次意大利人闹事,这家伙直接披甲上马,带着家人很快就驱散了那帮混球,让梅机关的人都刮目相看,并给予了嘉奖。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时间长了保不齐这些劳工们再度闹将起来,到时候怎么解决也很挠头呢。就像你说的,宗教矛盾这么激烈,也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这么理智……” “以后别这么说蔡华泽了,他现在——嗯,以后也将是自己人了。”田星用略带告诫的语气说道,“蔡某人前阵子获得了张奶奶——对,就是那个以前给国家情报总局食堂烧饭、无儿无女的张奶奶——的青睐,然后便走了运。张奶奶已带他到荣誉法庭登记备案,一旦她故去,包括人大代表席位和东岸公司股份在内的一切财产、权利和义务,都将由蔡华泽本人继承,听说这让一些家里孩子多早盯着这个席位的人很不爽,变着法子要给他蔡某人好看呢。咳咳,离题了,说回正事!其实呢,上次我们国家和西班牙人商谈南锥地区抵押贷款问题的事情你知道的吧?对,就是大致南纬42度以南的那份土地,执委会已经等不及了,决定要对那里进行先期开发了,当然仅仅只是在沿海地区建几个垦殖点而已。这个蔡华泽、大兴县的孙家、罗洽县一些抱团的登莱大户、镇海县的青州商帮家族等地方有抱团聚居苗头的家族或群体,都将被抽调大量年轻人前往那里进行开拓。而与他们一起的,自然也有许多信奉天主教的白人男子了,呵呵,到了那么一个远离文明世界、鸟不拉屎的荒凉之地,看这些人还怎么折腾?那个蔡华泽可不是善茬,听说在大明时打仗也是一把好手,杀人不眨眼的,这次执委会打算发还一些老部下给他,然后让他带着部分族人前往那里驱使白皮们进行开拓,正好也检验一下他的能力……” “这,竟有此事!”陈浩有些惊讶,然后又看了看那些正默默抬着尸体的意大利劳工们,说道:“不包括这些人吧?应该只是那些年头到了或者接受大赦的波兰战俘们?” “当然了!”田星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些衣衫褴褛的意大利劳工,说道:“这些家伙最长的才干了两年,离五年期满还早着呢。那些波兰人将享受到自由民身份迁往巴塔哥尼亚地区开荒,这些意大利人可不行!先熬过剩下的三四年并保证自己手脚健全再说吧,西南铁路这么重的施工任务,怎么可能容许他们逃避?我们不容许,那些投资者们更不会容许,他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这,竟有此事!”陈浩有些惊讶,然后又看了看那些正默默抬着尸体的意大利劳工们,说道:“不包括这些人吧?应该只是那些年头到了或者接受大赦的波兰战俘们?” “当然了!”田星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些衣衫褴褛的意大利劳工,说道:“这些家伙最长的才干了两年,离五年期满还早着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七章 联动的世界 “我们占领了伯南布哥,巴西所有的甘蔗种植园,以及城市里的榨糖作坊就都掌握在我们手里了,我们可以借此摆脱荷兰人的控制,赚取更多的利润。更何况我们现在在战场上形势占优,如果我们封锁了累西腓沿海,荷兰人就无法获取足够的补给,那么我们迟早会在战场上取得突破,赢得所有的一切。”糖业大亨维埃拉突然反驳道,“借你们东岸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赢家通吃一切,不是么?” 若奥·费尔南德斯·维埃拉的话引起了葡萄牙人的一片附和,这让高摩心中冷冷一笑。这伙葡萄牙人果然是被接连不断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了,竟然想彻底将荷兰人赶出巴西,进而独霸这片辽阔的土地。 这也难怪,谁让荷兰西印度公司这些年来摊子越铺越大呢,大得他们现在既无精力也无财力更无人力来维护巴西的一切。要知道,他们鼎盛时期可是占有了巴西一半的地盘呢,可自从葡萄牙人从西班牙手下独立后,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先是荷兰人自己开始削减经费作死,接着是侵占葡萄牙移民的土地给荷兰国内来的移民,然后是强制推行荷兰化教育、排斥天主教、增加捐税等一系列令早期葡萄牙移民分外反感的事情,这一切都使得荷占区的葡萄牙人动起了重归若奥国王麾下的念头。 而在一场削弱了荷兰人势力的流行疾病爆发之后,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付诸于行动:若奥·费尔南德斯·维埃拉这个世居累西腓的糖业大亨开始与葡萄牙当局联络,并组织起了武装暴动,以推翻荷兰人的统治。 在起义爆发后,懦弱的巴西殖民当局先是好生观望了很久,在确认荷兰入侵者已被此起彼伏的武装暴动搞得精疲力竭后,他们才在本土的授意下开始直接介入这场战场,他们给起义军派遣军事教官、输送武器弹药,最后更是组织了一批从欧洲调来的小规模军队直接参战——但与荷兰人作战的主力一直都是驯服的印第安人和黑人武装。 战斗打到了今天,荷兰人的地盘越来越少,现在更是只有伯南布哥将军辖区的这一小块沿海土地了,其余大部分均已被葡萄牙人占领。不过这最后一小块区域却也不是那么好啃的,首先是荷兰人收缩了防线,得以将有限的兵力调回集中防守;其次他们也在附近修建了大量坚固的防御设施,这不是葡萄牙人短期内得以克复的(在增加了大量东岸火炮后,这些防御设施的威力可谓是更上一层楼);最后他们的海上外援尚未彻底断绝,历史上葡萄牙人是靠着从本土开来的舰队击败荷兰人,封锁住整个伯南布哥将军辖区沿海,然后又陆上攻击了几个月之久,这才迫使失去信心的荷兰人投降。 可现在荷兰人已经将东岸运抵的大量火炮安放到位,各种物资也在东岸船只的运送下保持充足,守军士兵的士气和信心也比历史同期要强上了很多,葡萄牙人要想短期内打垮荷兰军队并收复伯南布哥,状似可能性不大。 “不会有赢家出现了,累西腓、奥林达城外的荷兰军队已严阵以待,他们的补给充足、士气旺盛,不是任何人能轻易击败的。”高摩斟酌了下言辞,最终还是决定给这伙葡萄牙人一些狠的,以免他们还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另外,我国政府已经决定,将派遣部分海军舰只进入累西腓海湾内,维持当地的安全秩序,保护我国商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高摩这话一出口就在葡萄牙人这里引起了骚动,布兰科·阿尔梅达欲站出来说些什么,但被愤怒的维埃拉阻止了。东岸人如今摆明了是想拉偏架,你又能如何呢?谁不知道东岸共和国在累西腓一直只有三五名商人而已,财产更是乏善可陈,但人家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要把军舰开进累西腓协助荷兰人助守,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以累西腓当地的地理环境,一旦这种装备了大量长管火炮的战舰开进来,那么陆上攻势就变得困难许多了。 不过东岸人这么做还算是好的了。在这个年代的欧洲,由于葡萄牙衰弱的国力,荷兰人、西班牙人、英国人要打脸就打脸,连理由都懒得找,也不担心葡萄牙人事后挟私报复,可谓是嚣张得很。这东岸人看起来似乎还要那么一点脸面,竟然会找个保护侨民的烂借口,只不过强盗他再绅士也还是个强盗,这一点永远变不了,东岸人是铁了心要介入巴西局势,那么葡萄牙人该怎么应对就得好好想想了——别的不谈,总该先把在巴西外海晃悠的东岸军舰“请走”吧? 如今本土的主力舰队尚未抵达,巴西殖民当局手头的舰队实力不足以挑战东岸人在本地的海上霸权,想到打破东岸海军以查走私、抓海盗为名实行的军事封锁,恐怕更多地得在外交层面上来努力。不然的话,巴西沿海很多城镇无法接收来自旧大陆的物资和移民,城镇生产的特产商品(木材、染料、烟草、可可、棉花、皮革、蔗糖等等)也无法运回旧大陆变现,整个葡属巴西的经济体系运转就会出现一些问题,这是嗜钱如命的各位商人、庄园主们所无法承受的。 “贵国政府就不考虑若奥国王陛下的感受么?老实说,这些年的经贸往来,已经在我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记得在最初我们困难的时刻,还是贵方无私地向我们出售了大量价廉物美的火枪、盔甲和大炮,是使得我们得以顶住了荷兰西印度公司凶猛的攻势,并在站稳脚跟后逐步反击,收复了大片失地。我们本来是可以一直做朋友做下去的,但是现在你们的行为是在背叛朋友,请停止这种伤害朋友的行为吧……”见到高摩已经放出了狠话,布兰科在和维埃拉眼神交流后站了出来,从另一个角度打起了感情牌,似乎想以这种方式说服东岸人不要搀和到这场战争中来。 “我国政府有我们自己的考虑。”高摩回了一句,底气充足的他再无十五年前那副“缺钙病症”(陆军语),说起话来也是硬邦邦的:“再者,自从贵方无缘无故地停止了巴西、东岸两地间的贸易后,友谊便已经走到了尽头。在此我无意争论双方之间谁对谁错,我只想说,我国海军将会长期在附近查扣走私、缉捕海盗,至于何时结束,这取决于巴西与东岸之间的正常贸易何时恢复。” 高摩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真是太没水平了,尼玛原本想找点冠冕堂皇的词来装点下门面的,没想到最后还是以这种威胁意味很浓的话语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稍显有些掉价。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葡萄牙人现在应该是清楚东岸舰队封锁其沿海的意图了,至于他们如何应对,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东岸虽然被断了船材和棉花很是有些难受,但这并不是不可克服的,东岸自己产的棉花加上新华夏出口的部分,已经占到了年棉花需求总量的四成,再加上佛罗里达、佐治亚、西印度群岛所产(只能高价抢购)的棉花和部分库存,差不多也能顶过去一段时间了,而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有一百种办法逼迫葡萄牙人就范。 虽然已经进入了深秋,但房间内很多葡萄牙人的额头依然微微见汗,房内的气氛也稍显有些凝重。葡萄牙人非常愤怒,他们很想指责东岸人拉偏架偏袒荷兰人,又想说他们狂妄无边、竟然肆无忌惮地封锁一个有着无上荣光的帝国的殖民地,但千言万语冲到喉咙口后,又都被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好不憋屈! 形势比人强啊!这东岸舰队一来,旧大陆的移民进不来、旧大陆的各种物资(包括至关重要的武器弹药)进不来,而新大陆的各种价值连城的特产也运不出去。甚至于,一些粮食不能自给的城镇还可能会陷入饥荒之中(因为陆上开发程度低、交通条件差,故多依赖海运),这些无疑都极大地动摇了葡萄牙人的信心和意志。 “要不,还是等从里斯本开来的主力舰队抵达后再做计较吧?现在先让东岸人一步,让他们把该死的军舰撤了,先全面恢复了巴西的对外交通再说,不然这长期封锁下去,早晚会出大问题。”已经有人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做了,富可敌国的糖业大亨维埃拉就是其中之一。 高摩舒服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葡萄牙人。他感觉这些葡萄牙人被东岸海军决绝的行动吓坏了,他们原本只是想断绝贸易做为抗议的,可谁想到东岸人的反应这么剧烈,这一下子就让他们骑马难下了。不过现在是他们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是暂时和解,还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全面对抗?决定似乎不难做出。 如今本土的主力舰队尚未抵达,巴西殖民当局手头的舰队实力不足以挑战东岸人在本地的海上霸权,想到打破东岸海军以查走私、抓海盗为名实行的军事封锁,恐怕更多地得在外交层面上来努力。不然的话,巴西沿海很多城镇无法接收来自旧大陆的物资和移民,城镇生产的特产商品(木材、染料、烟草、可可、棉花、皮革、蔗糖等等)也无法运回旧大陆变现,整个葡属巴西的经济体系运转就会出现一些问题,这是嗜钱如命的各位商人、庄园主们所无法承受的。 “贵国政府就不考虑若奥国王陛下的感受么?老实说,这些年的经贸往来,已经在我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记得在最初我们困难的时刻,还是贵方无私地向我们出售了大量价廉物美的火枪、盔甲和大炮,是使得我们得以顶住了荷兰西印度公司凶猛的攻势,并在站稳脚跟后逐步反击,收复了大片失地。我们本来是可以一直做朋友做下去的,但是现在你们的行为是在背叛朋友,请停止这种伤害朋友的行为吧……”见到高摩已经放出了狠话,布兰科在和维埃拉眼神交流后站了出来,从另一个角度打起了感情牌,似乎想以这种方式说服东岸人不要搀和到这场战争中来。 “我国政府有我们自己的考虑。”高摩回了一句,底气充足的他再无十五年前那副“缺钙病症”(陆军语),说起话来也是硬邦邦的:“再者,自从贵方无缘无故地停止了巴西、东岸两地间的贸易后,友谊便已经走到了尽头。在此我无意争论双方之间谁对谁错,我只想说,我国海军将会长期在附近查扣走私、缉捕海盗,至于何时结束,这取决于巴西与东岸之间的正常贸易何时恢复。” 高摩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真是太没水平了,尼玛原本想找点冠冕堂皇的词来装点下门面的,没想到最后还是以这种威胁意味很浓的话语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稍显有些掉价。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葡萄牙人现在应该是清楚东岸舰队封锁其沿海的意图了,至于他们如何应对,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东岸虽然被断了船材和棉花很是有些难受,但这并不是不可克服的,东岸自己产的棉花加上新华夏出口的部分,已经占到了年棉花需求总量的四成,再加上佛罗里达、佐治亚、西印度群岛所产(只能高价抢购)的棉花和部分库存,差不多也能顶过去一段时间了,而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有一百种办法逼迫葡萄牙人就范。 虽然已经进入了深秋,但房间内很多葡萄牙人的额头依然微微见汗,房内的气氛也稍显有些凝重。葡萄牙人非常愤怒,他们很想指责东岸人拉偏架偏袒荷兰人,又想说他们狂妄无边、竟然肆无忌惮地封锁一个有着无上荣光的帝国的殖民地,但千言万语冲到喉咙口后,又都被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好不憋屈!(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八章 战略包围圈(一) 杨亮上尉站在新蒙彼利埃港的码头上,满意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即是后世南非的伊丽莎白港,该国南部海岸的主要港口城市之一,吞吐规模巨大。始建于英国殖民时期,当时他们从本土一次性迁移了5000名英格兰人至此定居,从此快速发展了起来。老实说,新蒙彼利埃其实不是什么好港口,虽然其在后世规模很大,虽然其处在一个海湾内侧,但由于海岸开口过大,根本无法有效抵御、削弱外海涌过来的大浪,进而影响到船只的碇泊。 故比起诸如大圆港、金山港、义成港、孤山港、新华港等海外良港来说,新蒙彼利埃的天然条件还是比较差的。法国人也是没地方可选了,最后没办法搞了新蒙彼利埃这里,充作临时落脚地,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国王为了争遗产与西班牙开战,东岸被动地卷入了进来,最后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这么个地方。 进攻新布列塔尼殖民地(新蒙彼利埃是其首府,实际上目前整个殖民地也就这一座城镇罢了)的战斗乏善可陈,事实上当杨上尉得知消息并迅速点了数百骑兵穿过英属南非进入到法国佬的势力范围时,这里的八百多法国殖民者已经向开过来的东岸军舰投降了——东岸人从始至终只发了一发炮弹,结果法国人就立刻投降了,这既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但却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这里的法国人实在太穷了! 他们穷到了什么地步呢?当东岸陆军在新蒙彼利埃港登陆的时候,这些法国人甚至请求新来的征服者们接济他们一点粮食,好让他们能够在接下来这个难熬的冬春季节内不至于饿死,这或许也是法国人迅速投降的最主要原因吧。 杨亮上尉对此大概有些无语。因为在此之前他曾经在脑海中短暂地幻想过新布列塔尼的法国人如何坚贞不屈、顽抗到底,而他又是如何奇计百出、英勇奋战,最后彻底拿下整个殖民地的。结果,海军竟然只用了一发炮弹就让几百个苦哈哈的法国佬投降,这让他其何以堪! 不过不管怎样,兵不血刃地解决法属南非殖民地,并将其纳入东岸人的统治之中——可想而知,即便未来东岸与法国展开和平谈判,新布列塔尼大概也是不可能还回去了——怎么说都是一件大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东岸在南非的又一次扩展,离全取南非又近了一步。 而全取南非又有什么好处呢?呵呵,这可太多了!南非丰富的矿产资源(包括煤炭、黄金、锰矿、铬矿等)和农业资源(主要指渔场和羊毛)就不说了,其地理位置才是该地最重要的资产,尤其是目前掌握在荷兰人手里的开普敦,称其为大西洋、印度洋的一道锁钥也不为过,因为这时候的苏伊士运河早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渐渐淤塞、封闭了,再不复古代沟通红海和地中海的重要地位——当然就算在后世苏伊士运河重开之后,受限于其宽度、深度等各种因素,很多大型船舶仍然得绕好望角航行(就像很多超大型船只走不了水浅淤塞的马六甲海峡,要从巽他海峡绕一样),并中途在南非停靠补给、维修等(南非被制裁期间一度停靠在安齐拉纳纳补给),可见其重要性。 不过,全取南非的风险可也是相当不小的,因为这本就是一件很拉仇恨的事情。英格兰、联合省、法兰西等欧洲国家自然会很不满,甚至就连与东岸素来合作密切、关系良好的意大利邦国君主或商人们,大概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一家独大的情况出现吧。因此,未来关于南非的争夺,应该会更加激烈,局势也会出现一定的反复,这都是可以预料的。 但是,即便有再多的难处,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取南非的决心仍然是异常坚决的!南非的未来如何,他们不知道,但二百万东岸人民手中的枪炮,可不是烧火棍,旧大陆的人想要来抢,那就放手来试试好了,大不了做一场罢了,看看谁先撑不住。 “杨上尉,感谢贵部来援,不过英属南非更加重要,你们还是赶紧回援去吧。英王查理的命令刚刚传到这边,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尚在路上未能及时抵达,保不齐那边还会出什么幺蛾子,还是慎重点好。我记得,对方的总督蒙塔古爵士就素来不怎么待见我们吧,我担心他会在里面搞鬼,这不可不防。”陆军上尉彭远志说道。 “无妨,当地的英国军人主要是共和派军人,他们本就对东印度公司或蒙塔古爵士没太多好感。之前为他们卖命,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既然英属南非已正式划归我华夏东岸共和国统治,且当地的很多人选择留下成为东岸国民,那么这些军人一把推开可怜的蒙塔古爵士,从此为我东岸人所用,也都是应有之意。”杨亮信心满满地说道,不过许是不愿继续留在这里造成误会,让彭远志觉得他是来争功的,因此他很快就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久留在外也不是个事。如今既然这儿有你率领的大军维持秩序,那么我也就不耽搁,今明两天就会回返布里厄城,整肃当地秩序。” 两人互致军礼后,便各自分开,接下来彭远志将带着一个新华夏步兵营的连队及若干岛屿八旗土兵,在新布列塔尼重建秩序,并向外建立纵深,监视土人的动向,因为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已不再是法国人,而是有可能与他们爆发冲突的黑人势力。 杨亮上尉这次在料理英属南非这边的首尾时,就派遣南非骑兵营军官赖惟昌率三百人赶至后世莫塞尔贝城附近,并建立了一个临时补给基地,准备随时走陆路进入新布列塔尼,剿灭当地的法国人。结果等到整顿完英属南非的秩序,赶到临时补给基地时,海军第二舰队攻击法属南非的消息也传了过来,这令他大为焦急,因此第一时间便率骑兵沿海边平原东进,昼夜兼程之下感到了新蒙彼利埃城下,但彼时这座新布列塔尼唯一的城镇已经易主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高高飘扬,让杨上尉的情绪一时有些复杂。 不过也无所谓了,没能占了拿下法属南非殖民地的功劳就没有吧,己已然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稳定了英属南非的局势,让一些心怀不满的人没处上蹿下跳,这就已经是大功了,上级不会看不到。罢了罢了,还是先回英属南非——哦,对了,现在都是东属南非了——先回查理堡坐镇,防止开普敦的荷兰人再搞出些什么事情。 杨亮的部队在补给完毕后便开始回返了,他们走的仍然是老路,一人双马,行动速度还是非常快的。此时南非仍然是寒冬凛冽,呼啸的冷风夹杂着细密的雪头子打在人脸上,让人直觉有些生疼。不过众人都是在南非吃沙卧雪多年的老兵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再加上没有了战斗任务,心情比较放松,因此众人的士气还算高昂。 “新蒙彼利埃港大概是南非南部海岸平原的最东端了吧,北横山山脉的终点延伸至此。根据以往的情报,从这里向东北方向延伸,便是卡玛王国与一些操祖鲁语的部族的势力犬牙交错的地方了吧。那些祖鲁人多年来被卡玛王国连番大败,据说被吞并了不少部族和土地,但差不多也该到此为止了。没了英国人、荷兰人的贸易支持,卡玛王国蹦跶不了多久了,如今之所以不去动他,主要是没这个需求罢了,且让他们先和祖鲁人厮杀厮杀,所谓驱虎吞狼,便是如此,也是性价比最高的殖民方式。”骑在马上的杨亮看着视野中北横山山脉,笑着说道:“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即便他们在全国进行了惊人的荷兰化,妄图举国开化,但这种事情岂是那么容易的?没有鲜血、生命的献祭,没有统治阶级力量的变更,他们顶多也就隔靴搔痒而已。呵呵,如今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这会他们行进的方向是西偏南,等到行进了一百多公里之后,就会抵达后世圣弗朗西斯湾附近的沿海平原,而南横山山脉的东端终点恰好也是位于那儿。届时,这支队伍将沿着雄伟的山脉南麓一路西进,穿过面积狭小的沿海平原,抵达英属南非殖民地。 不过,这些沿海平原的面积虽然狭小,但因为降水丰富、气候适宜、土壤也还算肥沃,因此是南非南部地区最重要的农业产区了:小麦、高粱、玉米、葡萄、柑桔、烟草应有尽有,说是粮仓也不为过,加之地理位置相对重要,是东岸人必欲夺之而后快的土地。 君不见,荷兰东印度公司自从占领了开普敦,并逐步向外围扩充了部分土地,又从联合省本土、邻近的德意志地区、法国新教徒聚集区迁移了大量移民过来后,荷属南非殖民地的发展就有些一日千里的味道了。他们在农业上做得尤其出色,这大概与联合省的农业技术在此时的世界上都处于一流地位有关。这些布尔们通过种植葡萄酿酒、通过出售小麦蔬菜瓜果给来往的各国船只、通过出售咸肉或腌肉给他国船只等等,迅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当然他们在商业上做得也很出色,与东岸进行的转口贸易、与卡玛王国之间羊毛皮革牲畜的贸易等等,也给他们带来了大量的利润,不过这些都不如他们在农业上的成就更加来得耀眼。 不过荷兰人的逍遥日子大概也维持不了太久了,特别是在1667年东岸人闪电般地吞并了英属南非、法属南非两块殖民地,从而对荷属南非构成了战略大包围圈之后就更是如此了。荷兰人大概也意识到了这点,这从他们之前拼了老命想要拿下英属南非,不至于让东岸人从侧翼包围他们就能看得出来。只可惜他们的努力在国际大势和东岸政府的精密操作下功败垂成,最后英属南非仍然落入了东岸人之手,让坐镇开普敦的范里贝克总督焦急不已——不知道未来在知晓东岸与英国幕后交易的全部细节之后,他们会不会后悔当初给予了东岸人关于新尼德兰的优先购买权的,那实在是一个太过随意的许诺。 毋庸置疑的是,现在的荷属南非在东印度公司庞大的商业版图上正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位置,能够吸引的投资也是越来越大。因此,荷兰人这会分外不会放弃开普敦殖民地,当然对东岸人在南非极力扩张的野心非常警惕,尤其是素来将根基放在东印度群岛、锡兰、印度、台湾、日本等地的东印度公司,虽然他们这些年依靠东岸人挣了很多钱,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会坐视自己赚钱的生命线遭到别人的觊觎。因此,未来荷兰东印度公司采取办法遏制东岸在南非扩张的野心,大概也是大概率事件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罢了。 但可以想象的是,由于南非有着东岸工业急缺的优质煤炭、铬锰等金属矿,以及诱人的钻石、黄金、铂族金属,东岸对任何企图阻止他们全取南非的人也是异常警惕的,为此甚至可以不惜诉诸武力。只希望荷兰人能够看到华夏东岸共和国“保卫南非”的坚强决心,然后好好掂量下触怒东岸的风险,不然未来这两个目前非常亲密的国家发生冲突也是很难避免的,特别是在有其他国家参与进来的时候,这种冲突很可能会升级成战争,这对一直秉持着和平发展、自由贸易的东岸共和国来说,非常不利。 不过再多不利,也无法动摇东岸人全取南非的大战略,未来怎么样,到时候再看吧。不过在眼下,东岸人仍然是按部就班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比如进一步深入执行对卡玛王国的军事打击行动。(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九章 战略包围圈(二) “流言存在于大街小巷的各个角落……”佛罗伦萨商站内,已经转任此商站站长的康丁正手扶额头,一脸苦涩地朝刚刚随船抵达此地的高文刚说道。高文刚乘坐的笛型运输船目前正停泊在里窝那港,而他则搭乘马车来到了佛罗伦萨,与本地东岸商站的负责人康丁交割下他们随船运来的烟草。 康丁也是东岸人派驻欧洲经营商站的老人了,是现任中央执委、原贸易部、外交部领导人许信的亲信。他原本是波多尔商站的站长,在波尔多商站因为法国内战被迫关闭——甚至目前就连商站站馆都被一支乱军占据着——后,康丁便带着商站原班人马撤到了佛罗伦萨。在此之后,部分人手被分流到了即将开设的地拉那等四个新商站(不足人手部分由本土选派,部分在当地募集),部分人手则停留在里窝那港,在人暗地里的协助下,主持着针对法国的商品走私行动。 至于康丁本人么,目前就担任了佛罗伦萨商站的站长,全面负责起了该商站的事务。原本此商站的站长及数名管理人员,已经因为销售业绩差而被莫三解职,全体登上了一艘东岸商船回国,准备接受贸易部新的分派。 不过佛罗伦萨自从转到康丁等人的手里后,该商站的业绩确确实实也是提升了不少,这个奥秘在于法国南部地区的走私东岸货物,目前基本都是由佛罗伦萨商站出售的(里窝那是发货港)。而这项新业务的开拓,自然而然地使得佛罗伦萨商站的业绩提升了不少,至于说该商站原本的销售业绩么,依然惨不忍睹,今年预计将只有一万六千余元的纯利润,实在是少得可怜。这点钱,也就够在当地网罗少许手工艺匠人或者一些被教会打压的科学家去东岸的,至于说其他的诸如收买当地官员、培养间谍刺探情报之类的活动,对不起,没上级追加投资的话是无法有效展开的。 “法国从拉罗谢尔、南特、波尔多出航的船只在外海失事率很高,特别是前往加勒比的商船,有三分之一没能回来,商人们损失惨重、怨声载道。他们抱怨国内的贵族们只知道内战,丝毫不关心法国商人在海外的命运,他们呼吁内战双方一致停战,集中对外,即首先将再度进入法国境内的西班牙军队驱逐出去,然后派出军舰前往加勒比海,保卫法国商船的利益。不过幸运的是,无论是以马扎然为首的王党一方,还是以孔代亲王兄弟、朗格维尔公爵、内穆尔公爵、拉罗什富科公爵为首的叛党一方,目前都抽不出精力来应对这些破事。他们目前的首要工作,还是争夺法兰西的统治权。”康丁喝了一杯茶,脸上苦涩的笑容不减,只听他继续说道:“但是法国国内最近出现了不利于我们的流言,那就是有西班牙、英国商人坚称,他们看到了东岸船只长期徘徊在加勒比海各处,形迹可疑,看样子似乎是在进行私掠活动,而近段时日以来各国商船(其中法国商船占了绝大部分)频繁出事,很可能就是这些东岸船只所为……” 高文刚一听到这话,立时就觉得这事麻烦了。因为在如今的欧洲,海盗、私掠这两个词可是相当之敏感的,在不远的过去,当时欧洲各国船只争相进行私掠活动,严重打击了国际贸易,使得关税收入锐减,国内物价腾贵,各国君主与大商人都逐渐坐不住了起来。为此,西方国家之间经过多年的反复磋商,后来终于互相约束住了自己的行为,使得几乎半公开的海军私掠从此销声匿迹。 同时他们也开始大力打击、通缉海盗,惩治起来也毫不手软,比如历史上曾经有英国海盗袭击了西班牙船只,后来被苦主告到了伦敦,伦敦法院经查实后公开吊死了被告海盗,由此可见在此时,各国惩治海盗并不只是做做样子的。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铁血手段,才使得海盗的嚣张气焰得到了一些遏制,为各国的海上贸易创造了良好的环境。正因为这样,现在东岸海军假扮海盗进行私掠活动的流言一在欧洲传出,那么对东岸形象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因为在达成不成文的默契后,目前还没有哪个国家敢公然和有海盗称呼的国家交往。更何况这个国家还是个黄皮肤的异教徒国家,本身便是有着原罪的,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麻烦自然会不小。 “莫特使指示各商站,立刻拨出一部分利润,专门用来‘洗地’——唔,这是他的原话,也许是公关的意思?”康丁面色有些凝重,显然他也知道这些流言的杀伤力还是很强的,如果对此置之不理并任由其发酵传播的话,早晚会给东岸人造成大麻烦。 “洗地是必须的。”高文刚表示同意,“这事,我们在当地的代理商也得出些血。他们平时依靠我们挣了大笔的钱,这时候也该他们出马了。况且他们与我们关系密切,合作多年,外表早就贴上了我们的标签,他们如今是想甩也甩不脱了,这时候不出来洗地,早晚会被人栽上一个私通海盗的罪名,这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因此于理于情,我们都应该多找这些人商议一下,目前大家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呢。” “嗯,图卢兹男爵、帕斯奎尔家族、洛里斯家族以及巴黎的阿德里安家族,都是我们合作多年的伙伴。另外,主导着共和国的家族中,对我们抱有好感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多利亚家族,如今更是在整个大西班牙市场上销售着来自东岸的价廉物美的商品。这些人在法国、意大利以及大西班牙地区至少经营了百年以上,势力根深蒂固,他们应该会很有一些办法来消除对我们不利的流言。但是,这往往也只能应急一时……”康丁说着。 康丁的话没说完,但高文刚这个年轻人比较聪明,略一思索之下便明白了他的潜意思,那就是这些当地的代理人们确实有一定的人脉和能量,也确实能够帮东岸人解决一些麻烦,但他们的这种能力不是无限的。特别是这种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流言,势必会得到在之前的私掠行动中损失极大的法国商人和贵族们的极大重视,这个时候若是加勒比地区再传出一些不利于东岸人的消息的话,那么事情就有可能复杂化——毕竟,东岸人的舰只确实曾经在那里长期逗留过,并且现在还有船只在那里活动,这是抹杀不了的事实。什么?你说他们抓不到切实的证据?你别逗了好不,他们何时需要过证据?对于你这种天然有原罪的黄皮肤异教徒国家来说,需要证据么? 如今的关键,在于海军舰船应该及时从已成是非之地的加勒比海撤出,然后到别的地方去折腾。高文刚对此有些担心,虽然目前海军在加勒比海就只有一条战列舰和两三艘辅助舰只了——他搭乘的船只甚至刚刚在多巴哥岛给他们送了部分补给——但保不齐出些什么问题。虽然他们的存在极大地打击了加勒比海的走私贸易,让南铁公司主导的秘鲁走私贸易得以愈发红火了起来,但这个时候也该见好就收了,不然很可能就会让这些欧洲国家抓到把柄,从而骤起发难——就算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而短时间内抽不开身对付东岸人,但只要记下了这笔账,那么早晚就会报复到自己头上来,这不可不防。 “算了,你刚来,我就不向你诉苦了。”看着气氛有些沉默,作为前辈的康丁哈哈一笑,站起身拉开了窗帘,转身说道:“你也别在这里多耽搁了,早点去奥斯曼帝国吧。莫三特使现在应该就在士麦那,你过去好好和他聊聊,他很和蔼的,也很喜欢提拔后进年轻人——唔,你的父亲是外交界的元老了,他应该和你讲过这点,倒是我多说了,呵呵。不过说真的,这次你们拉到里窝那港的这船弗吉尼亚烟草真是好货啊。如今法国内战逐步升级,马扎然被迫将孔代亲王等人从监狱里放了出来,但这些大贵族根本不买账,公然勾结西班牙军队入侵法国。这仗一打起来,物资就短缺,再加上海军船只在加勒比海的折腾,法国现在的贸易形势很严峻啊。这些弗吉尼亚烟丝,能卖个七八万元回来,足够让我们商站今年多搜罗一些匠人或学者送到本土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在这耽搁了。”高文刚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本土政务院的一些政策指导性文件需要交给莫三特使,这事还得抓紧。对了,现在奥斯曼帝国的形势如何,很混乱吗?” “唔,岂止是一个混乱所能够形容的?”康丁摇了摇头,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这个国家现在内外交困,简直就是要崩溃了,我觉得政府应该做好应急预案,毕竟奥斯曼帝国是我国在欧洲最大的市场。这个市场若是崩溃了,后果简直就是灾难性的……” “洗地是必须的。”高文刚表示同意,“这事,我们在当地的代理商也得出些血。他们平时依靠我们挣了大笔的钱,这时候也该他们出马了。况且他们与我们关系密切,合作多年,外表早就贴上了我们的标签,他们如今是想甩也甩不脱了,这时候不出来洗地,早晚会被人栽上一个私通海盗的罪名,这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因此于理于情,我们都应该多找这些人商议一下,目前大家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呢。” “嗯,图卢兹男爵、帕斯奎尔家族、洛里斯家族以及巴黎的阿德里安家族,都是我们合作多年的伙伴。另外,主导着共和国的家族中,对我们抱有好感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多利亚家族,如今更是在整个大西班牙市场上销售着来自东岸的价廉物美的商品。这些人在法国、意大利以及大西班牙地区至少经营了百年以上,势力根深蒂固,他们应该会很有一些办法来消除对我们不利的流言。但是,这往往也只能应急一时……”康丁说着。 康丁的话没说完,但高文刚这个年轻人比较聪明,略一思索之下便明白了他的潜意思,那就是这些当地的代理人们确实有一定的人脉和能量,也确实能够帮东岸人解决一些麻烦,但他们的这种能力不是无限的。特别是这种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流言,势必会得到在之前的私掠行动中损失极大的法国商人和贵族们的极大重视,这个时候若是加勒比地区再传出一些不利于东岸人的消息的话,那么事情就有可能复杂化——毕竟,东岸人的舰只确实曾经在那里长期逗留过,并且现在还有船只在那里活动,这是抹杀不了的事实。什么?你说他们抓不到切实的证据?你别逗了好不,他们何时需要过证据?对于你这种天然有原罪的黄皮肤异教徒国家来说,需要证据么? 如今的关键,在于海军舰船应该及时从已成是非之地的加勒比海撤出,然后到别的地方去折腾。高文刚对此有些担心,虽然目前海军在加勒比海就只有一条战列舰和两三艘辅助舰只了——他搭乘的船只甚至刚刚在多巴哥岛给他们送了部分补给——但保不齐出些什么问题。虽然他们的存在极大地打击了加勒比海的走私贸易,让南铁公司主导的秘鲁走私贸易得以愈发红火了起来,但这个时候也该见好就收了,不然很可能就会让这些欧洲国家抓到把柄,从而骤起发难——就算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而短时间内抽不开身对付东岸人,但只要记下了这笔账,那么早晚就会报复到自己头上来,这不可不防。 “算了,你刚来,我就不向你诉苦了。”看着气氛有些沉默,作为前辈的康丁哈哈一笑,站起身拉开了窗帘,转身说道:“你也别在这里多耽搁了,早点去奥斯曼帝国吧。莫三特使现在应该就在士麦那,你过去好好和他聊聊,他很和蔼的,也很喜欢提拔后进年轻人——唔,你的父亲是外交界的元老了,他应该和你讲过这点,倒是我多说了,呵呵。不过说真的,这次你们拉到里窝那港的这船弗吉尼亚烟草真是好货啊。如今法国内战逐步升级,马扎然被迫将孔代亲王等人从监狱里放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战略包围圈(三) 两艘数百吨级的盖伦风帆船下锚碇泊在了义成港粗陋的码头边。 虽然尚未清理海底淤泥、尚未开挖一条八米深的行船水道,义成湾(德拉瓜湾,今马普托湾)尚算不得后世非洲三大良港之一,但对于17世纪吃水深度普遍不高的船只来说,却已经足够使用了,这个港口的优良条件也总能得到这个时代的水手们的高度评价。 蒙塔古爵士神色疲惫地登上了码头,打算在此休息个几天,补给满物资,然后就继续随船出发,前往印度。是的,自从英属南非被国王的使者宣布正式移交给东岸人后,他就已经事实上“失业”了,这令他感到很不适应。不过,稍晚些赶来的东印度公司代表又给了他一份新的工作:前往印度商站担任商务代表,这令他稍稍振作了一些,又为自己下一阶段的人生找到了新的坐标。 对于英属南非的失去,蒙塔古爵士是无法释怀的,一开始也是持激烈的反对态度的。因为在他看来,荒芜的新尼德兰地区完全无法补偿失去南非的痛苦。不过形势若此,他也没什么办法,在荷兰人大举围攻查理堡,以及英荷海战的结果对英格兰大为不利的当下,爵士本人也慢慢接受了现实,他知道,以现在英格兰的实力,可能真的无法在南非保有一块关键的殖民地。但这个时候,他仍然希望可以将英属南非交给联合省保有,以换取谈判桌上其他方面的利益,而不是东岸这个似乎永远也喂不饱的异教徒国家。 说得难听一点,联合省毕竟是基督徒,甚至还是新教占据了主流意识形态的地方,而且与英格兰也颇有渊源,打的交道也很多。将英属南非交给联合省,未来未必不能拿回来,而且即便拿不回来,英国船只使用起来也不会有太多阻碍。但交给黄皮肤的东岸异教徒,这个可就说不好了,他们毕竟之前没打过太多交道,不知根知底,不了解他们的行事方式,而且东岸的核心位于南方新大陆,离南非很近,英格兰通过战争或讹诈的手段取回的可能性不大。因此,将英属南非交予联合省,确实比交给东岸人好太多了。 但这一切他说了不算!他不是主事人,他只有建议权,甚至就连建议在别人的眼里都算不得什么事!因此,英属南非就这么被查理国王转交给了东岸,以换取东岸人不干涉他们获取新尼德兰——目前正在进行中的英荷和谈已经有些眉目了,英国可能要被迫割让富庶的圭亚那,转而换取贫瘠且产出不多的新尼德兰——这块北美大陆的不起眼的殖民地,东印度公司因为最近在国会受到很多人的炮轰,急切需要国王的支持,因此也同意了这个交换措施,代价是从国王的兄弟约克公爵手里获得四万英镑的补偿。 这种程度的交换,在蒙塔古爵士看来其实是可不接受的。先不说英属南非本身极其重要的地理位置,单说被荷兰人看中、即将被割让的圭亚那地区,其每年几千吨蔗糖的产出就是一笔无与伦比的财富,这个地方被割让给联合省,必然让英国为之心痛许久。而新尼德兰又有什么?一些荷兰布尔、德意志农夫、瑞典蠢货而已!那里除了有一些巨型木材、从印第安人手里交易来的毛皮外,就只有卖不上价的粮食了!这样的条件,又怎么能吸引投资者,又怎么能快速发展起来呢? 还有英属南非殖民地也是,这个地方扼守通往东方的大门,地理位置关键,一旦英国人无法在这里获得落脚处,那么未来在远东及印度的殖民贸易中必然处于不利的地位,这对于向来注重东印度贸易的蒙塔古爵士来说绝对不可接受——似乎驻东大使查尔斯先生也和他持同样的看法——虽然东岸人向他们许诺东岸现有的南非部分港口在未来会向英国船只开放,但这种承诺从来都是不靠谱的,因为决定权完全在东岸人手里,让不让英国船只补给完全看他们的心情!更何况他们承诺的还只是和平时期开放,战争时期么,呵呵,英国东印度公司未来会深切体会到这一点的,被人卡住脖子的日子可不好过呢。 “终究是战场局势不利啊,国家竟落得如此地步!”蒙塔古爵士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大步走上了吱嘎做响的码头栈桥。 义成港刚刚被辟为商港没几天,蒙塔古爵士等人的船只大概是第一批到港的外国商船。船舱内满载从英国本土采买的金属制品、武器弹药及一些贵金属——其中贵金属的数量还不少,而这也是对手们攻讦东印度公司的原因之一,因为这种贸易造成了贵金属的流失,与国家大政方针(重商主义)不符——准备到印度交换各类特产商品,然后拉回伦敦,或在英格兰国内出售,或转口贸易到国外,以赚取巨额利润。 特别是在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激烈交锋的当下,英国东印度公司就更加重视印度这个大宝库了。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已经被荷兰人从东印度群岛逐出,如今除偷偷摸摸走私少许香料——这要冒极大的风险,且数量也有限——之外,他们基本再无法沾手这种让人极为眼红的暴利生意。因此,现在英格兰东印度公司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视印度市场,也决意加大对印度的投入,为此,增资扩股、引入新的资本和人才(顺便分化一下国内攻击他们的势力)也在所不惜——当然与中国广东地方军阀、商人的贸易也要急需,虽然利润总额远远比不上印度,但也不无小补,值得加大投资。 义成港的码头区被专门开辟出来了一块用做贸易,不过此时却没几个人,店铺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家。蒙塔古爵士看起来有些失望,因为他本想在这里采购一些有价值的商品,但如今看来计划似乎要泡汤了。 一位粗通汉语的水手自告奋勇去询问了一下,然后告诉蒙塔古爵士,义成港之所以看起来如此冷清可能是因为上一批次的船队才刚刚离开,贸易活动已经完成大半,这会正是淡季。而且,很多商人也都背上行囊去内陆地区寻找机会了,因为听说那边东岸人刚刚获得了一次针对土人的军事胜利,缴获了很多物资,如牲畜、粮食、皮革、黄金、象牙——当然还有奴隶,土人原住民本身便也是一种价值很高的商品。 这些商品,照例是要在义成港就地拍卖的,以尽速回笼资金给士兵们发放补助、津贴,给战死的官兵发放抚恤金、烧埋费,给受伤的官兵发放汤药费,另外就是采购军需物资和补给品,以补充消耗,利于长时间作战。而之所以有很多商人屁颠屁颠地跑去内陆操斯威士语的原住民的地盘,还不是想要在战利品大规模起运至义成港之前,先人一步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占了。反正陆军对他们的行为也很支持,因为这些人往往不是空手而来,而是带着不少从义成港带来的商品和补给物资,等于是帮他们做了一回搬运工、运输队了,那么让他们先挑挑拣拣又如何?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当然了,一般这么做的都是些小商人。他们家业不够大,无法和一些老牌的商店竞争——比如刚才蒙塔古爵士在码头上看到的孙春阳南货铺就是了,这家店铺面颇大,砖木混合结构,招的人员也多,显是下了不小本钱的——那么也就只能靠多跑、多闯、多看来弥补了,比如眼下这种穿越可能会被通加黑人袭击的地区进入内陆的行为,就很好地体现了他们的这种进取精神,一切都是为了利润和生存嘛。 得知东岸人在南非内陆地区对土人进行攻击的行动后,蒙塔古爵士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好看,同时也有些费解。他无法理解,东岸人如此大张旗鼓地在南非发动针对土人的军事征服,这种耗费极大的行为,真的能够给他们带来足够的收益吗?恐怕不见得吧!而且还是一打这么多年,花费的金钱和物资几乎可以再造一支舰队了吧,这一切都值得吗?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全取南非,为子孙后代着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蒙塔古爵士摇了摇头,实在太可怕了!东岸的制度决定了他们有一个异常强大的政府,这个政府甚至还“与民争利”得厉害,财政收入也十分雄厚,如果他们想做什么事,大概是很轻松的,而且无人能够阻止,这给他们的发展带来了强劲的动力。 “他们占领了南非,同时将触角深入到了新华夏岛,科摩罗群岛和桑给巴尔岛也几乎被他们控制,这西南印度洋一带,真的还有能够与他们匹敌的势力存在吗?不,不止西南印度洋了,其实整个西印度洋都在他们掌控之下了。”蒙塔古爵士心里想道,随即他又很敏锐地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既然如今东印度群岛、印度贸易、中国贸易已越来越被欧洲旧大陆的商人所看重,那么在看到自己的贸易生命线被东岸人建立起的一个巨大的战略包围圈所包围,大家心里是什么想法?蒙塔古爵士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也很有操作的空间,欧洲人不该被异教徒牵着鼻子走,也不该接受异教徒的威胁,他们应该联合起来,葡萄牙、英格兰、联合省、法兰西乃至所有有志于东方贸易的国家,都应该正视南非被东岸一步步蚕食的后果。 “掌握在荷兰东印度公司手里的开普敦殖民地实在是太关键了,简直就是掌握在主的子民手中的唯一一扇窗户了,不容有失。另外,安哥拉、莫桑比克也是时候得到正视了,葡萄牙人真是得了上帝的眷顾,竟然拥有这么两块殖民地。只可惜他们的实力有限,无法有效经营这两处关键的地方,未来如何,还是再看吧,总之东印度公司真的需要一块这样的落脚地,南非既然没有了,那么安哥拉和莫桑比克就很关键了。虽然这两处地方离开普敦以东那片狂风巨浪的海域有些距离,不是很理想,但已经相当不错了。”蒙塔古爵士想道。 登上港口的这么一小会,蒙塔古爵士这个专和东岸人作对的家伙脑子里就已经转了这么多道弯,看得出来这厮平日坐镇南非时也没少研究东岸人的意图和政策,对东岸也抱有相当程度的警惕。如今就看欧洲的这些老牌殖民国家们,何时能够料理完自己家里的一摊子事情,然后将目光投注到南非这里来了——如今看来,单靠两家东印度公司是干不过这个异教徒国家了,必须有政府力量插手进来——当然或许那时候东岸共和国也已经发展到了另一个层级了,欧洲人也未必有那个狗胆动手。 补给完食水的英国人没有过多逗留。第二天,他们便扬帆起航,然后顺着东南风朝莫桑比克岛驶去。而在他们离开后,几艘东非运输公司的船只也悄然驶抵了义成湾,在带来部分物资的同时,也给这边送来了超过两千名马来人,作为建设义成地区的劳动力来源。有新华夏岛这么一个现金奶牛、物资奶牛和劳动力奶牛的存在,东岸人在南非的很多行动确实要方便许多,也难怪英国人为之大惊小怪。 而在运来了这么多马来人之后,这些东非运输公司的船只自然不会放空返回。事实上,他们将载运一大批东岸大军(由毛君上尉指挥)于内陆地区捕捉到的斯威士人北上,前往吉布提地区,参与那边的一个大工程项目:那便是东岸人在吉布提的码头、炮台、要塞的建设,以及盐湖钾盐的开采。相信在吉布提也建设得有模有样后,东岸人对印度洋西半部的控制会更上一层楼,前提是海军部增强第二舰队的实力。(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宽甸 大队骑兵呼啸着从护城河边上绕城而过,这是正在练兵的骑兵联队第三大队的官兵们。 即便是在这个缺少食物的饥荒年代,作为登莱开拓队乃至整个远东三藩手头最精锐的突击力量,骑兵联队六千官兵、小两万马匹(一人一匹骑乘用马、一匹驮马、一匹战马)的伙食却从来没有间断过,人有小麦、咸鱼、腌肉、罐头、果蔬食用,马有糠麸、豆粕、苜蓿等饲料(这些在清廷统治区就是人都未必能吃着)嚼裹,很多从西府来的灾民乍见之下看了都眼红。不过他们却不敢靠近这些身着黄衣、铠甲,凶神恶煞般的“黄衣贼兵“,毕竟清廷统治区多年的妖魔化宣传可不是白来的,再加上那些不比他们身高矮的高头大马的威慑,因此一个个都饶着他们走,生怕被捕了去挖了心肝吃了。 或许有人会问,多年前登莱开拓队辖下就已经有了三个大队建制的骑兵了,怎么这许多年过去了,规模仍然不见扩大,还是这六千人呢?关于这个问题,常年给骑兵联队官兵发饷、补给物资的烟台要塞的后勤参谋们一定会哭丧着脸告诉你,不是不想扩大,是实在难以为继、力不从心! 要知道,东岸人养的骑兵与清廷的一般骑兵可不同,无论是装具、马匹、兵器等硬件装备,还是经年训练磨炼出来的战技,都要比清廷的为高,更别提他们还奢侈地给一人配备了三匹马——一般来说,一匹朝鲜矮马作为驮马(载运装具、补给品和武器)、一匹蒙古马作为骑乘用马(日常行军代步用)、一匹混血黑水大马作为战马(冲阵、搏杀时使用),这种配备在各处都相当罕见的,也就当年蒙古人大杀四方时勉强做到过。 试问,这样的条件,花费怎么可能不大呢? 另外,大家也都知道,战斗力除了士气这个关键的因素之外,就属战斗经验、纪律、战技了。士气不用说,骑兵联队的官兵虽然高不到哪去(这和他们复杂的来源有关),但也绝不会很低就是了,毕竟他们现在的生活渐渐稳定了下来,待遇也超出当地人一大截,烟台方面更是竭力供应补给,即便是在灾荒年代也不曾断过;至于说战斗经验和纪律,那他们也相当不错,尤其是那些来自波兰、奥斯曼的骑兵,真真是打老了仗的,一生中参与过的骑兵搏杀不知道有多少场了,对于如何在服从命令、上马厮杀那可是相当精通,很多蒙古骑兵都不一定能比得过他们。 剩下的就是战技了,这个东西没什么别的捷径,只能靠平日里不断磨炼,也就是说要充足的训练。关于这一点,东岸人真的一点没有落下,可谓是非常重视,这从骑兵联队每个月都要退下一匹练废了的马就能看得出来(当然也难免有官兵受伤),这训练的强度真的是非常之大,而这无疑也使得骑兵联队六千官兵的身体素质、战斗技能常年维持在了一个较高的水平之上,且一旦有事,能够迅速动员,作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第一时间出击,执行东岸人的意志——当年山东新军有人拉队伍叛逃到清军那头,就被一个大队的骑兵昼夜兼程,半途将其击溃,狠狠地震慑了一大帮心怀不轨之徒,仆从军的军纪顿时也为之肃然。 而当去年(1666年)梁向俭将骑兵联队第三大队两千官兵从山东浮海运到丹东县之后,东北的鞑子可就是倒了血霉了。那些在顺治入关后仍留在关外苦熬的人,除少许拱卫沈阳、辽阳等大城重镇的精锐之外,其余的本就是不怎么成样的家伙,要不然也就不会被人丢在东北这个苦寒之地渔猎、种地了。 他们都这副德性了,他们的子孙是什么模样,大家也就心里有数了。因此虽然鞑子在关外的这些年闲暇时光也在打熬筋骨、磨炼战技,但终究不是职业士兵,平日里也是有很多农活要干的,比不得东岸骑兵联队那帮整天琢磨怎么更有效率杀人的家伙。因此在东北的骑兵袭扰战中渐渐败下阵来,也就不怎么令人感到奇怪了,因为这本来就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一分钱一分货,我用在一个兵身上多少资源,你才多少,能比么? 据不完全统计,从去年秋天双方于丹东、九连城、凤凰城、宽甸一带展开大规模的骑兵袭扰战开始,清军已在这片区域内扔下了超过八百具尸体,受伤的则两倍于此。这两千多人的伤亡,对关外鞑子本就不太富余的兵力(关外鞑子兵力在一两万人之间,但需要防守的地方太多)来说,真的是蛮肉痛的,更何况其中相当数量的人还是好手了,却都在这日复一日的“互相伤害“之中死在了鸭绿江一带的白山黑水之中。 而作为他们的对手,东岸人也在这种袭扰中、遭遇战、伏击战、反伏击战、侦察战中损失了不少培养多年的骑兵,但究其数量却远少于清军,不过区区数百人罢了,由此可见其强悍的战斗力。可以这么说,鞑子若是不从关内调遣满蒙八旗精锐——尤其是那些常年在湖广、南直隶一线厮杀,尚未堕落的官兵,如已因杀敌众多而连升三级的崇年——来东北助战的话,就凭关外八旗这些歪瓜裂枣,恐怕是挡不住东岸人的大批马队袭扰的,如今之所以显得还算太平,只不过是东岸人没空理他们,在埋头打理内政、稳固根基罢了。 是的,没错,他们如今就是在打理内政、稳固根基,因为最近在廖逍遥的建议下,已在鸭绿江右岸出海口附近初步站稳脚跟的东岸人,又颇为“作死”地向上延伸了一步,即将自己的势力触角延伸到了后世宽甸县一带,并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小型的军事哨所,目前归九连城一带的廖得功中尉兼管。 当然了,他目前也只是名义上兼管,因为真正在当地驻防的,是一支朝鲜军队,人数大约在三千人上下。这支来自御营厅的人马在东岸人催促许久(甚至开动两艘战舰到江华岛附近“催促“)之后,终于不情不愿地从平壤一带拔营北上,然后渡过了鸭绿江,进入到了清国境内。 这支人马总数在五千,两千人被安排在九连城一带协防,三千人则被要求向北占领了宽甸一带,这对朝鲜人来说没有难度,因为当地的清军本就不多,且这大半年的厮杀下来,更是损耗了泰半。故这回朝鲜人难得扬眉吐气了一次,三千大军正面击溃了百余名鞑子残兵,占领了宽甸。 虽然是三千人欺负一百多人,但平心而论,放在三十年前,八旗一百多人还真可以撵着棒子三千人满地跑呢。现在之所以如此,大概一是因为鞑子战斗力下降了一些,二则是这支朝鲜部队中的绝大多数人出自于御营厅(御营厅算是朝鲜王国的常备军,目前规模在四万人以上,其中骑兵五千),战斗力不似普通朝鲜军士那么稀烂,因此能够小小地表现一把。毕竟当年黄台吉攻朝鲜时,朝鲜御营厅中就有勇将率军夜袭清军大营并斩首而归的事迹,战斗力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不过东岸人也没打算对这些朝鲜军队抱多大期望。在梁向俭等人看来,这些朝鲜人的任务,大概也就是在后方守守城、转运一下物资罢了,派不上什么太大的用场——当然这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因为对东岸人来说最主要的,这支五千人的朝鲜军队是“自带干粮“前来打仗的啊!即他们所需一应粮草、器械全由朝鲜王国自己承担,完全不需要东岸人出一毛钱,这简直就是帮了大忙了,那么还奢求别的什么呢,知足吧! 朝鲜军队屯驻到了宽甸一带之后,梁向俭也已经下令,在当地设立宽甸县,并迁移了大批山东西四府灾民前去屯垦,其总数大概在两万人的样子。自然,其一应开销同样由朝鲜官府就地转运供给,朝鲜人自然是叫苦连天,但梁向俭心意已决,不容讨价还价,并命令“加的斯岩石“号始终钉在江华岛附近,最终换得了朝鲜人的让步屈服。 当然了,东岸人是文明人,如同野蛮人那般一味的压榨是不可能的,那样也不现实,会激起朝鲜人强烈的反抗情绪。因此,在思忖再三之后,他将一批从招远金矿挖出来的黄金送到了朝鲜,其总数大概有五百千克的样子。这些黄金若是在东岸本土,大概还能值个25万元的样子,不过在金银币较低的远东地区,其价值大概要削减一半以上,因此充其量也就十万两明国库平银的规模,在这饥荒四起的年代,能买的粮食真的相当有限,可能也就两万多石的样子。与朝鲜人这两年的付出相比,真的是九牛一毛而已。 至于说东岸人另外送的一些抵充粮食价款的精巧玩物、海外奇珍,如大型钟表、龙涎香、檀香木、水晶雕饰、珊瑚、珍珠项链、钻石等物事,朝鲜君臣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最后,没奈何之下,满朝文武一人拿一件回家,然后将牲畜、粮食、药品、工具等送交到北方的平安、咸镜两道,让当地的道府官员转运到鸭绿江对岸。权且就当败家一回吧,谁让东朝上国这么“热情“呢,如此局势之下,大家自然要共体时艰,为君王分忧了! 不过,考虑到朝鲜人被东岸勒索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回头钱,这朝鲜君臣的感觉却也真的是酸爽到不行啊!因此,东岸上国赐下来的钱和物,还是赶紧收着吧,省得人家的战舰继续在江华岛那儿晃悠个不停,那些黑洞洞的炮窗朝鲜君臣是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了。 而宽甸县设立后,基本上就意味着东岸人在东北大地上的扩张更进了一步,满清的势力又被清理了一处。这种此消彼长的势头,自然被朝鲜君臣看在了眼里,相信今后其使清代表团在九连城被东岸人捉住的尴尬事,应当不会再发生了。况且其通往清国的最便捷陆上通道也已被截断,辽海(即朝鲜的西海)海面上又满是东岸人的船只,这朝鲜王国今后还是一心一意侍奉大东岸吧,别再搞那些三心二意的玩意了。 “宽甸县设立也已有数月之久了,而附近的鞑子军队竟然丝毫没有反应,就如同那死人一般,看看其真真是疲累已极,不堪再战了。如此,宽甸县的安全就有了保障,丹东县那边自然会更加消停,今岁的秋粮应该能顺利收获了,除非鞑子在我们秋收时大举出动来袭扰,不过有骑兵联队第三大队千余官兵在,料想也是无忧的。只不过第三大队征战日久,兵员缺额甚大,希望上头能尽快补上的,不然总不是个事,其实我看那些山丹人就是蛮好的补充兵……”廖得功上尉站在已整修一新的九连城二号堡垒城头,看着远方无边的原野,朝自己身边的参谋们轻声说道。 “不过满清如此懦弱,也正合我等心意啊。第七混成营已经撤走了,留在丹东、宽甸一线的能战的我军部伍不多,以至于那几千朝鲜御营厅大军都成了一支举足轻重的武装力量。因此,采取守势熬过今明两年乃至更久是最合适不过的战略了。毕竟,我们现在的战线拉得有些太长了,兵力有些不敷支用,而有些所谓的盟友也太不安分了,必须给他们敲打一下提点醒,免得他们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为所欲为,破坏了我大东岸在远东的大局。“说到这里,廖得功中尉的语气已经明显有些不快了,显是内心之中对那些人是相当不满的。 至于他说的“盟友“是谁,一干属下参谋们其实也很容易猜到——还能是谁啊,自然是趁着清廷无力难顾大搞摩擦,黑了南明重镇赣州府的大顺朝廷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南北局势 赣州府地处赣南,与gdfj二省交界,素来是南下这两省的锁钥之地,可谓是兵家必争,殊为关键。 想当年清军南下,继承了左良玉所部势力的金声桓具有赣省大部,但最南边的赣州府却被当时的清廷许给了农民军出身的王杂毛(王得仁),也是打了个让他们互相牵制、互相监视的主意。不过后来李成栋反正,金声桓、王得仁二人因为不满清廷的待遇也一起造反,这却是出乎了清廷的意料,让他们的心机白白浪费。 及至后来金声桓被满清大军围攻败亡,驻守赣州的王得仁也朝不保夕。当时要不是东岸人在沿海地带及长江下游大力牵制,南明、顺军又难得通力合作了一把的话,估计赣州也就被清军顺势拿下了,王得仁也不至于又逍遥了很多年。 再到后来,大顺中营制将军、jx节度使郭升与清军血战连场,jx清军主力耿仲明部遭到毁灭性打击,这jx在短短时日内又换了个新主人,但赣州却仍掌握在王杂毛的手里,并一直维持到他死去。 经营赣州多年的王得仁死后,各方势力再度把焦点投注到了这个锁钥之地,最终还是大顺快人一步,他们趁着王得仁诸子相争的有利时机,对王得仁的旧部不断施以威逼利诱、分化拉拢的招数,最后还公然派兵进入了赣州城,多番施为之下终于将这座赣南重镇给牢牢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而赣州“叛投”大顺,对于地盘本就越来越小的南明朝廷来说无疑是一种严重的羞辱,因此他们“愤怒”了、“震惊”了、“担心”了、“害怕”了。之前正在潮州府不断摩擦的郑成功、李成栋所部,也在南明朝廷大佬的调解下化干戈为玉帛,转而调转枪口,密切监视着赣州局势的发展以及顺军颇具战斗力的郭升所部的动向。毕竟,赣州府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既可去fj亦可去gd两人都感受到了切身威胁。 另外,南明朝廷也开始向边境屯兵,以对抗顺军的威胁。虽然他们的战斗力很是可疑,士气也不甚高昂,但值此危急时刻,也顾不上许多了,谁让顺军那帮贼寇一直想吞并了他们呢?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时一直看不起大顺贼寇的那名君臣!更有甚者,听说昆明方面还派了使者偷偷前往清廷控制区,打算联合满清朝廷一起灭了大顺,再玩一次“借虏瓶寇”的把戏——虽然大顺被灭后下面也就轮到他们自己了,但能苟延残喘一会是一会,你大顺现在就要我的命,那我就和你拼命!这南方数省,我是宁愿给予鞑虏,也不留给你这些脑后长了反骨、欺人太甚的贼寇! 这种一地鸡毛的局面,就是李过刚刚去世后大顺朝廷所面临的局面。他们这几年来一再挑起针对南明的摩擦,对南明的地盘也是不断蚕食,至今已经累积了相当的仇恨,终于因为赣州的局势而全面引爆。如今,南明几乎成了他们公开的敌人,大量兵力和物资被牵扯到了南方边境,但其北方的湖广前线却仍面临着清廷二十多万大军的巨大压力,一个不慎之下经营多年的防线就会被清廷突破,想想手心里就捏了一把汗。 李来亨也是倒霉,养父李过去世,自己刚刚继位没几天,尚未来得及颁布年号、大赦天下,结果就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怎么处理都感觉不是很稳妥。最后无奈之下,又想起了在南方诸势力中影响力非常之大的东国人,因此快速遣人至马当镇要塞与东岸代表取得联络,请求他们出面调解,缓和局势,但这又谈何容易呢? 且不说如今南方各势力已对大顺朝廷失去了信任,单就说东岸人自己,也对顺军吞并赣州的举动相当不满,因为他们破坏了南方脆弱的军事平衡,有引发全面战争的风险,这对于一贯主张维持现状的东岸人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再者,顺军这个军事政治集团可谓是“屡教不改”,当年推平hn南部的明军势力时东岸人就警告了一回,后来他们还“不知悔改”,从南明朝廷那里了拉回来了不少前农民军武装,同时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到了湘、黔交界处一带,这又是一件引发与南明紧张关系的事件。 这次的赣州争夺战,顺军集团终于将自己置入了这么一个危险的境地,说起来也是咎由自取的事情。毕竟这个世界上没几个真正傻的人,现在谁都看得出顺军“有大志”,想趁着北方连年灾患的有利时机快速扩充地盘,增强自己的实力,为未来与清廷的全面大战打好基础(这个扩充的对象无疑就是近在咫尺的南明朝廷了),于是大家纷纷开始了厉兵秣马,打算应付顺军的兼并战争,而且清廷也频频调整部署,呼应南方各部的局势,给了湖广前线的顺军极大的压力——这样一来,事情可不就有点尴尬了么! 主管南方局势的南方开拓队之前也就南方的局势召开过几次专题研讨会,就如今南方的局势及未来可能的变数进行了大量的分析,结论是顺军短期内没有统一南方的可能,但此次吞并赣州的行为也必须进行敲打。因此,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下令,立即扣下本应发还给顺军的一批返修枪械、火炮、马车配件等军用物资,闯记投资公司的分红也从当日起冻结,双方之间的各项贸易——粮食贸易除外——一概停止,军官和政府官员的培训计划即刻中断,人员遣返回长沙,撤离马当代表处的绝大部分人员,只留以郭普夏上尉为首的少数人坚守承担联络职能。 这种程度的敲打,对于至今尚不能大规模量产火枪大炮——顺军一直在筹建兵工厂,但受限于技术能力和原材料来源的问题,产量一直不大,甚至就连维修都只能小打小闹——的顺军来说,绝对是非常难受的。而且贸易一断绝,诸如战马、药品、鞍具、牛角、牛筋、牛皮等战略物资的来源也就断了大半,这对他们的形势更是雪上加霜,估计短时间内战斗力是没法快速恢复的了。 当然了,东岸人敲打归敲打,但对于度还是把握得很好的。君不见,虽然南方开拓队写给李来亨的外交新措辞严厉、虽然他们基本断绝了双边贸易、虽然他们私下里联络了一直与东岸关系良好的左营部分将官,但驻泊在马当要塞的内河炮艇舰队却始终没有撤离,而且还照常巡逻江面、监视清军。而只要这支小小的舰队始终扎在长江江面上,清军大规模渡江南下也就有所顾忌,这大概算是东岸人对南方局势的另一种再平衡了吧。 东岸人这么做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他们也不希望顺军死掉,不希望他们这个能够抵挡清廷大军锋锐的军事政治集团瓦解。只不过之前顺军的所作所为让东岸人感觉到了一丝恼火,觉得这个政权的自身意志为免太强了些,已经有些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因此才给予了那么一些敲打。不过就目前来说,顺军集团与东岸,双方在大面上还是相对一致的,合作也是大于分歧的,因此这便是东岸内河炮艇部队始终驻泊在马当要塞未曾离去的最主要原因。 南方开拓队针对顺军的一系列打压行动也已经具文抄送给了梁向俭一份,毕竟他是远东三藩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嘛,有权阅览这些信息。不过梁向俭现在对这些“破事”却也懒得再多关注了,全部放权给了江志清(当然即便不放权也是人家在实际主持)操作,自己目前最主要的精力,其实还是放在sd的救灾行动上,不过不是旱灾,却是之前三年内怎么也想不到的水灾! 是的,你没看错,在旱灾肆虐了三年之后,今年以来整个sd包括邻近的部分hnhb江北地区)普降暴雨甚至冰雹,很多还不容易栽种起来的庄稼遭到了严重摧残,秋天能收获几何委实很难说。而且这还是在多年以来持续修建了很多水利设施的登莱地区呢,在水利年久失修的sd西四府,这种连续性的大暴雨造成的灾害,恐怕还会更加严重。更别提,sdhn一带还有个更大的隐患,那就是黄河会不会在普降暴雨、水位猛涨的情况下决堤破口,这可是不比旱灾级别低多少的严重自然灾害啊! 而且,sd这几年旱灾、蝗灾、水灾接二连三,看着极不寻常,很多人心里都惴惴不安的,觉得老天爷是不是在惩罚sd以至于这几天大家的日子这么难过。甚至于,还有一些人在担心,这种惩罚是不是没有尽头,后面还不会有更严重的惩罚之举。这些流言,在sd西四府那边极有市场,并且迅速流传了开来,官府屡禁不止,最后也只能听之任之了,更何况当地很多清廷官员自己心里也有些嘀咕呢。 不过sd西面如何,东岸人是管不着了,也没什么心思去管,他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安置好数目已缓慢增长到34万人之多的各地灾民。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是需要你投入大量粮食和真金白银养活的巨量人群,而如今sd缺的无疑就是这些东西——在连续坚持了两年多的漫长时间之后,远东三藩几乎最后一点老本都被榨干拿出来买粮了,但还远远不够,以至于欠了一屁股债,其中光荷兰东印度公司一家就欠了二百万盾,由此可见筹措养活这些人的粮食的困难程度。 好在在苦熬了两三年之后,如今登莱开拓队上下终于是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了。虽然暴雨同样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困扰,但得益于多年来征发百姓修建的水利设施(当时为这可是搞得民怨沸腾,若不是有强力军队镇压,登莱搞不好都要起民变了),这些暴雨并未在登莱二府形成多么严重的洪灾,相反被大量储存到了湖泊、水库、池塘之中,滋润了大片干渴的土地,给地里蔫蔫的麦苗带来了宝贵的生命之水,今年的收成多寡虽然不太好估计,但整体应该会超过去年不少,这对缓解登莱二府的粮食压力极为关键。 也正因为如此,今年sd收罗到的大量灾民,除部分继续用船运往丹东、宽甸、虾夷地、库页岛、阿穆尔河流域等地屯垦种植(顺便充实当地的人口)之外,大部分人还是留在了登莱二府就地拓荒(反正登州空地多着呢),以增加本地的粮食产量。相信只要顺利渡过了此次粮食危机,最终消化了这批人口之后,整个登莱开拓队的实力将更上一层楼,当然这在执委会诸公的眼里未必是什么乐意见到的事情,关于这一点,梁向俭也是十分清楚的。 不过好在目前一来基本已经没有新的难民跑来登莱这边了,二来梁向俭也已经不打算继续扩充登莱开拓队的地盘,sd的这档子事情,就让它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吧,老梁反正也快要功成身退了,没必要在离去之前自找麻烦。 “三十多万灾民哪,在最初的时候我何曾想过会弄来这么多人!想当初还不自量力地主动去搜罗灾民,现在想想简直可笑。不过好在最难熬的一段日子已经过去了,sd今年的粮食收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比往年多收那么两成,这便是很大的一笔粮食了,可以极大减轻我们头上的粮食压力和债务压力。欠东印度公司的那二百万盾债务,可以慢慢想办法还掉了,欠台湾银行的三十万元债务,以后想办法用政策抵消掉,至于欠朝鲜人和宁波商人的那几十万元,嗯,还是先欠着吧,反正他们这些年很是捞了不少,尤其是那些参与对荷贸易的商人们。”坐在烟台城自己的办公室内,梁向俭满是感慨地想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偏离掌控的南方 整整三艘大型盖伦帆船缓缓驶离了海k县码头,然后扬起全部风帆,一路向南朝东印度群岛方向驶去了。而在他们离去后,杵在码头上的几位身着明朝官服样式的中年人,也开始吩咐下面人赶紧将码头上的货物全数转移到大车、驮马上,他们显是不打算继续在这里等了,因为货物贵重,为免夜长梦多,还是速速转移为妙。 在大人们下令后,一干随从、兵丁自是不敢怠慢,立刻将所有的货物分门别类,规整了起来。这些东西都是从海外采购的军械,主要是各型火炮,当然也有为数不少的火枪,后面是要装备到部队里的。值此危急存亡的时刻,南明上下终于有了那么一丝难得的危机感,开始从永无休止的朝廷撕逼中抬起头来,打算抓一抓军队建设了,不过这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火枪大炮都是英国人从印度贩卖而来的,因为明人给的价格很高,因此他们干脆从自己的库存甚至现役装备中抽调了很大一批,然后拉到了gd出售。或许是因为他们已被荷兰人挤出了香料主产区,目前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日子比去年是好过了很多,荷兰人没对他们斩尽杀绝(当然更可能是斩尽杀绝要付出代价的,而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愿意付出这个代价),而是默认了他们在印度一些海岸的存在,前提是英国人不要再试图走私肉豆蔻、丁香等名贵香料,影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垄断利润。 英国人对这种“安排”其实也比较满意的,因为以现有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力量不足,根本无法对船多人多钱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构成挑战,因此忍痛放弃在东印度群岛购买香料的权利——虽然这是英国人通过第一次英荷战争取得的成果——转而老老实实地经营印度,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另外,开拓中国的贸易市场,转售东方的茶叶、生丝、瓷器等特产品回欧洲,也是应同时着手准备的事情。这一点,业已得到伦敦东印度公司总部的确认,因此去年中国人一提出需要购买军械的事情后,英国人二话不说屁颠屁颠地从印度拉了一大批存货过来——反正与荷兰人的战事渐歇,之前为预防大战而储存的军械弹药又很多,不如卖给中国人换个人情,然后还能将大量东方特产拉回国内卖了发财。 只是,与中国人进行贸易也要特别小心。因为现在在南中国的海面上,也出现一个蛮横霸道好似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企业,那就是东岸人开办的台湾银行。这家公司实力如何不得而知,但隐约听说有个近十艘不大不小的船只的样子(租借的第三舰队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财力应该也还可以。而且值得注意的是,这家公司与东岸殖民机构关系紧密,似乎可以“借用”他们的力量,比如出动战舰为他们的行为背书等等,因此不能以老眼光看待,必须小心谨慎。 这不,今年英国人一共来了gd两批次计五艘商船,每次来都小心翼翼。第一次去了廉州府某偏僻小港贸易,跟做贼似的;另外一次就是今天,在这雷州府的府城,还好,都没遇上东岸人,英国人很是开心。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东岸人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原黑水临时特遣舰队的编制已撤销,战舰退役的退役,剩下的已并入鄂霍次克海分舰队之中)的船只大量北调辽海,留在南方的也就停在海珠岛那儿的一两艘舰船罢了,因此英国人此番压根不必如此小心,他们是注定不会遇到东岸战舰拦截的了,除非运气实在太差。 而英国人在做成了这两单生意后,自信心也是爆棚。他们觉得,以后这类生意是不是可以长期做下去呢,这可是了不得的利益啊。要知道,自从1635年英国威德尔商船队攻占虎门炮台并升起英国国旗才取得贸易权后,英国人因为自己国内局势的混乱,已经中断与中国的大规模贸易三十年之久了(当时很多跑远东贸易的船只都被租给了葡萄牙人,比如著名的“伦敦”号),期间仅仅只有1644年(“欣德”号)、1664年(“苏拉特”号)两艘官方船只航行至中国贸易,规模可谓小到了极点。 当然了,官方船只极少,但民间走私船还是颇有一些的,比如著名的“国王费迪南”号、“理查马萨”号等等(这两艘英国船没来得及等到装载货物就离开,也没缴纳船钞,结果明朝人让澳门代缴,也是奇葩……),但比起以往也是大有不如的。总体上来讲这二三十年英国与中国的贸易一直处于萎缩状态,白白让葡萄牙人、荷兰人挣了大钱,英国人也是颇不服气的,因此目前在失去了东印度群岛香料贸易这么一个大金矿后,终于打算重整中国贸易了,在gd与明国官方的这两批次贸易就是如此——五艘满载东方货物的商船,若是顺利回到伦敦的话,当是这些年来第一等轰动的事情吧,估计会刺激更多的英国商人将目光投注到远方的中国大陆。 英国人与南明朝廷的贸易,虽然是在廉州、雷州二府的地盘上进行的(这两地的守将原也是李成栋部将,但这些年来因为不是嫡系待遇较差,因此被南明朝廷分化拉拢了过去),但李成栋到底在当地还有一些眼线,私下里知晓了双方之间的贸易。不过他却没打算戳穿,反倒还派出心腹家人跑去雷州府与英国人进行秘密接触,看看能不能同样采购一些重要的火炮和枪械,因为东岸人对出口至gd的武器总有这样那样的限制,价格也不便宜,因此老李还是打算绕开东岸人新开辟一条商业渠道,毕竟多条路子总是好的嘛,当然东岸人的贸易渠道也不会丢了就是了。 另外,无论是李成栋、南明朝廷甚至是fj的郑家,也不是只知道买买买的蠢货,事实上他们也在努力寻求自制。比如,在台湾银行强势进入南海并垄断了相当一部分的贸易份额后,澳门的许多葡萄牙人失了业,这些人中很多被东岸人雇佣从此为东岸效力,不少人去了帝汶岛、孟加拉湾一带打拼,当然还有一些人被上述三家的高工资所吸引,转而为他们效力了起来,尤其是一些粗通枪炮制造、军阵战斗的所谓技术人才——不管这些人的水平如何,他们的大规模引进终究是慢慢促进了fjgd和南明的军事技术的进步的,只不过这种进步的幅度有多大,又能不能持续下去,就很难说了。 这几大原本要么小富即安、要么醉生梦死、要么胸无大志的势力,之所以现在这么着紧发展军事生产技术及作战艺术,大概还是和如今越来越趋紧张的局势有关。天杀的闯军余孽、李顺贼寇,竟然在吞并了hn宝庆诸府之后犹不满足,又趁着王得仁尸骨未寒的时候,与其不肖子孙合谋,将地位位置极为关键的赣州府也给半骗半抢了过去,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家若是再不自强,怕那李来亨整顿完内部后,就要将血盆大口对着大伙张开了。到了那个时候,再临时抱佛脚显然是不太行的,大伙还是得从这会就努力自强起来,一面整训士卒,一面囤积粮草财货,随时准备与那帮贼寇决一死战——娘的,李来亨要夺老子基业,不死战更待何时! 而东岸人与大顺军政集团密切的关系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也变得有些分外扎眼了。因为以前你若卖给顺军一些武器、军资、战马,帮他们培训一下军官和士官,可能还没什么,毕竟需要他们顶在前面硬扛清军嘛。但在这个双方关系日益恶化,且已经走到了全面战争边缘的时刻,东岸人再这么做可就有些令大伙反感乃至敌视了(东岸人当然不会这么做,之前敲打顺军集团就是明证)。因此,也就怪不得李成栋这类素来与东岸较好的军阀也要与英格兰人搅和在一起了,实在是危机感在作怪啊。 南方各势力集团与外界的小动作——尤其是与东岸关系最密切的gd李成栋集团——东岸人也不是一点都不清楚,事实上这两年来,他们已经通过或明或暗的多种渠道,知道这些家伙一直在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葡萄牙人之间做着些背着东岸人的贸易勾当,只不过出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说破罢了。恰逢这一年来顺军在赣州搞事,南方开拓队的主要精力也放在了粮食生产及其他事务上,因此有意无意放松了对南海的监管——事实上在目前船只缺少的情况下也无法做到有效监管——使得英国、荷兰、葡萄牙商人小赚了一笔,南方各势力的军事实力也有所增强,虽然不至于达到和顺军正面相抗的程度,但至少比起以前战斗力是有所提升的,顺军要解决他们却也要花费比以往更大的力气。 “gd李成栋、fj郑大木两部在潮州府已经划定了地盘,现在各自的主力部队已屯往了与顺国交界的边境地带,警惕心是非常之高。虽然他们的这些军队未必就能扛住顺军的进攻,但至少是不会毫无准备地一触即溃了。而且他们的军事装备在最近一两年间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提高,郑氏在厦门正式设立枪械制造工坊,李成栋也着手恢复了佛山炮场的部分产能,厉兵秣马的意图非常明显。军阀,总是对觊觎自己地盘的人有着异乎寻常的警惕心理……”以上便是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看到的情报汇总,这份由国家情报总局的分析员撰写的报告入木三分地点评了南方各势力的心理状态,尤其是其中关于郑成功、李成栋两大军阀的分析,更是可以作为江志清制定决策的依据了,功力非常深厚。 “现在我们该担心的,是顺军与南明之间究竟会不会爆发战争,如果爆发了,又会有什么后果。”江志清心里想到始终是这次南方的紧张局势究竟会不会全面引爆,“赣州危机”又会不会演变成全面战争,这对于大陆格局的影响实在是太关键了。 “我们自然是万分希望南方维持现状下去的,北方有强敌在侧的顺军,大概也是做此想法的吧,他们之前妄想投机黑了赣州,没想到事情一下子闹这么大,现在就是想收手也晚了,真是一步冒失的臭棋啊……”江志清本人始终对顺军搞出了“赣州危机”有些耿耿于怀,他心里明白,以如今这个局势看来,他们和南明已经彻底撕破了脸,这仗不打的话反倒比打更令人难受,因为谁也不知道当清军缓过劲来大举南征的时候,李成栋、郑氏、南明乃至鲁王势力,会不会在背后捅他们刀子,这真真是要了命了。为了区区一个赣州府,结果却搞出了这么多不确定的事情,看起来确实亏大了。 “而且在gz一带与吴三桂周旋多年的西营势力,也在孙可望的带领下与南明朝廷合流,使得这南明如今也是有了那么一点战斗力,不再是以往那般任人揉捏的了。嘿嘿,孙可望主内、李定国主外,这对黄金搭档一旦整顿完毕了手头的西营残军并扩充了部伍,在战场上放起对来,怕是也能给顺军找不少麻烦呢。”江志清最后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怎么感觉这南方局势在这两年里急转直下,变得越来越脱离我们的掌控了呢?大陆终究是大陆啊,庞大的领土、众多的人口、富庶的土地、复杂的形势,施加起影响力来确实是太困难了,特别是在出现很多变量的情况下。如今的景况,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下一阶段工作的重点,应当就是极力避免南方爆发战争了,无论是全面战争还是局部战争都不允许!”(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求变 “这两年的生意是不好做啊,亏了这么多钱,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向董事会和股东们交代了。”位于热兰遮城外海的台湾银行总部内,该行总经理邵曙光拿着几个账本一脸愁容,很是沮丧地说道。 韩家四兄弟、桥口顺之助、山下勇马等一干心腹手下坐在两侧的椅子上,此刻也一个个满头大汗的。这台湾岛的鬼天气真是太热了,潮湿程度也远超大陆,再加上老总坐在账本面前长吁短叹,他们一个个也压力颇大,浑身汗如浆出。 其实邵总办说的事情他们又何尝不清楚呢?平日里一个个在海珠岛商站、宁波定海港、登莱地区、阿穆尔河口、鄂霍次克海甚至黑瞎子港跑来跑去的,对于如今的商业形势是再清楚不过了。由于持续多年的大旱灾,登莱地区收拢的山东西四府灾民是车载斗量,数不胜数,这么多人要吃饭,自然是一笔极大的开销。偏偏在前些年因为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特产贸易做得飞起,本应是远东三藩重要粮食产区的宁波府(含占领天台、宁海等县)却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大规模搞起了经济作物的种植,以至于粮食种植面积大幅度下降,到最后甚至要从荷兰东印度公司、朝鲜王国进口粮食来弥补——当然从清国控制区的松江、绍兴、杭州诸府也有部分粮食流入,不过总是有时很多、有时很少、有时甚至断了来源,不算稳定。 过分追求经济利益而忽视粮食种植的恶果,其实原本东岸人是认真考虑过的,也自认为是承受得起的,因为他们有在远东地区首屈一指的海上运输力量,以及还算比较精悍的武装部队,一旦粮食紧缺,或出钱采购、或向友好实力赊账、或直接纵兵劫掠,总不至于全部在家饿死。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在台湾银行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成立后,东岸人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之间的茶叶、生丝贸易达到了高潮,台湾银行席卷了其间大部分的利润,而宁波府各县维稳会的士绅、商人们也分润了不少银钱,当地的粮食生产活动自然就落入了低潮。 只不过后来发生的山东旱灾大乱这一切的部署,登莱开拓队队长梁向俭进行了一次“政治冒险”(当然作为穿越众他也有资格玩这种游戏,因为他输得起),在长达两年半的时间内,陆续接引了超过三十四万山东灾民到登莱、宁波、黑水、虾夷地、辽东、朝鲜等地安置、屯垦——甚至就连极为偏远的千岛群岛、黑瞎子港、拉包尔、澳洲等地都稍稍分流了一小批——这种疯狂的行为一下子耗尽了各地积储多年的粮食、腌肉、咸鱼。 这还不算,黑水、虾夷地、济州岛等地养殖了数十年的牲畜也被大批量宰杀,以补充粮食缺口。府库的银钱、牧场的战马、仓库的各类商品,所有能换钱换粮食的,基本也都被清空了出来,换回一船船的粮食,以养活那些数量庞大到令人绝望的灾民们。 到了最后,由于灾情的持续蔓延,远东三藩都有些支撑不住了,不得已之下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比如抢劫日本沿海(主要是东岸日本公司在做)、压榨朝鲜(主要是登莱开拓队和东岸朝鲜公司在做)、向境内的商人和士绅借钱派捐(主要在宁波府施行)、从台湾银行抽血(已经连续两年没分红了,甚至还拖欠了广东商人和荷兰人一些货款)、疯狂开发招远金矿(目前年产金六百千克,多用于采购粮食)、加大海产品捕捞力度(新造了捕鲸船、新开辟了舟山渔场),甚至向荷兰东印度公司大举借债(目前欠债总额已攀升至二百四十万盾,令人震惊),如此才勉强糊弄住了巨大的粮食缺口,并在山东旱灾、蝗灾结束后凭借相对良好的水利设施抵御住了洪水、冰雹(部分地区)的侵袭,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生产。 可以说,只要接下来山东别再像之前那样连续三年旱、蝗频发,那么登莱开拓队就算是缓过来了,这三十四万灾民也许历史上是死了不少,但这会基本都活了下来。梁向俭在执委会派过来的特派员与其进行诫勉谈话后,也在政治上过了关,可谓是双赢。 也只有经历了这次事情后,梁向俭也才明白,要养活三十多万衣食无着的人,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曾几何时,在21世纪看小说看到某某主角穿越回古代,随随便便就能活民几十万,梁向俭当时不觉得如何,但这会自己亲力亲为,真心觉得实在太难了!这还是在东岸人能够充分调动各地(甚至外国)的资源、能够透支信用赊账、运输能力充足的情况下,如果是古代内陆地区灾荒,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山东旱灾持续三年、蝗灾持续一年半,远东三藩耗尽了老底子,欠了一屁股债,外加惹毛了日本幕府——因为沿海被黄衣海寇袭扰得烦不胜烦,德川幕府已经一再重申锁国,与东岸走私贸易做得飞起的萨摩藩也滑溜得收手了,只有东北强藩伊达家还我行我素,但规模也比以前有所减少,显是有所顾忌——终于勉强撑了下来,下面他们要做的,就是进一步扩大包括谷物在内的各类食品生产,争取在三五年内逐步减少粮食的进口数量,做到收支平衡,然后再慢慢恢复,慢慢还债。 基本上,登莱开拓队也需要大概五年以上的时间来慢慢消化亏空,转化生产力。关于这一点,台湾银行在座的诸位干部们也都是有所了解的。也就是说,他们在接下来五年的时间内,日子可能会稍稍好转一些,但要处理掉债务并恢复以前那种大把搂钱的好日子,恐怕就不太可能了。至少,宁波府诸县那些被毁掉改种粮食的茶园、桑田、棉田什么的,想要恢复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这,也正是邵曙光如今发愁的方面。毕竟,他是台湾银行的总经理(同时也是握有10股份的股东),让公司的业务更上一层楼、为股东们赚取更多的利润是他的天然职责,也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如今的现实情况却让他徒唤奈何,1667年已是必然亏损、1668年估计也无法盈利,主要亏损点在他们需要支应廖逍遥司令一部分粮草和现金,以支持他们在乌第河—结雅河一带的殖民活动,那这还玩个蛋啊! “该发给荷兰人的二百箱生丝、茶叶已经拖欠有些时日了,热兰遮堡的揆一总督甚至已经登门了两次。实在不行的话,先把本应发回本土的那批先挪给荷兰人,堵了他们的嘴再说,毕竟我们现在欠他们不少货款呢,没办法啊。”邵曙光扔下了手里的账本,用勺子在咖啡杯里一边搅拌,一边说道:“不过这些荷兰红毛,这几年从我们这买走了多少茶叶和生丝,赚了多少银钱,居然还这般步步相逼,真是可恨!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把他们逐出这大明沿海,看他们到时候还能蹦跶个什么劲。” “荷兰红毛确实嚣张,不过要想将他们驱逐出这边,其实压根不需我们动手,让福建郑成功的人出马就可以了。”韩金在偷瞥了一眼自己的顶头上司后,小心翼翼地建言道:“最近一年在郑成功的默许下,福建有许多人渡海来到这台湾岛垦殖,多在中北部地区。那边没经过多少开发,环境恶劣,很是死了不少人,听说郑氏派驻这里的代表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富庶的热兰遮城堡这儿,打算夺了那些听命于荷兰人种植甘蔗、水稻等作物的土人。只不过,目前郑氏还有些犹豫,担心一旦与荷兰人翻脸,这到日本的贸易航线会被荷兰舰船骚扰,损失较大,短期内怕不是台湾的产出能弥补的,因此始终没有答应。因此,只要我们暗示下郑成功,表示可以为他们的日本航线背书,甚至出售一些火炮或旧船给他们,也许就能说动他们进攻荷兰红毛了。” “异想天开!”邵曙光闻言用右手食指点了点韩金,说道:“居然卖火炮和舰船给郑大木,这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事情吗?即便是三大开拓队队长,也没这个权力私卖退役军舰,那可是要承担严重的政治责任的。我对荷兰红毛的怨念,也就是说他们吃相难看、不讲情面罢了,但现阶段将他们撂在一边,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除了联合省这帮神通广大的商人,还有谁能帮我们卖那么多的茶叶、生丝去东南亚、中东、欧洲大陆?靠我们自己吗,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撺掇郑氏打荷兰红毛什么的,以后休要再提,对我们没有丝毫益处,相反还要损失一些利润,傻子才干呢!” “总办阁下说得没错,现阶段荷兰东印度公司是我们最大的代理商,仰仗之处极多,在没做好充足准备之前,绝不可轻易翻脸。”见一时间没人发言,坐在最末尾的日裔中层干部山下勇马大声说道:“本公司若想在今明两年快速拓展业务,增加利润,最现实的方法,莫过于追随廖逍遥司令官阁下,在富饶的阿穆尔河、乌第河、结雅河流域进行开拓。那里鄙人曾经工作过两三年时间,深知当地的富饶,毛皮、黄金、药材、牲畜、鱼应有尽有,就连土地都是肥沃已极的黑土地,种植蔬菜、黑麦、燕麦、大麦等作物的收成很高。除了冷一些之外,当地一切都相当完美,极具投资价值,请总办阁下明鉴!” “投资外东北,那可是要下不小的决心哪。”邵曙光先是轻轻喝了口香气四溢的塔城精制咖啡,然后才说道:“那里说是不毛之地都是轻的了,寒冷、冰冻,愚昧又凶恶的土人,糟糕到极点的交通条件,前期投入未必就少了。而且廖司令在那儿跑马圈地、归化土人、驱逐俄罗斯人和满清的窥视,咱台湾银行跟在后面投资享福的,也不能不表示表示,这就又是一笔开支了……” 说到这里邵曙光停顿了一下,众人都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聚精会神地听他下一步怎么讲,因为这很可能事关接下来多年台湾银行的发展战略,极为重要。 “不过,山下勇马说的也有道理,在宁波府一时半会无法恢复的时候,外东北确实可以作为我们接下来两三年的投资重点。”邵曙光卖足了关子后,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前阵子廖逍遥廖司令就托人转交了一份信件给我,邀请本行去呼玛堡进行投资。那个地方,其实我也是有些了解的,目前大概有数百个定居者,荒凉得很,粮食尚不能自给,甚至周围还有不服王化的土著在骚扰,投资环境很是不妙。廖司令的意思,是让我们台湾银行出钱、出物资,雇人去呼玛堡开发金矿,采出的金子在按比例分给他们一半后,剩下的都归我们,当然该交的税款也得由我们来交。与此同时,我们也要额外出钱弄一批移民过去定居种地,毕竟采矿的人也需要吃食吧,总不能全部从外地调运。这个项目,老实说还是有搞头的,就是前期投资稍稍大了一些……” “不过,大家也看到了,接下来数年我们在生丝、茶叶上的搞头不大,因此我已经决定投资呼玛金矿,以便将其建成本公司下一个稳定的利润来源。”邵曙光说道:“恰好最近本行在存款业务方面进展颇大,宁波的一些地主老财们终于舍得拿出部分银子存在本行的账户内吃息了(就整体来说还是少数人,主要是因为这些商人在生丝、茶叶上挣了钱后没有其他的投资渠道),因此就资金方面来说还算是比较充裕的,支撑起呼玛金矿的开采,应是问题不大。诸位,现在是到了求变的时候了,宁波的生意倒了,外东北的生意得给我立起来。该买船的买船、该雇人的雇人、该组建保安队的组建保安队、该组织探险队的组织探险队,总之呼玛金矿这个硬仗,必须给我打好,谁也不许怂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总经理!”韩金、山下勇马等人同时身体微微前倾,异口同声地大声回答道,搞得这间会议室犹如黑社会香堂一般。(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劝阻(一) 郭普夏乘坐的“楚科奇”号武装运输舰稳稳地航行在江面上。 17世纪的湘江江面极为开阔,洞庭湖也确实是一派浩浩汤汤的万千景象。此情此景,本应是骚人迁客大发才情,临江赋诗的绝顶所在,只不过,建在湘江两岸的那一连串砖石堡垒以及堡垒上密密麻麻的炮筒,这些代表着赳赳武夫的建筑,总能让稍起诗性的文客们又无言地沉默下去,世道多艰、生活困苦,还吟个屁诗! 况且,如今大顺的新皇帝(李过在临死前匆忙称帝,年号中兴,因此1667年是为中兴元年)也不喜欢诗作上佳、文采飞扬的士子,这个武夫出身的马上皇帝更喜欢的是力能扛鼎、勇冠三军的壮士,要么就是能够制作枪械、铸造火炮的能工巧匠。至于说文人墨客,他也就是稍稍礼遇一番罢了,要说多重视那就真的是扯淡了。 巴l县是岳州府的首县,地处湘江、长江汇流处,又扼守着洞庭湖的入口,可谓是顺军阳江防线的最重要节点。因此,在这个关键的地方,大顺修建了大大小小一十七座堡垒,每座堡垒可屯兵数百至数千不等,由二万余大顺中营将士戍守,是清军南征的最大阻碍,多年前双方曾在此反复拉锯,清军死伤枕籍却仍无法攻取,最后只能铩羽而归。 而在东岸内河炮艇时不时也来附近转悠一番后,清军就更是绝了强攻拿下巴l县的心思,顺军也趁着清军势力退潮的良机,发展到了湘江和长江北岸,并在那里修建了一些堡垒,以作为巴l县北部的防护兼预警体系,使得岳州府看起来更加稳如泰山。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后来续建的堡垒都是顺军自己独立完成的。他们在本地起窑烧砖、伐树取木,依照东岸工程师设计的既有堡垒的型制,大量征发民夫,仿制出了一大批大大小小的堡垒,让因为东顺关系紧张一度撤离后来又返回的东岸工程师们也大为惊异:虽然这些顺国人不懂建筑工程学、力学等相关知识,但照猫画虎的本事倒是不赖,以前还真有些小瞧了这帮土不拉几的家伙了。 只不过顺军目前还缺了关键的砖瓦轮窑技术,也缺乏能够大规模提高烧砖制砖效率、成品率的技术,因此这种大规模修建堡垒的情况也只在与清军势力犬牙交错的湖广前线比较常见,以抵御清军可能有的大规模攻势。至于说深处后方的jx中南部、hn等地,除了实在重要的交通要道之外,基本是很难见到堡垒群的。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主要还是修建堡垒的成本太高了,高到顺国朝廷上下都有些难以忍受的程度——无论是征发民夫、开矿取石、起窑烧砖、伐树取木,还是修建堡垒本身,都是极其消耗民力的事情——要不是军事压力实在太大的话,估计李过当年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都不会采用这种堡垒战术。 郭普夏乘坐的“楚科奇”号武装运输舰(“雅克萨”级的第九艘)在掠过几座厚实的堡垒后,缓缓停靠在了一处特意为其修建的小码头边。这个码头严格来说也是个小要塞,不但安放了四门从东岸进口的小口径火炮,还有大顺自铸的一些小炮(在东岸人看来仅仅是大口径火枪罢了),用来防范可能会有的水面袭击。 码头内驻了三百守兵,全数装备了东岸从rb采购后转卖来的火绳枪,这就是嫡系部队的好处了。巴陵守军,从李过时代起便隶属于中营,也一直是中营权将军、hb节度使、大顺储君李来亨的直属部队之一,因此即便是这些担任守御任务的非野战集群都大量装备了火枪,更别提李来亨亲领的三万多野战部队了——这三万多人中,有一支拣选五营精锐组建的全火器部队,装备四千余杆东岸进口步枪及数十门进口或自铸火炮,规模约五千人,号为“银枪效节军”,是李来亨手下一等一的宝贝疙瘩部队,从不轻动,但一旦出战,基本都能战胜同等数量的清军。 当然对面的清军也不是傻瓜,在见识到银枪效节军以及郭升麾下一支同样全火器部队的威力后,在现实的压力下,他们也慢慢开始了军事改革,即加大军中火器的配备力度、重金聘请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军官(当然是私下里了)传授战法,并想尽一切办法改进火器的制造工艺——因为继承了明朝的大部分“工匠遗产”,满清在自产武器这方面倒比流民出身、底子薄弱的顺军要好很多——以期慢慢提高战斗力,与先他们一步改革的顺军相抗衡。 当然了,向来作为满蒙制胜法宝的肉搏、骑射技艺也被同时提倡,满清朝廷希望这种杂糅的军事体制能够有效发挥作用,为今后大举南征平灭顺、明等势力打好基础。 以上这些都是这些年看得到的变化,没办法,战争是一切技术的催化剂,在生与死的压力下,人们很容易就会妥协,并接触外来的新事物、新技术、新战法。顺军如此,清军同样如此,甚至就连南明这种问题重重的政权都意识到了这方面的不足,并开始有意识地弥补缺陷,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郭普夏作为宪兵队的中层干部、陆军上尉,常年作为代表处理东顺之间的事务,对顺、清两国军队的成长是看在眼里的。早期甚至还作为教官训练过郭升麾下的人马,大顺派往东岸控制区整训的部队他也近距离接触过,基本上算是东岸这边对顺国军事力量最了解的一人了,他那个组撰写的有关顺国的分析、情报也一直是江志清、梁向俭等主要军政官员案头的重要参考依据。 这次他奉命出使顺国,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劝说大顺新君李来亨放弃对南明各势力的敌对态度,与其修好,以便能够全力以赴对抗清军。毕竟,清国压在hb的那二十多万人马一直是大顺的心腹之患,而且打了这么多年,他们的战斗力也颇是不弱,尤其是那些苦地方出身的陕甘绿营,更是骁勇善战,其统兵大将赵良栋、张勇等人用兵老辣,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手,顺军上下应当也有感觉。 因此,有这个前提在,无论是登莱的梁向俭还是宁波的江志清,都觉得似乎有可能说服顺军与南明重归于好,必要是放弃赣州,以便能够对抗清军的威逼。不过,作为长期在一线工作的郭普夏,却不怎么看好两位上司有些一厢情愿的想法,他觉得李来亨这个人性格强硬,早年就参加流贼军队的他也相当务实,与那种“长于深宫妇人之手”、耳根较软的皇帝完全没有可比性,想要说服他,没有充分的理由是不可能的——正像是有些元老贵族时常说的“不听广告、只看疗效”,说的就是李来亨这种人。 随着一声汽笛声响起,“楚科奇”号武装运输舰缓缓靠上了泊位,然后降下了风帆、落下了首尾双锚。郭普夏上尉整了整衣着,然后带着三四名随从快步跃上了码头。 码头上此刻已经有多位顺国官员在等候着了,郭普夏看了看他们,有老有少,既有行伍出身的大老粗官员,也有科举考上来的进士官员,恰好反应了如今大顺新老交替期的现状。 这些人的服色现在也比较统一了,都是用比较考究的绸布制作的官服,仿的是唐朝时的制式。这主要还是李自成这个家伙比较推崇老家sx当年不但定都西安,就连官职名字都大量山寨唐朝,比如什么果毅将军、威武将军之类的(请原谅老李文化水平不高,幕僚班子薄弱……),李过、李来亨父子继承了大顺的道统,自然是萧规曹随、一切照旧了。 码头内的驻防官兵此时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身穿夏季短袖陆军常服的郭普夏等人,那脸上古怪的表情,若不是军官们在旁边黄油,估计直接就笑出来了。在他们心目中,这个东国朝廷的工匠是够厉害了,军队也是颇为能打,但这礼仪大概也就是蛮夷的水平吧!哼哼,咱大顺朝虽然别的比不上你们,但这礼仪却是稳稳压过你们一头! “来者可是东国郭将军吧,本官是……”一位留着络腮胡子,五大三粗的大顺礼部官员迎了上来,说道。这人年岁有些大,看起来五十多了,但身高体壮、目光有神,说起话来声如洪钟,显然是大顺军中某位老资格的行伍出身的官员,不知为何却去了礼部,然后还用这么一种文绉绉的语气说话。 “我不喜欢坐轿,直接骑马,我现在就要见你们皇帝,我知道他在巴陵遍阅诸军。”郭普夏一上来就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然后摆了摆手,让身后的随员上前递交了一些身份文书,让顺国方面的官员查验。 “好,俺老张也不喜欢坐轿,那玩意也就那些酸丁秀才们喜欢,咱行伍出身的还是骑马痛快。来人,牵马过来,别磨蹭了。”郭普夏这种不太礼貌的态度让对面一堆佐贰官员们有些不满,不过领头的这个大老粗倒颇有些意思,非但不怎么怪罪,相反还让人牵来战马,场面上的功夫做得极其到位,显然他的脸皮厚度也是相当惊人。 查验完文书后——其实查不查都一样,郭普夏驻节马当要塞很长时间了,认识他的人很多,当无人敢于冒仿——一行人便启程前往目的地了。 大顺本是农民军出身,虽然在湖广一带经营多年,李过父子也分别称帝登基,但说起来仍然是个草台班子,各种规矩并未完善。比如护卫着郭普夏等人的这支队伍,除开那些护卫军士们看得还算顺眼外,其余扛牌子、举旗子、吹吹打打的全部一塌糊涂,如果被南明的那帮官僚们看到,估计大牙都要笑掉,虽然他们之前刚刚嘲笑过东岸人不懂礼仪。 巴l县是岳州府府治,同时也是军事重镇,因此城内的居民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军人家属。这些人此刻多拥挤在不甚宽阔的道路两旁,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传说中的东国黄衣贼,其中一些相熟的还与队伍里某些人笑着打起了招呼,搞得整支队伍乌烟瘴气的,几位大概是李过时代科举出身的官员是大摇其头,估计也是觉得规矩丧尽、斯文扫地吧。 郭普夏来过几次巴l县了,对此地的人情风物没甚兴趣,他现在感兴趣的反倒是与他并驾齐驱的这位李姓大顺礼部侍郎。一路上他几次试着挑起话头,想从这位大顺官员身上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些事情,不意这人外表看起来甚是粗豪,但内里其实非常奸猾,屡次岔开话题引导别的地方去。以至于到了后来,郭普夏干脆闭口不言了,就等后面见到李来亨时直接开口询问,不过心里的腹诽却是难免的了——这些顺国官员,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要是没我大东岸明里暗里扶持着的话,怕是长沙都已经让鞑子朝廷一锅端了,这些家伙大概也被清军抓去bj菜市口斩首示众了吧,哪像现在这么人五人六的。 不过郭普夏想要立刻见到李来亨的愿望大概是很难实现了。李来亨到巴陵检阅诸军,事务繁忙,一时半会儿却也没空接见郭普夏一行人,因此把他们暂时安排在了名闻天下的岳阳楼——这还是李过在世时拨款重建的呢——暂居,等待他有暇了再行接见。 郭普夏平静得接受了顺国方面的安排,但心情仍然有些阴郁。以往东岸这边的使节出使顺国,李过不说次次亲自接见,也大部分时间都抽出时间会个面,交谈交谈,态度非常之好。甚至就连前年卧病在床时,都曾经强撑病体起来接见东岸代表,那热情程度与如今的李来亨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难道是李来亨知道我方的来意,以及之前我方断绝了贸易的事情,导致他故意摆脸色?”郭普夏心里暗自猜测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劝阻(二) “现在这火枪产量几何?”巴l县郊外银枪效节军的军营内,大顺新皇帝李来亨拿着一杆仿制自东岸的燧发火枪,问道。 这杆枪是经典的32-丙式火枪,没有配刺刀,枪管是用熟铁锻打而成,枪机等零部件全数由模具铸造然后手工打制,一如大明当年那样,因此成本还是比较高的。而且,由于大顺朝廷工匠实力本来就很薄弱,这些年积攒下来才勉强有了一定的规模,故无论是生产速度还是质量,都要远逊于东岸,甚至可能还不如对面的清国。 但技术实力、工业底子这些东西,也不是凭空就能有的,这需要漫长的积累。清国若不是迅速接盘了沈阳、bj锦州——黄台吉时期就机器注重兵甲器械的制造,当时沈阳城郊的铁匠铺绵延十余里,终日叮当之声不绝,那些工匠也都是东北各地乃至内地掳来的——等重要的工业生产基地,将当地的工业实力迅速保留了下来,并且从政府层面就相当重视、扶持军用器械的修理、制造,怕是也没如今傲视全国的工业生产实力。 大顺历经李过时代的惨淡经营,总算在传到李来亨手上时,有了那么一丝手工业底子,但仍然相当薄弱,无法和清军控制区相比。这是他们的先天劣势,短时间内无可改变,无法可想,除了向东岸人进口之外,根本无法有效维持一个强大的火器部队。甚至于,他们连对手头的现有器械进行修理的能力都很薄弱,不是不会,而是有经验的工匠太少,学徒又没有大规模成长起来,于是就只能这副鸟样了。 俗话说没有屠户张,就只能吃带毛猪,说的就是如今的大顺朝廷。虽然他们也在努力自产、努力想摆脱东岸人的钳制,但就目前及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来看,他们自身的产能还远远不够,无论是火枪、大炮、铠甲、弓弩、箭矢等武器,还是帐篷、车辆、挽马、战马等其他物资,都极大地仰赖东岸的进口。尤其是这些年战法革新之后,军队各类物资消耗极大,对东岸物资供给始终无法摆脱,而这也是大顺上下始终对东岸人指手画脚多多忍让的原因所在。无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月产三百杆,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中营果毅将军、银枪效节军统兵大将郝平无奈地回答道:“工匠数量还是太少,学徒的水平也过于低下。这些年我等已经费了极大心思在搜罗、培养工匠了,奈何两湖之地本就缺少这类人才,即便有少许多年交兵之下也早就逃散一空了,我们等于是从头做起,这何其难也。另外,听外面人说,这制造火枪原也有许多器械,用起来轻便省力,功效提升何止数倍。东国人那里便有一些,不过应是拿来修理用的,我等若是能得个一两件,再严加仿制,日后应当能收奇效。” 看得出来,虽然李过称帝至今已有快一年的时间,但大顺各项制度仍然处于草创时期,较为粗疏,这从臣下们的称呼里便能听得出来。比如眼前这个郝平,在新帝李来亨面前自称时仍习惯以“我”、“我们”、“我等”来称呼,也不习惯称呼李来亨为皇帝,而李来亨自己对此也不以为意,显然这个朝廷的上上下下还没彻底习惯正式称帝建国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南明对自己的恨意不光来自他们占领了赣州府这个关键节点,还来自于他们素来认为是“泥腿子”、“流寇”、“为王前驱的炮灰”(指在前面挡着满清)如今居然活得这么滋润,这让昆明的一干君臣们情何以堪! 好吧,不扯别的了,言归正传。这个郝平原是从南明回归的明末农民军将领郝摇旗的幼子,生来勇健有力,还颇有智略。随父亲从南明奔回后,在家里的安排下入大顺中营投军,然后依靠自己的努力迅速上位,甚得李来亨的欢心,因此位居银枪效节军几位主要将领之一,日后前景不可限量。而此番李来亨巡视巴l县匠作营,也将郝平带在身边随侍,由此可见其宠信程度。 巴l县是岳州府首县,同时也是一座重要的军事据点,因此自然配备了一个数百人编制的匠作营作为后勤补给的重要一环。李来亨在这儿转悠了几个小时,看到许多匠人和学徒在用简陋的工具修理损坏的枪械、甲具、刀具,想起了如今大顺军中装备越来越多的火器,因此就向郝平出言询问。而郝平因为常年和军需部门的人接触,对设在长沙的枪炮工场的产能十分清楚,知道目前能稳定月产三百杆东岸制式的燧发步枪,多了不是不可以,但质量就未必稳定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合用的人手就这么多,技术力量的积累也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而火枪的产量都如此“感人”了,火炮就更不消说了。目前长沙枪炮工场铸炮司除能铸造一些小口径火炮外(质量也很不稳定,有的很好,有的动辄炸膛,显是没摸到其中的窍门,只能靠运气),别的什么也干不了,其最大的业务竟然是为现有的存量火炮配置火药、弹丸,然后就做不了别的事情了,也是悲剧得很。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寻求突破,比如遣人秘密南下,重金招募澳门那些生活水平大大降低的葡萄牙技师——葡萄牙技师的名声在中国一贯很响亮,这或许得益于明末孙元化的功劳——但一来路途遥远且隔着其他势力,二来这些人多已被其他势力招募,比如东岸人就搞了很多人去黑水做工,剩下的也多被fj郑氏、gd李成栋及南明朝廷所招募,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合用的人才留给你大顺? 另外,他们也借着贸易的机会搜罗了一些中式硬帆船随东岸舰队顺长江而下,在宁波一带私下里招募技师,但收效甚微。原因没别的,宁波技师本来就不多,即便有也看不上大顺这种地方割据性质的军政集团。这些人在东岸这边待遇好好的,也非常安全,凭什么跟着你去有着较大不确定性的湖广打拼?见识了外面世界广阔的宁波人民,已经渐渐看不上大顺这帮土包子了,因此这条路也瞎了。 两厢碰壁之后,大顺上下是真的没招了,只能一步步苦逼地自我积累,因此发展到今天也才能月产三百杆燧发步枪,也是够倒霉的。要知道,东岸人使用的这种32-丙式燧发步枪脱胎于奥斯曼人发明的一种火枪,是标标准准的17世纪技术,顶多略有改进罢了,对这个年代的工匠其实是没什么难度的,顶多生产效率低点罢了。大顺的工匠若是连这个都不能搞定的话,那还是哪儿凉快哪歇着去吧,今后大陆的争霸战争拼的除了将领的指挥艺术、战士的战斗力和士气外,还有就是后勤物资的供给。这块上不去,什么都别提,难不成你大顺还能学红军什么都靠缴获不成?那也得有运输大队长上门给你送装备啊! “还是低了!”李来亨低声说了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良久后才听他说道:“左营的人还是没来吗?贺珍父子呢?” “磁侯(刘芳亮为李自成所封磁侯,目前爵位由刘忠贵继承)推说sc吴三桂老贼终日寻衅,不可轻离,遣其子携厚礼入京告罪,并言说今日将整顿军伍,与吴老贼在东川大战一番,挫挫他的锐气,以为新君贺礼。”郝平舔了舔嘴唇,看了眼李来亨,见其没什么表示后,继续说道:“贺珍、贺道宁父子亦从商洛山中遣使而至,言道路艰险、大敌压境,大行皇帝走时已在长沙盘桓多日,sx绿营借故侵占了多座边境堡寨,须臾不得离开,因此请陛下……请陛下见谅。” 李来亨闻言有些沉默。贺珍、刘忠贵、袁宗第、高一功、郭升等人是如今大顺军队体系中几个大大小小的军头,另外还有一些自南明势穷而返的小军头,如郝摇旗、刘体纯、党守素、塔天宝等人。这些人里,郭升虽是罗汝才部农民军出身,但一贯比较忠心,妻子家人也居于长沙为质,可谓是恭顺已极了,也是自己可以信赖的统兵大将;高一功垂垂老矣,如今已不能下床,其部目前由其子暂摄,对自家同样比较恭顺,尤其是养父在世时,高家曾多次提出还军于上,都被李过拒绝了,并温言抚慰,对高家以示信任,李来亨相信有老夫人(高桂英)在,高家依然是可以信任并倚重的。 现在问题出在左营和右营上面,也就是由刘芳亮、袁宗第这两个顺军系统内老资格的大将统率的队伍。这两支部队自成一体,独立性较强,虽然不至于反对自己,但骄傲不驯之事却多有发生。尤其是刘芳亮之子刘忠贵统率的左营,六七万大军屯驻在郧阳府,与大顺主力集群之间颇有些地理上的不便,久而久之之下便有些生疏,自成一体的苗头比右营袁宗第那个老匹夫的部队还要明显,相当令人头疼。 那贺珍父子也是,因为一直以商洛山区为根据地,主攻地区也是sx的清军控制区,因此向来与长沙疏远。更兼之仰仗左营之处甚多,因此以前一直与刘芳亮过从甚密、关系极佳,也是个不怎么听话的主。 刘忠贵、贺珍、袁宗第等人,虽然未必就有什么反意,但这些老将倚老卖老、桀骜不驯却也很是烦人。尤其是那仗着老资格对自己向来不怎么恭顺的袁宗第(此君在李自成于襄阳创立五营军制之时便是几位主要将领之一),相当可恨,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夺其军、灭其志,好好拾掇一番,不然难消这口心头恶气,当然目前还需要隐忍。 “如今这局面,虽然看起来尚是安稳,但一着不慎,就要落得个满盘皆输。很多时候,我是睡觉都睡不踏实啊!也不知道大行皇帝当年那么危急的局面又是如何撑过来的,真是不坐上这个位置无法体会这点。”李来亨意兴索然地说了几句,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火枪,朝身后的侍从们说道:“回去吧,换身衣服,那东国使者正在岳阳楼内等着了吧?希望这些日子他不要憋坏了。也谅了这许多天了,该表明的态度也表了,咱在赣州也得了实惠,也该给他们个面子,就坡下驴了。你说这些东国人,吃饱了撑着,这不准那不许的,比老夫人对我管得还宽。嘿,老夫人拿擀面杖击我,这东国人拿武器军资卡我!罢了罢了,就让你一回如何,朱明那些人的项上头颅,且先寄放个几年,日后咱一并取掉。” 说到这里,李来亨已经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三十七八岁年纪的他,又常年在军中打熬,正是精力最充沛的辰光,也正是最自信的时刻。深谙东顺之间互相利用关系的他,知道只要自己做得不是很出格,不妄图一举灭掉南明各支势力,使得大顺的实力急剧增加,那么大概就还在东国人的容忍限度之内。因为他们还需要大顺钉在湖广前线,作为挡住满清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屏障,大顺过分强大或过分虚弱都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这关其实并不怎么难过,他通过赣州之事已经探知到了各方的底线,对此非常有信心。 大不了,今后的武器军资被截留、克扣一些罢了,东国人被扫了面子,这气总得容他们撒一撒吧。不过,已经被自己吞到肚子里的赣州府,那是决计不会再吐出去的了,无论是谁来都不行。同样对赣州觊觎很多年的李成栋、郑森若是好胆,尽管来取便是,自己等着他们!(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景城 而就在中国大地形势紧张,烽烟将起未起的时刻,东岸人却仍秉持着一贯的节奏,按部就班地进行两个月后即将到来的移民运输工作。在远东地区的官员看来,天大地大,不如完成移民运输的任务大,什么贸易、战争、外交等各类活动,都要为这个目的来服务,这个原则,在短期内大抵是看不到任何改变的可能了。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分散在各地的淮安府移民,在经历这么多年的运输后,今年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批了——大约一万多名聚居在大泊县以伐木、海菜捕捞、海产品加工、皮革鞣制、放牧及谷物种植为生的待运移民,除少数年岁较大或身体较弱,确实不适合远洋航行(需要当地政府出具证明)的人之外,其余绝大多数都将告别生活多年的地方,登船开始一段陌生而危险的旅行。 除了这些人之外,宁波府和海珠岛商站一带,还有大量的疍民及普通移民(平时多来自广州府或惠州府,最近两年潮州府李成栋和郑成功厮杀不休,也产生了数量不少的战争难民)等待启程前往东岸本土,以上便是今年全部的移民人口了,大概在七万余人的样子,恰好能一气运走——本土许诺的六艘移民运输船已经到位,另外六艘船也已经建造完毕,正在赶往远东的路上,相信在这十二艘新船投入后(每个航段能分到四艘),短时间内每年的运力能够暴涨一万人左右,并且应当可以持续两到三年的样子。两三年后,随着一批移民运输船寿命的集中到期,移民运输的能力才会慢慢恢复到往常的水平。 而由于sd旱灾、蝗灾这个突发事件,两三年内sd积累了大量的灾民,其总数目前竟然高达三十四万之多。当时为了养活这些灾民,本土执委会曾经给澳洲、大溪地、拉包尔等殖民地下令,令其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筹集一批粮食,用船输送到宁波、sd一带供灾民食用。作为交换,当时执委会可是在文件里默许了今后两三年内上述三地可以在以前的基础上,再“适当”地多截留一批灾民,以支持当地建设和经济的发展。 因此可以说,sd旱灾对上述三地,其实也是一种难得的机遇呢,毕竟平时哪有这么好的截留移民的机会——截留移民似乎从来都是新华夏、南非的专利,澳洲、拉包尔除少量因身体原因滞留下来的移民外,基本甭想捞到什么人(澳洲甚至还可能被智利那边抽血),而大溪地因为不在移民经过的路线上,除了太平洋诸岛屿土人和本土流放犯人外,根本没什么外来人口补充,更是惨得不行。 比如澳洲殖民地,这两年内就陆续多接收了大约六七千人的样子,令澳洲开拓队队长王炎高兴得合不拢嘴,似乎终于可以摆脱附近地区袋鼠比人还多的窘境了。这六千多人,部分被打散分入了金山、孤山二县,充实当地的人口,部分与上述二县的一些年轻人一起(当然也少不了本土的流放犯人),被分配到了后世xn湾一带,并在这里新设了数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xn城附近的景城港、位于后世帕拉马塔市附近的雪梨乡、位于后世里士满城附近的清池乡,以及位于后世卡姆登市附近的东光乡。 这四个定居点的设立,基本将后世xn湾沿岸的一片平原地带都给圈住了,可谓是精华尽在手中,未来基本也是一个县的基本盘。当然了,这四个定居点的设立,还得上报执委会和国家开拓总局批准,不过王炎认为问题不大,也就是走个形式罢了——天可怜见,澳洲这么多年不死不活地发展容易吗,本智利地区抽血几次导致人力不足的问题先不说,单是其经济封闭、贸易不畅的问题就制约了其多少年的发展?也就是近些年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逐渐展开后,通过出售小麦、葡萄酒、奶酪、火腿等符合荷兰人口味的农副产品,以及少量宗教节日时期会用到的手工制品,才慢慢地打破了原本一潭死水的局面,使得经济有了那么一丝活跃的气息。 不过,这种贸易的规模,注定是有上限的,对于偌大的澳洲殖民地来说,也注定是不能倚为支柱的。澳洲殖民地想要发展,除了积极开拓与远东三藩、明清、rb朝鲜等地区的贸易(其实这也很难,因为澳洲实在没什么可以出售给他们的商品,相反需要进口的倒是一堆,也是无奈得很)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应当扩大自身的人口及产出,然后与拉包尔、大溪地等地一起,玩早就规划出的大洋经济区——在这个南太平洋经济区内,很显然澳洲是鳌头,将处于支配地位,但前提是快速提高人口,不然当你的人口甚至比大溪地还少时,凭什么占据大洋经济区的支配地位,不是搞笑么? 因此,这次景城县的设立——在王炎的心中,这个澳洲开拓队辖区的第三个县已经成立了,虽然尚未得到执委会的准许,人口及经济也相当凋敝——对于澳洲四五万人民来说,真的是极为关键的,也是未来发展的重要一步。 “可惜仓库里仅有的一点粮食也被返程的移民运输船拉到sd去救急了,现在想开发景城县,他娘滴粮食都颇有些不足,真实坑人啊。”景城港的码头上,澳洲开拓队队长王炎看着住在窝棚和帐篷内的拓荒者们,嘴里开始大发牢骚:“给粮食也就罢了,咱这边发扬风格,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不是不行,但问宁波那边要点拓荒物资却也左推托右不行的,总说船只要去马鲁古群岛拉粮食,没有富余的运力来澳洲,真是扯淡!廖逍遥、梁向俭、江志清这些人五人六的家伙,都是一帮混球!” 自己的主官肆无忌惮地骂着一群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搞得跟他来视察的一干下级官员们尴尬不已,只能靠看看周围“风景”来转移注意力。 此时是1667年9月初了,正值南半球的冬末,天气还是比较冷的。景城港与其说是一个港口城市,不如说是一个代表着脏乱差的营地与码头的集合体。这个营地由茅草窝棚和帐篷组成,窝棚里住的是被截留下来的移民,帐篷里住的则是从金山、孤山两县招募到到年轻拓荒者,以及军政官员及其家属们。 营地修建在乱石和荒草之中,未来清理起周围的环境看起来颇不容易。而且这里的气味也很“感人”,从金山县当宝贝一样运来的人畜粪便就堆在旁边,这些东西是如此之宝贵、如此之重要,以至于当地的官员都在考虑要不要派全副武装的民兵日夜值守了——当然以上是一句玩笑话,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什么?有土著?你确定这些拓荒者是把他们当人而不是野兽来看待?),压根没什么人会来偷这些东岸人的宝贝疙瘩。 而之所以说这些粪便是宝贝疙瘩,其实都是有原因的。早在东岸人殖民金山湾附近时,就已经发现,当地的土壤肥力差到没边,或许与澳洲大陆太古老了有关,土壤中的养分都被冲刷干净了,因而特别贫瘠。这样条件的土地,如果没有肥料的话,那么很少能种出粮食,甚至就连水果和蔬菜都长不出来,也是坑人得很——早期东岸人就已经吃过很多这样的亏了,当他们开发完相对富饶的河谷地(那也需要从河底挖淤泥上来肥田,不然一样种不出多少粮食),向更广阔的原野进军时,很多开辟出来的农场、果园、菜圃最后都不得不废弃了,因为产量实在低得令人发指。 “这里的土地怎么样?”在发了一大通牢骚后,或许是怒气已经发泄完毕,或者风里飘荡着的臭气实在熏人,因此王炎没再继续下去,而是在随从们的簇拥下,下到了一片河岸上,随手抓起一把细碎的泥土,问道。他知道澳洲东南部有大量类似的贫瘠土地,不施加肥料的话压根没什么产出,有时种子收获比甚至不到1:2,也是吓人,因为他很难想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贫瘠的土地,而且还是大片大片的,漫无边际,也难怪后世18世纪末英国人殖民澳洲xn的记录上那满眼的“贫瘠”、“失望”、“泄气”、“饥饿”、“歉收”的字眼了。 “还不知道,队长,但我认为不应太过于乐观。”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的官员皱着眉头说道,在金山湾一带多年的垦荒经验给了他不详的预感,他觉得景城湾这一片也未必有多少相对肥沃、能够在初期不上肥料就能有所产出的土地,一如澳洲东南部大部分地方一样。 “不过好在眼前这有一条小河流,河岸上的土地再烂,河底的淤泥总还有些养分的。”这名官员随后又补充说道:“您看这里的芦苇、灌木还有蒿草,长得还算可以,这说明附近的土壤质地还算是能够接受的,大概是因为河水每年泛滥然后将一些养分带上河岸的缘故吧。这样的土地,如果种植高粱这种耐贫瘠的作物的话,我们多少还是能够有一些收成的,这对于第一年的开荒实在太重要了。” “当然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打猎或捕鱼,但这种收成不是很稳定,不能作为主要来源,只能当做补充。”垦殖官员伸手指了指远方河面上正自由自在游动着的野鸭,以及岸上内陆深处那随处可见的袋鼠,说道:“不过说真的,长官,我实在不想吃那些难以下咽的袋鼠肉了。即便让我每天吃烤土豆都不愿意吃那种东西,哪怕用很多盐和香料处理后仍然一样,实在太难吃了,这次全发sd去也好,至少抵充了相当部分的粮食。” 王炎闻言没再说什么。河岸边的土地的质量如果还算可以接受的话,那么在远离河岸的地方,估计就很贫瘠了,那里的一些地方甚至就连草和灌木都不怎么长,不像河岸边这么水草丰美,看了就让人泄气。 那里的土地有很多样,既有粗糙的沙地,也有非常硬的黏土,甚至还有许多覆盖着鹅卵石的土地,这三种地无论哪种对农业开荒来说都是一种灾难。一般来说,改造这类土地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你首先需要将地上的杂草和石子清理完(这与“从大西洋沿岸到安第斯山,全是肥沃的火山灰土壤,甚至看不到一颗石子”的拉普拉塔大平原实在没法比),将泥土弄得非常细碎,然后从河底挖来淤泥,从牧场运来粪便,再搞来很多草木灰、动物骨灰什么的一起混合、搅拌,如此多番改良之后,土壤才有那么一点种植小麦等粮食作物的价值,不然完全就是浪费种子和时间。 其实真要说起来,澳洲东南部这片相对雨水丰足的地区,其土地质量比起“退休老干部”强全胜隐居养老的紫谙乡,还大大不如呢。至少在那片目前已经有了近千人的地方,第一年试种的小麦产量还是十分可观的,种子收获比达到了1:4以上,预计第二年、第三年产量还会继续增加,比起苦逼的景城、金山一带,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而且,或许是老干部的光环效应,当地的土人威胁甚至都比不上这边,据运送补给品过去的水手们提到,紫谙乡附近的土人部落一开始态度也很不友好,强全胜正忧心该怎么防范呢,结果那几个土人部落突然间开始流行起了天花,然后你懂的,警报一下子就解除了,也是奇葩得很。 “努力吧,澳洲的条件也就这样了,慢慢来,不着急。”王炎拍了拍垦殖官员的肩膀,既是安慰别人同时也是安慰自己道:“我相信一句话,人定胜天!只要我们自己苦干实干,这大片土地终究都能开发出来,一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百年,我就不信改良不了了!而且,前些年智利地区对我们抽血抽得厉害,现在听说那些地方在南铁的经营下发展得不要太好,我已经写信给南铁公司和执委会了,要求他们通过南太平洋航线反哺我们澳洲开拓队,无论是金钱、物资、技术、人员还是别的什么地区,通通都要,目前他们原则上也同意了。也就是说,今后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大家要有信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中央谷地(一) 1651年9月12日,圣玛利亚河与卡马匡河交界处,七八百名浑身只穿着单衣的明人正在处于枯水期的河道内忙活着。他们站在铺满芦苇席、门板(以防失足陷在河底淤泥里)的河边,挥舞着铁锹,一寸一寸地铲着已经有些皲裂的河床——如果不趁着枯水期赶紧将这些河道拓宽、疏浚的话,那么等到夏天丰水期到来后,也许这条河道依然不能够行船,这对已经被安置在这里定居的这七八百条明人汉子们来说,无疑是很难接受的。 航道不通,那么物资就运不上来,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别的如建筑材料(砖头、水泥、石灰、砂石等)之类的物资还好说,毕竟大家继续住窝棚也能勉强坚持下去,但如果像食品之类的东西也不能及时运上来,那么地处湖西丘陵深处的这帮开拓者们的处境就很是堪忧了。这里虽然没有印第安人的骚扰,可野外到处都是荒草和森林,食物也并不是很丰富,这对他们来说是很艰难的。 目前他们这个在地图上被命名为“新城堡”的前进拓荒基地,日常生活所需的物资都需要从更下游的“红星农场”处领取。红星农场的位置位于后世巴西的阿马拉尔费拉杜城附近,也是一个新建不过数月的拓荒农场,目前除执委会安排过来的五百多名明人百姓外,还有部分从丹麦日德兰地区辛苦招募来的养牛人。 众所周知,丹麦日德兰半岛上的牛几乎供养了整个荷兰及周边地区,当地牧民们在养牛技术上还是有很多独到之处的。而红星农场的这批牛又多进口自丹麦(用来增加国内牛的种类,丰富牛的基因库),因此便顺手招募了一些贫苦的丹麦养牛人到东岸来发展。这些“技术移民”们的待遇非常不错,不但免费分一套东岸制式的标准砖房,还将一人发放两头牛做奖励,待遇不可谓不丰厚,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协助农场部将这个农牧混合经营的农场建立起来。毕竟,丘陵山区牧草资源丰富,正是适合养殖牛羊的绝佳地带,不好好利用的话着实可惜了。 红星农场的建设要比新城堡强多了!因为72吨级的内河小汽船可以经牧草岭直抵卡马匡河岸边的临时码头上,因此大量的建筑材料、机器设备、生活物资乃至牲畜人员,都可以相对轻松地抵达那里。那么自然而然的,当地的建设也就不会差了——该处除农场部和仓库以外,还陆续修建起了上百套砖瓦房供新来的丹麦养牛人居住,此外据说还在修建集水设施和污水处理池、开挖灌溉水渠,一系列的建设成果简直亮瞎了新城堡数百开拓者的双眼,让他们羡慕之余只能更加努力地疏浚起河道来,以期望那些内河汽船有朝一日也能够径直驶抵他们的码头边。 新城堡的人每四五天就来一次红星农场,他们带着一个庞大的骡马队,尽可能多地将各类食品运回去,偶尔也会捎回去一些工具、布匹、酒类和烟丝,总之运输得相当不容易。运输的食品中既有面粉,也有少许腌制的肉类——主要是牛肉,产自附近的西湖县牧草岭乡。 说起牧草岭乡,那无论对红星农场还是新城堡的拓荒者来说,那都是如雷贯耳了。无他,盖因这两个地方维持生活所需的物资大部分都是由这里供应的。也就是说,是牧草岭乡在依靠多年发展出来的果实,默默地支撑着东岸人在卡马匡河更上游地带的开拓。要知道,当年的牧草岭乡,也是在位于鸭子湖畔、卡马匡河入湖口附近的大丰乡竭力支应之下才渐渐发展起来的,如今终于也轮到他们出力支援更上游地带的拓荒行动了。 牧草岭乡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全乡人口已经达到了五千余人,分布在广阔的丘陵山间。他们用自己令人赞叹的勇气以及勤劳聪敏的素质,消灭了附近的瓜拉尼人、开辟了万丈农田、建起了砖窑工厂,生生将这一片蛮荒之地变成了富有诗意的山间田园。 当然了,作为典型的丘区农业,牧草岭乡的农业结构与平原地区还是有相当差别的。比如,这里的农民们饲养的牛羊数量特别多,尤其是如今在东岸国内数量最为庞大的安达卢西亚黑牛,其数量几乎是该乡人口的七八倍,令人赞叹不已。 如此巨量的牲畜所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首先就是其产生的大量粪便,使得种植小麦的耕地能够维持充足的肥力,这对获得一个良好的收成是至关重要的——据西湖县农业局的数据显示,牧草岭全乡冬小麦的种子收获比达到了1:19,是全国最高的,这已经很好地诠释了一切。 而随着牛群数量基数的增大,牧草岭全乡肉奶牛的存栏数在今后数年内势必将迎来一个几何级的增长,在这个国内牛肉价格尚未彻底下降到“合理价位”的年代,瞄准市场建立起一个大型肉制品加工企业就成了一个必然的选择。而他们确实也是这么做的,牧草岭乡从去年开始就在订购机器、招募人手,然后开办了一个由西湖县政府、牧草岭乡政府牵头(同时也出了部分实物投资),部分乡间富农大力投资的股份制畜牧产品深加工企业——牧草岭肉制品厂。 这个厂目前拥有上百名工人,大部分都是由著名劳工经纪人瓦伦蒂诺、门德斯从欧洲弄来的意大利、苏格兰籍劳务工人(俗称契约奴是也)。他们从去年夏天开始,就在卡马匡河边找了处适宜建设小型内河码头的地方,用本地丰富的木材资源搭建起了数间宽敞的厂房,同时还挖了一个冰窖,购买了一条带冷藏室(冷冻机制冷)的内河蒸汽船,投资不可谓不大,决心也不可谓不强。 工厂建立起来后,该厂就开始上门到村民们家里收购年老不能干活的肉牛,然后拉到厂里的屠宰车间内统一进行宰杀。宰杀完毕的牛肉部分直接送进冰窖内储存,将来会通过带冷藏室的运输船运到附近的平安县、镇海县之类的人口稠密的工业城市内进行出售,以赚取利润。除此之外,另外一部分肉(或许这才占到了大多数)则会被送到隔壁的加工车间内进行再加工——主要是盐腌。 盐腌是在特别订制的腌制罐内进行的,即工人们在一些特别巨大的木桶内(原本打算用铁罐,但因内层镀锡技术不达标而放弃)放入一定浓度的盐水,经充分搅拌后放入各种型制的肉(大部分是瘦肉),然后密封起来待其自行腌制。 这种用盐水泡腌的方法同样最先由丹麦移民向东岸人建议,然后迅速被该厂的建设者们接受了——这种方式最适合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傻子才不接受呢!泡腌出来的咸肉一般含有5-9的盐分,适合一般城市工人们的消费口味,且其卖相较好,与欧洲那种颜色发红(因为腌制混合物中含有大量的硝,有的根本就是含有硝石)的干腌咸肉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在平安、镇海二县销量相当不错,令一干投资者们大为开怀。 而更令他们感到欣喜的是,东岸共和国联合参谋本部也向他们订购了大量咸肉、火腿,以供应部队的日常消耗;此外,交通部、东岸建筑材料公司、国家铁道总局甚至是远在南方的南铁公司,都下订单向他们订购了大量腌制肉类,以供应自己麾下规模庞大的劳务工队伍——公允地说,其实这些才是眼下牧草岭肉制品厂最大的客户。 规模化、工业化生产的腌肉制品,其成本往往要比农户自行腌制后拿到市场上出售的商品低上不少。再加上其相对统一的口感(含盐量严格控制),安全的进货渠道以及接受监督的加工过程,这都使得其在与普通乡民散户式的自行加工腌肉方面的竞争优势非常明显,到最后往往彻底将他们竞争出局。 这家在国内几乎是首家的工业化腌制品厂(东方县的肉联厂是以牧场乡国营牧场为依托,向首都地区出售鲜肉),其建立刚刚不过一年,就以良好的业绩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赞誉。如今,就连移民部、开拓总局之类的单位,也开始向他们订购大量的咸肉,用以支应各新建定居点拓荒者们的消耗。 本地附近的红星农场以及新城堡的这两三千名拓荒者们就是如此,开拓总局每个月要在牧草岭肉制品厂采购多达两吨的咸肉、咸火腿,用来给那些干着重体力活的拓荒者们补充营养,仅此一项,每个月就能为他们带来数百元的利润,不可谓不惊人!而如果我们将此放大到全国层面上来看的话,每年新建的那么多定居点如果都从他们这里购买相对廉价、规格统一的咸肉,那得是多大的一笔生意啊! 盐腌是在特别订制的腌制罐内进行的,即工人们在一些特别巨大的木桶内(原本打算用铁罐,但因内层镀锡技术不达标而放弃)放入一定浓度的盐水,经充分搅拌后放入各种型制的肉(大部分是瘦肉),然后密封起来待其自行腌制。 这种用盐水泡腌的方法同样最先由丹麦移民向东岸人建议,然后迅速被该厂的建设者们接受了——这种方式最适合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傻子才不接受呢!泡腌出来的咸肉一般含有5-9的盐分,适合一般城市工人们的消费口味,且其卖相较好,与欧洲那种颜色发红(因为腌制混合物中含有大量的硝,有的根本就是含有硝石)的干腌咸肉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在平安、镇海二县销量相当不错,令一干投资者们大为开怀。 而更令他们感到欣喜的是,东岸共和国联合参谋本部也向他们订购了大量咸肉、火腿,以供应部队的日常消耗;此外,交通部、东岸建筑材料公司、国家铁道总局甚至是远在南方的南铁公司,都下订单向他们订购了大量腌制肉类,以供应自己麾下规模庞大的劳务工队伍——公允地说,其实这些才是眼下牧草岭肉制品厂最大的客户。 规模化、工业化生产的腌肉制品,其成本往往要比农户自行腌制后拿到市场上出售的商品低上不少。再加上其相对统一的口感(含盐量严格控制),安全的进货渠道以及接受监督的加工过程,这都使得其在与普通乡民散户式的自行加工腌肉方面的竞争优势非常明显,到最后往往彻底将他们竞争出局。 这家在国内几乎是首家的工业化腌制品厂(东方县的肉联厂是以牧场乡国营牧场为依托,向首都地区出售鲜肉),其建立刚刚不过一年,就以良好的业绩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赞誉。如今,就连移民部、开拓总局之类的单位,也开始向他们订购大量的咸肉,用以支应各新建定居点拓荒者们的消耗。 本地附近的红星农场以及新城堡的这两三千名拓荒者们就是如此,开拓总局每个月要在牧草岭肉制品厂采购多达两吨的咸肉、咸火腿,用来给那些干着重体力活的拓荒者们补充营养,仅此一项,每个月就能为他们带来数百元的利润,不可谓不惊人!而如果我们将此放大到全国层面上来看的话,每年新建的那么多定居点如果都从他们这里购买相对廉价、规格统一的咸肉,那得是多大的一笔生意啊!本地附近的红星农场以及新城堡的这两三千名拓荒者们就是如此,开拓总局每个月要在牧草岭肉制品厂采购多达两吨的咸肉、咸火腿,用来给那些干着重体力活的拓荒者们补充营养,仅此一项,每个月就能为他们带来数百元的利润,不可谓不惊人!而如果我们将此放大到全国层面上来看的话,每年新建的那么多定居点如果都从他们这里购买相对廉价、规格统一的咸肉,那得是多大的一笔生意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中央谷地(二) 李毅并不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毕竟,他如今的主要任务是在河中港和安齐拉纳纳之间运人、运物资,而不是在这里当“项目部经理”。因此,最迟再过两三天,他就要带着所有船只暂时离开这片海湾,返回河中堡运人运物资。 而且,当他返回河中堡的时候,估计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史钦杰也将从本土东方港乘船过来了。据说政务院在本土想办法租了好些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商船,用来在东方港与河中港之间转运人口与物资。 没办法,东岸共和国的运力实在是太紧张了。现有的七艘运输船(五艘笛型船外加两艘武装运输舰)完全不敷使用,其中三艘1月份时随第二舰队前往苏伊士港去了,还有三艘正停泊在此地。至于本土剩下的唯一一艘笛型运输船“蓬莱”号,则承担起了与巴西及加勒比海地区的贸易运输任务。甚至于,海军第一舰队的船只都被动员了起来,利用它们并不宽大的船舱,来勉强运输一些物资。 至于与欧洲的贸易,政务院则想尽了办法,一部分依靠帕斯奎尔家族的几艘盖伦帆船,另一部分委托他们在法国高价租了几艘大型商船帮忙跑运输,这才勉强糊弄了过去。至于本土近海以及和科洛尼亚之间的运输,则只能依靠那种几十吨的内河运输船跑跑了,反正是近海,问题倒也不大。 由此可见,华夏东岸共和国如今的运力已经紧张到了什么程度。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再不改变这种状况,国家经济的发展也将受到严重制约。君不见,1月份前往苏伊士港的五艘船总共只携带了十二万匹棉布,离双方当初约定的每年二十一万匹足足差了九万匹,这主要还是受限于运力不足。 因此,李毅率领的这支四船编队不可能无限制地停留在这里,他们还将趁着接下来厄加勒斯角海域风平浪静的大好时机,加大河中港与安齐拉纳纳之间的运输频率,争取将更多的人和物资抢运到这边来,以充分利用接下来几个月的少雨季节,先将这边搭个轮廓出来。 关于李毅的想法,目前寿道士、凯尔、佩索宁、莫大山等人也是知晓的,因此他们干脆也不管海湾内停泊的那些船,在花了几天时间陆续将船舱内的物资都卸下来存放到岸上的简易货仓后,便再次埋头展开了热火朝天的建设工作。 5月8日,就在李毅的船队即将离开安齐拉纳纳湾,朝南航行返回河中港时,最初的登陆点附近已经陆陆续续搭起了几十座帐篷和大量的简易木板房。帐篷是用来给人居住的,而木板房则多是厨房、仓库、澡堂、哨所之类的建筑。 这几天的天气也相当给力,每年11月-3、4月份常见的雷雨天气也没有出现,因此奴隶们这几天来的工作还是取得了相当进展的。首先,他们成功地在登陆点南方清理出来了一片空地,与登陆点附近原本的海岸连成了一片,面积大约有二十亩左右。这片区域地势较高,不惧雨水堆积,将来可以以此处为核心修建主城区。如果修建城区的时候处理好下水设施的话,这里每年约1500-2000毫米的降水量也不是那么难克服的事情。 清理空地时清理出来的大多是一些低矮杂木,没什么实用价值,莫大山将他们收集起来与割来的杂草堆在一起,每天晚上烧着以产生浓烟用来驱蚊,效果还不错。 在这片低矮的树林后面,沿着平地往内陆延伸,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据穿越众里的首席动植物学家蒙虎的徒弟——佩索宁所言,里面很多树都是珍贵的大叶紫檀,其树木是较为高档的家具及工具用木料。今后可以从这里将这些树砍伐后运回本土,倒也能让这次的马岛开发行动显得不至于那么亏本。当然,在东岸现有的那么点可怜的海上运力下谈这个,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就短期内来说,安齐拉纳纳殖民地仍然是一个需要国内不断增加投入的地方,这里至少目前还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这儿甚至连长期定居者都没有,不像河中堡那样已经拥有了几千居民,能够成规模地向本土出口羊毛、皮革、白酒、农产品等商品。 最后一道夕阳消失在了西面的山坳间,营地内点起了很多火堆,火堆里的燃烧物都是些潮湿的树枝、蒿草和树叶,因此产生了大量的烟雾。很多奴隶被熏得直流眼泪,不过没办法,上级有令,必须用这些东西来驱蚊。 其实这些八旗奴隶们对于上头为什么对蚊子如此紧张还是有些不解的。在他们看来,被蚊子咬一口就咬一口呗,又不会死人,至于像现在这么紧张么?以至于白天三十一二度的高温下还要求他们全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热都热死人了。 其实不光奴隶们这么想,就连一些监工和陆军第101连的士兵们也有些不解,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服从命令,上级要求咋样就咋样呗,照做就是了。整个营地内,只有寿道士、佩索宁、凯尔等几个极少数的高级管理人员才知道,这些飞舞着的蚊子体内很有可能就携带着可怕的疟原虫。而被这些蚊子叮咬后,人们很容易就会染上疟疾这种令人谈之色变的热带疾病。如果没有特效药物治疗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宣判这个人的死刑了。 因此,寿道士等人对于防蚊工作异常重视,几乎将其当成与建设营地一样重要的工作来抓。他们的营地建设在远离那条小溪流的地方,平时宁愿取水的时候多跑两步路,也不愿意将营地建在那里,因为那儿很有可能就是附近最大的蚊虫栖息地。至于营地附近的几个小水潭、死水塘什么的,更是早在第一时间就被填平,并洒上石灰消毒,以确保不留后患。 此时的欧洲人还不知道他们在很多地方得的疟疾都是由于蚊子的叮咬传播所导致,他们还单纯地认为是因为这些蛮荒之地上的空气内残存着大量的“有毒物质”,因此才导致殖民者在当地得病。穿越众当然不会像他们这么愚昧和无知,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蚊子体内所携带的疟原虫才是致病的原因。因此,知道了原因很多事就好办了,他们制定了严格的防蚊措施,并要求所有人都要严格遵守。并且还在营地内每个房间、帐篷内斗挂上纱帘或蚊帐,以阻止蚊子对人类的侵袭,几天下来效果似乎还不错。 几座用从本土运过来的巴拉那松木板制作的简易板房内,成排的八旗奴隶们正站在盛放着热水的大木桶内,一边往身上浇着热水,一边用肥皂努力搓洗着身体。而在这间房屋的隔壁,一间同样大小的木板房屋内,大群已经洗完澡的八旗奴隶们正安安静静地蹲坐在地面上,手里端着木制的餐盘和碗筷,飞快地往嘴里扒拉着晚餐。 奴隶们的晚餐是简单的高粱米饭、咸菜罐头和鱼汤,今天下午时第101连几名来自定远乡的前渔民用渔网在海湾内捕到了不少海鱼,因此便给奴隶们拿来加餐了。 李毅也坐在自己的船长室内用餐,此时他的餐桌对面还坐着寿道士、凯尔和佩索宁三人。李毅啃完了面前一个巨大的龙虾,然后拿餐巾擦了擦嘴,说道:“明天我就要带领船队返回河中港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个月后我将再次返回这里,并给你们带来大量物资和劳动力。我走之后,这里的工作不能松懈。现在是这里的旱季,天气较为有利,我们应该抓紧施工,争取尽快建起一些砖瓦水泥永久建筑出来。不然等到雨季来临,外面没法工作时我们的乐子可就大了,那样的话我们的工作就会被严重拖延,这会导致执委会对我以及诸位产生一些负面的看法。” “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努力的。”听到要是完不成工作,自己几人就会在执委会眼中严重减分,几人不由得都站出来表态。 “很好,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李毅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对了,仔细看好你们手下的人。尤其是那些八旗奴隶,要合理发挥他们的能力,既不要过度压榨也不要让他们过于轻松,总之这个度要把握好。剩下的就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是的,防蚊工作一定要做好,这是重中之重。看到不按规定做的人不要客气,上去就用皮鞭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是他们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李毅又叮嘱一番后,众人方才乘船返回了岸上。第二天,即1640年5月9日,李毅率领四艘船只离开了安齐拉纳纳湾,转向正西,然后南下莫桑比克海峡,朝南非河中港驶去。 最后一道夕阳消失在了西面的山坳间,营地内点起了很多火堆,火堆里的燃烧物都是些潮湿的树枝、蒿草和树叶,因此产生了大量的烟雾。很多奴隶被熏得直流眼泪,不过没办法,上级有令,必须用这些东西来驱蚊。 其实这些八旗奴隶们对于上头为什么对蚊子如此紧张还是有些不解的。在他们看来,被蚊子咬一口就咬一口呗,又不会死人,至于像现在这么紧张么?以至于白天三十一二度的高温下还要求他们全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热都热死人了。 其实不光奴隶们这么想,就连一些监工和陆军第101连的士兵们也有些不解,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服从命令,上级要求咋样就咋样呗,照做就是了。整个营地内,只有寿道士、佩索宁、凯尔等几个极少数的高级管理人员才知道,这些飞舞着的蚊子体内很有可能就携带着可怕的疟原虫。而被这些蚊子叮咬后,人们很容易就会染上疟疾这种令人谈之色变的热带疾病。如果没有特效药物治疗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宣判这个人的死刑了。 因此,寿道士等人对于防蚊工作异常重视,几乎将其当成与建设营地一样重要的工作来抓。他们的营地建设在远离那条小溪流的地方,平时宁愿取水的时候多跑两步路,也不愿意将营地建在那里,因为那儿很有可能就是附近最大的蚊虫栖息地。至于营地附近的几个小水潭、死水塘什么的,更是早在第一时间就被填平,并洒上石灰消毒,以确保不留后患。 此时的欧洲人还不知道他们在很多地方得的疟疾都是由于蚊子的叮咬传播所导致,他们还单纯地认为是因为这些蛮荒之地上的空气内残存着大量的“有毒物质”,因此才导致殖民者在当地得病。穿越众当然不会像他们这么愚昧和无知,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蚊子体内所携带的疟原虫才是致病的原因。因此,知道了原因很多事就好办了,他们制定了严格的防蚊措施,并要求所有人都要严格遵守。并且还在营地内每个房间、帐篷内斗挂上纱帘或蚊帐,以阻止蚊子对人类的侵袭,几天下来效果似乎还不错。 几座用从本土运过来的巴拉那松木板制作的简易板房内,成排的八旗奴隶们正站在盛放着热水的大木桶内,一边往身上浇着热水,一边用肥皂努力搓洗着身体。而在这间房屋的隔壁,一间同样大小的木板房屋内,大群已经洗完澡的八旗奴隶们正安安静静地蹲坐在地面上,手里端着木制的餐盘和碗筷,飞快地往嘴里扒拉着晚餐。 奴隶们的晚餐是简单的高粱米饭、咸菜罐头和鱼汤,今天下午时第101连几名来自定远乡的前渔民用渔网在海湾内捕到了不少海鱼,因此便给奴隶们拿来加餐了。 李毅也坐在自己的船长室内用餐,此时他的餐桌对面还坐着寿道士、凯尔和佩索宁三人。李毅啃完了面前一个巨大的龙虾,然后拿餐巾擦了擦嘴,说道:“明天我就要带领船队返回河中港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巨大的市场(一) 将范博伊宁根送到赞河河口的一艘前往波罗的海的商船上后,莫三便带着他的引荐信,与随从们一起,乘坐马车赶到了霍伦。 霍伦是荷兰省的一个港口,与其北面的恩克赫伊曾一起,是荷兰省与波罗的海进行贸易的主要港口。就如同鹿特丹主营与英法贸易、弗里斯兰省主营与北欧贸易一样,霍伦、恩克赫伊曾这两个港口是绝大多数前往波罗的海贸易的荷兰商人的始发港——同时也是终点港。 特里普商行就位于霍伦港码头附近最好的地段上,请专业设计师设计的高大建筑物巍峨壮观,凸显了特里普家族的阔气与豪奢。商行主体建筑的门口同时停着超过三十辆马车,不断有穿着体面的商行经理人进出,有时也会有一些依附于商行的小商人上门办事,总之这里显得非常繁忙。 “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特使莫三先生?”一名带着一副眼镜的老头突然走到了门口,用法语朝莫三说道。 “是我。”莫三摘下了帽子,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请随我来,德海尔先生在里面等着您呢。”老头说道。 “德海尔先生,我要面见的是特里普先生,难道他不在吗?”莫三奇怪道。 “特里普先生去泽兰省了,现在这里只有德海尔先生在。”老头转过身来,认真严肃地说道:“有什么事和德海尔先生说一样的。这家商行本来就是特里普家族和德海尔家族合股经营的,特里普家族的亨德里克(伊莱亚斯的侄子)的妻子就是约翰娜·德海尔小姐。目前在商行内主持事务的正是德海尔小姐的父亲马蒂亚斯·德海尔,德海尔先生平时在瑞典监管铁器铸造厂,今天恰好在商行内,您有什么事都可以和他商谈,他和特里普家族的英雄伊莱亚斯是同一辈的人,对于一般性的事务,完全可以做主。” 老头的话已经很明白了:黄皮肤异教徒,你们的事务只是不甚重要的一般性事务,特里普家族的大人物还不一定看得上眼,由他们的姻亲出面就算看得起你们了,请好自为之。 莫三闻言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 商行内此时仍然有很多人在办理各种事务,很多人在看到莫三这个非常惹眼的黄皮肤异教徒进来后,都不由得有些诧异,甚至有些人用带着轻蔑、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东印度群岛人”。带领莫三进来的老头也不出声解释,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一样,而莫三则用漠然的目光看着这些衣冠楚楚的荷兰商人、经理人们,那眼神仿佛就在看死人一样——不知道两年后的今天,今日堂下诸君又有几人能维持住不破产,又有几人能保证不被解雇。和这样一群自我感觉良好的红毛,有什么好说的?借用曹阿瞒的一句话,“冢中枯骨”耳! 将莫三带进楼上的办公室后,老头向里面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鞠了个躬,然后便安静地退到了门外。门内还有几位年轻人在奋笔疾书着什么,他们只在莫三进门时稍稍抬头看了一下,然后便又埋下头去用鹅毛笔快速书写着,仿佛其工作永远也做不完一样。 “东岸共和国的特使莫三先生?”头发花白的老者将一片晶莹剔透的镜片从自己的右眼上取下,然后用力揉了揉脸,用略带疲倦的声音说道:“特使先生,您最近在荷兰省的名声一直很响亮。不,这或许有些不准确,准确地说,您的名声现在甚至已经传到了弗里斯兰省。该省的一些专注于莫斯科贸易的商人们,在您来到荷兰省的这段时日内一直很担心,他们担心自己的商业利益会受到影响……” “弗里斯兰省?”莫三先是仔细品味了老者的一番话,然后才出言询问道:“是粮食商人么?不过我记得贵国在莫斯科经营粮食生意的商人并不是很多,贵国的粮食商人大多集中在波兰!” “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商人而已。”马蒂亚斯·德海尔不以为然地嘟囔了句,“那些依附奥兰治派的商人,多数是弗里斯兰、格罗宁根两省的土地贵族,资金实力不强,野心却颇大。他们不敢和垄断了波兰市场的阿姆斯特丹十二家大粮食批发商较劲,因此只能去费劲开拓陌生的罗斯人的地盘,真是和奥兰治家族一个德性。” 莫三听这个老头嘴里一句接一句地贬损奥兰治家族,心里暗想这老头莫不是倾向于共和派的?不过这又关我东岸人何事呢?你共和派和奥兰治派在联省共和国轮流上台秉政,私下里互相拖后腿、撕逼,我们都管不着!我们唯一关心的,就是能从荷兰人手里弄回多少利益而已。不过呢,这老头的这番话却也透露了许多信息,那就是正在莫斯科公国活跃的荷兰商人——至少就部分粮食商人而言——大多都是弗里斯兰和格罗宁根两省的土地贵族。 土地贵族嘛,呵呵,和商人(或者说暴发户)出身的特里普、德海尔等家族——这些商人别管多有钱,却总是被土地贵族们歧视,真是让人窝火无比——总是不太对付的。而奥兰治家族的弗雷德里克,现在却正是弗里斯兰省的执政,恰恰是这些土地贵族的天然领袖。不过马蒂亚斯这老狐狸在莫三面前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鼓励我大东岸商人不要给奥兰治家族面子,往死里挤兑那些活跃在莫斯科的荷兰商人吗? “直说吧……”马蒂亚斯·德海尔突然站起了身,一边朝莫三走来,一边说道:“我们商行打算在传统生意之外发展新项目,主要是粮食、烟草、鱼、橄榄油和葡萄酒业务。但你也看到了,该死的英国海盗封锁了多佛尔海峡,像只疯狗一样四处追逐联省共和国的船只。而我们的海军却又无力打破这种封锁,这真是耻辱,三级议会必须为此负责!奥兰治家族也——好吧,扯远了,简单地说,特里普商行打算向贵国订购一批粮食、鱼和葡萄酒。其中粮食包括面粉和大豆,就要上次那种品质的面粉,用这种面粉烤出来的面包会是整个绅士阶层追逐的对象;大豆的话康拉德(指范博伊宁根)已经和你谈过了吧,对,那两船大豆就是我们订购的,我们想试试这种新鲜事物的市场接受程度,听说人的商行在少量出售这种东西,因此我们也想尝试一下。” “另外,我听说贵国有一种能以冰点保存肉类和鱼的船只,这真是神奇。因此我希望贵国每年能出口一千拉斯特(捕鱼业上的拉斯特特指一千吨,谷物运输上的1拉斯特约为2吨)的鱼,鱼的种类不必限定为鳕鱼或鲱鱼。事实上阿姆斯特丹的市民们在消费习惯上还是很有猎奇倾向的,他们对来自远方的鱼特别感兴趣,售价也比较高,只不过以前没人这么做而已。对了,我特别声明,鱼不能是咸鱼!”马蒂亚斯一字一句地叮嘱道。 “这是合理的要求。”莫三理解地点了点头。 “最后是葡萄酒,我听说贵国有两种葡萄酒(镇海县的香山干红和南非河中县的象河葡萄酒),品质都还马马虎虎。不过在这个物资短缺的年代——实话实说——能有葡萄酒就不错了,现在英国佬在地中海也四处袭击起来了,海军被迫派遣了大量舰只进入地中海护航,因此地中海的葡萄酒和橄榄油来源大减,再加上英国佬在多佛尔海峡的疯狂举动,阿姆斯特丹市场上现在也很缺乏此类物资。所以,本商行打算多进口一些此类生活物资,唔,听说你们是用升来计算酒的数量么?好吧,就按升来计算,具体的数目稍后再讨论,不过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我们国家现在还生产一些奶酪、咸火腿,另外还有一些鲸油、鲸皮、鲸骨制品,你们不需要订购一些么?”莫三熟练地向马蒂亚斯推销起了东岸的商品。 “奶酪可以适当购买一些。”马蒂亚斯认可地点了点头,说道:“鲸鱼制品也可以。最近英国人也在袭击我们的捕鲸船,真是该死!火腿就算了,日德兰半岛的丹麦人现在正专门组织了大批肉牛经德意志运到德伦特地区催肥,然后再输往荷兰省。这得益于本市(霍伦市)的议长南宁·凯泽先生,正是在他出使丹麦的这段时间内,利用其卓越的外交才能完成了这项意义重大的任务。” 这个南宁·凯泽肯定是共和派!莫三不无恶意地想着。 这些商品种类谈完后(特里普商行主要准备开拓食品行业),下面该谈的就是细节了——包括订购商品的数量。在这方面,莫三强烈建议双方签订一份正式的供货合同,马蒂亚斯对此表示认可,但他和莫三对供货的期限产生了分歧:莫三要求至少五年以上,而马蒂亚斯只打算签两到三年。 不过好在双方的诚意都很足,最后经过协商,将供货协议的期限定为四年——说实话,虽然德海尔家族、特里普家族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商人家族,消息来源广泛,但他们确实也无法准确预知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因此这才与莫三签订了为期四年的供货合同,比荷兰三级议会授意范博伊宁根签订的《旅馆密约》期限还要长一年,让莫三为之喜形于色。 莫三高兴的并不仅仅限于与荷兰人签订了一些供货合同,他更在意的是这种向荷兰省大规模出口物资方面“零的突破”。虽然很多协议都只签了三年或四年,但这已经很不错了,在这几年内努把力,多拉拉关系、多结识些人,保不准协议到期后双方一致要求续约,那时候可就把出口商品到荷兰这种事情长期化了,对东岸的工农业来说意义重大。 想想看,联省共和国自身有一百七八十万人口(这些人的购买力绝对不可低估),另外他们还控制着大片的海外市场。如果东岸共和国走通了这些能量颇大的荷兰商人家族的路子,将商品通过荷兰人的分销渠道打进这些海外市场,这里面的利润前景简直无可估量。而更妙的是,这还避免了与很多荷兰商人的正面竞争,无形中规避了市场壁垒,简直就是天下第一便宜的事。 “看来还得在荷兰再待一阵子了。”莫三思忖道,“不趁着现在荷兰人的困难时期多赚点便宜,简直对不起自己啊。” “最后是葡萄酒,我听说贵国有两种葡萄酒(镇海县的香山干红和南非河中县的象河葡萄酒),品质都还马马虎虎。不过在这个物资短缺的年代——实话实说——能有葡萄酒就不错了,现在英国佬在地中海也四处袭击起来了,海军被迫派遣了大量舰只进入地中海护航,因此地中海的葡萄酒和橄榄油来源大减,再加上英国佬在多佛尔海峡的疯狂举动,阿姆斯特丹市场上现在也很缺乏此类物资。所以,本商行打算多进口一些此类生活物资,唔,听说你们是用升来计算酒的数量么?好吧,就按升来计算,具体的数目稍后再讨论,不过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我们国家现在还生产一些奶酪、咸火腿,另外还有一些鲸油、鲸皮、鲸骨制品,你们不需要订购一些么?”莫三熟练地向马蒂亚斯推销起了东岸的商品。 “奶酪可以适当购买一些。”马蒂亚斯认可地点了点头,说道:“鲸鱼制品也可以。最近英国人也在袭击我们的捕鲸船,真是该死!火腿就算了,日德兰半岛的丹麦人现在正专门组织了大批肉牛经德意志运到德伦特地区催肥,然后再输往荷兰省。这得益于本市(霍伦市)的议长南宁·凯泽先生,正是在他出使丹麦的这段时间内,利用其卓越的外交才能完成了这项意义重大的任务。” 这个南宁·凯泽肯定是共和派!莫三不无恶意地想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巨大的市场(二) 法国与西班牙的战争一直没有影响到波尔多的繁荣。作为法兰西首屈一指的大商港,波尔多每日进出港的各类贸易船只仍然有增无减,征税官们收取关税收到手发软,到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只不过,这种繁荣之中却缺少了东岸人的身影。自从年初海军护航舰队送来了五万匹棉布、一批粮食及军火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来自东岸的船只靠岸了。许信仍然记得,当初靠港的护航分舰队那一副刚刚经历大战的惨烈模样。在卸下货物并匆匆修理完毕后,整支舰队就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悄然离开了波尔多港,行踪隐秘地仿佛做贼一般。 对此,作为波尔多商站的负责人,许信表示很无奈。年初运来的五万匹棉布早就被销售一空,朱利安代表帕斯奎尔家族都来商站和许信会晤过几次了,无奈本土一直没有任何船只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偌大的棉布市场被来自荷兰的纺织品所占据。就连路德维格那个老家伙,都投资扩建了一间纺织工场,雇佣了几十名全职工人,购买了一批来自荷兰的高价纺织机器,像模像样地经营起了棉布生意。在东岸人缺位的这段真空期内,竟也让他从荷兰商品的夹缝中多多少少挣了一些钱。 如今已经九月份了,本土依旧没有任何音讯。许信从靠港的他国船只中零零星星听到了一些关于本土的消息,其中最为各国水手们津津乐道、也最令许信等人感到振奋的便是海军舰队袭击、烧毁了英国人在冈比亚的商站这个消息了。 朱利安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也乐观地表示,战争也许在年内就有可能结束。因为英国国内的局势越来越紧张,理智的英国商人们显然无法容忍长期陷入东岸这个战争泥潭,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结束掉这场越来越没有意义的战争。至于和东岸人的利益冲突,那就只有想办法互相调和了,没办法,谁叫你没有通过战争而使东岸人屈服呢?既然不能使人屈服,那么就只有承认人家的存在,通过利益协调划分好各自的利益范围才是这帮精明的商人们会选择的方式。 今天又是一个晴天,夏末秋初的波尔多是迷人的。许信在新左卫门、小次郎二人的护卫下正准备出门和朱利安等人到乡下去打猎,没想到一个不速之客突然上门了。而这个人的地位使得许信没法不重视,他不得不派出贴身仆人前往朱利安府上宣布自己即将缺席这场狩猎之旅,并致以诚挚的歉意。 “亚伯拉罕先生,您的到访使我深感意外……”许信仍然穿着一身红色的猎装,刚刚准备出门就碰到了英国驻波尔多外交使节亚伯拉罕来访,因此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请原谅我冒昧上门拜访,许先生。”亚伯拉罕摘下了自己的礼帽,朝许信微微致意,“打扰了您的狩猎盛宴我深感不安,也许我该换个时候前来。” “不要太在意,亚伯拉罕先生。”许信伸出右手,邀请亚伯拉罕坐下,然后微笑着说道:“也许我更该邀请您一同参与我们的狩猎行动,听说您年轻时曾经率队前往几内亚地区探险,并且和当地土著黑人进行过战斗,我想您的身手一定很不错。” “呵呵,狩猎是你们年轻人的盛事。我已经老了,如今甚至连马都很少骑了,只能像一个垂暮的老人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花园里看书,实在没有精力去做一些激烈的运动。”亚伯拉罕笑呵呵地说道。 两人一番客套废话后,许信主动挑起了话题:“亚伯拉罕先生,不知道您今天登门是有什么事情?难道是关于我们两国之间的外交事务吗?” “可以这么说。”亚伯拉罕沉吟了一下之后,才说道:“不知道许信先生您对我国男爵议院(英国上议院,因其成员全是贵族又被人称为男爵议院)、下议院(成员多为骑士或市民阶层代表)这些机构及其成员的看法是什么样的?” “对不起,我对他们的了解极少,恐怕无法回答亚伯拉罕先生您的问题。”许信斟酌着语句回答道,“但是基于国家的立场,我对他们又有着天然的厌恶,因为他们投资的那些殖民或贸易公司正与我的国家处于战争状态。我巴不得他们在明天就破产,哈哈,请原谅我的粗鲁与无礼,实在是我对他们一丝好感也欠奉。他们都是一群眼里只认得钱的吸血鬼,比犹太人还要肮脏和无耻。” “您的坦率令人称赞。”亚伯拉罕的话令许信微微感到有些惊讶,只见他继续说道:“这些人就是群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但是一旦国家遇到灾难或者危机,他们又会理直气壮地缩在后面,然后指使别人上前去处理烂摊子。他们就是这样的无耻与贪婪,很多罪恶的事情都由他们而引发,愿上帝原谅他们。” 许信有些错愕,他没想到亚伯拉罕这个英国老头上门来竟然和他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他脑子坏掉了么?还是因为听闻到我们的海军舰队袭击了他们的商站而感到害怕了,现在巴巴地赶来拉关系?许信暗自笑了笑,自己又不是小白意淫文主角,难道就凭王八之气一放就让眼前这个英国人智商立刻下降到5的程度?这显然不可能。 那么,他的来意就很值得推敲了,且看他如何继续说话吧。 “是的,他们卑鄙地发动了对我们国家的非正义战争,致使大量的无辜百姓伤亡,正常的商业贸易陷于停顿。我们不得不应战,这是个悲剧,我们双方的损失都是难以估量的,但愿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早日结束。”许信顺着亚伯拉罕的话说道。 “是的,这场错误的战争已经进行了许久了,是时候有人来纠正这个错误了。” “我们东岸人热爱和平,但是光靠我们单方面是无法结束这场战争的。” “或许我可以想办法疏通上层关系,令这场双方都不堪重负的战争早日结束。” 听到亚伯拉罕嘴里轻飘飘地冒出这句话后,许信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英国人真的要撑不下去了,比我们自己还要急着结束战争?这未免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条件?我是说你需要什么条件?”许信呼吸略有些急促地问道,“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想亚伯拉罕先生您亲身上门也不是为了平白无故地帮助我们。直说吧,您需要什么条件?我想我会慎重考虑的。” “我需要4000枝最新式的燧发火枪、50门东岸出产的优质陆军野战火炮,以及一万把军刀,或许还需要一些盔甲和手掷炸弹……”亚伯拉罕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半年多前运了一批精良的东岸武器前来波尔多,后来法国政府收购了其中的三分之一用于和西班牙人的战争,而剩下的大部分目前还存放在你们的仓库内。我知道你们是想将这些东西囤积起来以卖一个好价钱,怎么样,可以转让给我们吗?” “你们想对付苏格兰人?”许信猛然惊醒道,“你们的国王想讨伐苏格兰长老会教徒了?战争就快要开始了?” “东岸人,不得不承认你们的嗅觉很灵敏。”亚伯拉罕呵呵一笑,然后说道:“是的,没错。那帮顽固的苏格兰人一直拒绝接受劳德大主教的指令,为了维护主教大人以及国王的权威,我们别无选择,只有诉诸武力,起兵讨伐这些顽固的异端。” “我理解你们维护国王权威的迫切心情。”许信一边说一边心里骂着英格兰国王的狗屁权威,“但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是,你们有钱吗?我是指你们有钱来购买这批武器吗?正如您所言,我是个商人,我将武器囤积起来就是为了卖一个好价钱。您,或者说您所代表的势力能够买得起吗?不瞒您说,亚伯拉罕先生,我的仓库内还存有1500枝燧发步枪、30门各型火炮、3000把军刀以及两百套盔甲,这些货物的总价值按照市价来算超过了六千镑。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我不确信您是否能够支付得起。” “货款的问题你不用操心,年轻人。”亚伯拉罕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我们可以支付一部分现金,剩下的可以用货物或者地产来抵充。当然,我们替你解决了贵国与东印度公司之间的矛盾,你们是否应当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将这批武器出售给我们呢?不然的话,我们大可以在荷兰人那里进行采购。” “货物可以抵充一部分款项,但不得超过一半。还有,我们不接受地产这种不好估值的东西抵充货款。当然,如果您真的能够说服那帮商人们与我国缔结和约,我想我可以在我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以一个优惠的价格向您出售这批优质的武器,并承担保密义务。”许信考虑了下后断然说道。 “那么,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回去运作这件事情了。”亚伯拉罕满意地站起身,朝许信说道。 “好的。最后,亚伯拉罕先生,我想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许信也站起身,看着亚伯拉罕苍老的面孔,说道。 “当然,只要我能回答。”亚伯拉罕戴起了礼帽,笑眯眯地看着许信。 “您是王党?” “我是王党!”“您的坦率令人称赞。”亚伯拉罕的话令许信微微感到有些惊讶,只见他继续说道:“这些人就是群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但是一旦国家遇到灾难或者危机,他们又会理直气壮地缩在后面,然后指使别人上前去处理烂摊子。他们就是这样的无耻与贪婪,很多罪恶的事情都由他们而引发,愿上帝原谅他们。” 许信有些错愕,他没想到亚伯拉罕这个英国老头上门来竟然和他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他脑子坏掉了么?还是因为听闻到我们的海军舰队袭击了他们的商站而感到害怕了,现在巴巴地赶来拉关系?许信暗自笑了笑,自己又不是小白意淫文主角,难道就凭王八之气一放就让眼前这个英国人智商立刻下降到5的程度?这显然不可能。 那么,他的来意就很值得推敲了,且看他如何继续说话吧。 “是的,他们卑鄙地发动了对我们国家的非正义战争,致使大量的无辜百姓伤亡,正常的商业贸易陷于停顿。我们不得不应战,这是个悲剧,我们双方的损失都是难以估量的,但愿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早日结束。”许信顺着亚伯拉罕的话说道。 “是的,这场错误的战争已经进行了许久了,是时候有人来纠正这个错误了。” “我们东岸人热爱和平,但是光靠我们单方面是无法结束这场战争的。” “或许我可以想办法疏通上层关系,令这场双方都不堪重负的战争早日结束。” 听到亚伯拉罕嘴里轻飘飘地冒出这句话后,许信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英国人真的要撑不下去了,比我们自己还要急着结束战争?这未免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条件?我是说你需要什么条件?”许信呼吸略有些急促地问道,“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想亚伯拉罕先生您亲身上门也不是为了平白无故地帮助我们。直说吧,您需要什么条件?我想我会慎重考虑的。” “我需要4000枝最新式的燧发火枪、50门东岸出产的优质陆军野战火炮,以及一万把军刀,或许还需要一些盔甲和手掷炸弹……”亚伯拉罕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半年多前运了一批精良的东岸武器前来波尔多,后来法国政府收购了其中的三分之一用于和西班牙人的战争,而剩下的大部分目前还存放在你们的仓库内。我知道你们是想将这些东西囤积起来以卖一个好价钱,怎么样,可以转让给我们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等待战争结束? 8月13日,运盛一号在稀薄的晨雾中驶近了已被正式命名为东方港的穿越众首都,一号炮台上正无聊地看着天空中海鸟的李毅第一个发现这艘穿越众再也熟悉不过的船只。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很快,城中心行政大楼里海军部办公室里的人便为之一空,他们纷纷涌到码头上,热情迎接着破交舰队的归来。 王启年还算比较镇定,等到运盛一号靠港停泊后,他这才揽住登岸的王铁锤的肩头,低声问道:“老萧呢?怎么就你们这些人回来?其他人呢?” 王铁锤哈哈笑了下,大声道:“放心!没事,大家都没事!老萧他们都在马岛窝着呢,这边仗不打完也不敢回来啊,怕迎头撞上西班牙舰队。我这不是提前回来探探情况的么,好家伙,你们这边是打完仗了?和平了?” “嗯,和平了!”王启年舒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靠!真打完了?”王铁锤声音又提高了些,“陆军打赢了没有?你们没签订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吧?” “我靠!”跟在后面的李毅差点摔了一个趔趄,他神情有些酸溜溜地说道:“陆军那帮家伙全歼了西班牙陆军,逼得西班牙人不得不跟我们和谈,如今他们在城里们出风头着呢。就连徐宇那个矮冬瓜,如今走到哪里都有欧洲大洋马向他抛媚眼。就连他手下那帮乌克兰农奴,一个个都嘚瑟得不行。” “卧槽!”王铁锤捶了李毅一拳,“我记得你小子前阵子不就是娶了个波兰大洋马?你还好意思说,尼玛我们破交舰队的兄弟们提着脑袋愣是在海上漂了半年,击沉西班牙军舰无数,到现在还没媳妇呢。算了,不说这个了,先找人搬东西。好东西哦!哈哈。” 李毅白了卖关子的王铁锤一眼,转身走到了不远处一排挂着“东方港港务局”牌子的红砖平房前,跟正在看热闹的几名穿越众港务局官员打了声招呼,很快,几十名身穿亚麻工作服的查鲁亚码头工人便赶了过来。 王铁锤指挥起这些工人在运盛一号船上水手的帮助下,从货仓内起出了一个个沉重的木箱。这些木箱由松木打造,码头工人将其用滑轮组从船上吊下来后便堆放在旁边。李毅拿着根撬棍,撬开了第一个木箱,拨开箱子内平铺的茅草后,李毅顿时惊呆了。 “我靠!这是…白银?”李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王铁锤矜持地点了点头:“一共45000多比索。” 吸气声此起彼伏。“什么?白银?四万多比索的白银?!让一让,让一让!”共和国第一任财政部部长汤圆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扭着超过200斤的肥硕身躯以无比的热情冲向了装满着白银的松木箱,一路上撞倒了若干围观群众。 “真是白银啊!天可怜见,共和国的国库内终于可以不再跑马了,有了第一笔资金了啊。”汤圆激动地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咱不是还有四五十万元现金么?怎么都没了?卧槽,该不是你们给西班牙人赔款了吧?!”王铁锤一下子激动了,他抓着汤圆的衣领问道。 “呸!西班牙人给我们赔款还差不多,进了老子口袋的前还想再拿出来?”汤圆扒开王铁锤的手,喘了两口气,解释道:“在你们没回来这段时间内,咱们召开了最后一次全体代表大会以及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以全票通过了关于正式成立华夏东岸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的决议。中央人民政府由政务院、(海陆)联合参谋本部、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组成,以上各部分均受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常务执行机构——中央执行委员会领导。咳咳,目前处于过渡期间的中央执行委员会就是之前执委会的原班人马。新政府已经在8月10号正式开始运作,8月10号也是我们的国庆日。第一届政府的任期是五年,从1634年1月1日起开始计算,到1638年12月31日止。目前,大家都已经是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国民了。当然了,现在很多职位都还空缺着,对大家虚位以待呢,大家可以注意下我们公布的各项职位选举时间表,踊跃参加选举。” “又被代表了。”王铁锤叹了口气,随即又问道:“你还没说到钱的问题呢。钱去哪了?” “这不正要说嘛。”汤圆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共和国政府成立了,但目前可是一穷二白啊。这几天我们正在忙呢,准备将东岸公司的资产进行一次剥离。即目前我们所拥有的武器、战舰、工场、房屋、农田、水利设施、自然资源等等,哪些是属于东岸公司的,哪些是属于国家的。这事必须要弄清楚,要划分清楚,不然的话以后麻烦一大堆。” 王铁锤似乎有些听明白了,但还有些地方不明白。他问道:“那这东岸公司是个什么性质的企业?还是以前那个东岸公司?” “东岸公司是一家股份制企业,拥有开设所有行业企业、进出口贸易、开展金融业务、勘探开发矿产、训练殖民地军队、设立审判法庭、宣战及缔结和约的权利。全体股东为目前…呃,上次陆军作战又死两个…尚健在的565名穿越众,总股本为565股,每人1股。此股份不可转让、不可交易,任意一人的股份非三分之二以上股东同意不可注销。目前公司固定资产有大鱼河兵工厂、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建筑材料厂(包括两座砖窑场、两座石灰窑、两座水泥窑、一座石灰矿和300亩粘土取土点)、渔产品加工厂、机器纺织厂、畜牧场、大鱼河运输公司。”汤圆说道,“至于东方港码头、四座炮台、1号公路、定远盐场、铸币厂、几所学校、各类仓储和其余的农田水利设施,则统一移交给中央人民政府。此外,东岸公司向国库补交自1630年度起各类税款合计5万元,当然了,目前这笔资金还没有到账。” 王铁锤听了半天才总算明白过来。这是要分家了啊!毕竟这个国家不是他们500穿越众的私产,如今这个新生的国家可是有着七千多国民呢。不过这个东岸公司也强得太离谱点了吧,几乎把目前大家手头比较值钱的资产都卷走了,让堂堂中央政府一穷二白,实在有些不像话啊。 “那这次我们破交舰队所缴获的物资呢?都算在谁的头上?” “按照协议,这些都是要上缴中央国库的。”汤圆说道,“目前所有海陆军都已移交给了中央政府,以后一切军费支出及战争赔款、缴获均由中央政府自理。所以,你这45000比索的白银是要进入国库的。” “好吧。这回我算是明白了,这次我们收获可不小呢,马岛上还存着好多名贵皮毛、羊毛毯、火药什么的。对了,汤圆,现在东岸公司和中央政府是两套班子一套人马?”王铁锤问道。 “有些部门是,有些部门不是。”汤圆回答道,“我已经辞去了东岸公司财务部长的职务,目前专心担任共和国第一届财政部长的职务了啊,以后还得靠诸位弟兄们的支持。东岸公司的财务部长由聂小倩接任,人家是女同志,大家也要支持她的工作啊,毕竟这个公司关系着我们500多人的共同利益。”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散去了。汤圆叫来了一个班的内务部警察,然后在他们的护卫下,将几十箱银条直接拉进了大鱼河畔的铸币厂。他粗略看了下这些银条的成色,感觉还不错,按照现行华夏元与西班牙比索(1比索=8里亚尔)的汇率来算,这些银条能铸造36000余元,对于空空如也的财政来说可是大补啊。 王铁锤跟海军一帮人接着在码头上闲聊,一边等待码头卸货,一边趁机跟王启年等人叙述了一下上次离港后破交舰队的具体行动。破交舰队自5月份越过麦哲伦海峡后,一直在智利沿海各处晃荡了近一个多月,期间攻占了三座西班牙城镇、缴获了一艘西班牙炮舰,还间接支援了阿劳坎人的独立运动。王启年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只是期望这帮人起个骚扰和牵制作用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搞出了这么多事。 “那么你们剩余的船只都还停泊在马岛?”王启年问道。 “嗯。”王铁锤点了点头,“其实我希望海军部正式考虑一下是不是在马岛那边设立一个港口。马岛战略位置很重要,进出麦哲伦海峡的时候都可以在那里获得补给,而且一旦遇到恶劣天气,还可以进港避风,作用很大啊。目前那边时有一些别的国家的捕鲸船和捕猎海豹、海狮的船只在那里补给淡水或者避风。我们要是占了,好处多多。” “这件事情可以考虑。”王启年斟酌着说道,“你知道的,目前咱们的人力物力都很有限,怕是没有太多精力兼顾那么远的地方。不过你说得也有能力,正式港口不行,但是咱可以说服执委会在那里保留一个简易小型港口。” “我也这么想的。”王铁锤高兴道,“行了,这次回去就跟老萧他们说。那几头牲畜我看也别带回来了,就放在那里养吧。那里天气虽然不好,但放牧条件还不错,时间长了没准给我们整出一大群牲畜出来呢。” 中午时分,运盛一号终于卸完了全部货物。经过一番简单的维护保养后,再次起航南下,前往马尔维纳斯群岛,接引剩下的船只回国。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散去了。汤圆叫来了一个班的内务部警察,然后在他们的护卫下,将几十箱银条直接拉进了大鱼河畔的铸币厂。他粗略看了下这些银条的成色,感觉还不错,按照现行华夏元与西班牙比索(1比索=8里亚尔)的汇率来算,这些银条能铸造36000余元,对于空空如也的财政来说可是大补啊。 王铁锤跟海军一帮人接着在码头上闲聊,一边等待码头卸货,一边趁机跟王启年等人叙述了一下上次离港后破交舰队的具体行动。破交舰队自5月份越过麦哲伦海峡后,一直在智利沿海各处晃荡了近一个多月,期间攻占了三座西班牙城镇、缴获了一艘西班牙炮舰,还间接支援了阿劳坎人的独立运动。王启年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只是期望这帮人起个骚扰和牵制作用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搞出了这么多事。 “那么你们剩余的船只都还停泊在马岛?”王启年问道。 “嗯。”王铁锤点了点头,“其实我希望海军部正式考虑一下是不是在马岛那边设立一个港口。马岛战略位置很重要,进出麦哲伦海峡的时候都可以在那里获得补给,而且一旦遇到恶劣天气,还可以进港避风,作用很大啊。目前那边时有一些别的国家的捕鲸船和捕猎海豹、海狮的船只在那里补给淡水或者避风。我们要是占了,好处多多。” “这件事情可以考虑。”王启年斟酌着说道,“你知道的,目前咱们的人力物力都很有限,怕是没有太多精力兼顾那么远的地方。不过你说得也有能力,正式港口不行,但是咱可以说服执委会在那里保留一个简易小型港口。” “我也这么想的。”王铁锤高兴道,“行了,这次回去就跟老萧他们说。那几头牲畜我看也别带回来了,就放在那里养吧。那里天气虽然不好,但放牧条件还不错,时间长了没准给我们整出一大群牲畜出来呢。” 中午时分,运盛一号终于卸完了全部货物。经过一番简单的维护保养后,再次起航南下,前往马尔维纳斯群岛,接引剩下的船只回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自由邦与列强态度 和霍尔尼西安这个亚美尼亚商人之间确实也只剩下细节问题需要磋商了,双方之间已经不存在原则上的障碍。 接下来几天内,许信手下的贸易部职员们与霍尔尼西安进行了一番细致的磋商,具体包括了交易货物种类、数量、价格,付款方式,以及交货地点等方面。总的来说,双方之间的磋商还是很愉快的。磋商完毕后,霍尔尼西安和许信签署了一份意向协议书。接下来霍尔尼西安将返回伊兹密尔,与家族进行联系,尽快敲定双方之间的贸易。他临走前还付款买走了五百匹棉布,这是准备带回土耳其进行试卖的。 霍尔尼西安走后,许信一时闲了下来,接下来便与托里拆利、维维安尼两人讨论起了数学问题。许信学经济出身,数学功底自然是不错的,因此与托里拆利等人交流起来自然游刃有余,一时倒也坚定了托里拆利二人前往东岸求学的信心。 在南法兰西初夏明媚的阳光里,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7月5日,海军第一舰队四艘战舰横穿大西洋,抵达了波尔多港。此时许信、莫茗二人终于知晓了一个多月前发生在大西洋西岸的那场雾中海战,他们不知道这场规模不大的海战会对整个国家的发展产生多大的影响,因为这取决于英国人的态度。 但是一个肯定的事实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英国的关系肯定会大幅度恶化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基于双方优势工业产品(纺织品)之间存在的高度竞争关系,以及东岸共和国第一舰队的海盗行径(虽然没有确凿证据),双方之间也许会爆发一定规模的战争。英国人也许不会明着宣战,但是可能会给国内的很多海盗船发放私掠许可证,让他们来骚扰东岸的海上生命线。 加勒比海法属圣多明各的棉花原料基地,圣奥古斯丁、巴西、加斯科涅等海外市场,这些地方几乎可以说完全暴露在英国人的威胁之下。感受到事情严重性的莫茗当即决定搭乘第一舰队的船只回国,向上级痛陈海上生命线的威胁及开辟非洲航线的必要性。 第一舰队在波尔多没有耽搁太久。在接纳了九百多名法国移民以及一百多名十岁左右的儿童后,第一舰队搭载着部分棉布、土豆销售的货款,一路乘风破浪,终于在10月上旬返回了镇海堡海军基地。 执委会和联合参谋本部早在押送英国移民船的“小猎犬”号返回东方港时就已经得知了这场海战的经过。执委会在充分分析了当前的国际形势和英国的财政状况后,认为短期内不会爆发和英国的全面战争,但是小规模、低烈度的海战恐怕不可避免。 为此,执委会表面上镇之以静,暗地里却已经开始加大各种战略物资的进口。尤其是火药、铜、铅、生铁、巴西红木的进口量在这几个月内更是连连翻番,几乎超过了过去两年的进口总量。 除了物资方面以外,镇海造船厂在完工了两艘笛型运输船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工建造两艘护卫炮舰,而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内的船台上,“八月十日”级战列舰第三艘“自由贸易”号也开始铺设龙骨了。 整个国家就在这样一种表面平静,内部实则暗流涌动的情况下持续运转着,这就是莫茗回到东方港后几天内的感受。 对着河南玻璃厂出产的镀银镜整理了一遍仪容,因为昨晚熬夜通宵写资料而双眼通红的莫茗轻轻叹了口气:“苦命人啊。”随即,便拿起皮革公文包,出门朝联合参谋本部的会议室而去。 今天联合参谋本部的会议室内,外交部、贸易部、交通部、物资部、民政部、国家情报总局等多个部门的代表将坐在一起举行联席会议,讨论如何面对如今复杂严峻的形势。 莫茗走之前先去了下情报总局,与局长焦唐秘密交谈了一会,这才朝会场走去。当他步入会场之时,上午的会议已经进行了一半,民族与政策研究室的高级研究员刘昂正口沫横飞地在台上给众部门的代表们上国际形势课。 “……综上所述,以目前的国内国际形势以及我国的海军实力来看,通往欧洲的大西洋航线太过脆弱,极易被敌人切断。因此,开辟非洲航线势在必行,此事事关产业发展、事关国家根本、事关今后几十年的国运,易也要行、难也要行,必须要打通这条航线。如此,我们才能不受制于人。”看到莫茗进来,刘昂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擦,还不是海军那帮人搞出来的事情。抢劫抢上瘾了,结果被人抓了现行。这新海盗遇上老海盗,如今看来还是老海盗厉害一些,妈的,就是苦了大家所有人,真操蛋。”底下有人悄悄说起了风凉话,莫茗瞥眼一看,原来是陆军部的魏艾文“魏大嘴”。这小子一张臭嘴是什么都敢说,如今吐槽起海军来,更是一点情面不留。 他身旁两名身穿深蓝色军服的陆军中尉都低声笑了起来,今天没有重量级的领导坐镇,这帮家伙一个个都很放肆。其实也难怪,这两年多来,陆军可是被海军压苦了。 眼看着海军出去当海盗,一批批的物资从加勒比海拉回来,极大地改善了国家财政,提振了国民的自豪感。不光领导们对海军赞不绝口,就连小老百姓闲暇聊天时都说海军如何如何。更别说那些因为参与私掠活动而大发其财的海军官兵了,一个个腰包鼓鼓,说起话来嗓门都比陆军大两截。钱拿得比陆军多,人也比陆军风光,最后就连娶老婆时竞争力都比陆军强,这叫陆军弟兄们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莫茗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不是他能管的,也没必要管。海军、陆军到目前为止还是处于良性竞争的状态,这就足够了。 刘昂演讲完毕,接下来该莫茗自己上场了。其实大的方针、政策执委会那边基本已经有了定论,今天这个联席会议充其量也就是统一一下各部门的思想,为接下来的行动打好基础。 昨天执委会就给情报总局下达了个任务:制定开辟非洲航线的初步计划,到第二天的各部门联席会议上讨论。至于这个计划为什么交给国家情报总局而不是联合参谋本部来做,据小道消息流传可能是因为某位领导听闻这个计划最初是由莫茗提出来的,所以指名道姓要情报总局的资深分析员莫茗来做。 联想到焦局长和自己谈话时那异样的眼神和虚假的笑容,莫茗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莫茗轻轻吁了口气,从公文包内取出了演讲稿,走到讲台上开始了他的演讲。 莫茗双眼扫视了讲台下二十多个各部门的穿越众代表,这些人都是国家的中高级干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国家的意志。 “今天,我要讲的是开辟非洲航线的初步计划。开辟非洲航线的必要性,我想刚才刘研究员已经说得很透彻了,这里我就不再赘述,接下来我要说的是非洲航线的具体细节、中途节点、气候状况以及途径海域的安全形势。”莫茗翻开了第一页稿纸,然后说道:“非洲航线起点为东方港,终点为奥斯曼帝国苏伊士港。中途节点有南非、马达加斯加、吉布提三处,整个航程超过一万海里,耗时需数月甚至大半年。” 莫茗此言一出底下便有些窃窃私语,很快便有人提出了异议。 “莫分析员,你好,我是南海运输公司的老丁。我想问问你这个计划里航线的探索由谁来完成?众所周知,我们对那片海域目前还处于一无所知的阶段。东方港到好望角这一段还好,海军里有些荷兰水手以前航行到过那里,还和那里的科伊桑人做过交易,我们摸索摸索多半能走通这段航线。但是从好望角进入印度洋向北我们可就是完全两眼一抹黑了,这可不是小事,要想走新航线,我们南海运输公司不怕,但你至少得先把这条航线给我探索出来吧?”南海运输公司的总经理丁灿林起身问道。 丁灿林也是最初运盛一号上的老船员了,如今更是当上了国内唯一一家专业远洋运输公司的总经理。非洲航线说到底最终还是由他们去走,因此他自然很关心这条航线的各个方面。 “丁总经理,关于贵公司的疑惑我可以很明确地答复你:执委会已经确定这条航线由海军部来开辟,等开辟成熟后再交由贵公司来跑运输,整条航线各个海域的气候、季风、洋流、海盗等信息都会由海军部搜集完毕后转交给你们。你放心,海军部届时还会在南非建立一个小型的补给港口,今后南海运输公司的运输船队全程都会得到海军战舰的护航。如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下海军部的黄参谋。”莫茗指了指坐在第一排一名身穿海军礼服的军官说道。 划为什么交给国家情报总局而不是联合参谋本部来做,据小道消息流传可能是因为某位领导听闻这个计划最初是由莫茗提出来的,所以指名道姓要情报总局的资深分析员莫茗来做。 联想到焦局长和自己谈话时那异样的眼神和虚假的笑容,莫茗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莫茗轻轻吁了口气,从公文包内取出了演讲稿,走到讲台上开始了他的演讲。 莫茗双眼扫视了讲台下二十多个各部门的穿越众代表,这些人都是国家的中高级干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国家的意志。 “今天,我要讲的是开辟非洲航线的初步计划。开辟非洲航线的必要性,我想刚才刘研究员已经说得很透彻了,这里我就不再赘述,接下来我要说的是非洲航线的具体细节、中途节点、气候状况以及途径海域的安全形势。”莫茗翻开了第一页稿纸,然后说道:“非洲航线起点为东方港,终点为奥斯曼帝国苏伊士港。中途节点有南非、马达加斯加、吉布提三处,整个航程超过一万海里,耗时需数月甚至大半年。” 莫茗此言一出底下便有些窃窃私语,很快便有人提出了异议。 “莫分析员,你好,我是南海运输公司的老丁。我想问问你这个计划里航线的探索由谁来完成?众所周知,我们对那片海域目前还处于一无所知的阶段。东方港到好望角这一段还好,海军里有些荷兰水手以前航行到过那里,还和那里的科伊桑人做过交易,我们摸索摸索多半能走通这段航线。但是从好望角进入印度洋向北我们可就是完全两眼一抹黑了,这可不是小事,要想走新航线,我们南海运输公司不怕,但你至少得先把这条航线给我探索出来吧?”南海运输公司的总经理丁灿林起身问道。丁灿林也是最初运盛一号上的老船员了,如今更是当上了国内唯一一家专业远洋运输公司的总经理。非洲航线说到底最终还是由他们去走,因此他自然很关心这条航线的各个方面。 丁灿林也是最初运盛一号上的老船员了,如今更是当上了国内唯一一家专业远洋运输公司的总经理。非洲航线说到底最终还是由他们去走,因此他自然很关心这条航线的各个方面。,因此他自然很关心这条航线的各个方面。,因此他自然很关心这条航线的各个方面。 “丁总经理,关于贵公司的疑惑我可以很明确地答复你:执委会已经确定这条航线由海军部来开辟,等开辟成熟后再交由贵公司来跑运输,整条航线各个海域的气候、季风、洋流、海盗等信息都会由海军部搜集完毕后转交给你们。你放心,海军部届时还会在南非建立一个小型的补给港口,今后南海运输公司的运输船队全程都会得到海军战舰的护航。如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下海军部的黄参谋。”莫茗指了指坐在第一排一名身穿海军礼服的军官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反法同盟? 自从1599年秋詹姆斯·兰开斯特率领船队在爪哇建立第一个商站开始,随?32??英国经济的繁荣,东方贸易开始进入了英国主流大商人的视线之中。在此背景下,“伦敦商人在东印度贸易的公司和裁决机关”(英国东印度公司全称)应运而生。 至1636年,公司已经在东印度群岛和本土之间组织了数十次航行,获得了巨额的利润。除此之外,公司还在莫卧儿王朝境内以及南印度国王的辖境内建立了十来个商站。其中苏拉特、特兰奎巴尔港等地的商站更是修建了堡垒,并派驻了数十名英国士兵防守。 当然,公司的海上实力也很雄厚。据历史上记载,1600年——1640年之间,公司拥有76艘舰船,其中49艘船的吨位在300吨以上,有的甚至超过1000吨。 这样一个强大的公司在英国国内自然是令人瞩目的,此时也许只有经营东地中海土耳其贸易的利凡特公司能够稳压东印度公司一头了。当然,很多东印度公司的股东本身也是利凡特公司的股东。 尼古拉斯·格林就是这样一位能量通天的大商人。他早年投资土耳其公司(利凡特公司前身,与威尼斯公司合并成利凡特公司)的数千英镑如今已经给他带回了几十倍的回报,近些年投资莫斯科公司、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和东印度公司更是让他的资产节节攀升。 商业投资上的成功令他在伦敦商人及贵族圈子内获得了很多赞誉,一些贵族甚至国王近臣都偷偷找他入股东印度的贸易。这令他的感觉非常良好,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认为,他能够一直成功下去,直到今天早上得到的一个坏消息为止。 “你说什么?威廉死了?”尼古拉斯·格林愤怒地质问着站在他面前的尼克,微微颤抖的声音昭示着他此刻情绪的剧烈波动。 “是的,尊贵的格林先生。”威廉·克利福德曾经的亲密助手、“幸运詹尼”号武装商船的大副尼克·沃纳姆悲伤地说道:“船长他为自己轻率地挑起与东岸人的战争而自责,他决意与‘幸运詹尼’号一起沉没,并赔偿同行各位船长们的损失。” “威廉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啊!”格林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然后冷漠地看着尼克,说道:“纽卡斯尔人,你们十艘船只都干不过东岸人五艘船只么?然后还导致我的外甥威廉战败自沉?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上帝作证!”尼克·沃纳姆激动地辩解道:“我一百次后悔没有在那一刻追随船长而去,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任务。新大陆的东岸人已经连续两年在北起马萨诸塞湾南至切萨皮克湾的广阔海域内拦截袭击王国的商船,他们还在拉普拉塔、巴西、新西班牙地区与王国展开贸易竞争,很多王国商人的贸易额都大幅度萎缩,不得不转而进入别的地区经营,这又扰乱了别处的经济秩序。格林先生,您是利凡特公司的元老,同时也是东印度公司的参议,战沉的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勇士’号商船内更是有您的货物,请您尽快联合其他受损的船东及公司,向议会与国王施加压力,采取断然措施制止东岸人的恶劣行径吧。” 格林冷冷地看着尼克足足有好几分钟,然后才调整了下情绪,勉强问道:“这次都损失了哪些船?” “东印度公司的‘幸运詹尼’号战沉、‘柠檬’号战败被俘;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的‘勇士’号战沉;商人冒险家公司的‘飞鸟’号损失了三分之二的货物;此外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的‘繁荣’号受损严重,需要大修;除此之外,我们总共损失了大约四百名水手。”尼克一五一十地说道,这些都是他返回朴茨茅斯后统计出来的。 尼古拉斯·格林沉吟了很久,然后才问道:“为什么确定是东岸人做的?” “他们的火炮射速很快、精准度也很高,同样吨位的船只上装载的火炮比王国的多一倍,依据各位船长们的判断,大家一致认为这是‘鞑坦大炮’。而‘鞑坦大炮’的海军型东岸人是从不出售的,从来都是留做自用。因此,基本可以肯定这次我们遭遇的敌人是来自新大陆的东岸人。”尼克说的这些原因也是战后各位船长们的一致看法,甚至据某位登上过东岸人战舰作战的水手描述,他甚至在战斗中看到了东方人的面孔,结合各方面的情报一分析,这显然是东岸人的高级军官。 “东岸人去年也来过了?” “是的。”尼克肯定地点了点头,“去年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三艘满载烟草的船只失踪,我们很有理由怀疑这也是东岸人做的。” 尼古拉斯·格林闻言后陷入了更久的沉默之中。 “王国现在不会进行任何战争。”良久之后,格林才缓缓开口,说道:“国王的注意力从来都只是盯着哈布斯堡家族,远在新大陆的小规模海战远提不起他的兴趣。去年,地中海的贸易占到了王国商品出口总额的45,对西欧、北欧、波罗的海地区、俄罗斯等传统市场的出口占到了47。与之相对的是,对新大陆和远东的出口只占到了王国商品出口总额的8。孰轻孰重,国王和各位先生们自然很能够分得清楚。” 尼克失望地闭上了眼睛。格林先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国王和各位大人物不会为了这点小小的纠纷而与别的国家轻启战端,尤其是在目前王国政府财政极为困难的时刻。 国王为了支持瑞典将与哈布斯堡王朝的战争打下去,不但在国内征收了大量的苛捐杂税,甚至就连自己老婆——路易十三的妹妹玛利亚公主的嫁妆都典卖掉了,由此可见英国财政的拮据。这个时候再发起一场耗资巨大的远征新大陆的战斗,尼克用自己的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不可能。 “国家层面的战争是不可能了,但是我们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尼古拉斯·格林突然说道,“虽然我不做纺织品生意。但是也知道来自印度的棉纺织品如今在东印度公司内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高,如今东岸人的纺织品卖得到处都是,就连我在伦敦都有所耳闻。南法兰西地区更是成了东岸商人们狂欢的乐园,公司内很多参议对此不满已经很久了。如今,东岸人的纺织品还在以缓慢却坚定的步伐逐步侵蚀着原本由印度棉布占据着的市场,是时候结束他们这段黄金时光了。” “东印度公司的先生们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尼古拉斯·格林瞪了尼克一眼:“只要他们的货物没法抵达法国的港口,那么他们还怎么做生意?我们对竞争对手可从来没有仁慈这种说法,不管他们是荷兰人,威尼斯人还是东岸人!还有,朴茨茅斯、伦敦等地的码头上有很多合伙制股份公司1,你可以去找他们,告诉他们东岸人有多富裕,来往东岸地区与旧大陆的商船有多么繁忙。放心吧,会有人动心的。” 尼克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没有人能在伤害了我的外甥后还能继续逍遥法外!”尼古拉斯·格林看着窗外伦敦的阴雨天,喃喃说道。 接下来整个七月份,伦敦都是在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氛中渡过的。 因为国王任命的坎特伯雷大主教要求苏格兰长者教会在祈祷时采用英国国教的祈祷书,使得苏格兰和英格兰的关系愈发紧张。国王意欲加税以筹措军费讨伐苏格兰,但是议会议员们提出的条件相当苛刻,国王大怒之下没有答应,双方因此继续进行着无尽的扯皮。 在这些政治事件吸引着绝大多数人目光的时候,经过尼古拉斯·格林不懈的奔走,东印度公司、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马萨诸塞湾公司、百慕大公司、普利茅斯公司驻伦敦代表以及一些诸如加拿大公司、普罗旺斯岛公司、圭亚那公司之类影响较小的公司代表们齐聚一堂。经过几轮反复的磋商后,这些在新大陆有着各自殖民地和商业利益的公司初步达成了一致,即必须坚决遏制东岸人在北美东海岸附近的私掠活动,并给予他们必要的惩罚,同时积极通过外交手段要求东岸人对之前的海盗行径进行赔偿。 很多公司在美洲都有殖民地,他们对东岸人的海盗侵扰有切肤之痛,而东印度公司则和东岸人存在着高度的商业竞争,因此他们很快便达成了一个出动联合舰队打击东岸人海上运输线、甚至袭击东岸人本土的计划。 至于计划的具体细节,由于涉及到各家公司派出的战舰、人员、物资的多寡以及经费的筹措方式,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理不清头绪,但是事情却是在以不可逆转的方式向前推行了。 1合伙制股份公司:当时主要存在两种形式的公司,即规约公司和股份制公司。合伙制股份公司一般由几个出资人、几条船共同组成,任意一股东转让股份时需得到其他股东同意。这种公司一般来说都没有得到在某地的经营某种商品的特许权,他们都是偷偷进行贸易,扰乱了大公司的贸易秩序,所以也是大公司的眼中钉,被打压得很厉害。不少合伙制股份公司的船东和水手们多是亡命之徒,在很多时候干的都是海盗行径。 “东印度公司的先生们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尼古拉斯·格林瞪了尼克一眼:“只要他们的货物没法抵达法国的港口,那么他们还怎么做生意?我们对竞争对手可从来没有仁慈这种说法,不管他们是荷兰人,威尼斯人还是东岸人!还有,朴茨茅斯、伦敦等地的码头上有很多合伙制股份公司1,你可以去找他们,告诉他们东岸人有多富裕,来往东岸地区与旧大陆的商船有多么繁忙。放心吧,会有人动心的。” 尼克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没有人能在伤害了我的外甥后还能继续逍遥法外!”尼古拉斯·格林看着窗外伦敦的阴雨天,喃喃说道。 接下来整个七月份,伦敦都是在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氛中渡过的。 因为国王任命的坎特伯雷大主教要求苏格兰长者教会在祈祷时采用英国国教的祈祷书,使得苏格兰和英格兰的关系愈发紧张。国王意欲加税以筹措军费讨伐苏格兰,但是议会议员们提出的条件相当苛刻,国王大怒之下没有答应,双方因此继续进行着无尽的扯皮。 在这些政治事件吸引着绝大多数人目光的时候,经过尼古拉斯·格林不懈的奔走,东印度公司、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马萨诸塞湾公司、百慕大公司、普利茅斯公司驻伦敦代表以及一些诸如加拿大公司、普罗旺斯岛公司、圭亚那公司之类影响较小的公司代表们齐聚一堂。经过几轮反复的磋商后,这些在新大陆有着各自殖民地和商业利益的公司初步达成了一致,即必须坚决遏制东岸人在北美东海岸附近的私掠活动,并给予他们必要的惩罚,同时积极通过外交手段要求东岸人对之前的海盗行径进行赔偿。 很多公司在美洲都有殖民地,他们对东岸人的海盗侵扰有切肤之痛,而东印度公司则和东岸人存在着高度的商业竞争,因此他们很快便达成了一个出动联合舰队打击东岸人海上运输线、甚至袭击东岸人本土的计划。 至于计划的具体细节,由于涉及到各家公司派出的战舰、人员、物资的多寡以及经费的筹措方式,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理不清头绪,但是事情却是在以不可逆转的方式向前推行了。 1合伙制股份公司:当时主要存在两种形式的公司,即规约公司和股份制公司。合伙制股份公司一般由几个出资人、几条船共同组成,任意一股东转让股份时需得到其他股东同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法兰西的策略 蔡华泽的部队在兴海郡近海登陆已经数日了。 今天是1653年7月15?32?,东岸共和国与朝鲜王国正式开战后的第22天。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由邵树德亲自指挥(其实他只负责压阵与,具体战役战术的制定由司令部作战科的参谋们完成)的主力部队一路攻破东莱、梁山等郡县,毙伤俘朝鲜庆尚左道兵马节度使辖下地方军六七千人(击溃的更多),然后挟大胜之势直逼府城;此外,由新军第三师师长孙守正率领的偏师3500余人不战而克了熊川、昌原二县,目前他们已经全军进驻了昌原,打算在此迎击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从晋州方向可能杀来的部队。 可以说,随着东岸这两三万大军(含军夫在内)展开了雷霆般的攻势,现在朝鲜王国整个庆尚道都被打懵了。邵树德率领的主力部队在庆州附近围点打援,几乎将大半个庆尚道的兵马消耗得为之一空,而随着蔡华泽率领的2500人登陆后的快速推进,空虚的兴海、永川二郡相继失陷,整个庆州府朝鲜官吏的一条退路也即将不保。 庆尚一道至此糜烂矣! “粮豆、草料、牲畜、皮子、药材是重点目标,所有物资必须仔细清点,不得有任何遗漏或瞒报,违令者斩!”蔡华泽骑在一匹抢来的骡子上,意气风发地下令。附近地区是低矮的山间平原,属于庆州府的腹地,向称富庶,这给了蔡华泽麾下这帮流贼出身的军官们以极大的“发挥空间”。 这帮老流贼带着在山东、浙江招募的“新流贼”,有组织地持械攻入乡间朝鲜大户家中,拖牛牵马、抢金掠银,粮食、布帛就更不用说了,就连那漂亮的女人,也被这伙军纪不佳的仆从军掠取了数百。当地朝鲜人是敢怒不敢言,偶有几个奋起反抗的,也被大批量装备火器、战技娴熟的蔡华泽部消灭。 而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近些年朝鲜地主贵族们疯狂的压迫,遍布各道的“明火贼”(初为饥民起事,现已变质为强盗山匪)数量是有增无减。在庆州府东北的这片沿海平原上,便有那么千余“明火贼”节操尽丧地投奔了蔡华泽——或许是为了掩饰降于异族的耻辱感吧,这伙人洋洋自得地宣称投奔的是上国天兵。 蔡华泽对这伙投奔而来的朝奸自然是喜出望外,于是,他拿出来从朝鲜大户那里抢来的部分钱粮布帛,大手一挥赏赐给了他们,然后又给这伙人封了个很有喜感的名字:义从军——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在随军的东岸参谋许可之下才做的。蔡华泽这厮阴有异志,中营出身的他和刘国昌、刘世俊这些大顺左营的上司们关系一直不睦。在宁波那会,就三天两头朝东岸人这里跑,大肆献着殷勤,似乎随时准备“脱顺入东”,故他对东岸人一贯比较恭顺,对前来监军的东岸参谋的命令基本都能遵守,这就比较难得了。 义从军的首领名叫全奉洙,从北边的江原道流窜过来的,本已被官军围剿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现遇到了上国天兵,立刻神气活现地充当起了带路党。 “大人,下官(此人被蔡华泽临时任命为义从军指挥使)前几日探听到,左道兵马使金贼率领六千人入援庆州府,结果半途被天兵击溃,死伤颇众,兵马使金老贼当场伏诛。”贼眉鼠眼的全奉洙凑到蔡华泽面前,一边牵马一边讨好地说道:“下官在江原道、庆尚道纵横多年(其实是被追剿得四处流窜),对这金老贼是恨之入骨。今见老贼伏诛,下官喜不自胜,愿为将军前驱,扫荡左近残敌。” 听到一名朝鲜军夫出身的中士翻译过来的话,蔡华泽立刻高兴地命令其打先锋,然后打算扩大占领区,更多地截断庆尚道与江原道之间的联系,而作为熟悉地理的全奉洙,自然要在这个计划中占据重要一环了,蔡华泽还指望他们不断招降纳叛,搜罗更多的伪军过来呢。 7月20日,已经在附近肆虐数日的蔡华泽部遇到了大批从庆州府方向逃来的溃兵。已经增加到近两千人的义从军与蔡华泽部主力一起,对这股溃兵进行截击,结果朝鲜军大溃、降者数千人,其中更是有不少北逃的庆州官宦之家。这些携带着金银细软和大量女眷小儿的队伍根本跑不快,除少数逃进山里外,余下的几乎全数被俘,其情其景简直惨不忍睹;而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蔡华泽才从奔袭过来的部分山丹骑兵的口中,得知邵树德此时已率军进入庆州府这座庆尚道首府城市。庆尚道——至少是左道,其兵力占据了本道四分之三——差不多是真的完了,从官僚机构到武装部队,从民间大户到升斗小民,一个个都处在惶惶不安之中。 朝鲜人简直如猪羊一般,一击即溃!蔡华泽既有些兴奋又有些伤感,兴奋的是战斗异常顺利,伤感的是这令他想起了崇祯年间清兵数次入关之战,当时的鞑子,怕也是这样想的吧? 7月25日,邵树德率军北上,于永川郡汇合了在侧翼登陆的蔡华泽部,然后以朝鲜义从军全奉洙部二千三百余人为先锋,一日而克河阳县,旋又攻克庆山县,这两战几乎都没费什么事,朝鲜人的混乱程度比预期还要可怕。 7月29日,邵树德率二万余众进抵星州,这次敌军的抵抗甚为激烈,义从军冲了三次都没能拿下,最后还得有赖东岸人的大炮轰城,这才攻破了这座庆尚道有数的大城,毙伤俘朝鲜军二千余人。 击破星州后,挡在尚州前面的,就只有漆谷县一个障碍了,庆尚道全境沦陷在即。而值此危亡时刻,惊慌失措的李朝上下也终于结束了朝堂争吵,做出了反应:孝宗李淏拜西人党元老、前御营厅大将元斗杓为帅,率御营大军一万五千、京畿道利川等都护府军五千,合计二万人,浩浩荡荡离开了汉城府,打算先在忠清道汇集各路兵马后,再徐徐杀向庆尚道,争取击退突袭而至的“黄衣贼”。 时间进入八月,因天气暑热,东岸大军遭受了开战以来最大的伤亡,在攻克漆谷县进抵尚州城下的短短数日间,因中暑和疫病而倒下的士兵几达三百人,不得已之下,邵树德下令全军休整两日,并派出骑兵四处搜罗朝鲜郎中,给军营内的患病官兵医治。与此同时,也顺便派出军夫们外出打草谷,现在已经深入到庆尚道的西北部了,再从釜山或兴海转运粮草过来颇不现实。行军打仗所需的补给,还是得学1636年的黄台吉,因粮于敌!当年那厮在相对贫穷平安道、黄海道都能搜罗到一定的粮食,东岸人没道理在相对富庶的庆尚道还搞得没饭吃,难道我大东岸官兵的刀没有鞑子快么? 8月4日,军势稍振的东岸大军开始围攻尚州城。此役朝鲜人抵抗较为激烈,义从军全奉洙部损失超过三分之一、蔡华泽部火枪兵在与朝鲜鸟铳手的对射中也多有死伤。最后一锤定音的还是仆从军第一师翟从谔部,该部在大炮轰破城墙后,不顾死伤破城而入,在付出了两百余人的重大伤亡后,终于突进了城内,并经小半夜的激战后控制了整座城市。 而这个时候,朝鲜著名“勇将”、曾于1636年突袭清军并斩首六级而归的老帅元斗杓率领的御营大军还在忠清道的清州府一带磨蹭,以汇集各处的地方军队,这厮看来是不汇集完大军不敢过来了。 8月9日,在尚州附近搜罗到大量粮豆、火药(朝鲜军中火器较多,因其白刃格斗能力极差)的东岸大军开始举兵西向,邵树德只在城内留了千余名持矛军夫,主力大军二万多人几乎全军西向,直指忠清道的报恩郡。关于此次进兵,邵树德一开始还担心深入敌人腹地过远,不愿再冒险西进,不过在参谋们极力劝说之后,他还是勉强振作了起来,下令全军开拔,进入忠清道——当时曾经苦谏的蔡华泽说得好:这朝鲜军简直是稀烂一般的货色,大部分兵丁都是临时抓来的农奴,不堪一击,当年黄台吉带着二万人(还包含大量辅兵)就能从辽东边境直接杀到汉城府,深入敌后近千里,我大东岸官兵岂能落于人后? 8月15日,感觉到事态不妙的元斗杓率领刚刚汇集到三万余人的军队离开了清州府,向报恩郡进发——他不敢再耽搁下去了,这黄衣贼打到哪抢到哪,简直和蝗虫一般,再这么放任下去他估计会被人弹劾到死,故其开始极力催促各部东进。至此,两军之间的主力会战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击破星州后,挡在尚州前面的,就只有漆谷县一个障碍了,庆尚道全境沦陷在即。而值此危亡时刻,惊慌失措的李朝上下也终于结束了朝堂争吵,做出了反应:孝宗李淏拜西人党元老、前御营厅大将元斗杓为帅,率御营大军一万五千、京畿道利川等都护府军五千,合计二万人,浩浩荡荡离开了汉城府,打算先在忠清道汇集各路兵马后,再徐徐杀向庆尚道,争取击退突袭而至的“黄衣贼”。 时间进入八月,因天气暑热,东岸大军遭受了开战以来最大的伤亡,在攻克漆谷县进抵尚州城下的短短数日间,因中暑和疫病而倒下的士兵几达三百人,不得已之下,邵树德下令全军休整两日,并派出骑兵四处搜罗朝鲜郎中,给军营内的患病官兵医治。与此同时,也顺便派出军夫们外出打草谷,现在已经深入到庆尚道的西北部了,再从釜山或兴海转运粮草过来颇不现实。行军打仗所需的补给,还是得学1636年的黄台吉,因粮于敌!当年那厮在相对贫穷平安道、黄海道都能搜罗到一定的粮食,东岸人没道理在相对富庶的庆尚道还搞得没饭吃,难道我大东岸官兵的刀没有鞑子快么? 8月4日,军势稍振的东岸大军开始围攻尚州城。此役朝鲜人抵抗较为激烈,义从军全奉洙部损失超过三分之一、蔡华泽部火枪兵在与朝鲜鸟铳手的对射中也多有死伤。最后一锤定音的还是仆从军第一师翟从谔部,该部在大炮轰破城墙后,不顾死伤破城而入,在付出了两百余人的重大伤亡后,终于突进了城内,并经小半夜的激战后控制了整座城市。 而这个时候,朝鲜著名“勇将”、曾于1636年突袭清军并斩首六级而归的老帅元斗杓率领的御营大军还在忠清道的清州府一带磨蹭,以汇集各处的地方军队,这厮看来是不汇集完大军不敢过来了。 8月9日,在尚州附近搜罗到大量粮豆、火药(朝鲜军中火器较多,因其白刃格斗能力极差)的东岸大军开始举兵西向,邵树德只在城内留了千余名持矛军夫,主力大军二万多人几乎全军西向,直指忠清道的报恩郡。关于此次进兵,邵树德一开始还担心深入敌人腹地过远,不愿再冒险西进,不过在参谋们极力劝说之后,他还是勉强振作了起来,下令全军开拔,进入忠清道——当时曾经苦谏的蔡华泽说得好:这朝鲜军简直是稀烂一般的货色,大部分兵丁都是临时抓来的农奴,不堪一击,当年黄台吉带着二万人(还包含大量辅兵)就能从辽东边境直接杀到汉城府,深入敌后近千里,我大东岸官兵岂能落于人后?8月15日,感觉到事态不妙的元斗杓率领刚刚汇集到三万余人的军队离开了清州府,向报恩郡进发——他不敢再耽搁下去了,这黄衣贼打到哪抢到哪,简直和蝗虫一般,再这么放任下去他估计会被人弹劾到死,故其开始极力催促各部东进。至此,两军之间的主力会战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8月15日,感觉到事态不妙的元斗杓率领刚刚汇集到三万余人的军队离开了清州府,向报恩郡进发——他不敢再耽搁下去了,这黄衣贼打到哪抢到哪,简直和蝗虫一般,再这么放任下去他估计会被人弹劾到死,故其开始极力催促各部东进。至此,两军之间的主力会战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8月15日,感觉到事态不妙的元斗杓率领刚刚汇集到三万余人的军队离开了清州府,向报恩郡进发——他不敢再耽搁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试探与发展 10月底的海风是凉爽宜人的,强劲的东南风和洋流使得从东印度返回欧?33?的船只顺风顺水。东方港东南方海面上,葡萄牙船只“阿尔加维商人”号和“摩鹿加”号正缓缓驶近。此时正在海面上巡逻的护卫炮舰“红鳟鱼”号在代理舰长郭子离的指挥下迅速迎了上去,一番交涉后,得知这是两艘从澳门驶来的运送移民的葡萄牙船只。 东方港港务局局长李维听到消息后顿时一跃而起,刷刷刷几笔在入港文书上签了字,然后便匆匆赶到码头上,怀着激动地心情等待着葡萄牙船只的靠港。 东方港港阔水深,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建成的石质防波堤将南大西洋上的汹涌波涛挡在堤外,使得堤内成为了平静的避风港湾。港湾内四条水泥栈桥直插入海近五十米,优良深水泊位众多。两艘葡萄牙船只在港务局引水员的调度下缓缓进港,停靠在了栈桥边。 爱德华多·保罗·德·阿松桑船长从跳板上踏上了坚固的钢筋水泥栈桥,空空荡荡的港湾内只停泊了一艘三桅帆船。这艘挂着红色双剑苍鹰旗的中小型帆船似乎是一艘护卫舰,阿松桑船长注意观察了一下,这艘船上竟然安装了20门大炮。 “疯狂的鞑坦人!”以阿松桑船长老辣的眼光看来,这艘充其量两三百吨排水量的护卫舰顶多安装14-16门8-18磅炮就了不得了,这些鞑坦人这样胡搞,不怕船只重心不稳么?想到这里,阿松桑船长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过他也不敢小觑这些鞑坦人,眼前这个漂亮、坚固的人工海港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这个海港的硬件设施,即使放到此时的欧洲也是一流的,更别说港口四周布满的那些密密麻麻、看着就令人胆寒的长管重炮了。在果阿港补给的时候,果阿总督曾经隐约向他提起过如今巴西殖民地正有求于这些鞑坦人,告诫他必须非常谨慎地处理与鞑坦人的关系,尽量避免与他们发生不应有的冲突。 海面上风力很大,阿松桑船长稍稍整理了下仪容,这才在大副、二副等一众军官们的簇拥下向码头岸边走去,至于“摩鹿加”号的船长若昂·德·卡瓦略先生则留在船上以防不测。码头的地面依旧很平坦、坚固,一些穿着破旧亚麻布衣服的土著熟练地使用滑轮组吊杆,准备开始装卸货物,不过这两艘船可能要令他们失望了。因为这是两艘移民船,阿松桑船长从澳门出发的时候恨不得在每个角落里都塞满了移民。至于货物,或许有一些,不过很少。因为除了那些专营的香料、茶叶、瓷器和丝绸,还有什么货物能比得上8克鲁扎多(旧葡萄牙货币,约为400元)一个人的澳门——鞑坦港人口转运生意呢? 从去年年底接到巴西的消息后,阿松桑船长和卡瓦略船长就分头开始了筹备工作。 阿松桑船长的工作一开始进行得很不顺利,那些接触到的明国人基本都不愿意移民,就算愿意也只愿意去马六甲、吕宋等地,这让阿松桑船长伤透了脑筋。在将澳门城内游荡的明国乞丐扫荡一空后,阿松桑船长不得不求助于广东洋面上的海盗刘香。 刘香今年的形势有些不妙,在败于郑芝龙后,和荷兰人联系密切的他也不介意和澳门的葡萄牙人合作。于是,就在去年底今年初的时候,刘香集结了一些人马,秉承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传统,冒险冲入浙江沿海,上岸掳掠一番后又仓皇逃去。回到广东后,刘香将掳掠来的几百人口一股脑儿扔给了葡萄牙人,换取了一些金银和武器。 阿松桑船长没敢在澳门停留,他将这些刘香掳掠来的人口带到了马六甲。同时,卡瓦略船长也从日本赶了过来。这个家伙还要过分,他一开始搜罗流落南洋的华人,不过数量并不多,几乎没有人愿意和他去什么“亚美利加”,这使得他不得不强行掳人。尽管这样,弄到的人口还是少得可怜,最后这个没节操的家伙干脆去了趟日本,想办法弄了一批日本移民过来充数。在他看来,反正这些东方人长得都很像。 阿松桑船长等人在马六甲又耽搁了两三个星期,这段期间内他们对这批移民进行了一番挑选。年纪太大的不能要、身有残疾的不能要、患有疾病的不能有、身体虚弱的不能要,同时参照当初穿越众的要求,尽量保持家庭的完整,这样一番挑选后,还剩下800多移民。于是,在开春的时候,两艘船离开了马六甲,沿着印度洋东北季风,取道果阿、索法拉,然后直达东方港。 算上等待季风、躲避风暴和中途休整的时间,再加上是第一次走这条航线,整个航程竟然耗时7个月,几乎比从摩鹿加群岛返回欧洲本土一次还要耗时更久。整个航程内移民死亡率达到了3成,到东方港时船上还活着的移民共有605人。 说实话,阿松桑船长等人运送这批移民算得上是有良心的了。“阿尔加维商人”号载重550吨,“摩鹿加”号载重500吨,这两艘大船要是按照他们那些葡萄牙同行们贩卖黑奴的节奏,能给你塞一两千人进去。 如今一切都有了回报。码头上似乎有鞑坦人的官员走了过来,阿松桑船长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双方用西班牙语进行了简单的确认,然后鞑坦人官员便心不在焉地看着码头上的船只,让满心准备结识一下对方的阿松桑船长有些不快。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只要他们信守承诺足额支付自己4840克鲁扎多的移民费用,自己受一些轻微的怠慢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么,就满足这些鞑坦金主的愿望,让他们尽快见到自己的“货物”吧。 很快,第一个蓬头垢面的移民在码头工人的协助下踏上了水泥栈桥。码头上清新的海风让习惯了船舱内污浊空气的他为之一振,但是他的面庞看起来仍然有些呆滞,站在栈桥上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名查鲁亚检疫局劳工轻车熟路,一人一边夹起人就往码头一侧的隔离房而去。洗澡、消毒、隔离,这套流程他们干过很多次了,已经烂熟于心。 说实话,李维此刻的心情稍稍有些失望。原本自己脑补的来自天朝礼仪之邦的移民竟然是这么一副落魄乞丐的模样,看样子甚至比那些欧洲移民刚来的时候还要寒酸,这着实令他有些失望,他甚至连这些人的面目都看不清。唉,看来明朝那边天灾人祸的,老百姓混得确实是惨啊,他暗暗想道。这么一来,李维也没有心情继续看下去了,他干脆也带着手下一帮无所事事的码头劳工们上前帮忙,让这些已经被折磨了大半年之久的“家乡人”赶紧上岸。 移民们进入隔离区后,卫生局的人将他们按男女分成了两组,这在移民中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骚动,不过骚动很快就在内务部警察们凶狠的眼神下消弭于无形。毕竟又不是生离死别,只是按男女分成两组去洗澡消毒而已,移民们还犯不着和这些凶狠的番兵拼命。 隔离区内修建了可同时容纳上千人洗澡的大型公共澡堂,每个人分到了一份由草木灰与动物油脂制成的简易肥皂(原始肥皂,穿越众之耻,囧),他们被要求身上每处都要洗干净。由于检疫局并不强制他们剃掉自己的头发,所以他们就连头发也要洗得干干净净。每个人洗完澡经工作人员检查并通过后,会有工作人员给他们发送一套机制棉布衣服,然后再将他们集中领到对面的公共食堂内吃饭。 公共食堂内的饭菜较为丰富,除了主食土豆管够外,每个人还能分到一条咸鱼、一碗鱼汤、一份黄豆烧牛肉,外加少量蔬菜。这些移民们在船上渡过了半年多,吃的都是长蛆的面包之类的粗陋食物,身体已经比较虚弱了。不过能熬过海上长途航行的人,一般身体底子都不会太差,按照卫生局的过往经验,经过这段隔离期内的营养补充后,这些人基本上都能很快恢复过来。 此时,很多下了班或者不当值的穿越众纷纷跑到码头上来看稀奇。这些被他们围观的明朝移民麻木地跟着卫生局的劳工往前走,对于周围在对他们品头论足的穿越众,他们理都懒得理,只是闷头往前走。这让大家看得很是无趣,不一会儿便散了。 不过明朝移民到来的消息仍然开始在县城内飞速扩散着,几乎所有尚在县城内的穿越众都第一时间内知道了消息。不管将来这些明朝人怎么看待穿越众,至少此刻穿越众们是将他们看成了自己的同类。 当然,也仅仅是种族和血缘上的同类而已。至于文化、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他们和穿越众们一直在改造的欧洲移民并无太大的不同,都需要慢慢灌输、慢慢改造。 刘香今年的形势有些不妙,在败于郑芝龙后,和荷兰人联系密切的他也不介意和澳门的葡萄牙人合作。于是,就在去年底今年初的时候,刘香集结了一些人马,秉承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传统,冒险冲入浙江沿海,上岸掳掠一番后又仓皇逃去。回到广东后,刘香将掳掠来的几百人口一股脑儿扔给了葡萄牙人,换取了一些金银和武器。 阿松桑船长没敢在澳门停留,他将这些刘香掳掠来的人口带到了马六甲。同时,卡瓦略船长也从日本赶了过来。这个家伙还要过分,他一开始搜罗流落南洋的华人,不过数量并不多,几乎没有人愿意和他去什么“亚美利加”,这使得他不得不强行掳人。尽管这样,弄到的人口还是少得可怜,最后这个没节操的家伙干脆去了趟日本,想办法弄了一批日本移民过来充数。在他看来,反正这些东方人长得都很像。 阿松桑船长等人在马六甲又耽搁了两三个星期,这段期间内他们对这批移民进行了一番挑选。年纪太大的不能要、身有残疾的不能要、患有疾病的不能有、身体虚弱的不能要,同时参照当初穿越众的要求,尽量保持家庭的完整,这样一番挑选后,还剩下800多移民。于是,在开春的时候,两艘船离开了马六甲,沿着印度洋东北季风,取道果阿、索法拉,然后直达东方港。 算上等待季风、躲避风暴和中途休整的时间,再加上是第一次走这条航线,整个航程竟然耗时7个月,几乎比从摩鹿加群岛返回欧洲本土一次还要耗时更久。整个航程内移民死亡率达到了3成,到东方港时船上还活着的移民共有605人。 说实话,阿松桑船长等人运送这批移民算得上是有良心的了。“阿尔加维商人”号载重550吨,“摩鹿加”号载重500吨,这两艘大船要是按照他们那些葡萄牙同行们贩卖黑奴的节奏,能给你塞一两千人进去。 如今一切都有了回报。码头上似乎有鞑坦人的官员走了过来,阿松桑船长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双方用西班牙语进行了简单的确认,然后鞑坦人官员便心不在焉地看着码头上的船只,让满心准备结识一下对方的阿松桑船长有些不快。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只要他们信守承诺足额支付自己4840克鲁扎多的移民费用,自己受一些轻微的怠慢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么,就满足这些鞑坦金主的愿望,让他们尽快见到自己的“货物”吧。 很快,第一个蓬头垢面的移民在码头工人的协助下踏上了水泥栈桥。码头上清新的海风让习惯了船舱内污浊空气的他为之一振,但是他的面庞看起来仍然有些呆滞,站在栈桥上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名查鲁亚检疫局劳工轻车熟路,一人一边夹起人就往码头一侧的隔离房而去。洗澡、消毒、隔离,这套流程他们干过很多次了,已经烂熟于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黑海今昔 5月2日夜间,齐聚一堂的六艘舰船在夜色中低调驶出了镇海堡海军基地。他们出发后,镇海堡海军基地便封锁了港口,执行严格的闭关政策。 这支被命名为几内亚特遣舰队的海军舰队出港后一路向东,朝南非西海岸而去,以避开热门的巴西沿岸航线,减小被发现的几率。 6月5日,几内亚特遣舰队横穿过整个大西洋,在风雨中找到了海图上贝格河河口的位置,之前执委会派出的南非开拓队应该在这里的贝格河沿岸建立了一个据点。甚至,这个据点的名字都已经被命名好了:河中堡——意为被河流环绕在中间的堡垒。 海军少尉桑凯、陆军中尉江志清带着一个排的陆军士兵穿着厚厚的油布雨衣,在滂沱的大雨之下划着小艇,努力朝贝格河上游行去,他们是去寻找这个据点的。划行了半个多小时后,由于正值冬季降雨季节的贝格河水量丰沛、河水汹涌,于是一行人为避免事故发生,不得不弃舟登岸步行。 南非开普敦附近真的很少有这么大的雨。江志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周围天地之间是一片灰蒙蒙的雨幕,超过三十米外一切便看得不是很真切。 “桑凯,你说莫茗他们会不会出事了?”江志清有些不安地说道,“自他带着一两百人出发以后咱就再也没见到过,一百多人到这么个荒芜的地方开拓真的是不容易啊。上次得到他们消息还是大半年前李毅、黄杨他们回来运物资的时候,唉,说道李毅他们,也不知道须鲸港那边怎么样了,希望他们都没事吧。” “别瞎说。”桑凯抿着嘴唇,继续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在河岸便泥泞的草地上。在他俩身后,是十六名士兵。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们的燧发枪都成了烧火棍,因此每人背了一根3米长矛在身上,作为防身武器。 “南非这地方的土著科伊桑人是红种人,身材矮小、生性平和,和那些东非的班图黑人不一样,攻击性并不是很强,基本还是能够友善相处的。”桑凯一边走路一边说道,“莫茗他们有一百多人,武器也很充裕,建起基本的防御设施后,我不信这些红人能够击败他们。” “那好吧,我们继续往上游走。”江志清裹了裹身上的雨布,说道:“也许他们的城市为了隐蔽,建在上游很远的地方。而且,我看这里的河水水流比较急,并不适合建立港口。得,咱继续走吧。” 一行人往前继续行走了约三公里,然后终于在一片开阔的河湾地附近看到了一座隐藏在雨幕中的灰色城市。 “是河中堡!”江志清有些激动地说道,寒冷的冬雨中,嘴中的呼出的白汽飘散在空中。 “不错!肯定是河中堡!走,上前去看看。”桑凯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的牛皮军靴中灌满了泥水,身上也到处是泥浆点子,看起来极为狼狈。 被大雨淋得士气有些低落的士兵们也稍稍振奋了起来,他们鼓起余勇,一步一滑地跟在两位军官的身后向前走去。当然,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以外情形,他们也将背上的长矛取了下来。 哗啦啦的贝格河畔似乎响起了喊话声,江志清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定睛一看:对面一个身穿黑色制服、头戴大盖帽的矮个子正在河岸边的一棵树下挥舞着手臂。 “是艾瓦尼警长!”有来自东方港的士兵认出了那个正挥舞着手臂的男人,“他是东方县警察局的艾瓦尼警长!谢天谢地,我们的人还在!” …… 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外海游弋的几内亚特遣舰队那里,听到莫茗等人安然无恙之后,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很快,河中堡派出了几名引水员,在他们指引下,整支舰队在强劲的海风吹拂下,避开了贝格河中一些容易搁浅的浅滩,朔流而上,顺利抵达了河中堡河畔的简易码头上。 六艘大帆船将这个小小的码头塞得满满当当。此处是一处宽阔的河湾,水深普遍在五六米以上,河面宽600-800米不等,南非开拓队将码头选在这里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海军水手们将缆绳扔给了木质码头上走过来的几名胡子拉碴、披着破旧雨衣的查鲁亚码头工人,这些工人有气无力地将每条缆绳一一系好,然后便眼巴巴地看着从船上下来的海、陆军士兵们。 “兄弟,从国内带啥东西来了?”、“兄弟,可盼到国内来人了……”、“亲人啊,自从几个月前从须鲸港运来两船建材来,就再没见过文明世界的人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海、陆军士兵下船,码头上一下子涌来了数十名河中堡的居民,这些看起来和野人也差不了多少的居民们穿着树叶编织的简易雨衣,都挤在码头上,眼巴巴地看着特遣舰队。 “闪开,闪开!”码头上响起了斥骂声,国家情报总局的刘昂带着一帮人拿着棍棒连踹带打,这才好容易地挤开一条人缝,冲到了刚下船的陆铭面前。 “亲人啊……”刘昂哭丧着脸紧紧握住陆铭的手,不住地摇晃,“可算盼到你们来了。” 陆铭看着面前这个打着一把破油布雨伞,衣服多处破损、褪色,胡子拉碴,头发如同鸡窝一般的前情报总局高级研究员,不由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咋这么寒碜呢。 “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模样?”陆铭不由得问道,他一边问一边看了看前方,那边正有更多的人正冒雨从城堡里涌来。 “还能有什么原因?”刘昂破口大骂,“还是那啥狗屁李毅、黄杨,这都快半年了,还没给我们来送物资,妈的,也不知道他们死了没有。我们需要火药、我们需要大炮、我们需要人力、我们需要医药、我们需要衣物、我们需要糖、酒、烟叶、可可甚至手纸等一切需要的商品,擦,我也不想做野人啊。” 陆铭有些无语,然后他转头吩咐了一下自己的副官,让他们带人从两艘运输船上卸下部分物资留给河中堡。 “本来还想在你们这补给些物资呢,现在倒好,我们先倒贴出去不少了。”陆铭摇头苦笑着说道。 看到陆铭下令匀给他们部分物资后,刘昂高兴地直跳了起来,然后使劲摇晃着陆铭的双手说道:“陆司令官真是好人哪!想补给物资么,简单!咱们河中堡虽然看起来很寒碜,但好歹也开辟了五百亩麦田和两百亩菜田,解决你们部分新鲜蔬菜供给还是不成问题的。兄弟们还养了些猪、羊,就是数量还少,都是平时用来打牙祭的。倒是牛的数量不少,最近有个科伊桑人的部落前来袭击我们,被我们打退了。然后兄弟们反推回去,一举端了他们老窝,缴获了不少这个部落放养的牛群呢。” “莫茗呢?我怎么没看到他?”陆铭突然问了起来。作为南非开拓队的队长,莫茗没出来迎接特遣舰队,这令他感到很奇怪。 “莫队长前阵子讨伐那个科伊桑人部落时受伤了,伤倒是不重,就是伤口不小心感染了。然后直到这两天才缓了过来,算是捡回一条命,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刘昂一脸唏嘘地说道。 “什么?”陆铭也是一阵后怕,莫茗这个南非开拓队的队长一旦死了,河中堡这个根据地虽不至于立时瓦解,但遭受沉重打击是肯定的。 两人边说边往城里走,那边海军水手们已经开始用滑轮吊杆往码头上卸货。当成箱的罐头、糖、可可、咖啡、豆油、蜡烛、纸张、火药、建材等各种各样的物资被卸下来后,码头上河中堡的居民们顿时发出了热烈的欢呼。作为孤独地据守在非洲大陆南端的他们来说,来自祖国的援助使得他们有了坚持下去的希望。 河中堡的建设进行得还算比较顺利。即使他们的人手及物资非常短缺,而且附近某个科伊桑人部落也在不间断骚扰地他们,莫茗的南非开拓队在一年多的时间内还是初步建立起了基本的设施:一道周长约四百米的砖石围墙、围墙与河岸之间用铁丝网围护着的数百亩农田和牲畜栏、以及城内居民住所等民用设施,使得这个小小的河中堡初步具备了自给自足的能力。 脸色蜡黄的莫茗裹着棉衣坐在椅子上迎接了陆铭一行人,他这次在鬼门关附近晃了一圈才回来,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他的勤务兵拿来了码头上新卸下来的煤炉,放入蜂窝煤,烧起了一壶咖啡。 “多亏了你们送来的物资啊。”莫茗靠坐在一张狮子皮蒙着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陆铭说道。 “擦,象牙、羚羊皮、狗头金……”跟随陆铭进来的几名穿越众海军军官看到莫茗的房间里的装饰品,顿时啧啧称奇。 “呵呵,都是些小玩意儿。”莫茗满不在意地说道,“喜欢的话弟兄们一人拿几样,反正南非这儿啥都缺,就不缺这些玩意儿。陆司令,你们这次是路过呢还是怎么着?” “路过。”陆铭点了点头,“我们准备在这里补给点新鲜蔬菜、肉类和淡水,然后就沿着本格拉寒流北上,快速突进到冈比亚,一举摧毁英国人的商站及军事设施,然后再相机行动。” “很冒险的军事行动,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莫茗理解地叹息了下,“你们要补给些食物饮水这不难,这一年多来咱也种了几百亩地,补给你们一支舰队绰绰有余。要是国内再给我些人手和物资,让我将这里完全建设起来,那么以后我们的活动余地也就大了很多,下一步探索印度洋航线的事情也就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 “那些都太远了。”陆铭苦笑了下,“先捱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好了,你身体刚好,需要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和刘昂去商量物资补给的事情。” “什么?”陆铭也是一阵后怕,莫茗这个南非开拓队的队长一旦死了,河中堡这个根据地虽不至于立时瓦解,但遭受沉重打击是肯定的。 两人边说边往城里走,那边海军水手们已经开始用滑轮吊杆往码头上卸货。当成箱的罐头、糖、可可、咖啡、豆油、蜡烛、纸张、火药、建材等各种各样的物资被卸下来后,码头上河中堡的居民们顿时发出了热烈的欢呼。作为孤独地据守在非洲大陆南端的他们来说,来自祖国的援助使得他们有了坚持下去的希望。 河中堡的建设进行得还算比较顺利。即使他们的人手及物资非常短缺,而且附近某个科伊桑人部落也在不间断骚扰地他们,莫茗的南非开拓队在一年多的时间内还是初步建立起了基本的设施:一道周长约四百米的砖石围墙、围墙与河岸之间用铁丝网围护着的数百亩农田和牲畜栏、以及城内居民住所等民用设施,使得这个小小的河中堡初步具备了自给自足的能力。 脸色蜡黄的莫茗裹着棉衣坐在椅子上迎接了陆铭一行人,他这次在鬼门关附近晃了一圈才回来,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他的勤务兵拿来了码头上新卸下来的煤炉,放入蜂窝煤,烧起了一壶咖啡。 “多亏了你们送来的物资啊。”莫茗靠坐在一张狮子皮蒙着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陆铭说道。 “擦,象牙、羚羊皮、狗头金……”跟随陆铭进来的几名穿越众海军军官看到莫茗的房间里的装饰品,顿时啧啧称奇。 “呵呵,都是些小玩意儿。”莫茗满不在意地说道,“喜欢的话弟兄们一人拿几样,反正南非这儿啥都缺,就不缺这些玩意儿。陆司令,你们这次是路过呢还是怎么着?” “路过。”陆铭点了点头,“我们准备在这里补给点新鲜蔬菜、肉类和淡水,然后就沿着本格拉寒流北上,快速突进到冈比亚,一举摧毁英国人的商站及军事设施,然后再相机行动。” “很冒险的军事行动,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莫茗理解地叹息了下,“你们要补给些食物饮水这不难,这一年多来咱也种了几百亩地,补给你们一支舰队绰绰有余。要是国内再给我些人手和物资,让我将这里完全建设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台地(十六)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是一座年轻的城市。 1580年,胡安·德加赖击败了印第安人。他继1573年建立圣菲城后,又在拉普拉塔河口附近建立起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城。 16世纪上半叶失败的西班牙殖民者遗失在拉普拉塔地区的牛群自由繁衍着,到了17世纪,已经变成无主野牛的牛群数量已经高达数十万只。这些移动的黄金吸引了无数的西班牙人从本土或者巴拉圭涌来,很多发现牛群的人一夜暴富,布宜诺斯艾利斯城的皮革及牛脂产量也大为增加。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些产品对于本土的西班牙政府来说并无多大的价值,国王和贵族们的眼中只有白银和烟叶,利益遭到漠视的辽阔的拉普拉塔地区依然需要接受遥远的秘鲁总督统治。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建立至今不过50多年,人口也只有区区的几千人。这座拉普拉塔河口的重要城市在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版图上一直是很不起眼的,甚至在1617年以前,这座年轻的城市在行政上还要接受拉普拉塔河上游的亚松森管理。不过在1633年5月上旬的时候,这座不起眼的城市突然成为了秘鲁总督辖区内各方关注的焦点。 已经前往墨西哥的总视察官阁下的一份手令,将整个秘鲁总督辖区都调动了起来。火枪、铠甲、长矛、大炮和火药被源源不断地通过陆路或者海运输送至布宜诺斯艾利斯,驻扎在利马的舰队、圣地亚哥的火枪手甚至也被抽调了部分赶来这里。 来自利马的特遣舰队目前就停泊在拉普拉塔河口的港湾内。经验丰富的西班牙海军军官迭戈·加西亚是统领这支舰队的舰队司令,他还享受在总领此次行动的总司令官费尔南德斯子爵到来前指挥拉普拉塔地区所有海陆军队的权利。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的陆军上尉托雷斯目前正在向他做着近期的情况汇总报告。 “是的,阁下。‘加利西亚飞鱼’号两个月前就应该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了,但是我们一直没有等到她的到来,我不确定她是遭受了风暴还是海盗袭击。更糟糕的是,装载了总督特使费尔南德斯子爵和150名圣地亚哥火枪手的‘勇敢的恩里克’号以及‘托莱多狂信者’号也已经逾期一个星期了,我甚至不敢去想象他们在海上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托雷斯上尉一脸黯然地汇报着,坐在他面前听取汇报的是来自秘鲁舰队的迭戈·加西亚——排水量1200吨的“加的斯岩石”号船长,此次特遣舰队的司令官。 “费尔南德斯子爵为了在圣地亚哥抽调火枪手,没有和大舰队一起出发。他是此次行动的最高长官,他如果出了事无法赶到前线,那么按照规则,这里将由我指挥。”迭戈·加西亚沉声道,这个40来岁的矮小男人有着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他在殖民地服役多年,和英国人、荷兰人打了半辈子交道,和费尔南德斯子爵那种宫廷出身的官员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一直认为,费尔南德斯子爵要不是靠着他在西印度事务院中担任参议官的叔叔的影响力,是绝无可能和他争夺总司令官这一耀眼职务的。现在好了,这个倒霉的贵族似乎被鞑坦人俘虏或者死在了海上,他可以放心行使一切权力了。 “那么,上尉,现在请你告诉我,布宜诺斯艾利斯城我们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军队?”迭戈·加西亚看着托雷斯慢条斯理地问道。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及周边原有驻军600人,目前其中500人已经集中到了城内驻扎;预计来自亚松森和圣菲等地的750名士兵这两个月内也陆陆续续赶到了一部分,目前在城外驻扎着,其余也在尽快赶来。此外,我们还在牧马、养牛的高乔人中招募了超过250名骑手,而且这些骑手的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中。他们自备马匹及武器,只需要许诺战后一些战利品的分成就行,非常划算。”托雷斯上尉此前一直在协调陆军各方,所以他对这些事情非常清楚,各种数据也是张口即来:“唯一可虑的就是军火库内的物资库存不是很充足。由于‘加利西亚飞鱼’号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本应大量补充的火绳枪、火药和铠甲等物资缺口很大,无法支持大军长期作战。” “‘加利西亚飞鱼’号不会再出现了!”迭戈·加西亚站起身,双手抚着窗台,看着窗外的海港景色道:“他们或许是被英国人、荷兰人袭击了,或许是被这些该死的鞑坦人还是东方人袭击了,总之她不会再出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了。上尉,你对我们的敌人了解有多少?我是指他们有没有战舰?有多少战舰?” 托雷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很抱歉阁下,我并没有去过鞑坦人的港口,我所知道的一切也只是道听途说。根据流传在各国商人和水手们之间的消息,鞑坦人拥有一艘大船,这条船的大小可以媲美王国最大的几艘战舰。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这条船的舯部建造了很多高大、不合理的建筑,导致无法安装更多火炮;而且这艘船并没有任何的桅杆与风帆,也没有排浆口,我想也许这是一条还没有完工的船。此外,鞑坦人在几个月前还新造了一艘炮舰,吨位并不大,性能也只能说很一般。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关于鞑坦人船只的消息。” “可目前鞑坦人的军港内并没有停泊任何船只。他们的港口没有任何遮挡,从海上可以一览无余,我的水手们告诉我他们没有发现港口内停泊着哪怕一艘弱小的戎克船。”迭戈·加西亚皱眉道:“他们的船去哪了?这是个很关键而且很致命的问题,2000吨的大船在我们不知道的海域游荡着,伺机袭击我们的补给船只或者战舰,而我们对此却无能为力,甚至连找出他们来都是一种奢望。” “我们或许应该去麦哲伦海峡附近找找。他们必定游荡在那边的某个区域,只有那里才能及时捕捉到王国的过路船只。”托雷斯分析着说:“他们必定还有一个海外补给港口。因为海上长期作战所需要的炮弹、火药;修理船只所需用的木材;船员生存所需的食物、淡水和伤病员休养所需要的场所,这些都需要一个岸上港口或补给点才能实现。这个港口最好离狩猎场所还不能太远,所以……” “所以我们最好好好搜索一下巴塔哥尼亚南部和火地岛沿岸区域,争取找出他们的岸上补给点出来,不过这可能不太容易。”迭戈·加西亚叹了口气,道:“要是敌人的船只还留在港口内就好了。只要他们敢出海,那么凭借我们的几艘主力战舰就能将其击沉或俘虏,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海上的问题了。” “这些狡猾的鞑坦人!”托雷斯上尉也叹了口气,“上次法国佬的圣克里斯多夫公司就在他们手里吃了大亏。” “上尉,你继续在这里收拢集结陆军。”迭戈·加西亚突然命令道,“从明天开始,拉普拉塔舰队的船只继续留在鞑坦港外监视封锁,我将带领特遣舰队的主力南下寻找鞑坦人,不把他们找出来,我们的海上运输线就始终受到威胁。此外,如果费尔南德斯子爵蒙上帝保佑能够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那么一切行动就由他指挥;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在我回来之前,陆上行动由你负责,你可以视情况决定是否渡海攻击鞑坦人的城市。但是请记住,不要试图硬攻鞑坦人的港口,那样损失会令人难以忍受的。” “我明白了,阁下。”托雷斯点头,“部队集结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会慎重处理任何事物的。上帝保佑您尽快胜利归来。” “上帝保佑!”两人同时在胸前划着十字。 5月3日,西班牙王国秘鲁总督辖区拉普拉塔特遣舰队在总指挥官迭戈·加西亚的率领下离开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起航南下,朝麦哲伦海峡驶去。这支舰队规模不小,共有大小舰只十余艘。旗舰是排水量1200吨的“加的斯岩石”号四桅盖伦帆船,拥有50门大小火炮;其余主力舰只还有850吨的“阿方索伯爵夫人号”、700吨的“荣耀”号、600吨的“检审法官号”、600吨的“阿劳坎征服者”号、550吨的“野牛”号和500吨的“利马主教号”。这七艘主力战舰加起来拥有超过220门各型火炮,绝对可以令这片海面上的任何敌方船只感到战栗。 除了七艘主力战舰之外,还有两艘补给船、四艘武装帆船临时改装的小吨位战舰。整个特遣舰队共有大小舰只十三艘,由迭戈·加西亚率领,装满补给和弹药后沿着拉普拉塔海岸线南行,开始了他们的漫漫追捕历程。 “‘加利西亚飞鱼’号不会再出现了!”迭戈·加西亚站起身,双手抚着窗台,看着窗外的海港景色道:“他们或许是被英国人、荷兰人袭击了,或许是被这些该死的鞑坦人还是东方人袭击了,总之她不会再出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了。上尉,你对我们的敌人了解有多少?我是指他们有没有战舰?有多少战舰?” 托雷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很抱歉阁下,我并没有去过鞑坦人的港口,我所知道的一切也只是道听途说。根据流传在各国商人和水手们之间的消息,鞑坦人拥有一艘大船,这条船的大小可以媲美王国最大的几艘战舰。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这条船的舯部建造了很多高大、不合理的建筑,导致无法安装更多火炮;而且这艘船并没有任何的桅杆与风帆,也没有排浆口,我想也许这是一条还没有完工的船。此外,鞑坦人在几个月前还新造了一艘炮舰,吨位并不大,性能也只能说很一般。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关于鞑坦人船只的消息。” “可目前鞑坦人的军港内并没有停泊任何船只。他们的港口没有任何遮挡,从海上可以一览无余,我的水手们告诉我他们没有发现港口内停泊着哪怕一艘弱小的戎克船。”迭戈·加西亚皱眉道:“他们的船去哪了?这是个很关键而且很致命的问题,2000吨的大船在我们不知道的海域游荡着,伺机袭击我们的补给船只或者战舰,而我们对此却无能为力,甚至连找出他们来都是一种奢望。” “我们或许应该去麦哲伦海峡附近找找。他们必定游荡在那边的某个区域,只有那里才能及时捕捉到王国的过路船只。”托雷斯分析着说:“他们必定还有一个海外补给港口。因为海上长期作战所需要的炮弹、火药;修理船只所需用的木材;船员生存所需的食物、淡水和伤病员休养所需要的场所,这些都需要一个岸上港口或补给点才能实现。这个港口最好离狩猎场所还不能太远,所以……” “所以我们最好好好搜索一下巴塔哥尼亚南部和火地岛沿岸区域,争取找出他们的岸上补给点出来,不过这可能不太容易。”迭戈·加西亚叹了口气,道:“要是敌人的船只还留在港口内就好了。只要他们敢出海,那么凭借我们的几艘主力战舰就能将其击沉或俘虏,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海上的问题了。” “这些狡猾的鞑坦人!”托雷斯上尉也叹了口气,“上次法国佬的圣克里斯多夫公司就在他们手里吃了大亏。” “上尉,你继续在这里收拢集结陆军。”迭戈·加西亚突然命令道,“从明天开始,拉普拉塔舰队的船只继续留在鞑坦港外监视封锁,我将带领特遣舰队的主力南下寻找鞑坦人,不把他们找出来,我们的海上运输线就始终受到威胁。(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台地(十七) 12月6日夜间,海面上大雨瓢泼。 豆大的雨点打得人脸上生疼,护航分舰队全部六艘船只在极近的距离内悄然转向。王铁锤穿着油布雨披,站在艏楼的顶层枪炮甲板上,瞪大眼睛看着海面上。 黑漆漆的海面上能见度极低,哗哗的雨声又掩盖了很多声音,王铁锤吃不准是不是所有船只都已经跟上。他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在这种天气、这种能见度的海面上,船只是很容易掉队的,而在这个时候掉队意味着什么,恐怕所有人都很清楚。 安处也站在甲板上紧张观察着,双手由于长时间的紧握关节已经有些发白,而这也反应了此时他紧张、担忧的内心。 “还没看到‘瀛洲’号?”王铁锤沙哑着问道,嗓音喊着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颤抖。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他全部计划,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各船之间的联络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不可能。也就是说,单个船只掉队的几率在这个夜晚被无限放大了。 “应该就在我们附近海面上。”安处尽量乐观地说道,“放心吧,郭哥的‘红鳟鱼’号就在‘瀛洲’号的右侧,应该没问题的。” “瀛洲”号商船上装载了450吨土豆,以及大量的水手和陆军士兵,她要是出事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黑夜中的行船总是充满了种种意外因素,更何况是在能见度如此之差的雨夜呢。幸好海面上的风浪不是很大,否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后方远处跟踪的敌船上的灯火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安处数了数,似乎有六处灯火。尼玛,又多了一艘船!离佛得角差不多还有二十天的航程呢,这时候就已经被这么多充满着恶意的船只盯上了,安处想想就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这些船只耐心地跟在后面,似乎在等待什么机会。难道他们在每个海域都有自己的船只在游弋么?又或者他们算准了我们的航线,准备在某处伏击我们?安处胡思乱想着。 雨越下越大,北半球冬日的赤道附近仍然是暖洋洋的。远处天际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照亮了半边天空,海面上的船只也在刺眼的闪电光芒下显露无疑。 “我看到‘瀛洲’号了!”安处兴奋地拿手指了指斜后方的海面上,朝王铁锤说道。 “我也看到了。”王铁锤轻舒了口气,放下望远镜笑道。 但是显然不只是他们看到了“瀛洲”号。 后面跟踪了好几天的几艘敌船同样发现他们的猎物悄然改变了航向,而且已经远离了他们很长一段距离。幸亏暴雨中的闪电让他们及时发现了猎物的踪迹,使得他们还能够及时作出调整。 王铁锤通过不时落下的闪电光芒,以及敌船上灯火位置的变化,发现这帮人似乎也在调整航向。 “他们目前保持着3节的均速,航向调整完毕后大概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能追上我们。”安处估算了一下双方之间的距离和相对航速,然后提醒着说道,“这场暴雨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目前各舰联络困难,只能按照事先制定的目标前进。而且,闪电还暴露了我们的意图,我们一切的努力都成了无用功。” “不!这场暴雨也许是个机会也说不定!”王铁锤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了起来,只听他加快了语速说道:“后面那些敌人的船都是单层甲板战舰,火炮全部都是露天摆放着的,现在在暴雨之中怕是都成了摆设了吧。” “你是说……”安处也有些明白了过来,“‘共同市场’号是双层甲板战列舰,我们在下层甲板还有一半的火炮能发挥作用!” “不错!之前我看他们船多,火炮数量和水手数量怕是都不弱于我们,加上还有护航任务,就一直没敢动他们。现在老天这么给面子,下了这么一场大雨,老子要是不过去沾点便宜老子就不姓王了!小安,给我去把各个区域的军官都叫来,就说老子有命令!快去!” “舰长,现在就要出动了吗?”事到临头了安处又有些踌躇了,只见他犹豫着说道:“敌人有六艘船呢,我们就一艘船,怕是对上了不一定能讨着好啊……” “执行命令去!”王铁锤提高了声音说道。 “舰长,我只是担心……” “你还废话个屁啊!”王铁锤猛然一脚踹了过去,破口骂道:“你怕了?你个怂货怕了?!麻痹的,别看你是人大代表,信不信老子照样一刀劈了你!” 又一道闪电落下,被踹翻在甲板上的安处看着王铁锤腰间已经拔出一半的指挥刀,心里不禁颤了一下。雪亮的刀光是那样的刺眼,安处连忙爬了起来,开始在甲板上各处穿梭着召集军官。 军官们很快被召集了起来。这些人听完王铁锤的命令后表情各异,但都表示坚决服从命令。 雨继续下着,黑暗中敌船在持续靠近,冲得最快的一艘离落在最后方的“红鳟鱼”号只有九百多米了,也许这艘船的船长还想趁着黑夜上去捞点便宜呢。 那么,就你了!王铁锤选定了目标。 “不做死就不会死!老子就赌这一把了,算你倒霉!”王铁锤喃喃自语,然后陡然提高了嗓音,大吼道:“右满舵,朝后转向,目标:右后方敌船。靠过去,侧舷火炮对敌!注意,进入四百米后才准发炮!” 听到命令的水手长开始走到各个桅杆前下令,水手们沉默着推动着笨重的帆桁,有些人开始降下一些帆面,以免逆风时影响航速。枪炮长站在右舷上层甲板上,手扶着栏杆,瞪大眼睛寻找着敌船的踪迹。 只不过花了十分钟时间,“共同市场”号便转向成功,开始以1节的航速悄然飘向敌船。而敌船限于恶劣的天气,一直到几分钟前才刚刚发现“共同市场”号的企图。在这之前,两艘船已经以4节的相对航速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五百米左右。 五百米的距离已经无法做出任何规避动作,此时再转向逃跑的话那就太愚蠢了。对方舰长也是个明白人,因此他干脆驾驶着船只直直冲了过来,似乎打算缠住“共同市场”号,以给后面的其他几艘船围攻争取时间。 但是他显然忘记了一点。 “轰!轰!”细密的雨幕也无法阻止“共同市场”号右舷二层甲板舷窗处绽开的橘红色火焰。十四门大口径火炮在一瞬间齐射的壮观景象震撼了整个战场,32磅、24磅、18磅、12磅的实心铁球在四百多米的距离上呼啸着飞进了对面的敌船之中。 “共同市场”号二层甲板内的炮手们打出了接近训练中的水平,以一分钟一到两发的速度将各个种类的炮弹送进了对方的船身之中。夜幕中也看不真切,炮手们在枪炮长的指挥下一口气打出了七八轮齐射,然后才开始了自由射击。 长身管、大口径舰炮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尤其是在双方只有四百米直线距离的时候。 对方船只还没拉近多少距离呢,就已经结结实实地吃了好几十发炮弹,船上到处是被击穿的大洞、破碎的木板和呻吟着的伤员,整条船只宛如一朵在暴风雨下苟延残喘的小雏菊。 距离拉近到了一百米,“共同市场”号的炮手们给一些18磅、12磅火炮的炮筒内换上了葡萄弹和链弹,32磅、24磅火炮仍然瞄准水线部位用实心铁球猛轰。 对方船上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浪,似乎是有下令声和咒骂声。 王铁锤重重哼了一声,对方舰上的军官与水手们操着英语在讲话,果然是约翰牛! 两船擦肩而过,“共同市场”号14门能发射的火炮打出了最后一轮齐射,将这条倒霉的英国海盗船完全打了个稀烂。然后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直接兜到了这艘船的后方,用左舷炮朝后方远远看着的几艘敌船打出了一轮示威性的齐射。 这些在大雨中丧失了大半作战能力的单层甲板战舰见状纷纷调头,作鸟兽散,完全抛弃了这艘被打得浑身是眼的己方船只。 “共同市场”号很快又兜了回来,王铁锤透过偶尔落下的闪电光芒看到这艘船只的船艏部位似乎吃水较深,艉部轻微地翘了起来,很明显船艏漏水了。 “哈哈哈……”王铁锤畅快地笑了起来,“就让老子再送你一程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共同市场”号左舷十四门火炮再次打出了一轮壮观的齐射,大量的重型炮弹将这艘三桅风帆盖伦穿的水线部位完全撕开,汹涌的海水冲进了底舱,绝望的水手们义无反顾地纵身跳进了海里。 片刻之后,这艘400吨的三桅帆船快速下沉到了海底。海面上只剩下一堆破木板还在漂浮着,证明片刻之前这里的海面上似乎曾经存在过一艘巨大的帆船。 几只湿漉漉的老鼠唧唧叫着蹲在破木板上,凄凉地看着黑漆漆的夜空…… 对方船上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浪,似乎是有下令声和咒骂声。 王铁锤重重哼了一声,对方舰上的军官与水手们操着英语在讲话,果然是约翰牛! 两船擦肩而过,“共同市场”号14门能发射的火炮打出了最后一轮齐射,将这条倒霉的英国海盗船完全打了个稀烂。然后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直接兜到了这艘船的后方,用左舷炮朝后方远远看着的几艘敌船打出了一轮示威性的齐射。 这些在大雨中丧失了大半作战能力的单层甲板战舰见状纷纷调头,作鸟兽散,完全抛弃了这艘被打得浑身是眼的己方船只。 “共同市场”号很快又兜了回来,王铁锤透过偶尔落下的闪电光芒看到这艘船只的船艏部位似乎吃水较深,艉部轻微地翘了起来,很明显船艏漏水了。 “哈哈哈……”王铁锤畅快地笑了起来,“就让老子再送你一程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共同市场”号左舷十四门火炮再次打出了一轮壮观的齐射,大量的重型炮弹将这艘三桅风帆盖伦穿的水线部位完全撕开,汹涌的海水冲进了底舱,绝望的水手们义无反顾地纵身跳进了海里。 片刻之后,这艘400吨的三桅帆船快速下沉到了海底。海面上只剩下一堆破木板还在漂浮着,证明片刻之前这里的海面上似乎曾经存在过一艘巨大的帆船。 几只湿漉漉的老鼠唧唧叫着蹲在破木板上,凄凉地看着黑漆漆的夜空…… 对方船上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浪,似乎是有下令声和咒骂声。 王铁锤重重哼了一声,对方舰上的军官与水手们操着英语在讲话,果然是约翰牛! 两船擦肩而过,“共同市场”号14门能发射的火炮打出了最后一轮齐射,将这条倒霉的英国海盗船完全打了个稀烂。然后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直接兜到了这艘船的后方,用左舷炮朝后方远远看着的几艘敌船打出了一轮示威性的齐射。 这些在大雨中丧失了大半作战能力的单层甲板战舰见状纷纷调头,作鸟兽散,完全抛弃了这艘被打得浑身是眼的己方船只。 “共同市场”号很快又兜了回来,王铁锤透过偶尔落下的闪电光芒看到这艘船只的船艏部位似乎吃水较深,艉部轻微地翘了起来,很明显船艏漏水了。 “哈哈哈……”王铁锤畅快地笑了起来,“就让老子再送你一程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共同市场”号左舷十四门火炮再次打出了一轮壮观的齐射,大量的重型炮弹将这艘三桅风帆盖伦穿的水线部位完全撕开,汹涌的海水冲进了底舱,绝望的水手们义无反顾地纵身跳进了海里。 片刻之后,这艘400吨的三桅帆船快速下沉到了海底。海面上只剩下一堆破木板还在漂浮着,证明片刻之前这里的海面上似乎曾经存在过一艘巨大的帆船。 几只湿漉漉的老鼠唧唧叫着蹲在破木板上,凄凉地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台地(十八) 瓜拉尼人当然没有反应。 在得知平安煤矿方面采取了雷霆手段后,被绞刑架上随风晃荡着的四具尸体狠狠震慑住的这帮土人们吓得面无人色。一些自度犯过不少事的家伙更是连夜收拾东西,向北翻越热拉尔山脉,进入巴拉那地区避难。剩下的那些瓜拉尼人也老实了许多,不但许多失窃的工具被还了回来,就连曾经一度被拆毁的一段轨道也在当天夜里悄悄被恢复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煤矿方面也没有继续扩大事态,白水打算见好就收。既然瓜拉尼人老实了,那么也没必要再揪住人家不放,双方之间似乎又取得了某种共识与平衡。 等到第二天徐文选搭乘拉煤的运输船准备回平安堡时,附近的瓜拉尼人甚至还送来了十多个适龄孩童,准备让他们随徐文选回平安堡上学读书。 “土人多畏威而不怀德,诚可叹也。”站在码头上,徐文选发表了一番感叹。随后,便登上了一艘满载精煤的内河运输船上,这是几天来平安煤矿外运的第一船煤炭。 煤矿的事情解决后,徐文选又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平安堡。如今平安堡诸事繁杂,正是他挣功劳、赚表现的时候,他如何能不急着回去?十多名瓜拉尼小孩被他送进了平安堡完全小学,然后他便一头扎进了平安新城的建设工地中。 城墙及厂房的建设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目前仍在紧张的施工中。与之相对应的是,前阵子平安机器织造厂已经安装到位的20台纺织机器此刻倒是已经调试得差不多了。从东岸公司机器纺织厂借调的一批工人一边开始进行试生产,一边抽空开始培训新工人。 轧棉机、纺纱机与织布机并不复杂,一个从来没接触过的工人只要潜心学习个几天基本就能掌握所有操作要领,剩下来的就是刷熟练度了。原东岸公司机器纺织厂的工人们教得也很细心,一些他们在工作中总结出来的关乎产品质量、产量及设备保养方面的小技巧也被一一掰开了揉碎了仔仔细细讲给新工人们听,以便让他们能够在生产中少走弯路,尽快进入角色。对于他们这种慷慨、不藏私的行为,纺织工业总局也不是没有表示,每位前来传授经验的工人都得到了五元钱的现金奖励。 十月底,就在平安机器织造厂试生产结束,首批1000匹棉布经验收质量合格,新的一批20台机器开始安装调试后,来自明朝的第二批移民经过多方辗转,也抵达了平安堡。对于这批“身娇肉贵”的新移民,上到执委会、政务院,下到平安堡、镇海堡、纺织工业局三方全都进行了尽量合理、充分的安排。 不小心翼翼伺候不行啊,这批900名新移民又花费了财政部30余万元的巨款!其中17万元由财政部支出,另15万元再次由东岸公司拆借给财政部。如此一来,财政部可谓是债台高筑,如今已经背负了高达35万元的巨债。还好这笔债务不用支付利息,否则财政部可能就会如同维多利亚女王刚上台时的英国一样,每年的财政收入都只够给他们的那些荷兰债主们还利息的(英国的这笔债务正常途径还不了,但人家后来用一种非正常的方式还清了。对,就是抢劫西班牙人,囧!)。 支付给葡萄牙人这笔移民巨款后,财政部库房内还剩余资金两万余元,东岸公司财务处还剩余资金六万余元,即穿越众手头掌握的资金已经低到了只有区区八万余元的令人发指的地步,已经快周转不开了。执委会和政务院得知这个情况时,一帮人面面相觑,顿觉压力山大。作为明年出口创汇的主力产品——棉布看来是一定要打开法国市场了,不然的话,大家就都等着破产吧。 说起眼前这帮移民,就不得不说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合作好伙伴”——纵横南粤的刘香刘大首领。凭借去年“移民”数百人的功劳,刘香从葡萄牙人手中搞到了不少火枪大炮,今年的日子顿时好过了不少。在和郑芝龙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中还很是占了一些便宜,这令他对“替弗朗机人移民南洋”这件事的积极性高涨了很多。 去年年底及今年年初,刘香偷偷两次绕过台湾东海岸北上,避开因为去年劫掠而有所防备的温台地区,直扑吴淞、南通州等地,掳掠人口、财物无数,远近之间一时间为之震动。当然了,他做事也不总是这么蛮干,他也暗中派出了他的心腹手下与一些行商线人,去南直隶及山东部分地区以垦荒的名义招募流民,一时间倒也让他忽悠到了不少人。 刘香在行动的时候,那些葡萄牙人在金币的诱惑下也按耐不住,他们一边偷偷到日本招募移民,一边资助了几股倭寇海盗,登陆朝鲜济州岛。朝鲜人承平日久,完全没有防备。这帮苦哈哈的倭寇甚至还击败了几股济州岛上的朝鲜军队,抓了不少俘虏给葡萄牙人换钱。 经过这么几手下来,到春末出发时分,三艘葡萄牙移民船已经搞到了接近1500名自愿或非自愿的“移民”。当然,经过残酷、漫长的远洋航行后,能够活着抵达东岸地区的只不过刚刚900人而已,死亡率高达40。这900人中明朝移民占了大部分,约750人,剩下还有约100名朝鲜难民和50名来自九州岛的日本移民。他们的到来也使得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总人口数历史性地首次突破了一万人,达到10759人的历史新高。 这批明朝移民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吴淞的织户,这些人第一时间被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截了下来,然后直接被拉到了平安堡新城,一边学习普通话、熟悉新生活,一边在老员工的教导下开始学习使用水力织机纺纱织布。他们本身就是织户,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学习起来自然事半功倍,这令陶晨曦相当高兴,直呼没买错人。 在平安机器织造厂的工作有条不紊稳步推进时,与之相对的另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平安钢铁厂在平安河北岸、雅库伊河东岸的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边缘地区开始了基础建设。上百名招募而来的瓜拉尼人和300多名新移民在此挥汗如雨,开始了他们作为钢铁厂工人的第一步工作——修建铁矿石货运码头、工厂厂房、炼铁高炉和炼钢平炉。 与此同时,另有300多名新移民被用船运送到了平安煤矿区,他们将在那里建设一间蜂窝煤厂和一间建筑材料厂(轮窑一座、水泥窑一座、石灰窑一座)。剩下的一些不多的移民被安排到了镇海堡,他们多半是一些有造船经验的造船匠,被直接分配给了镇海造船厂。他们平时虽然造的多半是一些性能落伍的中式硬帆船,但基础还在,在镇海造船厂学习一段时间后仍然可以派上大用场。 当然,钢铁厂、造船厂什么的都是为了将来考虑,但眼下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内的头等大事还是平安机器织造厂的调试及生产进度的问题。处于极重的财政压力下的执委会、政务院、工商部、贸易部、财政部三天两头派人来考察、询问,这使得平安堡主官钱浩、以及目前已经将办公室搬到平安堡新城内的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两人头大如斗。 说实话,他们二人真的已经为平安机器织造厂的正式投产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无论是厂房建设、工人招募及培训,还是设备的运输安装,他们都提供了最优良的条件,确保机器织造厂的生产进度不被耽搁。 第一批20台机器试生产出的1000匹棉布已经被销售到了拉普拉塔地区,客户反应良好。质量上和以前的棉布并没有显著的差距,目前该部分员工已经就位,设备也已经正常运转,一匹匹的棉布被生产出来,然后送进仓库储存,为明年攻坚法国加斯科涅的市场准备充足的货源。第二批20台机器这几天内已经安装、调试完毕,新工人正在一边实习一边试生产,争取早日磨合到最佳状态,生产出合格的商品来。 按照纺织工业总局的计划,第三批、第四批共40台机器将于11月份到货并安装调试完毕,最后一批机器最迟在12月中旬安装调试完毕。为此,东方港内的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的工匠们开始了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加班加点生产纺织机器零部件,然后装箱运输至平安堡后再组装成成品机器。 预计到12月底,所有设备、工人将全部就位,然后就开足马力生产棉布。法国人也许在3月底或4月初时就会派船来提第一批货,到时候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平安机器织造厂内应当已经囤积了超过两万匹棉布,足够应付第一次销售提货了。 与此同时,另有300多名新移民被用船运送到了平安煤矿区,他们将在那里建设一间蜂窝煤厂和一间建筑材料厂(轮窑一座、水泥窑一座、石灰窑一座)。剩下的一些不多的移民被安排到了镇海堡,他们多半是一些有造船经验的造船匠,被直接分配给了镇海造船厂。他们平时虽然造的多半是一些性能落伍的中式硬帆船,但基础还在,在镇海造船厂学习一段时间后仍然可以派上大用场。 当然,钢铁厂、造船厂什么的都是为了将来考虑,但眼下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内的头等大事还是平安机器织造厂的调试及生产进度的问题。处于极重的财政压力下的执委会、政务院、工商部、贸易部、财政部三天两头派人来考察、询问,这使得平安堡主官钱浩、以及目前已经将办公室搬到平安堡新城内的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两人头大如斗。 说实话,他们二人真的已经为平安机器织造厂的正式投产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无论是厂房建设、工人招募及培训,还是设备的运输安装,他们都提供了最优良的条件,确保机器织造厂的生产进度不被耽搁。 第一批20台机器试生产出的1000匹棉布已经被销售到了拉普拉塔地区,客户反应良好。质量上和以前的棉布并没有显著的差距,目前该部分员工已经就位,设备也已经正常运转,一匹匹的棉布被生产出来,然后送进仓库储存,为明年攻坚法国加斯科涅的市场准备充足的货源。第二批20台机器这几天内已经安装、调试完毕,新工人正在一边实习一边试生产,争取早日磨合到最佳状态,生产出合格的商品来。 按照纺织工业总局的计划,第三批、第四批共40台机器将于11月份到货并安装调试完毕,最后一批机器最迟在12月中旬安装调试完毕。为此,东方港内的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的工匠们开始了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加班加点生产纺织机器零部件,然后装箱运输至平安堡后再组装成成品机器。 预计到12月底,所有设备、工人将全部就位,然后就开足马力生产棉布。法国人也许在3月底或4月初时就会派船来提第一批货,到时候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平安机器织造厂内应当已经囤积了超过两万匹棉布,足够应付第一次销售提货了。 按照纺织工业总局的计划,第三批、第四批共40台机器将于11月份到货并安装调试完毕,最后一批机器最迟在12月中旬安装调试完毕。为此,东方港内的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的工匠们开始了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加班加点生产纺织机器零部件,然后装箱运输至平安堡后再组装成成品机器。 预计到12月底,所有设备、工人将全部就位,然后就开足马力生产棉布。法国人也许在3月底或4月初时就会派船来提第一批货,到时候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平安机器织造厂内应当已经囤积了超过两万匹棉布,足够应付第一次销售提货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蛟河(一) 吃完饭后两人没有再耽搁,刘技术员直接拉着周大河来到了乡政府大院。这是一座带院子的两层小楼,门口是一架大铁门,铁门旁的警卫室内坐着四名警察。在大铁门外,还挂着几个木牌子,上书“华夏东岸共和国东方县镇远乡政府”、“畜牧局镇远农技站”、“内务部镇远派出所”、“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等字样。 看来刘技术员说得没错,镇远堡小地方,这么多机构都是挤在一起办公的,既方便也不显得怎么铺张浪费。 在将自己的证件交给警察们仔细验证后,周大河顺利进入了院内。西北垦殖银行的分理处在大院西侧的一排平房内,周大河踌躇了一下,然后在刘技术员指引下来到了银行监理室的门前。刚准备敲门,却见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前。 周大河一愣,然后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请问您是王监理么?我是新来……” “新来的信贷员吗?”王监理不客气地打断了周大河的话,然后手一伸:“报到证拿来我看看!” 周大河赶忙将身份证、报到证和介绍信一起递给了王监理。王监理先是大略看了看证件,然后又仔细地看了看介绍信上对周大河身体特征的描述,最后才小心地将证件又还给了周大河,说道:“欢迎你加入我们分理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处的另外一位信贷员安德森。安德森,过来和周大河认识一下。” 安德森是一个腼腆的少年,这令周大河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只见他主动上前握住安德森的右手,笑着说道:“安德森,你年纪这么小就能当上信贷员,可比我厉害多了,以后很多事情还要向你请教呢。” 少年只是低声说了句你好,然后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周大河细心地注意到,安德森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似乎是用象牙雕刻的弥勒佛像。 “咳……”王监理咳嗽了下,然后说道:“安德森几年前和父亲一起从哥特兰来到东岸,他的父亲是陆军第四连的下士,去年在南非战死了。为了照顾烈士子女,本分理处受上级所托,便招录了安德森做实习信贷员。” 周大河“哦”了一声,然后便不说话了。 王监理此时又很干脆地说道:“小周,你来得正好,跟我一起去一下乡下,有些事要处理一下。”说完,也不待周大河答应,便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周大河忙不迭地跟上。 几人出门后也没坐车,因为地方并不远。镇远堡城周不过七百多米,孤零零的一座城堡矗立在大草原上,四周全是一片茂密的草地。几排红砖青瓦的典型东岸民居交错地散落在几条细小的河流边,东岸大草原年降水量基本都在1000毫米左右,因此水草还算比较丰茂,和后世蒙古那种干旱、半干旱性质的草原有着本质的区别。 初夏的暖风吹拂在脸上,使人感到分外舒服。几人沉默地走在草地上,安德森拉着一匹挽马,马肚子下方的鞍袋里放着大捆的资料文件以及几个人的干粮、饮水。周大河曾经试图代替安德森去牵马,不过很快被这个腼腆倔强的少年摇头拒绝了。 路边不时闪过一些赶着羊群出来放牧的牧民。这些人穿着东岸常见的牛仔服,戴着防晒的宽沿帽,赶着脏兮兮的羊群。周大河发现,王监理几乎能叫出大多数他遇到的牧民的名字,而这些人对待王监理的态度也无一不是恭谨、小心和讨好。 “我之前在牧场乡的分理处干过一阵子,那边的发展很快。”走在最前面的王监理一边走着,一边和两人聊起了天:“同样是发展畜牧业,同样是西北垦殖银行的三年无息贷款,截止1640年11月,已经拥有军马1200余匹、挽马超2000匹、肉牛1500余头、奶牛900头、生猪2000余只。当地更是建立了一个皮革加工中心,利用从北方运来的纯碱、染料等鞣制、加工染色皮具,向外出口。当然了,这个行业是劳动密集型行业,而目前东岸缺的就是人口,因此他们发展得还不是很迅速,但其规模也已经不可小视了。当地牧民百姓们的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准是远远超过镇远乡这种穷乡僻壤之地的,而当地分理处的业务也是远超我们这边。” 周大河和安德森沉默地听着,都没有说话。 王监理也没有理他们,依旧走在前方自顾自地说道:“1638年底的时候,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开张,当时上头将总共2688只绵羊划拨给了我,让当地乡政府配合我将这批羊发到每个农户手里。那时候这边总共还不到一千人,每个人才分到了两三只羊回去饲养,这还不够生活的呢。没办法,后来很多人回家又开辟了一部分农田种土豆、大豆维持生活,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到了今年,据我估计,羊群的数量已经突破了六千,其中可剪毛的绵羊数量不下四千只。结果今年收获的羊毛数量也差不多印证了我的猜想,前阵子纺织工业总局羊毛收购站的统计数据出来了,一共收获了大约1800袋(每袋10公斤)羊毛。这些加上河中堡地区今年解送中央的大约1600袋羊毛,差不多已经能够撑起我们还不算发达的呢绒纺织业30的原料需求了。” “每袋羊毛的指导收购价是6元,1800袋羊毛平摊到镇远乡每个牧民头上的话也没多少,大概今年每个人平均赚了11元不到的样子。”王监理自嘲地一笑,“平均每月不到一元的收入,哈哈,如今国内估计已经很难找到月工资低于两元的工作了吧?一年的收入只能买一头猪,是不是很好笑?要不是后来我想办法托人弄了一批山羊来给他们饲养,又托农技站的老刘指导他们种植土豆、大豆和玉米,怕是这里的人早就饿死了。就算没饿死的也都跑去南边做工去了,谁还来养羊!” 周大河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监理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打击你们的信心,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这里牧民百姓们当前的生活状态。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明年能剪毛的绵羊数量怕是要达到七八千只了,这些牧民们中很多人光是到收购站出售羊毛就能收获十几二十元。后年的话只怕会更多,不过我估计到了那时候纺织工业总局那帮家伙们多半要降羊毛收购价,这帮孙子的尿性我还是了解的,哈哈。” 地方很快便到了,那是一个大约十来户的小村落。镇远乡就是这样,因为需要足够的草场来放羊的缘故,因此牧民们普遍居住得比较分散。此时村子口已经站着几人了,看样子似乎是这个村的村长和民兵主任,以及一名派出所的警察。 “王大监,就等你来了。”来自鞑坦的村长操着一口古怪的汉语说道,“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我已经让人绑起来了,现在交给你吧。” 王监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被捆成粽子的两名查鲁亚人的身前,一脚踢翻一个,大声喝问道:“我再问你们一遍,发给你们的羊都去哪了?是不是被你们吃了?” “没……吃,跑了。”一名查鲁亚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 “放你娘的屁!”王监理再次一脚踹了上去,嘴里恶狠狠地骂道:“跑了?跑哪去了?!为什么他们会在你们的床底下搜到带血的羊皮,我叫你嘴硬!妈的,老子踹不死你!” 那名查鲁亚人用仇恨的眼神看着王监理,嘴里也不肯服软:“就是……跑了。你们……外来者……歧视我们……滚出去!” “妈的,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信不信我搞死你们两个?老子当初在加勒比海和西班牙佬干仗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在西面草原上打鸵鸟玩呢!妈的,老子搞死你们!”王监理又狠狠踹了两人几脚,这才一脸气呼呼地转身朝村长等人说道:“这两个家伙还嘴硬,不管了,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办!欠我们银行的钱欠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嚣张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现在就把手续办了吧,然后送他们去长山堡,到那里去当矿工还债!妈的,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长山铁矿那个‘黑店’去当奴隶。哼哼,这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我。” 村长等人自然没有意见,王监理很快便和村长、民兵主任、派出所的人办理好了手续。随着在场的几人将自己的印鉴盖在了王监理拿出的一份处理意见表上,这两个查鲁亚人的命运便被定格了——发配长山铁矿服苦役三年,以偿还欠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的贷款(四只绵羊)。 “小周,一会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陪派出所的同志一起押解这两个人去长山铁矿,然后和长山铁矿的人办理一下手续。”王监理突然对站在一旁的周大河说道。 “啊?哦,是!”周大河连忙点头应是。 王监理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打击你们的信心,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这里牧民百姓们当前的生活状态。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明年能剪毛的绵羊数量怕是要达到七八千只了,这些牧民们中很多人光是到收购站出售羊毛就能收获十几二十元。后年的话只怕会更多,不过我估计到了那时候纺织工业总局那帮家伙们多半要降羊毛收购价,这帮孙子的尿性我还是了解的,哈哈。” 地方很快便到了,那是一个大约十来户的小村落。镇远乡就是这样,因为需要足够的草场来放羊的缘故,因此牧民们普遍居住得比较分散。此时村子口已经站着几人了,看样子似乎是这个村的村长和民兵主任,以及一名派出所的警察。 “王大监,就等你来了。”来自鞑坦的村长操着一口古怪的汉语说道,“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我已经让人绑起来了,现在交给你吧。” 王监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被捆成粽子的两名查鲁亚人的身前,一脚踢翻一个,大声喝问道:“我再问你们一遍,发给你们的羊都去哪了?是不是被你们吃了?” “没……吃,跑了。”一名查鲁亚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 “放你娘的屁!”王监理再次一脚踹了上去,嘴里恶狠狠地骂道:“跑了?跑哪去了?!为什么他们会在你们的床底下搜到带血的羊皮,我叫你嘴硬!妈的,老子踹不死你!” 那名查鲁亚人用仇恨的眼神看着王监理,嘴里也不肯服软:“就是……跑了。你们……外来者……歧视我们……滚出去!” “妈的,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信不信我搞死你们两个?老子当初在加勒比海和西班牙佬干仗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在西面草原上打鸵鸟玩呢!妈的,老子搞死你们!”王监理又狠狠踹了两人几脚,这才一脸气呼呼地转身朝村长等人说道:“这两个家伙还嘴硬,不管了,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办!欠我们银行的钱欠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嚣张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现在就把手续办了吧,然后送他们去长山堡,到那里去当矿工还债!妈的,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长山铁矿那个‘黑店’去当奴隶。哼哼,这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我。” 村长等人自然没有意见,王监理很快便和村长、民兵主任、派出所的人办理好了手续。随着在场的几人将自己的印鉴盖在了王监理拿出的一份处理意见表上,这两个查鲁亚人的命运便被定格了——发配长山铁矿服苦役三年,以偿还欠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的贷款(四只绵羊)。(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蛟河(二) 英国人的远景威胁代替不了执委会对金钱的现实渴望。12月4日,执委会召开会议讨论后一致决定,对机器纺织厂追加投资,大干快上。为此,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的一批工匠们紧急行动起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构件开始组装机器。 目前机器纺织厂内的两台纺纱机和两台织布机,在人员充足、原料供应及时且设备运转良好、无故障的情况下,每天可以织11-12匹布,一个月便是350匹。只可惜目前穿越众人手紧张,机器纺织厂仅有的百来人大部分都在干手工轧棉这些原始的工作,剩下少部分才是维护设备、纺纱织布的工人,再加上设备时不时的出点故障,不但导致废品率升高,还耽误了生产时间,因此,机器纺织厂实际上每个月生产的布匹在280匹-320匹这个区间内浮动。 如果单是为了满足拉普拉塔市场,现有的两台织机已经完全够用了,但是考虑到将来产品要打入别的地区,需求可能大大增加,因此工厂又添置了6台纺纱机和6台织布机。如此一来,一年的产能就被爆到了14000匹以上。这是一个惊人的效率,要知道,此时的英国每年也不过输出十多万匹呢绒和少量的自产棉布而已,工业化大生产的力量展现得淋漓尽致,从各方面完爆手工业者。 由于东方港城墙内已经没有了足够的地方安置这些巨大的机器,因此执委会将西城墙外的一片沿河开阔地划拨给了机器纺织厂,并以此为条件入股20。与此同时,厂区两岸开始修建起了围墙,并由内务部警察24小时值守,确保没有人能窥视到这些技术秘密。 12月15日,新设备安装到位后,机器纺织厂总共8台纺机和8台织机利用事先准备好的原料进行了试生产,结果试车一次成功,当天就开始织布。 煤矿成功投产、纺织厂盈利前景看好、新城镇的建设、1号公路的接近完工,这些振奋人心的事件构成了12月的主线。除了这些之外,12月份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件事可谓就是最新一届政府机构的确立了。 新政府机构组成的方案早在8月份就已经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表决通过。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机构仍然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中央执行委员会为其常务执行机构。在执委会领导下的具体行政机构有政务院、联合参谋本部、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 政务院实行总理负责制,下辖民政部、财政部、工商部、外交部、贸易部、物资部、交通部、农业部、卫生部和教育部十个部门;联合参谋本部下辖陆军部、海军部和军事法庭;最高法院下辖司法部和荣誉法庭(可剥夺人大代表身份和东岸公司股份);最高检察院下辖监察委员会、内务部和国家情报总局。 各个部门的职能从名称就可以看得出来。其实其中很多职位基本都已经有确定的人选了,比如陆军部和海军部,彭志成和王启年二人基本会继续担任部长职位,只是这联合参谋本部的主官——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职位怕是要在二人间有一番争夺。最高法院院长和司法部部长不出意外将由白斯文继续担任,这个家伙前一段时间在推动建国这件事上很是卖力,因此涨了不少威望,这回最高法院院长的位置算是跑不掉了。至于最高检察院院长和内务部部长的职位,目前来说还是焦唐呼声最高。其下诸如民政部、工商部、外交部等等也都是早就确定了部长人选,就等上人代会表决了。 除了这些没有悬念的职位外,还剩下一些职位则将面临激烈的竞争,一些有志于此的穿越众提前一两个月就在摩拳擦掌,四处串连,准备到人代会上战个激烈。 12月20日,华夏东岸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一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正式召开。565名全国人大代表到场550人,会议在陆军鼓乐队演奏的国歌《歌唱祖国》声中开幕。 人代会主任刘为民也没有啰嗦,直接进入了议题。首先就是执委会委员的选举,这个没什么多说的,总共11个委员的名额,刘为民宣布截止到今天为止共接到了15个人报名申请,然后便交由大会表决。 老实说,之前的执委会成员们干得都还不错。无论是发展工业,还是行军打仗,抑或是贸易外交,都还算中规中矩。因此执委会委员的选举并没有什么悬念,原班人马继续留任,勇敢站出来竞争的4个穿越众只能暂时铩羽而归。 由于接下来工业建设是主旋律,因此在执委会主席马乾祖提议下,马甲以高票当选政务院总理,负责日常建设,同时他仍然保留了举足轻重的工商部部长的职务。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职位在彭志成和王启年之间展开了激烈竞争,由于前阵子大战中陆军的表现更加直观一些,所以多数人大代表将票投给了彭志成,使得他如愿以偿压过了王启年一头。当然,他们还各自兼任了陆军部长与海军部长的职务。 接下来一些职能部门的选举进行得波澜不惊,一如前文所述。民政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肖明礼兼任、财政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汤圆兼任、外交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高摩兼任、贸易部副部长许信被扶正,同时他也接受高摩的分管、物资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邵树德兼任、交通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萧百浪兼任,同时萧百浪由于前段时间的功绩被提名为副总理、农业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金科拉兼任、教育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杜雯兼任、卫生部长由莫小夕担任,同时她也接受杜雯的分管。 以上所有职位的任期从1634年1月1日起,至1638年12月31日止。这些职位选举完毕后,刘为民宣布休会一小时。趁此机会,财政部长汤圆又拿着下一年度的财政预算表和众位委员沟通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推了出来。 会议重新开始后,财政部长汤圆向众位代表们推出了1634年度财政预算报告。在这份总额高达50万元的财政预算报告中,占据份额最高的是移民费用,为25万元,占比50;其次是物资采购费用75000元,占比15;分期偿还东岸公司欠款5万元,占比10;海军造舰特别支出5万元,占比10;军费3万元,占比6;人员薪资及办公费用3万元,占比6;工业投资及建设支出15000元,占比3。 同时,汤圆给出了一份1634年度预计财政收入报告,总计不到40万元。其中工商业税收及分红16万元;铸币收入4万元;各项贸易收入2-3万元;预计出口5000吨各类粮食作物,收入14万元;各类人头税、消费税及海关关税1万元;农田出让金2万元。 如此刺眼的数据甫一推出就令整个会场一片哗然。财政收入和支出之间竟然有10万元的巨额赤字,这笔亏空甚至都已经足够造一艘全新的“八月十日”级战列舰了。人大代表们顿时淡定不能了,纷纷质问财政部长汤圆这笔亏空准备怎么填。 对此,汤圆不得不表示,这只是一个粗略的财政预算报告,具体收入与支出由于没有往年参照物,没办法详细算出,因此只能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逐步完善。 “先照着50万的预算支出花,不够的钱到时候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找东岸公司临时借一笔钱周转周转也行。”汤圆如是解释。 不过底下这些一年到头难得一见的人大代表们显然不能满意,他们抠着财政支出里的每一条细则反复质问,搞得汤圆头大如斗。 “移民费用占财政支出一半,奶奶个熊,真金贵。一个明朝难民400块啊,抵40头牛的价钱了,唉,真不知道值不值得。” “什么?每年买牛花费就要近5万元?一个月就要吃掉400头牛,4000块!一年吃掉4万8千块!不行,不行!太奢侈了!砍掉砍掉!” “全砍掉也不行,老子是无肉不欢。这样吧,砍掉一半!每个月买200头用来吃,这样一年才花两万四。” “这…还要买绵羊?哦,是发展纺织业的,嗯,应该买。” “这个…造军舰要花5万块啊?没必要吧,项目能下马吗?什么?已经先期投入一万多了?那算了,当我没说,那就继续造完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汤圆喷得体无完肤。到最后,汤圆又将财政支出报告现场修改了下,将物资采购费用降到了5万元;同时,一帮既是人大代表又是东岸公司股东的穿越众们还纷纷“大度”地表示,政府欠东岸公司的债务可以延期偿还。要不是有些人反对,一些没啥概念的人差点就说要免除这笔债务了。这样一来,1634年度财政支出下降到了425万元,总算不那么难看了。 会议一直拖到下午五点,这才在刘为民的嗓音中宣布会议闭幕。此时离1633年底虽然还有十天左右,但是对穿越众来说这一年已经算是过去了,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人代会主任刘为民也没有啰嗦,直接进入了议题。首先就是执委会委员的选举,这个没什么多说的,总共11个委员的名额,刘为民宣布截止到今天为止共接到了15个人报名申请,然后便交由大会表决。 老实说,之前的执委会成员们干得都还不错。无论是发展工业,还是行军打仗,抑或是贸易外交,都还算中规中矩。因此执委会委员的选举并没有什么悬念,原班人马继续留任,勇敢站出来竞争的4个穿越众只能暂时铩羽而归。 由于接下来工业建设是主旋律,因此在执委会主席马乾祖提议下,马甲以高票当选政务院总理,负责日常建设,同时他仍然保留了举足轻重的工商部部长的职务。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职位在彭志成和王启年之间展开了激烈竞争,由于前阵子大战中陆军的表现更加直观一些,所以多数人大代表将票投给了彭志成,使得他如愿以偿压过了王启年一头。当然,他们还各自兼任了陆军部长与海军部长的职务。 接下来一些职能部门的选举进行得波澜不惊,一如前文所述。民政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肖明礼兼任、财政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汤圆兼任、外交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高摩兼任、贸易部副部长许信被扶正,同时他也接受高摩的分管、物资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邵树德兼任、交通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萧百浪兼任,同时萧百浪由于前段时间的功绩被提名为副总理、农业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金科拉兼任、教育部长由中央执行委员杜雯兼任、卫生部长由莫小夕担任,同时她也接受杜雯的分管。 以上所有职位的任期从1634年1月1日起,至1638年12月31日止。这些职位选举完毕后,刘为民宣布休会一小时。趁此机会,财政部长汤圆又拿着下一年度的财政预算表和众位委员沟通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推了出来。 会议重新开始后,财政部长汤圆向众位代表们推出了1634年度财政预算报告。在这份总额高达50万元的财政预算报告中,占据份额最高的是移民费用,为25万元,占比50;其次是物资采购费用75000元,占比15;分期偿还东岸公司欠款5万元,占比10;海军造舰特别支出5万元,占比10;军费3万元,占比6;人员薪资及办公费用3万元,占比6;工业投资及建设支出15000元,占比3。(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蛟河(三) 事实上陆铭的预测产生了些微的偏差。 搁浅在马坦萨斯河出海口阿纳斯塔西亚岛上的法国海盗船“海上文学家”号在船长的指挥下进行了一番抵抗,最后迫使“红鳟鱼”号打出了几轮侧舷齐射消灭了他们的炮手后,这才令这艘船上的法国人屈服。 在这场微小的战斗中,“红鳟鱼”号右舷两个炮组被击中,造成了四名炮手死亡、两名炮手受伤的恶性事件。为此,盛怒的郭子离海军中尉下令处死了“海上文学家”号上所有军官,在派陆军接管了这艘搁浅的船只后,他命令那些法国船匠们继续加紧修理这艘船只破损的船体。 而西班牙人果然很能够认清自己的形势,他们再次派出了阿莱西斯少尉前来传话,表示私掠编队已经得到了城堡内佛罗里达将军的特许,可以使用马坦萨斯河边的修船厂的设施以及里面的备用船材。当然了,他这也都是废话,因为此时“东岸之鹰”号早就已经开进了船舱在整修了:处理漏水的船板、清理船底的浮游生物、修补损坏的帆布等等。 说实话,西班牙人选择殖民点的水平着实不错。1562年,法国人在这附近建立了卡洛琳娜堡。至此之后,法国海盗便以此为基地,对西班牙在加勒比地区的殖民地及海上运输线开始了永无休止的袭扰。为了解除威胁,梅内德斯奉命率领舰队攻占卡洛琳娜堡。击败法国人后,梅内德斯便在马坦萨斯河口建立了圣奥古斯丁。这座城市扼守马坦萨斯湾,又位于大西洋西岸与加勒比海地区的要冲位置上,战略地位极其突出。 到1634年,这座城市已经拥有了近两千人口,以棉花初级加工及捕鱼业为主要经济活动。拥有炮台、造船厂、轧花场等工厂与设施,同时还是与附近印第安人贸易的口岸,经济繁荣,可以说是佛罗里达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城市,辐射范围甚至远至北方英国人的殖民地。只不过,经此一战,这座城市的发展可能又要倒退几年了。整座城市三分之二以上的街区遭到严重损坏,人员也损伤惨重,要想恢复元气,恐怕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的事。 在东岸共和国的私掠编队击退海盗后的几天内,一些胆大的西班牙居民开始走出城堡,进入了圣奥古斯丁街区,整理他们的住宅。这些倒霉蛋现在几乎一无所有,就连维持生存下去的粮食似乎都没有几颗了。他们开垦在圣奥古斯丁郊外的农场也在战争中被毁坏得一塌糊涂,看样子这个夏天是别想有收成了。 除了这些普通居民外,商人们也欲哭无泪。尤其是那些在城内货栈、仓库内囤积了大量货物的商人,他们的棉花、毛皮和红木如今正堆放在造船厂内那些不明来历的家伙们的船上,而且看样子他们也没打算把这些物资还回来,这个年代做生意还真是高风险的事,海盗、战争、风暴等等,一不小心就会令你从云端跌落,落得个血本无归。 还好这些圣奥古斯丁的商人多数资本较为雄厚,他们普遍在西佛罗里达的彭萨科拉等地拥有大片的棉花或烟草种植园。此时货物的损失虽然肉疼,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特别是在陆铭特意派人告诉他们东岸地区高价收购棉花、同时大量出售物美价廉的棉布与呢绒后,这些商人的积极性明显被调动了起来。 佛罗里达地区各个殖民点此时白人移民大约有将近一万人,再加上一些混血人种及印第安自由民,整个佛罗里达殖民地的人口不算奴隶的话估计超过了五万,相当于又一个拉普拉塔的规模了。这个殖民地的正规贸易所需要输入的商品全靠从维拉克鲁斯和哈瓦那驶来货船运输,但是和西班牙在美洲其他地区的殖民地一样,这只占很小一部分,可能还不到10。事实上佛罗里达绝大部分的输入商品全靠邻近瓜莱地区的英国商船走私,尤其是棉布、酒类、牲畜等消费品,价格高昂不说,就供货还时断时续的,毕竟英国人在瓜莱地区殖民地的产能有限,单靠从本土运输的话又不稳定。 陆铭的话等于给这些商人们带来了另外一个选择,而且价格还这么便宜,量又充足。一些年轻激进的商人顿时大为意动,他们相对来说本钱小、势力小、人脉关系浅,平日里很难从英国人手里买到那些走私货物,基本上只能从最大的几个充当英国人二道贩子的几个商人手里转买,利润率比起那些坐地数钱的二道贩子们实在差得太远,充其量也就是赚一些辛苦钱罢了。现在在南方那个名叫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家内,竟然有产量如此巨大的优质布匹出售,只要他们没有撒谎的话,那么这绝对是一次翻身的良机。 西班牙人的反应如何,陆铭不得而知。他只是负责种下这颗种子,至于这颗种子是否能够长成参天大树就需要很多因素的作用了。 4月22日,“东岸之鹰”号等三艘船只整修、保养完毕,缓缓开出了位于马坦萨斯河畔的圣奥古斯丁造船厂。与此同时,搁浅在阿纳斯塔西亚岛上的那艘320吨级法国海盗船“海上文学家”号在修船匠们的紧张施工下,也基本完成了船体的修复,可以进行远航了。 再过一个多月,加勒比海就会进入飓风多发季节,到时候再航行的话危险性就会大增。再加上出来也三个多月了,私掠编队是时候返航了。因此,陆铭在和其他几人商量了一下后,决定结束这次私掠行动,准备返回东方港。 一路上劫掠到的货物堆满了四艘船只的货仓,所有人都喜笑颜开的,这次抢劫到的货物及金银总价值保守估计也有二十多万元,可谓是绝大的丰收,每个人都能分得一笔巨款。除此之外,此次还捕获了两艘海盗船,极大地补充了东岸共和国海军的船只数量,意义也极为重大。 4月23日,在人道地移交了一部分食品给圣奥古斯丁的居民后。规模已经扩大到四艘船只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在旗舰“东岸之鹰”号的带领下,满载货物与数百名俘虏,升帆起航,缓缓驶出了平静的马坦萨斯河,然后折向东南,踏上了返航的归途。 4月29日,私掠编队再次停靠在了法兰西角,按照计划,船队将在这里停靠一至两天。之前安排在岸上的十名治安军士兵将他们看押的一批英格兰海盗俘虏带上船,同时陆铭还派人前往帕斯奎尔家族的庄园内询问许信等人的下落,然后他得知“蝴蝶”号已经在一个星期前启程返回波尔多,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三人代表团也一起跟着去考察市场了。得到确切消息后,陆铭也不耽搁,命令整个船队加紧采购补给品,同时还向法兰西角的居民们销售了一些此行抢掠到的货物。令人意外的是,法兰西角的这些法国移民们的购买力相当强,他们高价购买了大量香料、棉布、丝绸和兽脂,总额高达上万元。第二天,整支船队再次起航,离开了法兰西角,转向东南,全速朝下一站——位于巴西东北部的圣萨尔瓦多驶去。 6月1日,船队抵达了圣萨尔瓦多这座曾经的巴西首都、总督驻跸地——如今在荷兰人治下的城市。和荷兰人没有交情的私掠编队没有过多逗留,在出售完手头的棉布和部分毛皮后,他们离开了圣萨尔瓦多,顺着已经渐渐寒冷的海风向南驶去。中途他们在葡萄牙人控制中的圣维森特停靠补给,顺便出售了大量此次私掠作战中缴获的海盗们的火枪和大炮,以及部分高级毛皮,这些都是此时巴西的紧俏商品,他们获利不菲。 6月18日,船队停靠在了鸭子湖口的镇海堡码头上。得知私掠编队携带大量战利品顺利归来后,整个镇海堡欢声雷动。这座小堡垒不多的居民们要么是海军的家属,要么就是家里有人参加了治安军,此次大家顺利归来,而且收获显然很是巨大,这使得他们发自内心的兴奋。治安军士兵们在此下船登岸,他们都是镇海堡和平安堡两地的居民,此时正好解散返回家中。至于他们的奖赏,接下来将会有专人予以发放。 6月20日,时隔4个月后,陆铭等人再次踏上了如今已渐渐繁忙起来的东方港的土地。出发时两艘船,回来时四艘船,且船上满载货物与金银,得知消息的海军部长王启年乐得合不拢嘴,亲自带着一帮海军部的幕僚们到码头上去迎接。 他们这次行动的完美成功,算是为海军大大地涨脸了! 4月23日,在人道地移交了一部分食品给圣奥古斯丁的居民后。规模已经扩大到四艘船只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在旗舰“东岸之鹰”号的带领下,满载货物与数百名俘虏,升帆起航,缓缓驶出了平静的马坦萨斯河,然后折向东南,踏上了返航的归途。 4月29日,私掠编队再次停靠在了法兰西角,按照计划,船队将在这里停靠一至两天。之前安排在岸上的十名治安军士兵将他们看押的一批英格兰海盗俘虏带上船,同时陆铭还派人前往帕斯奎尔家族的庄园内询问许信等人的下落,然后他得知“蝴蝶”号已经在一个星期前启程返回波尔多,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三人代表团也一起跟着去考察市场了。得到确切消息后,陆铭也不耽搁,命令整个船队加紧采购补给品,同时还向法兰西角的居民们销售了一些此行抢掠到的货物。令人意外的是,法兰西角的这些法国移民们的购买力相当强,他们高价购买了大量香料、棉布、丝绸和兽脂,总额高达上万元。第二天,整支船队再次起航,离开了法兰西角,转向东南,全速朝下一站——位于巴西东北部的圣萨尔瓦多驶去。 6月1日,船队抵达了圣萨尔瓦多这座曾经的巴西首都、总督驻跸地——如今在荷兰人治下的城市。和荷兰人没有交情的私掠编队没有过多逗留,在出售完手头的棉布和部分毛皮后,他们离开了圣萨尔瓦多,顺着已经渐渐寒冷的海风向南驶去。中途他们在葡萄牙人控制中的圣维森特停靠补给,顺便出售了大量此次私掠作战中缴获的海盗们的火枪和大炮,以及部分高级毛皮,这些都是此时巴西的紧俏商品,他们获利不菲。 6月18日,船队停靠在了鸭子湖口的镇海堡码头上。得知私掠编队携带大量战利品顺利归来后,整个镇海堡欢声雷动。这座小堡垒不多的居民们要么是海军的家属,要么就是家里有人参加了治安军,此次大家顺利归来,而且收获显然很是巨大,这使得他们发自内心的兴奋。治安军士兵们在此下船登岸,他们都是镇海堡和平安堡两地的居民,此时正好解散返回家中。至于他们的奖赏,接下来将会有专人予以发放。 6月20日,时隔4个月后,陆铭等人再次踏上了如今已渐渐繁忙起来的东方港的土地。出发时两艘船,回来时四艘船,且船上满载货物与金银,得知消息的海军部长王启年乐得合不拢嘴,亲自带着一帮海军部的幕僚们到码头上去迎接。 他们这次行动的完美成功,算是为海军大大地涨脸了!6月20日,时隔4个月后,陆铭等人再次踏上了如今已渐渐繁忙起来的东方港的土地。出发时两艘船,回来时四艘船,且船上满载货物与金银,得知消息的海军部长王启年乐得合不拢嘴,亲自带着一帮海军部的幕僚们到码头上去迎接。 他们这次行动的完美成功,算是为海军大大地涨脸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贸易窗口 严格来说,目前的交河港仍然只能算是个大农村。虽然有葡萄牙人遗留下来的城镇雏形,虽然有东岸人后来陆续兴建的各类设施,虽然移民来了很多拓荒者,但与其他地方比起来,这里确实太偏僻、太荒凉、太落后了,各项条件也是差得太远。 今天已经是1668年2月20日了,交河港的天气闷热无比,尤其是在午后刚刚下过一场豪雨之后。不过,对于从新库尔兰那个同样潮湿闷热的地方来到此地的克里维茨男爵,却丝毫不感到多么炎热。多年的热带生活,已经让这个曾经差点因为不适应气候而打算搬回波罗的海老家的男人改变了很多,他已经不再视热带天气为畏途,相反甚至有些喜欢上了这个能够“生产黄金”的热带地区。 库尔兰人生产的“黄金”主要是烟草,其次是黑奴、胡椒、蔗糖、木材和一些药草。这些东西原本在东岸的销量就很大,后来随着意大利商人的介入,新库尔兰的烟草被引入了亚平宁半岛市场,这使得新库尔兰的发展进入了快车道。 新的市场带来了新的需求,库尔兰人为了填饱东岸和意大利商人的胃口,开始不断发动对黑人部落的征服战争,一方面捕捉奴隶出售至东岸(绝大部分刚果黑奴要出售给东岸政府是铁律,不容违逆,即便外人出价更高也不行),一方面获取更广阔的土地和森林——森林能造房子、造船、造家具,能出售至东岸,土地则可以种植烟草、棉花、香料、蔗糖等经济作物,这是新库尔兰的经济命脉。 历史上库尔兰曾经有过两次较为迅猛的发展,一次是波俄战争期间,克里米亚、俄罗斯、普鲁士、瑞典、特兰西瓦尼亚五国军队先后攻入波兰,在波兰王国境内制造了无数的难民。库尔兰大公雅各布当时趁机大肆吸纳这些心怀恐惧的波兰难民,然后将他们和自己国内一些造纸、玻璃、造船、冶金、木材等行业的技工及家属一起,用自己和东岸人的船只运输到了南大西洋,然后在新库尔兰扎下了根来。 大量波兰难民的到来帮新库尔兰解决了极大的麻烦:白人武装力量、白人文职官员、白人监工、白人手工业者、白人商人乃至白人自耕农。当时这一两万波兰白人移民(分了相当一部分给东岸)与早期的拉脱维亚殖民者加在一起,就成了库尔兰公室统治刚果河流域的基本盘。而等到东岸与葡萄牙人的战争结束后,战争期间通过向东岸出口商品而薄有余钱的新库尔兰,又在总督休伊特·德·贝弗伦的一力坚持下,从东岸人手里买下了他们袭扰葡萄牙本土沿海时俘获的大量葡萄牙男女,另外还从东占巴西地区接纳了大批不愿留在东岸人治下的白人至新库尔兰,其中超过一半是所谓的“新基督徒”(即皈依了天主教的葡萄牙犹太人),这又极大促进了新库尔兰殖民地的发展——讲真,这些新基督徒的质量还是非常高的,其中很多人是上过学的,即便没上过学的一般也是熟练的手工业者,再次也是精于种植谷物、园艺菜圃和果树的农民,总之都是些新库尔兰急需的人才。他们因为东岸压抑的宗教气氛(葡属巴西的人都知道东岸是著名的“宗教监狱”)而选择离开,恰好库尔兰公国皈依天主教也就几十年一半多年的样子,下层民众不信教的大把,整个国家宗教氛围一点都不浓厚,新库尔兰对各类基督教派也较为包容,因此这些人陆陆续续都到了新库尔兰生活。 人才的大量引入使得新库尔兰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并且在与东岸贸易越来越繁荣的情况下,他们以一个比其他欧洲殖民者要低得多的成本开始了在刚果河流域的深入殖民,并获取了大量的收益。这个收益最终又在波罗的海流域——尤其是库尔兰本国及邻近的立窝尼亚地区——造成了轰动效应,然后持续吸引着大量新人满怀发财的梦想,投身到新库尔兰殖民地之中,这在人口不过二十余万的库尔兰公国最为明显,这个小小的国家,如今每年通过各种渠道移民海外的人口竟然超过了一千,令人震惊。 克里维茨骑士的庄园就受益于这种海外移民浪潮。在征服黑人的战争中立下功劳的他被弗雷德里克王子封为男爵,有了自己的封地和庄园(当然这些都是蛮荒之地,尚需投入资金和人力进行建设),然后他雇佣了很多来自旧大陆的移民充作账房、管家、仆人、监工或手艺人,为自己的庄园服务,然后通过奴役黑人种植烟草和胡椒,出口至东岸获利,使得克里维茨骑士这么原本穷困无比、在旧大陆以卖命为生的武夫(立窝尼亚的骑士老爷生活一直不咋滴……),现在一跃成了上流社会的贵族。 不过,虽然成为了男爵老爷,但克里维茨目前还无法彻底待在自己那个简陋的庄园里混吃等死,他现在还得为贝弗伦总督和弗雷德里克王子的利益而奔走,比如这会跑东岸来与东岸贸易方面的官员或商人商讨一些事务,而且早在一年之前他们就与东岸人进行过第一轮沟通,并获得了当地地方官员的积极响应。这次他又来到东岸本土,除与东岸方面交割一批货物之外,还有就是与他们的贸易官员敲定一些事务,至不济,也要求得他们在某些事务上的承诺和允准。 克里维茨男爵这次带来了三艘船,规模相当不小。船上满载烟草、胡椒、生姜、蔗糖、咖啡等各类特产商品,将不大的船舱容量几乎占得满满当当的。此外,他们从雅各布港出发时还随船携带了四百名刚果黑奴,这会到交河港时竟然还存活着三百六十九名,真是意外的惊喜,可以从东岸人那里多换回不少商品了。 在打发自己的随从去与海关(目前就一个窝棚,大概是全东岸最寒碜的海关了)内的东岸关员交涉后,克里维茨男爵带着两名仆人径直朝镇内东岸人的镇政府走去,打算通过他们通报自己想要见的东岸官员——贸易部的司长白玉堂,目前据说就在交河镇内等待着自己,已经有好一阵子了。 通往镇政府的街道大概是这座港口城市内最好的一条道路了。鹅卵石、砖头碎屑、煤渣铺就的路面,虽然在暴雨的侵袭下仍然损坏得不轻,但比起从码头一路走过来时那一走一滑的泥土路,已经要好上太多了。 街道上没什么可看的风景,但有一些东岸商人在唾沫横飞地进行着成交前的砍价。他们坐在一个茶铺内,手里拿着旱烟,一边抽一边进行着激烈的争论。或许是这里的很多居民、商人来自另一个地方的缘故(多来自广州、惠州二府),粗通汉语的克里维茨男爵发现自己很难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尤其是这些人的情绪还这么激动、语速还这么快的情况下。 茶铺旁边有一个宗教场所,但似乎并不是东岸常见的天尊道观,也许天尊的威能尚未来得及笼罩这个偏远的港口小镇,克里维茨男爵暗暗想道。 这个宗教场所同样是一座庙,庙里面有一些神像。克里维茨男爵猜测,这些神像一定是人们依据圣徒在生前看到的样子而摹刻出来的,人们因为他么的文字或为公众所作出的贡献而给予他们这份荣耀,就如同葡萄牙人在巴西随处可见的圣地亚哥、圣马塞洛等著名虔信者一样。这些摹刻出来的肖像此时都被放在一张祭坛桌子上,两侧放着花瓶、香以及多种多样的食物和饮料,比如水果等等。 “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当天尊这个神祇的地上使者抵达这个港口城市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信仰都会被逐渐统一起来吧?只是,这么多异端教派,东岸人为什么没有因此而争执、分裂甚至厮打起来呢?仔细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呢……”克里维茨一边走路一边想着,然后很快便到了东岸人的镇政府门前。 恰好正在交河港等待新库尔兰方面来人的白玉堂白司长很快便接见了克里维茨男爵一行人,然后大家在镇政府的后院内围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商讨此行的主要议题。 “克里维茨先生,您来过我们这里很多次了。但老实说,从没有像这次给我们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困扰。”白玉堂轻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道:“自从您提出将交河港建设成新库尔兰与东岸贸易的主要港口后,交河镇的官员们便急躁了起来,他们觉得似乎从中看到了希望,并不断向上级打报告申请增加投资,尽快将这个略显破败的港口城市包装成一座贸易重镇,这可是给上级出了很大的难题了呢。” 克里维茨男爵闻言笑了笑。事实上自从一年前他在弗雷德里克王子、贝弗伦总督的授意下,跨海来到东岸之后,便向东岸方面主导贸易的官员提出了将交河港、盐城港作为双方主要贸易港口的要求,即他们将新库尔兰的大量特产装船,然后横渡大西洋行至交河港,所有货物在此交割,顺便还能补给、维修一下船只,南下前往盐城港时也能帮交河方面拉一些木材或人员去南方,以不至于让船舱空着浪费运力,顺道也可以赚一些运费花花。 而当这些库尔兰空船抵达南边的盐城港时,他们将在那儿用真金白银——在双方后来的讨论中,真金白银似乎都不必要了,因为库尔兰人已经打算在东岸最大的银行西北垦殖银行内开设经常账户,买卖交易直接划账即可,方便又快捷——购买新库尔兰殖民地所需的盐、各类日用品、药品、生产工具、武器弹药乃至奢侈品,然后再横渡大西洋前往南非河中港,补给、维修船只完毕后即行返回新库尔兰雅各布港。 库尔兰人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主要还是为了方便,不耽误时间,同时让船只中途也有个歇脚、避风的地方。比如他们就要求东岸人在交河港设立一家如同东岸首都有的那种超大型百货商店,店里的商品种类最好非常齐全,数量也要备足,以便于他们集中采购。否则若是像以往那样,这个港停靠几天,采购一批物资,那个港再休整几天,做几笔买卖,效率实在太过于低下。 另外,船只在横渡大西洋后,船况一般都不怎么好,船员也多有身体出现状况的事情。这个时候,若是他们的船只能够在交河港进行一番维护保养,船上再补充一些新鲜淡水、肉鱼、瓜果蔬菜,患病的人员也能临时留在这里接受医治或疗养的话(以免继续跟着船只晃荡找死),那么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而且,库尔兰人同样认为,东岸人在交河港设立了那么多的伐木营地,人手一定十分缺乏,他们将大量刚果黑奴送到这里交割,正好可以被就近利用,这绝对是利人利己的事情。 而事实上东岸人对来自新库尔兰方面的意见也极为重视,决定满足他们的部分要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在交河港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瞬间砸下大笔投资。交河港的发展还是要循序渐进,慢慢来,不可能一蹴而就——目前政务院已经批准了在交河港投资建设一个修船所,同时动员国营百货商店、孙春阳南货铺两家大型辛迪加企业前来这里开设分店,并大量备货,另外还打算拨款将交河港码头及疏港公路好好整饬一番。 不过除了上述这些之外,当地官员所盼望的其他大笔投资可就没有了,因为上头认为毫无必要。交河港要想发展,还是先立足自身,将农业或森林工业搞好,然后通过对新库尔兰的贸易进一步把商业繁荣起来,然后才适合谈论其他的。 “不过,看在两国间素来友好的关系份上,你们的要求大部分都被满足了,我的朋友。”在开了一通玩笑后,白玉堂话锋一转,用郑重的语气说道:“从今以后,新库尔兰的经济将与东岸更深入地联系在一起,而我国政府也将继续不遗余力地支持贵方,希望你们也能够继续保持一贯的政策,这才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当然也是符合贵方利益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贸易命脉 5月5日,晴。 乌拉圭的秋天一直是金科拉最喜欢的天气,因为这往往意味着收获。 3000亩大豆已经到了收获的时节,以往这个时候,金科拉早就求爷爷告奶奶地跑到执委会要求调拨人手,然后忍受着各部门负责人难看的脸色和各种风言风语,艰难地进行着粮食收获。 而今年金科拉的运气比较不错,他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收割的人手。400名刚刚结束港口防波堤工程修建还没来得及被分配出去的移民被金科拉第一时间截了下来。其实,这也变相说明东岸公司如今的人力资源已经小有规模了。连建筑队都能轻易组织几百人,还不影响其他部门的正常运作,这本身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其实,现在人口对于执委会来说真的是一个挺矛盾的话题。 一方面是穿越众对于人力的极度渴求,另一方面却是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永远悬挂在穿越众头顶无法摆脱的粮食危机。穿越众的粮食储备永远是在低位徘徊的,每次刚收获了些粮食打底后,又很快被快速增长的人口数量所抵消。 根据最新一轮统计,截止1632年5月5日,穿越众辖下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创纪录的3169人。其中穿越众及自由民928人,战俘奴隶317人,契约奴移民1924人。这么多人口,每天需要消耗的粮食及鱼类就接近万斤。 而目前东岸公司仓库里的粮食储备有多少呢?在4月份开拓大队第2和第3生产队各500亩土豆、第4生产队500亩小麦播种完毕后,仓库内存量粮食约为:土豆24万斤、各类鱼制品9万斤和小麦06万斤,算起来也就是35天左右的粮食储备,刚刚够撑到6月上旬第1生产队的1000亩土豆收获。 还好这期间每天还有3000多斤的稳定渔获,使得大家的粮食储备不用绷得那么紧、那么悬乎。如今可以说是执委会极为脆弱的时刻,再来个几百移民就将彻底击溃东岸公司脆弱的粮食链条。了解了如今的粮库有多么的空虚,你就能充分理解如今这即将收获的3000亩大豆对于东岸公司的重大意义了。 400名还没分配出去的芬兰人和捷克人被组织起来进行了抢收,三天时间这些勤恳的农夫们就将大豆收割、脱粒完成。入库时统计,3000亩大豆共收获了165万斤,稍稍超出了金科拉的预期。 收割大豆的时候,航海学校和新成立的定远陆军军官学校的100多名学生也被拉过来帮忙,算是他们思想品德教育的一部分。这140名学生兵年龄最小的10岁,最大的不超过15岁,正是可塑性极强的时候。执委会对于他们寄予了厚望,因为这是传递及维护穿越众核心价值观与生活方式的重要尝试。 除了定远陆军军官学校和航海学校以外,执委会还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了三所普通小学,并强制要求所有适龄儿童入学就读。送孩子入学的父母除了可以让孩子享受免费的一日三餐之外,还将得到每年两元钱的补助;而违反规定的父母,得到的则将是繁重的劳役惩罚。 学校推行汉语教学,并且鼓励学生们回家也尽量说汉语。学校的课程都是教育委员杜雯亲自审定核发的,目前共有语文、数学、自然、社会、艺术等课程。还好穿越众这边教师多,这回他们总算能做回老本行了。 除了对下一代展开同化教育外,穿越众对于现阶段占人口大多数的成年移民们也使用了各种方式争取凝聚力。 按照执委会1631年规定,每位移民必须定期参加夜校学习汉语和各项规章制度。当然,夜校学习内容也不全是这两样,偶尔也会有一些变动,比如教授一些穿越众的价值观、思考问题的方式。不过这些手段对于思想已经成型的成年人来说效果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对付他们还是经济手段和忆苦思甜更有效。 “1626年,华伦斯坦在上匈牙利开征战争税,超过25000人破产;1627年,西里西亚2000名农夫遭到华伦斯坦军队抢劫谋杀;1628年,梅克伦堡被攻克,城内居民遭到华伦斯坦军队的洗劫,超过500人死于谋杀。” “1627年,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在卢特战败,仓皇撤退的丹麦人将周围洗劫一空;1629年丹麦与奥地利签署合约,为了支付赔款,在挪威、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施泰因地区大幅增税,大量农民破产,很多人死于疾病与饥饿。” “1631年,蒂利伯爵攻占马格德堡,一番洗劫杀戮后马格德堡人口减少了四分之一。” “1631年,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在波美拉尼亚大量征发男丁入伍。” “1631年,布拉格被萨克森人攻破,雇佣军在城内大肆抢劫,死亡人数不详。” …… 这些三十年战争交战各方的黑材料由外交委员高摩编写整理,然后下发到北德意志地区移民集中的第1、第2和第3生产队,由教育部宣传科派出的工作组在夜校中广为宣传。由于这些材料都是基于事实,而这些事又大多发生在这些移民的身边,所以很能引起这些德意志移民的共鸣。 宣传科然后又加了把火,将他们移民前后的生活做了对比。并由几个暗中被收买的移民上台现身说法,诉说自己之前在北德地区各邦国之间因为战争而颠沛流离、挣扎求生的生活,和移民到乌拉圭之后安定祥和的生活。由于这完全是移民们的本色出演,所以效果看起来相当不错。 除此之外,民事委员肖明礼在自己的管辖权力内还新成立了一个宗教事务处。目前编制为5人:助理牧师叶永星、弗朗西斯牧师、裴德罗神父(就是在查鲁亚人村落里被抓获的那家伙)、注册道士王宝、于慈,处长由叶永星兼任。 这些宗教人士或是穿越众,或是投靠过来的欧洲神棍,节操什么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完全是浮云。 宗教事务处的叶大处长将这些人分配到不同区域发展信徒,同时通过宗教这个切入点在各个场合向移民们宣扬夹带穿越众私货的言论。于潜移默化之中一点一滴地改造他们的思想。 由于那些欧洲移民们大多已经有了稳固的信仰,所以王宝和于慈两人干脆把因为最近不断捕获,人数已经达到将近300的查鲁亚人作为传教对象。这些查鲁亚人都被判了五年劳役,目前被集中安置在大鱼河两岸,男人负责伐木,女人在农业部门的指导下下种植蔬菜,小孩则被送到学校强制进行汉化教育。 由于他们两人是穿越众,所以往宗教事务处和民政部跑资金、跑政策非常容易。这不,为了提高传教成功率,王宝二人不但从宗教事务处叶永星那里跑来了50元的资金和一些物资的调配权,还从内务部获得了信仰道教可以获得减刑的承诺。 这项逆天的政策使他俩的传教事业如同安上了火箭发动机般一飞冲天,不但查鲁亚人很多入了教,就连在石灰岩矿山苦逼地挖矿的那些欧洲战俘们都有不少表示愿意信仰太上老君真神。 裴德罗神父看到这样的情况大为眼红。由于移民们大多是新教徒,裴德罗神父根本吃不开,再加上宗教事务处对他申请传教经费的事情拖拖拉拉,敷衍了事,这个没节操的家伙干脆秘密跑到王宝面前表示愿意归信太上老君真神。 哭笑不得的王宝将情况上报给了叶永星,叶永星对这个死皮赖脸却又利欲熏心的神父也很无语。最后,安慰了一番,并许诺以后会追加给他传教经费,让他安心去做执委会的招牌。 1632年5月31日,第一座道观在大鱼河南岸建成,百余名教徒参加了道观的落成典礼。 宣传科然后又加了把火,将他们移民前后的生活做了对比。并由几个暗中被收买的移民上台现身说法,诉说自己之前在北德地区各邦国之间因为战争而颠沛流离、挣扎求生的生活,和移民到乌拉圭之后安定祥和的生活。由于这完全是移民们的本色出演,所以效果看起来相当不错。 除此之外,民事委员肖明礼在自己的管辖权力内还新成立了一个宗教事务处。目前编制为5人:助理牧师叶永星、弗朗西斯牧师、裴德罗神父(就是在查鲁亚人村落里被抓获的那家伙)、注册道士王宝、于慈,处长由叶永星兼任。 这些宗教人士或是穿越众,或是投靠过来的欧洲神棍,节操什么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完全是浮云。 宗教事务处的叶大处长将这些人分配到不同区域发展信徒,同时通过宗教这个切入点在各个场合向移民们宣扬夹带穿越众私货的言论。于潜移默化之中一点一滴地改造他们的思想。 由于那些欧洲移民们大多已经有了稳固的信仰,所以王宝和于慈两人干脆把因为最近不断捕获,人数已经达到将近300的查鲁亚人作为传教对象。这些查鲁亚人都被判了五年劳役,目前被集中安置在大鱼河两岸,男人负责伐木,女人在农业部门的指导下下种植蔬菜,小孩则被送到学校强制进行汉化教育。 由于他们两人是穿越众,所以往宗教事务处和民政部跑资金、跑政策非常容易。这不,为了提高传教成功率,王宝二人不但从宗教事务处叶永星那里跑来了50元的资金和一些物资的调配权,还从内务部获得了信仰道教可以获得减刑的承诺。 这项逆天的政策使他俩的传教事业如同安上了火箭发动机般一飞冲天,不但查鲁亚人很多入了教,就连在石灰岩矿山苦逼地挖矿的那些欧洲战俘们都有不少表示愿意信仰太上老君真神。 裴德罗神父看到这样的情况大为眼红。由于移民们大多是新教徒,裴德罗神父根本吃不开,再加上宗教事务处对他申请传教经费的事情拖拖拉拉,敷衍了事,这个没节操的家伙干脆秘密跑到王宝面前表示愿意归信太上老君真神。 哭笑不得的王宝将情况上报给了叶永星,叶永星对这个死皮赖脸却又利欲熏心的神父也很无语。最后,安慰了一番,并许诺以后会追加给他传教经费,让他安心去做执委会的招牌。 1632年5月31日,第一座道观在大鱼河南岸建成,百余名教徒参加了道观的落成典礼。 宣传科然后又加了把火,将他们移民前后的生活做了对比。并由几个暗中被收买的移民上台现身说法,诉说自己之前在北德地区各邦国之间因为战争而颠沛流离、挣扎求生的生活,和移民到乌拉圭之后安定祥和的生活。由于这完全是移民们的本色出演,所以效果看起来相当不错。 除此之外,民事委员肖明礼在自己的管辖权力内还新成立了一个宗教事务处。目前编制为5人:助理牧师叶永星、弗朗西斯牧师、裴德罗神父(就是在查鲁亚人村落里被抓获的那家伙)、注册道士王宝、于慈,处长由叶永星兼任。 这些宗教人士或是穿越众,或是投靠过来的欧洲神棍,节操什么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完全是浮云。 宗教事务处的叶大处长将这些人分配到不同区域发展信徒,同时通过宗教这个切入点在各个场合向移民们宣扬夹带穿越众私货的言论。于潜移默化之中一点一滴地改造他们的思想。 由于那些欧洲移民们大多已经有了稳固的信仰,所以王宝和于慈两人干脆把因为最近不断捕获,人数已经达到将近300的查鲁亚人作为传教对象。这些查鲁亚人都被判了五年劳役,目前被集中安置在大鱼河两岸,男人负责伐木,女人在农业部门的指导下下种植蔬菜,小孩则被送到学校强制进行汉化教育。(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南非的方向 时间进入4月,穿越众播种的1000亩大豆进入了关键的灌浆期。金科拉带着农业局的人几乎整天吃住在田间。由于连续二十来天没有下雨,执委会甚至动员了大批人手进行人工灌溉,以确保产量。毕竟这凝聚着穿越众半年多来的心血,容不得半点马虎。 4月21日清晨,凉爽的南大西洋季风带来了穿越众盼望已久的湿气,同时也带来了阔别半年之久的一位老朋友,库艾特船长带着他的盖伦船橙色河流号驶进了港口。 运盛一号上的王启年最初以为是敌袭。当彭志成带着两个班的警备队员们赶过来增援的时候,发现库艾特船长已经乘坐小船登上了码头。 消息很快传播了开来,许多没有上工的穿越众也赶来了码头。 “亲爱的高,我回来了!”库艾特船长穿着一身考究的礼服,脸色也相当不错,显然这家伙在下船前换了衣服。 “很高兴见到您,我的船长先生。”高摩作为外交委员,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 “我也同样很高兴见到你,高。这座港口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彪悍的军人、美丽的瓷器、还有这条令人惊叹的船。”库艾特回头看了看运盛一号,“说实话,你们真的很让我惊奇。这才几个月不见,你们就建起了这么一座坚固的码头。”说道坚固这个词的时候,库艾特还使劲跺了跺码头的水泥地面。 “今后你会习惯这一切的。”高摩笑道,“不说说给我们带了哪些礼物吗?” “哈哈,当然。”库艾特咧着嘴笑道,“库艾特船长的信誉一贯良好,我可是严格按照约定带来了你们需要的东西。牛、马、羊、种子、铜、铅、硝石、硫磺、石墨、帆布、武器等等一切你们需要的东西,当然了,还有一船瑞士加尔文派移民,和一些德意志、尼德兰和英格兰工匠。” 伴随着库艾特船长的话语,他身后的橙色河流号上水手们放下了跳板,一群穿着破旧衣衫的欧洲男女沉默地开始上岸。这群人大多是青壮年,其中甚至还有小孩。有的人有一些简单的行李,更多的人则一无所有。 17世纪的欧洲正在闹大范围的饥荒,这从他们飞涨的粮食价格上就可以看出端倪。瑞士地处山区,在这个寒冷的小冰河时期,农业生产周期本已大幅缩短,雪上加霜的是阿尔卑斯冰川的扩大,导致耕地不断减少,造成了连年的饥荒。再加上信奉传统天主教的教徒对新教加尔文派教徒的宗教迫害,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促成了这些瑞士移民到新大陆来碰碰运气的想法。 这次库艾特带来的移民一共183人,除去15名各国工匠外,剩下的都是瑞士移民。其中青壮年男子109人,妇女和小孩59人,大多数是德裔,少数是法裔。这些人茫然无措的站在码头上,看着陆续赶来的“鞑坦人”,略微有些紧张。 得到执委会紧急授权的司法委员白斯文向这些新移民们宣布,他们已经正式成为东岸公司的雇佣工人。他们将为东岸公司至少工作5年,以偿付他们来到美洲的船票费用。这和来之前库艾特船长宣传的一样,他们基本能够接受,唯一的担心就是他们是否会承担极为繁重的劳役。 人口之外就是物资了。由于和穿越众的约定,库艾特船长带来了大量穿越众急需的物资:铜20吨、铅10吨;新式苏尔火绳枪50枝、各型火炮10门(配火药、弹丸若干);帆布、帐篷、硝石、硫磺、索具、石墨、黄铜、渔网、布匹、药品、种子若干;4只荷斯坦牛、4只西门塔尔牛、8匹安达卢西亚马、绵羊山羊猪12只(头)、鸡鸭鹅若干。 这些物资到来后,穿越众的生活、生产水平必将得到一个飞跃。金科拉带着人一脸喜色地牵着这些家畜、家禽往农业局安置,至于武器则由彭志成和王启年接收,邵树德则负责将剩下的物资堆进仓库,并造册统计。 新移民们被安置进了穿越众之前居住的简易木屋内。现在穿越众已经建起了几十套砖瓦房子,不少人已经搬过去住了,正好腾出了空房。有家庭的按照家庭单独住一间,没家庭的就分男女四人一间。新移民中有造船匠5人、枪匠2人、铸炮匠2人、铁匠1人、木匠1人、制绳匠1人、制帆匠1人、酿酒师1人、牧师(兼医生兼化学家兼画家…)1人。 穿越众原本只是让库艾特找一些造船和制作枪炮方面的人才,没想到他一股脑儿找来了这么多。不过都是对穿越众有用的人才,高摩自然是求之不得。执委会给这些工匠们待遇不错,不但可以享受到单间,而且可以经常享用一些酒、肉之类的食物。 关于新移民的政治地位问题,在穿越众内部引起了很大争议,就连执委会思想也没有完全统一。不得已,当晚由马乾祖提议,穿越众召开了第二次全体大会。 这次大会着重讨论穿越众团体的政治地位和新移民地政治地位问题。第一个议题还好说,穿越众目前内部组织是有了,但是还缺乏一个对外的统一称呼,说白了就是到底是以国家的名义还是以别的什么名义与人打交道。 很多年轻的穿越众表示应该立刻建国,一些老成持重的则认为国家的名义较为敏感,应该以诸如东岸公司之类的名义继续低调发展,等时机成熟了再打出国家的旗号。 目前这批穿越众还是以年轻人为主,而且这些人通过前段时间的劳动形成了一个个稳固的小集体,人数的优势能够让他们有很大可能通过任何一项提案。不过在建立国家这种重大事项上需要三分之二以上人员同意,结果以肖明礼为首的一帮小年轻提出的建立“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提案只获得了61的赞成票,功败垂成。最后会议作出决定,还是以东岸公司的名义继续与外界交往。 第二个提案是关于新移民地政治地位问题。这个问题说白了就是新移民能否取得和穿越众平等的政治地位。目前这批移民都还只是东岸公司的契约奴,他们需要为东岸公司工作满5年才能获得自由民的身份。 “可以授予自由民土地,但是不能给予他们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肖明礼的话得到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拥护,“这片土地是属于我们全体568人的,决不能让别人染指。” “我们不可能光靠自己打天下,总要吸收新鲜血液的。就靠我们这几百号人,能做什么事?不被人灭了就不错了。”顿时有人站起来反对肖明礼的发言。 “我们可以授予他们土地,给他们工作机会,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会对我们感激涕零的。” “生活无忧后就会要求政治地位。以后移民越来越多,就凭我们500多人,怎么压制住别人的政治诉求?你就不担心他们会起来革命么?也许这一代不会,但下一代呢?” “我觉得吧,我们可以给他们选举权与被选举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目前这片基业都是我们创下的,只要我们将这些产业和资本都牢牢掌握在手中,将来就可以通过资本的力量来影响政局,做个隐形的贵族,这样不是很好么?” “要想利用人家,就得和人平等相待。” “老子才不想把白手起家创下的基业送给白皮猪呢。” 辩论越来越激烈。争锋相对的双方谁也没法说服谁,最后只能形成了一项互相妥协的提案。即:1、新移民在取得自由民身份且会熟练听、说汉语后,可以向外交委员辖下的移民局申请入籍,移民局批准后该移民即取得正式身份,拥有选举权,居住满15年后可获得被选举权。2、目前穿越众所拥有的所有工场、土地、基础设施等均划入东岸公司,由其代为经营,东岸公司的股份平均分配给568名穿越众。3、全体大会更名为全体代表大会,由3年一届改为6年一届,目前暂不进行全体代表大会代表资格的重新选举。执委会全体委员任期自动延长为6年。 这两项提案消耗了众人太多的精力。接下来增选两名执委会委员的提案就显得波澜不惊了,教育委员由杜雯当选,民事委员由肖明礼当选。杜雯负责组建教育局,对执委会辖下的未成年人进行义务教育。另外还要组建夜间扫盲班,对移民进行汉语教学,争取让他们早日掌握汉语。民事委员则负责一些诸如医疗卫生、宗教信仰、结婚登记、社会保障、政策咨询之类的琐细工作,目前半年多过去了,穿越众中已经有好几对男女向执委会提出了结婚申请,现在是时候将这些机构完善起来了。 1631年4月22日,这批来自瑞士的新移民们被分配到了各个单位,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 库艾特船长运来的物资包括移民运费在内,穿越众一共需支付大约1600英镑,约合3600杜卡特。说实话这个价格并不太黑,毕竟其中8匹安达卢西马的价格就占接近一半。 穿越众手头的现金不过2100杜卡特,幸好这一切并不需要现金交易,库艾特船长只要可爱的中国瓷器。为此,穿越众支付了60箱瓷器,除了冲抵货款外,库艾特船长还额外支付了大约价值17400杜卡特的各类金银币。至于库艾特船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现金,据说是他在阿姆斯特丹进行了巨额借贷。 4月25日,库艾特船长带着他的橙色河流号满意而归。 “我们可以授予他们土地,给他们工作机会,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会对我们感激涕零的。” “生活无忧后就会要求政治地位。以后移民越来越多,就凭我们500多人,怎么压制住别人的政治诉求?你就不担心他们会起来革命么?也许这一代不会,但下一代呢?” “我觉得吧,我们可以给他们选举权与被选举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目前这片基业都是我们创下的,只要我们将这些产业和资本都牢牢掌握在手中,将来就可以通过资本的力量来影响政局,做个隐形的贵族,这样不是很好么?” “要想利用人家,就得和人平等相待。” “老子才不想把白手起家创下的基业送给白皮猪呢。” 辩论越来越激烈。争锋相对的双方谁也没法说服谁,最后只能形成了一项互相妥协的提案。即:1、新移民在取得自由民身份且会熟练听、说汉语后,可以向外交委员辖下的移民局申请入籍,移民局批准后该移民即取得正式身份,拥有选举权,居住满15年后可获得被选举权。2、目前穿越众所拥有的所有工场、土地、基础设施等均划入东岸公司,由其代为经营,东岸公司的股份平均分配给568名穿越众。3、全体大会更名为全体代表大会,由3年一届改为6年一届,目前暂不进行全体代表大会代表资格的重新选举。执委会全体委员任期自动延长为6年。 这两项提案消耗了众人太多的精力。接下来增选两名执委会委员的提案就显得波澜不惊了,教育委员由杜雯当选,民事委员由肖明礼当选。杜雯负责组建教育局,对执委会辖下的未成年人进行义务教育。另外还要组建夜间扫盲班,对移民进行汉语教学,争取让他们早日掌握汉语。民事委员则负责一些诸如医疗卫生、宗教信仰、结婚登记、社会保障、政策咨询之类的琐细工作,目前半年多过去了,穿越众中已经有好几对男女向执委会提出了结婚申请,现在是时候将这些机构完善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新占之地的方针 10月15日。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早上就开始下了起来,下到中午,终于演变成了大雨,大鱼河(穿越众所在的河流,因萧百浪在此河捕获了一条超过30斤的鱼而得名。)两岸浸透在一片白色的雨雾中。 北岸住宅区的简易木屋如今已经接近一百间,大批穿越众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搬了过来,就此住下。一圈薄薄的木栅栏呈矩形将住宅区、木材加工场、食堂、仓库、厕所围了起来,栅栏上开了两扇门:南门和北门。南门外就是连接大鱼河两岸的浮桥,北门往北250米,则是新垦的菜田和水处理厂。这处地方可以说是穿越众真正的核心地带,早在穿越后的第三天,王启年就带着一个班的警备队进驻了这里,木围墙建得比住宅区还早,高高的瞭望塔也是在第一时间就竖了起来。 大鱼河南岸是委员会规划中的工业区,伐木场、砖窑场、采矿场这三个零散的小据点呈等边三角形分布。伐木场往南深入了很远,这片树林已经为穿越众贡献了上千棵大树,曾经在树林中窥探过穿越众的印第安人似乎也已消失不见。砖窑场刚刚完工没多久,砖砌的窑体外表铺满了泥土,上面甚至还有穿越众移植过来的草皮。窑场外空地上阴干棚里堆放了大量的砖坯,砖坯上压了一层厚厚的茅草或雨布。采矿场外场搭起了很多简易窝棚,窝棚内不断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有人在制作石灰石粉末。 恶劣的天气使得大多数工农业活动暂时停止,百无聊赖的穿越众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烟、聊天、打牌,这些天一直处于高强度劳动状态下的他们终于有了难得的闲暇时光。不过美好的时光注定是短暂的,刚吃过午饭,王启年就冲进了委员们聚集的办公木屋,报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艘帆船闯进了大鱼河口。 得到消息的众位委员们惊愕非常,萧百浪当机立断,立刻返回货轮用船上的高音喇叭反复播放这个消息,然后又派人去通知分散在大鱼河两岸的穿越众们。彭志成则开始在住宅区收拢部队,目前4个警备班,两个驻扎在住宅区,一个驻扎在菜田和水处理厂,一个驻扎在砖窑厂,必须尽快收拢集结。 王铁锤开始给留在货轮上的人分发狩猎弩,今天是雨天,留在船上的还真不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船上的气氛此时陡然紧张了起来,很多人坐立不安,拥挤在船舱口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大鱼河并不是一条深水河,运盛一号目前搁浅的河段平均水深才3米出头,河口的话水深也差不了太多,4-5米的样子。这艘帆船如果往上游行驶的话,相信她马上就会搁浅,任何一个理智的船长都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但令人跌破眼镜的是,这艘船居然仍然在往上游行驶,直到她陷进了大鱼河底松软的淤泥中,再也动弹不得。 彭志成带着三个班45名警备队员,跌跌撞撞地行走在松软的泥土中。那艘大帆船令人惊讶地搁浅在了运盛一号下游约一百米处,船甲板上不时有人走来走去,还有人在呼喊些什么。很快,船上放下来几艘小艇,船上一些水手簇拥着几个人向北岸划来。 “所有人都有,8毫米无羽箭装填,听我命令!”彭志成摸不清楚对方想干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命令装填武器。 对方弃舟上岸,登岸的人总共有十个,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有佩剑,有刀,还有几把古董火枪(据彭志成目测是火绳枪)。好吧,在这种大雨天气里,火绳枪和烧火棍也没啥区别了。 有武器!彭志成身后的警备队员们有些不安和骚动。对方还在大喊大叫,并且试图靠近过来。 “噌!”8毫米无羽箭没入了对方领头一人身前不足一米的泥地里。对方的脚步猛然一滞,但语气随即更加急促起来。 “是欧洲人!”这下大家都看清楚了,不过遗憾的是没人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 彭志成用英语问了几句,对方愣了愣,随即依旧用大家听不懂的语言在说些什么。 “回去喊人,那个高摩不是自称懂法语吗?让他来试试。”彭志成吩咐着身后一人。 “ydownyourars!(放下武器)”彭志成又大吼了声。这下对方似乎听懂了,犹豫了下,领头一人解下了佩剑,其他人也跟着放下了武器。不过并没有靠过来,武器也放在他们触手能及的地方。 大雨越下越大,双方就这样奇怪地站着泥地里对峙着,直到穿越众后援部队的到来。 马乾祖、马甲、邵树德组织了五十来个自告奋勇的男人,来不及去船上取武器,就拿着伐木斧、铁锹、铁镐赶了过来支援。 高摩手上拎着把铁锹,裤管上全是泥,一步一滑地走到队伍前面,用法语向对方喊话起来。对方听得似乎有些疑惑,但看得出来多半是听懂了,这让大家舒了一口气,随即高摩就和对方领头的交谈了起来。 “库艾特船长是这艘武装帆船‘橙色河流’号的船长,受雇于荷兰西印度公司。”高摩介绍说,“他和他的水手们在拉普拉塔外海遭到了西班牙人的袭击,船体受创严重,无力返回他们在加勒比海的基地,只能在此抢滩搁浅。” “西班牙人?他们在哪?”众人一阵紧张。 “也许他们返回布宜诺斯艾利斯城了。”高摩又交谈了几句,随即说道,“库艾特船长在和西班牙人交战后,摆脱了他们。他请求在我们这里暂住,待修复船只后就会离开。为此,我们将得到他个人及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友谊,当然,还有金钱。” 众人面面相觑,事实上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他们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帮外来者。 “老高,你告诉他们,这件事我们需要商议以后才能答复。”马乾祖开口说道,“他们被允许进入那边的棚子避雨,前提是交出他们的随身武器,并且接受我们的看管。当然,他们将得到我们的安全保证,私人物品也可以保留。” 荷兰人当然不是很满意这个条件,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目前船只已经抢滩搁浅,水手们伤的伤,病的病,船上淡水也所剩无几,只能先同意下来。 “不行!这帮人必须‘处理掉’!”一回到办公室,彭志成第一个跳了出来,“这次让他们走了,下次他们就会带来一支舰队,把我们都贩卖做奴隶。” “也许下次他们带来的就是我们急需的东西呢?”刘为民有些不同意,“我们可以和他们做交易。” “我们需要大量生铁、火药、铅块、铜、石墨、毛皮。”马甲想了想,现在穿越众一穷二白,的确急需贸易对象。 “还有牛羊、布匹、药品、工具、种子等等。”邵树德补充道,“当然,我们最缺的是人口,我们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可是安全问题怎么办?你能保证这帮荷兰人回去后会守信来交易,而不是带着舰队来抢劫?”王启年和彭志成保持一致,始终认为目前穿越众还很弱小,容不得任何冒险。 这下没人说话了。没人敢保证荷兰人会怎么做。大航海时代的水手们基本都可以和人渣划等号,不论他是哪个国家,他们只认金钱和实力。 “我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以什么身份和外界交往?国家?公司?或者一般团体?”萧百浪问道。 “这个问题我问得好。我们穿越到现在一个多星期了,还没有一个正式的组织机构。目前这个临时自救委员会还要临时到什么时候?”马乾祖慢悠悠地说道,“今天遇到荷兰人,明天还会遇到葡萄牙人,后天西班牙人也会找上门来。我们应该仔细想想我们在这个世界该以怎样的面貌出现,目前这种松散的状态时不能持续下去的。我建议召开全体大会讨论。” 众人疑惑地看了一眼萧百浪和马乾祖。不过这个问题确实很关键,临时委员会目前的工作虽然还算卓有成效,但也不见得每个穿越众都会满意。有些事情早晚会来,晚来不如早来,干脆趁此机会一并解决了。 “所有人都有,8毫米无羽箭装填,听我命令!”彭志成摸不清楚对方想干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命令装填武器。 对方弃舟上岸,登岸的人总共有十个,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有佩剑,有刀,还有几把古董火枪(据彭志成目测是火绳枪)。好吧,在这种大雨天气里,火绳枪和烧火棍也没啥区别了。 有武器!彭志成身后的警备队员们有些不安和骚动。对方还在大喊大叫,并且试图靠近过来。 “噌!”8毫米无羽箭没入了对方领头一人身前不足一米的泥地里。对方的脚步猛然一滞,但语气随即更加急促起来。 “是欧洲人!”这下大家都看清楚了,不过遗憾的是没人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 彭志成用英语问了几句,对方愣了愣,随即依旧用大家听不懂的语言在说些什么。 “回去喊人,那个高摩不是自称懂法语吗?让他来试试。”彭志成吩咐着身后一人。 “ydownyourars!(放下武器)”彭志成又大吼了声。这下对方似乎听懂了,犹豫了下,领头一人解下了佩剑,其他人也跟着放下了武器。不过并没有靠过来,武器也放在他们触手能及的地方。 大雨越下越大,双方就这样奇怪地站着泥地里对峙着,直到穿越众后援部队的到来。 马乾祖、马甲、邵树德组织了五十来个自告奋勇的男人,来不及去船上取武器,就拿着伐木斧、铁锹、铁镐赶了过来支援。 高摩手上拎着把铁锹,裤管上全是泥,一步一滑地走到队伍前面,用法语向对方喊话起来。对方听得似乎有些疑惑,但看得出来多半是听懂了,这让大家舒了一口气,随即高摩就和对方领头的交谈了起来。 “库艾特船长是这艘武装帆船‘橙色河流’号的船长,受雇于荷兰西印度公司。”高摩介绍说,“他和他的水手们在拉普拉塔外海遭到了西班牙人的袭击,船体受创严重,无力返回他们在加勒比海的基地,只能在此抢滩搁浅。” “西班牙人?他们在哪?”众人一阵紧张。 “也许他们返回布宜诺斯艾利斯城了。”高摩又交谈了几句,随即说道,“库艾特船长在和西班牙人交战后,摆脱了他们。他请求在我们这里暂住,待修复船只后就会离开。为此,我们将得到他个人及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友谊,当然,还有金钱。” 众人面面相觑,事实上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他们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帮外来者。 “老高,你告诉他们,这件事我们需要商议以后才能答复。”马乾祖开口说道,“他们被允许进入那边的棚子避雨,前提是交出他们的随身武器,并且接受我们的看管。当然,他们将得到我们的安全保证,私人物品也可以保留。” 荷兰人当然不是很满意这个条件,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目前船只已经抢滩搁浅,水手们伤的伤,病的病,船上淡水也所剩无几,只能先同意下来。 “不行!这帮人必须‘处理掉’!”一回到办公室,彭志成第一个跳了出来,“这次让他们走了,下次他们就会带来一支舰队,把我们都贩卖做奴隶。” “也许下次他们带来的就是我们急需的东西呢?”刘为民有些不同意,“我们可以和他们做交易。” “我们需要大量生铁、火药、铅块、铜、石墨、毛皮。”马甲想了想,现在穿越众一穷二白,的确急需贸易对象。 “还有牛羊、布匹、药品、工具、种子等等。”邵树德补充道,“当然,我们最缺的是人口,我们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可是安全问题怎么办?你能保证这帮荷兰人回去后会守信来交易,而不是带着舰队来抢劫?”王启年和彭志成保持一致,始终认为目前穿越众还很弱小,容不得任何冒险。 这下没人说话了。没人敢保证荷兰人会怎么做。大航海时代的水手们基本都可以和人渣划等号,不论他是哪个国家,他们只认金钱和实力。 “我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以什么身份和外界交往?国家?公司?或者一般团体?”萧百浪问道。 “这个问题我问得好。我们穿越到现在一个多星期了,还没有一个正式的组织机构。目前这个临时自救委员会还要临时到什么时候?”马乾祖慢悠悠地说道,“今天遇到荷兰人,明天还会遇到葡萄牙人,后天西班牙人也会找上门来。我们应该仔细想想我们在这个世界该以怎样的面貌出现,目前这种松散的状态时不能持续下去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义成与新华夏的转型 最近从新华夏岛出发前往义成地区的船只明显多了起来,几乎各个港口都有。 从新华港出发的装载了大量玉米、木薯、建材(含木板、砖头、水泥、石灰等),从棉河港出发的船只满载牲畜、皮革、腌肉、花生,从塔城港出发的船只则运输了许多燃料(煤炭)、剑麻、蜂蜜和干果。这些物资的输出,有力支持了东岸人在义成地区的殖民活动,当然也从另一方面维持了新华夏岛一些地区的经济发展,比如近年来愈发陷入困境和衰败之中的塔城港一带。 塔城港这个在早期东岸发展中发挥了至关重要作用的城市,近年来因为高企的成本,其主要产出煤炭已渐渐竞争不过来自本土黑山、黑金岛等地的精煤,出货量日益下降,这对地方经济发展的负面作用极大。 虽然当地政府官员一直在勉励转型,但这种事情何其难也,在矿上工作的马来或黑人奴隶自是不可能给他们分地定居,矿上那些监工、警卫、洗煤工、运输工及其他大量工作人员,却也不怎么会种地,如何安排他们的生计,真的是非常困难的。 更何况,塔城港的地方官员也没打算放弃煤炭产业,因为他们坚持认为岛内也有不少市场。不过这在目前看来多多少少有些一厢情愿,缺少了工业和交通运输两个耗煤大户,塔城煤矿的产量这些年来就一直处于缓慢下跌的状态之中。即便岛内人口有所增长(目前已有十余万人),但由于新华夏岛木材资源的相对丰富(即便是西部沿海的草原地带,因为大量种植棉花,柴草也是不缺),民间对煤炭的需求始终增长乏力,这无疑更让塔城港陷入了痛苦不堪的境地之中。 到了最后,还是总揽全岛事务的开拓队队长黄仪看不下去了,他撤换了塔城港的正副主官,然后将一名出身于大鱼河青年干部学校的中年官员任命为塔城镇镇长,要求当地即刻开始经济转型。塔城矿务局从1668年1月1日起制定生产计划,多余人员往南边多凡镇、大泽乡一带分流,那边最近与土人起了些冲突(没了法国人这个共同的敌人,东岸当地土著的蜜月期已正式宣告结束),正是需要人手的时机,将这些人分流过去正当其时。 至于矿山的那些奴隶矿工们,则对其工作年限进行统一清查,满七年的一律送给黑八旗,充作自由邦的国民,以给其补充新鲜血液;五年以上、七年以下的,半卖半送给黑八旗的贵人们,基本是一只四脚羊换一只“两脚羊”的节奏;五年以下的,就不用多少了,统统去种植园内干活,没二话! 这些种植园是在黄仪的命令下开辟的,就在塔城镇的范围内,多为胡椒和剑麻种植园,以避开竞争越来越惨烈的甘蔗、咖啡、可可、烟草等商品。托近年来东岸经济发展和人口增加的福,现在国内对剑麻这种优良的纤维材料的需求越来越大,缆绳、索具、工业用绳、渔网、麻袋等十多种商品需要用到这种韧性好、耐腐蚀、耐磨损的纤维材料,因此前些年投资剑麻种植园的人都多多少少发了一笔财,且有增加投资、扩大种植园规模的冲动。 剑麻如此,胡椒就更不用说了,这种最廉价的香料在如今的东岸正处于一个长期的牛市之中。肉类产量爆发性的增长催生了胡椒巨大的市场需求,这种需求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单靠一个新华夏岛都已经无法满足,还要靠南铁公司从秘鲁进口、靠荷兰东印度公司从印度转口,由此可见这种商品的火爆程度。因此,塔城港新开辟胡椒种植园,从经济角度上来讲,真的不会亏,未来应当能够享受其带来的好处——虽然现在几乎整个东海岸都兴起了大大小小的胡椒种植园,竞争有越来越激烈的意思,但市场也在不断扩大嘛。 另外,虽然咖啡市场的竞争非常激烈,但鉴于塔城咖啡已在东岸国内打出了一定的知名度,很多老国民都对这个牌子非常怀念,因此黄仪打算由开拓队政府出面,对现有的咖啡种植园(多位于塔城镇边缘的山区,与土人势力犬牙交错)进行统计、点检,然后帮助咖啡种植园主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比如安全防卫、交通运输、融资贷款的问题,对这项产业进行重点扶持,争取做大做强塔城咖啡的品牌,与来自秘鲁、新西班牙甚至国内北方的咖啡进行竞争,争夺市场份额。 而为了进一步支持塔城港这个人口众多的区域核心城市的发展,黄仪也特别请示本土执委会,并获得了批准,即把塔城镇、嵩山乡、陵川乡、浪溪乡、归化乡合并在一起,正式成立了塔城县这个全岛第三个县级行政单位。 这个县成立后,将拥有一万七千余人口,产出包括煤炭、木材、胡椒、蜂蜜、干果、咖啡、剑麻在内的多种商品,从纸面上看来还是有一定的经济实力的。而且,现在新华夏岛也效仿了本土各县的“土地财政”政策,即将耕地以一亩十元的价格出售给私人,坡塘林地的价格视实际情况或增或减,相信能给地方政府带来很大的收入——所以说塔城县的成立也是开拓队政府对他们的大力支持呢,因为只有立县了,地方上卖地的收入才能大部归于县政府,否则的话这钱可就进了开拓队政府的财政之中了。 不过,即便塔城立了县,在很多人看来其未来的经济也就那样了,不会在和前七八年之前那么出挑,其种植咖啡的产地环境不如南边多凡堡那一片,种植香料的环境又不如东海岸那一大票地方——最近东岸人在东海岸又设了一系列的城镇,如下川乡(位于后世马纳卡拉城附近)、丹川乡(位于后世马南扎里城附近)、高都乡(位于后世努西瓦里卡城附近)等地。上述三地吸引了国内大量资本涌入,那些商人们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地雇佣有战斗经验的人员(转正的前杂牌军成员顿时成了香饽饽),然后租船来到新华夏岛东海岸,从开拓队政府手里以令人吃惊的低价租赁大片蛮荒的土地,一边与土人进行周旋一边开辟香料种植园,对东海岸的开发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因此,塔城县既然在各方面都不出挑,那么未来竞争中处于劣势也就是可以预期的事情了。这座城市的未来,大概还是在目前尚处于麦利那人的封建王国控制下的中央高原。只有当东岸人彻底占据全岛的精华中央高原,并将其发展起来后,塔城港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才有可能迎来大发展的契机,而在此之前,其大概只能慢慢苦熬了,因为东岸人在可以看到的很多年内,大概是没有进军内陆高原的计划了。 而如果说塔城县因为与义成地区的贸易维持了经济的话,那么东岸人刚刚深入没几年的东南部地区,则是在这种贸易中大大地获得了好处。尤其是据说将要成立的大泽县(下辖多凡镇、大泽乡、沁水乡、阳城乡,以及未来可能从土人手里弄过来的另外两个原法国殖民城镇),其收益最大。这个县由于开发较早,人口众多,兼之地理位置出色(常年为南下或前往澳洲的船只补给),因此本就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其水稻、芋头、玉米、香蕉、木薯及瓜果菜蔬的产量很大。这次又顺手兼并了法国人在岛上的核心殖民城镇,有了一定的工业基础(继承了法国人的磨坊、木材加工作坊、铁匠铺、酿酒作坊等设施),并通过商购的方式,又从土人那里取得了一定的土地,经济作物也快速发展了起来,因此这次通过向义成地区出口各类食品、木材、酒类,获得了不菲的收益——政务院划拨下来补贴义成地区开发的专项资金,有相当一部分就通过此类贸易流向了这边,说起来也是一种本事呢。 甚至于到了最后,义成地区因为物资的极度匮乏,甚至不顾本身劳动力不足的状况,开始向大泽乡、多凡镇一带的商人出口斯威士或通加奴隶,也是无奈得紧。要知道,义成地区行署前阵子曾经做过一次估计,觉得整个操斯威士语的部族总人口大约在四五万人的样子(后世欧洲殖民者19世纪前半叶来到斯威士兰时,当地约有六万三千名斯威士人),而通加人的数目虽然不止五万人,但也多不到哪去,顶多七八万人的样子,因此说实话义成地区的建设,是无法奴役到足够的黑人奴隶的。就这样一种窘迫的状况下,他们还要向新华夏岛的种植园输出黑奴(同时也向河中地区的黑八旗输出黑奴换取高粱米和牲畜),确实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的,当然这或许和他们的最高长官、地区专员邱海洋本人是一个比较敌视黑人的家伙有关吧,他不怎么喜欢看到自己的地盘上生活着大量的黑人。 相信随着东岸人在义成地区活动的越发深入——目前阻挡东岸人鲸吞土地的最大麻烦不是黑人的反抗,而是斯威士人地盘上极为严重的疟疾疫情——这总计十多万斯威士人、通加人乃至祖鲁人,其下场应当都不会怎么好。运气差点的,大概会在东岸人的建筑工地或种植园内直接被累死、打死,运气好点的,也就是干了七年时间重活后,拖着病怏怏的躯体,拿着少得可怜的一点遣散费用,到自由邦去苟延残喘,这也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而腾空了这些黑人,义成地区也将成为东岸国民的乐土,也就是说,东岸人的幸福是建立在班图黑人的无边痛苦之上的,但这种种族之间的竞争,本就是异常残酷、没有任何温情脉脉可言的,难道不是么? 南非这种宝地,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怎么可能让给班图黑人呢?更何况,对于南非的原住民科伊桑红种人来说,来自北方的班图黑人也是外来者,几百年来抢走了他们无数的土地,杀掉了他们无数的同胞。既如此,班图黑人也就没什么资格指责同为外来者的东岸人了,大家的手段彼此彼此嘛,别无二致,都为了种族的延续和生存空间的争夺。 好吧,言归正传。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也是看过本土对义成地区的远景规划的,在这个迟早被划为本土进行重点建设的地区,未来可能会兴起诸多新华夏岛只能看着流口水却囿于地位问题而无法涉足的产业,比如毛纺织业、皮革加工业、煤化工、冶金、机械制造、农产品深加工等等。因此,如何在义成地区的这个发展过程中及时调整自己的经济结构,使得与其进行互补,对于主政新华夏地区的官员们来说,几乎就成了必修课了。 说得再直白一点,那就是新华夏岛不是本土,是殖民地,是不怎么允许发展工业的,更别提煤化工、冶金、机械制造等“高级产业”了。因此诸如原本打算开发铁矿进行冶炼、加工的项目就可以歇一歇了,否则未来即便发展起来,肯定也无法和义成地区有国家扶持的产业进行对抗,只能白白浪费人力、物力和时间,殊为不智。 新华夏岛的未来,大概除了咖啡、可可、蔗糖、烟草、剑麻、香料、香草、棉花等热带经济作物种植园之外,就在于利用其独特的区位优势进行转口贸易了。也就是说,新华夏岛未来应该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坚持以种植园经济和针对奥斯曼、波斯、印度乃至澳洲等地的贸易为主,发展工业乃至重工业,既有挑战本土政策红线的风险,在资源和经济方面也颇多困难,注定了前途渺茫的——这不是空话,因为就资源和环境而言,这个岛发展工业的条件未必就比远东的黑水地区强多少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外东北与工业萌芽 黑水地区的工业现在就规模来说已经不算小了。 与新华夏岛稀少且偏科的工业——主要集中在造船、采煤、建筑、木材和制糖方面——相比,这个僻处寒冷地区的大岛的工业无论是规模还是门类的齐全程度,都要比新华夏岛那边大上很多,这没有别的原因,唯一的因素就是这个非常基础的工业基地需要负担在胶东半岛、朝鲜、外东北、宁波等地屯驻的数万东岸军队,同时也要尽可能地为顺军修理枪械、甲具、车辆等物事,没有一定的工业生产规模,那是不可能胜任这项工作的。 而事实上黑水地区的工业规模在这些年一直是呈逐年膨胀之势的,首先是位于hs县的采煤工业和冶铁工业。煤炭历来是黑水地区工业的重中之重,数量众多的海军内河炮艇舰队、吨位庞大的机帆移民运输船队,以及规模也在缓慢增长的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等等,都是耗煤大户,以至于黑水开拓队在加大黑水煤矿的开拓力度之后,又在杜厄乡开辟了第二个煤矿,那边与黑水镇这边是同一个储煤带,煤炭储量、质地都差不多,但更容易开采,因此在梁向俭主政时代就开始了尝试性开采,廖逍遥接手后利用大量淮安府的移民做矿工,将杜厄煤矿的产能稳定了下来,目前其产量已可与黑水煤矿并驾齐驱了。 另外,与煤炭相关的副产品,如蜂窝煤、煤粉烧的砖等等,都也有不小的产出,毕竟黑水地区天气寒冷,无论军用还是民用方面,对于燃料、建筑材料的需求都很大,因此这些东西的产能少不了——上述产业多集中于黑水港周边,雇佣人数众多,且多为掳掠来的原清国淮安府移民,其总数几达三千余,也是吓人。 而为了保住黑水地区的这两项劳动密集型产业——毕竟这里冬天不大好干活,因此需要保有一定量的劳工数量,不然开春后产能可能会有所不足——素来紧跟中央步调的廖逍遥也不得不专门写报告,请求中央允许黑水地区留下这些淮安府的产业工人,维持住这里的工业萌芽。 据悉登莱开拓队队长梁向俭对此也持赞同意见,已经确认将在今年(1668年)年底卸任返回本土任职——据说将直接进入执委会,接替一位年逾七旬、身体不佳的执委掌管中枢——的梁某人,或许是出于多年主管黑水地区带来的感情,最终也同意了廖逍遥的看法,与他联名写信,并最终获得了中央的首肯,允许黑水地区保留一定数量的产业工人。甚至于,本土还特批坩埚炼钢技术可以被黑水地区使用,但需严格保密,绝对禁止此类技术流入朝鲜、rb俄国乃至中国大陆,以保持东岸人在这片土地上的技术垄断优势。 坩埚炼钢技术对黑水地区发展的促进作用无疑是极为关键的,虽然这都是东岸人三十多年前搞的所谓过时的技术,但在堪称技术荒漠的黑水地区,这种坩埚炼钢仍然是超越于时代的。唯一可惜的就是黑水地区似乎很难搜集到足够的石墨,这无疑极大限制了坩埚钢的产量,而且他们也没有足够有经验的技术人员,这对于钢的产量和质量影响更大——当然在此之前,他们或许更需要修建一个标准的熔炼室,否则坩埚炼钢的温度也很难达到要求,总之目前黑水地区要想发展这门技术还一堆麻烦呢,不是短时间内能搞定的。说到底,还是人才太过于匮乏的缘故! 不过,人才再匮乏、技术障碍再多、资金再困难,对于黑水地区来说,这个熔炼室还是必须要修建起来的,否则未来的发展绝对会受限,尤其是对于处于冶金下游的机械加工行业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目前黑水地区——更准确地说,是整个远东三藩——主要的机械加工行业就位于hs县当年魏博秋、梁向俭两任开拓队队长主政期间,都曾从本土淘换到了一些弥足珍贵的水力或脚踏机床,用于在黑水本地加工一些零部件,打制一些刀具、甲具和其他一些器械,甚至到了后来已经可以加工枪管。 在使用水力、脚踏机械一些年头并初步培养出了一群产业工人后,黑水地区已经能够按照自己的需求制造简单的机械设备,这无疑标志着他们的工业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似乎仍停留在比较低下的手工业阶段。而等到本土淘汰的蒸汽机有一部分被特批运至黑水港,以及本地在本土支援的技术工程人员的帮助下修建起了数座工业风车之后,hs县的机械加工、磨面、木材切割等都有了相对稳定的动力来源,他们除了生产铠甲、镗制枪管之外,也可以加工诸如枪机之类的小部件了,虽不能彻底摆脱对本土武器的依赖,但至少修理起来简单多了,也能以一个低于本土效率但远高于周边势力的速度生产枪械,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进步,对于进一步加强远东地区的自持力极为关键。 当然了,与在机械加工业方面的进步相比,黑水造船厂这些年的发展还要更加喜人。当年萝拉总设计师培养出来的队伍,如今已能独立设计出诸如“雅克萨”级之类的高性能船只,并且得到了本土造船业内人士的认可。现代特种船舶厂就专门向黑水造船厂购买了专利授权,打算大规模生产这种设计新颖、技术含量不低的船只,并将其改装成蒸汽动力版的渔船、缉私船、捕鲸船和巡逻船,打算凭此获得来自政府的订单——凭此,我们或许可以稍稍品出一些黑水造船厂的实力,确实比起只能仿造650吨级笛型船的钏路造船厂要强多了。 如今廖逍遥乘坐的“贝加尔”号武装运输舰就是这款船只,这会在技术高超的老船长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河面上缓慢漂浮着的碎冰,然后悄然靠近了海兰泡港码头,并在岸上码头力工的帮助下顺利驻泊了下来。至此,船上所有的乘客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最后一批移民了,一共二百人,全部送到上游的石堡乡去定居垦荒,安全有保障的吧?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少尉。”身穿校官服的廖逍遥轻轻跳上了码头,然后拿手里的连鞘军刀指了指船上大群懵懵懂懂的淮安府男女老少,说道:“我记得石堡乡(位于后世斯沃博德内城附近)有几十个士兵驻守的,防御不弱。希望一个冬天过去,他们没被野蛮人给撕碎了,当然这可能性似乎不大。” “安少尉的步兵排仍然健在,过去一个冬天他们只损失了三名士兵,且是因为疾病,并非因为寒冷或野蛮人的袭击。”码头上接待的年轻军官尴尬地陪廖逍遥笑了笑,然后说道:“淮安府移民还没运完么?这都很多年了啊,没想到还有没运走的。” “这是最后一批了。”廖逍遥越过年轻的军官,廖逍遥仔细打量着岸上那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的城市——本已转暖的天气最近突然急转直下,附近大片地区都飘起了雪花,让人们颇有些措手不及之感,也幸好还没正式开始春播,不然就凭这场倒春寒就能让地里的庄稼遭受灭顶之灾——感受着这座已有近两千常住人口的小镇的人气,半晌后才摇着头说道:“你们的动作还是太慢了,海兰泡这么好的地方,怎么才这么点家当?甚至就连粮食都不能保证年年自给,你们这是怎么搞的?虽说这两年气候波动剧烈,是影响到了农业生产,但也不至于达到你们现在的这种程度吧?” 话说这几年东岸人设立在阿穆尔河中上游的各定居点——如石堡、海兰泡、呼玛堡、永胜乡(位于后世新布列伊斯基城附近)、永和乡(位于后世新基辅斯基乌瓦尔城附近)、结雅乡(位于后世结雅城附近)等——因为天气恶劣的原因,导致连年歉收,不得不从黑水地区如今粮食产量相对稳定的大泊县等地抽调食品运输而来这儿,以助当地居民(不仅仅是东岸人,也有归化的各族土人)渡过难关。 这些食品除了黑麦、燕麦、大麦之外,还有大泊海产品加工厂生产的各类咸鱼、海菜、腌肉、水果等罐头食品,数量颇为不菲,对于居民们渡过艰难岁月帮助颇大。而大泊县之所以能够如此之多的食物,除本身气候适宜、物产丰富、大泊植物园不断提供培育的良种之外,更主要的原因,大概还是当地的食品工业发展较为迅速的缘故——海产品加工厂、罐头食品厂、面粉厂、腌肉作坊、酿酒作坊扎堆聚集在那里,使得大泊县渐渐成了黑水地区食品工业的中心。这个中心的能量是如此之强大,以至于大伙在库页岛北部捕杀的海兽、在千岛群岛一带捕获的海鱼、在各处杀死的鲸鱼,基本都要运到此地来进行深加工,然后再销售到各处获取利润,由此可见大泊县食品工业的强大。 可以说,只要大泊县及腹地的南库县那集体农庄仍然能够维持运转,大片大片的耕地仍然有人伺弄,那么经大泊港发往阿穆尔河流域诸定居点的黑麦、燕麦等谷物就不会断绝。对于这一点,廖逍遥也是认识得很清楚的,因此他在这几年住在集体农庄内的淮安府移民被陆续运走(今年已是最后一批)的情况下,不断往这里填入sd西四府的旱灾灾民,以使这里的粮食生产不至于断绝。甚至于,他都在考虑,是不是再和上头商量一下,将这会居住在这集体农庄内的sd灾民扣下两三万人,让其正式在黑水地区落户扎根,让大泊、南库二县的良田有人一直有人耕种,二地从此成为黑水地区的谷仓之一。 “廖司令,这几年确实是太难了,年年歉收不说,疫病还莫名其妙地流行了几次,另外就是我们与土人之间也爆发了一些冲突,产生了一些伤亡。以上这些,都极大地牵扯了我们的精力,使得我们无法放心大胆地进行种植、放牧,最终导致食物无法自给,只能依赖外运。”少尉军官无奈地双手一摊,说道:“为了支援鸭绿江一带的开发,我们这里的很多好手都被抽调去了南方,再无足够的人手镇压、归化那些骄傲不驯的土著,俄罗斯哥萨克的活动也趁机频繁了起来,我们只能勉力维持……” “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分明就是能力不行,办事不利!”廖逍遥摇了摇头,毫不容情地批评道:“结雅河以东这辽阔的大好河山,生活着的土人数量何止十万!这都过了几年了,你们非但没归化到足够的土人为我所用,甚至连粮食生产都有所倒退,这差事办得也实在太差劲了些。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从今年起,在完成正常的农牧业生产任务之余,你们每年还要归化不少于一千人的原住民,并从中拣选至少两百精壮送到庙街港集中整训,下一阶段我有大用。记住了,这是军令,不容违背,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我只看结果。” 廖逍遥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除是要给这些兵痞们加加压力,让他们紧张起来之外,更主要的因素,还是东岸人在辽东鸭绿江沿岸的屯垦需要更多的炮灰士兵来守护。不然的话,就凭如今第七混成营和骑兵联队撤走后如今留在辽东的那些歪瓜裂枣,又怎么能够对付在外东北活动越来越猖獗的清军马队呢?靠那些稀泥般的朝鲜军队吗?别开玩笑了!他们的战斗力甚至还远远不如这些在外东北归化的土著呢,至少这些人还有一股血勇之气,素来是极好的炮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SD地震(一) “幸好现在来自外东北的好手越来越多了,不然的话,很多事情恐怕要弄得我们焦头烂额了吧。”廖得功上尉穿行在一片狼藉的营地中,感慨地说道:“就凭这些战力羸弱、警惕性极低的朝鲜士兵,呵呵,还是算了吧,什么也做不成。” 这里是朝鲜御营厅大军一部的营地,因为离东岸人的防御体系较远,因此屯驻了差不多千人左右,以便能够在遇到敌军的时候能够有一定的自持能力。可结果呢?东岸人还是高估了这群朝鲜军士的战斗力,他们竟然被摸过来的两三百清军马队被打了个稀里哗啦,千把人全军大溃,死伤三百多,另外还有两三百人趁乱过了鸭绿江,跑朝鲜那边山里去了,也不知道是打算落草为寇啊还是就此溜回家乡。 可以说,这支朝鲜军队基本已经毁了!脊梁被打算、骨干被击毙、器械损失极大,基本已无恢复的可能。于是,在廖得功上尉的命令下,残余的几百朝鲜军士,灰溜溜地去了九连城那边,帮东岸人修城寨当苦力去了——既然你无法证明自己敢战、能战,那么就不配继续享受军人的待遇,还是去当夫子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支朝鲜前出部队的崩溃,也宣告了东岸人对外拓殖尝试的一次挫折。由朝鲜士兵携带而来的帐篷、粮食、衣物被冲天大火付之一炬,农具、辎重也被丢得四处都是,牲畜中能被带走已被鞑子带走,不能带走的也被打死尽数捅死在了当场,看起来是恨极了在丹东、宽甸一带垦殖的东岸军民,要想尽一切办法给大家制造困难呢。 不过也幸好这支清军马队来得早了点。若是他们再晚些时日过来,等到大批sd灾民被安排过来种地时,这要是突然冲过来,打杀起来一定很惨,就不仅仅是物资方面的损失了!如今朝鲜军士刚刚过来建立前哨垦殖营地,立足未稳,啥事也没来得及干呢,就直接让鞑子给冲垮了,结果死伤的都是棒子,不是sd灾民,勉强还能为东岸上层所接受——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人,就没事!别人家的孩子死了谁心疼啊? 当然了,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清军——据说领队的又是崇年这厮,他现在在东岸军中也算是比较有名了,因为捕了几次都没能逮住他,堪称打不死的小强——再晚来一两个月的话,外东北那边又有大量归化土兵南下至此,他们搞不好要吃个大亏,因此这次突袭朝鲜人得手,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他们的运气了,这并不是开玩笑。 “以后这些朝鲜军士,还是让他们守守堡寨算了。这帮废物,甚至连充当辎重部队运输粮草的工作都能干成这样,简直是辱没了军人这个称号。”廖得功一脚踢开了散落在地上的某把刀鞘,然后看了看竖在面前的一根烧得漆黑的木头柱子,有些郁闷地说道:“即便是那些从北方调来的山丹野人,也要比他们强很多。那些归化土兵的纪律固然是极差,也不知如何上阵对敌,但他们至少敢战啊,勇气是丝毫也不欠缺的!在这种小规模的袭扰战斗中,勇气和不怕死的敢战精神往往比纪律更加关键,这些品质,朝鲜人实在是太过于缺乏了,太令人失望了!传令下去,扣了这个月发给朝鲜御营厅军士的补助(一般包括罐头食品、腌肉咸鱼、机制面粉、些许银钱和少量药品),他们新任的姜大统领若是有不同意见,就让他来找我。我就不信了,他脸皮能这么厚,士兵打成这个鸟样,还好意思来问我们要补助。也不知道这个朝鲜御营厅整天都在搞些什么东西,兵士又是怎么练的,怎么搞了半天其战斗力也就和地方郡兵差相仿佛,这还算个毛京营兵啊,真是胡搞!” 其实,朝鲜京营兵这些年也是经东岸军官顾问团进行过一番指导的,原本廖得功等人对其还颇有些期待,觉得应该能帮得上点忙吧?可结果残酷的事实打了很多人的脸,朝鲜人果然不堪战,无论给他们派多少军事顾问、提供多少军事装备,基本还是一个废字!这些家伙,估计不到亡国灭种的边缘是不会爆发出战斗力的吧?平时战阵厮杀是指望不上了,干脆还是为东岸人种种粮食、药材、瓜果,养养牲畜,培育培育种子吧,你们也就擅长这个了。 听到廖得功嘴里说出的这些气话,跟在他身后的一帮年轻的参谋们都笑了,看来平日里朝鲜军士战力羸弱的笑话早就为人所熟知了,这些参谋们茶余饭后估计也是经常拿那些朝鲜人当谈资说笑的。因此这会听廖得功下令要给朝鲜人断绝补助以示薄惩时,一个个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不过,以东岸人如今在辽东铺开的这个摊子,一旦少了那几千朝鲜军士,这兵力确实将相当吃紧。毕竟,精锐的第七混成营去年就去胶州驻守了,骑兵联队也在今年大部调回,以稳定莱州府新占领区的局势,目前那里的清军活动频繁,似乎在运用某种方式给东岸人施压,使得他们放弃——至少是延缓——在鸭绿江右岸一带的殖民活动。因此,目前驻守在鸭绿江垦殖前线的,除了骑兵联队半个大队(差不多一千骑的样子)、仆从军第四师一部以外(第四师师长陈全忠派了两千人渡海来援,足显“孝心”),也就剩下来自北方的山丹士兵了。 这部分加起来现阶段一共有五千来人的样子,听起来是相当不少了,但考虑到东岸人的垦殖任务极重,需要守卫、控制的地方又多,另外手头还得保留一支快速反应的部队,因此这五千来人还真的不够用的,撒胡椒面一样撒到各处后,手头也就没几个人了,搞得处处兵力都很紧缺,有点被动。 因此,在东岸人原本的计划中,这五千朝鲜军士的作用还是不小的,也曾经指望他们依靠兵力优势挤压、逼退小股清军。只可惜,如果说一开始他们的表现还算可以、中规中矩的话,目前这些朝鲜军士的表现就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了,非常令人费解——朝鲜军官对此解释时朝鲜军队不习惯出国久战,在外屯驻久了易起思乡之情,再加上这些朝鲜军兵多来自朝鲜南方,那边的民风也相对奢靡、暗弱,一个个着实受不了辽东蛮荒之地的艰苦生活,军心涣散之下被鞑子按在地上摩擦也就情有可原了。 “现在朝鲜兵不可信、不可重用!”从废墟里捡起一封染血的家属——可能是某位朝鲜军官写给家人的信件——随意看了看后,廖得功双手倒背在身后,叹着气说道:“即刻调整部署,镇江堡周边、九连城一带、宽甸十六寨(东岸人于那儿粗粗修起的十六个小型木质城寨)中不甚重要的据点,就交由朝鲜军士来戍守吧。位置比较重要的、关键节点,则由我方军士来戍守,不然到后面搞不好还要闹笑话。对了,暂时也停止向外拓殖的尝试,先把控制范围内的荒地都开垦了再说吧。” 话说东岸人在辽东种田已经有一些时日了,甚至还建起了丹东、宽甸两个县。上述二县总共吸纳了超过六万名sd西四府的灾民,于鸭绿江右岸土壤较肥沃的地区进行开垦,所需物资除少部分由sd船运之外,绝大部分——尤其是粮食、种子和牲畜——都是由对岸的朝鲜王国竭力支应的,为此甚至搞得朝鲜咸镜、平安、黄海诸道都闹起了小规模的饥荒,粮食也是一涨再涨,朝鲜人民那叫一个苦不堪言,不过谁又在乎呢? 去年秋天的时候,开发较早的丹东县共收获了超过七千吨黑麦、小麦、燕麦等谷物,另外玉米、土豆、大豆等“杂粮”也收获了差不多同样的数字,已经能够养活相当不少的人了——至少安置到辽东来的这六万多人已经可以勉强糊口了,前提是黑水地区多送一些咸鱼或腌肉过来以减少他们对谷物的消耗——屯田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对岸的朝鲜官府大概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三道今年应该可以缓过一口气来了,有了粮食吃的东朝天兵应该不至于再对他们横眉冷眼、需索无度了。 丹东县的垦荒获得了如此成功,这个消息自然也瞒不住近在咫尺的鞑子朝廷,因此他们分外急躁了起来,这从他们频频调兵遣将,意图摧毁东岸人在这边的根基就能看得出来。只可惜辽东东部蛋疼的地形和交通条件限制了他们大规模出动兵马的能力,东岸大军又不像当年的朝鲜人那么羸弱——黄台吉带一万多人过辽东杀入朝鲜的壮举是很难复制了,也没人敢复制,因为万一顿兵于东岸人驻守的镇江堡、就连城一线,接济不上的大军有崩溃之虞——因此始终只能派遣最大规模也只能数百人的马队进行袭扰,但这效果也只能说一般了,是对东岸人造成了一定的威胁,杀伤了一些人员、毁坏了一些物资,但在东岸骑兵和山丹勇士的坚决抵抗下,却始终无法取得胜利进而赶走东岸人,这令清廷上下极为无奈。 这次崇年这厮带三百马队突袭一支前出建立军事哨所——未来将会变为垦殖村庄——的朝鲜军队,也正是清军这种焦虑思潮下的产物。他们现在对无法彻底赶走东岸人感到无比难过,对黄衣贼在丹东收获粮食进而站稳脚跟感到无比失望,对东岸人还在试图不断扩大垦殖区域感到无比愤怒,因此在经过缜密侦查之后突袭了丹东县,摧毁了东岸人的这次尝试,顺带将这上千朝鲜军士打得连滚带爬,培养了一下己方的自信心。 不过,他们这次的成功,说起来也只是趁着东岸人麻痹大意的时候抽冷子来了那么一下而已,真说让东岸人怎么伤筋动骨了那是不可能的——君不见,损失的这些物资、粮食和牲畜,第二天廖得功就能向朝鲜王国进行“报销”——顶多只是让东岸人日后更加小心,更加步步为营罢了。想要赶走他们,那还差得远呢! 而既然无法赶走如同牛皮癣一样赖在鸭绿江右岸的东岸人,那么就注定了清国的战略劣势将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在他们将要以举国之力进行南征,彻底消灭南方割据政权的时候——若不是东岸人在sd和江南牵制了大量清军的话,估计能够抽出来南征的兵和物资还要更多——被在后面钉钉子的感觉可是很糟糕的,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想来想去,在继续对东岸人进行袭扰,延缓他们步伐的同时,也就只能加强重点地区的防卫工作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已经被任命为辽东这边最高负责人的廖得功上尉对清廷怎么想的丝毫不关心,他现在一门心思做的,还是如何利用手头有限的兵力,更好地为六万sd灾民在丹东、宽甸两县的垦荒工作保驾护航。至于主动出击进攻清国腹地以扩大自己的地盘,性格上比较保守的他终究是没有采纳,他觉得万事还是以稳为好,在辽东站稳脚跟、种田成功就是胜利!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什么东西都要一步步来! 1668年7月下旬,就在廖得功调整了丹东、宽甸两县的军事部署,并破坏了清军对两地的数次袭扰行动后,数艘满载黑水肉鱼、器械和补充兵员(多为归化的山丹土兵)的船只也缓缓靠近了镇江堡外海,这令廖得功顿时喜笑颜开——有了这些物资和人员,鞑子朝廷就更拿他没办法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亲往鸭绿江口迎接船队的他猛地感到大地一阵轻微摇晃,这令他有些疑惑:别不是哪里发生了剧烈地震,搞得鸭绿江口这边也有轻微震感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山*东地震(二) 事实上廖得功猜得没错,确实是山東发生了地震。 地震发生在7月25日的晚间时分,震中地区位于后世的临沂、郯城、临沭一带(大部分位于郯城県境内),震级达到了惊人的85级,能量惊人,且影响范围极广——其中后世鲁西南、苏北一带是重灾区,东岸人控制的胶东半岛虽然离核心震区稍稍远了一些,但感觉也非常强烈,受到的破坏也相当不轻。至少,离鲁西南较近的莱州府部分地区,其损失还是颇为不小的。 正在招远金矿视察工作的梁向俭在地震甫一发生时,就下令关闭了整个金矿,然后要求各工段对矿坑结构的稳固性进行检查,以免复工后发生坍塌事故,当然更主要的是目前还余震不断,天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此外,他召来了治安队统领,要求其即刻率领麾下数百骑斥候分赴四方,调查灾情,搜罗消息(他现在设置都不知道是哪里发生了地震)。此外,他更关心的是存储在烟台、胶州两地的大量物资,有没有在此次史无前例的地震中损毁,否则后面他就是连救灾都搞不起了。尤其是近年来修建起了大型仓库的胶州港码头,粮食、军资、弹药、器械、食品存放得到处都是,若是胶州港恰巧处于震源中心,那梁向俭想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要知道,整个登莱地区至今尚未彻底摆脱粮食吃紧的窘境呢! 接下来的几天内,各处消息陆陆续续汇总了过来,因为地面喷涌沙水,河流改道、决堤,山崩地裂等因素造成的交通不便,消息的滞后性相当明显,很多消息汇总到梁向俭这里时已经是好几日前的了。 斥候们报上来的情况,让梁向俭有些忧心,他所在的招远金矿在后世属于7度区,震感虽然强烈,但也只是部分建筑物倾倒,部分损坏,出现了一些人畜死伤(但不算很严重),极个别地方地面裂开,涌出了黑水而已。而且招远金矿东岸人接手后就一直就近取材修建了大量的石砌建筑物,结构较为坚固,在此次地震中稳稳地撑住了没有倒塌,因此他之前很难对地震所带来的影响有一个直观的印象,这会汇总了斥候们汇报回来的状况后,顿时感觉事情可能有些严重了——而且这还是地震刚发生时初步得来的情况——必须谨慎对待。 斥候们回报的信息表明,邻近的招远县城也遭受了不轻的灾难。这个由东岸直领的县份据称城墙出现了一条裂缝,城内民居、庙宇、官署、商店等几乎全部受到了影响,结构坚固的还稳如泰山地立在那里,结构松散不够坚固的就比较悲剧了,如同县城那道万历年间建起的城墙一样墙体出现裂缝都是小事,整体垮塌的也不是没有——当然即便是那些看起来外观良好没有丝毫垮塌迹象的房屋,其拥有着的内心也有些惴惴,觉得会不会其内部结构其实已经受到了损害了呢,只不过一时没被发现而已。 而且这还是县城及附近地区呢,远一点的乡村地带情况如何,现在还很难说,或许被房屋压死的人畜不多,但因地震导致水库、河流溃堤造成的水灾溺死的人应当也有不少。要知道,去年整整一年,整个胶东地区暴雨如注,降水众多,且从夏季一直下到了秋季,河水平地涨三尺,若不是多年来修建的水库、开挖的沟渠还在发挥着作用的话,当时就已经爆发洪灾了,就如同清廷控制区的某些地方一样。 这次地震,威力搞得这么大,难道野外的河堤、水库不会决口——当地的堤坝多为泥土抵达——这无疑会给灾区带来很多次生灾害,让人极为头疼。 7月30日,从邻近的黄县、栖霞、莱阳、掖县、平度州、胶州等地陆续有信使赶来,纷纷向梁向俭汇报了各地在震灾中所遭遇的情况,他们所带来的消息让梁向俭很是震惊,一度令他以为整个莱州府几乎已经处于瘫痪和崩溃的边缘了——事实上也差不多了,东岸人的乡村已经完全陷入了消息不通或很难传递的困境之中,就县城及周边地区还处于勉强运转之中,反观隔壁的清国控制区,就连县城目前都是处于一片混乱之中了,遑论救灾。 “地震是25日晚上突然发生的。”而在地震发生的数日内,陆续赶到招远金矿的各县、各师、各部的信使们的第一句话,他们几乎在稍稍统计了一下灾情后便快马加鞭向招远赶来,这一是为了向最高长官梁向俭汇报灾情,二嘛也是为各县、各师请求援助了。 梁向俭亲自接待了每个来自外地的信使,已经担任招远县县长兼矿务局局长的前梁向俭秘书黄汉华在一旁记录了每次会面的过程。来自莱州府的信使们纷纷表示,“地震所致损失极大”、“昌邑、平度州、即墨一带,不少建筑物倾倒,人畜死伤甚众”、“有地裂、山崩之象,间或地表涌出沙水”、“交通为之断绝,新修公路大面积损毁,车辆难行”、“城防损毁严重,望尽快拨款修缮”、“各地农田被毁严重,今年歉收程度当很严重”…… 相较于莱州府那边的一片愁云惨淡,来自登州府的信使们就要沉得住气多了。首先那里是东岸人的老控制区(按清廷说法就是“陷贼已久”),地方基础设施建设完善,各项规章制度完善,人心稳定。出了事,干部们按照规定来执行就行了,天塌不下来,更何况在后世登州府一带远离郯城震源中心,虽然与招远同属于7度区,但距离要更远,受到的影响更小。甚至于,南边的大嵩、文登、靖海一带因为特殊的地质构造,还是属于灾情更轻的6度区,这进一步降低了登州府的整体损失。 因此,来自这里的官员们给梁向俭带来的消息还“不算太坏”,他们表示,除了一些年久失修或结构本身就存在问题的房屋倒塌了以外,登州境内——尤其是东面——绝大部分的房屋都还健在,东岸人花费重金打造的烟台要塞、当年豪格“帮忙修建”的烟台县城墙等标志性建筑物更是完好无损,由此可见地震对他们的影响着实有限。 地震对登州造成的最大的麻烦,大概就是一些水库、河流的堤坝被损毁,很多农田、村庄被淹没了而已,但数量也不会太多,造成的人员伤亡也很有限。另外就是一些河谷、水库、溪流、滨海地区的地裂缝隙,喷砂冒水较为严重,历史上就曾记载“地裂泉涌而有淤泥”、“穴涌沙泉”、“翻土扬沙”、“沿海地裂涌水”等等,这些都给未来的交通运输、农业生产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清理起来很是费事,除此之外倒没什么别的伤害了,总的来说登州一带的损失较为轻微,人畜死伤较少,莱州又次之,但清廷控制区内的西四府及邻近的豫省、江北诸府可就惨了,损失极为严重,对民心士气也是一次极大的打击。 不过清廷那边如何梁向俭暂时不想去管,他现在所关心的,还是如何在登莱境内进行救灾,尤其是受灾较重的莱州府。登莱开拓队刚刚经历了连续数年的旱灾洗礼,粮食等各项物资的储量已处于历史最低水平,而且还欠了宁波商人及荷兰东印度公司一屁股债,正处于舔舐伤口、徐图恢复的虚弱阶段,结果老天爷又给他们来了这么一出大地震的“戏码”,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据现在汇总的消息看来,莱州府的情形不是很妙啊,地震带来的破坏很大,甚至就连军营都倒塌了,军人受伤的不在少数。这事情闹的,唉!粮食、物资要收紧了,这是最为紧要之事。另外,派人去胶州看看第七混成营的情况,这支部队是我们国家在远东的核心部队,是中流砥柱,万不能出事。”送走了一干使者后,梁向俭倒背着双手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神情显得也很是焦躁,良久后才猛地站住,挥了挥手,将黄汉华喊了过来,吩咐道:“你立刻准备两百五十人份的马料、食水,我觉得还是亲自带人往莱州走一趟的好,掖县、平度州、胶州这几个重要节点都得看一看才能安心。至于招远这边,小黄你也不要耽搁了,即刻返回县城组织救灾工作,金矿暂时不要复工,万一还有地震的话就惨了。先这么着吧,你速速去准备,我打算今天就走,越快越好。” 看到一把年纪了还要在外奔波的梁向俭,黄汉华觉得也没什么话说了,大声应了个是后,立刻出门准备去了。招远县虽然受灾不是很严重,人畜伤亡应该不大,但地方上的农业生产搞不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粮食就是生命的当下,若是招远县的粮食生产因为地震而大幅度减产,这可是很让人头疼的事情,因此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快去各乡间走一遭、看一看,做到心中有数,如此才能安心。 1668年8月4日,梁向俭带着大批随从,在两百治安队精锐斥候骑兵的护卫下,沿着一条被损毁得不轻的三等国道(这还是上一批旱灾灾民涌来时修建的)来到了处于东岸人控制下的莱州府首府掖县。 掖县是山東新建陆军第七师的防地,师长原是早年被莫大帅收编的山東地方武装首领丁明吾,其人因病去世后由长子丁大兴代理师长职务,后被梁向俭扶正,正式担任了这个第七师的师长,并仍将掖县划定为该师的地盘。 掖县在此次地震中属于7度区,受到的破坏不大不小,城中房屋倒塌的不在少数,且也颇有许多人员死伤。别的不提,第七师三千官兵中就有百多人死伤,多为军营垮塌后被压死压伤的,颇为凄惨——这事也让梁向俭对丁大兴有了点意见,怎的军营也不好好修一下?居然和民居一样这么容易垮塌,成何体统?他记得烟台方面是拨给一笔款项和建材给掖县修军营的,难不成丁大兴这厮将这些东西昧下了? 按下心中对丁大兴的疑惑,梁向俭在该师主要军官的陪同下,首先看了一下县城的情况。掖县的城墙在此次地震中竟然奇迹般地没出现什么裂缝(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但城中房屋却被摧塌了不少,下一步灾后重建时耗费估计不小。即便是那些仍杵在那儿的建筑,不少也是危房,“人不敢入”,早晚也得推倒重来。总之,掖县在这次地震中受灾不轻,赈灾、重建费用不低,全县数万民众也正处于惶惶不安之中,民间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秩序颇有些混乱。 梁向俭见此,首先下令丁大兴即刻整顿兵马、随时待命,然后侦骑四出,一面查探乡间灾情,以对如何赈灾有个初步的概念;一面搜罗情报消息,严查乡间邪教趁乱起事,一有苗头即刻回报,然后由第七师尽速派兵出击,争取将暴乱苗头第一时间掐灭。 看完了县城,梁向俭又前往码头查看了下,结果很是令人无语。因为当初花费巨资修建的码头栈桥现在已然是在岸上了,强烈的大地震使得掖县地面升高了不少,海岸线向外退,大片滩涂露了出来,而这些地方原本可都是大海呢。一些沿海堤坝被损坏,还好不算太严重,至少其造成的破坏甚至还不如地面上时不时可见的裂缝,这些可怖的大地“伤疤”,可是需要花时间来慢慢填平的。 当天晚间,一场突然而至的雷暴雨笼罩了掖县及其周边地带。地震引发的气候异常使得暴雨频频光顾震区各地,史书上就曾多次记载,给急于灾后重建的人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梁向俭同样对此等豪雨忧心忡忡,担心因为暴雨而引发一系列的次生灾害,让登莱地区的灾情雪上加霜——不过,这事似乎也不是他所能阻止的,毕竟人力有时穷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山*東地震 1月5日,从科洛尼亚返回的“东岸之鹰”号也开进海军造船厂内进行最后的整修。主要整修内容包括在船底涂上一层牛脂、硫磺等混合物(防船蛆等海中浮游生物)、更换破损的帆面及损坏的炮车、修理漏水的船板。 在王启年的推动下,联合参谋本部此时也开始秘密征召一部分沉默寡言且有战斗经验的复原老兵入伍,编为两个哨;除了他们之外,又从东方县及鸭子湖地区警察及民兵系统中征募了一批志愿者150人;这两批共314人拥有正规陆军作战的一切装备,他们将暂时接受海军指挥,协同作战。 1月20日,帕斯奎尔家族的商船“蝴蝶”号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返回,贸易部部长许信、纺织厂副厂长明辉外加一名外交部穿越众代表孙波一起登上了这艘500吨的武装商船。他们将前往海地岛进行实地考察,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还将跟随“蝴蝶”号返回波尔多一次,看看能不能开拓法兰西的市场。 中午,在一场盛大的欢送宴会过后,“蝴蝶”号在东岸共和国两艘炮舰“东岸之鹰”和“红鳟鱼”号的伴随下,缓缓驶出了东方港,然后转向东北,踏上了返航之旅。 已经整饬一新的两艘炮舰除了满载的饮水粮食、火药、炮弹、备用火炮帆布和船板外,整支编队还共载有水手及军官35人、实习水手及候补军官40人、炮手220人、正规陆军两个哨164人、治安部队一个连150人,共计609人,可谓规模宏大。这股力量,一般小一点的西班牙人城镇还真扛不住。不过为了保密,穿越众要求登陆作战时严格保守身份秘密。 对于此次出战的人选,王启年及海军部也是费尽了心思。他们把手头熟悉航海且又有过战争经验的穿越众军官们划拉了一个遍,才发现只有陆铭、王铁锤等寥寥十数人,而这其中当过船长、指挥过海战的更是只有陆铭与王铁锤二人。王启年选来选去,最后还是觉得陆铭从各方面来说更靠谱一些。 本来海军中资历最老的舰长陆铭已经辞去了“东岸之鹰”号舰长的职务,一心一意去搞他的航海学校新一年招生及教学计划。但是考虑到王铁锤没有他这么靠谱的指挥风帆战舰的经验,再加上船上有不少来自航海学校的实习水手,于是又把他生拉硬拽了出来。 因此这支在内部文件上被命名为“私掠编队”的小型双舰编队的总指挥官将由海军上尉陆铭来担任。副总指挥官有两名,一为“东岸之鹰”号炮舰的新任舰长王铁锤海军中尉,二为伴随作战的陆军指挥官谢汉三上尉。陆铭以“东岸之鹰”号护卫炮舰作为旗舰,同时,于连·德埃布洛尔海军中尉调任这艘船的大副。至于笨重胖大的“加利西亚飞鱼”号,则被留在家里充当运输船,毕竟现在镇海堡——东方港和东方港——科洛尼亚之间的运输任务也很繁重。 1月22日,三艘船在镇海堡做短暂停留,“东岸之鹰”号卸下了一批建材及火炮,用作此地修建炮台所用。然后,三艘船再度北上。 2月15日,船队在如今已经被荷兰人占领的巴西东北部累西腓港靠泊,在补给了部分食品与淡水后再度起航。 3月20日,经过近两个月的长途航行,船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位于海地岛西北部的法兰西角(即现海地角)。 法兰西角位于一条河的出海口,港口内只有规模不大的一片民居,看样子居民总数还不到五百。大部分是法国人,小部分是西班牙人和英国人。法国人主要在此经营农场及种植园,他们购买那些英国和西班牙商人贩卖来的黑奴作为劳动力,在法兰西角往南的沿河内陆地区经营着大片大片的土地。 许信等人大概知道海军这帮人的两艘船是跟来干嘛的,因此也没有多说,在法兰西角就地分别。他们三人乘坐马车与朱利安、马蒂尔德一行前往帕斯奎尔家族的庄园进行考察,而陆铭等人则在码头上就地补充一些新鲜淡水与食品,尤其注重蔬菜与水果的补充,以防船员得坏血病。 补给完毕后,两艘船只拔锚起航,离开了法兰西角,进入了温暖的加勒比海。 这些年来加勒比海并不太平,经常会发生一些耸人听闻的海盗袭击事件。如“荷兰的德雷克”——皮埃特·哈恩在1627年袭击了一支从维拉克鲁斯出发的运银船队,收获超过80万英镑;1629年,一支荷兰舰队在帕特的率领下洗劫了古巴、波多黎各和圣多明各海岸;同样在这一年,江斯袭击了特立尼达;1630年,德克·德鲁特和皮埃特·伊塔甚至封锁了佛罗里达海峡…… 海盗们在加勒比地区屡屡得手使得更多的穷困水手们疯狂地涌向加勒比海。当年德雷克携带劫掠来的数十万英镑财产回到英国后,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据描述,当时酒馆里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航海、谈论财富,这种风潮很快又从英国刮向了欧洲大陆,导致无数的年轻人投向海盗这一很有前途的职业。 加勒比地区的海盗多如牛毛,就17世纪30年代来说,最大的海盗聚集地应当就数法兰西角西方约二十海里外的托尔图加岛了。这座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小岛上平日里聚集了上百条船、数千名海盗,以及许多慕名而来的无良商人和放荡的舞女。这里既是海盗们销赃的窝点,同时也是他们休整补给与传递情报的场所,西班牙海军曾数次组织舰队进行打击,但一直无法根除此地的海盗。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私掠编队现在自然不会去托尔图加岛转悠,一个是人生地不熟的怕被人黑,第二个是怕暴露身份。再加上他们船上带了几名老海盗出身的英国及荷兰水手做领航员,倒也不怕不熟悉海况,因此他们在离开法兰西角后便一直向北,越过特克斯群岛与凯科斯群岛海岸,沿着巴哈马群岛东侧海岸线再折向西北,朝佛罗里达东海岸方向进军。 3月下旬的加勒比地区气候已经有些炎热了,不过在凉爽的海风吹拂下一切显得都还可以忍受。“东岸之鹰”号的新任大副于连·德埃布洛尔从头到尾巡视着整艘战舰,刚刚被提升为大副的他此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从运输船的船长担任战舰的大副,不但军阶提升了一级,同时也是一次不小的飞跃。 而且,这次前往加勒比海进行私掠活动,不但能继续立功,多半还能极大地充实自己的口袋。要知道,这次执委会定下的规矩是,抢掠所得一半上缴国库,三成作为造舰经费与海军人才(包括造船匠)的引进与培养,剩下两成作为奖励发放给参与战斗的军官与士兵,而在这中间,军官们的所得总是会比士兵们多上不少。 此时海面上吹起的是西南风,船只顺风顺水,水手们有些无聊地在擦洗着甲板,只有瞭望手仍在尽职地观看着远方。炮手们穿着白色的棉布圆领衬衫,靠坐在甲板上聊天,有的人嘴里还嚼着烟丝,这是他们在法兰西角靠泊时从当地人手里买来的,用来提神的话效果还不错。军官们此时都坐在艉楼三层的舰桥内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此处是海盗云集的巴哈马群岛地区,因此陆铭命令所有人都从底舱军官休息室内上来待命。 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所有人都没有穿海军制服,而是穿着没有标识的白色圆领棉布衬衫,这是为了方便隐瞒身份。 巴哈马群岛此时只有很少的一些自发形成的聚居点,散布在她七百多个小岛中间。居民也很少,大多数都是由海盗转行变成的农场经营者,他们跟现在纵横加勒比地区的各大海盗势力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经常有犯了事的海盗们前来这里躲藏,等待风声过去。 当然,也有一些强大的海盗势力以这里为据点,前出袭击西班牙佛罗里达殖民地,或者在海上伏击墨西哥、古巴方向开往佛罗里达圣奥古斯丁的运输船。这些海盗团伙少的一两艘船,多的十几艘,在这片复杂的海域内神出鬼没,让西班牙人防不胜防,极为头疼。佛罗里达很多城镇被迫向一些凶名昭著的海盗缴纳费用,以换取不被袭击的待遇。 几只海鸟盘旋在“东岸之鹰”号的上空,这意味着船只已经航行到了某些岛屿附近。事实上按照海图描述,目前船只应该航行在新普罗维登斯岛与伊柳塞拉岛之间的海域内。这时候总是很危险,因为说不定某些海盗船就隐藏在这些海岛中隐秘的海湾内。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私掠编队现在自然不会去托尔图加岛转悠,一个是人生地不熟的怕被人黑,第二个是怕暴露身份。再加上他们船上带了几名老海盗出身的英国及荷兰水手做领航员,倒也不怕不熟悉海况,因此他们在离开法兰西角后便一直向北,越过特克斯群岛与凯科斯群岛海岸,沿着巴哈马群岛东侧海岸线再折向西北,朝佛罗里达东海岸方向进军。 3月下旬的加勒比地区气候已经有些炎热了,不过在凉爽的海风吹拂下一切显得都还可以忍受。“东岸之鹰”号的新任大副于连·德埃布洛尔从头到尾巡视着整艘战舰,刚刚被提升为大副的他此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从运输船的船长担任战舰的大副,不但军阶提升了一级,同时也是一次不小的飞跃。 而且,这次前往加勒比海进行私掠活动,不但能继续立功,多半还能极大地充实自己的口袋。要知道,这次执委会定下的规矩是,抢掠所得一半上缴国库,三成作为造舰经费与海军人才(包括造船匠)的引进与培养,剩下两成作为奖励发放给参与战斗的军官与士兵,而在这中间,军官们的所得总是会比士兵们多上不少。 此时海面上吹起的是西南风,船只顺风顺水,水手们有些无聊地在擦洗着甲板,只有瞭望手仍在尽职地观看着远方。炮手们穿着白色的棉布圆领衬衫,靠坐在甲板上聊天,有的人嘴里还嚼着烟丝,这是他们在法兰西角靠泊时从当地人手里买来的,用来提神的话效果还不错。军官们此时都坐在艉楼三层的舰桥内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此处是海盗云集的巴哈马群岛地区,因此陆铭命令所有人都从底舱军官休息室内上来待命。 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所有人都没有穿海军制服,而是穿着没有标识的白色圆领棉布衬衫,这是为了方便隐瞒身份。 巴哈马群岛此时只有很少的一些自发形成的聚居点,散布在她七百多个小岛中间。居民也很少,大多数都是由海盗转行变成的农场经营者,他们跟现在纵横加勒比地区的各大海盗势力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经常有犯了事的海盗们前来这里躲藏,等待风声过去。 当然,也有一些强大的海盗势力以这里为据点,前出袭击西班牙佛罗里达殖民地,或者在海上伏击墨西哥、古巴方向开往佛罗里达圣奥古斯丁的运输船。这些海盗团伙少的一两艘船,多的十几艘,在这片复杂的海域内神出鬼没,让西班牙人防不胜防,极为头疼。佛罗里达很多城镇被迫向一些凶名昭著的海盗缴纳费用,以换取不被袭击的待遇。 几只海鸟盘旋在“东岸之鹰”号的上空,这意味着船只已经航行到了某些岛屿附近。事实上按照海图描述,目前船只应该航行在新普罗维登斯岛与伊柳塞拉岛之间的海域内。这时候总是很危险,因为说不定某些海盗船就隐藏在这些海岛中隐秘的海湾内。果然,瞭望手很快发现了动静。果然,瞭望手很快发现了动静。果然,瞭望手很快发现了动静。果然,瞭望手很快发现了动静。果然,瞭望手很快发现了动静。果然,瞭望手很快发现了动静。 果然,瞭望手很快发现了动静。果然,瞭望手很快发现了动静。(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山*東地震(四) 圣奥古斯丁的街区面积相当大,作为佛罗里达地区的中心城市,她有着差不多十分之一里格的长度与宽度。街区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居民住宅、商铺、货栈、教堂和西班牙殖民统治机构。当然了,这里面最为引人注目的一幢建筑便是那座坚固的总督堡垒。 马坦萨斯河上吹来的凉爽海风将弥漫在城市上空的硝烟驱散,这座石质的、周长不过三百多米的小型堡垒露出了她此刻千疮百孔的尊荣。狭窄的城头上杂乱堆放着许许多多的石头、沙袋、火药桶、土炸弹和火枪,穿着杂乱衣服的西班牙殖民地军团士兵们三三两两探出了头,朝河岸边望去。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些满脸火药印子与血污的城内居民,这些居民下至十一二岁、上至五六十岁,甚至包括妇女,他们散布在城头上各个角落,给士兵们的枪支装弹、给他们搬运火药桶与炸弹,有时甚至还会亲自参与战斗。正是西班牙守军的顽强与这些居民的英勇行为,使得这座小小的城堡在被海盗们围攻一天一夜后仍然没有陷落。 而在城墙下面不远处的街区内,他们的老对手——海盗们则如同世界末日般歇斯底里、恐惧不安。“幸运”号等三艘船只的逃亡和“埃斯美兰达”号等两艘船只的沉没,使得他们断绝了所有的补给、弹药和退路,他们只能徒劳地聚集在一起,等待上帝的裁决。 十几名凶悍的海盗将一些四磅和六磅炮拖到了岸边,依托岸边的有利地形朝河面上发炮。他们的炮击不是没有战果,一发四磅炮弹幸运地击中了“东岸之鹰”号的侧舷甲板,导致一名炮手死亡。这起严重的事件为他们招来了惨绝人寰的打击,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三艘战舰在接到信号后打出了几轮壮观的齐射,百余发炮弹将这十几名主动作死的海盗及火炮直接轰成了渣。 炮击停止后,原本聚集在一起的海盗顿时死伤惨重,剩下的也纷纷作鸟兽散。一些机灵的家伙主动打起了白旗,剩下的那些脑袋不够灵清的要么是躲进了街道上的房屋内将命运留给上帝裁决,要么就是逃进了城市后方莽莽的原始丛林与沼泽地之中,将命运交给鳄鱼与毒蛇裁决。 登陆作战总是这样令人烦恼。谢汉三无奈地穿着积满河水的牛皮军靴,开始命令士兵们整队前进。鼓号手吹奏起了欢快的《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河岸上列完队的陆军一个哨及治安军一个连共200多名士兵,穿着一水的圆领白衬衫和蓝色的镶边军裤,踩着积水的牛皮军靴,腰跨军刀、手端步枪,脸色肃穆地朝圣奥古斯丁街区推进。 “陆军这帮骚包。”“东岸之鹰”号甲板上,手举望远镜的陆铭无力地呻吟了一声,“这阵势摆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东岸人啊。这种阵势,哪点像打仗一窝蜂的海盗,我们干脆把国旗和海军旗升起来算了。” “呵呵。陆军这帮人,打仗不咋样,搞阵势、搞排场倒是一套一套的。你没看那彭志成,整天穿着一套不知道哪搞来的将官礼服,还戴着白手套,哼哼,上梁不正下梁歪嘛,我看很正常。”王铁锤也笑道,吐槽陆军可是海军众们共同的爱好。 城墙上的西班牙人和街区内残存的海盗也傻乎乎地看着这支队列整齐、武备精良的“白衬衫”部队,直到他们进入街区。街区内的抵抗可以说忽略不计,毕竟敢顶着河面上数十门大炮和眼前两百多杆步枪进行自杀式攻击的蠢货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很理智地选择交出武器投降。 临时担任治安军代理连长的寿道士和他的副手安达十五带着他们手下的新丁们将这些投降的海盗全部拉到河岸边开阔地上看守起来,然后便是一一搜检这些海盗身上的财物。这些家伙之前攻占了大半个圣奥古斯丁的街区,所获得的财物着实不少,这会儿就得让他们全吐出来了。 海盗们略微有些骚动,一些情绪激动的海盗更是高声喊叫着士兵们听不懂的语言。 “呸!番毛海贼不知死活,已成阶下之囚了竟然还如此嚣张。谢大人有令,但凡俘虏中有不听号令者、大声喧哗者、夺械逃亡者,均格杀勿论。”治安军连长寿道士冷哼了声,说道:“安达,你带两个排去,发现有符合此三种情状者,通通格杀勿论。” “哈伊!”安达十五立正应命道,然后便带着两个排的治安军士兵恶狠狠地扑了过去。一个排的士兵在六十米外停步,给枪支装好弹药后排成两行,50枝火枪死死瞄着这边。 安达十五另带着五十名士兵手持雪亮的军刀,冲进海盗群中,将那些站在那里喧哗的海盗一个个踹翻在地。稍有反抗的便是迎头一刀,一番整肃下来,凭借着地上那十几具无头尸体,安达十五成功地使得这帮凶悍的海盗们个个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双手抱后脑蹲在地上。 海盗们都被制服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士兵们挨个搜身,将他们身上及包裹内的各种钱币、珠宝以及一些值钱的财物统统收缴了上来,堆在河岸边。与此同时,清理散落在街区内财物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个哨的陆军正规军将街区内的各个商铺、货栈、教堂等建筑全部封锁了起来,然后再派出人员进内清点财物;而剩下的50名治安军士兵则三两成群进入到了各个民居内,翻捡遗落在屋内的财物与金钱。 三个小时后,这群如同蝗虫一般的士兵终于将整个街区都清理干净了。数千张毛皮、成吨的棉花、色彩鲜艳的纺织品、难得的染料和香料、珍贵的巴西红木、腌肉与兽脂以及大量的黄金白银在河岸边堆积如山,辛勤的查鲁亚水兵乘坐小船将这些物资一一分类打包,然后运到停泊在马坦萨斯河心里的三艘战舰上。 清理完毕街区的陆军士兵们也不耽搁,他们破坏了海盗留下来的几门大炮,然后便列队返回了河岸边。就在这个时候,城墙上观望了半天的西班牙人终于派了一名军官前来交涉。 “先生们,我是西班牙王国陆军少尉阿莱西斯,请表明你们的身份。”衣服及身上布满硝烟味的西班牙军官警惕地问道。 谢汉三的西班牙语不是很好,不过他还是大致听明白了这个西班牙使者的话的意思。“我们的身份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是我们救了你们——可怜的西班牙人,而这些物资,将是我们索取的酬金。当然了,接下来我们会在这里休整几天,可能还会用一下你们在河边的修船厂的设施。” “可是这些货物都是圣奥古斯丁城的先生们与市民们的共同财产,你们无权处置。”西班牙使者仍在据理力争,“这里是西班牙王国新西班牙总督的辖地,在得到佛罗里达将军的允许后你们才可以使用我们的任何设施,前提是接受我们的监管。” “少尉先生!”谢汉三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我想有些事情说清楚了可能比较有助于你认清事实,你是本地人吗?” “不,我是阿尔梅里亚人。” “那么,我想我有必要向你普及下圣奥古斯丁与马坦萨斯河的来历。”谢汉三说道。 “请……请说。” “1565年,梅内德斯率领舰队进攻了位于圣奥古斯丁附近一伙法国新教徒的据点——卡洛琳娜堡。他击败法国人后,不但拆毁了法国人的城堡,还在这里进行了不人道的大屠杀,几乎所有法国居民和他们的印第安盟友都被屠杀殆尽。而这,也就是马坦萨斯河的来历。少尉,马坦萨斯在西班牙语里面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是的,就是‘大屠杀’的意思。”谢汉三看了看河心里停泊的战舰和河岸边西班牙人的堡垒,脸挂寒霜地说道:“相信你和我都不希望看到69年后这里发生第二场屠杀。回去吧,少尉,把我的话向你的长官回报,他会谅解你的。” 脸色苍白的西班牙军官返回城堡覆命去了,谢汉三也懒得理他,继续组织人手搬运物资。而此时“红鳟鱼”炮舰搭载了一个哨的陆军士兵,在陆铭的命令下开始驶向马坦萨斯河出海口。在那里还有一艘因为触礁搁浅而在修理的海盗船呢,私掠编队没理由放过,而在目前这种状况下,那艘海盗船要是还不识趣地投降的话,他们就太傻了,因为火力强大的“红鳟鱼”号炮舰将他们拆成木板并不会费什么事。 海盗们都被制服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士兵们挨个搜身,将他们身上及包裹内的各种钱币、珠宝以及一些值钱的财物统统收缴了上来,堆在河岸边。与此同时,清理散落在街区内财物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个哨的陆军正规军将街区内的各个商铺、货栈、教堂等建筑全部封锁了起来,然后再派出人员进内清点财物;而剩下的50名治安军士兵则三两成群进入到了各个民居内,翻捡遗落在屋内的财物与金钱。 三个小时后,这群如同蝗虫一般的士兵终于将整个街区都清理干净了。数千张毛皮、成吨的棉花、色彩鲜艳的纺织品、难得的染料和香料、珍贵的巴西红木、腌肉与兽脂以及大量的黄金白银在河岸边堆积如山,辛勤的查鲁亚水兵乘坐小船将这些物资一一分类打包,然后运到停泊在马坦萨斯河心里的三艘战舰上。 清理完毕街区的陆军士兵们也不耽搁,他们破坏了海盗留下来的几门大炮,然后便列队返回了河岸边。就在这个时候,城墙上观望了半天的西班牙人终于派了一名军官前来交涉。 “先生们,我是西班牙王国陆军少尉阿莱西斯,请表明你们的身份。”衣服及身上布满硝烟味的西班牙军官警惕地问道。 谢汉三的西班牙语不是很好,不过他还是大致听明白了这个西班牙使者的话的意思。“我们的身份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是我们救了你们——可怜的西班牙人,而这些物资,将是我们索取的酬金。当然了,接下来我们会在这里休整几天,可能还会用一下你们在河边的修船厂的设施。” “可是这些货物都是圣奥古斯丁城的先生们与市民们的共同财产,你们无权处置。”西班牙使者仍在据理力争,“这里是西班牙王国新西班牙总督的辖地,在得到佛罗里达将军的允许后你们才可以使用我们的任何设施,前提是接受我们的监管。” “少尉先生!”谢汉三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我想有些事情说清楚了可能比较有助于你认清事实,你是本地人吗?” “不,我是阿尔梅里亚人。” “那么,我想我有必要向你普及下圣奥古斯丁与马坦萨斯河的来历。”谢汉三说道。 “请……请说。” “1565年,梅内德斯率领舰队进攻了位于圣奥古斯丁附近一伙法国新教徒的据点——卡洛琳娜堡。他击败法国人后,不但拆毁了法国人的城堡,还在这里进行了不人道的大屠杀,几乎所有法国居民和他们的印第安盟友都被屠杀殆尽。而这,也就是马坦萨斯河的来历。少尉,马坦萨斯在西班牙语里面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是的,就是‘大屠杀’的意思。”谢汉三看了看河心里停泊的战舰和河岸边西班牙人的堡垒,脸挂寒霜地说道:“相信你和我都不希望看到69年后这里发生第二场屠杀。回去吧,少尉,把我的话向你的长官回报,他会谅解你的。” 脸色苍白的西班牙军官返回城堡覆命去了,谢汉三也懒得理他,继续组织人手搬运物资。而此时“红鳟鱼”炮舰搭载了一个哨的陆军士兵,在陆铭的命令下开始驶向马坦萨斯河出海口。在那里还有一艘因为触礁搁浅而在修理的海盗船呢,私掠编队没理由放过,而在目前这种状况下,那艘海盗船要是还不识趣地投降的话,他们就太傻了,因为火力强大的“红鳟鱼”号炮舰将他们拆成木板并不会费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山*東地震(五) 亨德尔曼第一次见到地震是什么样的一种灾难:东倒西歪的建筑物、“伤痕累累”的道路、了无生气的农田和随处可见的“鱼塘”——唔,或许这些地方原本并不是鱼塘吧。 他同样在地面上看到很多裂缝,有的已经被填了不少,有的仍然很深,看起来就像是大地母亲身上一条狰狞的伤疤,非常吓人。其实这种还算好的,因为地近大海,胶州城外的一些裂缝中还喷涌起了海水,给日后的农业工作造成了极大的障碍,因为土地被“污染”了,这需要时间来净化。 胶州要塞的城墙依然看起来是那么地雄伟。这座兴建于十年还是二十年前——具体时间亨德尔曼不记得了——规模宏大的要塞城市,经受住了这次地震灾害的考验,除少许城内建筑的墙体出现了裂缝之外,这种以粗犷、厚重为主要风格的砖石建筑主体没有受损,住在它内部的士兵和居民也大多安然无恙,足见其坚固程度。 与之类似的还有炮台。装备了四十多门重型要塞炮的胶州炮台,同样在此次地震中损失较小,除少许倒霉蛋之外,数百名炮台守卫官兵在25号当晚及随后至今二十多次大小余震中均活蹦乱跳的,至今仍坚守在炮台内,拱卫着偌大的胶州城的安全。 城墙外现在多了不少临时搭建的窝棚,里面住满了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东方面孔的居民。在亨德尔曼看来,这些人不似胶州本地的居民,因为他们的服饰既不美观,身体看起来也不够强壮(这意味着营养不够充分),面上的表情更是畏畏缩缩——亨德尔曼来过胶州几次了,本地居民脸上的表情总体要比这些人更自信一些——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些人的脑后还拖着一条辫子,这是清国人的典型特征! 看来是因为地震灾害而逃到胶州的清国难民,就如同每次德意志爆发战争,纷纷携老扶幼跑进联合省寻求庇护的灾民一样,都是些可怜人罢了。对于这些人,即便是在远东地区工作了多年,心肠已经硬如铁石的亨德尔曼,也下令自己的仆人把船上两桶黑面包捐助了出去。毕竟,这些人是东岸共和国的臣民,也是文明人嘛,文明人就应当有受到尊重的权力。 亨德尔曼来到胶州城已经两三天了,与他一同前来的共有四艘船只,四艘满载南洋稻谷的船只。而他们这四艘船,同样也是今年仅有的从南洋贩运粮食过来售卖的船只了,往年兴盛的粮食贸易因为东岸人资金的匮乏以及粮食危机的缓解而一落千丈,若不是以往签订了四年供货合同(今年也已是最后一年)的话,他们这四艘船今年应当也不会运粮来胶州了。 不过,在来到胶州之后,亨德尔曼敏锐地发现,似乎粮食贸易又出现了转机,因为东岸人又接受了大量的难民——这一点始终令人费解,亨德尔曼从商人的角度来看,根本不明白东岸人拼命在远东搜罗人口是为了什么,要知道任何人想要从这些难民身上捞回本钱恐怕都需要好多年后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批投资真的有利可图吗? 好吧,即便在很多年后真的能够收回成本,但这笔投资的时间成本怎么算?我有这么一大笔钱,早就能够想出十种以上不同花样的投资方式了,而且保管任何一种投资的收益都要超过从远东运人。所以,亨德尔曼确信,东岸人在做一笔很糟糕的投资,为此每年浪费了超过一千万盾的巨额资金,而且已经这么浪费了很多年了,真是荒唐透顶,他们的贸易经理应当统统被吊死在桅杆上,因为他们惊人的愚蠢! 但话又说回来了,没有这些东岸人的愚蠢,他们东印度公司又怎么能通过粮食贸易、金融借贷以及生丝、茶叶之类的特产交易获得巨额利润呢?去年一年东印度公司的分红达到了史无前例的240万盾,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东岸人贡献的,这极大缓解了阿姆斯特丹市场上中小股东们对公司董事会的诘难。要知道,在此之间,公司一年通常只分红一百多万盾,有时候还只有几十万盾甚至拿陈年香料充当分红抵账,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不过现在好了,有了东岸人这个冤大头提供利润,东印度公司的财务报表好看了很多,于是股东们的怒火也降下去了不少,真是太完美了! 不过任何好事都有结束的那天。自从去年(1667年)很多粮食购买合同到期没有续签后,巴达维亚方面便意识到,利润丰厚的粮食贸易可能将要一去不复返了。他们对此感到有些失望,但并没有死心,因此在今年最后四船粮食发往胶州港交割时,亨德尔曼被派了过来,充当总督大人的使者,看看有没有与东岸人继续深入合作的可能性——如果说出发的时候亨德尔曼对自己此行的任务能否顺利完成还充满了疑问的话,那么在抵达胶州港两三天并通过自己的眼睛、耳朵了解了许多事情后,他对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充满了信心:东岸人再一次遇到了粮食危机,他们会再度与东印度公司签订粮食购买协议的。 而事实上亨德尔曼猜测的也没错,截止今天(9月6日),登莱开拓队辖区的各县已陆续接收了超过四万名来自山東西四府的灾民,这还没算直接吞下了昌邑、高密、灵山两县一卫十几万清国民众的负担呢。而且,登莱地区此次虽然离震中郯城一带还有些距离,受到的灾害没那么重,但地震和连日暴雨累加起来的对农业生产的伤害,却也不可小视了——尤其是在灾情较重、河流水系比较发达的莱州府,农业生产已大受影响,虽然东岸人已经整个行动了起来,整饬农田、修补水利、补充禾苗,但今年粮食大面积减产已是必然,整个莱州府都将面临较为严重的粮食危机,再考虑到登州府素来不是什么产粮之地,能够拿出来支援莱州的富余粮食较为有限,因此今年登莱开拓队上下又面临了严重的粮食缺口,向外采购已无可避免,荷兰东印度公司自然也在考虑范围之内。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使者已经来了两天多了。”就在亨德尔曼心里盘算着东岸人会与他们签订多少粮食采购合同时,刚刚从邻近的即墨县视察归来的梁向俭,正在聆听下属们的汇报:“他可能看出了我们需要采购粮食的内情,这帮家伙,在做生意一途上的嗅觉真的非常灵敏,这次估摸着又要和我们谈谈生意了。” “呵呵,荷兰人一贯是这种德性,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想卖粮食,我们想买粮食,这不正好么?这事没什么特别的,只要和他们谈谈价格和支付方式即可,实在不行的话继续向他们融资也行,反正最重要的是以较小的代价得到足够多的粮食,这才是关键。”梁向俭打了个哈欠,疲惫地靠坐在自己的虎皮交椅上,年纪大了,出去走一遭就累得不行,看来是时候回国享清福了,人不服老不行啊。 下面官员对梁向俭的话心领神会。目前东岸人想要搞粮食,来源无非就那么几个地方,宁波、朝鲜、南洋及明国南方诸侯。顺国要养的兵太多,地方又小,且还面临着满清的军事压力,与南明的关系也不睦,再加上前几年已被东岸人买走了大量粮食,这会还在重新充实战备物资库的阶段,应当没什么余粮拿来出售,暂且先不论;至于说郑氏的福建、李成栋的广东、浙南的鲁王,历来不是产粮的地方,甚至可能还需要外地粮食输入,因此更是不用考虑,从他们这儿搞不到什么粮食;而宁波这两年的天时也不怎样,粮食自给都有些勉强,更别提输出粮食到登莱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朝鲜和南洋了。对于朝鲜这个国家,老实说,这几年来的压榨比较狠,比如朝鲜“捐献”的大量粮食、比如登莱开拓队至今拖欠朝鲜的超过六十万元的购粮款、比如朝鲜出兵出粮出物资帮助东岸殖民鸭绿江右岸地区等等,这几乎是骨头油都给榨出来了,朝鲜高层不满那是肯定的。即便这些年来东岸与朝鲜之间的贸易愈发频繁,使得朝鲜市面上有些繁荣,但农产品被如此大量输出到国内,国内物价飞涨,朝鲜下层百姓生活日益困苦却是可以看得见的,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压榨朝鲜就成了一门需要仔细权衡、小心操作的手艺活,这就注定了暂时不能对他们太过严苛,终至逼得人家过不下去。 “主要还是向荷兰东印度公司买粮吧。朝鲜那儿也可以买一批,这次不要他们捐献了,让他们不要害怕,我们按约定价格(然而这个价格仍然比市价低不少,朝鲜人对此诟病甚多……)收购,只是购粮款需要暂缓一下,短时间内无法支付,先拖着吧,日后与之前那六十余万元欠款一起付了。”梁向俭靠在宽大的椅子里,用略显沙哑的嗓音说道:“向荷兰人买粮同样可能要融资。唉,已经欠了一百五十万盾本息了,再欠一些又何妨,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继续贷款吧。这次继续贷款三百万盾,年息不要超过8即可接受,也能给我们高来三万吨粮食了,能解决不少麻烦。唔,三万吨粮食可能还不太够啊,这样吧,让魏博秋再做做恶人,继续派人去日本沿海转转,看看能不能捞点便宜。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只有继续拿军资和战马与顺国做交易了,对于这些战略物资,李来亨还是很愿意交换的,只是我现在看他们家不顺眼,还是压一压再说吧……” 话说,如果只计算涌进莱州府境内的西四府灾民的话,以登莱开拓队的体量,大概也是勉强能够维持的。但事情坏就坏在老梁他胃口太大,这个即将拍拍屁股高升回本土的家伙,在很多人看来已经不再足够理智了,因为他竟然下令派兵派船去海州一带搜罗移民,理由是那片地方离震中郯城近在咫尺,在此次地震中的损失极为惨重,说是遍地瓦砾也不为过。而且由于当地的地理气候,在地震灾害爆发后一直大雨不断,洪泽湖、骆马湖、硕项湖、黄河、淮河、灌河等水位全线暴涨,淹没了大片良田、乡村和城镇,制造了无数的灾民——其实要不是当年东岸人在淮安府一顿闹腾,搬走了五十万人口的话,此番震灾之后,淮安府北部靠近山東的地区其情其景可能还要更加惨不忍睹。 对于这些灾民,梁向俭觉得必须拯救他们,且“责无旁贷”,这令很多登莱的官员叹气不已,因为这很明显是要登莱掏空家底救人啊!不过梁向俭是本地最高长官,还是他们中很多人的恩主,他的命令无法违抗,必须执行。因此,海军和陆军都忙活起来去海州了,而他们这些人也在四处转运粮草、物资,恢复生产,忙得屁颠屁颠。到了如今,还得跟荷兰红毛虚与委蛇,大笔借贷买粮,这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哟?东北的毛皮、黄金、药材、鲸鱼制品,登莱的黄金,宁波的生丝、茶叶,大概都得进了荷兰人的口袋,整个登莱又得因为消化不良而停摆个几年,也不知道明年新上任的开拓队队长面对这么一副烂摊子,又将是个什么样的表情?阴暗点猜测的话,应该会拍桌子骂娘的吧! “都下去干活吧,别愣在这里了。这个月下旬黑水那边的廖司令可能要过来一次,你们都好好准备准备吧。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年他就将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了,这收拢、安置灾民的事情,你们得协助他办好。”最后,梁向俭又闭上了眼睛说道:“这是我任内最后一件大事,我不希望办砸了。谁要是让我一时不舒服,我就让他一辈子不舒服,行了,都下去忙活吧,事情还很多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山*東地震(六) “所以,亨德尔曼先生,希望您能尽快返回巴达维亚,向贵公司上层汇报我们这边的情况。粮食方面,我们是敞开采购的,这一点不要有任何疑义,为此我们可以签署为期三年的供货合同,价格方面也尽量做到双方都能满意。”胶州城内,梁向俭、廖逍遥二人代表登莱开拓队,向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务代表亨德尔曼说道。 亨德尔曼已经在胶州待了一段时日了,对如今东岸人对粮食的渴求程度非常了解,他清楚地知道这其中的巨大利润,明白对于改善东印度公司的利润结构非常关键,因此他本人对此是持赞成态度的,更别提亨德尔曼一直是东印度公司内部新贸易体系的鼓吹者之一了。 而所谓的新贸易体系,其实是相对于旧的欧洲中心主义——该主义将欧洲市场视为主要利润来源,目前仍然是东印度公司的主流贸易思想——而提出的。新贸易体系的核心思想是以东方及印度洋贸易为核心,说白了其实就是亚洲贸易为核心,这在四十年前一度达到了鼎盛,当时设在波斯、印度、东印度群岛、台湾、日本等地的商站每年给东印度公司提供了大量的利润。尤其是台湾商站,最多时提供了公司超过三分之一的利润来源,给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贸易提供了充足的现金流。 在那个新贸易体系的黄金年代,东非的象牙、皮革、黄金、犀牛角等商品,被大量输送到西亚、印度乃至中国;西亚的牲畜、马匹、干果、毛毯被输入到印度;印度的日用品、纺织品、香水、宝石被输入到东印度群岛;东印度群岛的香料、檀香、龙涎香等特产被输入到中国;最后,中国(包括台湾)的茶叶、丝绸、瓷器、蔗糖被输入到西亚、东印度群岛。甚至于,他们还开发了一些短途贸易,比如中国和日本之间的贸易、比如越南和日本之间的钱币贸易、比如东印度群岛和缅甸、泰国等地的粮食贸易等等。 以上这些贸易规模颇为不小,且多在亚洲内部之间进行贸易,与欧洲无干,却为东印度公司获得了大量的利润。更妙的是,这些贸易很多时候都无需动用东印度公司的大船,而只需要动用他们那数量庞大的近海小船(多为公司雇佣的马来水手操纵),这无疑是极为关键的,因为无需投资太多,却能获得大笔利润,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只不过,后来随着英国海上势力在阿拉伯海和印度的崛起,以及东岸人在西印度洋一带的扩张,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新贸易体系”遭受了严重的挫折,在图莱尔、霍尔木兹、亚丁等地的商站陆续关闭后,印度洋的贸易除了波斯之外几乎陷入了停滞状态,让人好不神伤。 更有甚者,在十多年前,随着东岸人在印度洋扩张的加剧,荷兰人在西亚仅有的商业据点波斯也丢掉了,因为当地的生丝大部分被东岸人买走,蔗糖市场同样被产自新华夏岛的蔗糖给贡献,荷兰人的台湾蔗糖被彻底逐出了市场,目前只能靠一些香料贸易苟延残喘着,悲剧得很,基本没什么浪花翻了。 这种在贸易和殖民上的挫折,促使东印度公司内部迅速转变了政策重点,即他们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开拓、殖民东印度群岛上面,对其他地方则开始了一定程度的收缩,除了一些战略要点如马六甲、锡兰等地之外。这种政策的转变令东印度公司内部“新贸易体系派”的影响力大减,一干积极分子也是偃旗息鼓,比如亨德尔曼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给他们带来转机的还是曾经抢去他们在西印度洋影响力的东岸人,这帮绕过新荷兰殖民东方的家伙们,在宁波府一带掌握了大片出产茶叶和生丝的土地,并在东方大陆战火纷飞,贸易一度为之断绝的当口,坚持向外输出上述两种商品,赚了个盆满钵满,当然也从某种程度上挽救了东印度公司的日本贸易。不然的话,你以为他们的台湾银行能够那么容易在热兰遮港建立商站么? 现在,随着东岸人在宁波一带统治的日益稳固,荷兰东印度公司即便已经可以从福建郑氏、两广一带收购部分生丝、瓷器、蔗糖和茶叶,但仍然习惯每年到宁波来扫货,由此可见这种贸易的稳固。即便是最近几年宁波大举“毁桑改粮”,生丝、茶叶出口量锐减,荷兰人仍然不远万里跑来贸易,因为粮食这种大宗贸易又开始兴盛了起来,给东印度公司带去了大笔的利润,更何况,东岸人后来又将产自北方(据说是东印度公司的弗林斯曾经探索过的地方……)高级毛皮、鲸鱼制品、烟台的葡萄酒加入了贸易之中,这进一步加深了双方之间的贸易联系,使得“新贸易体系”派在东印度公司内的话语权再度攀升。 甚至于,到了后来,一些激进的人士都开始堂而皇之地讨论是否断绝与清国的贸易,以免被东岸人发现后影响目前两国在宁波的贸易了。只不过他们的这些“脑残”言论没被其他尚很清醒的委员们所接受,总督阁下更是对此嗤之以鼻,毕竟与清国的贸易也是大为有利可图的,只需派遣一些军人教导他们新式的战法、派遣一些工匠教他们如何制造欧洲流行的火枪与大炮、派遣一些工程师教导他们修筑要塞,就可以获得大量生丝、茶叶等特产作为报酬,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东印度公司同样是不会放弃的,“新贸易体系”派中的有识之士当然也不会放弃! 好吧,话题扯远了。在渡过了几年粮食贸易撑起来的美好时光后,荷兰东印度公司当然想继续维持这种贸易,因此他们才派出了亨德尔曼这么一位级别不算低的商务代表,跟随四艘运粮船一起抵达胶州港,与东岸人商讨一下,看看还没有别的贸易合作的可能。毕竟,现在东岸人是南洋稻谷、台湾蔗糖、东印度香料在远东地区的最大买主,同时也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最主要的毛皮供货商(他们已经失去了新尼德兰,自然也失去了当地的印第安贸易网络),其额外提供的鲸鱼制品同样给东印度公司带来了一定的利润(虽然鲸油这种东西不太适合带回荷兰销售),因此加深联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亨德尔曼在抵达胶州后,发现上帝是如此地垂爱荷兰人,以至于让他们又逮着了一个发财的机会。是的,没错,那就是发生在中国大陆上的超大型地震,这使得地方上的农业生产遭受了严重的破坏,东岸人未雨绸缪之下,基本确定了继续采购大批粮食的意向,这令亨德尔曼非常满足,东印度公司的美好时光又将来临,而他本人的荷包同样会变得更鼓,真是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赞美上帝! 不过,在谈论完了贸易这个令人愉快的话题后,东岸人也提出了一些尖锐的疑问——或者质问才更准确——比如他们那个来自北方的军事长官就诘问道:“我们发现,清国步兵编制中出现了大量的火枪兵,就其型制看来是流行于十多年前的苏尔式火绳枪。我们分不清这到底是欧洲淘汰下来的旧枪还是请国人自己打制的新枪,但我们倾向于后者,因为我们同样发现了很多崭新的步枪,从投降于我们的清国陆军步兵中发现的。亨德尔曼先生,作为东印度公司的代表,您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清国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种技术的!” “这一定是英国人的错!”亨德尔曼闻言后脱口而出,随后可能发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激动了,这才红着脸解释道:“正如您所知,自从与贵国签订了断绝与清国贸易的协议后,我们已经严格约束了旗下的商人,警告他们不要携带武器前往清国港口进行贸易。而且我们确信,这种警告非常有用——嗯,至少在大多数时候是管用的(这个时候亨德尔曼想起了被东岸海军在长江口扣下的荷兰走私船,于是连忙改口……)——不会对贵国的利益造成损害。反观英国东印度公司旗下的商人,都是些一门心思想要钻营进东方贸易的利欲熏心之徒,他们通常在澳门的葡萄牙人那里落脚,然后伺机与明国、清国商人进行贸易,这种贸易规模相当不小,我相信贵国一定看到过‘广东公爵’李成栋阁下军队里的火炮部队吧?那可都是一水的产自伯明翰的陆军野战炮,数量很多,威力也不错,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究竟是谁在破坏大陆的军事平衡……” 梁向俭、廖逍遥二人对翻译转述过来的话不置可否。他们当然清楚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一直在中国沿海进行着投机钻营,特别是在东岸人的海珠岛商站设立,开始试图控制南海左近的贸易之后,大量英国商船如同盲流一样在中国沿海四处碰运气。只要有人肯跟他们贸易,无论你是南明政权、广东政权还是事实上割据福建的郑氏家族,都是他们合作的对象,以至于大量游离于东岸体系之外的武器(甚至还有铸造、造船、制枪的匠师)流入到了各个政权之中,对东岸人多年来一直努力维持的军事平衡政策是一个巨大的破坏。 不过,英国人、葡萄牙人在中国沿海进行走私贸易,你荷兰人就这么纯洁无辜、坚决遵守协议了吗?对于这一点,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说别人唯利是图、利欲熏心,你荷兰商人才更贴切吧?尤其是东岸海军曾经截获过荷兰与清国之间的走私商船的情况下,你让梁、廖二人如何相信你?自己催眠自己吗? 要不是考虑到荷兰东印度公司是东岸人在远东最重要的贸易伙伴,很多事情要仰仗他们的话,东岸人早就直接翻脸了,哪用像现在这样还和他们虚与委蛇?不过,虽然要仰仗荷兰人,但必要的警告也是必不可少的,盖因他们的走私贸易已经渐渐触碰到了东岸人的底线,清国军队火器配备比例的大幅度提高、战法的慢慢革新,都将使得东岸军队的优势逐渐变小,这对登莱、宁波两大开拓队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而郑氏搜罗造船工匠、铸炮人才的举动同样令人警惕(当然这个可能怪不到荷兰人头上,他们还没这么傻),再这么任其发展下去,东岸人以后在远东怎么混?想想就知道,当你面对满清或大顺几万火枪兵压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将变得极为艰难,所以必须将这种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接下来二人又轮番上阵,直将亨德尔曼问得哑口无言,这才趁胜收兵,表示接下来他们将加强在中国海域的巡逻,希望荷兰人切勿自误。而在这一切之后,双方才又坐在了一起,签订了几份意向协议书,基本上都是关于粮食采购贸易、金融贷款协议以及生丝茶叶的贸易意向之类的东西。 协议签订完毕后,亨德尔曼就基本没什么事了,在遣人出去采购一些商品之后,他就在胶州城内外四处溜达了起来。地震至今已经一两个月了,但从各地涌入胶州城的难民仍然很多,亨德尔曼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数字,但他觉得数字比起当年西班牙人在南尼德兰推行宗教迫害政策后从烈日、布鲁塞尔等地涌入联合省的人要多得多,真是不幸啊,这大片被上帝所遗弃的世界,总是被灾难所笼罩着。 9月25日,在地震满两个月的时候,大批船只从外海送回了大量难民。亨德尔曼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的,但直觉告诉他也许是从海对岸的海州地区送来的,那里有一个隐蔽的良港,东印度公司的商船曾经在那儿与清国进行过贸易——武器换生丝、茶叶——这令亨德尔曼愈发感觉到东岸人可能真的疯了,弄这么多人过来,养得起吗?同时他也是第一次怀疑,贷款给东岸人买粮,是不是真的靠谱?要知道,东岸人仅仅是在名义上将宁波地区若干年的生丝、茶叶产出作为抵押的,这并不十分保险。 但是也没办法了,现在欧洲局势不太平,东印度公司在英荷战争中损失巨大,现在又面临着股东们提出的巨额分红的压力,不从别处找补点利润那是不可能了,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和东岸人继续合作下去了,毕竟他们的信誉一向不错,至今还没有赖账的记录。不过说起欧洲不太平的局势,也不知道如今那里怎样了,已经离开阿姆斯特丹21个月之久的亨德尔曼不禁遐思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所谓正义 “特里普先生,法国人没什么反应吗?”敦刻尔克港外海,已经将自己的司令旗悬挂到“小寒”号风帆护卫炮舰顶桅上的姜耀辉少校,神色轻松地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朝站在身侧的马尔科·特里普问道。 “还能有什么反应,我的朋友,当然是没有反应了,要我我也是会这么应对的。”虽然海面上的风很大,但马尔科仍然拿着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奈地说道:“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你们历史上的典故,但我无法理解,法国人同样无法理解,这注定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况且,法国人要出战早就出战了,还用等到现在?路易十四下了严令,要保存海军种子,等待法国战舰大批下水的伟大复兴时刻,这个时候,没人敢违抗命令的。” 姜耀辉闻言哈哈一笑,然后与马尔科一同看向正灵活地靠近“小寒”号的某艘小艇,小艇上有两名特里普家族的仆人和一名东岸海军军官。三人刚才打着白旗靠近法国人的港口,然后给法国要塞司令(同时也是舰队司令)送了一件特殊的礼物——一件女人的衣服——姜耀辉希望这种羞辱能够给敦刻尔克的法国人以足够的刺激,然后让他们从那个乌龟壳内钻出来与东岸舰队进行决战。 但是很可惜,同预想的结果一样,法国人对此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这从小舢板上那位海军军官用力摇动着的手臂就能看得出来,法国人又忍了,就是不出战,当存在舰队当到这种份上,也真的是一绝了。 当然了,说法国人一直不出战也不科学。因为就当前阵子,当东岸人抽调大批战舰前往地中海,联合西班牙人一起围堵法国东方舰队主力的时候,敦刻尔克要塞内就有了一些动静:一些航速较快的法国舰只趁夜偷偷潜出,然后在大海上四处捕杀来自东岸的商船,而且他们的运气还不错,真的捕到了一艘因为天气原因而掉队的落单商船,虏获了大批纺织品、机械零部件、纯碱、药物等等,小小地发了一笔财。 因此,这也是东岸人对窝在敦刻尔克港内的法国西方舰队又急又气的原因所在。尼玛真是一群无耻的小人,不敢出战不说,还得让咱东岸大爷蹲在附近一起陪你吹冷风?这事情实在是太恶心了,每每想起都有些郁闷! 而也正是出于这个理由,东岸人才通过荷兰的特里普家族做中介——代价是出售给这个军火贩子家族一大批火炮,以武装荷兰陆军——搞了前面那一出闹剧般的“送礼”,只不过如今看来恐怕是白费心机了,法国人的面皮比子弹还厚,比这更严重的羞辱(比如东岸舰队在法国沿海的烧杀抢掠)他们都承受住了,这点事算个屁啊! “法国人现在对停战是何态度?”姜耀辉少校见法国人不为所动,顿时也感到没什么意思了,于是转而问起了如今西欧地面上最受人关注的政治新闻——多国调停西法战争事件。 话说法国人在此次战争中展现出的惊人实力吓坏了很多人,英格兰、联合省、瑞士、奥地利、熱那亚等国都对此惴惴不安,瑞典、丹麦、勃兰登堡-普鲁士、威尼斯等离得稍远的国家也非常警惕,担心法国人的胃口太大,哪天要向他们动手。想想看吧,只有五千常备军的英格兰、陆军战力孱弱的联合省、穷得叮当响的瑞士、几乎没什么陆军的熱那亚如何能不感到恐惧?法国人只需一支偏师即可轻易消灭他们。 即便是那些颇有陆军传统的国家,如瑞典、奥地利、勃兰登堡-普鲁士,也分别只有一万多到几万数量的常备军,谁不提防着法国佬?要知道,法王路易的军队如今遍布各处,要么援助、要么干涉多个地区的形势,奥地利、克里特岛、意大利半岛、葡萄牙等等,哪里没有发过陆军的身影?而且他们的国王也是个野心十足的家伙——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君主看清楚路易十四是个好大喜功的货了——试问在这么一种情况下,脑子稍微正常点的国家领导人,又怎么能不对法国明里暗里地使绊子? 姜耀辉曾经和东岸驻欧全权特使李晴谈过,知道如今联合省已经被法国人展现出的力量吓坏——尤其是在法国人始终没有撤掉屯驻在荷兰边境的两万陆军的情况下——正在通过多种渠道影响各个国家,同时大洒金钱、大许好处,拉拢了包括瑞士、明斯特主教国、勃兰登堡-普鲁士、瑞典等多个国家充当陆上打手,为自己壮胆;另外,他们还协调利益,将丹麦、英格兰(为此甚至果断结束了与英国的战争)等具备海上力量的国家拉到了自己一边,这既是为了壮大自己这方的声势,同时也是为了防止这两个国家倒向法国。要知道,法王路易十四也是非常喜欢使用银弹攻势的呢,而且法国的财政这几年一贯比较充盈,这令荷兰人有些着慌。 更有甚者,因为在多次战争中都有出色的表现,远在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海军也被荷兰人看上了,并被力邀加入他们的同盟,一起针对法国。只不过,李晴特使婉转地拒绝了而已,他表示东岸与法国开战只是为了履行与西班牙的义务,不涉及其他——言外之意,东岸收了西班牙的好处才出兵,如今没有说得过去的好处,自然不会帮荷兰人火中取栗。他们,还想在此战后慢慢改善与法兰西王国的关系,使得双边关系正常化呢,凭什么为你联合省的利益而坏了自己的事? 后来荷兰人见东岸不怎么乐意搀和这档子事,另外估计他们也不愿意拿出过多的好处招揽东岸海军,因此便作罢了。这其实也正常,毕竟荷兰人在两年前刚刚花了1200万盾的巨额资金重建了海军(这只是一次性花费,以后每年的维持费用只怕也很吓人,只能说荷兰人是土豪不解释……),并且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耗死了英国海军,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这东岸人的海军即便再强,对荷兰人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有固然好(可以在南大西洋、加勒比海和西印度洋打击法国商船),没有也无所谓,不影响大局。 相反荷兰人花大价钱买来的那些陆地打手们,海牙方面一致觉得应该大力笼络,毕竟法国陆军威名赫赫,一旦真与联合省撕破脸,单靠荷兰人自己,保不齐就是兵败如山倒的节奏。因此,东岸人既然无法提供陆军参战——也不知他们的陆军战斗力几何,据说之前坐船前往魁北克参与攻击的部队以任务失败而告终,那战斗力估计也有限——那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需要的时候再联络吧,反正两国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 李晴见荷兰人这种态度,便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于是转而将精力都放在了与法国代表们蒙特斯潘侯爵的来回拉锯谈判之上。这次,东岸人说服了西班牙宫廷,两国之间互通声息,协商和平条款,坚决不能让法国人得了便宜去,反正这次荷兰人自带干粮站出来帮西班牙调停,法国人气势上已然有些虚了,这个时候自己千万要挺住,不能被对方随便几下讹诈就给搞得乱了阵脚。 西班牙人对此也是深以为然的。尤其是菲利普国王的私生子唐胡安(老国王临死前闪电般承认了他的王子身份,让其掌握军权,但无法继承西班牙王位),这个曾在战场上击败国法国军队的男人坚决不同意让步太多,对李晴主张的归还弗朗什孔泰、南尼德兰、卢森堡、洛林等地非常赞赏。 当然他更赞赏东岸人对加勒比海诸岛屿的态度,因为东岸人表示加勒比海是教皇划给西班牙的,除已经有条约明确归属于他国的之外,任何不在西班牙王国控制中的岛屿都属于被非法侵占了,别的国家可以先不论,但法国人非常侵占的圣多明各、圣克里斯多夫、马提尼克、瓜达卢普等岛屿应当归还西班牙。 李晴的这个主张看起来似乎很不切实际,因为在加勒比海占有岛屿的联合省、英格兰等国是注定不会吐出已经吃到嘴里的肥肉的,因此这也就是过过嘴皮子瘾罢了。倒是被东岸人夺占的法属圣多明各等地,未来的归属如何,非常值得关注,而这恰恰也正是法国人目前与东岸谈判的一大关碍:法国人想无条件索回这些岛屿,但东岸人想要将其交给西班牙处理,以换取其他方面的好处。 东岸人这种态度,自然是心高气傲的路易十四所不能接受的。虽然这家伙目前面临着荷兰人的强大压力,但仍然分出精力向东岸人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满之意,蒙特斯潘侯爵如实转达了这点,但被李晴所无视了。 而为了配合外交方面的谈判,已经在外征战年余的西班牙临时特遣舰队又再度拔锚起航,离开了盘踞多时的巴伦西亚港,不再帮西班牙人收拾地中海的烂摊子,转而驶抵了大西洋,重新对法国海岸进行了骚扰袭击。刚刚因为东岸人移师地中海而有所起色的法国对外贸易,又再度陷入了低潮之中,让许多商人急得为之跳脚却也无可奈何。他们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国王陛下的重型舰队赶快下水入役,然后开出去将这些讨厌的异教徒的海军全部消灭,一雪如今被堵上门的耻辱。 不过在他们花费重金打造的舰队形成战力之前,大洋上一切还是东岸人说了算。封锁法国的贸易线体现了东岸人的海上强权,如今在敦刻尔克要塞前挑衅同样彰显了他们的实力,龟缩在要塞内不敢出来的法国舰队,只能做不可一世的东岸海军的背景。 “说起来,你们当真打算帮西班牙人主持正义么?最近阿姆斯特丹很多人都在谈论你们提出的‘加勒比归西班牙’论,痛骂的人有、嘲笑的人、无所谓的人有、不明所以的人更有。老实说,我也有些疑惑,你们什么时候转性了?西班牙人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能够让你们如此为他们出力?”马尔科·特里普与爬上甲板的自家仆人简短地交流了一番后,又来到了姜耀辉的身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这只是徒劳地给谈判制造障碍,要知道,本来你们可以拿这些岛屿与法国人私下做交易的,但现在什么也得不到,还白白得罪了别人,值得吗?” “我喜欢正义这个词。”姜耀辉闻言笑了笑,说道:“法兰西人窃占了很多加勒比海岛屿,这也是事实。我国与西班牙王国目前是盟国,且双方之间的经贸联系非常多,帮助盟国主持正义,你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恐怕是没有的吧!至于说法国人会不会同意,会不会认账,这就要看谈判的进程了。我是军人,对这些不感兴趣,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破坏法国的对外贸易,降低法国政府的财政收入,打击他们的战争意志,进而逼迫他们屈服。或许你会说法国人很骄傲,轻易不会让步,那么无所谓,我们也不急着结束战争,大家就这么耗下去呗。反正我坚信我们是正义的一方,最后必将取得胜利。” 马尔科·特里普听了也笑了。这个东岸海军司令很有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一流。不过这事也给联合省提了个醒,那就是西班牙王国现在与东岸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这从其国内市场大量充斥着东岸货就能看得出来),未来会不会对联合省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是三级议会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不过也无所谓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东岸人的这种所谓的“正义感”,也对联合省的调停产生了不少积极的影响,不是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势力范围(一) 李晴刚刚从西班牙返回联合省,与他一同返回的,还有多艘从本土调来的战舰。 这些战舰一共有十艘,分别是节气级护卫舰的“立春”、“雨水”两舰,星级轻巡洋舰的“比邻星”、“大角星”、“天狼星”、“老人星”四舰,以及两艘弹药补给船、一艘食水补给船、一艘修理船,是用来替换部分在外征战已久的舰只回国休整的。 当然了,“八月十日”级战列舰就没得替换了,只能委屈他们继续在外服役,直到战争结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国内只有两艘同类舰了呢,另外“执委会”号和“东岸人”号也不便轻动,只能留在国内镇守,因此就只能如此了。 而说到这些战舰,东岸海军这些年来陆续退役了一些早期的快速巡洋舰、护卫舰以及杂船,目前各类大小舰艇保有量在95艘的数字上(含25艘内河浅水炮艇),总吨位大概在56万吨的样子。其中,战斗舰只(不含内河浅水炮艇,含武装运输舰)的数量在50艘,其余20艘均为辅助舰船和杂船,比起刚刚结束的英荷战争中双方动辄出动上百艘战舰的规模也不差多少了。 但要知道,与英国、荷兰开战前大量征召水手、船只(同时也启动封存的战舰)所不同的是,东岸海军几乎所有人都是常备军,算上内河浅水炮艇的话95艘舰船是常年训练、战斗的,与其他各国战事一结束就大量裁撤船只、遣散人员颇为不同。因此,这就导致了极为庞大的海军维持费用,其中光人员薪资一项每年就得吃掉财政一百多万元(这还没算同样归海军部管辖大量海防炮台官兵的维持费用呢),出海训练的费用也是极高,更别提还有烦人的维护保养了,总之海军开支目前已经达到了惊人的250万元一年,比陆军还高了50万,已经成了政府重要的财政负担。 更可怕的是,海军目前还在嚷嚷着要多造军舰、要开发新型战列舰、要建造“执委会”级第三艘“解放者”号等等,这简直是要把执委会诸公往死里逼。不过海军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即现在东岸人的海上势力已经扩展到了整个大西洋、西印度洋、东南太平洋和西北太平洋,在怀远岛(特立尼达岛)、莫比尔河口、佛得角群岛、南非、新华夏岛、澳洲、拉包尔、大溪地以及远东等地拥有据点,需要大量的海军船只来维护这些航线的安全。以东岸现有的海军规模,是远远不足以完成这个任务的,因此需要继续大造军舰,扩充海军。 执委会对海军的这个论调简直就是嗤之以鼻,第一时间就给否决了(不否决行吗……),并且表示,即便如同当年的葡萄牙、现在的联合省,对大部分海外殖民地的海上安全也是放任自流的,因为谁也养不起规模过于庞大的常备海军来维护上述航线的安全,这是不可能的!他们认为,各个海外殖民地最该做的,就是扎紧自己的篱笆,多建战略储备仓库、多修城防设施,以便在遭到敌人攻击时可以坚持尽量长的时间,最终等到海军前来解围。 执委会和海军部之间的博弈、争论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以双方各退一步结束——在这个过程中,法国人正在重建的舰队的规模让东岸人有所警惕,并最终促使了执委会的有限让步——海军放弃先前的计划,转而接受执委会提出的开发新一代战列舰,并在未来十年内新建不下于二十艘大小战舰的计划。值得一提的是,执委会同样提出了压缩和平时期海军规模,封存部分战舰、裁撤部分人员的要求,即一些战舰将被除役封存,以减少日常维修、保养花费,同时一艘船只保留核心军官和部分关键岗位(最多不超过全舰额定人员的20),其余人员一律裁撤,以最大程度减少开支。 除此之外,海军也需时不时出门搞一些“外快”,以补贴越来越浩大的军费开支。毫无疑问,这些外快收入是极不稳定的,且很多场合需要陆军配合(这意味着要分润好处给陆军),但多少也是个补贴,长期下来数目也不能说小了。而也只有这样做了,执委会才会同意新的战舰研发及建造计划,毕竟他们得考虑国家财政是不是能够承受得了不是。 这次被从本土抵达欧洲的这十艘船只锁替换下来的,回去后就将接受海军部的考核,然后视情况封存一部分,以减少开支。当然这种封存不是立时封存,原则上要等到新的战舰入役后才会启动封存战舰、裁撤人员的程序,在此之前它们仍将继续在海军内服役。 而被封存的船只,首选封存地点是干船坞,这是维持费用最低的一种方式,当然需要良好的基础设施;干船坞不足的,则停泊至镇海港、海陵港两大海军军事基地内,除定期进行维护保养工作之外概不出外,长期下锚碇泊,以减少开支。 西班牙临时特遣舰队司令姜耀辉少校等少数高级官员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广大中下级军官和普通海军官兵却仍不知晓自己未来的命运。他们这会正在恩克赫伊曾港——荷兰人划定给东岸海军使用的港口,此港主要做与俄罗斯的贸易,同时也停泊一些捕鲸船,平时比较空,故划给了东岸海军暂用,当然可能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一边与新来的同袍做好交接工作,一边兴致勃勃地吹嘘起了最近一段时日在法国近海的“丰功伟绩”,气氛非常欢乐,显然这段时间内他们没少给法国佬找麻烦。 “听说在海上伏击了一支法国小舰队,击沉了两艘法国战舰,真是幸运的家伙们啊。唔,或许对有些人不那么幸运,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就要脱掉军服或转岗到封存的舰只上担任‘陆地海军’了。”李晴最后看了一眼舰队停泊的地方,然后与随从们一起,直接驱车赶往了阿姆斯特丹,并于1668年8月5日返回了东岸设于彼处的商馆之内。 此次西班牙之行,对李晴来说收获颇丰。因为李晴在法国人面前力主保障西班牙王国的利益,以及西班牙临时特遣舰队在法国沿海不遗余力的活动——他们甚至还应西班牙人的请求,集中精锐舰船奔袭地中海,帮助战力孱弱的西班牙地中海舰队稳住局面——西班牙宫廷上下对东岸人的观感都非常之好,虽然东岸人在他们看来都是异教徒。 西班牙做主的王太后及唐胡安王子代表生病卧床的卡洛斯王子,对东岸人的“正义行径”表示了谢意,同时更是承诺,将在对法谈判时与东岸共和国同进退——当然这点引起了西班牙国内一些亲法的伊达尔戈们的反对,后面也许政策还有反复,但就西班牙宫廷表露出的这个姿态看来,确实是很不错了——任何一方都不会与法兰西先行媾和。为此,西班牙王国将派遣东岸人熟悉的老外交官员、已故的菲利普国王的宠臣巴尔博亚一起前往阿姆斯特丹,共同交换对双方关心的局势的看法,并制定与法国人周旋的策略。而也只有双方统一意见了,才会动身前往中立地点亚琛——一个在法兰西陆军兵锋下瑟瑟发抖的德意志边境小城——与法国人展开正式的会谈。 8月6日,刚刚返回阿姆斯特丹的第二天,李晴还没来得及前往巴尔博亚特使的住处一晤,东岸人的老朋友、来自熱那亚多利亚家族的阿莱桑德罗突然找上了门来,这使得他不得不临时更改行程,看看熱那亚人此来有何贵干。 话说东岸、西班牙与法兰西开战,以熱那亚为代表的意大利资本可是占了天大的好处了。由于东岸海军的持续封锁,法国北部的棉纺织业、南部的丝织业陷入了极大的萧条之中,棉纺织业因为原材料的匮乏几乎已经全面停摆,工人纷纷失业、生活困难(好在他们中很多人是兼职的,不然简直活不下去了);南方以里昂为中心的丝织业虽然原料方面不怎么缺,但因为马赛、蒙彼利埃等港口被持续封锁,出口商品运不出去,这同样导致了极为严重的问题,而且很多影响可能会很深远。 而在法国纺织行业因为战争而行将崩溃的时候,多年来一直处于衰退之中的意大利纺织业似乎又迎来了回光返照,大量棉纺织品、麻织品、丝织品(意大利的丝织品大概是这个年代中竞争力最强的了,就连英国每年都要大量进口)涌入了法国人所丢失的市场——除在西班牙市场因为遭到了东岸棉纺织品的竞争而销售不利之外,他们在英格兰、德意志等地频奏凯歌,赚了个盆满钵满。 可以说,在这场因为遗产而爆发的西法战争中,以熱那亚为首的意大利资本一枪不放,就通过出售纺织品、向西班牙贷款等方式攫取了不少好处,可谓是名副其实的赢家。对于此,李晴本人也表示佩服,意大利商人自古以来就名闻欧洲,确实是有道理的,钻空子的能力真的非常强。 不过,即便因为商业上的关系而希望这场战争持续更久,但意大利的精英们终究还是有一些理智的。在看到法国人如此穷凶极恶之后,他们也担心路易十四哪天想要吞并意大利,因此他们没有理由对这场战争袖手旁观,之前向西班牙王国贷款是一件,如今向东岸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则又是一件。 “战争应该拖延不了太长时间的,我想你们也应该感受到了这一点。”李晴在弄明白了意大利人的来意后,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向阿莱桑德罗说道:“现在联合省介入调停了,再加上英格兰、瑞典、丹麦等国纷纷反对,奥地利应当也不会赞同,因此法国人有些扛不住压力。路易十四再狂妄,也得掂量下自己的国力,究竟能不能横扫上述这些国家,如果能自然什么都不用说,如果不能的话,那么将主战场转移到谈判桌上就很正常了。” 听李晴这种专业人士的看法也和自己不谋而合,阿莱桑德罗也微笑了起来,旋即又有一带略带羡慕的语气说道:“贵国在这次战争中大出风头,精锐的舰队纵横法国海岸一年时光,压得他们始终不敢出战,贸易大受影响,航运接近停顿,真是威风至极啊。而且,通过这次谈判,贵国极大地巩固了与西班牙王国的友谊,这一点尤其令人羡慕。我在加的斯就听很多人谈起贵国海军的事迹,现在加的斯、塞维利亚、马德里、巴拉多利德、萨拉戈萨、桑坦德等地对贵国产生好感的伊达尔戈们越来越多,虽然他们以前多因为宗教因素而对贵国看不上眼,这里面的好处,会在很多方面反应出来的。” 阿莱桑德罗·多利亚的话说得隐晦,但李晴仍然听明白了。他是羡慕东岸这么一个小小的国家,居然能在某种程度上像猛兽护食一样将西班牙划成了自己的实力范围,对想要侵占自己食物的另一头猛兽(法兰西)龇牙咧嘴,坚决不后退,这是熱那亚这类小国所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度,除非他们能够统一意大利——至少也要吞掉他们深耕多年的西西里岛才有可能——但这又何其难也。 “法兰西的侵略行为是非正义的,而我们应盟友之邀出兵是正义的。正义终将战胜非正义,这毫无疑问!法国人现在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他们所等待的,仅仅是一个体面的机会罢了。不信,你可以等着瞧,亚琛和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李晴颇有信心地说道。 “但现在卡洛斯国王病重,这是一个重大的变数……”阿莱桑德罗顿了半晌后,才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自己今天真正的来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势力范围(二) “西班牙宫廷的正式消息:卡洛斯国王身体无碍,不日就将痊愈。”在听到阿莱桑德罗询问年幼的卡洛斯国王的健康状况后,李晴脸上浮起了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然后笑了笑,回答道:“所以,担心的人都可以松一口气了,卡洛斯国王的健康是欧洲和平的保障,我们期待他能永葆健康。” 李晴这话倒也不是随口乱说。事实上,他之前的确造访过马德里宫廷,虽然没能探视卧病在床的西班牙小国王,但与包括王太后、唐胡安在内一干掌权者交谈过。他们明确表示,小卡洛斯虽然年幼体弱,但这次的病情真的不是特别凶险,在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后,自然能够痊愈如初。 李晴对此选择相信,因为都这个份上了,他们没必要再欺骗自己,这没有任何好处。因此,如果这么看的话,目前外界流传的有关卡洛斯国王命不久矣的消息可就很值得人玩味了,这是外面人瞎猜,还是有人特地放出去的呢?李晴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阿莱桑德罗·多利亚这会在听了李晴的话后,脸上果然也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其实这也难怪,在最近这接近一年时间以来,有关卡洛斯国王的健康的消息在欧洲是满天飞——阿莱桑德罗消息灵通,得到的消息不在少数,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也相信了外面流传的东西——每次都能搅得各国宫廷一惊一乍的,尤其是在巴黎、维也纳、伦敦等地,传得尤其疯。当然联合省、瑞典、熱那亚、葡萄牙等国也一直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他们可并不自认为可以置身事外的,毕竟谁也不想看到一个欧陆强权的诞生。 根据不可靠的小道消息,这次法王路易十四之所以勉强同意荷兰人的调停要求,除了面临的内外压力太大——外部有联合省及其纠集的一帮小伙伴气势汹汹地施加压力,内部柯尔贝尔不断警告开支太大,库存已所剩不多,而外貌又因为东岸舰队的存在而一落千丈,除了加税之外别无他法——之外,还有就是听说卡洛斯王子病重卧床多时,且健康状况很不乐观的样子,因此起了别样的心思,想要捡现成的桃子摘。 不得不说,这种想法其实是有道理的。盖因在卡洛斯王子死之前,路易十四发动任何针对西班牙王国的战争,都会得到其国内绝大多数伊达尔戈的坚决反对。他们会向荷兰人、熱那亚人贷款,向东岸人采购武器,向奥地利亲戚求援,总之是尽一切办法与法兰西王国周旋下去。而且以他们的实力和家底来看,即便战场上不敌法兰西王国无敌的陆军,但法国却也没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争,因此时间一场变数就会增多,对法兰西国力的消耗也会急剧增大,这对路易十四来说有些无法接受。 相反,如果自出生起便多灾多难的卡洛斯国王因病去世,那么西班牙国内的舆情(当然是贵族们的舆情了,们的看法很重要么?)就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分化了。其中一部分人自然会想着到奥地利亲戚那里再找个人来当国王,以继续保障自己的利益,这些人尤以宫廷贵族、军事贵族居多;不过,西班牙国内对奥地利人充满厌恶、憎恨之情,认为是他们将西班牙拖入如今这种衰弱境地的人也相当之多,这部分人以地方土地贵族和文职官员为主,他们觉得如果让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人继续来“祸害”西班牙,那么还不如干脆请法王路易十四与特蕾莎长公主的子女回来执政好了,反正他们也是有充分的权利和资格继承西班牙王位的。这样还可能会使得拥有强大陆军的法兰西王国为西班牙提供一定程度的庇护,这对西班牙王国的发展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无需讳言,后者目前在西班牙国内的数量还相当不小,遍布海关、法院、西印度事务院等各实权机构,且与法国贵族联姻通婚的也不在少数,故勉强算是西国内的“亲法派”吧。在卡洛斯国王死之前,这些亲法派毫无疑问是效忠国王陛下的(即便这种效忠的可靠程度颇值得怀疑),路易十四在这点上无法取得优势,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与西班牙王国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 所以,在从可靠的渠道得知卡洛斯国王病势沉重,大有可能一命呜呼的时候,路易十四的内心就起了微妙的变化。他看到了比目前费尽心机想要夺占的南尼德兰、弗朗什孔泰等领地更庞大的利益,那就是整个西班牙王国!是的,没错,整个西班牙王国,前提是卡洛斯国王病死,然后路易十四经过一番运作,让自己的妻子玛利亚·特蕾莎公主继承大位(理由都是现成的,西班牙至今未付清嫁妆前,因为那是一笔接近1600万东岸银元的巨额费用),到时候做主的还是自己,等于西法两国处于共主状态,到最后两国合并,王位顺利传到自己与特蕾莎公主的儿女手里。 至此,一个恐怖的欧陆强权诞生了!甚至于,这个强权的影响力还将延伸到新大陆、远东,路易十四也将成为一个至高无上的君主——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其他国家不阻止的基础上,但这想想也不可能。别的不说,就目前舰队仍在法兰西近海晃悠着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恐怕就坚决不同意。他们的全权特使已不止一次表明态度了,西班牙是东岸的盟国,不过一旦西班牙做出了错误的抉择,背叛了盟友的话,那么东岸将“不承认西班牙王国在南方新大陆的天然统治权”、“不承认西班牙王国占有的加勒比岛屿的合法性”、“不保证西班牙王国的海外及殖民地利益不受任何形式的攻击”。 这些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让很多人(包括西班牙国内的伊达尔戈们)听了都目瞪口呆。大家都不是傻子,东岸人这话,已经是彻底将西班牙王国划拉进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不再允许他国觊觎了,尤其是他们在新大陆的诸多富饶领地。而如果再联系到多年以来东岸人在南方新大陆的稳步扩张,以及对新西班牙、秘鲁市场的强烈独占欲望,那么这话基本已没有任何疑义了,这就是一个对势力范围划分的宣言! 东岸人的这种独占西班牙的态度,肯定是不受欧洲各国欢迎的。即便是现在与他们比较友好的联合省,因为利益关系,也必然会反对东岸人的这种吃独食的行为。但目前看起来东岸人独占西班牙的意图相当之明显、态度相当之坚决,哪怕为此诉诸武力都在所不惜,故还没擦干净自己屁股的西欧各国暂时也没空来理东岸,倒让东岸这个国家进一步加强了对西班牙的渗透,在西班牙国内培养出了诸如巴尔博亚等一批主张与东岸合作的伊达尔戈。 熱那亚人不是傻子,相反他们都是一群精明的生意人,自然看得明白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些年来对西班牙越来越强的影响力。因此,在他们看来,东岸人对卡洛斯国王的病情应当是极大关心的——事实上也差不多如此——他们最想要的大概就是维持现状,即卡洛斯国王恢复健康,继续统治名下庞大的领地,暂时断了法国人的念头,使得东岸共和国能够继续独享西班牙巨大市场的利益。 因此,他问李晴卡洛斯国王的病情如何,李晴回答没问题,阿莱桑德罗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毕竟东岸也是利益相关方,不对他说实话也是正常。不过,阿莱桑德罗也没对这个问题深究,因为没有意义,故在就此随便聊了一会后,他便明智地将话题转向了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克里米亚汗国的格莱大汗前次前往了鞑靼壕沟,亲自参与安放了一门18磅重型火炮。至此,这道坚固的防线也终于成型了,不管别处怎么样,至少这半岛本身是安全了,除非敌人能从海上进行攻击。大汗本人对贵国的火炮和工程建设技术赞不绝口,表示今后将继续加深与贵国的合作,想想还真是令人羡慕呢。” 意大利人羡慕的是东岸对克里米亚汗国的超卓影响力,羡慕东岸人通过奴隶贸易、黑海贸易将克里米亚人牢牢地吸引在自己身侧。更有甚者,如今意大利不少邦国赖以生存的谷物来源,就很很大一部分——所占比例呈逐年上升之势——来自克里米亚汗国,而这也是当然由东岸人穿针引线所促成的。 东岸人的这个举措,好处可谓非常之多。其一就是极大改善了克里米亚汗国的财务状况,培养了其国内一批商人和种植园主阶层,这个阶层的存在对于汗国未来可能的进化与发展极为重要,当然这更是使自己从沉重的奴隶贸易枷锁中解脱了出来;其二,意大利半岛素来缺粮,东岸人在将克里米亚粮食介绍到意大利地区后,又通过粮食这个纽带间接影响到了意大利地区的一些邦国,这对于自己未来在地中海获取利益极为关键。就比如这次西法战争,东岸人亲自上门劝说熱那亚资本给西班牙王室贷款(熱那亚人一开始比较优势,因为40年前他们刚被西班牙王室坑了一把,损失惨重),以支持他们与法国人进行战争,以熱那亚为首的意大利资本最后应允此事,除了他们对路易十四的担忧与恐惧之外,难道真的没有粮食这个因素的影响吗? 这么一算起来,克里米亚汗国虽然是奥斯曼的附庸国(当然也算是自由度最高的一个附庸国了),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东岸人对其大汗的影响力恐怕丝毫不逊色于奥斯曼苏丹。克里米亚这个景况,牵强点说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势力范围,也不能算多夸张了。 西头是西班牙,东头是奥斯曼和克里米亚,这基本都是东岸人的盟友或准盟友,再加上中间的意大利半岛上的绝大部分势力对东岸持中立偏友好的态度,在西班牙、法兰西、联合省、英格兰撕逼撕成一片的时候,东岸人已经悄然在地中海经营起了偌大的势力。未来在这个“大澡盆子”里,崛起的欧洲诸国海军估计还有的与东岸人相争呢,毕竟谁也不想放弃地中海贸易这块大肥肉。正在崛起路上的法兰西海军,届时会因为利益和一雪前耻的双重因素,而选择在地中海挑战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进而导致全面战争吗?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在送走多利亚家族的人后,李晴又与西班牙特使巴尔博亚仔细商讨了一番谈判细节,订立了一下攻守同盟,然后才让西班牙谈判使节代表团前往了亚琛。至于说东岸人为何不去亚琛参与谈判,这个事情说起来又得扯上路易十四了,因为东岸海军在法兰西沿海的肆无忌惮的活动,使得这位愤怒的君王拒绝东岸参与进这场由荷兰人主持的调停行动之中。 李晴对此表示无所谓,因为法国人估计马上就会后悔的。和平谈判缺少了东岸人的参与,你还谈个鸟的和平!别说现在西班牙不会与你单独媾和,就说即便西班牙怂了,与你单独签署和平协议了,那又如何?你能赶走在你外海活动的我国海军吗?答案恐怕是显而易见的! 1668年8月15日,李晴一边遣人密切关注亚琛和谈的具体消息,一边动身前往了海牙,与德维特议长就联合省陆军军购合同的落实展开了进一步的磋商与确认。这种武装一整个国家的陆军的大生意,可是事关东岸国内诸多工厂的生存,不得不慎重,特别是在东岸军工产业正处在转型升级的关键时刻的当口。(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基础工业的进步(一) 9月的东岸已经从寒冬中走出来了。 或许是近些年气温逐渐反弹的因素,早春的东岸已经不再显得那么寒冷,尤其在素来较为温暖的鸭子湖流域就更是如此了。这会镇海造船厂的工人已经干了一个早上的活计了,一些年轻力壮的工人脱掉了厚实的工作服,头顶上冒着热气,在干船坞内爬上爬下,给一艘巨大的船只进行着维护保养。 这艘巨大的船只在东岸国内也赫赫有名,那就是用国民捐款建造的“执委会”级战列舰第二舰“东岸人”号。这种排水量巨大、火力威猛的超级战舰大部分时间都在东岸近海活动,甚少远航他处,但即便如此,其维护费用也高得吓人。执委会一度想彻底封存这种华而不实的战舰,结果考虑到此舰凝聚着国民心血,已成一种精神寄托,再加上海军的激烈反对,因才作罢,不过“执委会”号的封存却已难以避免,因为上头需要海军节约资金。 “东岸人”号的维护保养工作已经进行了好几天了。今天镇海造船厂在征得海军同意后,打算在这艘战舰上应用一种新技术,即使用一种含锌量特别高的黄铜来取代原本的纯铜板覆盖船底,以节约巨额费用。 其实,在东岸海军寥寥几艘船底覆盖了铜板(多做实验性质)的战舰中,一般都是用纯铜板来覆盖船底外壳的。不过从节约成本角度考虑,这些年来东岸人也一直在思考如果使用一种相对经济廉价的材料来取代纯铜覆盖船底。 最简单的思路自然是往铜里面添加贱金属了,更简单地说,是往里面添加锌或者锡,两种能够在秘鲁总督区大量采购到的金属。但搞这种铜锡或铜锌合金,却也是有讲究的,即你搞出来的这种合金一定要适合加工。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东岸人曾经生产的含锌量在10-20左右的红色黄铜锭,就比较利于加工、锻造。但如果是含锌量为35左右的黄铜,那么加工起来就有些困难了,毕竟这种合金的硬度会随着掺锌量的增加而升高,这无疑制约了这种合金的广泛应用——要知道,因为欧洲战事频繁以及各国大肆扩展军备的缘故(铸炮无疑是耗铜大户),铜价在此时的欧洲并不便宜,以至于被荷兰人从远东当压舱石运回来的日本铜片都价格暴涨,故如何降低对铜的使用就成了降本增效的关键。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工程技术研究院附属高中(是可与自然院附属高中相提并论的“高级学府”)经过多年研究,开发出了一种含锌量达40的铜锌合金。这种黄铜的神奇之处在于,当处于800c(这很容易达到)的高温下时,其内部结构呈β相。处于这种结构的黄铜远比其他结构(α相)要容易加工得多,因此是一种理想的船壳覆板替代品,价格比起纯铜的不知道要便宜多少。 这种材料配比和加工上的奥妙,说穿了一文不值,因为东岸人也是在不断的试错之下才偶然发现的,且至今仍未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已经有人在用显微镜观察这种金属的表面了,只可惜因为放大倍数过低,没看出什么名堂来,金相学在东岸仍然没有起步——不过若是没人提醒,外人恐怕也只能在撞大运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搞出这种低成本的黄铜出来,但这种几率无疑是很低的,而且也未必有人会傻乎乎地投入巨额资金不断进行试错、研发新产品,要知道这些项目在东岸可都是有专门拨款的,另外强全胜时代建立的“科学春天”项目基金也会适当投入一部分,不然怎么可能在基础材料方面不断取得成果呢? 而说到在基础材料和工艺方面取得的进步,这些年来东岸除了镀锡薄板、廉价黄铜之外,也对一种全新的金属——被自然科学研究院命名为“镍”的金属——有了一定的认识。因为自然院的研究人员在做实验时,发现在铜里加入镍这种全新的元素时会使得合金色泽发白,与银极为相似。以至于一度他们以为制造出了真正的白银,不过能量守恒定律告诉他们,这是不可能的,因此最后的结论是这是一种全新的合金,疑似中国南方生产的一种白铜,那么姑且也称之为白铜。 而自从通过不断的配比试验搞出白铜后,自然院的研究人员又“犯了老毛病”,他们拿着上级拨下来的专门资金,开始乐此不疲地玩起了往白铜里添加其他诸如铁、锰、锌、锡等元素,试图整出一些新的玩意儿出来。只可惜他们整出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合金金属,至今也没有发现某种有重大商业推广价值的东西,或许那种疑似中国白铜的东西可以用来打制一些铜器,但其他的目前还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白铜与白银看起来比较相似,因此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已在考虑是否申请将这种合金纳入管制之中,以免被人拿去铸造银元降低东岸货币的信誉度。当然他们可能有些杞人忧天了,因为这种合金金属至今尚无大规模生产的记录,有的只是自然院实验室部分技术人员的“自嗨”小规模生产,成本贵得惊人,谁要是拿去铸币可真是傻了,毕竟天然的铜镍合金也不容易找呢。 好了,让我们再将目光转到“东岸人”号三甲板战列舰上。话说自从工程技术研究院的人搞出含锌量40的黄铜之后,铁岭特钢厂立刻便接到了与其合作,进行小规模试生产的行政命令。该厂反应也很快,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了一些冶炼这种黄铜合金用的坩埚,然后铸造了两整块铜合金锭。 随后,这种铜锭被用平板轨道车运往了就在旁边的西部轧钢厂——原西部锻压厂、轧钢厂、铁岭特钢轧制车间已被合并成了一家大型企业,即西部轧钢厂,该厂与铁岭特钢、铁岭矿务局、第一重型机械厂、铁岭锅炉厂等企业组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相对于17世纪可怜的钢铁产量而言)的煤钢联合体,是东岸工业力量的源泉——然后统一轧制成了大块的薄板。这些薄板中的一部分被拿去做各种实验,比如生产各种零部件以检测性能,比如打制铜器看市场反应等等,而剩下的一部分则被拿到了镇海造船厂的干船坞内,打算安装、固定在“东岸人”号战列舰的船底,以取代以前那种昂贵、沉重的纯铜薄板。 此时黄铜薄板的安装已近尾声。镇海造船厂的副总工程师踩着船坞内湿滑泥泞的地表,在仔细检查完毕“东岸人”号的船底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有了这种相对廉价的新型黄铜合金覆盖船底外壳,以后舰船出海后维护保养的工作量也可以大大减少,海蛆什么的至少短时间内与该船绝缘了,总的说来还是比较划算的。 以后等到铁岭特钢进一步改善生产工艺,同时生产规模上来,使得这种被称为“战舰黄铜”的合金的生产成本再一次降低后,就真的可以考虑给那些重要的战列舰都安上这种东西了,因为真的可以节省很多平日里的维护保养费用,缺点则是一次性投资较大,就看上头与海军部舍不舍得了。 “东岸人”号的铁锚这次也做了特殊处理,这多少带有试验性质,并不具备推广意义,因为给它做的是镀锌处理。而说到镀锌,其实东岸目前的技术是很不成熟的,因为他们只是“野蛮”地将熔融的锌镀在铁锚上,既没有助熔剂,也没有电镀技术,因此效果很不理想。不过考虑到这仅仅是一个实验,因此也能勉强接受了。 如果这种镀锌铁锚在未来的实验中能够达到大伙对它的期待时,那么下一步研究新的、实用的镀锌工艺,开发出一系列的镀锌产品(如镀锌铁丝网、镀锌板、镀锌铁栅栏等等),就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前提是技术真的能够实用并且足够廉价,否则也是很难推广起来的。 而除了船底覆板、镀锌铁锚等新技术之外,“东岸人”号三甲板战列舰武器库内存放的一些火枪也颇有些不同,因为这同样是应用了新技术、新工艺—— 得益于基础工业的进步,东岸这两年的军事装备工业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并且在良好的市场销售形势下,大鱼河、北方两大军工生产集团利用贸易得来的巨额利润,在正常上缴利税的同时,也开始逐步汰换旧式机器和技术,使得整体的生产水平得到了稳步提升。 首先,在目前东岸军队自用的武器装备中,除了少许傻大黑粗的家伙(如铁锚等)之外,绝大多数金属制品已经由熟铁过度到了低碳钢的阶段。特别是在如今陆军主力部队大规模换装了使用米尼弹的线膛枪之后,原本使用广泛的熟练枪管已经再不见踪影,除了生产供出口用的滑膛枪时会用到外,大部分时候两大军工企业都在生产低碳钢制造的火枪枪管。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进步,无论是枪支的性能还是使用寿命,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而且成本也未必就真的提高了很多。 加工枪管、拉制膛线的刀头材料基本都是在小坩埚中冶炼的特种锰钢合金,这种材料大约是东岸机加工行业目前使用最为广泛的一种合金材料了,就像锰铁在蒸汽机气缸等行业的广泛应用一样。 而在此之前,东岸机械加工行业中使用最多的切削工具还是普通碳钢材料的。用这种材料制造的切削工具,在切削速度超过每分钟约12米时,并不具有经济的工作寿命,损坏率极高,而且加工精度也不够稳定,质量也很成问题,这些因素无疑都直接增加了生产成本。不过在使用锰钢切削工具之后,这种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因为锰钢切削工具属于自硬化工具(即空气硬化工具),减少了热处理的不确定性,使得容许的切削加工速度上限从12米提高了20米,这可谓是一个机器巨大的进步。尤其还是基础行业的进步,对于整个工业生产体系的好处不言而喻,属于怎么拔高其重要性也不为过的。 当然如果我们继续往这种锰钢合金中添加钨、铬、钒等金属元素的话,毫无疑问有很大可能研究出新一代的切削工具,继续将切削加工速度从20米提高到每分钟接近40米的样子。不过上述三种元素东岸人甚至目前都无法在实验室中还原,更别提实用化了,因此所谓的“高速钢”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内是没有戏了,东岸人能玩好刚刚实用化的锰钢就不错了,想太多无益。 更何况,即便真的走了逆天的狗屎运搞出了高速钢,那么目前东岸现存的机床能够与其匹配,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因为现有的机床使用锰钢切削工具都已经很勉强了,缺乏刚度、动力不足、在高载荷和高切削速度下会发生很大的振动(这会极大影响加工效率和精度)是几个主要问题,这些问题不解决,不设计、制造出匹配新材料的新机床,可是无法充分享受新材料所带来的好处的呢。这一点,目前东岸工业界很多人都认识到了,并且使用锰钢切削工具的新机床的设计也已经进入中盘阶段了,相信未来就会有结果了。 所以说,技术的进步真的是循序渐进的。总是先有市场需求,然后有了新工艺、新材料和新产品,然后提升整体工业水平(这个过程比较漫长);而在整体水平上了一个台阶后,激烈的市场竞争又对新技术提出了要求,如此循环往复,终成为一个可持续的技术研发体系。穿越众虽然来自未来,但不可能包打天下,比复原技术更重要的,是建立起一个可以让技术持续进步、发展的社会体系,这比技术本身重要多了。 脱离东岸整体工业水平,拔苗助长搞黑科技的事情,偶尔可以为之,但如果经常做的话,无疑是在限制东岸未来科技所能达到的高度,这似乎更加可怕一些。(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基础工业的进步(二) 王华督、刘雪飞、翁广安、盛德鸿几个发小难得地聚了一下。 聚会的地点是青岛港蓬莱菜馆,一家中上层人士经常出入的餐厅,主营山东菜,东主就是鼎鼎大名的徐浩。 毫无疑问,坐在的四人无论从哪点来说都不是下层人士,身为穿二代的他们拥有着与生俱来的财富、人脉和权势:王华督在最近一次筹钱入股后,已经成功地在东岸煤气公司内占有了超过7的股份,成了这家大型托拉斯企业的最大私人股东,未来无论是财富还是权势,应当都不会落于人后;在自然科学研究院工作的刘雪飞,虽然没有如同王华督那样成为东岸煤气公司那样的企业的股东,但身为前国家主席刘为民长女的她却是东岸公司的股东,经济实力不容小觑,政治地位更是没法比;翁广安与刘雪飞有些类似,但他在独立主持了一些项目后,目前已经跳出了科研体系,转做了鸭子湖火柴厂的厂长,并通过股权激励等方式获得了该厂2的股份,另外自己也出资购买了另外3的股份,目前同样也是该厂最大的自然人股东了。掌握着该厂命运的翁广安,随着火柴这种搂金利器开始进入越来越广阔的市场,“钱景”确实也是非常被人看好的。 至于说最后那位盛德鸿,虽然名下没什么特别的产业,在家里面也不是长子或长女,不过个人能力相当不错,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他已经高踞国家情报总局海外司南非处处长的宝座,曾经策划过英属南非陆军军官倒戈等著名事件,也算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这些人,可以说就是如今东岸穿二代的缩影。年纪普遍刚过而立的他们已经在政府部门、企业单位和军队系统中慢慢爬上了中层岗位,并且有了相当的工作经验,手底下也渐渐拢了一群人,未来全面接班时差不多也能平稳过渡了,不至于让国家出现不应有的动荡。 当然也有穿二代在国内外经商(以非长子居多),且这类人的数量还相当不少(毕竟僧多粥少、坑位有限,而搞科研又需要天赋),经营状况有好有差,但整体都不错(这不废话么……)。这些人里面或许只有部分人能做大做强自己的企业,成为商界举足轻重的力量,但大部分人注定只能做个普通的富家翁,一辈子生活优裕是足够了,并且还能给子孙攒下不菲的家产,但与那些国家的顶级人物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不过这也没办法,穿二代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社会本来就是呈金字塔形的,即便是穿二代这个群体也不能免俗,一样会分个三六九等出来,特别是那些无法持有东岸公司股份的非长子长女们。他们中有的人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提升自己在社会金字塔中的阶层,有的人能够维持住自己的阶层,但注定还是会有一部分人滑落自己的阶层,这都是难以避免的事情,是人类社会的规律。 所幸,此时安坐在朋来菜馆内的四人在东岸这个大金字塔中所处的位置都还不错,且还都有继续进步的空间,未来即便不能跃升顶级阶层,但成为上层人物中的一员却也是大概率事件,因此这会几人闲谈时都有些意气风发,且话题都与各自的工作有关。 “东岸煤气公司现在的规模是越来越大了啊,用你们的煤气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前可能还仅仅是局限在矿山、工厂里面呢,现在就连一些上档次的餐馆都用起来了,而且还是第二代产品,真是羡慕啊。”刘雪飞是个在物质生活上没太多追求的人,因此她是真心为东岸煤气公司的发展而高兴,她家里就安装了这么一套,同样是第二代系统,用于餐厅、厨房、客厅等地的照明。 而说起这个第二代煤气灯系统,在第一代的基础上改进了煤气的净化、过滤系统,通过石灰水的水洗作用,将煤气中的一些杂质给去除了大半,使得煤气灯那种特有的若有若无的臭味消失了不少,这使得这种新型的照明系统开始进入居民家庭之中。 据悉,目前王华督本人正在四处游说,想要在国内各大主要城市中全面铺开煤气管道线的建设(目前仅有一些大城市铺设了短短的管道做试验用),集中给城市照明。这个庞大的计划无疑是“令人着迷的”(《生意人报》报道中的称赞语),但同时也是耗资不菲的,至少目前阶段国家财政拿不出钱——他们甚至都无钱完成每个县城的上下水设施改造及城市供水系统的建设——除了向社会募集资金或从海外借款之外别无他途。 海外借款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涉及到了很多敏感的政治和安全问题,并且王华督本人也不愿意将这块肥肉与老外一起分享,因此只能在民间募集资金了,其实就是发行债券。不过,或许是这么多年来被一些“劣质铁路股票和债券”(《生意人报》曾经大肆抨击过坑人的草原铁路的股票,因为这完全无法回馈投资者,简直是在洗劫东岸的中产阶级家庭)给坑怕了的缘故,任凭东岸煤气公司的广告说得天花乱坠,但就是没人愿意购买该公司增发的部分股票,只愿意购买有抵押的债券,且还必须是固定利率,不然根本就无人问津。 这样冷清的销售状况,使得东岸煤气公司筹集资金的脚步被极大延缓了,目前只筹集到了部分有限的资金完成了首都东方县的一小部分管道建设,进度慢得令人发指。对于这个情况,王华督也十分着急,因为深知管道为王的他,明白若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抢先一步圈占地盘的话,未来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因为,天知道政府哪天见到这个项目有利可图,又或者出于反垄断的目的,再度成立一家诸如“国家照明公司”“国家煤气公司”之类的大型央企开始建设各个城市的煤气灯管道,他王华督还不坐蜡啊?这可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完全可能出现的事实,虽然东岸煤气公司也是大型国企,但上面人是什么想法很难知道。 因此,这会面对刘雪飞的打趣,王华督只是苦恼地摆了摆手,说道:“别提这个了。我就一条,你们若是有什么放着不用的钱,就赶紧来买本公司增发的股票或债券吧,不会吃亏的。我们公司已经获得了在东方县、青岛县、平安县、镇海县和西湖县五座县城建设煤气灯管道的许可,但却处于等米下锅的状态,甚为郁闷。诸位,这可是个赚钱的大好机会,一旦管道建设完善,煤气灯系统正常运转,以后就可以坐在家里数钱了。这种细水长流的生意,应该是最符合诸位‘大户’们的投资需求的了吧?” “谁买你那破公司的股票啊?有钱我就继续投入到火柴厂的项目中,现在氯酸钾的产量还相当不稳定,连带着火柴的产量也不稳定。唉,我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要一一去实现呢,谁会投资你那破公司?”坐在一旁喝着茶的翁广安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用一种嘲笑的口吻说道:“你那破煤气灯,一股子说不清楚的怪味,安放在餐厅里吃饭都吃不香,真想不通怎么还能有市场。你们的研发,太差劲了,去除异味这么一件小事,竟然历经两代产品都无法解决。哼哼,开除掉研发主管吧,没毛病。” 话说自从东非运输公司调拨了一艘650吨级的笛型船,专门跑吉布提到本土的航线后,翁广安掌管的鸭子湖火柴厂的原料瓶颈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外来钾盐的输入(目前一年基本只有一船钾盐运回),使得氯酸钾的产量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提升。不过,制备氯酸钾的另外一大原料是氯酸钙,这个可就要求教到北方化工厂的头上了,比较难办,因为该厂纯碱生产线的副产品中很多都投入到了漂白剂和漂白粉的生产中去了——这两种东西需求量极大,造纸、纺织、供水等企业简直是供不应求——留给鸭子湖火柴厂消耗的十分有限,而这无疑制约着火柴的产量。 目前,翁广安已经在寻找新的制备氯酸钾的方法了,打算绕过对北方化工厂原料的需求。只不过目前看起来似乎还没什么头绪,市场反响热烈的鳄鱼牌火柴依然只能在有限的原材料的供给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生产着,同时对市场进行限量供应,也是悲剧得很。 而说起打破原材料供给的瓶颈,翁广安在尝试利用海藻、海带等植物提炼钾盐时,意外地发现了卤族中除氯以外的第二种元素。这种后来被自然科学研究院命名为“碘”的卤族元素,目前已经被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研究,并且在行将退休的北方化工厂厂长宋强的直接指导下(或许是碘的出现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将其与医用联系在了一起,即用于消毒的碘酒、治疗甲状腺亢进等等——当然后者仍需时间来验证,甚至在目前的东岸,甲亢这种病症还不能称之为一种病症,大多数人对其是熟视无睹的。 但无论如何,碘的意外出现,对于东岸化学和医药事业的进步,肯定是有推动作用的。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这个“小东西”的专利被迫转让给了北方制药厂(为此翁广安及其助手们得到了总计两千元的专利转让费),从此与翁某人没什么关系了,但作为发现者,翁广安的大名自然也会出现在以后的东岸乃至世界各国的化学课本上了,这无疑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可能比赚很多钱还要更吸引人。 看着翁广安、王华督二人互相贬损,刘雪飞在一旁笑而不语。她目前担任技术顾问的北方化工厂的纯碱生产车间,每年除生产数百吨的纯碱之外,也产出了诸如烧碱、硫磺、漂白粉(剂)等有重大经济价值的副产品,每年销售总额超过二十万元。作为自然科学研究院的著名研究员,对北方化工厂进行定点技术支持的她为此每年也能从干股中得到数额巨大的分红,多的时候也有上千元呢。 这些钱加上东岸公司股份的分红、自家部分产业的产出,已经足够支持她继续在心爱的化学工业上的研究了——很明显,这是私人投资的出于兴趣爱好的研究,产出和专利自然也归自己所有——目前她的兴趣已经转移到了染料上面。更确切地说,是对以煤焦油为原料的苯胺染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其实,在如今的东岸,对煤焦油的利用还很不彻底。焦化厂产出的大量煤焦油除被染料厂使用部分来生产诸如苯胺紫之类的染料之外,就再无什么其他用途了(如果沥青这种煤焦油废渣不计算在内的话),白白浪费掉了大量资源,殊为可惜。 而且,染料厂目前的生产也很令人蛋疼。由于一些重要的中间化学品(如强氧化剂等)无法工业化生产、只能实验室制备的缘故,使得诸如苯胺紫、阿尼林黑之类的化学染料,也只能处于半实验室生产的状态,直接影响的就是产量。所以你便看到了,即便东岸生产的化学染料在各方面都完爆欧洲各国的植物或矿物染料,但由于产量不足的缘故,只能坐视大部分市场继续被诸如胭脂虫红(产自新西班牙)、紫胶虫(产自印度)、茜草(目前基本被荷兰垄断)、靛蓝(在加勒比海和北美英国殖民地上产出很多)、巴西苏木(不解释……)、黄颜木、儿茶(棕色染料,产自印度)、木犀草、藏红花、胭脂树红等自然染料给占据着。 因此,刘雪飞现在对打破化学染料的工业生产瓶颈,进军这个利润丰厚到无法想象的超级大市场的兴趣,还是十分浓厚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基础工业的进步(三) 染料这个市场,自古以来就不是什么小市场,一直非常红火。无论是在中国还是欧洲,抑或是西亚中东,皆是如此。只不过,古代染料多为植物性或矿物性染料,无论是色彩鲜艳程度、色牢度等等,比起化学染料都要差上许多,怕水洗、怕暴晒,是古代染料的共同缺点,而这些恰恰是化学染料所能避免的。 东岸设在平安县的染料厂目前出产的化学染料,如苯胺紫、阿尼林黑、阿尼林黄、阿尼林红等等,就极受市场的欢迎,国内中高档纺织品几乎就没有不用化学染料的,因为其对产品品质的提升实在是太明显了。也只有那些中低档纺织品,因为化学染料供应有限,买不到这种高级货,才只能从国外进口相对廉价的植物染料,但其质量可想而知。 所以说,在如今的东岸国内乃至世界市场——荷兰人每年就花费重金购买部分东岸化学染料的采购配额——之上,都是有着极为广阔的市场的,刘雪飞想进军这个领域,无疑是具有独到眼光的,虽然人家的目的未必就是挣钱了。 刘雪飞目前已经建立起了一个私人研究小组。这个小组的成员多是从国内的初中毕业生中招募的,基础不是很好(没办法,谁让优秀人才都被两所高中和其他一些中专、高专拉走了呢?),目前主要在学习一些粗浅的化学知识。 这些知识是国家允许在民间传授的,多为无机化学,与初中课本上的内容相比有些深入,故所有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并自愿接受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随时监督,不然恐怕是没法参与进这项研究工作的。毕竟,即便是无机化学的知识,对在这个领域几乎是一片空白的旧大陆地区的学者们,也是振聋发聩的东西了,这从荷兰人花费重金收购初中化学课本就能看得出来,这确实是超越时代的知识,虽然它很粗浅。 无机化学的控制都这么严了,有机化学这玩意儿就更不用提了,基本不可能流传到外边。当初刘雪飞自己私人搞染料的研究,因为涉及到大量的有机化学知识,因此备受各界瞩目,最后还是她神通广大,走关系托门路要来了许可证,这才拉起了这么一个队伍。甚至于,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招募的初中毕业生中到底有几个是梅机关的探员,只知道肯定是有的,因为上头大佬们不放心。 而说到有机化学,东岸近些年来的进步确实不怎么快,且主要是从染料领域求得的突破。说得再简单点,那就是通过对苯胺紫的制备而延伸开来的理论研究,可以看出基本是市场导向型。目前,东岸人通过大量的实验与总结已经得知,有机化合物的主要成分是碳,而且通常还含有氢和氧,有时候也含有氮、硫和磷;另外,有机化合物的定量分析也已经开始出现在高中的教学课程中,这种方法是取反应物的已知重量,并测出它燃烧时的二氧化碳和水的重量。这种燃烧所产生的数据,结合碳和氢的原子量,就能让研究人员测定出仅含有这两种元素的化合物的分子中的原子数。这种分析方法对于确定有机化合物的结构是至关重要的,也是极为基础(同时也非常重要)的方法之一,而且目前自然院的人也在研究测定其他的含硫和磷的有机化合物的结构的方法。 或许是受到了染料的影响,目前东岸人对有机物的研究还主要集中在煤焦油之中,并且很多人都声称煤焦油对有机化学家来说是一个“丰富而巨大的宝藏”。比如,目前自然科学研究院附属高中上课时一个重要实验,就是用硝酸处理从煤焦油中分离出来的苯,以生成硝基苯这种黄色油状物质;如果再更深入一点的话,老师就会要求学生们还原硝基苯,以生成另一种油状物质苯胺。 由此可见,对苯、硝基苯、苯胺之类的有机物的研究其实在东岸已经很深入了,并且他们也已经找到了大量制备苯胺的方法,只不过受限于原材料和中间化学品的缺乏,产量始终较为有限罢了——准确地说,在苯胺紫、品红(玫苯胺)、玫苯胺蓝、苯胺黑等多种染料中,产量最小的是玫苯胺蓝,产量最大的是苯胺黑。 苯胺黑的产量大增得益于东岸“简约版”的氯碱化工产业的发展,诸如氯酸盐等强氧化剂的产生,使得大规模氧化浸渍于苯胺盐中的棉纺织品成为了可能,而这种氧化反应的结果自然就是黑色的布匹了——西班牙的教士们就特别喜爱产自东岸的黑色纺织品,虽然这是东岸异教徒的东西,他们用起来心里不是特别舒服,但架不住这种黑色布匹质量、成色上佳呀,穿起来别提多有感觉了。 与苯胺黑的量产相比,玫苯胺蓝的产量就相当可怜了。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技术上存在一些障碍,即玫苯胺蓝这种东西是不太溶于水的,用途不够广泛。不过,据说最近自然科学研究院找到了一种比较有意思的改进方案,即使用浓硫酸处理玫苯胺蓝。在这种处理方法中,部分硫酸分子进入了染料分子的内部,染料本磺化了!不过,与处理染料相比,磺化反应本身或许更值得人们关注,因为这对于大家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认知,是以前从来没有涉足过的领域,这意味着无限的可能,重要性不言而喻。 东岸人当然不止发现了磺化反应,他们在大量的化学实验(大量的财政拨款就这样被“挥霍”了……)之中,他们同样发现了重氮化反应这种极为重要的东西,并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新染料的研发,因为苯胺经重氮化反应后生产的物体用苯酚等处理后,能产生高度的有色体,其中一种被命名为“平安棕”(诞生于平安县的某间实验室内,即后世的“俾斯麦棕”)。 不过无论是磺化反应还是重氮化反应,东岸人目前对其的研究还仅仅限于很低级的阶段,相当于将将摸到了门槛罢了,离深刻认识和大规模应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现在,这两种反应也仅仅是一些高级研究人员在实验室内调配各种颜色作乐的工具罢了。 刘雪飞作为资深的化学研究人员,对于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在染料技术上的进步自然是非常了解的,不过作为偏工业应用方向的研究人员,她本人对诸如此类的“前沿科技”没太多兴趣,她更关注的还是如何在有机化学行业进行产业化,比如如何优化苯胺这种堪称染料化工中“中间体之王”的物质的生产。 她自己私人搞的研究团队在学习之余,做得最多的大概就是配合她研究使用硝酸、硫酸处理煤焦油中分离出来的苯,然后生产苯胺。她亲自花费巨额资金搞了一条微型苯胺生产线,然后不断研究、做实验,对每一个生产环节进行优化,力图做到最好;对硝酸、硫酸、醋酸(还原时需用到)的用量和用法也进行了研究,以最大程度节省这些昂贵的原材料——硫酸在东岸可能还便宜些,但硝酸和醋酸的价格就贵得离谱了,因为目前尚没有大规模工业化生产这两种酸的生产线,有的多是实验室制备或半手工生产罢了。 对于刘雪飞有志于投身染料这种行业,在座的三位好友都有些不太看好,因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种研究其实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钱都不够造的。君不见,现在国营染料厂、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染料科、煤焦油科等单位都只是稳步制定计划,每年完成一个小目标么?不是他们不想多做实验、多搞研究,实在是项目太多,而钱又不太足够,如之奈何?只能挑重要的立项了! “难不成你还想做苯胺生产大王?”这是朋友们对刘雪飞最初的询问。不过在得知刘大科学家研究苯胺的更高效、更低成本的生产方式,也仅仅是为了赚取大量金钱供自己下一步在科学上的不断“挥霍”时,众人也只能说声佩服了。这到底是人生目标和理想的不同啊,有的人赚钱是为了享受,而有的人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志向,真是没法说了。 王华督自认为自己整天为东岸煤气公司东跑西奔是为了赚钱,为了社会地位,而不是口头上宣扬的“为居民们照明”、“点缀城市的风景”等高大上的理由。因此,在面对翁广安、刘雪飞这类比较纯粹的科研工作者(或者说科研资本家),他还是感觉矮人家一头的,因此接下来都没怎么敢说话,动员大家买东岸煤气公司债券或股票的事情也就没再提。反倒是一直没怎么出身的情报官僚盛德鸿,最后允诺出资两千五百元购买一部分东岸煤气公司的固定利率债券,算是小小地支持一把,反正它也没什么比较好的投资渠道。这钱闲着也是闲着,在这个处于缓慢的通货膨胀状态的国度中,还不如投资出去生息划算。 众人接下来又聊了大概一两个小时,一直在晚间时分,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才各自道别离开。盛德鸿是乘坐一辆宽敞的东式四轮马车离开的。马车沿着安装了煤气灯的沥青马路,一路朝码头区驶去。他大概会在那里住一晚,然后乘船离开本土,前往南非工作一段时间,并对那边的情报工作进行整顿和培训。 青岛港的码头一如既往地繁忙,即便在夜间亦是如此。在靠近盛德鸿下榻的旅馆的海面上,此时一艘悬挂联合省旗帜的商船正在紧张地装载着货物。盛德鸿眼尖,发现货物中就有着他们刚刚还讨论过的一种染料:苯胺黑,更准确地说,是在苯胺盐中浸渍后又还原成了苯胺黑色调的棉纺织品。 这种纺织品一摞摞地堆放在那儿,然后被装箱、盖好,吊上船甲板,而箱子顶部就用几个汉字写着“苯胺黑棉布”,这无疑才是盛德鸿一眼认出是什么染料的最主要原因。当然荷兰人不止买了苯胺黑这么一种染料,事实上他们还采购了很多其他颜色的染料,都装在大大小小的木桶里,这是打算运回莱顿后销售给纺织工厂主们的。 “染料看来真心是暴利啊!尤其是绝大部分的染料都是从煤焦油这么一种恶心的物品中提炼出来的时候。至少,看起来比卖机械零部件什么的赚钱多了,也难怪刘雪飞铁了心要进军这个行业。唉,若是高效率的苯胺工厂建立起来的话还不错,如果不能,那就纯粹是拿自己的钱打水漂听响玩了。”拉上了房间的窗帘——看来旅馆老板比较舍得花钱,窗帘布上染的色是平安棕,一种只从实验室少许流出了的新型染料——盛德鸿转身坐到了桌前,然后给自己沏了壶茶,然后思考起了别的问题。 “荷兰人从来不让人省心啊。这帮鸟人,除了大肆进口我国的优势商品以外,也从没停止过对技术的搜罗。前面重金购买医学杂志是一回事,最近偷偷摸摸买了一些东岸初中课本又是一回事,且脸皮其厚,被警告了还当浑若无事,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嘴里喝着清淡的山茶,盛德鸿脑子里仍在继续思考着:“还有英国人也是!这个国家的商人这些年来就没停止过从东岸本土走私各类违禁物品——如各类机器的零部件、加工切削工具等等,这大概和他们国家制造业属性较强有关吧——如今我们国家的基础工业有了不小的进步,正是英国人、荷兰人、法国人、葡萄牙人、意大利人眼红无比的时候,梅机关的压力着实不小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技术扩散与追赶 僻静的黑山乡郊外,一座两层砖房孤零零地矗立在遍布低矮灌木、石子砂砾和丛生杂草的地面上。即便这会已经是南半球的春天,但巴塔哥尼亚台地的地表依然是一片黄褐色的基调,让人看了就产生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砖房的前后各有一个用围墙围起来的院子,院门口站着两名持枪“黑皮”卫兵。偶尔路过的行人经过这边时都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似乎不愿和这个怪兽般的建筑多接触一般,这或许和大门上挂着的牌匾有关——这里是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阿劳坎县分局黑山乡办公室,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高压特务机构。 一辆重型马车轻轻停在了办公室门前,提着一个牛皮公文包的田星下了马车,向门口卫兵递交证件检查了一下后,大踏步走进了院子。此行他是来这里完成犯人交割手续的,已经贵为陆军少校的他几乎已是宪兵司令部的实权人物之一,毕竟那个军事情报机构的最高长官不过是上校,中校也不过仅有聊聊数人罢了。 田星少校前阵子刚刚回国述职,军衔也升了一格,以褒奖他在北美自由邦劳苦功高的工作,当然也有人指责这是他岳父帮忙运作后升的官,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述职完毕后的田少校看时间还充裕,便与妻子、孩子一道去南巴塔哥尼亚一带度假玩乐,不意中途碰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煤矿工人,在与随从将其拦住盘问后,没多久就发现了问题,然后立刻将其逮捕。因为这不涉及到军事情报,况且他也处于休假状态之中,因此按照规定便移交给了当地的梅机关办公室处理。今天他就是来处理一些后续首尾的,毕竟人犯交给了梅机关,总得有点手续吧。 “大新闻,田少校。”本地梅机关的办公室主任嘴里叼着个烟斗,满面春风地说道。这个看起来退役军人出身的情报官员,对同样来自陆军系统的田星很有好感,因此说话也是比较亲切的,更何况对方身份不凡,军衔也很高,值得巴结一下。 “这个叫唐纳德的矿工牵扯出了本土一个大人物,一个据说在青岛港教西班牙语的名人。”办公室主任放下了手里的烟斗,开心地说道:“我已经拍电报到兴南港了,那边马上就会寄出一份加密快件到本土,然后我们可爱的间谍先生就要落网了。啊,真的很想跑去那儿看看那个人的嘴脸呢,可惜没法飞过去,很是遗憾。” 田星听他这么一说也是一惊,因为青岛港符合上述条件的就一个人,就是著名的西门内斯先生。此君在本土许多学校——比如兵团堡、大鱼河青年干部学校、航海学校等等——教授西班牙语,同时也是率先皈依了“国产天主教”,这很是带动了一批西裔国民效仿,因此受到了上级的嘉奖,目前在东岸国内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只是,他也是间谍么?田星有些难以置信。不过这年头经历的事情多了,他再不信一件事也不会放在面上,因此又向面前这位梅机关的官员追问起了详情,以判断下这个被捕的矿工间谍到底是不是胡乱攀咬。 “这个间谍是个英国人,当然也为英国政府服务。据悉他们的老巢就在金鹿商馆,那里有一位来自英格兰本土的官员管理着这一切,克伦威尔时代是一位少将,而在少将制度被废除,查理复辟后,又是一位来自伦敦的爵士总揽所有事务。”办公室主任又抽了口烟斗,然后眯着眼睛笑道:“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人指出,在青岛港有一位有名的教西班牙语的先生在为他们提供情报,而且已经不止一次了。” “真是个惊人的消息。”田星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评价道:“但这个矿工看样子不是什么高级的间谍,应该只是来‘学习’我国先进的采煤技术和设备的,他有什么资格知道这种程度的消息呢?要知道,西门内斯先生可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人,而是个颇有影响力的人物,在政府那头的形象也颇正面,几次战争也都捐款捐物了,说是模范国民也不为过吧。” “这只能怪他的上司太不专业、嘴太碎,完全没有情报工作者的觉悟。你知道的,那些贵族老爷们一向很愚蠢,不懂得情报工作的原则和禁忌很正常,以至于在下属面前透露了不该透露的消息。不过不管怎样,西门内斯先生真的是间谍也好,无辜的也罢,反正事情总会调查清楚的,这一点不难,我们只需安静地等待消息即可。”情报官员龇出了满口的大黄牙,笑着说道。如果西门内斯先生真的是间谍,那么他这次立下的功劳可就太大了,也难怪这会他这么兴奋,因为这确确实实是一个大新闻啊。 “这对英国人来说真是个灾难,尤其这还是他们自己犯了错,我想查理二世这会肯定都有掐死那位爵士老爷的冲动了。对了,英国大使查尔斯知情吗?”田星又问道。 “我认为肯定是知情的,这没有疑问,毕竟金鹿商馆在此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充当了事实上的英格兰驻东岸使馆,但我们没有抓住他参与了此事的直接证据。这本来也没什么,但考虑到他是大使,若是没有确切证据的话还是谨慎些,不要动手的好,以免被人说三道四、借题发挥。要知道,我们国家也才刚刚买下了伦敦的‘铁公馆’,派去了多位外交官筹建大使馆呢,不要给英国人报复的机会。” 这是老成持重的做法,也是符合潜规则的,田星对此没什么疑义。不过通过这次事件,他也更清楚地认识到了在东岸崛起的态势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无法隐藏自己的光芒的时刻,旧大陆的那些国家对东岸层出不穷的新技术又是何等地渴望——英格兰、联合省、法兰西、西班牙、葡萄牙,还有哪个国家没派过间谍、没偷过东西或技术?甚至就连素来只做生意的意大利诸邦国的商人们,也时不时地弄几个间谍过来,简直让人无语。 在这些个偷技术的国家里,规模以联合省最大,但层次无疑还是英国人比较高,因为他们主要是盗窃蒸汽机技术、走私违禁商品,当然现在又打起了采煤技术的主意——其实这很正常,作为拥有丰富煤炭资源的英格兰王国,自然对东岸共和国大肆应用于矿山的抽水机、蒸汽锄、卷扬机、轨道车、破碎锤等设备垂涎三尺,并想方设法也要搞到一些回去参详、仿制,虽然其多半无法成功。 而且,除了采矿设备外,东岸人采矿的方式也是非常值得学习的。比如,东岸人在煤矿中开凿了一些水平巷道,每隔一些距离修建了一些小连接矿井、上升通道、暗井什么的——修建这些矿井巷道的作用是多重的,既可以勘察矿床看看是否值得继续开采,也可以用作运输矿物的通道,一举多得;再比如,东岸人在某些矿区采用的柱式采矿法,即上行梯段回采法或下行梯段回采法,即逐步开采。这些采矿方法算不得多先进,但总比英国人自己乱采一气、胡乱开挖要高明得多,对于煤铁资源异常丰富的英国人来说,真的是非常具有价值的,所以他们派了间谍过来盗取,并获得了一定的成果。 与英国人将目光集中在采矿、军工和机械制造业上相比,荷兰人对东岸手头传说中的“航海图”、“洋流图”、各港口的物产、地理和天气信息、一些经济作物的良种(东岸人的甘蔗出糖率和产量都比欧洲的高已不再是什么秘密)更加感兴趣一些,多年来一直在想法设法地获取,只可惜收效甚微,成果远远不能满足他们巨大的胃口。 只不过东岸人对这种东西一向管制得比较严,尤其是那些航海图纸,都严格保存在政治上较为可靠的船长、大副和航海长手里,船上其他人是没资格接触这些机密文件的,违反者在回港后甚至会被判刑。也正是这样严格的保密措施,才使得多年来荷兰人始终没弄明白东岸人的船只是如何“欢快地”纵横于大西洋、印度洋和太平洋的,他们实在是太好奇了,这或许是海上马车夫的本能吧。 而与英格兰、联合省相比,同样与东岸人接触甚多的以熱那亚商人未收的意大利诸邦国的投资者们,就很奇葩了。他们对东岸人卓有成效的管理方式和财务簿记制度更感兴趣,觉得这才是他们该掌握的技能,为此想方设法搞来了一些学习资料——好在这些社科或经济类的东西的密级比较低,也并没有对熱那亚人封锁,因此东岸首都东方县的财会专门学校的图书室里,经常能够看到一些申请获批的意大利佬在两眼放光地学习着,前提是他们能够精通汉语。 当然了,意大利人虽然对管理制度和簿记制度更感兴趣,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窃取东岸的科技知识。至少,梅机关就曾经破获过罗洽纺织厂的一名熱那亚裔管理人员违规将一些纺织技术透露出去,并随后被传回了意大利。这种事件说明,意大利人对于自己有一定优势的纺织技术,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因为他们还没放弃在这项产业上的努力。 东岸技术的缓慢流出——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在客观上促进了旧大陆国家的科技水平,提高了他们的生产力,虽然程度不高,但终究是比历史同期进步了。不过这却并不怎么令东岸人感到沮丧,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旧大陆技术水平——仅限东岸不怎么看得上的技术——的稳步提高,未必就不是东岸工商界人士所不愿意看到的。可能在他们看来,一个生产力有所提高的旧大陆,才更能匹配东岸共和国超越时代的技术和生产能力,也更能促进东岸的进一步发展,前提是自己不要玩脱了就好。 “那么,关于这位唐纳德先生的移交手续,就已经办理完毕了,田少校,听说你马上就要结束休假前往新京港工作了,那么我就在此预祝您一路顺风吧。”梅机关情报办公室主任热情地握了握田星的手,笑着说道:“也希望您在自由邦的工作一切顺利,为咱们华夏东岸共和国建立更多的功勋。” “借您吉言,我会努力的。“田星矜持地笑了笑,然后抽出手,拿起桌上的移交文件塞进公文包里,最后告别道:“希望你们也能抓住更多的隐藏在人民中的鼹鼠、为国扎紧篱笆吧,这些人实在是太令人感到厌恶了。” 说完,田星少校便告辞了。在乘坐马车前往火车站与妻子汇合的路上,他也从一个情报官员的角度思考了很多事情:几乎从东岸甫一在欧洲人那边崭露头角的时候,远在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就涌来了一波又一波的间谍大军,这些人从工业技术到管理制度,从农业良种到航海图纸,几乎什么都想要、都想偷。在与这些外国间谍的较量中,梅机关虽然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因此久守之下也失陷了好几次,让欧洲人很是得到了一些宝贵的知识和技术(至于违禁品的走私其次数就更多了)。 不过,即便欧洲人得到了这些技术,但在制度完备、奖惩机制合理、氛围良好、资金相对充裕的东岸科研领域,其进步速度真的是欧洲人能够赶上的吗?虽然或许旧大陆人才总量比东岸多很多,有天赋的天才也远超东岸(毕竟才二百多万人口),但田星一点不看好他们追赶东岸科技的步伐,因为他们的投资和效率都太低了!说不定当雪峰湖畔的电学研究已经取得一定进展的时候,旧大陆才刚刚将蒸汽机作为一种重要动力开始应用呢。 不过到这里话又说回来了,在盗窃东岸蒸汽机技术这么多年后,欧洲人如今在这项技术上到底已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他们的整体工业水平又怎么样呢?田星对此也有些好奇。(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艰难的进步 “福克斯爵士被捕了,东岸人的秘密警察搜查了金鹿商馆,总共逮捕了12人,同时还冻结了商馆在拉普拉塔银行内的账户,现在很多生意都没法做了,除非你恰好带了现金。”东方港新近落成的英格兰大使馆内,查尔斯爵士正在聆听属下的汇报,而消息显然也令他触目惊心:“东岸人现在对我们的态度糟糕极了,我甚至怀疑他们下一刻会不会冲进大使馆抓人,两国近年来有所转暖的关系估计也要重新被审视了。” 查尔斯闻言也叹了口气,与东岸重新交恶,这损失确实有点大,因为很多已经确定的事情估计又要产生变故了,比如谈妥的一些工业机器出口的合同,当然现在英国人也没钱付款了,银行账户都冻结了,还搞毛! 而说到这些机器和零部件,就不得不提如今英格兰的工业,那就是对东岸货的依赖是越来越大。这种依赖是被动的,却又无可抵御,英格兰人早期还尝试着抵抗东岸机械和零部件的入侵,但到了近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商人向国王申请允许资金外流,以购买东岸产的机械零部件、加工用的刀头(当然只是允许出口的种类)、耐用的五金工具等等。 国王一开始对此不甚理解,觉得每年花费三万多镑的巨额资金采购这些东西是否有此种必要?不过到了最后,他还是让步了,因为下面人成功地让他认识到,若是使用英国自产的同类商品(其实很多东西自产都有困难),支出将远远超过两万镑,因此最后他还是为这笔资金的外流开了许可证。 每年三万多镑的采购支出,换来了大量铁制纺织机零件(取代了英国自产的木质机械零件)、机床零件、加工刀头、五金工具、纯碱(用在纺织和玻璃制造业)、漂白粉(用在造纸行业,该行业是英国六大支柱产业之一,纺织行业也用到部分)等商品,而这些商品又给英国本就相对不错的制造业注入了强劲的动力,使得英国产的呢绒、玻璃、纸张、军火、皮革制品、建筑材料等大肆涌入了法兰西、德意志和意大利地区,赚取了巨额的利润。 可以说,英国的产业资本已经从进口东岸制式设备、零件的贸易活动中尝到了甜头,并且在不知不觉中采用了东岸的技术标准和规格。未来随着英国工业的逐步发展,其对东岸工业机械和零件的依赖也会越来越强,除非英国人能够壮士断腕,忍受使用国产劣质设备的落差感并且努力山寨、追赶,不然休想摆脱这种处境。 英国如此,联合省也不外如是,特别是这个国家还承接了部分东岸淘汰技术的转移。联合省的纺织工业重镇莱顿市就可以看到,大量东岸淘汰的水力纺织机械一字排开轰隆隆做响,将大量呢绒、棉布或麻布生产出来,然后利用荷兰人强大的分销网络售卖到德意志地区、波罗的海沿岸等传统商业地盘上,继续点缀着荷兰已所剩不多的工业风景。但总体上说来,联合省对东岸制式机械、零部件和化学品的需求,确实不及英格兰人那么迫切,量也小了不少,这似乎从侧面说明了两国工业水平的差距。 “与东岸人签订的合同,已经付过款的立刻催促他们尽快发货。签了合同但尚未付款的,尽快想想办法,大使馆内目前还有两千多镑的现金,后面还会有一些从本土前来进行贸易的商船,他们身上可能也会有部分现金或货物(可以出售给东岸人),尽量筹集全款项,将那些宝贵的商品运回英格兰。伦敦、伯明翰、曼彻斯特、纽卡斯尔都需要这些东西,这个时候不要吝惜钱了,因为只要把这些东西运回去,我们能够在未来收回数倍乃至十倍的收益。”查尔斯爵士在沉默了片刻后,开始冷静地下令:“另外停止一切间谍活动,让所有人都给我安分点。现在金鹿商馆被查封了,我不想这把火再烧到大使馆来,那样可就全完了。我敢说,现在东岸人的秘密警察一定在拿着放大镜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不能被他们再挑出什么毛病了,明白吗?停止一切活动,一切!” “我会记着的,爵士。”汇报的情报头子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说道:“事实上自从金鹿商馆被查封,西门内斯先生被逮捕后,很多国家的间谍都停止了活动。大家都不傻,这个时候若是再不慎被东岸人揪出来的话,保不齐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呢,尤其是与东岸接壤的西班牙、葡萄牙两国。所以,我会通知大家小心点的,但可能无法知会所有人了,因为现在太不安全了,尤其是有些我们的人还远在南非,两年都未必能够传递一次消息。” 查尔斯爵士叹气道:“能知会到一部分已经不错了,至于其他人的命运,就要看上帝旨意的安排了。希望下个月东岸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公开处决的间谍中,没有我们的人吧。金鹿商馆的事情,真的是一场悲剧,也希望英格兰的工业能够熬过这一次冲击吧,我觉得东岸人搞不好会对英格兰禁运一段时间,因为他们需要找回脸面。” 说完这些,查尔斯爵士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友人从伦敦寄来的信件,其中着重提到了英格兰在蒸汽机上取得的进步,不知道在此次冲击中会不会受到较大的不利影响。友人在信件中提到,大烟草批发商、航运商人、托马斯·斯通·塔克公司的合伙人之一的莫里斯·汤普森先生的工场已经推出了一款全新的蒸汽抽水机,并在伦敦泰晤士河畔的一座船坞内成功运行了三天——嗯,三天后趴窝了,但仍是不小的进步——三天内,该抽水机日夜不停地工作着,比隔壁使用骡马的畜力抽水机的效率要高得多,抽水速度也快得多,并且由于能够使用包括煤炭、柴禾在内的所有燃料,维持成本也很低(总比吃牧草和粮豆的骡马要强吧),因此受到了不少被邀请去参观的商人们的追捧。 据悉,纽卡斯尔就有多名煤矿拥有者咨询了这种蒸汽抽水机的详情,并且有一人当场下订单购买了两台,打算拉回自己的矿山内使用。两台蒸汽抽水机后来被用船运到了纽卡斯尔并安装了起来,结果一台当场就出了故障损坏,另一台则在正常工作了一个多星期后也停摆了,好在此时最初坏的那台差不多已经修好,可以投入使用了,这才没有严重影响到矿山的正常生产秩序。不过,汤普森家生产的蒸汽机屡屡趴窝,却也说明了其可靠性低、使用起来不甚实用的毛病,而这也是英国人研究蒸汽机迄今为止的痼疾了,始终未能彻底解决,这可能与他们还不够精湛的加工工艺及材料质量也不过关有联系。 而与英国人的蒸汽抽水机已经有了客户(目前还仅仅局限在造船厂和煤矿矿山内)相比,当初差不多同时开展研究的葡萄牙、法兰西、联合省等国的进度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他们的蒸汽机基本都还只可被称为“玩具”,而不是如同英国人那样已经有了一定的实用价值,差别不小,这或许同样正确地反应了几国间工业水平的差距。 这次一旦东岸人全面冻结与英格兰的贸易,那么势必将要影响到英格兰的机械加工领域。据查尔斯所知,莫里斯·汤普森的工场内就常年使用东制零件,一旦两国贸易暂时断绝,他们就只能靠存货顶着了,不然的话就只能去伯明翰或威尔士想想办法,看看那边的工匠能不能为他们解除烦恼。否则,蒸汽机的加工精度就很成问题了,效率必然会降低——当然查尔斯也相信伯明翰存在着不少技艺精湛的老工匠,能够加工出不逊色甚至高于东制零件精度的东西,但问题是这样的成本较高,一台两台还可以,多了的话得不偿失。 “先生,或许情况没这么悲观。”下属也安慰起了查尔斯爵士,只听他说道:“即便是两国贸易真的为之停顿一段时间,那也没什么,或许可能还会更加激励伯明翰的工匠们努力提升自己的技艺、激励工场主们快速改进自己的工场的水平及管理、激励学者们更快地破解东岸人所特有的知识,这并不一定是坏事。” “也只能这样想了。”查尔斯苦笑了,说道。其实,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查尔斯爵士也算在东岸生活了很多年了,对这个国家的很多事情都知之甚详。比如这个国家有着许多规模庞大的工场,工人们集中在一切干活,是全职的,这在英格兰也只有少数地方有这种性质的企业。而且这些工场还自己建立了自己的厂办技术学校,从小学毕业生中招募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少年进入学习各种技艺,以更好地为工场所用。 这种培训工人的方式,英格兰也只有一些行业协会能够做到,规模也要小得多。而且,那些行业协会培养出来的学徒,几乎要为投资自己的人没日没夜地干上十年甚至更久,才有可能获得自由,能够独立开业,这怎么能和东岸比?更别提两国培养的学徒之间在知识水平上的差异了,查尔斯以前在英格兰就经常听人抱怨自己手底下的工人蠢笨无比,教一个东西教了很久都教不会,但这种情况在东岸就好很多,至少这些学徒都是小学毕业,在理解水平上要强得多,那么学起东西来自然快了——当然这也仅限于城市,在广阔的内陆腹地,听说那里的教育很成问题,小学毕业生数量很少,教学质量也差,所以大量无知的乡村少年也充当起了工业学徒,他们就和英格兰的学徒相差无几了,由此可见基础教育的重要性。 因此,在东岸待得越久,查尔斯越是深刻地认识到,英格兰工业与东岸工业的差距是全方位的,这部分由工业水平和教育决定,部分由体制决定。英格兰的工业在两国贸易断绝后当然可能会受到刺激从而产生进步——其实这些年来一直在进步——但能进步到什么程度就很难说了,这需要他们首先改革自己落后的工业体制,但这太难了。同样还有教育也是如此,穷小子们除非运气特别好,不然是不可能有机会接受教育的,即便那只是艰辛无比、缺乏自由的学徒教育。 不过,查尔斯先生也相信,在自己一封又一封外交信件——其他国家的使节或商务人员大概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吧——寄回伦敦之后,无论是国王陛下本人还是国会的议员先生们,对此都该有些触动了吧?还有自己冒风险重金搜罗的东岸的一些基础课本、科学杂志(尤其是医学)乃至普通报纸,听说伦敦建立起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翻译馆,一边进行着翻译工作一边招募学生教授汉语,那应该也是被学多人了解了——听说伦敦目前已经开始禁止人们随意往街道上泼洒污水或倾倒垃圾了,虽然效果如何还很难说,但这至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英格兰只要继续走在这条正确的道路上,未来超过东岸也不是不可能吧?毕竟,看《真理报》上所术,截止今年(1668年)年中,全东岸人口估计才刚刚达到了2152万的规模(其中明人占4452,二代国民占比已攀升至3917,白人男子数量继续维持在7的样子,白人女子数量小幅下降到了93,另外非国民劳务工的数量已上升到288万人的历史高位,令很多人为之惊讶),比起英格兰要少上三百万,若是再算上处于英格兰支配之下的苏格兰、爱尔兰的话,那就更是没法比了。 所以,英格兰还是大有希望的,前提是他们继续做正确的事情,查尔斯先生对此充满希望。(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河间(二十三) “申请被否决了,戈什金先生,很遗憾。”保义县政府办公室内,县长赵科让秘书给二人沏了一壶茶,然后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现在是敏感时期,申请购买此类重型机械,确实太难了。这样吧,我会以县农业局的名义采购蒸汽犁、马拉滚筒压路机、蒸汽破碎锤、蒸汽抽水机和一些75匹马力的小型机械,这样可以迅速规避审查,让工程不至于停工太久,你看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赵县长。”戈什金同样叹了口气,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上头是不会冒险批复工程机械的售卖了,要怪就怪英格兰人搞出来的间谍大案吧。他戈什金虽然已经入籍东岸,但手底下大把的非国民劳务工,万一其中藏有一些间谍,再弄出点事情,谁来承担责任?再说了,从一些不可言说的角度来看,戈什金到底是个入籍不久的前俄罗斯人,平时也就算了,在如今这个风声比较紧的时刻,到底还是隐隐被提防着的。这一点,无论是上级主管部门还是这会坐在这儿的赵科、戈什金二人,都很明白,只不过不会说破罢了。 戈什金之所以要买这些机械,主要还是刚刚结束了伊瓜苏县项目的戈什金建筑公司,又承接了保义河大堤部分建设工程,而这无疑需要一些工程机械的帮忙,否则成本将急剧增加,这对保义县政府和戈什金建筑公司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赵科作为一县主官,又是当初力邀戈什金建筑公司前来承接项目的当事人,这之前一直在想办法帮他们公司采购这些蒸汽机械,并已经初步有了眉目。可谁成想前些日子爆出了间谍大案,敏感蒸汽机械项目被全面冻结,并一个个等待梅机关的审查,戈什金建筑公司订购的机械也属于此,目前正停在大兴港码头上风吹日晒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验完毕。如果拖的时间太长的话,焉知审核通过后到手的已不是一对破铜烂铁——最悲剧的是,戈什金已经为这些机械付了全款。 如今赵科打算以县农业局、交通局的名义采买一些蒸汽工程机械,以避开对敏感企业的资格审查,说起来也是条路子,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的情况下,戈什金也是认可的。只不过,苦哈哈的保义县可没有预算去购买这些东西,买机器的钱,还是得戈什金出,方式是以无息借款的名义借给保义县农业局,等采买的机器到手后,再以一个象征性的价格租给戈什金建筑公司使用,以规避上头制定的政策障碍。 老实说,赵科肯这么做,也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这等于是在拿自己的政治前途来给戈什金建筑公司担保,担保他们不会在工程建设期间出什么间谍案子。戈什金对此自然是非常感激,心里琢磨着要让自己手下的工头们都打起精神来,接下来的日子要严防死守,坚决不能出什么幺蛾子,当然本职工作也要做好,保义河大堤是县里好不容易筹集资金搞的项目,同时借了国家巴拉那河流域综合整治工程(即传说中的“五十年1500万中央投资”)的东风才开工的,确实不能有任何闪失。 当然了,以戈什金建筑公司劳务工的来源,也基本不可能出什么间谍案子,这概率太低了,因为他手下的非国民劳务工主要成分就是俄国人——不一定是俄罗斯人,但主要来自俄罗斯帝国——这些蠢货,在戈什金看来除了与牲口一样干体力活外,办其他什么事都能搞砸!让他们当间谍,你简直太看低间谍这个职业所需要的素养,太高看他们的能力了! 另外,俄罗斯本身目前也没那个本事派遣间谍窃取技术,而且东岸的技术层次对他们来说有点高了,不是太适合,因为他们就连最基础的东西都还没玩好呢。君不见,俄罗斯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通过荷兰商人、英格兰商人招募欧洲二三流的工匠,以帮助他们提升俄罗斯那可怜的工业实力,只不过因为基础的不牢靠,这么多年进展有限罢了。而这种粗浅的东西都没玩好,你就想学东岸的蒸汽机技术、化学染料工业、铁路机车、200吨水压机了吗?你就连砖瓦轮窑都玩不转吧?所以,对于来自俄罗斯的非国民劳务工,东岸人用得还是比较放心的,因为出间谍的概率不大,不过该防的还是得防,这没有疑问! 而话说随着俄罗斯帝国对地方上管控的加强,以及北方一些省份层出不穷的告状事件的集中爆发——一些俄罗斯人想去监狱里探视自己的亲人时,却被典狱长告知自己的亲人已经死亡或者干脆就是置之不理、拒绝探视——使得俄罗斯帝国的官僚体系终于开始了动作,加强了对地方上的管制,严厉查处了一些倒卖人口的事情,使得某些做得太过火的典狱长也锒铛入狱。这些政策的转变,无疑给了戈什金建筑公司一记重拳,使得他们招募移民的能力减少了不少,旗下劳务工的数量也有了明显的下降趋势(毕竟每年都有不少人转正的嘛),让人头疼不已。 要知道,在东岸共和国的建筑行业,除了资金要充足之外,人手的多寡也是实力的重要体现。原本戈什金在与巴蒂诺、门德斯二人的竞争中,靠的就是人多势众,资本方面并不如何出色。如今旗下劳务工队伍的规模竟然呈现了下降的趋势,这如何能不令戈什金愁上心头呢?长此以往,还怎么承揽项目! 为了扭转这种被动的局面,戈什金除了派出大量人手返回俄罗斯,试图用钱重新打通关系之外,他也与东岸国家情报总局这种机构展开合作,派遣精干人手与东岸的情报人员一起深入顿河流域的草原,试图接触目前正在那边流窜作战的拉辛起义部队,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占,顺便再搞点人口回东岸——当地秩序混乱,愿意出走的移民不在少数,更何况那儿的生活本就艰苦,人民多为蒙古人后裔,常受俄罗斯人的盘剥,应当会有不少人愿意走。 这个计划实施的基础就在于拉辛起义的部队一直在当地纵横驰骋,并多次打败前来围剿的沙俄地方军队。不然的话,若是当地秩序完备,沙皇统治严密(当然从征服这里的第一天起,沙皇的统治就没怎么严密过),你又怎么可能深入进去而不被俄罗斯人知晓呢? 只不过,目前东岸人深入顿河中上游的计划似乎受到了一点挫折,因为他们派出去的第一批人员已经很久没有音讯传回来了,几乎就是一去不复返的样子。国家情报总局驻哈吉港的负责人有理由相信,这些人或许已不幸在顿河流域遇难,毕竟当地局势混乱,马匪众多,各路人马又打来打去的,他们这伙人人生地不熟的,出事的概率不低。 戈什金对此也感到非常痛心,因为失去联络的人之中,有位年轻的翻译就是自己堂兄的儿子,这次眼看多半也是遭遇不测了。不过,戈什金可没太多时间悲痛,因为国家情报总局的人并不怎么满意前次的行动,据说这些人已经在酝酿第二次行动,并且将从哈吉港护卫队四百多人中挑选五十名精锐,另外还将在附近的鞑靼人聚集地招募五十名马上好手,然后凑足一百人编制的护卫部队,打算由他们护送国家情报总局的新一批人员与戈什金派过去的向导、翻译,第二次深入顿河流域,寻找传说中在当地流窜作战的拉辛起义部队并进行接洽。 对于国家情报总局的二次行动,戈什金也很是无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不然只怕他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现在,戈什金只求他们的运气足够好,能够避开一路上犬牙交错的各方势力和多如牛毛的匪贼,顺利见到拉辛本人,然后建立起稳固的联系,从这场席卷俄国南部的农民起义中捞取足够的好处。顺便,作为此番行动的重要参与者、知情者,戈什金建筑公司最好也能从中获得一部分人口,以补充他们旗下越来越少的建筑大军——不过这些都是后事了,至少在目前为止,戈什金发现自己的公司还是只能靠手头那些个歪瓜裂枣继续承揽项目,比如这次稳稳拿到手的保义河大堤建造项目。 与保义河大堤一起拿到手的项目,还有一些附属的房屋建设项目,不过这却不是保义县,而是水利部的专有项目,资金也是水利部门拨下来的。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水利部项目的房屋建设,将是东岸历史上第一次将大型铸铁件引入工程建设领域,比如铸铁做的立柱、横梁、窗框等等。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出于防火考虑,另外就是铁制品的价格在如今的东岸确实已经较为便宜了,并且铸铁件也能做出许多不同风格的装饰物,比起石质雕刻件来说虽然从美学角度上来看有所欠缺,但胜在量大便宜啊,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得起石匠来自己家里雕刻窗棂的。而铸铁件开始取代部分木质结构,或许体现了东岸人在建筑材料上的多种选择。 “保义河大堤项目你也清楚的,包含大堤本身、一些附属建筑,另外就是少数支流、汊流的导水墙项目。”坐在相思木打制的办公桌后的赵科,又看着戈什金沉声说道:“前面两个你做得多了,都很了解,后面这个导水墙我想有必要和你仔细说说……” 话说保义河(巴拉那瓜苏河)作为巴拉那河下游的主要汊流之一,水量、河床宽度、深度自然都是合适的,也能通航大型船舶。不过对于附近的一些支流来说,情况就要复杂很多了,有些可以,有些不行,必须加以疏浚,甚至修建导水墙,比如这会戈什金建筑公司拿到的几个项目就是。 所谓导水墙,指的是在在河口两侧修建的石墙,作用是集中水流、加深河路,使得能够通行吃水更深的船只,对于航运业来说作用较大,尤其是在水量不丰的季节。而修建导水墙也是个麻烦事,首先需要等到枯水季节,将河床内流淌着的不多的水流引走或截断,然后用蒸汽犁翻松河底干涸的沙地,将这段河道加深、拓宽,然后才能在此基础上修建石墙,工程量其实也是相当不小的。至于说一些被河水覆盖着的浅滩或者水量较大无法截断的河流,就只能就地安装设备搞了,比如在河岸上安装一个手动绞盘来带动特制的耙或者犁,然后被翻松的泥沙会逐渐被河水带走——你当然也可以租用蒸汽挖泥船,但不说这种船有多难租到,就说一些河底的情况,也是不宜使用挖泥船的,只能通过上述这些笨办法。 所以,我们便看到了,戈什金建筑公司承接的导水墙项目,其实也包含了附带河段的疏浚清淤任务以及清理出来的淤泥的运输(当然这些淤泥可以出售给当地农民,或者让他们自己来运走,应该会有人动心),不然你以为这个项目给出的预算为何会这么高?保义县政府、地区行署、水利部都吃饱了撑着了么? 而通过这些项目,我们也可以管中窥豹地看出,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新得的河间地区的水利设施的建设上,又是投入了多么巨大的精力。五十年1500万中央投资,还有地方政府配合的投资,以及民间人士自己搞的鬃岗、围堰,这下的本钱可就海了去了。可以想象一下,当五十年后这些水利设施的投资初见成效后,已成鱼米之乡的河间地区又有着发达的航运业所带来的便利,经济想不起来都难啊,潜力可能不比东岸大草原差多少。(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河间(二十四) 康斯坦丁·德·奥万多站在圣玛利亚大教堂的尖顶阁楼内,用河南玻璃厂生产的单筒望远镜,朝巴拉那河对岸的东岸人的土地上仔细观察着。那边正在进行着一场声势惊人的建设活动,并且已经持续很久了,奥万多估摸着,东岸人至少动员了超过五千人在干活,一个西班牙人无法想象的数字。 五千人啊,不说他们干活的支出及维持费用,就是从旧大陆把五千人运到这里,都要花费一笔极为庞大的金钱,至少一百五十万里亚尔。上百万里亚尔的资金,很多人不是出不起,只是纯支出没有收益的活计,傻子才会干!从这个角度来说,东岸人可不就是傻子么!每年据说为移民支出的费用在两三千万里亚尔的样子,这真是吓死人了。因为这不是一年的支出,是持续了很多年的巨额支出,东岸人将那么多的钱砸在了移民上,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也正是他们的政府持之以恒地砸钱移民,才能够迅速地在自己的国土上建立起一座座城镇、一间间工场、一条条道路,同时维持了规模不算很大却甚是精锐的海陆军的吧。当然旧大陆的君主们不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移民,比如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每年的宫廷用度可能还超过三千万里亚尔,比东岸人的移民支出总额还要高,但你想让他们将这些钱都拿出来在半岛组织移民前往新大陆么?这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事情,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国王陛下的根基还是在旧大陆,而不是墨西哥、利马、查尔卡斯或布宜诺斯艾利斯,与扎根新大陆的东岸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好吧,饶远了。让我们再来看看东岸人干活的场面。五千人绝大部分是移民,准确地说,是今年上半年刚刚抵达东岸的清国淮安府移民。此时威戎县政府很显然行使了徭役征发权,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开始在巴拉那河左岸修建防洪治水工程,这个项目应该也是“五十年1500万中央水利投资”的一部分,主要包括水库、河堤的建设,航道的疏浚,土地的开发等等,地方政府应该也出了不少人力物力和金钱,这将使得五十年内河间地区的水利建设总支出达到惊人的两三千万元! 这样程度的支出、这样大的决心,对比一下西班牙时代这里蛮荒的景象,是不是可以说明东岸人比那些来自半岛的懒坯和蠢货更有资格占据这里呢?他们只知道对新大陆百般索取,却甚少有像样的建设和回报,这样的人,难道不该赶出新大陆么?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但至少很多东岸人——尤其是二代国民——中间流行着这么一个观念。 奥万多很快将目光转向了波光粼粼的巴拉那河面,在那个被东岸人称为嘉城镇的定居点附近的河面上,一艘型制奇怪的船只正在进行着河道疏浚作业,不是疏浚气势磅礴的巴拉那河,而是疏浚着大河左岸的一条小支流——这些支流,在东岸人眼里也是很有使用价值的,必须加以拓宽和疏浚。 这艘船在奥万多看来排水量不下千吨,在巴拉那河流域已经不能算是小船了(当然在大海上都算不得什么小船),更别提还是一些看起来有特殊用途的船只。这条正在疏浚河道的船只已经吸引奥万多的注意力好一会了,只见船的两侧有一些带凿尖的锤头,锤头看样是钢制的,这会正在蒸汽机的驱动下快速敲击着河底的岩石——很多河段河底充斥着岩石,这给挖泥船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不便,这种工程船的出现可谓是解了燃眉之急了——锤头锤击岩石的速度很快,大概每小时能够锤击200次的样子。在这种速度下,再坚硬的岩石大概也经受不住太长时间吧,奥万多觉得这种机械真是棒极了。 被钢制锤头打碎的岩石,会被一些钢制抓斗(这和挖泥船上的抓斗大同小异)抓取,然后丢到船只中部的露天舱室内,或者直接丢给停泊在旁边的驳船,以延长在外工作的时间。奥万多数了数,这种船只两侧各装了三个锤头,锤头最高能举起到甲板二层那么高,这意味着落下去时强劲的锤击力,怪不得能够击破岩石呢。 这种船只的马力如何奥万多并不清楚,但以他对蒸汽机有限的了解来看,很可能不下两百五十马力,也许更高。这种程度的蒸汽机,在东岸人那边也不能算小了,居然这会用在了一艘挖泥船——好吧,是带破碎河底岩石功能的挖泥船——上头,确实有些让人感到意外,也足见东岸人在特种船舶的设计方面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卡斯蒂利亚的差距真是越来越大了。”奥万多唏嘘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一张拉普拉塔银行的五万里亚尔汇票,慢吞吞地下了阁楼。 今天教堂内空空荡荡,除了一些神职人员在进行着祷告外,就再无别人了。奥万多定定地看了会,心里有些发虚,虽然他的信仰一直都不怎么稳固,但前后几次收了东岸人的好处已经不下十万里亚尔,办了很多对不起西班牙乃至上帝的事情,因此这会也不敢在圣玛利亚大教堂内多逗留了,招呼了一下随从,便一溜烟地到了门外。 附近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牲畜市场,里面圈养着数量惊人的驴骡等役畜,都是为了出口到对岸的东岸人那里的。河间地区开发日久,对牲畜——尤其是役畜——的需求极大,因此科尔多瓦、胡胡伊、图库曼、拉里奥哈等盛产牲畜的地方迎来了难得的景气周期,大量灰驴、骡子被出口到东岸,换回了许多现金和工业品,有力繁荣了地方经济。而位于巴拉那河西岸的圣菲城,就是这么一个售卖牲畜的集散市场,西边的役畜全数集中在这里,供对岸赶来的东岸商人随意挑选。 奥万多作为新近上任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最高长官,包括布城、罗萨里奥、圣菲、科连特斯、亚松森在内的诸多城市都处于他的管辖范围内,因此无论处于何种目的,他还是有必要来这些地方视察一下的,这会他已经在圣菲城逗留了快一个星期了,捞到了不少好处——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与对岸的东岸人形成了默契,达成了经济互补方面的一些协议。 奥万多这个贵族私生子出身的官员,脑子其实还是非常灵清的,他非常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击败众多虎视眈眈的竞争者,成功入主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么一个大检审法院区,还不是因为他在很多人看来,熟悉东岸事务,与东岸人关系良好啊。 早在毛林城和圣地亚哥任职时,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先生就是远近闻名的“亲东岸派”官僚,一度被保守贵族和教会力量打压得不轻。不过,近年来随着国际形势的剧烈变化,西班牙王国与华夏东岸共和国有结成更紧密联系的趋势,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因此西班牙王国慢慢调整了自己的政策,决心大幅度结好东岸,引以为援。所以,像奥万多这类人便时来运转了,普遍蹿升较快。 奥万多作为一个聪明人,当然明白马德里和利马方面需要他这么一个亲东派来执掌与东岸接壤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并利用双方之间相对良好的关系,与东岸展开商贸往来,繁荣地方经济,消弭战争威胁。因此,即便辖区内的一些贵族或宗教势力反对自己,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全面开放了拉普拉塔的经济,将以前一些束缚贸易的政策上的障碍全部废除,也是非常拼了,当然这其中未必没有东岸人的银弹攻势的作用。 或许有人会难以理解西班牙王室为什么会这么转向,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西班牙王室已经再一次看清了他们首要的、同时也是最致命的敌人到底是谁:毫无疑问,就是路易十四的法兰西王国。这个王国是西班牙的恶邻,无时无刻不在谋夺着西班牙的土地乃至王冠(这种欺负哈布斯堡王室孤儿寡母的事情尤其让人难以容忍),与之相比,东岸人所觊觎的,无非是西班牙王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地罢了,威胁是远远小于法国的。 因此,两害相权取其轻,西班牙人非常清楚在最后万不得已的关头下,哪些利益是可以舍弃的(好听点的说法,就是可以拿来交换的),哪些是无法舍弃的。法兰西近在咫尺,谋夺的都是西班牙的核心领土,这些无法退步;东岸人远在天边,谋夺的都是渺无人烟的蛮荒大地,形势危急时可以拿来做交易,因此怎么选择就很清楚了。 更何况,这次东岸人真的够仗义,在亚琛举行的和平谈判中,他们的代表一而再再而三的指出,应当保障西班牙王国在加勒比海的“天然权益”,因为这是教皇许诺的,是神圣的,任何国家都应当停止在加勒比海非法侵占西班牙领土的行为,并建立一个归还已占有土地的时间表,维护西班牙王国的利益。 这个提法自然受到了法兰西王国代表的极大奚落,叫嚣着让西班牙人自己来取,调停的联合省官员也颇为尴尬,因为他们国家也在这里侵占了一些岛屿,东岸人这么说,是将他们也一棍子打倒了。 面对法国特使的嚣张态度,东岸代表指出法兰西的海军躲在土伦和敦刻尔克要塞内“像女人一样害羞”,他们在加勒比海的最大基地圣多明各已处于东岸海陆军的控制之下,如果有必要的话,强大的东岸海陆军不介意发起二次战役,彻底占领法国人在加勒比海的所有据点,到时候不知道路易国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东岸人的这种主持正义的态度,赢得了西班牙王室的极大好感。西班牙王室现在真的是太孤立无援了,国内盯着孤儿寡母的人不在少数,前国王的私生子还掌握着大权,奥地利的亲戚也背叛了他们,若不是一些忠于已故的菲利普国王的大贵族的力挺以及传统束缚着的话,估计马德里已经变天了吧? 因此,他们毅然决然地结束了与葡萄牙人的战争,承认了他们的独立,同时与东岸建立了更密切的关系,暂时“淡忘”了奥地利亲戚对自己的背叛,与他们虚与委蛇,拉拢起来一起对法兰西施压,因为这个强大的邻国才是他们的首要敌人。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康斯坦丁·德·奥万多这种人上位也就不难理解了,都是套路。 在异味扑鼻的牲畜市场内,奥万多待了没几分钟就忍受不住了,然后躲到了一旁的码头边呼吸新鲜空气。此时巴拉那河面上正又驶来一支东岸船队,其中有两艘船只看起来颇为奇特,大概又是他们那个什么现代特种船舶厂新近研发出来的疏浚河道的船只吧。 其实奥万多猜得也没错,这两艘船确实是现代厂新近捣鼓出来的东西,跑来巴拉那河流域清淤,带有试验性质。该型船被称为“侵蚀式挖泥船”,简单来说就是船上装了一个有许多切削刃的可以转动的锥形切削器,切削器的转动速度大概在每分钟数十转的样子,由船用蒸汽机驱动。切削器切碎河床上的物质,同时产生离心流,帮助河水把切碎的颗粒带走,听起来相当不错,就是不知道实际用起来怎么样了,希望效果还好吧。 蒸汽机耙干枯的河道、导水墙收束水流加深深度、带凿头的挖泥船清除岩石、带切削器的船只“侵蚀挖泥”,以及传统的抓斗式挖泥船,东岸人为了疏浚河道,搞出来的花样还真是不少呢。而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他们对交通便利(或许不是现在)的巴拉那河流域的极端重视,这不,又一批新的移民被送到威戎县北面设立定居点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河间(二十五) 新的定居点依旧是沿河设立的,因为交通方便,利于运输人员及安家落户所必须的一切物资,当然更有利于工程机械和特种船舶的进出,这些在河口三角洲副区一带都极为重要。 新设的定居点共有六个,分别是位于后世阿森坎普小镇附近的广柔乡、位于后世博夫里尔小镇附近的金崖乡、位于后世拉巴斯小城附近的石泉乡、位于后世费德拉尔小镇附近的定廉乡、位于后世埃尔南达利亚斯小镇附近的通河乡,以及位于后世圣古斯塔沃附近的马盘乡。 六个新定居点的设立,标志着东岸人在河间南部河口三角洲副区的开垦行动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阶段,这从最近又连续设立了瓜洲县(全国第77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瓜洲镇、仪真乡、安定乡、白沙乡、青门乡、红庙乡六个乡镇,共约二万五千人口,也是大县了)、吉兴县(全国第78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吉兴镇、白田乡、迎丰乡、齐心乡、归湖乡五个乡镇,共有约二万人口的样子)就能看出。至此,整个河间四大副区已经设立了九个县、数十个定居点,人口达二十余万,俨然成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地理版图上又一重要区域——一个气候温暖、较为湿润、交通便利、农业前景极好的区域,一般来说也是比较养人、利于人口快速增长的区域。 不知道西班牙人看到这个场景会作何感想。在东岸人来之前他们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抢先开发这片肥沃(虽然有不小的水灾隐患)的土地,但他们都放弃了,他们的目光只集中在巴拉圭那一小片地方,或许是因为西班牙人最初的殖民地就是建立在那儿吧。 在整个绵延数千里的巴拉那河流域,他们只建立了寥寥几个城镇,可能若不是东岸人刺激的话,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这也是在东岸人刺激下的产物)的白人数量还要更少,可能只会有数千人的样子,与现在更没法比。 所以说,是西班牙人自己放弃了历史的机遇,以至于将他留给了来自东方的黄皮肤的异教徒,上帝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该做何想,因为本来可以给他的羔羊生活的阳光下的土地,又少了那么一大块,而且在可以预计的未来还将会进一步缩小。 东岸人这次在威戎县以北设立的诸定居点,面临的问题也相当不少,首当其中的便是当地泛滥的洪水以及泥泞的沼泽。更直白点说,迁移过去的拓荒居民们要从那些所谓的“烂地”中清理出自己日后生活所需的农田。农业部门已经对那片蛮荒之地仔细考察过了,一望无际的都是沼泽、水泊,中间点缀着草地、树林和土坡,想要平整出农田,一切都得从排水开始,就像中国古代唐朝那会开发江南沼泽水乡一样,水利设施是重中之重! 这次从南边驶来的船队中,有几艘船便是信使班轮公司的72吨级内河船——鉴于国营内河运输公司已开始在一些河况较好的地方大规模使用150吨级内河小火轮,因此原有的72吨级船只开始逐步淘汰甩卖,而买家多为一些船运个体户或公司——运输的主要是建筑材料。 不过这些建筑材料可并不是给拓荒居民们修房子的,而是用来修建水库、水渠等水利设施的。在新设立的石泉乡等定居点,很多通往巴拉那河的小支流的河道很深,这使得即便是在降雨较少的枯水季节,它们仍然能从巴拉那河获取为数不少的河水,灌溉两岸的土地。这样的支流,从航运角度来说价值很大,因为只需稍稍拓宽下便可通航稍大一些的船只,对两岸经济的推动作用非常之大。 但是,这样的河流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洪水期的问题。因为河道非常深,这使得洪水期整条河都拥有了远超正常所需的水量,进而导致通往灌溉水渠内的水的流动速度变得极为缓慢,大量泥沙淤积在水渠底部,时间长了之后影响农业生产。 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只有修建水库和大坝了,即通过水库来调节巴拉那河与定居点附近四通八达的小河流、小溪流、小湖泊之间的水位差距,合理控制水量,这样每年的清淤工作应该就能轻松不少了。 “想要修建水库,以石泉乡这边的情况看起来不难,毕竟这里的天然湖泊、水塘这多年,稍加改造就可以整饬出来不少小水库。但水库不难,修建大坝可就不容易了吧?这需要的建筑材料可就海了去了,总不能像前面那条小河流导水墙居然用荆棘扎成捆来敷衍吧,简直就是豆腐渣工程嘛。”刚刚下到岸上的文图拉船长双手叉腰,用一副指点江山的语气说道。他现在已经是信使班轮公司的高级经理人、船队队长,这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自然大不一样。 他刚才提到的“荆棘导水墙”就是在石泉乡附近某条通往巴拉那河的小溪流口见到的。或许是缺乏建筑材料的关系,当地人将荆棘扎成捆,然后用粘土或草皮压上,堆积在河口附近,使得河岸的高度大致在高峰期的一半位置。 初来乍到的人——比如文图拉船长他们就是了——总是会对这些荆棘导水墙感到惊异乃至不理解,不过据这些拓荒居民们说,他们的这种做法是得到了上级水利部门的认可的。毕竟建筑材料有限,而项目又实在太多,不可能每处地方都用多好的东西的,那样花费也实在是太高了一些,只能将就将就了——事实上依照河间地区地方政府报上来的项目,政务院汇总后发现总金额已经高达一百五十万元了,因此只能大砍特砍,非必要的项目一律取消,必要的活在建的也要压缩成本,控制支出。不然的话,按照一年花一百五十万的速度,十年就能花光中央制定的五十年的总投资额度,那还玩个屁啊! 所以,你便看到了,一些不甚重要的项目也就只能想办法削减开支了,比如这些荆棘导水墙项目。不过,当地的拓荒居民们却很有信心,想出这个方法的是一位来自爱尔兰的转正非国民,这厮曾经在英格兰打过工,了解到英格兰的一些沼泽区就常用这种荆棘导水墙,效果貌似还不错。当地那些长六英尺、粗三英尺的荆棘捆扎堆积而成的导水墙,因为荆棘互相交错并陷进河道淤泥里尔显得非常坚固,使得英格兰人开辟出了大量的农田和牧场——说实话,后世英格兰超过一半的农田都是从沼泽地里“抢”来的,因为英国那潮湿多雨的气候和四通八达的水网,使得沼泽特别容易形成,不这么做根本弄不到多少地,养不活多少国民,那么英国的崛起和工商业的发展也就无从谈起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东岸人也在从旧大陆不断吸收一些知识和好的东西,就如同英国人从东岸盗窃技术、走私违禁品一样,东岸人也派人去英国考察了当地的轮作制度、夏尔马的养殖培育要点、羊毛处理的传统工艺(设计机械时需要参考)及沼泽水利工程,收获也是不小的。这个世界,终究还是需要相互学习的嘛! “荆棘导水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经费不足,而这些水利设施又非修建不可。”前来与文图拉船长交割货物的石泉乡副乡长、一位兵团堡毕业的年轻学兵干部说道:“这里沼泽众多,不少河流的河床甚至都不是固定的,很多时候因为泥沙的淤积、阻塞而使得河床、河湾的地形产生改变,进而改变了河道的走向。这对于我们来说太要命了,导水墙、水闸、水库都是必须的,当然还有你们同建筑材料一起捎来的抽水机。” 抽水机真的是在沼泽地区最不可或缺的一种机器了,抽水、调水、灌溉无一不要用到它,没有它东岸的水乡人民简直没法活。目前最流行的蒸汽抽水机已经是30马力的了,动力强劲,抽水效率高、速度快,可靠性也上佳,目前铁岭锅炉厂已经大量定型生产,出售到了全国各个地方,一些离本土较近的海外殖民地(比如新华夏岛)也很是购买了一些,用过的没有一个不夸赞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30马力的蒸汽水泵体型和造价也比以往降低了不少。得益于材料科学的进步和机械加工能力的增强,现在东岸人的蒸汽机是越做越小、重量越来越轻,但马力却没有减小甚至还有所上升,这有赖于整体工业水平的进步。其实比比就知道了,曾几何时,东岸人用在灌溉水渠或调水站的这种30马力蒸汽机,锅炉房内被各种设备塞得满满当当。结果现在呢,无论是锅炉、气缸还是其他什么设备,体型都缩小了很多,这完全是蒸汽机效率的提升,源头在于基础工业的进步。英国人现在如果想造一台马力大一些的蒸汽机,不是造不出来,但那体型、重量可就比东岸同类的大多了,成本也大多了,这就是基础工业的差距,短时间内没法弥补的。 因此,当30马力蒸汽抽水泵的价格降低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后,国内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使用起了这种代表着工业水平的机器。如今的东岸国内,除了巴塔哥尼亚和临海一些风大的地方还存在着不少工业风车抽水之外,基本都已换装了30马力蒸汽水泵,铁岭锅炉厂为此赚得盆满钵满,让人好不羡慕。 不过,他们也没有就此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事实上,他们把得来的利润都投入到了新机器的研发上面,比如刚刚提出了一个设想的离心泵。这种新式抽水泵是依靠叶轮旋转使水产生离心运动来抽水的,技术含量比传统的蒸汽水泵高了很多,后世英国人也是在1851年的世博会上才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向世界介绍了这种产品,而在此之间他们已经花费大量时间进行了研究与改进。 这种水泵当时几乎一面试就受到了众人的一致欢迎,并立即在沼泽地区得到了应用。1851年正式推出,1853年秋天光惠特尔西米尔一地,就有超过一千英亩的沼泽被改造成了金黄色的田野,简直堪称排水利器,对于农业生产的作用无与伦比。 当然了,离心泵抽水原理与传统水泵大不一样,结构也较为复杂,单凭铁岭锅炉厂一家的实力恐怕还不足以应付,这块肥肉注定是要拿出来大家一起吃的。因此,在工商部和农业部的牵头组织下,大丰农机厂、工程技术研究院、铁岭锅炉厂、第一重型机械厂、铁路机械加工厂、铁岭特钢厂、西部轧钢厂等单位都参与了进来,对这种极端重要的设备进行共同研发、设计,产生的专利也由大家共享,以此加快研发进度。毕竟,现在无论是在河间、北宁、顺化还是别的什么地区、殖民地,这种水泵的市场需求都非常之大,早一天搞出来就能早一天造福社会。 其实想想也有些好笑,现在英国人、荷兰人挤破脑袋想要盗窃的蒸汽抽水机技术——英格兰有开发沼泽地的需求,荷兰人有围海造田的需求,他们这几个世纪最伟大的工程就是围海后用风车排干积水造了很多圩田——在东岸科研人员的眼里,已经成了过时的技术了。他们虽然在此基础上开发了新型30马力蒸汽水泵,但很显然已经把工作重心放到了离心泵这种代表着未来发展方向的新事物的研发上了。 而发生在水泵上的这些事,其实也是如今东岸工业与正蹒跚起步的欧洲工业现实差距的一个缩影。即在渡过了三四十年的积累期后,华夏东岸共和国已经储备了大量的科研资金、培养一批科研人员、训练了一批机械加工和维修技工,已经可以开始对蒸汽时代进行更深入的探索了,而欧洲人却才刚刚起步,中国人更是才半睁开紧闭的眼睛。(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河间(二十六) “每天早上当人们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有新机器在运转了;而当人们开始享用晚餐时,机器还在轰鸣不息……”刚刚顶替退休的黎达彦、空降担任《真理报》总编的孙悟本坐在科连特斯城内某座“古老”的西班牙别墅内,写下了上面那段话。 这是下周将要出版的某期报纸上的头条,主要谈的是如今东岸国内工农业的发展形势,以及人民生活水平的提升。说白了,这就是回顾下过往的发展,拍拍执委会诸公的马屁,顺便鼓吹一下五百元老们的先进性和优越性,让他们的统治更加合法与稳固而已。 “……食品的生产令人称道。在我们国家,小麦收获前与收获后的价格之间,已不再具有明显的差异,这是迥异于旧大陆的地方。各个县纷纷建立起了行之有效的食品储备体系,大量谷物被更成功地贮存在了国家储备粮库的谷仓内,然后被火车、船舶运往各处,平抑、控制粮价。任何一个地区的歉收,可以有把握地由其他地方的丰收来扯平:当鸭子湖流域发生水灾时,可以由东岸大草原增加供给来平抑;而当东岸大草原发生旱灾时,又可以用船只将昌化一带的农场生产的谷物运往南方抛售,虽然经由这些木质海船散舱运输的粮食难免有些受潮……” “……三十年来一直起伏于25元左右的价格,在1663年以后始终没有高于27元,也没有低于22元。在最近公布的一揽子货物价格指数表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一般零售食品的价格波动已被恰当地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百分比范围内,这主要因为在东岸这个工业国中,存在着太多有助于稳定食品价格的力量了……” “……今天我受邀参加清源港码头及谷仓的落成典礼,正是为了向大家描述一下富饶的河间未来将如何成为我们祖国的又一个粮食供应基地。这个如同东方大陆江南水乡的地区,土壤素来肥沃,水源充足,气候温暖,只要排干沼泽积水,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或许,在这个打造中的粮食基地的冲击下,未来东岸的谷物价格跌破22元每吨也不是没有可能。拥有六十亩耕地的农村家庭,其收入降低在未来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这或许会促使东岸这个工业化国家的农业形态发生某些深远的变革……” 写到这里,孙悟本暂时停顿了一下,抽出鳄鱼牌火柴,给自己点了个烟斗,默默思考着。国家每一次移民实边,一般都是以农业开始,而在发展数年后,这些地方在粮食逐渐自给后,都会尝试着向外进行输出。市场上谷物开始增多,除供应增加的人口及非国民劳务工食用外,一般还会有些剩余,这些无疑会造成谷物价格的下跌。 而每当价格下跌一次,就会导致部分地区一般是老县份,经济较发达地区的谷物种植面积开始下降,因为这些地区的农民比新开发地区的农民更难以忍受粮食价格的下跌,所以他们开始转而经营其他农业,以维持家庭的收入。要知道,一个家庭如果算十口人的话,日常支出的费用也是相当不低的:40亩农田谷物的产出有接近四分之一被自己消耗掉,剩下的部分及休耕地的产出(休耕地一般种植苜蓿肥田,而苜蓿可以喂养牲畜,但近年来随着巴塔哥尼亚野牛的大量输入,这种情况也在不断减少,至此休耕地似乎真的被休耕了)还要用来采购其他生活必需品,还要缴税,还要找人代役,还要应付杂七杂八的开支,一般来说年底剩下六十元就不错了,如果他在农闲时没有出去打零工的话。 这样的收入水平,自然是无法满足靠近东方、青岛、平安、镇海、铁岭等主要城市的农民们的胃口的。出于比较效应,他们对于年工资总额最低也在九十元以上的工人阶层颇为羡慕,因此非常渴望提高自己的收入,那么作为他们手头唯一、同时也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的农田,就必须改变经营模式了,而且这样的情况已经在那些大城市的郊区得到显现。 “……西红柿、辣椒、南瓜、洋白菜、豇豆、洋葱等蔬菜的种植,桃、李、橘等水果的供应,乡村酿酒作坊的日益博兴(这需要很多大麦),都体现了大城市郊区农业的被迫转型。在谷物种植收益不见增长的年代里,他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提升自己的收入,从收入高出一线的城市工人那里获取利润。也只有如此,他们才能继续维持自己的生活,出资供自己的儿女完成基础的小学教育(现在很多地区的学舍、教具尚需村民集体捐建,教师也得大伙集资去城市里高价延聘),同时应付各种各样的摊派,比如挖河、修路的摊派等等。” “……首都东方县曾经有过统计,1655年以来从事农业的人口已经减少了6。在这十多年间,狭义的农业人口比如谷物种植者的数目比之前降低了惊人的25,但是园艺业者、苗圃业者、水果种植者、种子商人、花匠等从业人员的数量急剧增加,增幅比1655年高了将近80,越来越多的人抛弃了传统的谷物种植,转而从事他们认为更有价值的农业工作这并不说明他们竞争不过边远地区的经营自己份地的农民们,只说明他们不愿意和那些拼了老命种植粮食的人在低水平上竞争而已,或者更直白点说,他们可能更加害怕租赁着大片国有土地搞大农场的投资者,而不是与他们同为份地持有者的普通农民。” “……这样的转变,近些年来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但看起来他们似乎并不打算采取什么措施,而任由这些农民们根据市场需求做出合乎自己判断的选择,虽然大丰农机厂一直在指出这些地区使用蒸汽农机的程度正在逐渐衰退。或许,英明睿智的执委会诸公认为,大城市郊区的转型农民的收入水平并不比以前更低,便足够了。份地是他们全家人生活的最后保障,一旦事有不谐,他们可以重新展开粮食种植,前提是乡村的灌溉水利设施仍然被打理得相当不错,虽然看起来并不是每个地区都是如此。” “……不过,在当城市郊区的农民将产品拿到市场上去出售时,往往会遇到一些不利的情况,有时候是因为他们在与大农场租赁者的竞争中处于不利的地位,有时候则是因为大家生产出来的产品远远超出了邻近市场的需求,有时候则是因为他们在面对批发商时缺乏议价能力(这在购买一些生产资料或生活用品时同样适用)。这些情况的反复出现使得很多人意识到要将所有农户的产品聚拢起来,整批出售,而这样做的前提是成立一些类似合作社的制度,就如同我们的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在北宁、顺化地区所做的那样。” “……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花费多年时间,进行了大量的宣传和鼓动,到了1668年底的今天,这些曾经播下的种子已经有了初步的收获:他们为北宁地区相当数量的农户开设了银行账户,目前已经拥有了八千多名社员,吸收存款二十六万余元,并对超过两千名社员发放过低息农业贷款,合作社的名头至此终于有了些名副其实的味道。这样的情况几乎只会出现在我们国家,因为农村金融合作社存在的基础是所有的农民都是平等的,因此频繁出现在旧大陆乡村的犹太籍高利贷者在巴西是甚少见到的,一个经营水产养殖的农民或许身负债务,但他一点不感觉到吃力,也没有人能对他进行盘剥,因此在极大程度上也杜绝了人身依存限制,这对于造就大批有消费能力的农村中产阶级极为重要……” “……农业合作社的出现如今看起来已不可避免,因为这是他们增强抵御风险的能力、与大农场租赁者竞争的唯一手段。今年年中,商业重镇青岛县的乡村地区就注册成立了四家农业合作社一般来说是以单个或多个村为基础组建合作社的宗旨是购办农业生产所需的种子、肥料、工具及其他生活必需品,业务计值超过三万八千元,同时这些合作社同样也代社员出售各自的产品,以帮助那些不善经营的人获取更多的利益。” “……农业合作社集体同批发商、国营企业乃至政府进行交涉,交涉完毕后集体准备场址,购办各类生产、生活资料比如集体采买肥料、比如集体租赁农机、比如集体给牛群上保险等等并在收获后统一出售产品,最后再进行利润分配。这样的合作方式,使得他们在面对大农场租赁者的竞争时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在国家政策的配合下,再也不是任人宰割和蹂躏的对象了,这或许是东岸乡村未来的发展方向……” 写到这里,别墅外的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鞭炮声,那是清源港国家储备粮库的落成典礼。在这个有着大量西班牙人遗留下来的农业设施的城镇,种植业发展得还是比较迅速的,每年的小麦和水稻产量都颇为不少,有力支援了附近诸多新设定居点的建设。 不过,这里没有贷款合作社、没有种子合作社、没有农具合作社、没有保险合作社、没有农产品销售合作社,农民们普遍各自为战,抵御风险的能力较低,经营成本也较高,远远无法和东部地区相比。说实话,若不是国家对这些地方的农户执行了政策倾斜比如要求附近的新设定居点就近采购粮食的话,很难说从昌化港用船只运来的小麦和他们产出的小麦,究竟哪个更便宜一些。 就拿清源乡(后世科连特斯城)来举例,附近还有宁洋乡(后世洛马斯·德巴耶霍斯小镇)、清溪乡(后世恩佩德拉多小镇)、福全乡(后世圣路易斯·德尔帕尔马小镇)、思进乡(后世姆布鲁库亚小镇)四个定居点,此番共调拨来自清国淮安府的垦荒移民一万多人,还有数量不详(但肯定不少)的非国民劳务工队伍,这日常消耗所需的粮食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因此作为重要粮食供给地的清源乡,其谷物种植者们的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当然农民们的收入可观了,对地方政府也有好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攥在手里的大量公地指标又可以顺利卖出去了,对地方财政来说无疑是大补,很多项目又可以重新启动起来了,比如巴拉那河大堤的建设、水库水闸的修建、河道的拓宽清淤等等。 “河间一带的农业制度还是过于落后了一些。与其说这里是工业社会的农业形态,不如说是一个商业稍微发达些的封建社会的农业形态,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及青岛县的农村合作社之类的农业形态,或许才是未来东岸农业发展的新方向。”孙悟本孙大主编将手里的烟斗在木质烟灰缸内敲了敲,然后思索道:“不过这也难怪,这里毕竟是新拓之地嘛,商业、交通以及政府管理都还很不到位,也许等发展几年后就又大不一样了。当年东岸大草原一开始不也如此么,鸭子湖流域丘区的农村起初又和他们有什么两样?两地的经济基础都不一样,这农业形态自然也有所区别了,且看看以后会如何发展吧。我个人对河间的未来还是很具有信心的,因为这里的农业条件非常好,在削弱了水灾隐患后,必然会在国内农产品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也必然会有一些地方的农村因为竞争不过他们,从而导致从事农业的人口逐年减少,这都是难以避免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河间(二十七) “基础设施的投资活动始终不见减少,导致建筑材料的价格始终坚挺。?砖头、水泥、石灰、木材的价格始终没有大的跌幅,但铁和钢的价格大概随着铁路轨道需求的减少而下降了很多,并且跌幅还不小。去年(1667年)出售给铁路机械加工厂的平安生铁,比起1655年时的价格已经猛跌了4o以上,重钢轨、轻轨、锰铁、碳钢等传统钢铁制品的价格同样有小幅度的下跌,大概在5-25之间的样子,锚链、马口铁、锰钢的价格却一涨再涨,令人有些意外;煤炭的价格由于黑金岛、黑山乡等地煤矿的开采,价格多年以来一直处于阴跌的态势,每年的跌幅虽然都不大,但下跌的趋势却甚少改变,这或许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我们国家在煤炭供给方面异常充足……” “谷物的价格被控制得死死的,马铃薯、玉米和豌豆的价格由于拉普拉塔地区西班牙种植庄园的兴起而支撑不住,已跌至近年来的最低点,但除此之外的其他食品价格稳定得令投机者为之绝望。小麦、大麦、燕麦、黑麦、水稻、玉米的价格比起十年前只小幅下跌了5左右,大豆的价格也只上涨了1o。种种力量在努力维持着东岸国内食品的价格,南非高粱、小麦的虎视眈眈,秘鲁玉米、谷物的垂涎三尺,拉普拉塔大草原上粮食种植庄园的缓慢增加,都起着压制食品价格的作用,但国家每年增加的海量人口对此起了对冲作用……” 就在《真理报》主编孙悟本坐在科连特斯城内写着稿件的时候,远在大雷泽(即伊贝拉沼泽)另一侧波萨达斯城内的其最大竞争对手、《生意人报》主编、邵树德之子邵正光正一边与下属们谈笑风生,一边琢磨着稿件的内容。作为经济类报纸中的一哥好吧,其实国内目前也就这一份上档次的经济类报纸《生意人报》一贯以来就是从经济角度看待问题,比如这次《真理报》的孙悟本从农村合作社的角度谈起未来东岸农业的展和农村体制的转型,这种报道方式就不是《生意人报》所擅长的,他们更擅长从物价变化、工厂生产规模、进出口贸易等层面来叙述事实,两者的区别还是相当不小的。 邵正光今年也三十岁了,是邵树德的第三子,与两位光彩夺目的兄长比起来,他本人的事业似乎有些过于平淡。不过,在《生意人报》报社干得非常愉快的他,却还不喜欢大哥、二哥的那种生活呢,在报纸上指点江山、操控舆论、引领潮流,才是他最喜欢的事情啊! “……部分商品价格下跌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除生产过多之外,作为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通货之一的黄金价值三十年来始终保持稳定,也是物价下跌的重要原因之一当然这在东岸国内有些争论,有些人认为黄金价值始终不变是物价下跌的主要因素之一,但有些人却认为这只不过是四五种不甚重要的因素之一罢了诚然,在执行金银复本位制的东岸,很多人提倡收回白银以弥补黄金的差额,规定这两种金属间的比率以改善东岸与旧大6、东岸与远东之间的金融关系,以达到稳定物价、有利于生产的目的。这是一种很有趣的想法,但我们似乎也有另一种方法,即加大黄金的产量……” “铁岭金矿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执行着为国家供应黄金的任务,其年产量一度达到了惊人的45o千克,波谷时也有过2oo千克。另外,南非的黄金也不是无足轻重的,义成地区行署专员邱海洋的报告为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的官员们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但国内有识之士警告斯威士人地盘上的黄金储量存疑,产量也极不稳定,并不能使商品价格‘立即回暖’。他们认为,与其追逐虚无缥缈的南非黄金,不如更多地关注一下国内几大银行已经维持了很久不变的贴现率……” “……海外投资现在看来是有些过当的。尤其是在热带产品丰富的新华夏地区,外来投资非常活跃,盖因当地出产的胡椒、香水、剑麻、可可、咖啡、棉花、石墨、橡胶等商品的价格在十年内普遍上涨了1o-2o不等,这吸引了很多‘盲目的投资者’的跟进。1665年以来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维持2的贴现率是多年以来所持续时间最久的,虽然中途因为战争或其他因素而使得贴现率短期飙升到过4、5,但此后2的贴现利率一直维持至今,而今年(1668年)恰好是新华夏岛热带商品批价格出现拐点的一年……” “……新华夏岛开拓队队长黄仪并不以过量的外来投资为意,他认为新华夏岛仍有继续投资的宽广空间。棉花的种植远远没有饱和,甘蔗产业如日中天,即便是看起来风险颇大、所费不赀的康化港铁矿开采、冶炼项目,也是颇为吸引人的,因为这是私人资本入股钢铁产业的最好机会,虽然政务院会允许他们走到哪一步很值得商榷。但无论如何,新华夏岛筹集资金、人力开本岛的决心是毋庸置疑的,这从他们加大了对岛屿中西部治安良好的控制区内的沙金开采量就能看得出来了,在物价甚至远远过本土的新华夏,货币的供给犹嫌不足潜在的风险是,财政部、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可能会收回新华夏岛的金矿开权……” “……限制资本外流,引导富余资本投资国内项目,毫无疑问已成为即将进入第二届任期的执委会诸公们下一阶段工作的重中之重。广兴港(即原波萨达斯城)地处要冲,物产丰富,原为西班牙王国统治河间北部的府城市,曾驱使数万瓜拉尼、克兰迪、克丘亚印第安人大兴土木,伐木采石,建成了规模宏伟的当然也是相对的城镇,并且城外庄园林立,很多农田都已被开垦出来,农业基础较好,交通港口设施更是便利。兼之政务院投入了大笔资金,巴蒂诺建筑公司也派遣了过两千名劳务工在此修建国道,未来展前景不可限量,非常适合风格保守稳健的投资者前来考察、投资,收益应当不至于比投资过热的新华夏岛要低……” 低头写下了最后那一段,邵正光觉得自己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干脆就不写了。奶奶个熊,这次要不是上头施加压力,他才懒得写这种败坏《生意人报》名声的软文呢。大雷泽附近条件是不错,但你是亚热带气候啊,不能种植价格年复一年上涨的热带经济作物,这便使得绝大部分的逐利资金望而却步;而且土地未经整饬,水灾隐患也不小,先期投资大得惊人呢,谁来谁傻逼!《生意人报》作为资格最老的经济类报纸,受众甚多,影响力也很大,因此执委会便把主意打到了这上面,妄想靠这个忽悠一些“老实人”前来这边投资,但这真的就能如愿了吗?邵正光觉得很不靠谱。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广兴港这个人口、规模不小的城市就没有投资价值了。至少,在行政上被划归山茶县管辖后,该地成为县里最大同时也是最靠谱的对外交流窗口。毕竟,走东面的乌江南下的话,不但浅滩、激流甚多,行船不太安全(也走不了运输成本更低的大船,因为水流湍急、河道急转弯处甚多的缘故,也不太适合使用驳船),就是走到大兴县新塘港那边还要将货物卸下来转走火车,以避开恼人的大兴瀑布的阻隔,这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 反观货物从广兴港装船运输的话,不但航行更加安全,船只装载的货物也可以更多,驳船等可以明显降低物流成本的交通工具更是可以放心使用,这个优势是乌江那边所无法比拟的。再者,巴拉那河一路顺流而下,直通拉普拉塔河和大海,中途无有阻隔,不用费钱费力费神中间转运,这运输成本确实是低。也难怪即便距离远了些,河间地区的很多商品还是习惯通过巴拉那河转运,除非国家已经实施多年的乌江航道清淤拓宽、裁弯取直等长期工程项目能有一个阶段性成果,不然的话确实不好竞争。 因此,真要说起来,广兴港乃至山茶县,最有价值的投资标的其实就是当地的河港码头。只不过,广兴港码头目前已被国营内河运输公司给强势“霸占”了,该公司连续两年申请调低上缴国家财政的利润比例(当然利润可以少交,但税还是不能少的),又出售了一批使用年限较久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给私人航运从业者,然后筹集了一笔资金,对西班牙时代就存在着的波萨达斯码头进行整饬和改造,力图使其更加“现代化”,吞吐量更大,同时也增加船只保养、维修能力。 而码头既然被国营内河运输公司抢走了,其他的一些项目很多人就没太多兴趣了,除了一些人合资在广兴港搞了些小土窑烧砖制瓦,以就近供应建材之外,就甚少有人问津了,这让乡里、县里官员都有些“忧伤”,执委会诸公也有些头疼与海外殖民地相比,本土很多地方确实不讨喜啊,想当年为了抑制国内通货膨胀引导资金出海投资,结果这么多年下来后,国内老百姓开了眼界,结果却不怎么爱在利润率不高的本土投资了,尤其是新开的河间四个地理副区,让人无奈得很。 不得已之下,他们一面讨论是否给予愿意投资河间的个人或企业减税在私人资本偷漏税严重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一点有多少吸引力其实很难说一面授意邵正光、孙悟本等人通过报刊杂志开始鼓吹、忽悠,力图吸引更多资本去河间投资。此外,财政部也打算在全国范围内行新一轮公债,以募集资金在河间地区搞基础设施建设,要致富先修路的道路,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一样的。 当然了,若是上述手段不奏效的话,也不排除执委会诸公采取其他一些手段,比如限制海外投资、增加对外贸易企业上缴财政利润的比例等等。但这些手段不是没有副作用的,尤其是后者,当你决定不再执行贸易平衡政策,减少采购欧洲商品的份额时,这往往会引起一连串的麻烦,外交、政治方面的成本支出会变得相当高昂,一些以往不曾浮现的矛盾也会渐渐激烈起来,因此这个手段还是要慎重些,而这显然也是执委会试图将增加黄金产量作为选政策的原因所在。 也只有施展完了上述手段,使得国内民间剩余的资金无处可去,才有可能将他们最终引导执委会希望看到去的地方。邵正光本人也在山茶县投资了数千元,与人合股承包了一小片山头,种植起了从中国大6引进的油桐树这种商品近年来开始在东岸国内逐渐走俏,北边罗国松家族就依靠这个了大财,因此现在也有一些外来资本开始投资这个行业了,而这些资本往往都来自比较保守、不愿意去海外高风险之地投资的商人,邵正光就是其中一员。 “不写了,休息,好好养精蓄锐,明天去南边新成立的雷泽、钜野二县看看,采采风。”邵正光朝周围的随从们招呼了一声,说道。 雷泽、钜野二县,分别下辖雷泽镇、怀仁乡、安化乡和武阳乡,钜野镇、须昌乡、小楼乡、李子园乡和丰裕乡,是为全国第79个和第8o个县级行政单位,各自拥有大约一两万人口的样子,经济不怎么样,也是一个亟待外来投资“拯救”的地方。草创的河间地区,现在对来自老区的资金、人力和技术,那无一不是非常之渴望的!(未完待续。)8 第三百六十九章 巴西深耕(一) “自从与法国佬全面开战,并顺理成章地取回偌大的河间地区后,现在中央的心思就都放在那儿了,投资力度相当之大。与之相比,我们巴西这一片简直就跟后娘养的没区别了。”北宁地区行署召开的一次例行会议间隙内,平时天南地北各据一方的各县头头脑脑们,难得有空聚在了一起。而这聚在一起的人越多,这是非也就免不了多了起来,这不,新近担任容城、静塞两县代理县长的刘厚非、陆小峰二人,就“妄议”起了中央的大政方针。 “中央对我们的政策支持在哪里?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外,也就是在食品采购上有些倾斜罢了,但这远远不够。”陆小峰用火柴给两人都点了根烟,然后很不满地说道。 陆小峰刚才提到的食品采购的支持,主要是昌顺县港口及其他设施的建设工人日常所需的粮食瓜果蔬菜,主要从北宁地区采购,更直白点说,是从北宁、容城、静塞三县采购。这些粮食通过骡马队从内陆高原上经艰险的羊肠小道运抵昌顺港码头,路上的危险程度就不说了,单就这人吃马嚼的,就足以让粮价飚起来。 所以说,若不是国家强令在附近搞建设的工程队伍要从北宁内陆地区买粮外,人家宁愿吃从南方用海船运过来的受潮的粮食,也不买你的。比如交通部下辖的交建三局,就曾经因为从昌化港一带进口了粮食商人李文长的廉价小麦而被上级责难,最后只能转而从北宁地区采购,也是没谁了。说起来,这大概也算是本土对北宁地区的一种变相补贴吧。 另外,随着北宁地区官员——上至地区行署专员、老将徐宇,下至各县乡主官——哭穷的声音越来越响,执委会没法之下,也已经下令将屯驻于巴西的各支部队的粮食采购来源也转移到这边,这才稍稍安抚住了这帮人的心,要知道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目前,华夏东岸共和国屯驻在巴西一带的部队共分为三支,其一是在交河港进行整训的三千名非国民劳务工炮灰。这些人是为了替换、补充正驻扎在加勒比海的保国军等杂牌武装而成立的,训练之余也在当地伐木修路、清理土地,为农田的开发打好基础。这些人的食品所需,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了,按照规定一律从北宁地区采购。 哦,对了,现在这部分的人数又增加了一些。由南次郎率领的远征法国魁北克殖民地的部队以失败而告终,目前该部不到三百名残兵败将已经搭乘返航的东岸商船返回了本土休整,就驻扎在交河港。 其二,是调防顺化港的第一混成营1450名官兵。这帮来自首都的大爷们兜里有钱,消费能力较强,除了粮食外还会消费其他诸如烟草、瓜果之类的商品。同样的,日常生活所需一律从北宁地区采购,对当地的粮食、蔬菜、水果及一些经济作物的种植,多少也是种鼓励当然驻扎在顺化港原圣母受孕要塞——现在海军部已将其改造为海陆一体的要塞式炮台,以拱卫顺化这个重要港口的安全——的数百名海军炮台要塞官兵的日常生活所需同样从北宁购买,这加起来也不少了。 其三,是驻扎在昌顺港部分第一舰队舰只。这部分人数也相当不少,加起来超过了三千,特别是由于海军官兵的伙食费较高,他们的消费能力远超同等数量的陆军,因此对北宁地区食品生产的推动作用简直是非常强的。 当然还有徐向东率领的一支规模超过两千人的忠国军杂牌炮灰部队,该部常年在北宁野外与印第安人钻山沟,日常生活所需本就是由北宁就地供给(地方政府支付一部分粮饷,中央拨款再解决一部分),无需多说。 以上加起来总计八千余名官兵的食品所需,已经足以让人口并不十分丰富的北宁四县的日子好过上不少了。如果再算上在附近修缮炮台、建设港口、铺设道路、建造房屋、伐木取材的一系列国民、非国民建设工程队伍,这人数妥妥接近三万了,日常食品消耗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确实能够让北宁、昌顺、容城、静塞四县大赚一笔,然后吸引更多的拓荒者来此地购地定居,繁衍生息。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北宁地区的官员们的抱怨实在是好没道理的,中央不过就是没直接给他们钱(其实严格来说不是没有给,而是给的比较少罢了,上头更多地以物资形式支持,但数量也比较少,因为交通困难),就被他们在私下里黑成这副鸟样。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谁让你中央不直接给钱呢?不给钱多给点人也好啊,结果是人也没几个,还得北宁地区各县自己想办法去南方腹地打广告拉人,所以被人私下里诋毁也就很正常了。 尤其是不给人这一项,非常令北宁地区的官员们气愤。他们今年打报告要新设几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菲利斯港附近的蒲城乡、位于后世铁特小镇附近的下都乡、位于后世塔图伊城附近的武遂乡、位于后世伊塔佩蒂宁加城附近的五回乡、位于后世孔沙斯小镇附近的巨马乡,以及位于后世阿年比小镇附近的通古乡,一共六个定居点,中央批准倒是批准下来了,但好说歹说之下才给了不到三千人的移民配额,其中超过一半还是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炮灰杂牌部队士兵等等,让人“愤怒无比”——细算下来平均一个定居点才五百人左右,这够玩什么?什么都玩不了!北宁地区还得继续花钱打广告忽悠人过来填坑,不然的话填满这六个新定居点要等到猴年马月? 但北宁地区官员们的抗议无效,因为中央的人口另有用处,除开河间地区吞噬了大量的新增人口之外,本地一些人口较少的老县也分到了不少人口,巴塔哥尼亚今年也分到了八千人,除此之外便是本土在大西洋沿岸新设立的诸多定居点了,一共有十一个,分别是:位于后世卡拉瓜塔巴图小镇附近的渔阳乡、位于后世乌巴图巴城附近的威塞乡、位于后世帕拉蒂小镇附近的燕乐乡、位于后世安哥拉·杜斯雷斯小镇附近的行唐向、位于后世伊塔雅伊小镇附近的怀戎乡、位于后世蒂茹卡斯小镇附近的良乡乡、位于后世克里西乌马城附近的范阳向、位于后世托雷斯港附近的固安向、位于后世阿拉兰瓜小镇附近的潞乡(顺便阿拉兰瓜河也被改名叫做了潞河)、位于后世南廷贝小镇附近的武清向,以及位于后世北布拉苏小镇附近的安次乡。 这总计十一个定居点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基本是位于沿海平原地带,且将北至顺化、南抵鸭子湖一带的大西洋海岸全部圈满了,气魄不可谓不大。这些地区的人口构成,基本上以新移民为主,占到了六成以上,二代国民、转正非国民及少许从波罗的海、俄罗斯自费而来的自由移民填补了剩下四成。 毫无疑问,移民里被分配到这些新设定居点的人是不够幸运的——即便是在东方县、平安县、青岛县这类设立数十年、经济发达的老牌城市,每年也是固定接收一些数量的新移民的,而这些移民毫无疑问都算是祖上积了德的,使得后代不用去蛮荒之地垦荒——但因为政策原因被从家乡“赶走”,被迫实边的二代国民们,又何尝幸运呢? 因为政府的限制,他们这些出生在经济发达地区的二代年轻人,是很难分到土地的,盖因执委会分配给老区的公地开荒指标本来就不多,他们若是不能找到除了种地外的其他工作的话,那么就只好报名去边疆垦荒了,成为实边的“国内移民”中的一员。 老国民们有理由对这样的政策感到愤怒。因为家乡每年都有来自东方的苦哈哈的新移民欢天喜地地分到荒地定居下来,但他们的子弟却因为政策限制的缘故,除部分得以留在家乡外,剩下的很多人却不得不背起行囊,“上山下乡”,去艰苦的蛮荒边疆地带寻找自己的未来。他们中的很多人就此倒在了垦荒的过程中,从此与远方的家人天人永隔,这无疑使得各地的民怨颇有些大。 不过执委会的意志暂时是这些人所无法动摇的,东岸也是个高度集权的警察国家、特务社会,老国民们要想让执委会诸公改变想法、调整政策,大概还需要很多年的努力吧,至少短期内是看不到任何可能性的了,因为元老们压根感受不到任何威胁。 好吧,这个话题太敏感,让我们再把话题拉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今年大西洋沿岸这么多新设定居点吞噬掉了海量的新增人口后,北宁这种交通不够便利的地区,能从国家开拓总局手里“抠”下来那么三千个移民,已经是非常有本事了。因为按照原本规划,北宁地区今年大概只会投放两千移民的,因为当地大量的存粮都被输出消化了,本地怕是不能再支持过多的人口垦荒。因此,北宁地区的招人广告,大概还是没法停下来了,依旧需要在国内各大报刊、杂志上刊登着,且还要面临其他地区的竞争。 “今年你们招到了多少人?”已经是正处级干部的刘厚非抽了口烟,向坐在自己旁边的陆小峰问道:“我们县里有些够呛,今年只弄来了阿猫阿狗一千多,好在多是年轻男女,价值比较大。但数量还是远远不够啊,现在搞什么东西不需要人?” “我们也一样,广告费砸了一大堆,但效果看起来很有限。前后陆陆续续弄了两千来人吧,都安置到各乡了。”陆小峰说道:“今年枯水期县里还要组织人上河,原本计划组织个三千人规模的,但现在看来没戏了,凑合着弄吧,谁让咱条件有限呢,搞一点是一点,急也没法的。” 说完这个,两人就有些沉默了。巴西地盾就像一堵巨大的围墙,将辽阔的高原阻隔在内陆,无论高原上的土地多么肥沃、物产多么丰饶、气候多么宜人,但在已不是一个传统农业国家的东岸,除非你想过着与世隔绝的清贫生活,那么是绝对避免不了与外部进行贸易与交换的,因为你没法生产所有东西。 这样一来,北宁地区的劣势就太大了,艰难至极的交通运输条件使得物流效率极低、成本极高,这就使得绝大部分经济活动陷入了停滞的地步——只要看看贸易额就知道了,北宁地区人均贸易额甚至还不如巴塔哥尼亚,商业活动实在有些不振——人民几乎挤在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经济圈内,过着物资相对短缺的生活。 现在,当地人已经不对近在咫尺的大海感兴趣了,因为那是他们无法逾越的屏障。他们现在更感兴趣的,似乎还是何时能有铁路从南边通到这里,好把他们从窘境中解脱出来。毕竟,光靠政府刻意的补贴,那是远远不够的,也是不靠谱的。北宁地区要想真的富裕,还是需要与外界进行商业交流,而这首先需要一个便捷的交通条件。 “现在被顺化地区是甩得越来越远了吧?”沉默到最后,刘厚非眯着眼睛,来了这么一句:“那里的城市规模在葡萄牙时代就远超北宁,农业条件也还不错,港口条件更是优良,也没什么地盾的困扰,真是绝了。再加上气候也比较湿热,不光外国资本青睐那里,就连本国的一些阔佬们也喜欢去那儿投资种植园,大量资金、技术、人才在那儿扎堆,与萧条的北宁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完全不像近在咫尺的样子,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巴西深耕(二) “大西洋西海岸,现在开始了一场圈地运动。从鸭子湖地区到北宁,从顺化到交河,数千里海岸线现在成了一片热土,除北边气候较为湿热的地段之外,顺化以南的千里沃土,已经挤满了来自各地的移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的南次郎上尉,闷闷不乐地站在顺化港码头上,朝正默默抽着烟的周亚夫上尉说道。 南次郎这次前往北美大陆“装逼失败”,五百名士兵在渺无人烟的魁北克吃了大亏:刚下船就疫病爆发,然后夜间还被法国人偷袭了一次,人员没死伤多少,物资但被损毁了大半,至此任务基本已宣告失败。南次郎趁着形势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方,果断下令登船撤退,这才稍稍保住了剩下的三百人能全须全尾地回到本土。 不过,虽然安全回国的士兵们对南次郎都很感激——废话,没死在冰天雪地的魁北克,而是回了温暖的东岸入籍分地,能不感激么——但陆军部的上层们可未必会给南次郎这种“作战不力”的家伙好脸色,尤其是再考虑到这厮平日里一贯比较油滑,业务水平也很一般,像政客更多过像军人,因此决定将这个家伙从陆军现役里面踢出去,发配到海外殖民地的预备役守备队里去和土人厮斗。 南次郎对这个结局没什么不满的。事实上若不是老上司蓝飞少校多加照拂并为之说情的话,他南次郎这次可能就已经退伍返乡种地了,哪还能捞到去海外殖民地当守备官的机会。要知道,这可素来是安顿陆军内部因年龄或其他什么原因而退出现役、转入预备役的军官的绝好通道啊,想想就是了,为国家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临老了给你个去海外殖民地作威作福、发点小财的机会,怎么看都是一种奖赏。只不过,这种“奖赏”对于正当壮年的南次郎来说,不是那么合适罢了。 南次郎是比较惨,不过此刻站在他身旁默默抽烟的周亚夫上尉却也不怎么好过就是了。虽然背景深厚的他(其父是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周申沃)已经换掉了肩膀上的中尉军衔标志,正式成为了一名上尉军官,不过同时地,他身上的制服也换了颜色,从陆军的深蓝色变成了海军的天蓝色。 说白了,他周亚夫现在已经是一名海军上尉了,不再是陆军系统的一员,这对于青少年时代就一直厮混于陆军系统内的他来说多少有些伤感,毕竟很多朋友都在那里了。不过,事情总是要向前看的嘛,因为之前发生的种种破事,他周亚夫现在在陆军内部的前途颇有些暗淡,未来上升空间已大受影响,既然如此,那么不如顺应求贤若渴的海军系统的招揽,就此投身海军,为他们组建一支初步具备上岸作战能力的部队算了,也是条路子嘛。 而说起这支在海军内部被称为陆战营(属于小营编制,目前只有三个简编连,全营共约500多人)的经制部队,就不能不提起如今在东岸势力越来越大的海军部,他们不但在争夺军费的过程中完胜陆军,就连日后的登陆作战都不怎么想带陆军玩了,这次费尽心思组建的陆战营就是明证。要知道,以往海军出去捞野食找军费,受限于天然短板,必须搭载大量陆军士兵伴随作战,不然根本无法有效扩大战果,更不可能筹集到足够的军费开支。但既然带了陆军一起出动,那么这抢回来的战利品难免就要被人分去一份,这自然令海军上下比较肉疼,因此他们早就想甩掉陆军单干了。 在这样一种思想指导下,海军就开始了单独组建陆战营的想法。而要组建陆战部队,自然需要足够的陆战人才了,那么曾经接受过完整的陆军教育、根正苗红的定远军校步兵科毕业的周亚夫就成了海军最满意的人选,特别是他的亲兄弟周瑜还在海军担任护卫舰舰长的情况下,这厮简直就是完美的人选。 于是乎,在明里暗里接触了一段时间后,正因为强攻甜面包山和圣母受孕要塞而被弄得非常狼狈的周亚夫中尉,就这样慢慢与海军勾搭在了一起,最后更是与陆军渐行渐远,以至于彻底断了关系,成为海军上尉,从此执掌陆战营这么一支登陆作战的部队,也算是有了个不错的结局了。 这次周亚夫上尉从加勒比海返回本土,就是为了陆战营的正式组建事宜的。该营三个步兵连的连、排级军官都已经找齐,多半都是周亚夫这厮弄来的,很多都是在陆军里郁郁不得志的那种,甚至还有预备役大叔级军官,这水平可想而知。 士兵的成色也相当可疑,以转正的非国民炮灰居多,军事思想和战术都非常老旧,士气也不算很高,很多人只有冷兵器作战经验,不会步炮协同、不会使用米尼枪、更不好“排队枪毙”战术,总之战斗力不宜高估。 不过万事开头难嘛!陆战营现在这么渣,不代表日后也这么渣。事实上只要海军舍得下本钱,舍得投资,陆战营五百来人的战斗力总是会慢慢提升起来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实在不行以战代练,就不信这水平起不来! 今天已经是1669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周亚夫上尉带了一批军官来顺化港接收一批烟草、蔗糖、干果、面粉之类的补给品,打算过些日子就乘船前往东属佛得角群岛,然后在佛得角分舰队几艘破船的配合下,东渡上岸陪当地的黑叔叔玩玩,看看能不能抓点奴隶回来,补充下海军的小金库——现在文官系统对军费占了国家财政开支的五成以上已经非常不满了,军费被削减简直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因此现在无论陆军还是海军,都得想办法自己筹集一批军费了,免得后面入不敷出,影响部队正常运转。 他之所以和南次郎搅和在一起,主要还是来看看对方有没有到陆战营内效力的意思,只不过现在看来南次郎还是铁杆的陆军派,即便已经被转入了预备役任职,但对于海军的招揽还是不假辞色的,或许这和他在陆军内部的关系纠葛较深有关。 而既然人家不接受招揽,那么其实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周亚夫也闭口不谈此事,转而和南次郎聊起了别的什么东西,比如巴西的过往今昔等等。 “巴西各地的发展,犹以顺化港为最,毕竟当年的里约热内卢也是葡萄牙人手底下有数的城市嘛,经济基础自然不差的。”周亚夫看着已经整修一新的炮台要塞,颇为感慨地说道:“说起来,在本地投资开设种植园的很多商人,比如荷兰西印度公司、托斯卡纳的科西莫王子、米兰的一些贵族、熱那亚的投资者们,都是我当年和他们谈的呢。这些商人,对一个稳定的投资环境看得比什么都重,毕竟在加勒比,海盗的威胁和国家间的争斗,太容易让他们的利益受损了。顺化港及其周边气候适宜,土壤肥沃,正适合种植诸如烟草、咖啡、可可之类的经济作物,只不过产量和质量比起热带的稍有些不如罢了,但胜在距离近,可就地销售,也不用缴纳进口关税,成本上低了不少,还是有一定的竞争力的。” 南次郎闻言点了点头,现在顺化县多个乡镇中,除少部分开辟出来的荒地种上了粮食之外,全县三万多百姓及超过两万名外来劳务工日常生活所需的食品,很多还是要靠外来输入的,比如国家政策引导购买的北宁粮食——当然单靠一个北宁肯定是无法供应顺化全县的,不足的部分还是得从南边昌化一带成片的粮食大农场内购买,这又从侧面催生了近海交通运输业的发展。 现在的顺化县,就是这样一个被外来投资和繁华商业所浸润的城市。意大利语在某些地方甚至可以当做通用语在讲,每日里生产的烟草、蔗糖、咖啡、可可等商品部分行销全国——虽然产量还没有恢复到葡萄牙时代的水平——部分被船只拉走,运到旧大陆销往其他国家,当然他们这时得缴纳出口关税。 而说起顺化港的“意大利特色”,就不得不说起如今颇有一些薄有家产的意大利商人移民东岸呢,或者至少说他们的一些子女移居东岸了(本人则继续在旧大陆挣钱)。卡斯泰利、维维安尼、托里拆利在东岸的成功已经成了意大利部分地区的“传奇故事”,这使得东岸成了不少因为种种原因在老家混不下去的人的首选海外移民目的地。 这些携带了大量资本前来的东岸的意大利佬,如今看起来主要喜欢居住在两个城市,即青岛和顺化,其中后者现在已经超过了前者,大概是因为这里浓郁的天主教氛围吧——葡萄牙时代的天主教堂除一间被“蛮横跋扈”的道教征用以外,其他都被极大保留了下来,神职人员的数量也相对充足,这些无疑才是顺化超过青岛,成为意大利移民首选目的地的最主要原因,当然里约热内卢在旧大陆薄有名气似乎也是原因之一。 另外,不得不说明的一点是,顺化港的所有天主教神职人员理论上已经和罗马教廷没有任何联系,他们接受东岸政府领导,神权屈从于“君权”之下,这是东岸与其他天主教国家最大的区别所在。 如果说在顺化港城市内天主教氛围浓郁的话,那么当你出了城区,到乡村去看看,那么就很很容易地发现,许多或大或小的道观已经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了各处。道士们传播教义,广收信徒,为天尊巩固着信仰。 由于经费紧张的缘故,一些道观都是在原有的天主教徒的基础上改建的。这种鹊巢鸠占的行为自然惹得那些上帝的仆人们不满,不过在东岸这种社会,他们也只能收起在旧大陆的那一套行事手段,乖乖地当起了“和平宗教”、“温和派神父”。不然的话,就等着排队挂号上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绞刑架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当年魏博秋时代大肆捕杀“邪教徒”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现在的政策虽然比以前宽松了,可不代表你能为所欲为。 “祝你这次去了新华夏岛一切顺利吧。”海面上驶来了一艘“星”级轻巡洋舰,周亚夫知道,那是前来接自己的海军战舰。他们将在顺化港补给一下食水,然后将北上前往加勒比海的怀远岛,将尚驻扎在那的部分海军陆战营官兵接回,接着想办法横渡大西洋,前往佛得角群岛,执行下一阶段的任务。 至于南次郎上尉么,退出了现役的他将在顺化港等待一些时日,等到一批前往内陆深处清剿印第安人的佑国军杂牌部队返回,然后将其就地整编为一支守备队,集体登船前往新华夏岛驻守——他们这支部队的员额暂定为五百人,名字就叫“泽潞地区守备队”,顾名思义就是守卫新华夏岛东海岸泽潞地区的部队,而南次郎上尉本人,也已经被任命为新成立的泽潞地区代理警备司令,据传闻日后还有可能会接替已即将退休的肖白图的大庆地区警备司令的职务,在新华夏岛这个海外殖民地,也算是位高权重了。 此时对于周亚夫上尉的祝福,南次郎上尉报之以微笑,他内心中还不是很愿意离开本土,虽然去海外殖民地任职可能钱更多,不过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接受了。看来,以后自己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要和本土的优裕生活说再见了,在蚊虫遍地、潮湿闷热的新华夏山沟沟里与土人打交道,将是今后自己生活的主流——那么,提前做好准备吧,先从药品储备做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巴西深耕(三) 话说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药品生产,现在也愈发成为一个不错的产业了。 从早期的108药酒、鸦片酒、硫酸亚铁、鱼肝油,到后来的金鸡纳霜、阿司匹林、芦荟油、番泻叶、毛地黄制剂,再到最近的风油精、清凉油、活络油、碘酒等等,东岸成规模生产的药品已经超过了20种。 这20种药,和传统意义上的草药有着极大的不同(即不用受到产地、品种的限制),疗效稳定,在东岸国内便广受欢迎,而在部分出口至外国后,因为头上顶着个“东岸制造”的光环,在外国也卖得相当不错,再加上其比起欧洲巫医般的医术和医药来说效果好得不是一点半点,因此价格被越炒越高,市场也渐渐供不应求。 而除了这20余种药物外,东岸国内还有一批通过进口的东方药材加工制造中药的作坊。这些给著名的北方制药厂做配套的小作坊,通过《宋医籍考》、《明医籍考》上经过验证的方子,对草药进行粗加工,然后以一定的价格出售给北方制药厂,由其完成最后一道加工程序,进而向外销售获取利润。 可以说,若不是东岸国内消耗了每年药物产量的绝大部分的话,这些药若是能大规模出口至西方,每年当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带来极大的外贸利润。不过,受限于原材料的不足、无法全程工业化生产、国家政策等因素的影响,很多药物——尤其是金鸡纳霜、清凉油、风油精等——的产量严重不足,在优先选择满足国内需求的情况下,只能挑选一些友好的势力配售一部分出去,比如库尔兰、荷兰西印度公司、熱那亚的多利亚家族等等。 西方人一开始对这些药物也是不怎么信任的,正如通过登莱、宁波少量流入到中国境内的东岸药物一样,他们固执地相信自己对疾病的看法——比如英国人认为白柳树皮可以治疗疟疾,因为这种树生长在潮湿的土壤或环境中,那里疟疾多发,即“疾病总与治疗相伴随或者药品总是与疾病相距不远,这或许是上帝的意图”,与中国人“吃啥补啥”的理论颇为异曲同工之妙。 一些东岸医生总是能清晰地记得,当年偶有一些从旧大陆流落到东岸的旧大陆医生——好吧,姑且称呼这些兼职的人为医生吧——总是带来一些令人目瞪口呆的东西,比如他们认为橘黄色的番红花可以用来治疗黄疸,比如红酒对贫血很有好处(因为酒是红色的……),比如肺草叶子上的白点表明这种草对治疗肺部疾病有用。 对于这些来自旧大陆的“可笑的看法”,优越感颇强的东岸医生一贯对其实嗤之以鼻的,通过严格的病理分析、化学研究和解剖实验,他们已经搞清楚了相当多的疾病的起因,并通过生产对症药物、培育疫苗(比如种牛痘)、抗毒血清的方式,征服了相当多的疾病,因此脑子里充满了对“东医”的自豪。 医生如此,东岸的国民也大差不离,因为事实教育了很多人,让他们知道只有东医才能给予他们最多的安全感,即将去新华夏岛赴任的南次郎就是其中一员。 他今天与新成立的巴西制药厂——隶属于卫生部的国营企业,总部和厂区都设于顺化县——销售科的经理约谈了下,得到了该厂一批新出厂的药物的部分采购配额,打算与其他药物一起,用船运输到新华夏岛,下发到各部队使用。 这种药物是目前巴西制药厂的主打药物,名为吐根,是一种巴西本地产的植物。当地的印第安人之前就用这种植物用来催吐,效果相当不错,不过东岸人经过一系列的研究后发现,这种药物不光可以用来催吐,同样可以用来治疗痢疾,而痢疾向来是热带地区的主要杀手之一,死亡率可能仅在疟疾之下。 吐根这种灌木能够用来治疗包括痢疾在内的多种急性腹泻,在某些食物中毒时也能拿来当催吐剂,甚至在祛痰止咳方面也有一定的作用,简直就是一种完美的药物,尤其适用热带地区,因此卫生部二话不说,在科学春天计划专项资金、热心医学研究的道教协会的赞助下,立刻在顺化港(附近多这种灌木植物)设立了一家药厂,然后订制设备、招募工人,像模像样地生产了起来。 “普通的吐根是草药制剂,给普通士兵和下级下官使用。”南次郎回忆起了会面时那位巴西制药厂中年采购经理所说的话,当时他指着一些密封在纸包内的药物说道:“这种是纯粹的草药,效果不那么明显,但也能救命,就是过程没那么轻松愉快罢了。” 随后,他又拿出了一部分密封在竹筒内的粉末状药物,说道:“这是厂里实验室通过化学制取的药物,对痢疾等疾病的治疗效果明显,但一定要注意用法用量,否则可能会引发中毒症状。我不是在开玩笑,人体试验过程中的大量数据有力证明了这点。这些药物产量太少,仅供于军官使用。” 南次郎听闻后也有些担心,于是仔细问了销售经理药物的制造过程,得知他们是在吐根的根部中提纯获取了一种被命名为“吐根碱”的化合物。这种化合物有强烈的催吐作用,用盐酸处理过的吐根碱盐酸盐又能很好地治疗痢疾等腹泻疾病,作用十分广大。 南次郎了解后对这种药物的信心顿时上升了几个几何级,强烈要求大量购买囤积到新华夏岛去,因为在那个热带岛屿上,每年死于痢疾的人可也相当不少。只不过由于巴西制药厂肇建未久,工业设备尚不齐全,人员也多有不足,因此产量还相当有限,故只能售卖一部分给他们,对此两人都非常遗憾。 吐根碱的分离毫无疑问是一种里程碑式的事件,因为这是东岸人第一次通过化学手段分离、提纯并最终找出草药中的有效成分,意义重大。而在分离出吐根碱之后,东岸人也再接再厉,开始对手头的各种东西进行研究,比如试图冲一种名叫马钱的印第安小树中分离出一种有用的物质(士的宁),比如试图从咖啡中分离出能让人兴奋的物质(咖啡因),比如从鸦片中精炼出一些物质(这个不能说,会作死……),比如试图从金鸡纳树皮粉中分离出奎宁等等,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化学实验在自然科学研究院、北方制药厂、巴西制药厂乃至卫生部的实验室内展开了,上头也颇为配合地批下了大笔的款项,赞助他们这种在很多人看来是“浪费钱”的行为,只不过效果有多少就很难说了。 毕竟,现在东岸人的化学水平还很低下,设备也颇为简陋,对这些物资的了解也很肤浅——目前他们仅仅认识到,这些物资能够像碱一样与酸反应生成盐,化学分析表明它们的由碳、氢、氧、氮组成,但在不同的生物碱中各元素的比例不同,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知,尤其是对这些复杂的碳化合物的结构一无所知,还在努力的探索阶段。 但无论如何,东岸人目前至少认识到了,药物与人体组成之间的反应是一种化学反应(这是药理学能够推广的前置条件),这无疑使得他们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正如国内“东医”学派著名人士邵元义所说的那样:“没有化学知识的医生只会无目的地乱做事,永远也不会获得有关疾病的准确的概念。他就如同制造了一种药物炸弹,不仅击中了疾病,同时也伤及了病人,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药理学、细菌学的快速发展,是东医迥异于旧大陆其他国家的显著特征,也是东岸医药产业得以迅速发展的基础。目前,中医草药制剂——经过严格筛选认证确认有效,并收录进《宋医籍考》、《明医籍考》的药方制剂——本地草药制剂(多为美洲草药及少许引进栽培的非洲草药)、化学药物(比如阿司匹林、乙醚、碘酒等等)是东岸制药产业的三驾马车。在这三驾马车中,有的已能大规模生产并出口至外国获取利润,有的仅将将能满足国内需求,有的甚至连国内需求都满足不了,制药产业的未来发展,还任重道远。 南次郎在巴西制药厂内采购了一批吐根,同时也购买了缅茄木的根部浸泡液(卫生部与农业部近些年开始在顺化附近移栽这种原产于刚果一带的树木了,因其根部浸泡液对血吸虫病有一定的疗效),至于说金鸡纳霜、鸦片酒、风油精、清凉油、驱风油等等,更是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虽然数量可能有些不足,但也足以应付一些时日了,南次郎对此也没什么话好说,毕竟他们是预备役部队,不能和主力大爷们相比。 采购完毕的南次郎没在顺化港多等待太长时间,因为约定装载他们前往海陵港军事基地的船只很快就到了。1669年1月8日,一艘海试归来的“节气”级风帆护卫炮舰缓缓抵达了顺化港码头,而这个时候前往内陆地区清剿印第安人的佑国军杂牌也才刚刚返回。 南次郎不准备继续耽搁下去了,在和佑国军部分军官们商议了一下之后,总计三四百人队伍就快速离开了正热火朝天建设着的顺化城,登上了这艘崭新的护卫舰,朝东方港驶去,他们将在那儿接受一批武器弹药,同时还有部分本土招募的补充兵员。 而在离开顺化港前,南次郎最后一次看了眼这座堪称巴西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外来投资者在种植园行业活跃无比、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深耕于农村、本土投资者集中于木材和建材行业,全县乃至全地区的经济一派欣欣向荣,让人看了心怀大慰。而真说起来,自己即将赴任的泽潞地区,其气候环境也和顺化地区有些相近呢,而且就种植咖啡这一种作物来说,山地颇多的泽潞地区或许还更有优势也说不定呢,这要好好搞的话,未必就不能搞出点名堂来,毕竟如今的东岸百姓,口味还是更适应新华夏岛的咖啡嘛。 当然了,比起咖啡的种植,泽潞地区乃至整个新华夏岛东海岸最适宜大规模搞的经济作物,还是香料,准确地说,是最最廉价但同时也是需求量最大的胡椒。这种香料随着东岸国内肉食消费量的与日俱增——既有拉普拉塔的西班牙人加大活牛出口的缘故,也有东岸人在巴塔哥尼亚北缘开始了一系列的捕牛活动有关——其需求量也连年暴增,现在东海岸已经有了一连串大大小小的胡椒种植园,来自东方、青岛、平安等大城市的投资者在此圈地垦荒,开设种植园,大干一番的势头非常之猛,总投资额加起来怕不是已经好过了一百万元,而且这还是第一笔投资,后面估计还会有追加,由此可见规模的庞大。 不过也只有如此,才会惹得新华夏开拓队和本土执委会两级政府重视,并最终成立了泽潞地区(下辖大泽县及部分独立乡镇)统管这方面的事务,毕竟,山里、高原上还是有土人势力存在的,他们不是死人,东岸人这么“胡搞”,势必会加深与他们的冲突,未来会怎么样还很难说。因此提前设立泽潞地区并成立守备队警戒地方,还是相当有必要的,而这也正是南次郎这个被勒令退出现役的前上尉军官上任后将首要面对的事情。 1669年1月25日,在海陵港军事基地等到最后一批物资和人员也上船后,这支由返航的东非运输公司商船所组成的船队,扬帆起航,开始了不知道第几次的横渡大西洋的壮举。(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西印度洋(一) “长官,快抵达潞安港了。”一名水手熟练地收起了一根固定在船舷上的绳子,朝正心事重重地站在甲板上,一边抽烟一边想事情的南次郎说道。 水手拉起的绳子由新华夏岛出产的剑麻纤维制成,坚固、耐磨、耐腐蚀,向来是这座热带岛屿的重要出口商品之一。这根绳子的尾端有一个铁制钩子,钩子上被事先放了块有些发臭的腌肉,然后被扔进了海里钓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这会已经上钩的猎物。 “是一条狗鲨,就是不知道是哪一种,我对这种东西的分类不是很清楚。”另一名过来帮忙的水手拽住了绳子,一边往上拉一边朝先前那名水手说道。 狗鲨是一种很有价值的动物,胎生,东岸本土对其有一定的市场需求,因此一直是水手们闲来无事钓鱼时的主要捕捉对象之一。只要在钩子上放好肉,那么这种贪婪的动物就一定会咬上来,然后被乐不可支的水手们逮住,成为他们的战利品。 狗鲨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因为就算头或者尾巴被切下来,伤口血如泉涌,它还能到处转;不仅如此,当把它的肠子从肚里拿出来后,它往往还能活一个多小时,端地是神奇无比。 “把鳍切下来,送上岸,我中午要吃。”蓄着漂亮的小胡子的船长从舰桥走了出来,将几块硬币交到了捉到狗鲨的水手手里,慢条斯理地吩咐道:“要处理干净一些,切的片不能很粗,油脂要去掉,再把我私人厨房内的黄油一起送上岸。潞安港百废待兴,估计缺乏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水手们一边兴奋地收起钱币,一边飞快地开始了工作。鱼鳍是船长的美餐,他可能要拿来招待那位名叫南次郎的警备司令;至于鱼鳍之外的部分嘛,除了靠近尾巴部分的肉有人喜欢吃之外,其他部分的肉——好吧,他们宁愿吃腌制的咸牛肉而把这部分狗鲨肉扔进大海。当然狗鲨皮还有价值不菲的,用来制作的皮革在东岸国内有着不错的售价,另外狗鲨眼睛上方的两个空洞内的一种很厚的白色物质也必须取出,这种物质晒干磨成粉后是可以用做调经药的,多少也是份收入。 几艘隶属于东非运输公司的650吨级笛型运输船很快就下锚在潞安乡外海,然后开始用小船不断往岸上驳运人员和物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潞安乡虽然已经设立有些时日了,但缺乏资金、技术和人力的该港口,基础设施就是一团糟,甚至至今都无力对潞安河(即在此入海的马南帕特拉纳河)入海口附近阻碍大船进出的沙嘴进行清理,以至于大船只能在近海深水处下锚碇泊,然后用小船来往运输,效率较低。 南次郎当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潞安乡糟糕的基础设施,不过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了,海外殖民地嘛,基础设施有多差都不令人惊讶,虽然新华夏岛素有富庶之名。凌乱邋遢的岸上建筑,糟糕至极的码头设施,淤塞水浅的进出港湾,未来都需要花力气进行整治、进行改造,不然的话如何能够显示出我南某人的手段? 至于说整治这些项目所需的劳动力、资金和建筑材料,这个嘛,一来可能需要全地区投资者们派捐(派捐从来都是商人们最深恶痛绝的事情,但却始终无法摆脱……),二来也需要上级支持,当然更需要自己的努力——说白了,就是向内陆地区搜剿土人,将其纳入非国民劳务工的行列,为泽潞地区的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种思路,也确确实实是南次郎这种丘八出身的官员们正常的脑回路,他们办事直接、不喜绕弯子,对土人动辄喊打喊杀,很是让文官政府为之头疼。不过很多时候也确实需要他们的这种“搅屎棍”精神去狠狠地搅和一下,尤其是在一些新开辟的地区尚未打开局面的时候,一段时间的军管未必不是好事。 “南司令,贵部人员和物资已经开始转运了。”与南次郎一同乘坐一艘小艇来到岸上的运输船船长用略带讨好的语气说道:“枪支弹药、药品器械、机器零件、雨布蚊帐、食品酒类,只要在单子上的,都错不了,足够贵部在附近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了。哦,对了,那些小船也将留在潞安港,用做贵部出征时的交通工具。嗯,听说潞安港一带也逮了一些土人造船工匠,造了不少独木舟,也可以将就着用用……” 听运输船长这么说,南次郎略略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新华夏岛东海岸在洋流和海风的共同作用下,使得很多发源于侧坡或高原向东流去的大河难以入海,河道被海风吹拂地几乎与海岸线平行,导致近海泥沙淤积、沙嘴横行,并形成了一连串的牛轭湖、咸水半咸水潟湖,航海运输条件较差,除能通航吃水交钱的小船、独木舟之外,大船很难靠近,只能在外海下锚碇泊,而这大概也是后世马达加斯加东海岸优质海港屈指可数的原因所在吧——自然条件不好,政府又没钱疏浚,那么就只能摆烂了。 因此,在新华夏的东海岸,你若想“出门办事”,还是得依靠那些小船和独木舟,其他的都不好使。当然也有人提起是不是可以将东海岸那一连串的南北向河流、潟湖、牛轭湖、沼泽连成一片,以方便南北间的物资和人员交流。公允地说,这个提议是有其道理和合理性的,盖因东海岸的牛轭湖、潟湖、与海岸平行的河道的长度实在是太长了,真要开挖一条运河将其连通起来的话,工程量也未必就大到哪里去了。 现在最大的困难,大概就是很多需要拓宽、清淤、开挖的地方都人迹罕至,基本是一片蛮荒状态,光运输人员、食品和工具至此就是一笔极大的开销,成本有些偏高。再加上东海岸目前才刚刚被部分纳入了东岸人的统治之中,人口、经济的规模都还偏少,开挖一条运输沟通南北既不经济也无必要,因此这个提议始终未收到人们多大的重视,被束之高阁了,但大家也都清楚,这条东海岸运河本身还是有价值的,只不过这会时机不对罢了。 南次郎的部下已经下船与潞安乡的官员交涉起来了,那些人事先已经接到了上级关于成立泽潞地区并实行军管的通知,因此这会在对了一下“切口”并仔细检查了文件、证书之后,双方很爽快地完成了交接,咱们的南大上尉至此也正式成了整个泽潞地区九个乡镇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当然对大泽县的管理可能稍稍有些困难,这个泽潞地区辖下唯一一个县级行政单位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班子,且官员多为已调任大庆地区代理警备司令的陆军上尉彭远志的心腹,南次郎将来怎么管理,也要看他的手段与智慧了。 潞安乡的一些干部们很快便在军官的引领下前来面见新长官了。他们会面的地点在一处茅草搭建的凉棚下,笛型运输船船长将自己的狗鲨鱼鳍也贡献了出来,大家一边往烤得金黄的鱼鳍上摸着黄油,一边轻松愉快地进行着闲聊。 潞安乡的官员和南次郎想象中的大不一样,这些人穿着各色各样的服装,多少都有点脏兮兮。或许是因为近来不断因为土地而与内陆地区的土人发生冲突的缘故,这些家伙每人右侧的牛皮带上都插着匕首,看上去像是挂在带子上的厨房用刀,很多人的刀锋上抹了刺叶苏铁的毒(典型的——土人风格!)。南次郎注意到,这些人毫不介意地用自己的匕首切开椰子,然后劝大家分享这种美味的食物,这令他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不过这些人虽然看起来比较邋遢,服装也破破烂烂的,但几乎每个人的手指上都带着一枚宝石戒指,他猜测这些宝石多半是从土人那里抢掠来的。早就听闻新华夏岛的宝石资源非常出名(数量多,虽然质地非常一般),南次郎以前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一瞧,果然名不虚传,看来自己今后数年的任期也大有搞头了。 “这里盛产椰子、海龟、鸟和鱼,树木不算多也不算少,沼泽很多,蚊虫遍地,土人也很凶悍,不是什么非常理想的殖民地。”南次郎第一次知道,在他眼里土匪一样邋遢的潞安乡乡长竟是兵团堡毕业的高材生,这会只听他介绍道:“虽然不知道上峰为什么特别看重这里,但这会我们既然来了,当要把工作做好,而第一步,我认为还是生存下来,并为前来投资的商人们打好基础,至少要保证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这一点最为重要。” 岛屿八旗土兵充当的服务员给大家端上来了一些食物,多数是用椰子制作的。在这个椰树尚未从西太平洋扩散到全世界的年代(马达加斯加是除东南亚以外唯一有椰子的地方),东岸本土还是有很多人甚少见到这种水果的,更别提其做成的食物了——灰白色的椰汁是给大家喝的,另外还有一些新华夏岛的特色食物,比如用肉桂混合的椰肉,制成了一种杏仁味的乳液,然后放入了醋、盐和油,可以拿来做色拉;另外一种就比较贵一些了,那就是用椰肉、糯米(在大溪地这被换成了昂贵的西米)做成的糕点,据说潞安乡的居民经常将这种糕点与咸鱼一起吃着下饭。 出乎运输船长的预料,岛屿八旗土兵同样端上来了一些“黄油”。这种油脂同样是从椰子中弄来的,即把椰壳浸入水中,形成一种乳液,然后将草药、卷心菜、米和鱼放在里面煮,乳液一晚上就会变酸,当混合一些水再放到壶里煮后,乳液的白色渐渐褪掉,直到所有的水被烧干,壶底就会留下一种纯净的油,该油与橄榄油一样纯净甘甜,可以当黄油使用,非常有营养。 据说葡萄牙人还用这种椰油混合一些植物汁液用来治疗咳嗽和哮喘,要求痛风病人用这种油擦拭疼痛之处,并且还用根来治疗发烧和痢疾。甚至在他们的船长和水手中,还流传着被露水打过的椰子可以用来治疗疟疾的传说。 东岸人不否认椰子这种作物的重要性和经济价值,但你若说能拿来治那么多病就是扯淡了。葡萄牙人愚昧,东岸人可不傻!治疗痢疾,还是得靠吐根草药制剂或干脆用吐根碱粉末,治疗疟疾还是得用金鸡纳霜,椰子包治百病,那是唬人呢,你没看对这些深信不疑的葡萄牙人、荷兰人一波波地死于疟疾、痢疾等各种热带疾病之中么? “野生的椰子树既然这么多,那么前期拿来积累作为本钱也是不错的。”南次郎吃了一口椰肉糯米饭,发现味道还不错,就是糖放得多了些(合着新华夏岛糖便宜啊……),这会只见他放下了手里的椰壳,笑着说道:“有这种资源就要充分利用好,虽然竞争者众多,可能也卖不上太高的假钱(即便在东岸本土,五十个椰子也不过才卖两元多钱),但能贴补一点是一点。泽潞地区要发展,四处缺钱啊,诸君!执委会对新华夏岛的布局基本已经明确,西海岸以棉花、旱作农业为主,畜牧业为辅;北部地区以木材、蔗糖、香精产业为主,渔业、造船产业为辅;东海岸一分为二,老区(东北部分)以咖啡、可可、剑麻种植为主,煤炭开采、粮食种植为辅,新区(东南部分)就以胡椒、咖啡的种植为主了。而要实现这个目标,除了靠外来投资者带来的资金、技术和人才之外,我们自己也不能有等、靠、要的心里,要有主动出击的精神。” “没有钱?土人那里有啊,大片的椰树林是天然的财富!没有人?土人不是上好的劳动力么?”南次郎喝了一口椰树汁酿成的亚力酒(这同样是出口至本土的商品之一,市场需要马马虎虎),拍着桌子说道:“我听说南边大泽县那儿的土人最近与我们起了不少冲突?这事我看无需再忍了,既然双方的蜜月期已经过去,他们又不讲情面,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手段!”(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西印度洋(二) 作为大泽县的首府城市,多凡镇从一开始就被揉入了许多法兰西的元素,这不但是因为其居民中有一定比例的法兰西裔,更因为多凡镇的城市建筑风格带有浓厚的法兰西元素,这从港口码头货栈外侧那硕大的金百合花石雕就能看得出来。 这个由法国人驱使数千土人历时多年修建起来的货栈,原本是用来储存粮食、弹药及欧洲工业品的。当日城破的时候,货栈遭到马南扎诺酋长所部的洗劫,几乎所有物资都被巴拉士兵抢掠而去(而这也是巴拉人与山民部落联盟分道扬镳的原因之一),不过好在设施基本完好无损,后来被东岸人用一点微不足道的物资从巴拉人手里赎买了过来,稍加整饬后便成了自己经营岛屿南部的老巢。 如今的多凡镇,不但是大泽县政府所在地,同时也是海军第二舰队的一个重要港口,他们投入了一笔不菲的资金在当地建设了船舶修理所、现代化码头、储煤站、灯塔等设施,同时也为该港口争取到了建立一套小规模船舶工业体系的权利,目前人员和设备正在陆续筹备之中,不日就将正常运行起来。 此刻多凡港码头货栈内再度存满了海量的物资,基本都是本土运来的武器弹药、罐头食品、药物等军资。另外,大批工人也在货栈旁边兴建规模更大的仓库,那是国家储备粮库的谷仓,用于存放县里的战略储备粮,以备不时之需。 军资和粮食是拿来出售的,粮食用于出售给巴拉人,那些生活在马哈法利高原上的游牧、游耕民族虽然悍勇难制,但食品缺乏一直是个大问题,虽然他们如今得到了原法国人的殖民地新卡昂、圣路易镇那一片条件相对较好的“瓦拉”,但农业生产技术落后的他们要想恢复那里的农业生产,大概是需要很长的时间了。或许,永远也无法恢复也说不定呢,因此粮食是用来制衡这股势力的一个非常不错的武器。 而如果说粮食是拿来出售给干旱高原上的巴拉人的话,那么军资的运用可就相当巧妙了。这批国内民兵使用后淘汰的枪械,虽然破旧得可以,可在对外贸易完全被东岸人把持——东岸人已经在所有文明国家面前直接宣布独占这座世界第四大岛了,截止目前无人提出异议——的新华夏岛,土人想要获得枪械就太困难了。除一些生活在沿海的土人部落可能获得荷兰东印度公司、英国东印度公司乃至葡萄牙人偷偷摸摸走私而来的火器外,就很难获得任何成规模的火器装备了,这使得每一件流入岛内的火枪都显得弥足珍贵,即便那只是一杆被使用了有些年头的旧枪。 火枪原本是按照评估的局势有区别地出售给周围各路势力的,以从他们那里换取包括奴隶、土地在内的各种好处。不过,在安泰莫罗、安泰法济、安泰诺卡等山民部落与东岸人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大之后——东岸人与他们之间的摩擦更多地集中在对土地的争夺上,因为山民们认为东岸人的咖啡种植园严重威胁到了他们家园的存在——更多的武器开始流入到了与他们同样不对付的巴拉人手里,以便让人数居于劣势的巴拉人能够更有效地与那些山民对抗,使得他们无暇找东岸人的麻烦。 巴拉人中间当然不乏有头脑的智者,马南扎诺酋长就对东岸人的意图洞若观火,不过他们与山民之间的矛盾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再加上掺入了那么一丝征服山区扩大领土的野心,以马南扎诺酋长为首的巴拉人武装集团开始驱使他们的附庸部落马哈法利人、安汤德鲁瓦人频频挑衅山民部落,进而发展到小规模的武装冲突,简直让东岸人笑歪了嘴——这才是殖民的正确打开方式嘛,挑唆土人互相争斗,为外来殖民者提供财富、奴隶,两败俱伤后被殖民者给一并收拾了,才是王道啊! 而且,这种王道的殖民方式还在这些土人身上屡试不爽,前有萨卡拉瓦人在大庆盆地与东岸纠缠多年最后被迫为王前驱的往事,后有新华夏岛东南部山民与高原人之间的争斗,土人屡次跌倒在同一个坑里爬不起来,也是神奇无比。 今天大泽县又要发一批货给巴拉人了,马南扎诺酋长年纪虽然已经不小,但雄兴壮志却不曾稍减,他去年(1668年)已经驱使部众在山里与安泰莫罗人、安泰法济人发生过两次规模不小的冲突了,双方的死伤都颇为不小,让大泽县县长蔡盛国吊都笑歪了——真是愚蠢的土人啊,等互相削弱到一定程度后,就等着被东岸人一并收拾了吧。届时一向居住在高原上的巴拉人、马哈法利人或许还能有点活路,但占据着优质土地资源(可种植咖啡、茶叶等经济作物的低矮丘陵)的山民部落们,估计会死得不能再死了。 即将售卖给巴拉人的武器计有32-丙式燧发步枪四百杆、41年式钢制刺刀一百五十把、牛皮弹药包二百件,另外皮甲、矛头、军刀的数量也不在少数,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是不少的。巴拉人用来支付货款的除部分从山里河流淘到的纯度不甚很高的沙金外,就只有诸如牛羊、战俘之类的实物了,好在东岸人对此也不挑,有什么就收什么,好说话得很! 不过,最近巴拉人支付的一批货款中,东岸人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即被巴拉人卖来的俘虏中,竟然颇有一些向来生活在高原上的麦利那人。这个新情况的出现让东岸人感到有些诧异,他们无法判断这是否意味着高原上的麦利那封建王国也参与进了这局好玩的游戏中呢?但不管如何,这都是个值得重视的消息,大泽县方面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了新华港,同时决定暂时加强对巴拉人的援助力度,以免其在长年累月的边境冲突中吃个闷亏,毕竟其人口数量本来就偏少。 新官上任的泽潞地区警备司令南次郎在1669年3月18日,搭乘第二舰队旗舰“伏波万里”号战列舰抵达了治下最最繁华的城镇多凡港,盘算着是否需要从这里打开突破口,从安泰莫罗人、安泰法济人、安泰诺卡人手里夺取大片适宜种植咖啡的土地。毕竟,当年与东岸人进行划界时,这些土人颇为吝啬地只划分了一小片土地给东岸人种植阿拉比卡咖啡豆,这对于行情越来越火的咖啡市场来说是绝对不够的,因此向土人争夺更多的土地也就很自然了。如果手头多了这么数百名还算经验丰富的军人,南次郎上尉自忖能够从那些山民手里占得一些便宜。 不过南司令有意立威,但大泽县方面却极力反对,他们害怕人生地不熟的警备队在山里吃个大亏(这并非不可能),葬送掉手头全部的机动兵力,那样东岸人在这一片的形势可就极为被动了。还不如就此维持现状,东岸人超然于外,通过粮食、武器贸易来维持两股势力间的均衡,顺便加大挑唆力度让他们“互相伤害”,以此攫取最大的利益。 急于立功的南次郎对此自然是不甚满意的,不过大泽县方面甚至搬出了本岛最高长官、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的“战略部署”,最终才让南次郎郁闷地暂时放弃了直接进攻土人山民的打算,同时也将大泽县上下这一干不怎么听话的混球给记住了。 而说起黄仪黄队长的所谓“战略部署”,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那就是自从东葡战争结束、葡萄牙殖民势力遭受重创之后,在西印度洋这一片,东岸人就当仁不让地成了地区一霸,并像模像样地主导起了地区间的局势。 只不过,东岸人对东非海岸“理所当然”的支配权,却遭到了崛起中的马斯喀特苏丹国的挑战。尤其是在东岸人驱逐了桑给巴尔岛上的阿曼人,然后在这个原本是东岸渔民捕猎金枪鱼的歇脚地上堂而皇之地建立起了殖民统治机构后,双方之间的对抗情绪便快速升温了。 这个时候,因为利益或意识形态的争端(马斯喀特苏丹国也有向东非输出伊斯兰教义的强烈需求),原本关系还算可以的两个国家之间,就开始有了一些摩擦与争端了。特别是前任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马万鹏主政的时候,对该国采取了较为强硬的政策,驱逐了不少在东非海岸与东岸人进行竞争的马斯喀特苏丹国商人,再加上他连续三次拒绝了该国提出的交换桑给巴尔岛的要求,使得两国之间的关系跌入了冰点——至今贸易基本已经断绝,曾经红火无比的波斯大洋马贸易在众人的惋惜中就此终结,牲畜、椰枣、毛毯等贸易也降低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程度,让人颇为遗憾。 不过,马斯喀特苏丹国那点贸易额,暂时还不被东岸人看在眼里。二三十万元的生意而已,有那么难以舍弃么?相比起西印度洋的海上霸权,这点钱还真的连塞牙缝都不够啊!而要维持在西印度洋的霸权,包括义成、新华夏、桑给巴尔、吉布提等——如有必要的话,亚丁湾一带的索科特拉岛、尚控制在葡萄牙人手里的蒙巴萨岛最好也要取下——在内的诸多关键节点,是一个也不能放弃的。既然桑给巴尔岛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了一千多名东岸渔民、建筑工、雇佣兵在那儿定居生活,且政府也在那儿设立了海关(对从附近东非大陆进口的沙金、象牙、犀牛角、名贵皮毛、药材、奴隶等商品征税),那么就断断没有再让出去的道理,为此哪怕与马斯喀特苏丹国翻脸也在所不惜。 马斯喀特苏丹国对目前的局面也比较郁闷。当年东葡战争爆发、葡萄牙海上势力遭受重创的时候,马斯喀特方面曾经私下里大为窃喜,因为与他们在东非海岸展开全方位竞争的葡萄牙人势衰了,以后这里还不是任由他们放心传教并填补统治空白?而事实上一开始几年他们确实也如了愿,全面收缩的葡萄牙人放弃了不少小型哨所或据点,放弃了对一些穆斯林土人王公的争夺,使得阿曼人在斯瓦西里海岸极为活跃,势力范围大大扩充,形势一度如日中天,嚣张得不得了。 不过好景不长,在东岸人也将目光转向了斯瓦西里海岸之后,这个曾经打败了西印度洋前任霸主的国家,就让马斯喀特苏丹国上下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他们强大的军舰在斯瓦西里海岸四处巡弋,伴随出击的陆军肆无忌惮地在东非海岸进行登陆,掠取各类商品和奴隶(到东非海岸“狩猎”,是海军筹集军费的重要手段之一),一时间让当地的穆斯林王公们鬼哭狼嚎,纷纷向阿曼人请求帮助。可结果呢?阿曼人的交涉最终不但以失败而告终,还连带着让桑给巴尔岛也给东岸人夺了去,可谓是丢了大脸——其实桑给巴尔岛原本是东岸渔民捕猎大眼金枪鱼的歇脚地,东岸人、阿曼人、黑人一度在岛上混居,不过随着东岸海军活动得越来越频繁,以及东非大陆贸易的陆续开展,岛上的东岸移民数量开始大增,最终在马万鹏执政的末期设立了港务局和海关,正式行使起了主权,算是公然扇了阿曼人的脸面。 及至马万鹏去职、黄仪接任,这个新华夏岛的新主人对扇阿曼人的脸并不如何介意,相反,他进一步强化了马万鹏时期的政策,提出了建立“西印度洋霸权”的战略。这个战略说白了就是继续完成当年葡萄牙人“未尽的事业”,即在斯瓦西里海岸与阿曼人进行竞争,不断游说、拉拢乃至武力控制当地的土邦王公、部落酋长,使其脱离阿曼人的影响,成为东岸人的提款机。 这样的战略,自然是要消耗不少资源的,因此黄仪才做出了所谓的战略部署,即暂缓在新华夏本岛的攻势,转而将部分战争资源分散到斯瓦西里海岸上,与以阿曼人为代表的伊斯兰势力展开竞争。南次郎想在泽潞地区对土人发动大规模的攻势——讲真,几百人的攻势已经相当不小了——自然是与这个部署想抵触的,因此才有了大泽县上下的那番说辞。(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西印度洋(三) 三月下旬的北印度洋依旧是东北风占了主流,艾希托上尉指挥的“鲣鱼”号炮舰护卫着几艘东非运输公司的商船刚从红海返航。 他们是去年秋天(北半球的秋天)从新华港北上的,在奥斯曼帝国的苏伊士港足足停留了半年之久。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奥斯曼人组织货源的速度太慢了,以至于他们一直等到现在才有机会返航——如果再晚上半个多月的话,北印度洋的洋流和风向又将产生巨大的变化,届时任何沿着红海向南航行的举动,势必都会遇到巨大的阻力,他们就是不想继续留在苏伊士港也不可能了。 几艘船上装载的商品五花八门,小到椰枣、葡萄干等食品,大到马匹、骆驼等牲畜,可谓是应有尽有。当然了,货物当中必不可少的是奥斯曼人转售而来的斯拉夫奴隶,也正是这些奴隶的失期才使得东非运输公司船队的行程一拖再拖,以至于最后差点走不了了,不过最后总算是赶上了末班车,运气还不错。 从奥斯曼帝国进口奴隶的生意,多年来一直是东岸人平衡双边贸易的重要手段(当然不可能做到完全平衡,奥斯曼仍然在年复一年地向东岸输出贵金属),无论是本土还是新华夏岛,每年多多少少都会进口一些,以填补各地劳动力的匮乏。这批从奥斯曼进口的八百名特兰西瓦尼亚奴隶多为青壮年男子,乃国营棉花种植园订购,打算先运到棉河两岸修建水利灌溉设施,然后再分配到各种植园内修理地球。 船队中途在吉布提港短时间停留了一下,给留住那里的两百余东岸士兵和工程技术人员送了一些牛羊和小麦,以支持他们继续在当地捕捉黑人开采钾盐,这是东岸国内急需的战略物资,不可轻忽——目前本土对吉布提殖民地的要求是每年提供“至少一船”钾盐,这个要求说实话并不高,该地足矣轻松完成,前提是物资补给相对充足。 在吉布提停靠后的船队没有再在中途逗留,而是指着沿着东非海岸南下,一路上顺风顺水,速度极快,3月20日就越过了蒙巴萨岛,然后在桑给巴尔岛西海岸下锚驻泊。 东岸人设在岛上的据点位于西海岸,后世的桑给巴尔城附近,名曰“层拔港”,而桑给巴尔岛也被顺理成章地命名为层拔岛,据说名称源自东岸人祖上的称呼,意大利裔出身的艾希托上尉对此也不确定是真是假。 层拔岛的人口数量原本是颇为不少的,不过多年以来因为葡萄牙人与阿曼人在此的争夺,以及东岸殖民者来到后的大肆捕杀,岛上的土著黑人数量锐减到了一万以下,以阿曼人为代表的穆斯林商人更是被“礼送出境”,让马斯喀特苏丹国的赛义夫苏丹是又惊又怒,连连斥责东岸人破坏了两国间原本几位和谐的外交关系。 不过,对于层拔岛这种战略地位甚为重要的岛屿来说,东岸人是怎么都不会让给外国人的就是了。你阿曼人心里再不爽也得给我受着,否则大家摆开阵势来干一架,看看到底谁的拳头硬——在多年来于西印度洋作威作福的葡萄牙海上势力被打垮后,新的霸主已经浮出水面,阿曼人若不想日后遭到不可挽回的损失,这个时候还是低调点微妙,只不过很多时候人们都无法正确且理性地看待局势罢了。 在东岸人赶走阿曼势力,并在桑给巴尔城的原址修建炮台、海关大楼、监狱(其实是个奴隶集中营)、军营和道观的时候,他们就彻底断绝了与东岸之间的绝大部分贸易,曾经兴盛一时的波斯女奴贸易也彻底成为了历史,整个西北印度洋的局势陷入到了非常紧张的状态之中——阿曼人驾驶着从新华造船厂订购的武装商船(运输船改造而成),一路从摩加迪沙等地南下,统战当地土著王公的同时,未必也没有向东岸人示威的意味在内。 东岸人对他们的这种行为嗤之以鼻,根本就当做没看见,反正只要他们没碍着自己什么事,那么就不去理会,而是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比如如何更好地将东非大陆变成自己的提款机,而层拔岛便是东岸人选好的一个突破口。 根据国家情报总局多年来调查汇总的信息得知,东非斯瓦西里海岸的贸易大致可划分为两个大区,即南北两个大区。北方大区以后世的肯尼亚、坦桑尼亚及索马里一部为主,南方大区则以莫桑比克及内陆的津巴布韦高原为主,东岸人占领的层拔岛无疑是面向北方大区的,即他们强制要求附近所有城邦均不得再擅自与外国进行贸易,所以对外的交易都必须集中到层拔岛来进行,以便东岸人的海关能够对其征税。 至于说南方大区的贸易,东岸人目前也设立了一个暂时的贸易地点,即从葡萄牙人手里夺取的义成港,这也是义成地区专员邱海洋极力争取来的“福利”。 毫无疑问东岸人的这种“蛮横霸道的行为”是要受到斯瓦西里海岸大多数人所抵制的,无论是活跃无比的阿曼人、驻守蒙巴萨岛并控制了相当一批土著酋长的葡萄牙人,还是当地的土著军阀或王公,一开始对此都极为不满,并且丝毫没有前来层拔岛或义成港进行交易的任何打算。 面对这种局面,早就做好准备的海军第二舰队无需动员,第一时间便派出了多艘战斗舰只,在斯瓦西里海岸附近进行巡弋,重点拦截、抓捕没有完税证明(需要到层拔岛或义成港海关开具)的各国船只,印度的、葡萄牙人、阿曼的、波斯的、乃至荷兰的商船都抓了个遍,虽然不排除仍有走私(事实上这是无法杜绝的),但却极大提高了走私者的成本,使得他们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要真的到层拔岛或义成港去缴纳关税,以便求个平安。 艾希托上尉此刻驻泊的层拔港内就有着不少来自印度、波斯、阿拉伯的商船,他们带来中东的牲畜、干果、毛织物(挂毯或地毯),印度的宝石、香水、染料、硝石和香料,波斯的瓷器、瓷砖和生丝,来交换东岸人的部分工业品以及东非大陆的商品。 所有贸易都必须在层拔港内的贸易市场进行,东岸海关对进口和出口分别征收5的关税,一来一去什么也不干就抽走了一成的税款,这钱赚得太也轻松——据层拔岛海关统计的数据,去年一年他们共征收到了总计74万元的进出口关税,非常惊人,当然这个数字还大有潜力可挖,因为很显然仍有大量来自中东和印度的商人在层拔岛之外进行贸易,这部分税款都流失掉了。 东岸人除了坐收税款外,很多时候自己也是会下场进行贸易的,因为北斯瓦西里海岸出产的象牙、高级毛皮、犀牛角、草药等商品也是东岸所急需的,更别提还有贸易额占据最大份额的奴隶贸易呢——当地土邦酋长将抓来的战俘出售给东岸,以换取诸如纺织品、药品、铁器、武器、蔗糖等商品回去,而东岸人则将这些奴隶统一运回新华夏岛的国营棉花、甘蔗种植园充作苦力,端地是一门好生意。 与层拔港相比,义成港贸易主要面对莫桑比克和津巴布韦地区,尤其是建立在津巴布韦高原上的马塔帕王国,每年出产大量的黄金,早就为东岸人所眼红了。这次他们在近海打击所谓的走私船,就是为了逼迫内陆的商人不再前往葡萄牙人控制下的索法拉进行贸易,转而到东岸人的义成港进行货物交割,以便攫取巨额利润。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马塔帕王国每年向外出口的黄金超过一吨,黄金采掘几乎已成马塔帕王国及附近说绍纳语的土著部族居民的主要业务活动。他们有的在矿洞里挖金子,有的在河里淘沙金,黄金产区几乎遍布整个津巴布韦高原。而更奇妙的是,黄金在当地的社会中却并不是什么货币,只是简单的货物罢了,一般用来交换从沿海运输进内陆的生活必需品——这样“呆傻”的土人,可不就是文明世界奸商们的最爱么! 东岸人对产自津巴布韦的黄金留意许久了。这两三年来不断出动军舰扫荡斯瓦西里海岸,就是为了断绝这些港口的海外贸易,使其不得不求助于掌握诸如布匹等货源的东岸人,并最终将大部分黄金和象牙都运输到义成港来进行交换。 他们的努力目前已经稍稍收到了一点成效,盖因布匹在寒冷的津巴布韦高原是必需品,但当地的产量却又严重不足,以往都是靠从印度进口棉布老解决的,这会印度商船因为东岸人在沿海的疯狂扫荡而大为减少,葡萄牙人从他处运来的布匹数量也非常稀少,搞来搞去最后只能向东岸人采购棉布和呢绒制品,顺便将大量黄金、象牙和毛皮送到了东岸人手里。 而东岸人引导(虽然是用武力“引导”)各国商船前往层拔岛进行贸易的原因,除为了收税抽成之外,也不无推销本国工业品的因素在内。比如,原本在东非海岸销量极好的印度棉布——主产自古吉拉特和科罗曼德尔,这两地从水稻种植中获得了大量剩余粮食,因此有充足的劳动力被农业中被解放出来,可以从事制造业——就被产自平安织造厂的东岸棉布给打败了,这不仅仅是因为东岸棉布的价格不比印度布高多少,更是因为东岸人在当地极为强势的地位,使得贩卖棉布而来的印度商人有些战战兢兢,最后干脆慢慢被挤出了这个市场。 当地人拿来与东岸进行贸易的商品非常多样,但最多的还是象牙、黄金、高级毛皮、犀牛角等玩意儿。尤其是象牙,这种东西在各地都极为贵重,东岸本土也不例外,非常之多的有钱人喜欢购买象牙制品在家里做装饰物或日常用具,因此是一个很不错的市场。 非洲人掌握了对大象野蛮而有效的捕猎方法,对陷阱、圈套和长矛都能运用自如,大量的野生大象倒毙在他们的面前。通常来说,一头象可以出五吨以上的肉——这种肉虽然据说富含蛋白质,但除了非洲人之外几乎没人喜欢吃——以及重达40千克的象牙。 这些象牙然后会经历长途运输到海边的各个港口,比如蒙巴萨、桑给巴尔、基尔瓦、索法拉等地,其中基尔瓦和索法拉最为重要,集散的象牙、黄金和高级毛皮也最多。不过在经过东岸海军一段时间的打击后,除葡萄牙人控制的蒙巴萨岛之外,其余港口的贸易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影响,很多土著商人无奈之下被迫前往东岸人控制的层拔岛和义成港两地进行贸易,并缴纳税款,这使得大量黄金流入到了东岸人手中——为了冶炼、熔铸这些黄金,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甚至专门在义成港建了个小型造币所,专门将收来的黄金铸造成一百元面值的金币运回国内,据说光1668年一年该铸币所就冲压铸造了超过十一万元的金币,给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黄金储备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艾希托上尉护卫的船队因为隶属于东非运输公司,因此无需在港内缴纳关税,只需到港务局一次性缴纳微不足道的入港管理费即可自由驻泊。不过他们可没打算在此逗留多久,船上的牲畜和奴隶可都是要吃饭的,多待一天就会多产生一天的费用,还是尽快离开得好。 因此,1669年3月23日,在补给完毕食水之后,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维护保养船只,便又匆匆南下,顺着洋流直朝棉河港驶去,并最终于4月2日晚些时分抵达了这个有着大片棉花种植园的港口城市。而就在他们入港的时候,据说载运着最后几批远东清国淮安府移民的船只,也恰好正停泊在这里整修。(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山*東地震(七) “生产建设第二兵团负责的是胶南县的建设……”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原登莱开拓队队长、远东三藩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梁向俭才刚刚卸任呢,原本跟着廖逍遥在黑水吃冰卧雪的一干老臣们,便纷纷来到了登莱“过好日了”。 其中,曾经做过精锐的治安队队长、黑龙江保安团一任团长的库尔汉,被任命为骑兵联队代理联队长,军衔少校,统领三个骑兵大队五千余精骑,从此踏入了高级军官的序列;原黑龙江保安团团长、庙街县县长王世传,被任命为代理胶州要塞守备司令兼莱州地区行署专员;原大泊县县长廖建功,在廖逍遥离任前被提拔成了突击成立的库页岛地区行署专员,同时继续兼任关键的大泊县县长的职位,以保持他廖某人未来仍能对黑水开拓队辖区维持相当的影响力,以上便是三个最关键的位置的任命。 另外还有一些为他所欣赏,并且改换门庭较为迅速的官员,如挺身队第二联队联队长高萃环、第二联队副联队长兼第五大队大队长董大郎等人,也各有任命。前者被拔高了半级兼任了挺身队副总队长,军衔跃升为了少校;后者也被授予了上尉军衔,在第二联队内的话语权大增。 至于挺身队总队长兼第一联队联队长儒尼奥中校,因为在远东服役多年,关系盘根错节,人缘颇为不错,加之平日里向来唯梁向俭之命是从,晋位为上校的廖逍遥也不便立刻便将其换了,否则吃相太也难看,也不利于团结地方军民士气。 总而言之,经过这么一番职位调整之后,廖逍遥对登莱地区的控制力大增,做起事来也更有得心应手的感觉,比如正在莱州府同时进行着的救灾和军事部署。 话说自从郯城大地震爆发以来,东岸人救灾至于,利用山东西四府清国地方官府和军队处于混乱之中,交通又为之断绝的有利时刻,组织兵马迅速西进,夺占了包括灵山卫、胶县(原胶州)、高密县、昌邑县在内的多个地区,扩大了地盘的同时,也获得了大量的人口。 这些地盘和人口,老实说廖逍遥现在也没想好该怎么办呢,因为这既是财富也是负担,即从长远来看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短期内绝对是能够压垮远东三藩财政的沉重负担,怎么处理确实很让人头疼。但无论如何,已经吃下的土地是不可能再还给清军了,除非他们通过战争手段来夺回,但这在目前看来几无可能。 本土派来远东宣读任命书的特使也没料到登莱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这个二代出身的官员没有勇气指责梁向俭、廖逍遥、江志清等一干大佬,最后只是含含糊糊地说需要回去汇报执委会定夺,然后就是重申了本土远东政策的核心思想:多积攒移民、少挑事、维持大陆局势均衡,基本算是老生常谈了,梁、廖、江等老油条自然是当耳旁风的。 廖逍遥私下里面对自己的心腹亲信时,不是没有咒骂过梁向俭“不合时宜的大跃进”,但这又能如何呢?无论是梁向俭向执委会举荐自己继任登莱开拓队队长职务的“恩情”,还是安置移民的现实人道主义责任,他廖逍遥都不得不捏着鼻子替梁向俭担起这个烂摊子,将局面维持下去,直到缓过一口气来,虽然这可能需要花费好几年的时间。 至于说赈灾行动怎么搞,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实地考察后,廖逍遥现在也有了腹案了,即以工代赈,让从山东西四府涌来的灾民通过到指定地区进行劳动来换取自己及家人生活所必须的食品,这既是为了不让这些灾民闲着无事滋生事端,同时也是为了将此番毁于地震之中的基础设施再好好修复一下(当然有的可能需要重建,比如海退后的码头)。说白了,就是让这些灾民们修路、修水库、修城墙、修炮台、修码头、疏浚河道、开挖沟渠、建设仓库等等,十五万以上的灾民数量呢,不利用实在有些可惜。 或许有人会问为何不将这些地震灾民输送到海外地区落户垦荒,这一是因为运力不足的缘故(目前是移民运输季,根本没有多余的船只),二也是因为遍布各处的集体农庄已经塞满了旱灾那会搜罗到的山东灾民,实在再无余裕了,因此只能就地安置。 目前活跃在莱州府的建筑大军共分为三个部分,廖逍遥将之命名为生产建设兵团第一、二、三兵团,每个兵团大概各有五万男女老少的样子,因为交通运输的关系,多集中于沿海地带,更准确地说,集中在海仓口和胶州湾两处,其中海仓口一带有第一兵团负责,胶州湾一带由第二、三两个兵团负责,这会廖逍遥本人正在参观的便是正在大兴土木的胶南县城(原灵山卫改县后得来的名称)。 胶南县城按照规定,将是一座偏重于军事要塞性质的城池,作为莱州地区南端的一系列防御节点中的一环。原本的灵山卫城在此次地震中损毁严重,已起不到任何防御功能,因此东岸人干脆也不去管它,在西面择址兴建了一座新城,作为胶水防线的南端节点,将会屯驻挺身队一个满编大队的兵力。 未来一旦满清朝廷与东岸爆发战争,清军无法正面突破胶水防线而绕道胶山时,胶南县城便将成为他们的拦路虎,打不下,就只能退回继续强攻重兵部署的胶河防线,因此这个县城的战略地位还是相当重要的,廖逍遥直接指派了生产建设第二兵团负责修建包括县城(棱堡结构)、码头、公路、哨所(利用烽火墩改造)、兵站在内的一系列设施的建设。 “目前建设行动已经持续了数月之久,即便是隆冬季节也未稍停,大伙心中都有一种紧迫感,想在清军回过神来之前彻底建好这些设施,将胶州湾一带变成他们寸步难行的地方。”同样新官上任的王世传亦步亦趋地跟在廖逍遥身后,颇有信心地说道:“胶南县建成后,只需驻扎一个大队的兵力,清军就断没有快速攻下的道理,而既然攻不破胶南县城,那么他们就只能继续折回胶河西岸,想办法突破我军密集的火力强渡,这何其难也!” 廖逍遥对此也深以为然,并且仔细询问了一下建设的进度,王世传对此显然也是做足了功课的,立刻回答说年中时分(1669年)主城应该就能完工,部分道路和码头应当也会处于收尾状态,从码头通往胶南县和胶县的国道应当也已开工了一部分,这令廖逍遥松了一口气,觉得清军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腾出手来了。 要知道,郯城地震虽然过去已经超过半年了,但至今大小余震不断。而且更令满清朝廷郁闷的是,因为地震破坏了很多大河、水库的堤坝,加之地震后暴雨成灾、地裂泉涌,如今整个山东西四府及邻近的一些地方都陷入到了极为严重的水患之中。很多河堤在经过数月时间的浸泡、挤压之后相继崩溃,给地方府县造成了极为严重的次生灾害,本已稍稍扭转的地方秩序再度陷入混乱。 而更可怕的,素来是防洪重中之重的黄河大堤也出现了问题,多处堤坝出现了管涌、溃堤现象,地方上人心惶惶,都在传闻黄河将整个决堤,东昌、兖州二府要变成一片水乡泽国。再加上一些心眼灵活的邪教团体趁机起事,借着天灾蛊惑乡间愚夫愚妇作乱,这进一步加剧了山东西四府局势的混乱程度,可以说当地的清国官府已处于瘫痪状态也毫不夸张。 因此,驻守西四府的十万清军即便再牛逼哄哄,这会也是焦头烂额,忙于给自家擦屁股,是决计不会前来找东岸人麻烦的,事实上他们不被东岸人反过去找麻烦就已经觉得很开心了。当然东岸人这会也正处于吃撑了消化不良的状态,恐怕相当长一段时间也没精力出去瞎折腾,故双方之间就此维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状态——东岸人仿佛没有看到青州清军的窘境,而清军也“忘记”了东岸人趁天灾攻夺莱州府数州县的事情。 “第三兵团那边怎么样了?”廖逍遥爬上了一处小突破,向西眺望着胶山方向,问道:“胶莱新河的疏浚也是一项大工程,不可轻忽了,此河无论是航运还是军事防卫上,都有着极端重要的意义。” 胶莱新河这条河流,其实原本是一条人工运河,元代时就有挖掘,明初废弃。在隆庆、万历年间,因为黄河水患的加剧,曾经打过开挖胶莱运河以济漕运的年头,后来因为经费不足(张居正当时估算需要花费100-200万两白银)的原因而被迫放弃,而胶莱新河就是这条运河的南段。 廖逍遥此番意欲重新疏通胶莱新河(目前淤塞之处甚多),也是很正常的说法,因为其既可以便利交通,使得船只可以深入到内陆一些地区,同时更可以作为一道天然的军事防线,以抵御清军可能的攻击,当然就近些年的局势来看,这条河疏通后应该还是交通运输方面的职能更重要一些。 不过,生产建设第三兵团只有区区五万名男女老少,胶莱新河淤塞多年,重新疏浚的工程量颇为不小,毕竟当年疏浚动议被废止的一大原因,就是山东地方官员恐惧因为开挖河道而“兴大役”。要知道,万历初年山东的人口密度可远不是1669年的今天可比的,作为当时大明帝国人口大省的山东都恐惧“兴大役”,可想而知疏浚胶莱新河需要调动多少物资和人力。东岸人手头只掌握了区区一支五万人男女老少的非专业工程队伍,这胶莱新河要疏通到何时,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生产建设第三兵团目前只疏通了入海口一带数十里……”王世传说起这个时也颇为尴尬,只听他解释道:“胶莱新河淤塞有些年头了,很多地方甚至被人占了作为了农田,有的河道被栽种了果树,清理起来非常麻烦,工程量非常之大。而且,很多河道内是石质结构,我们缺乏一些传说中非常好使的蒸汽鹤嘴锄等工程机械,清理起来费时费力,效率极低。目前,为了挖掉这些石头,生产建设第三兵团只能在其上方堆叠柴草并将之引燃,通过火焰灼烧来让石头崩裂、破碎,进而可以被成功清理掉。但这种方式的效率无疑是非常低下的,严重拖累了整个工程的进度,但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慢慢来吧,不指望一蹴而就,能疏通一段是一段。这种超级大工程,本就不是三年五年能搞好的事情,我这个任期搞不完,后来人可以继续搞嘛。”廖逍遥看着遥远的西方地平线,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就是给这些灾民们找些事干干而已,让他们不至于闲极无聊反生事端,至于能将这条胶莱新河疏通到哪一步,就无所谓了。元朝、明朝那种大一统王朝都没彻底搞定的事情,我们来了就能一下子搞定吗?怎么可能!人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的,在疏浚运河这种纯依靠人力的项目上,缺乏工程机械的我们并不比他们优越多少。” “对了,三个生产建设兵团可要管理到位了。几万人聚在一起干活呢,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群体性事件,那样可就有违我们搜罗、赈济灾民的本意了。让建设兵团附近的驻军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宪兵队的人也给我动起来,重点严查邪教分子,防止他们鼓动灾民闹事。记住,凡是有任何不稳迹象的人,立刻给我揪出来,统一发配到辽东垦荒。他们不是喜欢闹腾吗?好,现在满足他们的心愿,让他们到那白山黑水间与杀人不眨眼的鞑子闹腾去吧。”廖逍遥最后又补充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山*東地震(八) 郭普夏刚刚从郧阳府返回,老实说,这一路上并不太平。 去的时候,为了防止被清军细作侦悉,他是在位处顺军控制区的武陵县下的船,然后一路跋山涉水,历时数月之久,在左营派来接应的部分精兵的护卫下,艰难前行,绕了一个大圈,才最终抵达了刘忠贵大营所在地的房县——当然,他的此番行动也是提前给长沙李来亨报备过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认为东岸私下接触其朝内统兵大将而不悦的缘故,李来亨始终没有只言片语过来,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就这么含糊着了,也是诡异。 固然,东岸人私下里接触顺国统兵大将是不妥,但问题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当年李过在位的时候,因为局势艰难、朝不保夕,再加上他又是刘芳亮、袁宗第、高一功等父一辈老将推举起来的,因此给予了各营极大的独立自主权,自己独独掌握中营和后营。 当时是也,东岸人的援助物资很多是通过船只运抵湖北前线,直接发放到各营手中的,这在战时并无不妥,不过在渡过了生死存亡关头的这些年,东岸人的这种援助方式就显得有些扎眼了,因为这很容易被人理解为邀买人心。不过李过在位时比较厚道,没对这事说什么的,但现在李来亨即位了,有些事就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那又如何呢?以郭普夏的骄傲性子,是不屑于考虑顺国人会怎么想的。在他看来,大顺这么一个国家,完全就是东岸人扶持起来的,不然坟头草都长老高了。东岸人想做什么,给你报备一下已经给予了充足的礼貌了,难不成还要等你长沙小朝廷批准才能成形? 东岸人如此“无礼”,左营的刘忠贵自然不行,毕竟他名义上还是大顺的臣子,而且真的没什么反意,只不过稍微有些跋扈罢了,故还是派了一些使者前往长沙,携厚礼拜会,向新君解释一二,虽然这样做有多少效果只有天知道了。 房县是左营的老巢,直面两方面的军事压力,左边是盘踞川中的吴三桂集团,右边是清军的襄阳大营,哪边都不是好惹的,自来守得那是异常艰苦。当然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大顺左营七万余人马占据的郧阳府、夔州府部分地区钉在清军两大集团之间,将其整体割裂了开来,这种战略上的好处也不可估量,因此大顺朝廷对左营(包括在商洛山一带活动的贺珍父子所部)的支持力度也是蛮大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持续地在清军侧翼制造威胁。 郭普夏抵达房县时已是1669年的春天了,这个山区小县的市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居民们——起码有超过一半是操陕甘、湖南、河南口音的,显然是顺军家属——的体格、气色、穿着也还不错,这都是能直观反映一地的生活水平的指标。 当然了,房县的生活水平不错,并不代表左营治下所有地方都如此,这也是不可能的。事实上,以顺军掌握的郧阳府、夔州府十余县数十万人口来说,供养数量多达七万的大军是相当吃力的(有时候也得接济在商洛山中屯垦的贺珍所部近二万人),不靠外部协饷单靠自身几无可能——粮食、药品、军械、布匹、生活用品等等均无法自给。 但由于左营盘踞郧阳府、夔州府一带蛋疼的交通条件,外界物资运输过来损耗颇为不小,时间长了长沙方面也有些肉疼,故很多时候还是得靠左营挖掘自身潜力,提高生产力,减少对外界物资的依赖——至少得把最最消耗运力的粮食运输数量给减小下来。 所以,你便看到了,在素来多山、号称贫瘠的郧阳府、夔州府一带,左营大量种植了库页岛大泊植物园培育的土豆、红薯、玉米等杂粮,将以往很多完全无法利用的土地也给利用了起来,这在多山丘陵地带极为重要。毕竟,在郧阳、夔州一带,平地想来都是比较宝贵的,必须用来种植主粮,但除开平原之外的山地,面积更是广阔,不利用殊为可惜。 以往当地人只能种植一些豆子、蔬菜什么的,利用率较低,严重影响了粮食产量。但在李过时代便从东岸引进了适应东方气候的土豆(穿越时的土豆本就适应东方气候)、红薯等美洲作物之后,很多土地便也被利用上了,这极大提高了左营辖区的粮食产量,进而提高了控制区的人口数量,使得其能够支持一支数量较多的兵马的长期作战,虽然仍然需要从外界输入不少粮食和其他物资。 不过,虽然引进了外来农作物,将以前很多无法利用的土地也给利用上了,但左营辖区大部分州县的百姓的日常生活仍然是不甚宽裕的,甚至可以说是艰苦的。毕竟,供养九万多大军(含贺珍父子率领的近二万人)的开销是极为惊人的,当年中唐藩镇割据时代田承嗣的魏博镇二十余县,最初不过才养兵八万,后来看百姓实在难以支撑才裁撤到了四万,由此可见养兵的艰难。 郧阳府、夔州府被顺军控制的不过十多个州县,土地、人口都及不上地处华北平原的魏博镇,就算生产力比那时高也高得有限,故即便在大量引种了土豆、红薯、玉米之后,以当地数十万人口的规模委实难以支撑,故刘忠贵、贺珍这个武装集团还是极为仰赖长沙朝廷的支援的,或许这也是他们多年来并无丝毫反意的原因吧——当然了,从外地协饷是一回事,自己的屯垦又是另一回事,刘、贺武装集团辖下的九万多大军,倒有超过一半被划为了后备军,平日里除出操训练外,也得种地开荒,一如古时的军屯,以减轻粮食物资的消耗。 郭普夏一路行来,经顺军控制的建始、巫山、大昌诸县,感觉当地百姓的生活确实比较艰难,面有菜色、瘦弱不堪的人那是随处可见。据随行的顺军左营老兵介绍,隔壁吴三桂的辖区内对百姓的压榨也很酷烈,大家的日子彼此彼此,撑死了顺军这边稍难一些罢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估计大差不离吧。 因为,郭普夏也隐隐听说,北京的少年天子康熙最近频频发诏,督促吴三桂整顿兵马,力图在南方有所突破。不然的话,整日里待在川中,尽拿些“大破贼军,斩首数十”之类的捷报糊弄人,然后大肆要钱要粮要械,像个什么话?当朝廷是傻子么! 因此,吴三桂这个老乌龟最近也有些扛不住了,打算动弹一下。而且,他年纪也大了,对虚名一类的东西追求日甚,听说康熙许诺一旦攻下云贵,将会把云贵川三省都交予其管辖,并且恢复平西王的爵位。如此厚赏,令吴三桂颇有些动容,毕竟多年来他追求的可不就是割据一方,称孤道寡么? 至于说造反称帝,那就是个笑话,吴三桂本人其实是没什么这方面的意思的,历史上若不是康熙逼得太急,不给“老干部”面子,他吴三桂又何尝会造反呢?更何况,现在的清廷,虽然未能一统天下,但还是足够强大的,吴三桂也无把握能够击败号称拥有百万军队的满清朝廷,即便这会连年遭灾,水旱煌震频发,但屯驻在南京、襄阳、陕甘一带的诸多精锐兵马都未曾轻动,吴三桂实在没信心能与满清朝廷正面相持。所以,不如做个逍遥的平西王更为自在,前提是康熙小皇帝真的能够信守承诺,而自己也能建立说得过去的功勋。 基于这个考虑,从去年下半年秋收后,吴三桂便在川中大肆派捐课税、征募兵员、筹集粮草、打制军器,为战争做好充足的准备,这令他的邻居们都大为紧张。据悉,吴三桂本有五万人马,其中颇多当年辽东的老底子——多来自宁远本部及吞并的山海关总兵高第的兵马,后来又借故吞并了不少南下支援川中的陕甘绿营,整体较为善战——装备不错、士气不低,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 这次一动员起来,以川中的富庶,将军队规模扩大个一倍应该问题不大,虽然战斗力可能会有所降低,但对付下南明那帮歪瓜裂枣应该不至于太难。其中唯一的变数,大约就是南明朝廷在接纳了昔年大西军的流亡势力后,如今除了地方上的明军之外,朝廷直属的军队几乎尽为“西贼”掌握,战斗力比起几年前有了不少提升,吴三桂南征的话能不能取得预期的胜利也不好说。 再者,据说张献忠的几个干儿子如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等人都是一时之杰,如今南明那条破船形势又很危急,大家也没什么好争的,因此勠力同心之下,携整顿完毕的六七万大军,辅以地方上数万明守军,未必就是大败亏输的结局了。而一旦吴三桂不能迅速取胜,以大明在西南深耕三百年的遗泽,当地数量多如牛毛的土司蛮酋们几乎肯定会跳到南明一方,届时吴三桂不要弄巧成拙,反被人攻入川南啊,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战争的不确定性,从来都是极大的! 西南局势出现如此重大的变化,也是郭普夏此次前来接洽顺国上下的最主要原因。虽然这个消息目前还只是风传,但可能性很高,左营派到川中的很多习作都给出了明确的信号,即四川目前正在酝酿大战,矛头不知指向何方、规模不知如何,但攻伐云贵的可能性极大,也就是要拿南明开刀了! 清军的这种举动,说实话让人有些疑惑。固然,凭吴三桂的能力及川中多年经营积攒下来的本钱,打南明的把握应该是不小的,即便是在没有鞑子朝廷大举援助的情况下——事实上不可能一点援助没有,屯驻在川中的三千满蒙八旗也会上前线督战,另外陕甘可能也会派个两三万绿营南下意思意思——但问题是吴老贼有这么好说话吗?这厮多年来一直玩养寇自重的把戏,从满清朝廷那里骗了不知道多少粮饷器械,实质上处于割据状态。 这种军阀,会这么好心为满清朝廷卖命?有点让人想不通了。 但不管想得通还是想不通,吴老贼在川中进行动员是事实,在夔州府前线与吴军对峙的左营上下倍感压力,不但一些精兵强将开始陆续西调奉节、巫山一带,就连刘忠贵本人不日也将率领本部西进奉节,遥观局势——不过驻守在巴东、兴山及郧阳府与清军交界处的部伍却不能撤,因为他们也在事实上被清国襄阳大营给牵制住了,虽然如今清国看似正忙于赈灾,无暇他顾。 郭普夏就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来到了左营辖区,与其一同过来的还有五百杆簇新的32-丙式燧发步枪及几门陆军轻型小炮(大炮因为重量的原因而无法远道运来),作为给自刘忠贵以下的左营将士们的礼物,勉励他们继续坚守前线,不要悲观、更不要泄气,要相信清军没有足够的实力打败他们云云,反正就是忽悠他们继续为东岸的中国平衡政策卖命。 由于刘忠贵前些时日带兵前往谷城一带威慑清军,尚未回返房县,故出来接待东岸使者的是左营宿将刘国昌,也是东岸方的老熟人了。此君当年因为不忿李过的“修正主义”政策,再加上大嘴巴得罪人,在左营内人员也不咋滴,因此被一脚踢到了宁波府东岸人那边接受整训,帮东岸人守了多年的边疆,在宁绍一带与清军多次激战,后来也参与过规模宏大的淮安府之战,也算是经历丰富了。 淮安府之战结束后,刘国昌等人率部返回大顺,由于其部人数众多(在淮安府一带招兵买马,部众由四千余迅速扩充到了两万余),装备不错,战法也还算新颖,故在回返左营体系后,也成了左营这个大山头里的一个小山头,地位相当不低,故这会能被留守诸将推举出来接待郭普夏等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山*東地震(九) “吴贼不敢兴兵!”刘国昌慢条斯理地将散碎烟丝塞满烟锅,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一边说道。烟丝都是房县附近手工种的,在宁波府染上烟瘾的刘某人非常喜爱这种能够提神的植物,每天不抽个一袋那是不会罢休的,这会在接见东岸使者、前宪兵队情报官员郭普夏时,也是一样吞云吐雾着。 “吴贼的心气,以前俺们是高看了,但这些年相处下来,他是个什么玩意,还有谁不清楚呢?”刘国昌猛抽了几口烟,然后看着坐在对面的郭普夏,不屑地说道:“吴贼最大的指望,大概就是割据川中,做个藩镇土霸王罢了,他也就这点水平了。几年来明明好几次能有机会把西营那些孤魂野鬼给收拾了,却愣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结果让其与朱家子孙合流,获得了喘息之机,现在再想动他们,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哇。” “贵部就不担心吴三桂攻过来么?”郭普夏见刘国昌谈起西川吴三桂的事情,忍不住问道:“若我所闻不错,清军谭弘、谭诣、谭文三将统率的兵马就屯驻在夔州府一带,与贵营的张光翠、张景春二将所部对峙,且兵力上占了极大的优势,难道贵部就真的不担心吴老贼这次是虚晃一枪,意在攻灭左营数万人马吗?要知道,襄阳大营的清军据说最近也进行了动员,或许不仅仅是为了策应吴老贼在川中的举动。” “老贼若是敢过来,俺便叫其有来无回。谭弘、谭诣、谭文这帮数典忘祖之辈,俺老刘的兵马虽然比不上皇帝的银枪效节军,但托你们的福,这些年儿郎们的操练一直没有落下,张光翠、张景春两部加起来已逾万人,火枪超过一千五百杆,新旧小炮也有二十多门(其实那些炮在东岸人眼里与大口径火枪无异……),习练的又是新战法,没道理比不上谭弘、谭诣、谭文那些前明怂包。更何况,本营权将军(指刘忠贵)业已从谷城一带返回,不日将率军西进夔州府,看看那老匹夫到底在耍什么把式。”刘国昌听郭普夏提到吴军的异动,并不怎么当回事,看来这厮心底里是看扁了吴三桂这帮鸟人了,也不知是何故,这会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过不管怎样,这次吴贼若是兴兵南下攻西营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那些小儿,俺们左营也是要动一下的,不然可就让吴三桂以为咱们这边没人了,老夫可丢不起这个人!” 刘国昌性情刚烈,向来不怎么被李过、李来亨父子看得上眼,但他对清军和明军的痛恨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从李自成时代便在中生代将领中颇有名气的他,也不是傻瓜,知道一旦真的让吴老贼稀里哗啦攻下了云贵,那么鞑子朝廷针对大顺的弧形包围圈可就成型了,那样结局会怎样大家都很清楚。 刘国昌也是在宁波旁听过几次东岸人的军事课程的,知道在南宋年间,元世祖忽必烈曾经建议率军绕过宋军坚守的襄樊地区,攻灭大理,从侧翼威胁宋朝的事情。刘国昌估摸着,若是真让吴三桂顺利整合了云贵川三省(虽然可能性不是很大),那么可就势大难制了,也必将会对大顺朝廷产生极为强大的威胁,不得不防。因此,此番无论吴三桂出兵攻哪,他们左营都得表示表示,即便右翼襄阳方向清军给的压力也相当大,但有些事不得不做。 郭普夏听刘国昌这么说,顿时稍稍放下了心。刘国昌虽然为人桀骜不驯,喜欢倚老卖老,但到底是左营乃至大顺内部硕果仅存的几个老资格将领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话也代表了左营权将军刘忠贵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被派出来接待东岸使者了。他说要对吴三桂部施加压力,不使其用力南下攻明,那大概就是真的,而这也是郭普夏此行最主要的任务之一了。毕竟,在来之前,他可是非常担心大顺朝廷会被眼前利益所动,傻到与清军一起攻明,那样中国局势可就彻底崩溃了,这是东岸人所非常不愿意看到的,如今还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么局势应该可以继续维持下去。 不过,郭普夏也对左营的实力微微有些疑问,担心他们是否能够有效承担起牵制吴三桂部侧翼的重任,使其不得全力南下。要知道,他们侧翼可还有着二十多万襄阳清军呢,虽然他们同样直面大顺中营、前营、右营的牵制,但一个疏忽就有可能给左营带来惨重的损失。他们只有七万人,装备一般,训练一般,战斗力只能说马马虎虎,一旦实力大损,这郧阳府还能守得住吗? 根据东岸人手头掌握着的情报,大顺左营怎么看都不能称为一支现代化的军队。虽然近些年来他们已经开始逐渐转换思想,革新战法,添置军械,但这步伐实在是太慢了,慢得比起隔壁的吴三桂都快不了多少。目前,左营上下共有新旧火枪四千二百余杆,从长江下游辗转运来的东制火炮二十余门,且多已逼近寿命极限,除此之外便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冷兵器、鸟枪之类的传统武器了。 而且该部士兵体格普遍不甚健壮——这也是此时大顺控制区的老毛病了——毕竟营养差。东岸人曾经做过一次小测试,有关大顺五营军士体格的小调查,结果发现大顺军士的平均身高、胸围、骨架、体重远远低于东岸军士,甚至有些骨架明明比东岸军士大的顺军士兵,其体重也大大逊色于东岸人,这或许是因为东岸军士营养供给充足、平日里注重体能训练的缘故,这从双方士兵在握力上的差距也能直观地反应出来。 身体素质上有差距、肌肉力量上有差距、心肺功能上有差距(东岸士兵的平均肺活量超过顺军500毫升以上),战场运动机能和情绪稳定程度上也有差距,更别提双方军事战斗技能和新战法知识方面的差距了,一旦双方打起来,同等数量的顺军和东岸士兵,绝对会在极端的时间内分出胜负——自然是顺军方面大败亏输了,要知道,在远东服役的东岸官兵可不是什么没战斗经验的菜鸟新丁,在经验这一项上顺军占不到什么便宜。他们唯一可恃的,大概就是部分精锐营头自带的那种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气势,但在面对东岸人时有什么效果就很难说了。 左营这样的水平,真的能够对清军造成足够大的牵制作用吗?郭普夏稍稍有些怀疑。这帮人缺粮、缺钱、缺物资、缺军械、缺役畜,甚至还缺人——顺军左营士兵的平均年龄比中营、后营大8岁零5个月,比襄阳清军大4岁零6个月,也就普遍老龄化较为严重的吴三桂大军能和其“媲美”了,而且全营士兵年纪分布极不均匀,差距极大,郭普夏就见过有不满15岁的左营士兵上阵打仗的记录——战争是一门系统的科学,人们必须遵循其客观规律,想要战争取得胜利,就必须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做起,而不是像很多明清文人脑残意淫的读几本兵书、来几个锦囊妙计、嘴炮一番正气凛然的大义就可以的,若如此,当时满腹经纶的杨督师又怎会被目不识丁的老奴打得一败涂地? 罢了!不管水平如何,只要他们能够做出正确的战略抉择,脑子不犯浑,关键时刻知道该怎么牵制吴三桂,使其不打破中国战场的均衡,就可以了,别要求太多。大不了,自己这方想办法给左营多输送一些武器装备,帮他们多整训一些现代化的部队,让他们有更多的底气应对实力日渐上涨的清军,就可以了。要知道,襄阳清军的战斗序列中也正在越来越多地列编火绳枪兵和炮兵编制呢,战法也有从荷兰东印度公司偷偷派来的雇佣兵教授,其整体实力是在缓慢上升的,与东岸人之间的差距也在缩小,顺军若是不与时俱进的话,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 与刘国昌等人谈完军事援助与未来应对的事情后,郭普夏又提起了是否可以从顺军控制的夔州府搜罗、采购一些草药的事情,比如某种名为“臭蒿”或“黄花蒿”的植物。这种东西是本土卫生部发来的请求,据说是为了采购一些这种植物运回国内研究、分析,好像是要尝试提取一种物质的缘故(但目前看来似乎几十年内都没可能,技术和工艺水平不达标……),也不知道为何非得指定夔州府的。 他只隐隐约约听说,夔州府出产的这种植物中某种化学成分的含量最高,可以用于治疗热带地区常见的疟疾,也不知道卫生部的老爷们是从何得知的。照理来说,他们是从没来过东方大陆的吧,居然能够点名要一种出产自四川内陆山区的草药,真的很神奇呢。 左营上下对于草药贸易自然是千肯万肯,他们僻处穷山沟沟里,要什么没什么,简直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贸易商品,平日里几乎是东岸人单方面的援助——近年来也在李过、李来亨父子的要求下,开始从长沙方面转交援助物资了,毕竟要突出“恩出于上”这一点嘛,不然长沙朝廷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这次东岸人居然看得上他们出产的一些药材,简直让刘国昌等人大喜过望,今后手头终于有一些活钱可用了,虽然不知道有多少。 处理完这些事情,刘国昌又带郭普夏等人参观了一下设于房县郊外的随营匠场。这个匠场目前拥有技工三百余人,年轻学徒一两千,帮工夫子数目不详,主要是为大顺左营七万余大军打制一应器具,从旗鼓辎重到甲具刀矛、从弓弩箭矢到火药弹丸,所有东西他们都能生产,就是产生都十分之悲剧,极少能满足军中所需,不靠外界补入简直就是维持不下去的。 郭普夏注意到,随营匠场内有不少看着很眼熟的器具,经过刘国昌的介绍,他才明白这是进口自东岸的一些加工器具,顺军上下评价甚好,觉得非常结实、耐用、精细,给他们帮了很多忙。 当然刘国昌等人也提出,能够给他们弄一些像长沙枪炮工场里那些有用的生产工具,比如刘国昌曾在宁波见过的一些靠水力驱动的机械。对于他们的这个要求,郭普夏只能呵呵了,李过当年能获得几台在东岸已被淘汰多年的水力机械,也是花费了极高的人情用大批粮食换来的,这还是东岸人考虑到荷兰东印度公司同样可能会把部分水力机械引入到中国大陆,再加上山东受灾,极为缺粮且难以为继的情况下才讨到的便宜呢,换平时哪有可能? 如今你左营能有什么资本和我大东岸谈这种交易?是你攻取了襄阳还是重庆?你也就是东岸人养的一条狗罢了,还想要这要那的,简直不自量力!因此,郭普夏心里非常不快,不过面上没有过分表露出来,而是婉拒了。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开始愈发警惕了起来,这顺军终究是有自己的意志的,哪怕眼下因为局势的原因而像条狗一样对你摇尾乞怜,可一旦得势起来了,情形势必会大不一样,必然会要求更多的东西,其中很多可能还会是令东岸人非常为难的东西。 甚至于,顺军万一侥天之幸,南征北讨之下统一了全中国,建立起了大顺帝国,那么将来对东岸的态度可能还要更加恶劣。双方不因为宁波、登莱的问题全面开战就不错了,就别提其他的诸如贸易之类的事情。 对此,郭普夏也有些郁闷,这中国局势是越来越难以控制了,这次吴三桂的四川的异动就是例子。万一哪天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再发生什么意外事件,导致脆弱的平衡被打破,局势在短时间内迅速发生重大变化,东岸人又该如何自处呢?想到这里,郭普夏愈发觉得廖逍遥疏浚胶莱新河、构建防线,同时大力垦荒辽东的举措是异常正确的,因为这很明显是为了未来局势出现变化而未雨绸缪。(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山*東地震(十) 1669年4月,鸭绿江畔已是春暖花开、冰雪融化的季节。 廖得功上尉行色匆匆地从长甸乡(隶属于宽甸县)赶到了宽甸县,这里刚刚接收了很多移民,正在忙于春耕的筹备工作,因此作为辽东军管区的最高长官,廖得功百忙之中还是过来了,打算看看这边的情况。 宽甸县城刚刚接收了超过两千五百名移民。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移民除部分是来自山東西四府的灾民外,另外还有超过一千五百名来自南方宁波府的移民。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的话其实也很正常,无他,只怪如今宁波府的人口密度有些高了,据估算总数不下百万(乐观的人甚至猜测可能有一百二十万的样子),不得不向外输出人口。 一百余万人口,拥挤在宁波府十县(含东岸人占据的台州府北半部临海、宁海、天台及舟山群岛改来的舟山县四地)范围内,确实是有些密集了,尤其是当地除宁绍平原外,南半部分以山地居多,虽然利于茶叶等经济作物的种植,但粮食产量终究有所不足,不得不每年从荷兰东印度公司输入大量南洋稻谷过活。 经济的繁荣、食物的充足,以及相对良好的卫生习惯的养成,使得宁波府的人口开始了高速增长,山東、黑水一度成了宁波的粮食、肉鱼来源基地,每日里竭尽所能供应宁波日渐增长的需求。 这样一种经济模式本来运行得还是蛮好的,只可惜被连年的灾难给打破了:山東水旱蝗震四灾频发,大量难民涌入登莱(梁向俭也在莱州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扩张),导致登莱粮食完全不够吃,百姓面临着饥饿与死亡的威胁。面对这样一种情况,宁波府也被迫毁桑改粮,大量农田被改种粮食减少自身消耗,就连一些茶园都被种上了豆子、红薯等杂粮以补充库存,好让从南洋输入的稻谷可以被更多地运往山東救急,这些无疑都慢慢促成了宁波府经济模式的转变粮食种植业是不需要太多的劳动力的(相比生丝行业而言),而且因为对外贸易的锐减使得商业凋敝,所需要的从业人口大减,故原来繁华无比的定海港街头一夜之间多出了很多衣食无着的城市贫民,他们没有了工作,家里却还有妻儿嗷嗷待哺,几乎成了宁波府的一个社会问题。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向外扩张并输出移民就成了必然的选择,否则很可能会出乱子。而南方、登莱两大开拓队在多番协商之后,目前已经初步确定鸭绿江右岸的辽东大地为第一批宁波移民输出目的地。更准确地说,目前名义上归属登莱开拓队管辖、地广人稀的丹东、宽甸二县将成为首批接纳宁波移民的地方。 考虑到在安全形势复杂的辽东地区垦荒,花费势必不小,因此接收移民不是无偿的。事实上按照规定,每个来自宁波府的移民都必须为每亩荒地支付高达七元的对价,否则就只能在辽东大地上租种国营农场的荒地。同理,目前安置在丹东、宽甸二县的山東西四府灾民也不可能无偿得到已经分发给他们的土地,他们同样需要为自己的份地支付十元每亩的购地款,且没有选择租种与否的权利,所需款项一律从日后他们的土地收入中扣除,并计算利息。 这样的条件说不上多么优裕,但也绝对算不上苛待。西四府灾民们自然无从选择,只能老老实实接受政府的安排,而宁波府的移民们在凋敝的经济形势的倒逼下,其实也没太多选择的余地,他们只能拿出自己仅有的积蓄有的人甚至需要向亲朋好友商借向登莱开拓队一次性缴纳了购地款(五亩起购,三十亩封顶),然后带上自己的行李和家人,黯然离开了自幼生活的宁波,踏上了出海谋生的道路。 中国人或者说炎黄子孙在东北的移民大幕,在明末中断了数十年之后,再度徐徐开启。与清末那会山東、河北移民为主不同,这次主要是以山東西四府及南方宁波一带的移民为主;清末那会闯关东的移民先辽西、后辽东,最后北满,一步步填满空白的黑土地,且与俄国人、日本人多多少少存在着一种移民竞赛(当然这种始于1904年左右的竞赛最后以中国人大获全胜而告终,因为在二十多年后中国人已经有了3000万,而日本人不过区区几十万,俄国人最多时也不过一百多万罢了),这次是先辽东、后辽西,且外东北与北满在此之前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几乎没有任何竞争对手。 东三省这片辽阔、肥沃的土地,终究还是落在了炎黄子孙的手中(这次还多了个外东北),区别只不过是哪个政权主导这种行动罢了。 “移民安置工作必须要做好,不然大家整日里光担惊受怕了,哪还有心思种地垦荒?”廖得功上尉满腹心事地拍了拍地头某个满是弹丸坑洞的木柱子,说道:“丹东县去年的垦荒收成只能说马马虎虎,甚至还不能抵充数万垦荒移民的粮食消耗,不得不让朝鲜人紧急输送了一批粮食过来才勉强堵上了缺口。这怎么行呢?” 说到这里,廖得功就有些火大了,只听他转身看向远方的地平线,说到:“究其原因,还是鞑子对我们的骚扰太过‘得力’了,得力到极大影响了我们的粮食生产!移民跑散了不少不说,快要收获的麦田也被人放火毁掉了不少,真是岂有此理!今年,移民比去年更多,丹东、宽甸二县,安置的山東西四府灾民已逾八万,再加上陆续购地而来的数千宁波府移民,这人数破九万是顷刻间的事情。这样的人口规模,我不想再看到如同去年那种层出不穷的所谓治安事件了!清军的骚扰,必须得到遏制,你们必须给我想出办法来!” 听到廖得功这么说,大家都只能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在辽东做得已经足够好了,去年那么艰难的局面,在精锐的第七混成营和大部分骑兵撤回山東驻防后,他们仅仅靠一个挺身队步兵大队、半个骑兵大队、从阿穆尔河借调来的黑龙江保安团两千余兵,就大体维持住了丹东县的垦荒大局,使其没有遭到清军游骑的过分破坏,后来甚至还开拓出了宽甸县这第二个垦荒分基地,功劳可以说是相当大的。 至于说总数不过数千的人员死伤(多为垦荒灾民),以及种子、农具、牲畜、物资方面的损失,在如此大的垦荒规模之下,已经真的非常不错了,奈何上峰要求太高、太高啊! 不过要求高又能如何呢,现在大家都在传闻廖得功即将正式就任登莱开拓队下辖的辽东战区司令一职,职务也将被正式提升为少校,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这种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他心目中留下坏印象的,盖因其日后保不齐就能爬上陆军系统的某个高层职位,得罪了他岂不是会死得很难看? “长官,要对付清军的袭扰烧杀活动,必须断绝其游击马队的物资来源。如此,对凤凰城等近在咫尺的清军据点的攻击就必须提上议事日程了。”一名中年谢顶的中尉军官上前说道:“据宪兵队的情报,去年下半年有不下三千名绿营兵士从沈阳开来,屯驻在凤凰城内外,有当地两千余八旗士兵一起,成为拱卫凤凰城的主要军事力量。这五千人的军力,进去或稍嫌不足,但防守却已绰绰有余,尤其是那三千汉军绿营,绝大多数是火枪兵,且装备了十余门大小火炮,火力也是相当凶猛的,山東新军第四师展开的试探性攻击遭到失败就是因为低估了对方的火力。因此,想要拔除凤凰城,非得调集大军猛攻不可,且作为主力的第七混成营必须到场,否则又可能会打成一场烂仗。” 攻克凤凰城,打开在辽东的活动空间是廖得功等人的既定计划,只不过那原本是要数年后才会推行的罢了。但是如今看来清军对辽东垦荒集团的骚扰十分疯狂,已到了不惜代价的地步,给东岸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因此,适时拔掉凤凰城这么一个抵在自己柔软腹部的尖刀,就显得越来越迫切了,只是正如中尉下属刚才说的,这需要调集第七混成营、骑兵联队、挺身队主力等精锐,否则可能攻不破战斗力越来越强、战法越来越革新的清军,但这却不是他廖得功能做决定的了,还得看他那个就任登莱开拓队队长职务的本家。 而一旦攻克凤凰城等前线据点,在辽东的移民、垦荒站稳脚跟,那么接下来就是慢慢向辽西渗透了,且届时北满方面也会逐渐南下殖民,共同挤压清军在东北的势力。这个时间节点大概在十五年后,也就是历史上准噶尔东进,给满清造成极大麻烦的时候,当然在这个时空时间可能会提前也说不定。 准噶尔东进,在中国历史上绝对是一个重大事件,东岸人的历史知识即便再差,也是知晓这一史实的。史实上葛尔丹对于统一蒙古、进窥汉地十分执着,可谓是将蒙古看做自己统治基础的满清朝廷的生死大敌,因此双方之间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对准噶尔的军事行动势必也将消耗满清极大的国力要知道,准噶尔这个信奉喇嘛教的蒙古政权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人家是横跨蒙古、西域、青藏、中亚的大游牧帝国,战斗力还十分强劲这便是东岸人的机会了,即在满清与准噶尔进行生死搏杀、无暇他顾的时候,东岸人可以在辽东跑马圈地,以闪电般的速度进占尽可能多的地盘。而在这个时候,十多年前在辽东垦荒打下的基础就成了支撑东岸人如此规模行动的物质源泉,所以说,东岸人在辽东其实是有长远计划的,而不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打到哪算哪,虽然这个计划目前还仅仅只是在梁向俭、廖逍遥、江志清、魏博秋等穿越众高官当中口口相传。 与辽东计划同时进行的,其实还有以莱州一些南北流向的河流为基础的数道军事防线,这个计划目前已经在推行了,利用从西四府逃来的地震灾民开挖、疏浚胶莱新河就是步骤之一,未来可能还有一连串的堡垒、炮台建设,目的是在那儿修建一道钢铁防线,以抵御统一中国大陆的政权可能有的攻击。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以如今的大陆局势看来,随着各方政权军事现代化的步伐开始启动,未来东岸若不在远东大规模增兵的话(比如调遣至少六个以上的装备了米尼枪和大量火炮的主力混成营),将会越来越失去对大陆局势的控制,万一最终某个军阀脱颖而出统一大陆的话,那么势必要与东岸谈核心的宁波与登莱问题,那么届时一场血战就很难避免了,故提前做好准备也是必须的面对着数量可能多达数十万的开队,东岸人除非在南美本土也进行全面的军事动员,并且就近在朝鲜、黑水建立军工生产基地,不然是很难长期与中国人对峙的,因为经济上的负担实在太大! “调集大军猛攻凤凰城的事情,短期内是不可行了。今年我们在莱州扩张了不少地盘,第七混成营、挺身队各大队、骑兵联队都有要务在身,须要防守各个节点,一时间内不克分身。辽东垦荒的安全,更多的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唉!”说到这里,廖得功对于手头合用的兵力太少感到颇为遗憾。他总觉得,在顺军、清军乃至明军实力都有所增强的当下,东岸人也是时候适当补强手头各支兵马的战斗力了,不然的话,未来恐怕会有些力不从心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结束与开始(一) 西风烈烈,军旗漫卷。高文刚骑在一匹土库曼军马背上,跟随着一支规模颇为不小的骑兵队伍向前行去。 他们刚刚从哈吉港返回,兴致不错的阿迪勒·格莱大汗甚至在南海运输公司官员的陪同下,参观了一艘12oo吨级的大飞剪运输船。这种船是东岸的成熟型号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是飞剪船,因为其只是长宽比比一般大一些,并不具备其他特征。这种船跑欧洲的次数不算很多,但一旦出动,基本都是承担比较重要的运输任务,比如运输采购自欧洲的牲畜种马,比如运输一些特殊人才或奥斯曼流亡官员及家属等等。 今天这艘船停靠在克里米亚汗国的哈吉港,一是为了运输部分通过克里米亚汗国采购的草原马匹回去育种,另外也是为了从该国接回一些人员。人员共分两部分,即东岸自己人和克里米亚鞑靼人,东岸人主要是前些年派到克里米亚来指导他们修建鞑靼壕沟防线、调校火炮、建设晒盐场的技术人员(回家时很多人已经拖家带口),而克里米亚鞑靼人嘛,主要是部分前往东岸学习大炮操作、射击及维护保养的军官鞑靼人不是傻瓜,二十年来多次参与针对俄罗斯人、波兰人、特兰西瓦尼亚人、摩尔达维亚人乃至匈牙利人的战争的他们,对于火枪、大炮这种现代武器的威力那是真的太了解了,因为这是他们的对手的主要作战装备之一。尤其是那些射爆炸弹和散弹的大炮,是难得的能在空旷的草原上对他们造成杀伤的武器之一,且威力极大,故非常受他们重视。 鞑靼人对大炮的重视体现在他们设立的鞑靼壕沟防线,这条经过多次改造后安装了上百门火炮的坚固防线,几乎成了隔绝克里米亚半岛与黑海北岸的主要障碍。鞑靼人在这里驻扎了他们为数不多的要塞守卫步兵,以及一支由捕获的投诚哥萨克、波兰人组成的炮兵部队,以操作要塞内外的那些大炮。 但在克里米亚汗国,这些人无疑是不甚可靠且不被信任的。因此,阿迪勒大汗在听取了几位议政助手的意见后,确定将向东岸派遣一部分儿郎,系统地学习炮兵理论和技术,打算将这些关键的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是,接收他们前往东岸的高文刚却不怎么看好,因为这些人基础全无,想让他们如同西方炮兵军官一样掌握复杂的弹道学知识,那真的是过于难为他们了,因此未来学成什么样还很难说。 当然了,此事也不是没有积极的意义,毕竟克里米亚汗国这种封建与游牧混合的奇怪国家,能够乐意派遣学生前往东岸学习,就已经是一种非常积极的进步了。要不然,他们怎么不派人去宗主国学习炮兵技术呢?还不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宗主国奥斯曼帝国,也派了学生在东岸学习铸炮技术及炮兵理论啊!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前往东岸学习的克里米亚汗官,多出身自其国内的封建主家庭。这些封建领主们存在的历史就比较长了,最早的甚至可以追溯到拜占庭帝国时期,血统也比较复杂,有哥特人、有匈奴人、有希腊人、有威尼斯人、有热那亚人,当然更有蒙古人,不过经历几个世纪的与鞑靼贵人联姻之后,目前他们基本上都已被西方和奥斯曼帝国归类为鞑靼封建主家族了。 毫无疑问,这些封建主家族在整个克里米亚半岛及邻近的黑海北岸的影响力是极为强大的,当年他们为了摆脱金帐汗国的统治,而将秃花帖木儿的后裔哈吉·格莱推上了克里米亚半岛总督的宝座,意图从金帐汗国独立。而事实上他们也获得了成功,哈吉·格莱依靠鞑靼封建主的支持,战胜了穆罕默德兄弟,开创了克里米亚汗国数百年的国祚,而当初力捧格莱家族上位的封建主贵族也获得了丰厚的汇报,黑海北岸的大片草原和庄园就是给他们世代相传的酬劳。 这些封建主以游牧和种植混合经济为主,颇有些类似他们的邻国波兰的贵族经营模式。在格莱大汗率军出击时,一般都会在这些封建主的领地上筹集粮草、征募兵员,做最后一次动员,然后便带着数万铁骑浩浩荡荡杀入辽阔的南俄大草原上。可以说,这些鞑靼封建主家族才是克里米亚汗国境内最“进步”的力量,也是掌握了最多知识的群体,如今阿迪勒·格莱大汗指派学生出国学习,自然多数也是从这些鞑靼封建主家族中遴选了。关于这一点,高文刚还是深深知晓的,并且写信给了国内,让他们妥善照顾、安置,以使得这些人对东岸抱有一种不错的看法,这对于培养亲东派势力至关重要。 另外,或许大家都有所忽略的是,除了那些被派去东岸学习汉语读写、火炮铸造、修理、使用及系统的炮兵理论的贵族子弟之外,屯驻在鞑靼壕沟的那支人数愈万的步骑混合的队伍,对于克里米亚这个国家来说也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因为这是该国第一支大规模、成建制的步兵队伍,且同样以火枪、大炮为主要作战装备,有点像刚刚被波俄两国瓜分的那个哥萨克酋长国的军队一般。 这支部队的出现,也从某种程度上标志着克里米亚汗事现代化改革的进程。虽然这支部队的规模尚小,且因为任务特殊的关系常年驻守鞑靼壕沟防线,但终究是汗国的常备军之一,未来未必就不能成为一颗种子,帮助克里米亚汗国建立现代6军军队。要知道,这个国家目前可是有些大几十万乃至上百万(含掳掠来的奴隶数量)人口的,建立一支规模精悍的步兵队伍,用来守御诸如鞑靼壕沟、都贝克奇萨莱、大盐场等战略目标还是很划算的。 当然了,在步兵之外,该国数量高达9o以上的军事力量仍然是骑兵,而这也是多年来克里米亚汗国让周边邻国闻风丧胆的最强大武器之一。想想看吧,大汗随时可动员四万骑兵,如果再派人去各地打些招呼,使得一些牧民或部族响应的话,十万以上的铁骑也不是筹集不大。君不见,当年进攻莫斯科时克里米亚人就集结了十二万骑兵,极为惊人。 “马拉提,前些日子找上门来的威尼斯人如何了?”看着景色单调草原有些昏昏欲睡的高文刚,招手喊来了自己的副手之一的马拉提,问道:“听说他们也想插手黑海北岸的谷物种植,这真是胆大包天啊,也不知道熱那亚人会做何感想,应当会很震惊吧。这帮鸟人,实在是太能钻空子了!” 话说随着克里特岛战争的结束,威尼斯人几乎第一时间就着手恢复了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贸易及外交联系,以补偿这些年来因为战争而造成的巨大损失,尤其是在这场战争还打得稀里糊涂的时候!奥斯曼帝国官方对此也表示同意,因为克里特岛战争也让他们这个国家深受伤害,同样需要与威尼斯人展开贸易,以补充自己岌岌可危的财政。 而与奥斯曼帝国关系正常化之后,威尼斯人也没了忘记与深处黑海的克里米亚汗国关系正常化,其原因同样是为了贸易作为常年出口不少粮食至西地中海的新兴供应商,克里米亚汗国遍布黑海北岸的许多谷物种植园很早就进入了威尼斯商人的眼帘,毕竟,这个亚得里亚海沿岸的国家,每年其丰裕公署也是需要进口一定数量的粮食的,以前一般是从埃及亚历山大港购买,但那里粮食采购慢、运输慢、结算慢,总之时各种慢,因此他们最终打算将部分粮食进口配额转移到克里米亚汗国,前提是得到奥斯曼帝国、克里米亚汗国官方的许可。 克里米亚汗国没有理由拒绝这种送上门的好事,他们现在粮食种植的面积每年都在小幅增长,产出的小麦、黑麦、大麦、豌豆、向日葵等农产品行销奥斯曼、熱那亚、米兰、帕尔马、托斯卡纳等国家或地区,每年都能赚取大笔的利润。威尼西亚共和国有二百余万人口,市场相当不小,他们上门来求购粮食,已经因为这种贸易而尝到甜头的克里米亚人没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 而威尼斯人与克里米亚汗国搭上关系,自然是绕不过已在黑海海域经营多年的熱那亚人和东岸人的。高文刚他们对威尼斯人的到来持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他们国家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的粮食消费市场,对于刺激黑海北岸的粮食种植业大有裨益,而一旦克里米亚汗国的经济慢慢繁荣起来、收入日渐稳定起来,这个国家的改制也将会慢慢变得容易起来,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 不过与东岸人相反,熱那亚这个威尼斯人的老冤家却不怎么希望看到他们进来插一杠子。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是竞争对手,各种意义上的竞争对手:商业信贷市场上竞争、纺织业上竞争、造船业上竞争、制盐业上竞争、转口贸易上竞争等等,几乎没有不争的,就连队克里米亚汗国的粮食资源都存在竞争,试问他们又怎么可能欢迎威尼斯人进来呢? 但这事显然熱那亚人说了不算,东岸人考虑到未来的地中海布局,主动牵线搭桥,帮助克里米亚、威尼斯两国之间建立了一定的外交联络渠道。同时,借此与威尼斯人商讨了未来双方开展进一步深入合作的可能性,要知道,现在克里特岛战争已经结束,阻碍东岸与威尼斯关系展的障碍已经消除,是时候由双方共同建立一种更为稳固的合作关系了。 “威尼斯人试探性地询问能否仿熱那亚人旧例,允许他们在我国控制区内投资商业性的种植园开。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明确对他们表示可以、没问题,威尼斯人看起来比较满意,大概是因为多年来熱那亚人从海外获得的巨额利润刺激到了他们了吧。”马拉提欢快地回答道:“老实说,他们可能是比熱那亚人更好的合作伙伴,虽然他们的资金很可能已在长达二十年的战争消耗得差不多了。” “那是自然的。威尼西亚共和国有二百多万人口,财政状况健康好吧,在克里特岛战争爆以前非常健康军队战斗力也很强,这从他们在岛上与奥斯曼大军相持多年就能看得出来。因此,他们这个国家其实还是小有实力的。如果能够真心与我们国家合作,到顺化、交河乃至新华夏地区开辟种植园的话,展潜力也是相当之大的,至少会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高文刚慢悠悠地骑着马,用汉语大声说道:“熱那亚人有理由对此感到不开心,但一切抗议都将无效。意大利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关键了,可以说掌握了意大利就控扼住了地中海,熱那亚只有五十多万人口,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小国,远远无法和有着一定工业基础、军队战斗力也还不错的威尼斯相比。因此,若是能够有机会将威尼西亚共和国也拉到我们的战车上的话,那么这个机会就不应当被错过。拥有二百多万人口的威尼斯,是有资格充当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地中海的重要支点之一的,这对于我们国家未来的战略相当重要,要知道,现在的地中海贸易已经是我国第一等重要的贸易了,不可轻忽。” 马拉提对高文刚的话深以为然,稳定的地中海局势是符合东岸利益的,熱那亚、威尼斯、奥斯曼、克里米亚乃至西班牙这些地中海“地头蛇”国家如果都能长期维持一种亲近东岸的稳定状态的话,那么地中海就将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现金奶牛,成为促进东岸工业进步的源泉。过去的战争与混乱已经结束,相信在东岸人小心翼翼的维持与主导下,地中海的未来前景还是相当光明的。(未完待续。)8 第三百八十章 结束与开始(二) 大队人马抵达贝克奇萨莱时已经是4月中下旬了,克里米亚半岛上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高文刚对这里辽阔壮丽的风景百看不厌,就如同他对拉普拉塔大草原的万般迷醉一样,可惜这里离东岸终究太远了,不像拉普拉塔平原那样可以被手拿把攥地控制在这里,这一点殊为遗憾。 不过,克里米亚半岛无法被东岸人占领,却并不代表他们会坐视这里被俄国人控制或者更阴暗一点说,这里被鞑靼人的宗主国奥斯曼土耳其控制了就真的符合东岸的利益吗他们更希望南俄平原维持现状,克里米亚汗国继续存在下去,作为限制大6强权俄罗斯的一道锁钥。 所有大6强权,无论是法兰西、奥斯曼土耳其、俄罗斯还是中国,都是航海立国的东岸所必须极大遏制的。除了要限制他们的经济实力外,还要恶化他们的外交环境,严密封锁他们获得新技术的可能性(除非东岸人有别的战略需求能给他们开一道口子),尽最大可能削弱他们的实力。只有如此,偏居世界一隅的东岸才能更愉快地蹦跶下去,不然当拿破仑之类的人物建立起强大的6权时,还有东岸人什么事?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如今的克里米亚汗国,就是东岸人悄悄埋下的一颗种子,作为遏制俄国第一线的种子。至于种子能不能长成参天大树,那就不好说了,不过至少,克里米亚人对于强大自身,以便能够更好地对抗俄国的威胁,是有很强的自主意愿的,这便足够了你可千万别以为这个半游牧半封建的国家统治者都是傻瓜,事实上这个劫掠成性的国家两百年来干得还不错。 他们先投靠了奥斯曼取得一个大靠山,然后利用周边的局势变化不断加入次强一方打击最强一方,早年出动数万铁骑攻击征服了乌克兰的立陶宛大公,使得其国势衰弱最后于波兰合并;后来他们又加入俄国一方对抗强大的波兰,因为波兰人在乌克兰的统治已严重威胁到了他们国家的存亡;再后来就是帮助哥萨克从波兰人手里独立,以及帮助波兰攻打吞并了哥萨克武装的俄罗斯,总之平衡政策掌握得相当不错,这足以证明克里米亚汗国的领导人不是什么蠢蛋和傻瓜,虽然他们这么多年来也不无失误就是了。 当然他们的失误严格来说怪不到他们自己头上,因为自从很多年前被十二万鞑靼骑兵血洗了莫斯科之后,这么多年来俄国人的力量一直在稳步增长,国势一直在稳步上升,且从未被打断,这不是鞑靼人的错,因为他们本就没这个实力去打断,而是只能延缓,事实上在延缓俄国崛起这方面他们已经做到极致了。 但时代在变化,技术在展,生产力在进步,克里米亚汗国的体制在17世纪愈显现其笨拙、落后的一面,原本剽掠如风的克里米亚骑兵也在装备火枪、大炮的俄国射击军面前占不到太多便宜。相反,因为国力的差距,他们在争夺阿斯特拉罕、诺盖等金帐汗国遗产的过程中被俄国击败,使得国土被限制在了半岛及黑海北岸这一圈上,再也没有寸进的余地,除非他们击败已成生死大敌的俄国! 这样一个处于被锁住状态的克里米亚,造就了一批对国家未来前途感到焦虑的贵族群体,而这同样也给了东岸人上下其手的操作空间。不然的话,人家凭什么会认为你说的是对的?你算老几啊! 而东岸人改造克里米亚汗国的第一步,就是说服他们的大汗和议政贵族们建立起一支“现代化”的常备军队,而不是继续使用以往那种动员牧民参军的落后体制,因为那只会越来越难以招架俄国飞进步的6军。 常备军的规模在三千多人的样子,多为步兵和炮兵,从黑海北岸鞑靼封建主旗下征募,也有少部分来自半岛上的破产牧民,平日里驻扎在著名的“鞑靼壕沟”防线内。教授这些人步兵战术的是来自宗主国奥斯曼土耳其的军人,当然也有少部分东岸军官,但不占主流了。 当然单靠三千余人是无法守御偌大的防线的,因此尚有一批数量同样在三四千之数的骑兵队伍驻扎在那儿,与步兵守望互助。不过这支骑兵队伍原则上不是由贝克奇萨莱方面供养,而是由地方封建主和游牧领们轮番派出自己的部伍去戍守,指挥权则统归阿迪勒大汗本人,说起来有点类似中国春秋时期的周天子与诸侯的关系了。 长期供养、维持一支数千人的常备军所需的金钱不是什么小数目,尤其是对克里米亚这么一个半游牧国家就更是如此了,因为他们有太多的东西需要从外界进口了。不过也幸好这么些年来,东岸人与他们之间持续不断的奴隶贸易极大充实了他们的国库,使得他们有充足的本钱给自己的军事装备更新换代乃至购买诸如烟草、蔗糖、香料之类的“奢侈品”享用。 另外就是第聂伯河贸易也让他们沾了些光(虽然这条贸易线因为国际局势的原因而有些不太稳定),充当了税吏的鞑靼人保守估计每年能从中收到过两万金色庚的税款,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多,但也不无小补,至少可以以折扣价从东岸进口八千杆32-丙式燧步枪了。 再者,也不能忘了东岸人千方百计帮他们设计的位于黑海北岸肥沃的黑土地上的粮食种植园产业,当地的粮食、皮革、干酪这些年来远销以熱那亚为的一干保守缺粮困扰的意大利城邦国家,让克里米亚汗国多了一笔收入来源的同时,也多了一扇对外交流的窗口虽然这扇窗口因为奥斯曼帝国商人垄断粮食贸易的缘故而被人为关闭了不少,但终究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一个避免他们被文明社会逐渐疏远机会,日后能不能把我就要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了。 总而言之,克里米亚汗国目前与东岸关系良好,两国间的贸易相当频繁。东岸通过贸易的方式进行惠而不费的有限度的援助,克里米亚汗国面对现实的危机而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革,而不是像历史上那样到了18世纪时局势日益艰难时才想到寻求改变。不过,东岸人也不能过于乐观,与人口众多、民族矛盾突出、宗教信仰复杂的奥斯曼土耳其不同,克里米亚汗国的文化存在很大的问题,草原遗风甚多,人民剽掠成性,勤劳程度甚至比不上那些土尔扈特人,整个国家几乎就躺在奴隶身上过活,也是没谁了。 而且,克里米亚鞑靼人究竟能不能突破沙里亚法和成吉思汗法典的局限,进化出符合时代潮流的新思想,恐怕也是个未知数。奥斯曼土耳其后世能出个凯末尔,但克里米亚这种基础薄弱的国家恐怕不行。不过,这都是以后很久远的事情了,到时候怎么样谁也说不准,东岸人目前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一切按计划来,对俄罗斯、法兰西、中国这些6权大国的遏制必须从点滴做起。 “克里米亚半岛本身还是稍显干旱了些,这对于谷物种植稍显不利。”坐在贝克奇萨莱城内一座用石头建造的房屋内,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的高文刚坐在自己的助手马拉提对面,用点评的语气说道:“一旦黑海北岸的领土尽失,鞑靼人光靠鞑靼壕沟苟延残喘,这日子必定是极为难过的。克里米亚半岛,养不活多少人口和军队,充其量也就是恶心下俄国人,使其无法取得优良的港口罢了。” “但要使得鞑靼人不丢掉黑海北岸的土地,但靠他们自己的力量其实是很不足的,必须寻找外援。”鞑靼裔出身的马拉提语气平静地说道。自幼在东岸成长、生活的他对克里米亚其实是没多少感情的,即便他因为血统和出身关系而颇受阿迪勒大汗的赏识,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他的事业都在东岸。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帮助克里米亚鞑靼人联络上生活在阿斯特拉罕故地的‘亲戚’(蒙古人后裔,虽然他们可能未必会任鞑靼人为亲戚),比如土尔扈特人、杜尔伯特人等等。但难度也相当不小,土尔扈特人自视甚高,向来不怎么看得起鞑靼人这些信奉了伊斯兰的家伙,双方之间的关系也颇有些不睦,能不能说服他们与克里米亚人联手,也很难说呢。”高文刚一边用勺子在咖啡杯里使劲搅拌,一边皱着眉头说道:“对了,这次联络斯捷潘·拉辛起义部队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记得距离上一次传回消息很久了啊……” “还没有新的消息回来,但我认为他们很可能还活着,因为这次过去的好手相当不少,装备也不差,只不过那边局势混乱,很多消息不便传递罢了。我猜测,他们很可能已经深入到了伏尔加河下游一带,如果当地的蒙古人或被拉辛打散的俄国地方军队不攻击他们的话,他们也许能够幸运地抵达里海一带,因为很多人都传说拉辛目前就待在那里。”马拉提从包里抽出一份手绘地图,一边在上面比划着,一边说道:“其实,如果确认拉辛及其部属真的在那片区域活动的话,那么通过波斯人的地盘入境,与他们取得联络应该是一件比较靠谱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如传说中那样,自高自大,看不上我们的人,当然波斯人允不允许我们入境也是个问题,虽然我觉得问题不是很大。” “尽人事,听天命,能争取就争取,不能争取就算。”高文刚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思索了下后说道:“不然我们又能怎么办呢,我们已经尽力了,谁也无法指摘我们。遏制俄罗斯这种国家是长期的国策,不能指望一蹴而就。这次不行了还有下次,拉辛自己作死也怪不得旁人,我就不信没了他我们还干不成事了。当地的蒙古人及其后裔也不能忽视了,能联络也联络下吧,即便不能说动他们为我国利益服务,以后万一生意做开了也是条路子嘛。放心,沙皇在那些地方的统治实在是太粗疏了,而且他的主力部队也被波兰人牵制在了第聂伯河左岸。虽然俄罗斯与波兰已经签署了瓜分乌克兰的协议,但目前其警备反俄的哥萨克不少,有得他们头疼呢,而且波兰人迟迟没有撤军,阿历克谢沙皇就敢撤军了吗?没有那十万名精锐的野战部队,就靠一些民族成分复杂、战斗力可疑的南方俄国地方杂牌部队,是很难做到面面俱到的,他们甚至连剿灭拉辛的起义部队都做不到,以至于不得不使出招安的丢人法子,不是么?” 马拉提打心眼里是瞧不起俄罗斯那些迟缓笨拙、士气低落的军队的,但也承认他们的战斗力要高出以流亡哥萨克、破产农奴、马匪土匪为主的拉辛起义部队一筹,一旦双方正面交战,起义部队被剿灭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事实。好在目前沙皇的主力部队被拖在了东乌克兰一带,无法抽调足够的兵力东进平灭起义,因此只能坐视拉辛起义军在南俄各地攻城略地,打土豪分田地(好吧,打土豪是有的,分田地木有……),以至于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特赦”,妄图招安拉辛一伙人,这在对待下层人民一贯比较残酷、严厉的俄罗斯贵族当中,是很不常见的,由此也可看出拉辛起义给沙皇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差一点就没法与波兰人签署和平协议,将东乌克兰落袋为安了。 “慢慢来吧,这事不急的。”高文刚最后又说道:“乌克兰已经成为了一个地理名词,旧的格局已然结束,新的格局正在塑造,我们可要睁大眼睛了,力争为国家的百年大计打好基础,这也是我等光荣而又神圣的使命。”(未完待续。)8 第三百八十一章 结束与开始(三) “现在,争议的焦点已经集中到了加勒比岛屿的归属上……”阿姆斯特丹郊外的私人宅邸内,联合省三级议会议长德维特先生正用一种劝说的语气说道:“路易十四是一个极其爱好面子的君王,而且有时候也很率性和冲动,贵国如此得罪于他,其实是很不明智的,无论从政治上还是军事上都很不划算,你们的商品与法兰西绝缘,你们收获了一个危险的敌人,你们的船只从此在行经多佛尔海峡和西地中海时将面临严重的安全威胁。李,你们自己设想一下,这样值得吗?” 在这次西法之间的和平斡旋中,拉了一票兄弟壮胆的联合省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在银弹攻势之下,瑞典、瑞士、明斯特、勃兰登堡-普鲁士等具备一定陆军实力的国家都站在了荷兰人一边。海军就不用说了,即便没有东岸人的帮忙,刚刚在战争中取胜的荷兰海军自己就能教法兰西如何做人。 另外,英格兰、奥地利这两个国家也出于自身利益或明或暗地对法兰西施加压力,逼迫他们尽快与西班牙人缔结和约,并退出已侵占的领土当然全部吐出去是不可能的,法国人不可能在耗费了巨额军费之后一无所获,那样不但路易不能答应,法国的贵族阶层也不会答应。 目前双方基本已经谈妥的是,法国人让出弗朗什孔泰,但可以保留包括沙勒鲁瓦、杜艾、图尔奈、奥德纳尔、里尔、阿尔芒蒂耶尔、库尔特雷七座城市。这相当于拿半个南尼德兰来作为法军的遣散费,让他们从荷兰边境撤退,不要再继续“吓人”了。 平心而论,这个条件法国人还是吃了一点点“小亏”的,因为他们完全吐出了莱茵河一带的许多土地,如弗朗什孔泰等等。不过荷兰人对此仍相当不满,因为不管怎样,他们与法国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得到了半个南尼德兰的法国人,只需稍稍走几步就能去荷兰人家里逛一圈,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感到不安呢? 不过,法国人的选择却颇得神圣罗马帝国、瑞士等地区人民的欢迎,因为他们终于不用在面对一个凶恶的邻居了,这比什么都重要。还是让高傲的法国人与市侩精明的荷兰人为伍吧,在欧洲大陆上,目前看起来已经没有比这两个国家更成功的了,他们之间或许可以较量一番以决出个胜负。 然而,法国与荷兰等国谈妥了条件,作为当事人的西班牙人却迟迟没有答应这一切。这既是因为西班牙宫廷对联合省、法兰西、英格兰、奥地利等国擅自决定他们命运的不满,同时也不无东岸人在内挑唆、怂恿的缘故。 东岸人的特使李晴之前就曾经屡次造访过西班牙,劝说他们不要过早地与法兰西人媾和,目前看来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因为东岸人许诺将攻占的部分法属加勒比岛屿移交给西班牙人管辖(比如法属圣多明各等等),鼓励其重建圣多明各检审法院区,重新在加勒比海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些无疑都有力说服了西班牙国内许多实权派人物不那么快与法国人签署和平条约。 不过,李晴也知道这种事情无法长久。历史上西班牙人在面对各方压力时,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只不过在法兰西陆军的强大压力下,在荷兰威胁断粮(削减贷款)的情况下,他们可耻地怂了,接受了自己奥地利亲戚的意见,割让了半个南尼德兰,收回了被法军劫掠一空的弗朗什孔泰等地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充当调解人的是教皇克莱门九世,实际影响和谈的是联合省特使、阿姆斯特丹副市长范博伊宁根。而在17世纪的这个时空,范博伊宁根还在东方港在联合省驻东大使,教皇克莱门九世倒是派了一个特使赶到亚琛传达他的意见,只不过没太多人重视罢了。 荷兰人对这场拖延日就的和谈症结出在哪里非常清楚。因此,在见识了东岸特使在亚琛和会上与法国使节针锋相对的态度后,为了尽快结束战争,让法国人把屯驻在边境的两三万陆军撤回去,荷兰人不得不亲自出面,做东岸人的思想工作。他们想让他们不要继续揪着法国人的小辫子不放,加勒比海岛屿适当吐一点出来,再直白地说,就是法属圣多明各这种核心领土最好还是归还给法国人,否则东岸人将远远得不偿失。 “法国人正在执行规模庞大的造舰计划,并且已经下水了很多装备了数十门乃至上百门火炮的战舰。李,有些机密消息我也不打算隐瞒归国,法国人的很多战舰已经在船坞内进行最后的工序建设了,你们若是还拖延着不肯结束战争的话,未必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李晴先生,难道归国打算将大批精锐舰船长期驻泊在毕尔巴鄂、多佛尔港,然后与法国人展开旷日持久的海上战争吗?那样得利的肯定不会是归国,贵国的商船不断遭到袭击,贵国的军舰始终在进行战斗(而战斗就意味着损失),还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海军官兵在日复一日的无聊战争中死去,国家什么也得不到……”德维特议长继续劝说道:“那么,这种战争还有什么进行下去的必要?” “法国人的许多战舰的建造即便已经逼近尾声,但要形成战斗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李晴摊了摊手,用流利的荷兰语说道:“而且,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军人并不畏惧战斗,相反,他们视击败敌人为莫大的荣耀,尤其是法兰西这种大国。” “李,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就不用和我再说了。”德维特议长用略显失望的语气说道:“与南尼德兰这些土地相比,法国人不会在乎圣多明各、马提尼克或者瓜德鲁普的!他们的重心始终是在旧大陆,这不会有丝毫疑问!即便你们执意不归还加勒比海的那些岛屿,西班牙人也被魔鬼遮蔽了眼睛而认不清形势,法国人也不大可能因为这些海外岛屿而向你们妥协。他们大抵上会继续将战争进行下去,无论谁干涉也没有用,直到双方再度因为忍受不了战争的伤害而坐下来商谈。李,这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呢?你们本不必参与进这场战争的,只不过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利益而被迫卷入了进来。现在呢?你们已经花了多少军费了?死伤了多少官兵了?这一切都值得吗?” 李晴闻言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了看德维特议长,心里叹了口气。这个人是真的在为联合省的利益考虑啊,贵为三级议会议长的他是真心热爱自己的国家,平日里生活据说也很简朴,身边一般只有两个仆人,过着勤奋节约的生活,哪怕他的妻子来自比克尔这么一个素称豪富的家族。 这次荷兰人纠集了一大票国家向法国施压,可不就是此人的手笔么?当然他虽然成功地迫使法王路易十四屈服,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吐出了相当部分占领的土地,但在荷兰人最初的设想中,最好是让法国占领弗朗什孔泰等地,而将南尼德兰全数移交给西班牙的菲利普国王。只可惜法国人未曾让他们如愿,高傲的路易十四选择留下南尼德兰七座城市,而将扩张东部边境的行动暂且终止。 法国人的这个举动,也令荷兰人万分警惕。因为很明显,法国人对富庶的低地地区显然更有兴趣,无论是信奉天主教的南尼德兰还是新教占主流的联合省。而保留了对南尼德兰部分土地的控制,就意味着打开了通向联合省的大门。 这一点,无论是路易十四还是德维特,内心应当都是清楚的。 而既然事情已经这么坏了(半个南尼德兰落入了法国人之手),那么迅速止损,结束掉这场令人心惊的战争,以免法国人再度变卦,全面扩大战争,那样乐子可就大了!或许,这便是德维特议长急着让东岸、西班牙两国与法国停战的最主要原因所在吧。 内心里猜度了这么几下后,李晴又仔细想了想,然后才正色说道:“约翰,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对你说实话。我们固然不会为了西班牙的利益而投入过多,但也绝不会坐视西班牙王国受到严重的削弱,更不会让我们的小伙子们流血牺牲才夺占的法属加勒比岛屿无偿归还,以上都是前提,也是我们的底线。法国人最好想明白了,他们建造中的舰队是否足以对抗东岸、西班牙两国的联军……” 说到这里,或许考虑到了西班牙人未必敢于和东岸人一起死扛到底,李晴又缓了缓语气,说道:“当然,我们也不是战争狂,也不是非要将战争强加到什么人身上。如果法国人愿意给予西班牙王国一份公平的协议,承认加勒比海是西班牙王国的势力范围,并支付一笔可观的赎金的话,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结束战争的可能性。” “这是你们的最终意见吗?”德维特议长的脸色微微有些缓和。他知道,只要东岸人愿意谈,那么就一切都好说,最怕的是双方连谈都不愿意谈,那可就麻烦了。当然了,东岸人远在新大陆,自己也有把柄握在法国人手里(贸易线受到威胁),西班牙人更不用说了,直面法国陆军兵锋的威压,他们是不可能也没必要在法国人面前一直保持强硬的姿态,之所以前面几轮谈判与法国人搞得很不愉快,德维特议长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谈判策略,无非是想要在谈判桌上获取更大的利益而已。 不过,东岸人可以继续拖一会,但荷兰人可冒不起这个险。因为天知道那个“神经质”的法王路易十四哪天恼羞成怒了,撕毁与荷兰人达成的一切口头协议,再度调集大军猛攻南尼德兰,然后借口荷兰之前阻挠他们之事,一鼓作气打进了联合省,那样的结果是很多人所无法承受的。因此,荷兰人现在有很强的结束西法战争的冲动,尽量平息双方之间的战火,免得自己也被卷入进去。 因此,在听到东岸人愿意稍稍缓和一下双方之间的紧张关系,向法国人开条件之后,德维特议长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在考虑是不是给予东岸人一点甜头比如武装七个省地方民兵的军械采购订单等等督促他们不要继续纠缠,尽速与法国人达成协议。 当然了,对于那个脑子有些不清楚的西班牙王国,德维特议长觉得也有必要敲打一下。即通过经济和金融手段让西班牙人知道,拂了联合省的面子是要付出代价的!东岸人不需要联合省的贷款、不需要他们提供的商品,但西班牙人却不行!他打算通过这个手段,让西班牙人的脑袋清醒清醒,不要继续跟着东岸人胡闹,尽快与法国人签署和约你们自己的陆军被法国人打得一败涂地,却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海上胜利以及东岸人提出的加勒比海属于西班牙的理论而内心膨胀,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不过,加勒比海岛屿的事情确实也比较麻烦。刚才东岸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们不是不可以让出攻占的那些岛屿,前提是法国人支付一笔可观的赎金。可以想象,这笔赎金并不能被称之为一个小数目,以路易十四高傲的性子,愿不愿意花钱买回也是个未知数。虽然当年他们花费500万利佛尔从英国人手里买回了敦刻尔克,但要知道那个城市原本属于南尼德兰,是被英国人攻占的,并不是在法国人手里丢掉的领土,因此算不得什么耻辱,但诸如法属圣多明各之类的岛屿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不知道路易十四会怎么看待这个事情。 但不管怎样,这场迁延日久的战争是要尽快结束了,然后联合省就要开始做好万全的准备一个应对法兰西王国咄咄逼人的时代开启的准备。 第三百八十二章 结束与开始(四) “法国人的黄金年代即将到来,法国人的噩梦年代也将同时到来……”正在多佛尔港内指挥着勤务兵收拾文件、行李的西班牙临时特遣舰队司令、海军少校姜耀辉点起了一个烟斗,朝“北极星”号轻巡洋舰舰长丁震上尉说道:“支持二十万陆军长期征战是一笔极大的费用,法国人是很有钱,但我不认为他们能坚持太长的时间。想想吧,二十万人哪,这是我国陆军总数的十多倍,一年不打仗也需要二百万元军费。当然了,以法国那种把人当牲口的封建国家来说,养兵的费用不可能特别高,但一年两千万元的钱还是要花的,折合约七千万利佛尔的样子。七千万,哈哈,法国丰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才12亿利佛尔,一般年景也就八千万上下的样子,结果为了供给这支庞大的军队作战就要花掉七千万,还要不要给官员们发工资了,还要不要建设地方了,还要不要重建海军了?啧啧,真是没话说了……” “现在法国人就靠以前国库积攒的老底在撑着罢了,但这总有花完的一天,到时候该怎么办呢?”丁震中尉拿起了桌上一份报告,一边看一边随意地说道:“哦,对了,他们还能加税,还能派遣税务员去各个城镇督促缴税,更能逮捕一些家资巨万却又素有贪污名声的罪犯,但这都不是可持续的。平民和贵族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因此路易十四此时最好的策略还是见好就收,看看马德里那边可怜的小卡洛斯国王的健康状况,毕竟说不定可以不占而下弗朗什孔泰、南尼德兰等地呢,这多省钱哪!” “不过法国人将更多的钱花费在陆军上也是好的。起码,他们造舰和招募水手的资金会颇为不足,那样对我们及西班牙来说非常有利,毕竟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嘛。嗯,对英格兰这个地理位置非常特别的欧洲国家亦是如此,特别是他们还在闹财政问题的时候,法国海军的强大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姜耀辉少校看着居住了很久的临时指挥所内逐渐被收拾一空,用手颇为怀恋地抚摸着青石质地的窗台,看着窗外阴暗昏沉的大海,说道:“在这个各国争相奋起的大争之世,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那么又能做些什么呢?窝在家里种田吗?这倒是挺符合那些满是老派保守思想的陆军的形象。在如今这个工业生产能力急剧放大的年代,在这个海外利益越来越大的年代,国家的利益,还是要靠我们海军来维护啊!法国人的做法,呵呵,错得离谱!” 果然不愧是海军中青年两代军官中的佼佼者,姜耀辉和丁震二人吐槽起陆军来那是毫不留情。在他们看来,陆军系统居然一年要从联合参谋本部拿超过一百五十万元的巨额军费(折还是在裁撤了部分人员,将四个满编混成营变成了四个架子营的情况下呢),这简直就是无法容忍的!要是没这些讨厌的陆军,要是没那个姓莫的新式陆军缔造者在军部内抢军费,他们海军一定不至于被迫封存部分现役军舰,以减少居高不下的开支最高峰时一年不下二百五十万元大家也不至于为了有限的几个职位抢破头。说到底,一切都是陆军的错啊! 不过,俗话说做人不能太装逼。在如今的东岸,陆军已经有越来越势衰的苗头了,与海军争抢军费的能力越来越差,若不是有一些面子颇大的老军头在顶着的话,保不齐陆军的规模还要继续缩减,而不是像现在这会仍然维持着四个满编营、四个架子营及若干独立部队的规模。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海军还要赶尽杀绝,继续缩减陆军规模的话,搞不好陆军就要弄个“大新闻”,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很小就是了。 而他们刚才提到英格兰的情况,老实说就是海军心目中完美的国家军事力量配置比例在这个奇葩的岛国中,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陆军曾经“弑君”的缘故,英格兰陆军要多惨有多惨,人数不仅被压制到只有四五千人的规模,装备也比较差,士兵待遇更不用提了,这从很多人开小差中就能窥见一斑。 与陆军的悲惨遭遇相比,海军在和平时期虽然也被封存了大批战舰,但总体花费仍然远超陆军,士兵的个人待遇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简直没法比查理二世在与联合省开战前,曾经从国会那里得到了三年额外征收二百五十万镑巨额资金的权力,就是为了整备海军。而在开战后,钱更是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当时英格兰陆军一年的总支出还不知道有没有海军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由此可见差距。 “不过,司令,虽然法国人投在陆军上的钱远远超过海军,但他们的财政收入的基数实在太大了(折合东岸银元的话约有三千万元一年的样子),即便只有少少一点漏出来,也足够他们孱弱的海军做很多事了。五年六十五艘重型战舰的计划,在拖拖拉拉了这么久之后,看样子无论怎么着明年(1670年)年底也能勉强完成了!而我之前听荷兰人说,法国海军甚至还在大肆采购船板、帆缆、焦油等造船资材,要开始新一轮的造舰行动,这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是要同时发展大海军和大陆军吗,这很明显会掏空法国的国力的吧?”丁震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法国海军的身上,只听他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从南边护送几艘商船去波罗的海,就远远地遇到了一艘大型法国战舰。司令,我无比确定那是一艘我们之前没遇到过的大型专业战舰,吨位与我的‘北极星’号不相上下,火力可能也在伯仲之间。我猜测,这可能是法国人新近完成磨合后出海操练的战舰嗯,如果没有我和另外一艘轻巡洋舰护航的话,也许这艘法国船就会拿我们的商船来操练了司令,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法国人会有越来越多的军舰完成整合,也许保不齐哪天就偷偷集结到了拉罗谢尔、波尔多、布雷斯特或敦刻尔克等各个港口,然后对我国的贸易线造成重大威胁。” “这种事情早晚会发生的,我们的力量有限,不可能为每一批次的商船进行护航。”听到丁震这话,姜耀辉也有些蹙起了眉头,因为这显然也正是他所担心的事情,只听他说道:“法国人装怂装了很久了,这会在实力渐渐增加后,虽然仍然未必有胆量对我们的主力舰队进行攻击,但如果说仅仅是攻击商船的话,我想这帮懦弱的法兰西海狗们上得比谁都快,但偏偏我们的兵力又不是很足,且还不便分兵,这可麻烦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尽快结束与法国人的战争么?”丁震上尉笑了笑,说道:“老实说,我并不反对这样做。虽然这可能令我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但若理智地从国家的角度考虑的话,这或许是最合适的选择。” “李晴特使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但目前价钱还谈不拢,所以还在拖着。不过他和法国全权特使都没有离开会谈地点亚琛,显然双方都是有继续和谈的意愿的,也许再过一些时日,当双方都各退一步后,协议最终就能达成了。”姜耀辉显然比丁震知道更多的有关谈判的内情,这和他俩的职务恰好成正比,只听他又说道:“李晴特使先是要求法国人承认加勒比海属于西班牙的势力范围,除非与马德里方面明确签订过条约的,不然所有加勒比海岛屿都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不过法国人显然并不买账,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并表示如果东岸人将圣多明各、马提尼克(东岸人占领了一部分)、圣卢西亚(东岸人占据了一部分)交给西班牙人的话,他们仍然会通过各种手段索回。因此,现在李晴特使已经放弃这条了,转而打算利用这些法国人的海外殖民岛屿换取一些经济上的利益,比如开放法国市场或者直接换取赎金等等。嗯,我听说李晴特使对有数千名法兰西白人殖民者的马提尼克岛开出了与敦刻尔克一样的价码,即五百万利佛尔。哈哈,这个价钱,我都能想象当时法国特使的表情。” “也就马提尼克叫得上价了,法属圣多明各只有一千多人,能从法国人手里敲诈二百万利佛尔就顶天了。至于圣卢西亚岛,估计连价钱都不一定卖得上吧,真是可怜呢。”丁震立刻笑着说道:“不过,法国人愿不愿意付钱,这是个问题!路易十四的海军现在实力强大了,难保他们不会冒险偷偷护航载运陆军的船只前往加勒比海,一旦我们未能及时发现,驻守在那些岛上的陆军炮灰们可就惨了。” “也许会付钱,也许不会,谁知道呢!”姜耀辉将烟斗在窗台上磕了磕,最后看了眼这个住了有一阵子的英国某破落贵族的别墅,转身向外走去,说道:“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现在李晴特使需要我们海军动弹一下,为他们在亚琛的谈判提供助力,那么我们就照做好了。反正,随着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封锁力度的减弱,法国沿海的贸易有所加强,这次大舰队出动,正好可以收割一波,看谁倒霉了。至于说法国海军会不会跳出来阻止我们的行动,呵呵,我倒想见识一下呢,但估计不太可能啊,他们现在相当部分的舰船要么火炮配备不足、要么水手没有招募完毕,更别提全船合练了。这样的状态,出来了也只能收获耻辱,所以我猜他们会继续龟缩,或者猥琐地偷偷在夜间潜出,然后在茫茫大洋上搜索我们的商船进行攻击。”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外走去,很快便来到了码头边。潮湿阴冷的港口内,大大小小二十余艘东岸舰船正在港湾内驻泊着,如果再算上另外十几艘英国商船的话,那还真有了些桅杆如林的感觉。 码头上这会正有许多穿着麻布衣服的英国力工在为即将出航的舰队准备物资:火药、弹丸(按照东制火炮口径铸造的)、备用帆布、船板、木焦油、绳索、蒙皮乃至英国制造的手动抽水机老实说,使用起来感觉还成,虽然价格比东岸的贵,但已经超出欧洲平均水准了,这从侧面印证了英国人的工业实力总之一切战斗、航行所需的物资都要补充,就连食水也采购了一大批,新鲜的牛羊也被运了上百头商船作为食物储备,让多佛尔的英国商人、手工业者和农民们都发了一笔不小的财。 姜耀辉很快便乘坐小艇登上了“北极星”号轻巡洋舰,然后令该舰舰长丁震上尉升起了司令旗,这是要将这艘船作为旗舰了。出发离港前,姜、丁二人注意到,多佛尔港的码头上多了一艘貌似是蒸汽动力的起重机械,这令他们有些惊异。 经询问了解的水手们后得知,这台起重机械是多佛尔港一位颇有名气的商人(同时也是该段码头的拥有着之一)斥巨资建造的。这名商人在承包东岸舰队战利品销赃的过程中发了大财,加上其本人对蒸汽机械也特别感兴趣,因此便花重金从伦敦、伯明翰、纽卡斯尔请来了多名会制造蒸汽机的工匠(目前这类人在英国也是稀缺人才,盖因蒸汽机技术此时也才刚刚起步,处于较为低级的阶段),在码头上制造了一台东岸本土海港常见的蒸汽吊杆。 不过很显然,或许是他们的技术不过关的缘故,目前这台蒸汽吊杆完全无法使用,问题多多。但不可否认,英国人继在运河(用于调水)、矿山(用于抽水)上使用蒸汽机械后,目前也已经开始在码头设备上尝试引进蒸汽动力了,不管如何这都是一个进步,值得东岸人关注和警惕的进步。 1669年5月2日,一个阴风怒号的下午,二十多艘东岸舰船依次驶出了多佛尔港,在外海整理了下队形,然后便不知道第几次踏上了前往法国海岸的旅程。这次,他们是为了在亚琛谈判的李晴特使助攻,希望能有一个好运气吧。 第三百八十三章 台地(十九) 今年的巴塔哥尼亚台地在隆冬时节难得没有下雪,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可能会对明年的农业生产不利,尤其是盐城县这种重要的小麦产区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郭汉东少校已经率第八混成营抵达这里好几天了,士兵和军官们也被允许分批出营游玩,这令大家的士气大为振奋这支以远东几个独立正规军连队合并组建的混成营(当时多是一些步兵和炮兵,骑兵、辎重兵在登莱和宁波的挺身队系统内选拔征募,工程兵及部分参谋勤杂人员则是在抵达本土后才配备齐全,该营兵员募集地被指定为西湖县),前阵子一直在巴西内陆征讨不服从东岸政府的瓜拉尼人、图皮人,并且颇是攻破了不少部落,故大伙手头可都有着不少的余钱呢,正等着上头批假让他们去城里乐呵乐呵。 郭汉东、裴大德、李之信等郭系军官新锐军官牵着马儿去郊外打猎,郭汉东运气不错,打到了一头美洲狮,他打算将皮取下来处理好,然后做一个椅垫,用在自己位于定南镇的办公室内。在那片多条河流交汇的水草丰美之处,北巴塔哥尼亚地区行署已经投入了大量资金和人力每年中央分配给南锥地区的移民指标是六千人,地区行署一口气便发了其中的一半到那片去定居而为了保障拓荒者和物资的安全,郭汉东少校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将待在那里,为定难镇及周边新设立的几个定居点保驾护航。 为了让郭某人更加名正言顺的在定难镇一带建功立业,联合参谋本部在一系列的利益减缓和妥协后,将目前屯驻在芦荡河中上游一带的多支主力部队临时编组了一个新单位:暂编第一团,团长由老资格的第六混成营营长朱亮担任,而兼任第八混成营营长的郭汉东少校则担任该团副团长。 考虑到暂编第一团团长朱亮年事已高,这个中校团长基本也是过渡职务了,干个几年后提为上校直接退役,基本已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朱大团长目前也不怎么管事了,暂编第一团的庶务几乎全由副团长郭汉东在处理,也只有作战任务的时候朱亮才会出面参与讨论,并最终决定作战计划。 对了,暂编第一团的编制可不小,计有第八混成营(满编)全部、第二混成营(简编)全部、第四混成营(简编)全部,另外还加强了独立野战炮兵第一连,总兵力大约在3300人上下的样子。 不过,虽然临时编组了一个团,但这并不意味着全团三千多官兵都聚在一起作战。事实上,在地广人稀的巴塔哥尼亚,暂编第一团各部甚至已经开始以步兵连为单位作战了,以对付住得非常之分散的土人,尽可能翼护更多的移民。至于说诸如炮兵、骑兵、工程兵、辎重兵之类的技术兵种,则为各营营部和团部直辖,平日里也多随团部或营部移动,一般只有在军事行动规模达到一定程度时才会分配加强到各部。 按照计划,郭汉东和他的两位小伙伴将在1669年5月15日那天前往定难镇暂编第一团团部上任,郭汉东任副团长、裴大德任团直属炮兵连中尉连长、李之信中尉任第八混成营第一连连长,再加上此时正在定难镇打前站的团作战参谋(一等参谋)李子谦中尉,基本上一个“亲友团”的架构就浮出水面了。 好吧,说亲友团有点说笑,但在暂编第一团内,以郭汉东少校为首的一个中青年军官团体的存在,确实无可辩驳的事实。他们这个团体在暂编第一团的话语权极大,平日里打仗也很有默契,因此并不为上级所忌讳。毕竟,山头主义始终是无法避免的,人总是下意识抱团的,只要不影响到正事,一切都还在规则允许范围内。 “看到盐城县这边宁静安详的生活,我们在芦荡河、朔水河(利迈河)一带的艰苦战斗,也就都有了意义了。”几位穿着崭新的校官、尉官服,腰间佩挂着军刀的年轻人徜徉在宁静的乡间小路上,一边看着西边的落日夕阳,一边感慨道。 这里已经很靠近县城了,再加上恰巧有个集市,因此人并不少,虽然离摩肩擦踵尚有些距离,但也不能算是没有人气了。一路行来,集市内的各色人等对这三位“总爷”态度迥异,其中有些人带着一种敬畏的神情,那是移民至此没多久的明人,这些人脑海里还残存着明军、清军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和蛮横霸道的作风;有些人对这些卫护着他们安宁生活的军人比较敬重,这多是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国民,又或者是被抽丁上过内陆前线的夫子,因为接触得多了,自然谈不上害怕,反倒有些亲切;除了这两类人外,对军人观感最好的当数十多个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小孩了,因为能从他们手里骗到好吃的糖果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还有一种名为“巧克力”的甜美食物呢。 集市上的骡马比人还多!这是三位新锐军官路过时的第一印象,而第二印象自然是这些牲畜所带来的臭味以及路上随处可见的“炸弹”(骡马粪便)。这种臭味是如此之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可能比旁边地头堆着的粪便所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臭味还要强。不过好在这些骡马粪便也是抢手货,都不用管理集市的负责人招呼,半个小时之内必然会有人过来将这些粪便铲走,有时两个人为了抢一大坨粪便可能还会打起来,也是醉了。 因为地处巴塔哥尼亚台地的缘故,南边黄阳县联合纺织厂出产的各类价廉物美的毛纺织品广受人们的喜爱,并且大量占据了市场,使得棉纺织品的销路遭到了极大的压缩。由于这会是冬季,郭汉东等人放眼望去,只见集市上很多人腿上穿着很长的毛袜,外面则被长及过膝的皮靴所覆盖着。 这种皮靴一般是牛皮,得益于拉普拉塔野牛的捕杀力度越来越大,这些年东岸的牛皮产量几乎增长了好几倍,价格也急剧下跌,使得以前因为被军用的牛皮弹药包、武装带、皮带、军靴、水囊、刀鞘而占去大量产出(一度被列为战略军需物资)的牛皮制品,开始更多地走入到寻常百姓的千家万户,这市场销售额自然也扩大了好多倍,从事这个行业的手工业者或商人们自然是嘴巴都笑歪了这是迎来了一个长期的牛市啊,能不高兴么? 与牛皮类似,羊皮在巴塔哥尼亚台地区也相当便宜,几乎成了略微高端些的大众消费品之一了,这或许是因为台地区降水稀少,植被特征以牛不爱吃的低劣杂草或低矮灌木有关基于这种自然条件,台地区大量养殖绵羊,一方面可以定期收获羊毛,另一方面也能产出大量的羊奶、兽脂、冻肉和皮革,这对于生活在这个条件较为艰苦的地区的人民来说,无疑是极为重要的,同时也是他们获取现金以对外交换商品的最主要途径了。 郭汉东等人在台地区征战数年,对于本地居民喜爱穿用羔羊皮镶里子的衣服早就熟视无睹,因为这本就是就地取材嘛。他们往往戴着骆马皮制的帽子,身上穿着羔羊皮袄,兜里揣着烈酒,肩上扛着步枪,顶着寒风大雪,跋山涉水随正规军一起深入内陆,清剿那注定与东岸人世代为敌的特维尔切蛮子。 集市上也有一些女人,她们多是外出前来采购日用品的家庭主妇。这些人一般穿带褶的裙子以及较为宽松的上衣,长发在头顶上卷得很优美,用发簪紧紧别着。有些家底的女人(比如丈夫从海外殖民地服役归来)会在周围饰以宝石,一般是产自新华夏岛的廉价宝石,这在东岸销量极大,而且她们的衣物纽扣也使用的是产地大溪地的黑珍珠,这种小玩意是大溪地销往本土的最大宗物资,价格不算太贵,但也绝不能说是多便宜。 当然也有一些人在头顶、耳朵和脖子上佩戴金首饰的,不过银质的首饰极少,这大概是因为东岸并不如同远东明国那样缺乏白银,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也都愿意攒钱打造金首饰,而不是戴着隐隐有些烂大街意味的银首饰或许,也只有刚来东岸没多久的非国民劳务工的妻女们,才会佩戴一些银质或同质的首饰吧。 不过,作为生活在巴特哥尼亚台地区的人民,这里的女人可是比较喜爱喝酒的,有的人甚至还会骑马,比起喜欢用胭脂涂面,穿尖丝缎鞋子,手上经常拿着扇子的所谓大城市女人来说,可是风格迥异呢,一看就是“战斗力”较强的那种。 “想当年盐城、大梁、宣武这三县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呢,除盐城港稍好些之外,其他都一塌糊涂,且周围市场有土人出没,数十年前甚至发生过整批西班牙殖民者在节日盛典的当天被特维尔切人杀光的事情。可现在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发展起来了?这只能证明,西班牙人的刀子还不够锋利,对付那些不文明的野蛮土著,还是需要采取强制措施。”性格一贯比较跳脱的裴大德中尉晃了晃手里的军刀,用充满自豪的语气说道。 前面行来了一辆马车,敞开的马车车厢上载满了货物,从那刺激的味道就能闻得出来,车厢里的麻袋内肯定装满了香料。香料分好多种,其中胡椒部分进口自新华夏岛,部分进口自荷兰东印度公司或英国东印度公司;但丁香、肉豆蔻、茴香、孜然等其他香料,东岸人可是一丁点都没法自产,全部是进口的来自东印度群岛、印度次大陆和波斯的舶来货。 在肉类产量较高的地区,香料的需求一贯是非常巨大的,比如巴塔哥尼亚台地区就是了。这里无论是野牛肉、羊肉还是海产品的产量都非常之丰富,更别提还有大量养殖的三只鸵鸟和骆马了,居民们也非常爱食肉,因此发展出了独特的饮食文化烤羊肉串、烤牛舌、羊棒骨等就是从这片土地上走出去,最终风靡整个东岸的。 香料的销路一贯比较良好。从别处驶来的船只总喜欢满载香料、日用品、金属工具、机械设备、药物、高级纺织品、烟草、糖茶、木材等商品,然后从这儿拉走整船的盐、小麦、皮革、腌肉、咸鱼、干酪、兽脂、干果和羊毛,其中香料这种特殊商品的贸易目前已经在各类进口商品中排到了前几位,这大概是盐城港食品加工业大力发展及本地居民需求量与日俱增的缘故吧。 “其实特维尔切人也没多少了。定难镇周边几番扫荡下来,大的部落十去七八,中小部落躲躲藏藏,正常的放牧、游耕甚至狩猎采集都无法继续,人口减少得厉害。再这么持续高压逼迫下去,那些至今尚不肯归顺的特维尔切蛮子要么就此消亡,要么决死反击一波,最后还是被我们消灭,没其他路可走了。”李之信中尉闻言也接过了话茬,只听他继续说道:“西班牙人与我们其实是不太好比的。他们人力有限,物资也很缺乏,故当年殖民巴塔哥尼亚沿海的行动在遭到土人猛烈的反击后,被迫浅尝辄止。不过对于可以统筹调配资源、人力的大东岸,特维尔切人就不是什么威胁了,暂编第一团三千多官兵,再加上几个县也训练出了相当数量的民兵,这再不能把野蛮人快速剿灭掉,那么我们也别混了,丢人!” 几人说说笑笑间就穿过了集市,然后朝不远处的军营走去。那里驻扎着新到的第八混成营全部,几天以后,他们就将在新任营长郭汉东少校的带领下,乘坐内河小火轮,一路西行到定难镇去报道,并加入暂编第一团的战斗序列了。而清剿土人、持续拓荒的第二阶段行动,也即将展开。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台地(二十) 1669年5月31日,第八混成营1400余名官兵才陆续抵达了定难镇这么一个内陆的核心城市。之所以花费了这么长时间,主要还是因为河道清淤的关系,现在部分航段不便通行,因此部队又上岸步行前进,结果因为地方政府未能提前准备足够的粮草而耽搁了一些时日,总之是折腾了好久才顺利抵达目的地。 定难镇是个不甚繁华的新设小镇,但人口却颇为不少,即便已经向周边几个新设的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巴尔达·德尔梅迪奥小镇附近的岩绿乡、位于阿涅洛小镇附近的奢延乡、位于后世塞尼罗萨(色nillosa)小镇附近的山鹿乡、位于后世乔科村(vilelhoon)附近的弘化乡、位于后世库特拉尔科城附近的宁朔乡,以及位于后世皮昆莱乌富城附近的长泽乡,一共六个新设定居点定难镇如今依然有着超过三千的居民定居在城市及近郊乡村,从事着农业、果园业、航运业及其他工商业活动。 从定居点的设立我们就可以看出,在金沙河(即内乌肯河)、朔水河交汇处一带,其实是有着非常良好的发展农业的条件的。这里光照强烈,水源充足,沿河一带的土壤条件也不错,好好改造一番的话,未来就是一片上好的良田。甚至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的农业条件要超过本土大部分地区,因为其他地方很少有芦荡河、丘布特河、宝兴河等诸多河成绿洲一带充足的光照条件,这对于发展特型农业非常关键。 不过,在上述几条河流的河成绿洲中,后世面积最大、发展最好、产出最多的,还是阿尔托瓦列河成绿洲。该绿洲位于内格罗河上游,利迈河下游及内乌肯河下游沿岸。在这个别具特色的地方,生产区域自辛科萨尔托斯到雷希纳镇,绵延120公里左右,后世出现了一系列的城市。其中有内乌肯省省会内乌肯城及附近的西波列蒂城、阿连、罗卡等小镇总而言之,阿尔托瓦列绿洲(目前在东岸已被正式命名为定难绿洲)是一个人口密度高、城镇多的农业区,与之类似的是南边丘布特河沿岸的河成绿洲,只是规模没这么大罢了。 当然了,定难绿洲发展农业,你要问上级支持不支持,那当然是支持的了。只不过,这也不是没有隐患,最直接的坏处就是,当上游的麦田、果园、牧场截取了大量河水的时候,下游的航运可能就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了,盖因自朔水河、金沙河在定难镇附近汇流形成芦荡河一路东下之后,途中竟然没有一条像样的能够为干流补充水源的支流,这无疑会对河流的水量造成一定的影响,进而可能会影响航运。只不过,目前上游地带的农业规模还很有限,也没有类似后世阿根廷内乌肯城一带的人口密度(当地有大量农业区、内乌肯大学、内乌肯油田及附属的石油研究所、石油机械工业等产业),因此对芦荡河的航运条件没什么明显的影响罢了。 郭汉东少校率领的第八混成营(该营同时也是暂编第一团的主力部队)抵达后,就屯驻在镇子南面的某处砂砾地里。这片土地荒芜无比,连杂草或灌木都不生长,石子遍地,显然是没法种地的,因此正好拿来当做城区或军营,倒也物尽其用。 军营附近活跃着一群小商贩,多是从本土跟过来的。如同这个时代大多数国家的军队一样,东岸的军营外面也经常跟着一支“商业队伍”,虽然不如法队后面跟着意大利妓女队伍一样夸张,但一些收购战利品的商人经常在第一现场帮助处理战利品之类的事情,却也是有的。更何况,他们经常租用船只,运送一些粮油果蔬到前线物资集散地,等于成了编外的后勤运输队了,因此一直受到军方的有待。与这些人相比,如今在暂编第一团驻地外活动着的商人们,多是些规模不大的小商贩,就有些小巫见大巫的味道了。 郭汉东注意到,这些人兜售的东西五花八门,除大量日用小商品外,其他的竟然以风干的野味居多,比如巴塔哥尼亚兔、狐狸、南方鼠等本地不常见的中小型动物,可能是他们从猎人手里收购来的吧;不过,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饲养鸵鸟、原驼、鹿的经营牧场的商人,这些人带来的腌制肉类或干脆是动物一般都会被后勤参谋们采购下来,作为军中的重要食品储备,给士兵们调剂着吃,毕竟整天吃腌牛肉谁也受不了;偶尔会有一些贩卖美洲狮、胡狼皮毛或岩鹦羽毛的商人,不过这些漂亮的物品基本会在第一时间被人抢购而走,郭汉东就曾经买过一些,花费不菲。 值得一提的是,在巴塔哥尼亚一带较为活跃的意大利大篷车可不敢在靠近军营的地方活动。囿于严苛的军纪,官兵们即便有强烈的需求也不敢去找那些意大利小娘们寻欢作乐,毕竟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得了梅毒然后被送往海外殖民地的农场或矿山内“劳动治疗”,那样可就太悲惨了。 “团长带第四混成营前往朔方镇方向了,前天刚走,沿着朔水河方向。听说那里出现了一些迁徙中的印第安部落,可能会威胁到我们垦荒移民的安全,因此他便带队出发了,说是会在外征战一段时间。”一进军营,郭汉东的老伙计、前兵团堡战术教师、现暂编第一团作战参谋李子谦便向他汇报了起来,并且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莫名的笑意。 郭汉东理解李子谦笑容中的意味,可不就是老干部出去“游玩”了嘛,接下来暂编第一团可就是他们这伙人自己说了算了,岂不快哉李子谦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的,盖因暂编第一团团长朱亮已经快六十岁了,平日里本来就不是很爱管事,而是将事情放手交给下属们去做。这次他居然带着第四混成营该营是一个简编营,也是朱亮当年曾经带过一阵子的队伍,目前仅有的两个步兵连都在外面活动,朱亮中校所谓的带第四混成营前往朔方镇,其实不过是带着营部和部分直属部队前往那儿罢了倒朔方镇一带“剿匪”,说白了不过是看那边风景秀丽、环境优美,想要过去看看深秋的安第斯山和琥珀湖的盛景罢了,至于剿灭印第安人部落,那都是次要的,交给属下们去办理即可。 “团长不在,但咱们的工作也不能放松了。你这两天将两个骑兵连(分别来自第二混成营和第八混成营,其中前者的骑兵连不满编)集中起来,稍稍整训一下,后面我会有大用。要入冬了,印第安人必定会四处迁徙,这时候安全形势就会变得极其严峻,必须防患于未然。而要寻找到神出鬼没的印第安人,没有骑兵是不行的,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不得有误。”郭汉东帮李子谦整理了下军装衣领,说道:“而这其实也是我们的机会,明白了吗?嗯,对了,定难镇有不少会骑马的民兵,最近整训得如何?” 郭汉东提到的骑马民兵其实多是一些来自外东北黑水地区的山丹士兵。他们在骑兵联队或挺身队中服役多年,退役后不愿在待在那儿,打算去往传说中“流淌着牛奶和蜜”、“富得流油”的东岸本土定居,因此辗转之下便来到了这里。 这些人,会骑马、会打仗,其实也算是“人才”了,用在安全形势复杂的定难绿洲一带,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因此,每次有攻击特维尔切土人的大规模行动,一般都会临时征调他们随军,也算是一份战力了。 二人正说话间内,营地外就传来了一阵闷雷般的马蹄省,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悠扬的歌声。歌声结尾显得忧郁凄凉,有时也迸发一声粗犷、刚强之音,这正是蒙古歌曲的特征这些歌曲一般都是歌颂蒙古勇士以往的丰功伟绩和射手们的灵巧技艺,比如能一箭射中奔驰中的鹿的神射手;有时也会用华丽的歌词夸耀自己的骏马,赞赏它跑起来快如草原上的疾风,慢步时又像湖面上的浪花一样平缓柔和,以及它的毛色像火红色的晚霞一样漂亮看来这群人是出外打猎或训练归来了。 其实,归化诸如蒙古人这类“特殊人才”的行为,黑水开拓队早就在做着了。据郭汉东了解,第一所由开拓队政府直属的汉蒙学校于1663年在海兰泡港开设,用于招募、培训内外东北的蒙古人子弟入学学习。这是一所寄宿制学校,黑水开拓队政府、黑龙江保安团、海兰泡乡政府三地共同出资,承担学生的各项生活、学习、训练费用。 学校设在两栋石基的大木房子里,就学生人数而言,校舍稍嫌狭小,特别是愿意入学的人数在逐年增加。所授课程除蒙古语、汉语、公文程式及军训外,其余与国内的小学、初中几无大的差别。 这所汉蒙学校同样得到了许多大人物的资助,比如黑水开拓队队长廖逍遥私人就捐助了两千元现金,用于从东岸本土高薪聘请有水平的教师过来授课海兰泡汉蒙学校的校长就是廖某人用三百元的高额年薪从本土挖来的,抗清军政大学教师出身的学校教务处主任的年薪也高达一百五十元,由此可见黑水开拓队上上下下对这所学校的重视,对归化内外东北的蒙古人、与满清朝廷展开全方位竞争的重视。 海兰泡汉蒙学校在开张数年后,已经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蒙古子弟入学了,因为随着东岸人在东北的强势崛起以及他们带过来的诸多来自外界的精巧物事,使得很多蒙古人认识到或许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教育是一件好事,因此纷纷把孩子送进学校进行学习,而对学校年年捐款的廖逍遥,几乎也成了学生们口中慈父般的任务,因为是他给了他们打开眼界的机会。 这些上过东岸学校的蒙古子弟及他们的长辈,就成了东岸人在内外东北乃至草原上最好的宣传员,而这对于东岸人未来的远期战略的影响,无疑也是相当重大的。深入内陆蒙古人活动的区域,并对他们施加重要的影响力,一直是黑水开拓队的远期目标之一。在目前尚无法深入蒙古人领地的时候,开办汉蒙学校,通过教育这种“软实力”来间接施加影响力,培养基础,无疑是一种比较理想的模式。等到未来形势变化,自身的实力也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目前从海兰泡汉蒙学校毕业的学生们,就可以成为第一批带路党,带着东岸这辆战车势不可挡地冲进蒙古高原。 好吧,话题有些扯远了,让我们再回到定难镇这边。郭汉东回到营部后,因为满编的第八混成营的存在,再加上留驻团部的第二混成营直属部队,他打算率部一路向西,朝尚有大队印第安人其实所谓大队,也不过是数千一万左右的特维尔切蛮子罢了,也许还有部分翻越安第斯山流亡进巴塔哥尼亚台地区的阿劳坎人,就如同历史上一样聚集的靠近安第斯山的地带,搜索、清剿当地的印第安人。 对于服从管教、愿意投降的,东岸人也不是不给活路:统统到定难绿洲一带开挖灌溉水渠、建设水库、平整道路、疏浚河道,完善一下当地的基础设施;工作一段时间后再集体前往沿海的宣武县、大梁县一地,等待搭乘船只渡海,前往新华夏(含桑给巴尔、吉布提等地)、澳洲,正式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外殖民地的居民。当然仍有相当部分的印第安人是不服管教的,那么就没办法了,只能说声抱歉,我们要为子孙争夺阳光下的土地,你们要守护自己的家园,这没什么错,但是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而郭汉东他们也一贯是做熟了这些事的,效率那自是不一样。 第三百八十五章 台地(二十一) 又一艘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缓缓开进了海安港。 这艘船是冬末时节从阿姆斯特丹出发的,那时候北海海面上巨浪滔天,气候较为恶劣,一般不是出航的好季节。不过在全年航行(指每个月都有船只出航)已经越来越普遍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每年圣诞节之后的冬春季节出航已不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事实上,正如每年圣诞节前有一批船队从东方返回外,这个时节也会有大量船只出航前往东方,特别是在与英国人的海上战争取胜,荷兰贸易迎来恢复性增长的时刻。 其实,这个季节出航,也是有一定好处的,并不全都是坏处。其一是港口内大量水手赋闲,容易招募人手,而且所费不会太多;其二是这个时节出航时可以很从容地采购食品、购买活畜,且比平时容易;最后一点,或许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北海上的海盗在冬春季节会大为减少,因为这会的海况不利于他们过于轻快的船只在海面上航行,这无疑大大增加了商船的安全性,有时候和自然相比,同为人类的海盗显然更加可怕。 由于与华夏东岸共和国之间相对良好的关系,这些年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也越来越倾向于中途在东岸停靠或采购物资,而不是走传统的非洲航线。其实想想也很正常,荷兰商船在佛得角一带横渡大西洋后,便可以沿路停靠葡萄牙、东岸的一系列港口在东岸没崛起的年代,这条航线是无利可图的,但如今显然不一样他们可以将欧洲的牲畜、矿石、特色葡萄酒、食品及其他一些商品运到东岸发售,然后在东岸休整补给,采购部分工业品,同时确保手头留有充足的现金,以便他们去印度、中国等地采购货物。 当然荷兰人的商业脑筋从来都是不可低估的,在发现自己没有太多的商品可以输往东岸之后,他们开始承接部分运人的业务,即运输想移民东岸的旧大陆居民。这些人里绝大部分都是东岸在克里米亚购买的奴隶,少部分是三大劳务公司委托的生意,总的说起来市场也不小了。 这些荷兰商船每艘船搭载十几人到几十人不等数量的移民,并收取一定数额的费用,然后漂洋过海直抵东岸本土,在指定港口进行交割。这样的模式无疑是双赢的,既充实了东岸的劳务工队伍,同时也利用了荷兰人的货舱,使其不至于太空。而更妙的是,运输移民所需支付的运费,荷兰人往往又换成了物资采购费用留在了东岸,简直不要太爽。 如今这艘驶进海安港的荷兰商船就是如此。这艘船从弗利辛恩出发,满载东岸人指明需要的一些牲畜和其他货物,另外还有87名从圣尼古拉斯辗转而来的俄罗斯移民。中途在伦里、波尔多、马德拉等地停靠了一下,销售了一些货物,同时也购进了一些东西(如夏尔马、马德拉甜酒、铅锡矿石等),最后经东属佛得角的横海岛穿越大西洋,顺着巴西暖流一路南下,经交河、镇海、青岛等港口后,最终抵达了海安港。而这里,其实也是他们即将再次横渡大西洋前往东印度群岛的起点。 他们进港时正好有一艘同属于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出港。与他们不同的是,这艘船似乎很久没回联合省,它的船长和水手们似乎热衷于在远东和东岸本土之间倒腾货物,以牟取巨额利润:他们这艘船只运来了大量的远东货物,其中来自印度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先不谈,单就说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中国纺织品其实多半是从南明、清国境内走私来的就在东岸本土卖上了大价钱,比如各色缎子、各色带格卷缎、线缎、花缎、细绸料等等,在东岸本土大受欢迎。 他们同样也采购了大量的普通白色生丝、有色散丝,数量极多,不过已经在来这里之前被全部卖给了罗洽纺织厂,换成了舱室里满满的金属农具、五金工具等东印度群岛急需的物事。此外,他们还采购了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昂贵的麝香,并在青岛港这种大城市被人以一个惊人的价格买走了这可不是开玩笑,因为很多年以来,一般每年只有不到一百公斤的麝香从远东运回,非常金贵,因为产地远离海岸线,路上需要经过的大小关卡又极多,出售不易的缘故,所以一般都能卖上天价。 “中国人相当的白,除了那些被太阳晒黑的。他们绝大部分长得都很想象,短鼻子、小眼睛、眉毛短而黑、脸颊宽大,耳朵很大,头发是黑的。男人都剃发,仅在头顶留一簇,能长多长就多长,梳一根粗而硬的辫子。他们自从被鞑靼人统治后就开始这样梳头发,而过去是让头发长满了整个脑袋,我们在巴达维亚和广州见到的中国人还是这样的……” “他们谈吐文明,举止文雅,勤于社会生活,做生意特别有天赋。但他们同时多嘴、好问,喜欢收礼物,顽固、骄傲并且多疑。见面时,他们会举起手,但既不拥抱也不碰礼帽,也不移动双脚,只是微微弯腰,嘴里说好啊好啊,这是一种友好的致意与问候,以此来表达他们的各种祝愿。职位低的人碰到职位高的人要下跪,言语和姿态必须表现出谦恭……” “清国是一个大有潜力可挖的市场,他们对火绳枪、燧发枪、火炮、优质板甲的需求量极大,为此不惜慷慨地给予我们一个很好的对价。他们同样需要军事战术方面的援助,雷岑施泰因男爵和他的老伙计们就在天津过得很愉快,清国人的长官图海将军非常尊重他们,对于他们的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认为雷岑施泰因男爵卓有成效的工作极大提高了他们原本尚处于中世纪的军队的战斗力。男爵阁下去年(1667年)被授予了清国子爵的爵位,不过他拒绝了这份好意,因为他还想回到杜塞尔多夫颐养天年……” “但无论如何,这个巨大的市场我们都必须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让与东岸人的协定见鬼去吧!只要我们继续支持鞑靼皇帝,让他能够进一步增强自己军队的战斗力,那么势必就会给予我们公司更大的特权,这对于贸易的持续至关重要。先生们,贸易是我们的生命线,贸易意味着利润,贸易意味着一切。在此,我呈请阿姆斯特丹总部的诸位先生们,请务必拨款增强远东的公司舰队实力,必要的话可以成立中国舰队,驻扎福尔摩沙岛,这能有效维护本公司的利益……” 随着甲板上水手长的一声吆喝,马尔科·特里普放下了手里的某份秘密报告抄写本,将其小心地锁在了自己的柜子里作为东印度公司的投资人之一,马尔科·特里普有充分的权力调阅巴达维亚寄往阿姆斯特丹总部的诸多文件然后招呼仆人过来,给自己打好领结、袖扣,戴上手套,穿上吊袜带,然后扣上膝盖和鞋上面的扣子,最后又拿来了一根拐棍,这才慢悠悠地出了船舱,打算上岸登陆他的这番装扮,与海安港码头上东岸人的简练装束大相径庭,不过却也没人会多看一眼,因为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不就是荷兰红毛嘛,有什么好稀奇的? 此番他来到海安港,是代表联合省的商界,与东岸人商谈两门生意。其一是海安港如今已经蔚然成风、颇具规模的陶瓷制造业,更准确地说,是他们想从东岸人这里采购部分瓷器回旧大陆售卖了,这大概是在东岸人近些年的瓷器制造技术与日俱进之后取得的成果吧,不然你以为荷兰人大老远地跑来干啥?他们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奸商! 而东岸人对将瓷器卖到联合省也是相当感兴趣。虽然他们的瓷器生产技术至今还无法跟底蕴深厚的中国大陆比(毕竟最初的工匠可都是在山东抓来的,技术水平上有些欠缺实属正常),但也能凑合了,卖不上高价是肯定的,但以一般的价格卖出却也不难,而这无疑意味着大量的利润。 如今荷兰人既然看上了这门生意,那么其实也说明其真的有可取之处,真的是有市场的。只不过这种市场一直掌握在了荷兰人手里,需要靠他们去卖才行,但这又如何呢?做生意切忌自己独占所有利润,荷兰人既然有这种铺货渠道,那么何妨将东岸瓷器都交给他们去代理?至于说因为东岸瓷器大量涌入欧洲而导致市场供应过剩,瓷器价格开始下跌,那就不是东岸人能考虑的了,这事该荷兰人自己头疼,东岸人只管卖就是了! 荷兰人关注的另一项生意是巴塔哥尼亚台地区较为丰富的毛纺织品资源,直白点说,是荷兰商人想从东岸这里进口成品呢绒(当然要足够廉价),然后运回旧大陆与英国人的产品进行抗衡,不然他们的日子恐怕将很不好过。不信?请看看素来号称纺织城的莱顿市吧!当地的呢绒纺织业如今在英格兰人的竞争之下几乎快维持不住了,虽然早些年从东岸引进了一些水力纺织机械,但高企的人工成本和两头在外的生产模式,仍然使得莱顿市的毛纺织工业在英国人的强力冲击下日渐萎缩,渐渐到了如今这种快维持不下去的地步。因此,现在荷兰人发现自己要求变了,不然很可能被英国人彻底搞破产了! 而荷兰人想到的对抗英国人的法子也很简单,那就是从新大陆的东岸进口大量价格低到令人吃惊的呢绒成品,然后在自己传统的销售市场上铺货,与来自英格兰的羊毛制品进行竞争。虽然东岸的羊毛产量还比较有限,虽然他们的毛纺织工业大规模起来也没多少年头,虽然他们的产品在经过长途海运后成本已然不低,但终究还是比莱顿市自己生产的要便宜啊,且质量也还不错,足以与英格兰人的商品进行竞争了。 之前马尔科·特里普就已经在首都东方县就此类问题与东岸的贸易官员进行过一轮磋商了,总的来说东岸工商界对此持“惊喜”态度。也就是说,他们当然乐意将手头的呢绒制品卖到旧大陆了,这对于巴塔哥尼亚台地区的开发和发展至关重要,同时也能变相打击英国毛纺织业的发展,又何乐而不为呢?而且,他们建议,马尔科·特里普可以去到海安港和黄阳港分别看一看,与当地的官员交谈一下,看看他们是否有能力帮助联合省的商人们解决困扰他们已久的这些问题。 于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作为代表的马尔科·特里普其实他自己也早就想来东岸了,因为这些年来自己的家族与东岸商业往来越来越密切便于随从们一起,在两位东岸贸易部官员的陪同下,先期来到了海安港进行考察。 “如今联合省与东岸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双方既在经济上互相离不开对方,同时也在东方贸易上龌蹉不断,各有各的算盘。甚至于,在对待欧洲各国的事务上,两国之间的共识和分歧究竟哪个更多一些,也是很难说得清楚的吧?”在踏上海安港的土地的一瞬间,马尔科·特里普有些无奈地想道:“不过,东岸人的实力和影响力也是越来越大了,联合省现在甚至也有求于他们,自是不敢太过得罪的。所以拨款增设中国舰队,加强台湾武备的决议,大概还是暂缓施行的比较好,免得引起两国误会,最后给三级议会添乱。东岸人啊,你们究竟是有多幸运,远离了旧大陆这么一个是非漩涡,能够较为从容地看待国际局势变化。为了拉拢你们,不但德维特议长纡尊降贵,就连奥兰治家族都尝试着抛来了橄榄枝,这可真是让人羡慕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台地(二十二) 其实,马尔科·特里普能够被作为代表选派至东岸,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和他的背景有着莫大的关联,更准确地说,和他背后的特里普家族密切相关。八) 这个家族是一个典型的荷兰豪商家族,既有共和派关系密切,同时也和奥兰治派藕断丝连,就像中国历史上世家豪门两头下注一样,确保家族在每一次的权力更迭中屹立不倒。马尔科的堂兄亨德里克娶了德海尔家族的约翰娜小姐,这极大巩固了两大姻亲家族的联系,加深了各自在荷兰商界的地位,目前亨德里克已经前往瑞典,与妻子一道经营老丈人马蒂亚斯留下来的遗产。 他的另一位堂兄(也是家族创始人艾利亚斯·特里普的长子)娶了比克尔家族的伊丽莎白,与三级议会议长德维特成了连襟。这里面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只要看特里普家族这几年承揽了多少武器业务就可以知道,12oo万盾的荷兰海军重建费用,该家族可是分润了不少呢,试问若是没有与德维特议长的这一层关系,凭什么能做这么大的生意?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马尔科的堂兄路易斯,路易斯的女儿嫁到了法尔科纳家族,而这个家族一直在三级议会里鼓吹、游说恢复奥兰治亲王的荷兰执政地位。此君无疑是奥兰治派的重要人物,路易斯·特里普与其结为儿女亲家,这关系自然不用说,这从后世德维特倒台、奥兰治亲王上位后,路易斯被任命为阿姆斯特丹市长就能看得出来。 特里普家族有这种背景,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共和派和奥兰治派天然的利益代言人,由他们家族出面去东岸,帮助各派处理一些事务、传递一些信息,那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所以,马尔科·特里普才在万般不情愿之下,于冬季冒险出海,一路劈波斩浪之后,辗转来到了东岸,真真是不容易。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马尔科本人的一笔极大的资历,若是事情办得顺利、出色的话,日后藉此在家族竞争中排序更加靠前,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不然的话,以后还怎么说服家族里的子弟冒风浪颠簸之苦出海呢? 马尔科·特里普此番来到东岸,先应邀在镇海港参观了一下东岸海军第一舰队的一次例行演练。或许是由于精锐主力大多分散在外的缘故,参加演练的军舰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很难让军火世家出身的马尔科多么感冒,唯一让他留下点深刻印象的,还是东岸人的那两艘级战舰,即载有一百余门火炮、额定船员8oo多人的“执委会”号及“东岸人”号。 不过,这两艘船虽然令人震撼,但也不至于让荷兰人多么失态。深悉如今旧大6各国海军实力内情的小特里普,并不觉得这两艘船有多么难以对付的,即便其加装了蒸汽动力也是一样。更有甚者,以如今英、荷、法三国的海军实力,在财政充裕、拨款到位的情况下,未必就不能对付得了东岸海军了。特里普家族就曾经仔细估测、分析过东岸海军的实力,觉得他们应该有2o-4o艘战斗舰只的模样,这样的规模,别说联合省和英格兰,就是再给法兰西人几年时间,都能稳稳胜过。 加装了蒸汽动力的战舰就那么十余艘,还得留部分守卫国土,剩下的能拿出来作战的又有几艘?我两三艘拼掉你一艘,使用大舰队挤压、合围,怎么着也能干挺你了。至于说东岸的那些风帆战舰,这并不能领荷兰人感到多么担心,因为是与他们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的。所以说,在渡过了十几二十年前的海军建设低潮期后,如今西欧各国的海军实力有了大幅度的增长,相反东岸却增长缓慢,这自然使得他们的信心开始恢复,觉得当年东岸海军吊打葡萄牙人的事情大抵上是不会再重演了。 马尔科·特里普也是持这种看法的人中的一员。他觉得,如今东岸可怕的,无非是其地理位置罢了,另外其海军训练频繁、士气高昂,战斗素质确实也是出其他国家一截,但经验未必有荷兰海军那么丰富,这又被抵消了不少优势。所以综合看来,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海军实力需要联合省抱以一定程度的尊重,但却不必过于害怕,因为联合省在硬实力上是稳稳压过一头的,只不过东岸人的地理位置太好,使得任何想要大举跨海攻击他们本土的行为都困难重重罢了。 而且,他们控制着佛得角群岛、南非、新华夏岛等战略位置极其关键的地区,这些都使得在远东地区有着丰厚利润来源的联合省、英格兰、葡萄牙感到不安。就连近些年来才力投资远东的法兰西王国,对其也是相当不满的吧?在这一点上,大家倒是有那么一些共同语言呢,这东岸人,独占印度洋航线确实是占得过分了,必须受到削弱!只可惜现在时机不对,欧6局势纷扰不休,大家都很难抽出全部精力来应对海外事务,这却太可惜了。 想到这里,马尔科·特里普也有些郁闷,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至于现在嘛,联合省、英格兰、法兰西、西班牙等国各有各的顾忌,各有各的想法,明明大家都对东岸有些警惕了,却始终因为种种因素无法达成一致。除非,东岸人真的丧心病狂了,做出大肆屠戮基督徒的事情,那样才可能使得欧6各国达成共识,全面封锁东岸异教徒。 只不过如今看来,他们虽然自说自话搞了个“东岸天主教”,与罗马教廷老死不相往来,教籍根本不被承认,但说到底有这块遮羞布也够了,没谁会因为他们是异端而上门打杀,更何况这会大家还都或多或少地有求于他们,比如,自己不就被分配来与他们谈生意么?真真是令人感到无奈啊! 马尔科·特里普在第一舰队母港镇海港参观完海军战术演练后,又乘船抵达了都东方港,与如今已调任外交部高级助理的白玉堂会面,就目前正处于僵局状态的亚琛谈判进行商讨,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其实,东岸本土对于亚琛谈判的进程还是比较了解的,内部也一直在交换着看法。在执委会诸多委员们看来,与法国人谈和是符合东岸利益的,这不仅是因为西班牙王国才是这场战争的主体(换言之就是东岸人只是帮衬的,没必要花费巨额战费当冤大头),更要考虑到经济上的得失 先不谈拥有2o万人口的法兰西王国本身是个多大的市场(之前东岸每年通过正常贸易能获取2o-万元的利润,走私贸易也差不多能获取这个数目),就单说现在法国海军实力日渐增长,东岸人派出去的西班牙临时特遣舰队能否压制得住的问题。而一旦压制不住,那么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即实力大增的法国两大舰队(东方舰队和西方舰队)可以从漫长的海岸线出,四处搜寻、截击东岸的商船,破坏东岸的贸易,使得东岸工业的利润来源逐渐枯竭,这绝对是釜底抽薪的一击,东岸人根本扛不住。 因此,尽与法国人达成议和,已经是执委会的共识,并且他们也已经将这个指导思想用快船往了欧洲。只不过,想要与法国人和谈成功,目前看来仍然存在着一些障碍,其中最难的无疑就是有关法属圣多明各、马提尼克、瓜德鲁普、圣卢西亚等岛屿的归属问题按执委会的意思,这些岛屿东岸可以不要(事实上也不宜吞下),但不能白送给法国,直白点说就是需要一定的好处,这好处可以是土地,也可以是金钱,总之是不能白白送出去,不然6海军大概都不会干。 前来东岸斡旋和谈小特里普对其中的关节也知之甚详,并且他给出了一个大概是与法国人沟通过建议,那就是放开限制、准许部分东岸商品进入法国市场,以此换取对上述岛屿的控制权的回归。 东岸执委会对法国人的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身为经济动物的他们对于市场和利润有着一种本能的追求,因此原则上接受了法国人的这个妥协因为他们也害怕夜长梦多,一旦法国人横下一条心来,派出舰队搭载6军突然在上述岛屿登6,仅有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加勒比分舰队(其实只有两艘“星”级轻巡洋舰而已)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即便加上了加航公司也是白搭。而一旦海军挡不住,那么结果将是灾难性的,善战的法国6军可能会以多打少、各个击破,歼灭掉东岸人分驻在各地的少量杂牌军或自由邦黑人军队,重新夺回上述岛屿。甚至于,法国人如果胆子再大一点的话,率军直插怀远岛(特立尼达岛),将东岸人的这个大岛反夺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法国人之所以没这么做,大概还是被东岸海军的积威所慑,暂时没有把握能够冲破东岸海军的封锁并战而胜之的缘故罢了。另外一点很重要的就是,他们目前对东岸人部署在加勒比地区虚弱已极的海军实力也不甚清楚,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这种事情总瞒不了太久的,当初东岸船队被托尔图加岛的海盗逼退的事情不是没人知晓,总有一天等到法国人自觉实力大增或者他们的国王耐不住性子的时候(后者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一些),他们总会有所行动的。到了那时候,东岸海军能不能兜住场面,就很难说了。 因此,既然能够预见到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利,那么还不如在荷兰人的斡旋下,就坡下驴,捞取点好处就撤了吧?反正东岸人最大的出兵报酬(河间地区+布埃诺河以南的智利)已经入袋了,现在再从法国人手里胡乱捞取一点好处,够补偿战争消耗及抚恤金的支出,就已经可以了,免得时间拖长了,鸡飞蛋打什么也得不到,那样可就没面子了。 马尔科·特里普对东岸人的这种看法表示“赞赏”,在修书一封让一艘恰好返航的商船带回阿姆斯特丹后,他便心安理得地乘船南下,来到了巴塔哥尼亚台地区的海安港,与东岸人谈起了生意。 常年坐镇海安县的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副专员蔡华泽对荷兰人的到来感到非常高兴。在他看来,目前第二陶瓷厂生产的瓷器仅仅在本国境内销售实在是太“屈才”了,高岭土资源极其丰富的海安县的陶瓷产业,需要一个更广阔的市场以攫取巨额利润。这在以前看起来稍微有些困难,不过在荷兰人找上门来的当下,却已经露出了一丝曙光。 不过,蔡华泽也明白,海安县的瓷器或许可以藉由荷兰人之手出口至欧洲部分地区,但若想凭借这个挣多少钱那真的是痴心妄想了。正如历史上瓷器在中国原产地卖不上多大价但在欧洲本土却能卖上高价一样,东岸瓷器销售的利润大头,注定是要被经销商荷兰人挣去的,东岸人能从中分润一小部分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还要考虑到瓷器销售过多后面临的价格暴跌的问题,这进一步压缩了东岸人的利润空间。 但不管怎样,利润再被压缩,对于缺乏财政来源的巴塔哥尼亚台地区来说,第二陶瓷厂仍然是一颗摇钱树,能够给广大人民带来巨大利益的摇钱树。因为,瓷器的利润率再不济,也总比纺织品平均2o上下的利润率要高吧?那就足够了!台地区地广人稀的,本也不需要太多钱搞建设,第二陶瓷厂的部分税收及分红足矣。基于这种思想,蔡华泽很快在贸易部官员的见证下,与特里普代表的荷兰多家商行达成了代销协议,剩下的就是双方随员间的细节协商了。 马尔科·特里普对能这么快达成协议也相当满意,因为这很明显是一个好兆头,对于他接下来去黄阳港那边谈呢绒贸易大有好处。(未完待续。)8 第三百八十七章 潘帕(一) 而就在荷兰人在海安港与蔡华泽商谈瓷器出口事宜时,1669年6月15日,潘帕草原上一个新设立的港口小镇牛庄港内,西班牙王国秘鲁总督区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最高长官奥万多正满脸无奈地看着一名面容严肃的东岸官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牛庄港位于后世潘帕大草原东缘的内科切阿港,一个在近几年内因捕牛和畜产品深加工而骤然兴起的殖民小镇。这个小镇原本并无名字,东岸政府也并没有派人来政府殖民,不过随着东岸人口的渐增,以及拉普拉塔野牛在国内市场的持续火爆,很多梦想发财的人漂洋过海来到了这里,或受雇于政府的捕牛队,或与他人组队单干,然后开始了对游荡在草原上的成千上万的野牛群的捕杀。 毋庸置疑,他们的捕猎行动是极为成功的,捕获的幼牛在东岸国内被抢购一空,就连不是很好驯化的成年牛都被买去不少。除此之外,牛皮、牛角、牛筋、牛脂等原材料的市场销售也是非常良好,捕牛队的成员们个个赚得盆满钵满,而这无疑又刺激了更多的梦想发财的人尤其是那些刚刚转正,手头没什么余钱的非国民劳务工前来草原上捕牛。 而到了后来,一些商人也看到了商机,他们从国内雇佣人手、采购机器,然后用船运到了牛庄(大家约定俗成的称呼)这么一个化外之地,堂而皇之地搞起了牛产品的深加工,比如牛肉的腌制等等,算是帮那些捕牛队的成员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了。毕竟,那些人可没太多的工夫停下来宰牛,要知道那可是屠夫的活计。 现在,东岸政府眼看牛庄港已经聚集了超过一千五百余人,不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殖民点了,于是,在未通知西班牙王国政府的情况下,国家开拓总局派了一套班子过来,正式将这里管理了起来实在是不管说不过去了,牛庄港那么大的生意,牛皮、牛肉、活牛什么的,每年的销售额极是惊人,再放任不管的话,就是白白流失税源,这可是素来黑眼珠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的执委会诸公们所难以容忍的,所以,前海安县海关官员何源便被派到了这里,当了个镇长,全权负责起了这边的事务。 老实说,牛庄镇镇长是正科级职务,而何源之前担任的海安港海关关长是副处级干部,来担任镇长真的是低配了。不过,自觉在海关系统内部已经没甚上升空间往上爬便是兴南、青岛、东方等大港海关关长了,竞争太过激烈,即便是靠着老丈人的关系也未必能杀出一条血路的何源,觉得不如另辟蹊径,趁着老丈人刘大发还有点关系在的时候,奋力一跳,挑出海关这个浅池子,到更广阔的空间内伸展拳脚。 这次他何某人趁着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先发制人,拿下了牛庄镇镇长的职务,不知道羡煞了在海关内混日子的多少同僚。毕竟,日后一旦东岸人在这一片加大殖民力度,建设起更多的城镇,设立县级行政单位乃至地区行署的话,他何源可就是第一批老资格的官员了,上升前景自然不是区区海安港海关关长可比的。 也正因为如此,这会在面对西班牙人的诘难的时候,何源表现得异常硬气,丝毫不退让,哪怕西班牙人拿着两国签订多份条约《罗洽和约》、《巴拉多利德和约》等等逐字逐句地念给何某人听,他也一概不理,强硬蛮横地表示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谁也别想夺走,大不了兵戎相见就是了,把西班牙人气得够呛。 这次康斯坦丁·德·奥万多来到牛庄港,已经是西班牙人第三次来此了,同时也是官员级别最高的一次。但很显然,此次交涉再次以失败而告终,何源对于自己未来“上进的阶梯”非常看重,坚决不让步,甚至还让城内各家商户、各支捕牛队出了一些丁壮,持枪在外示威了一番,让奥万多的脸色颇有些难看。 其实,不是奥万多这人直不起腰板来,实在是如今的西班牙整个国家都直不起腰板来啊。消息还算灵通的他刚刚得知,法兰西王国在沉寂了差不多一年时间之后,又开始频频调动军队,似有意重燃战火的打算,这令西班牙宫廷立刻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法国人这么做,也是有充分的理由的。1668年上半年两国间实际上的停火,对于法王路易十四而言本就不是那么情愿的,当时一是荷兰纠集了一大票国家公然进行威胁既包括军事上的威胁,同时也有经济上的威胁让法国人大有顾虑,二是路易十四从可靠渠道得知哈布斯堡王室年幼的卡洛斯国王生命垂危,于是起了捡便宜的念头,这才罢兵休战,在荷兰人的斡旋下同各方代表一起在亚琛展开和谈。 也就是说,法国人当时的停战动机相当不纯,路易十四考虑到与奥地利国王利奥波德一世签署的秘密协议(即在卡洛斯二世去世后,尼德兰全境、弗朗什孔泰即附近地区一些小城邦归法兰西王国,西班牙则归利奥波德统治),觉得重病卧榻的卡洛斯二世很可能在一年内死去,也许只要稍等些时候,就可以和平接手上述两个地区,而不用像现在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打生打死抢来,且还不一定名正言顺,于是怎么选择也就很自然了,毕竟这时候他们还面临着荷兰人的沉重压力呢,正好就坡下驴,与西班牙人、东岸人展开和谈。 可谁成想着和谈的事情一波三折,因为东岸人的蛊惑及其他一些原因,西班牙王国在谈判中表现得较为强硬,让步程度远远达不到法国人的预期,再加上东岸海军在法国沿海地区持续不断的骚扰袭击,使得法王路易十四勃然大怒,几次中断会谈。 这一来二去,谈判谈了一年还没有达成协议,让作为调停方的联合省大为不满,因为他们总觉得,谈判必须尽速结束,法兰西、西班牙、东岸三方的代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在和约上签字,如此才能使得这场战场尘埃落定。否则,正应了东岸人常说的那句老话“夜长梦多”,搞不好法国人会悍然推翻之前已经取得的一些谈判成果,转而提出西班牙人无法接受的苛刻条件。那样的话,保不齐全面战争将再次爆发,那对荷兰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因为他们有很大可能被卷进去。 如今的情况正如荷兰所担心的那样,法兰西人吞下了半个南尼德兰,从弗朗什孔泰等地撤军,不过他们却没有解散全部军队,而是仍然保留了数万精锐陆军屯驻在新得之地上,让荷兰人如芒在背。而且,随着谈判长期劳而无功,以及东岸海军在法国沿海不断的撩拨(这些和法属加勒比岛屿的丢失都在刺痛路易的自尊心),随时可能使得法国这个巨人暴怒,进而再度引爆战争要知道,现在三方代表可还没有在和约上签字呢,这一天不落笔签字,战争的威胁就一天无法消除。 因此,荷兰人一面派出代表了解东岸人的看法,劝说他们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迅速结束与法国人的战争;同时,他们的代表也前往了马德里宫廷,明对内外交困的西班牙人,联合省的代表就不那么客气了,他们强硬要求西班牙人不要过多纠缠,尽快结束战争,否则他们可能会采取一些经济层面的措施。 这无疑令西班牙人极为郁闷,经济上的制裁总是令人感到很神伤,虽然他们现在有了重新抖起来的熱那亚人的部分财政支持,但这终究还是无法和大金主荷兰人相比啊。因此,荷兰人的要求,他们不得不表示关切,否则恐怕只能再一次宣布财政破产了,至于打仗什么的就更别提了,不但保不住南尼德兰、弗朗什孔泰,搞不好半岛上的土地也要被夺去不少呢,那对西班牙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说,现在西班牙人是真的处于一种彷徨无助、直不起腰来的状态之中,他们既对荷兰人畏惧非常,同时也对身为盟友的东岸的观感非常之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而上头是这种态度,那么传导到下面的时候,底下人自然也直不起腰板来了,如今奥万多在面对何源的时候就是如此:东岸捕牛人肆意侵入潘帕大草原,并且还堂而皇之地在河口住了下来,看样子要长期安营扎寨了,你能怎么办呢?赶他们走?你有那个本事吗?不说别的,西班牙王国在这里的力量孱弱得连印第安人都搞不定啊(西班牙人原设在这里的殖民点在某年的圣母升天节那天被印第安土著杀了个精光),遑论比印第安人强了百倍的东岸“土匪”! 因此,搞来搞去,最后我们“尽职”的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大人也只能收了何源何大镇长一千元的好处费,带着随从灰溜溜地撤走了,再不管东岸人在牛庄镇一带的动静只要他们的脚步局限在那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吧,谁让如今国势艰难呢?奥万多大人麻醉自己的理由那是非常之充分,显然是轻车熟路已极了…… 而在哄走了西班牙人之后,何源心血来潮,带上几名随员翻身上马,驰骋上了镇子外面宽阔的草原之上。对于这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他如今是越看越喜欢,脑海中不断幻想着若干年后这里人烟辐辏、沃野千里的景象,到了那时,自己说不定已经由地区行署专员的位置上高升回中央部委任职了吧? “‘潘帕(papa)是印第安人口中的称呼,来自于克丘亚语,意思是‘没有树林的平原’,而这里确实也是一望无际的渺无树木的平原。”一名随从骑在马上,随意地朝何源说道:“根据我们的探险队员得来的情况总结分析,辽阔的潘帕可以大致上可以分为两大地区,即东部的湿润潘帕和西部的干燥潘帕,后者西班牙人又称之为‘埃斯特帕’(estepa)。” “真是一个‘个性鲜明’的地区啊。”何源闻言笑了笑,说道:“湿润潘帕可以说是拉普拉塔的心脏地带了,能与其他几乎所有的地方进行直接或间接的交流。你看看,东部濒临大海,那边紧靠巴塔哥尼亚台地,北边又有巴拉那河、拉普拉塔河等舟楫之利,通过江河或海洋,与国内乃至世界各地产生联系。其面积之大、土地之肥沃、气候之温和,位居各地之上,未来必将集中全国相当部分的重要城市,经济力量之雄厚、居民数量之多、人文社会之发展,同样也将在全国处于前列。诸君,这样伟大的事业居然将在我们手里发端,想想就有些激动呢,哈哈!” 何源这么说,众人都只是笑,没人在意西班牙王国的奥万多才刚走没多久。想想也是,西班牙这种破落户国家,何德何能占据这片广袤富饶的土地呢?再说了,你们西班牙人不是也对这里压根不重视么?那么好了,你们既然这么看重查尔卡斯、利马、瓜亚基尔、基多、圣菲波哥大、巴拿马、瓜达拉哈拉、危地马拉、墨西哥城等热带检审法院区,就去那里蝇营狗苟好了,咱们东岸人不干涉。作为交换,就怕千里沃野的潘帕留下来吧,大家各取所需嘛! 在草原上略略逛了一圈后,大家拎着一头好死不死装上门来的美洲狮尸体,又返回了牛庄镇。这个时候,恰好又一支捕牛队驱赶着大群野牛也抵达了镇子外面的牛栏那里,原本还算安静的牛庄港顿时沸腾了,贸易商人、屠夫、作坊主、皮匠、箍桶匠乃至意大利妓女,都纷纷行动了起来在牛庄这么一个地方,野牛群就是指挥棒,是一切经济活动的核心,一旦大群野牛抵达,全镇一千多男女老少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行动起来,做好各项准备,如今这便是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潘帕(二) “牛庄牛舌现在几乎成了我们这儿的著名特产了,就连军部的采购经理都购买了不少,据说要做成罐头军粮,哈哈,真是荣幸呢。”牛庄港清冷的早晨,阿涅利一边看着河港内如林的桅杆,一边听着食铺老板絮絮叨叨。 此时他面前就放着一盘烤得金黄的牛舌,虽然没有使用什么名贵的香料,但胜在材料新鲜,厨师手艺也不错,因此阿涅利吃得还是挺开心的。他们昨天晚上刚刚随船抵达牛庄港,然后一直在码头上和人交割面粉,这会又累又饿,正式需要点“硬菜”填肚子的时候。 桌子上除了一些馒头、面条外,就都是与牛有关的了,比如烤牛舌、牛仔骨、牛脊骨等等,阿涅利吃得还是比较舒爽的。在镇海县那边,虽然牛肉也很便宜,但绝对没法像牛庄港这儿,便宜到比谷物还廉价的程度这可真没有开玩笑,比如这会码头力工们吃的三角牛肉,就真的比阿涅利长途贩卖而来的面粉便宜,毕竟牛庄港这会还几乎没人种地,所需粮食全靠外购。 粮食、烈酒、香料、燃料,是牛庄港进口的四大大宗物资,与之相对应的是腌肉、牛皮、活牛和牛脂四大出口商品,简直就是一座因牛而兴起的城市,也难怪乎这边被大家称呼为“牛庄”了,确实是牛的庄子啊! 阿涅利等人经营的兔子洞面粉厂在经历了多年的高速发展,打败并兼并了诸多竞争对手的产业后,目前已经进入了一个平稳发展期。厂子要想进一步发展,继续在竞争激烈的国内市场除了有国营大丰食品厂这种业内龙头企业之外,还有诸如临湖面粉厂之类的老对手,杀出一条血路委实太难做文章确实事倍功半,因此,高进忠、阿涅利等多位老伙计们合计之后,觉得企业是时候向外拓展了,比如目前看起来还没人注意到的潘帕地区。 其实,兔子洞面粉厂的诸位股东们起这个念头,还是受了老竞争对手临湖面粉厂的刺激呢。那家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轮增资扩股的面粉企业,好些年前就抢先一步,去了河间地区投资设厂,并从大丰食品厂采购两条淘汰下来的生产线(意味着技术水平也上了一个层次),大干快上地抢占了发展前景光明的河间地区诸多市场,让兔子洞面粉厂诸君们扼腕不已,每每想起就很郁闷。 而且,据说临湖面粉厂如今和在昌化一带经营大农场的李文长等人结成了所谓的战略合作伙伴,并且互相交叉持股(当然这也不无抱上李文长等人大腿的因素在内),一时间搞得风生水起,大有压过他们兔子洞厂一头的意思在内。 于是乎,为了摆脱这种略显被动的局面,同时也是为了未来发展前途计,高进忠、阿涅利等人决定调集资金,到牛庄港那片看看有没有机会。听说那边的土地相当肥沃,又是一望无际的沃野平原,土人威胁虽然有,但应该没到多危急的地步,因此如果可能的话,圈一块地下来,自己搞个谷物种植园,应该也是一条可行之策。 阿涅利此番搭乘南海班轮公司的货船来到牛庄港,除了销售一批本地客商订购的面粉外,主要还是想考察下这里的农业条件,以便做到心中有数,回去的时候可以给大家做做参考。当然了,加深与本地客商的联系,继续巩固这个虽然不大但前景极佳的销售市场,也是他的重要任务之一。 心里装着事,阿涅利就没在码头上多做耽搁,在嘱咐自己的副手与客户将面粉交割清楚后,他又不辞辛劳,花了两天时间,将本地的仅有的三个粮食批发商拜访了一个遍,然后才稍稍收拾了一下,带了几个随从,租了数匹马,雇了两个高乔向导,一路向北考察起了牛庄镇周边的农业条件来。 在后世阿根廷人的划分中,潘帕地区面积为535万平方公里,包括几乎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省、拉潘帕省、圣路易斯省、科尔多瓦省和圣菲省的部分地区,全境属无干季的温带气候,广布肥沃的草原土和火山灰土壤(这一点要着重感谢智利的火山群啊……),各地均适宜发展农牧业生产,因此成了阿根廷的心脏地带,集中了全国绝大部分人口、工业和商业设施,地位无可取代。 东岸人目前殖民的牛庄港一带,从地理学上来说位于坦迪利亚山系和文塔尼亚山系之间。这是一个面向东南方的波状平原,它或以高峻的崖岸,或以沙质海滩和沙丘海滩伸及海洋。这个地区的地势总体来说比较平缓,以平原称之恰如其分,土壤表层也素来以肥力高著称早期的西班牙殖民者在被印第安人杀光前,种下的小麦和玉米就挺高产的,尤其是在如今仍有少许西班牙殖民者定居的马德普拉塔一带,其土壤土色油黑,极为肥沃,按照东岸农业部的划分标准,那是典型的黑钙土,极为适宜农业生产。 牛庄港周围虽然不如马德普拉塔一带是黑钙土,土色偏黄(准确地说是棕褐色),但仔细分辨的话会发现其土质较细,也不失为一种肥沃的土壤,特别是在千万年无人耕作的情况下。阿涅利跟农业打了半辈子交道,对土质好坏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了解的,牛庄港周边的土质,还是能够入他的法眼的,他也相信撒下种子的话无论产量和质量应该都会相当不错。 而且这里的气候也相当不错:这里总体是受海洋影响的温带气候,气温年较差小;盛行风味北风、东北风、西南风和南风,很少刮西风和西北风,无风的日子不多,夏季犹少,这无疑有利于航行;而在两座山系之间的波状平原上,年平均降雨量约在700毫米上下的样子,也非常合适农业生产。 如今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从哪里募集人手以及安全情况如何了。前者需要找非国民劳务工,无论是黑人还是白人,如今都不便宜,而且他也没甚关系,只能求助于三大劳务公司。但问题是,这三大公司如今承接政府工程接得不亦乐乎,凭什么给你从旧大陆搜罗人手?人家自用还来不及呢!于是,阿涅利纠结了,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弄来人手,也许回去后可以去找找仁军贸易公司的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搞点黑奴,不然这生意可就没法搞了。 此外,本地的安全防卫是否能够有效庇护他的农场,也是一大可虑之处。要知道,牛庄港这边严格来说可是化外之地呢,不在政府的保护范围之内。而且,与当初越境垦殖河间地区有所不同的是,这里紧邻的北巴塔哥尼亚一带正在剿匪,很多印第安人部族被迫转进到了北面的潘帕平原上,这无疑进一步加深了大家的危险程度。考虑到当初西班牙人在附近的殖民地被凶悍难制的印第安人一波流摧毁,投资这儿还是要承担相当的安全风险的,如何抉择就看阿涅利他们怎么想了。 当然以阿涅利的本心来说,还是希望来这里圈地投资的。毕竟,这会儿牛庄港草创,政府官员也才刚刚派到此处,控制力很有限,你去野外圈多大的地压根没人来管,运气好的话前几年的地租和税直接就免了,这是多大的便宜啊!而且这儿气候温和,土壤肥沃,比起李文长等人扎堆经营的昌化一带条件要好得多土壤质地比那里好,地形够平坦,也不需要砍伐森林,疾病也不如那边多发,因此综合成本会低很多如果好好经营一番的话,未来兔子洞面粉厂自产自销,这生意绝对飞起啊。搞不好未来,也能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超级大粮商呢,这可是大家共同的野望哦。 阿涅利等人在野外考察了大概一个星期后很幸运,在此期间没遇到印第安人便返回了牛庄港,而这个时候已经是南半球寒冷的冬季了,不过牛庄镇内外却仍然是一片热火朝天的状态,无数商人、掮客在码头上、畜栏边口沫横飞地侃着价,一群群的活牛、一桶桶的腌肉、一块块的牛脂、一张张的生皮,被来往不绝的各型船只运往北方的本土,换回来的,除大量生活物资和生产资料外,还有就是晃得人眼睛发花的银币,这果然是一场好生意啊! 阿涅利曾经问过牛庄港的很多居民,帕潘大草原上到底游荡着多少头野牛,结果没人能给出一个准数,只能模糊地指出大约有“几百万头”、“一千多万头”、“两千多万头”之类的数据。其实这也难怪,后世阿根廷人在掌握大量第一手资料的情况下,也只能估测18世纪初草原上大约有8400万头野牛(该世纪也是捕牛开始兴起的高峰,到世纪末,在外的野牛数量已不足600万头),在17世纪后半叶到底有多少野牛,只有天知道了!东岸农业部倒是曾经估测过,数字大约在1000-2000万头的样子,已经是一笔极为惊人的财富了,不然也不会催生出如此大的产业规模。 现在,几乎每天都有人怀揣着发财梦想,从东岸本土投奔牛庄港这片化外之地,寄希望于自己的运气足够好,能够在草原上发现游荡的牛群并成功捕获。这种一夜暴富的传说如今在人口稠密的东岸大草原及鸭子湖流域流传甚广,使得很多年轻人放弃唾手可得的去边疆垦荒的机会,转而去潘帕平原上碰运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当然了,与后世西班牙人大肆捕杀野牛,但只割取牛舌、牛皮,将肉全部遗弃饱了禽兽口腹的恶劣行为相比,东岸人对野牛的利用率还是相当高的。至少,他们不会随意将肉遗弃,而是尽量将牛群慢慢驱赶到各个牲畜栏内,挑出老弱的宰掉,剩下的一边驯化,一边慢慢赶回牛庄港附近,等待买主。 而且,牛庄镇的官员如今也再三强调,如果发现谁捕杀野牛后随意将肉和脂肪遗弃的话,那么将可能被课以罚款。姑且不论这条地方法规的执行的力度与可行性如何,单就政府部门的这个态度,就足以让一部分人脑子里加根弦了,让他们在捕杀野牛的时候不至于太过肆无忌惮,毕竟,一旦让人查到你带回了大量牛皮或牛舌,却没有相对应的牛肉和牛脂的话,那么如果被人检举,简直就是一抓一个准,虽然几乎没人会做这么蛋疼的事情。 “听闻现在旧大陆纷争不休,战事频繁,对鞋靴、弹药包、武装带、水囊、家具、皮帽、鞍具、蒙皮的需求量极大,国内这一块的产业这些年发展极速啊。嗯,这既是外部市场够大、够广阔,同时也离不开原材料的供应充足吧。”阿涅利看着不停吞吐着货物和人员的牛庄港码头,内心里颇有些感慨:“腌肉制品行业、皮革行业都在这里慢慢发展起来了,这两个可都是比较吃人力的行业呢,日后必将吸引无数人口来到此处。还有可能发展起来的有什么呢,利用牛脂制造肥皂?抑或是如同我准备投资的粮食种植业?唔,都有可能啊!这么说起来,这潘帕平原的前景真是吓人呢。当初河间地区已经让临湖面粉厂那帮混蛋给占了先,害得我们厂有些被动,这次潘帕平原,咱无论如何也要抢占这步先机,正所谓一步先步步先嘛。而且以如今西班牙和我们国家的形势看来,这潘帕平原早晚又是一个河间,早晚也得被咱给吞进肚子里去,现在介入投资,正是时候哇!” 想到这里,阿涅利心里就像着了一团火一样,觉得再也无法等下去了。现在牛庄港已经有一千五百多人了,且人口数每天都在增加,兔子洞面粉厂必须抓紧时间做好前期筹备工作了,估计与他们一样打着投资粮食种植园生意的人不在少数,这竞争可也相当不小啊。 第三百八十九章 潘帕(三) 又一艘不大不小的近海帆船冲进了港湾,码头上的西班牙官员几次起身,旋即又硬生生坐了下来,看着这艘船只降帆下锚碇泊下来。 来船是一艘较为简陋的近海帆船,如果有人熟知东岸造船行业内情的话,那么一定知道这艘不过百来吨的小货船应该是私营新星造船厂设计制造的“新星2”型,价格非常低廉,做工也很是粗糙,非常适合资金不是很充裕的人买来做近海或内河运输。 眼前这艘船碇泊下来后,很快就有大群或蓬头垢面、或衣衫褴褛当然也不乏少数衣冠楚楚之辈的男人下到了码头上。他们身穿稍嫌破旧的牛仔服,背着一个破破烂烂的麻布包甚至很多人完全就是空手而来用带着炽热希望的目光打量着这座城市。 这里是马德普拉塔,西班牙王国设在潘帕地区的殖民点之一,最初仅有两百余名来自半岛和意大利的移民,经过多年惨淡经营后,在1666年才勉强增加到了五百余人,听起来就是一个非常常见的殖民小镇。不过,在两年前东岸国内兴起了一股“野牛热”之后,马德普拉塔的人口就迅速开始增加,从五百多飙升到了三千余,简直是激增数倍。 毫无疑问,增加的人口多数不是西班牙人,也不是卡洛斯国王治下的其他领地的臣民,而是来自“北方恶邻”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非法移民。这些人或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或干脆两手空空受雇于人,如同一道汹涌的浪潮,冲垮了马德普拉塔小镇薄薄的堤防,涌了进来,然后堂而皇之地在这里安家落户、开设商铺、建设工坊,浑然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简直让当地的西班牙殖民者们目瞪口呆。 严格来说,东岸人来到马德普拉塔比牛庄更早一些,与西班牙殖民政府发生冲突也要更早一些。不过正如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在牛庄港遇到的一样,他也好几次莅临马德普拉塔,试图“劝说”当地的东岸人离开,但都毫无效果。甚至于最后一次,他带了整整一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兵过来“劝说”,一度吓得东岸非法移民们惊慌失措,不过终究不敢动粗硬来的西班牙人在被移民们窥破虚实后,立刻就成了纸老虎。再加上这些非法移民本身也是无法无天的桀骜之徒,一来二去之下西班牙人单方面驱逐这些人的计划就此破产,最后只能转而求助东岸政府将这些人召回,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所以你便看到了,在如今的马德普拉塔东岸移民称之为“银海港”,意为银色的海滩东岸非法移民的数量与日俱增,远超当地的西班牙殖民者的数量,占到了多数人口。并且,他们在紧靠原西班牙小镇的旁边又陆续建立起了一大堆新的建筑,自发形成了一个新的殖民小镇,让西班牙也徒唤奈何。 西班牙人不是没有挣扎过,在去年年初,他们从战火刚刚平息的南尼德兰迁移了超过五百名说法语的当地居民来到此处定居也有避免使其成为法国人统治基础的意思在内,以抗衡东岸移民的人口优势。只不过,在西班牙人费了老鼻子劲才弄来了五百人的情况下,东岸仅仅今年前六个月,就有超过一千人从本土各县涌来,在让马德普拉塔或者说银海港的人口增加三千多的同时,也使得西班牙人一厢情愿展开的所谓移民竞赛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拼移民,你拼得过近在咫尺的东岸么? 搞到后来,西班牙人也麻木了、认命了,特别是在他们的奥万多将军都已经不管的情况下,你让他们下面人怎么做?自然是只能当看不见了。于是,现在马德普拉塔就出现了这么一种奇怪的状况,即西班牙人和东岸人住在一起,但又泾渭分明,西班牙人过自己的生活,东岸人做自己的生意,双方互不干涉。 当然了,说一点不干涉也不正确,因为为了安抚西班牙殖民政府的情绪,在东岸国家开拓总局的幕后默许下,当地的东岸人是正常给西班牙官府缴纳各种捐税的,其中也包括教会的什一税。只不过和野牛生意的规模、利润比起来,这点税负还是可以接受的。 而随着如今这一艘移民船驶抵马德普拉塔港,整座城市的东岸人的数量已经超过了2300人,主要从事野牛产业含捕猎、贩卖、屠宰、腌制、箍桶、皮革、旅舍及其他一些小生意。当地的西班牙人最初也从事野牛捕猎,只不过因为收购商基本都是东岸商人,他们没什么竞争力,故现在基本已转而从事农业生产,向当地的东岸移民们提供小麦、水果、蔬菜、葡萄酒、奶酪、油脂等各类食品,倒是让他们也多少挣了点钱,使得两大族群之间的关系不至于太过恶劣。 朱衡朱老爷在儿子及数名随从的陪同下,小心翼翼地下了船,然后打量起了四周的情形。城市是典型的西班牙风格,城内最宏伟的建筑永远是教堂,其次是石质的官员府邸和仓库,剩下的就多是民宅了。与西班牙人居住的区域相比,东岸人的城区就比较杂乱了,且房屋也以茅草棚子居多,看起来就比较差劲。不过考虑到移民过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也就可以理解了,都是些投机者和苦哈哈嘛,正常。 主营建材生意的朱衡此番来到这里,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老本行了,即是为了过来开办石料场的,不过规模不会太大,只是先来这潘帕地区占个位置罢了,为以后的布局大好基础。至少在目前,朱老爷的产业经营重心仍然是在本土的东岸大草原上,他开设于义昌县境内的石料场生产大量普通青石、大理石,产品几乎供不应求,尤其是在乌江中上游一带又新设立诸多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伊塔皮兰加小镇附近的即丘乡、位于后世西圣米格尔小城附近的颛臾乡、位于后世帕尔米图斯小镇附近的盖冶乡、位于后世皮尼亚尔基纽小城附近的团城乡、位于后世尚谢雷小城附近的琅琊乡、位于后世伊拉尼小镇附近的城阳乡、位于后世欧鲁小镇附近的岱北乡、位于后世坎普斯诺武斯小城附近的平邑乡、位于后世阿尼塔加里波第小镇附近的东武乡,以及位于后世南坎普鲁斯小镇附近的龙德乡,一共十个新设乡镇的情况下,生意火得不行,每天都有船只停靠在码头上,挥舞着支票求购大型石材,显示了东岸本土旺盛的消费能力。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朱衡朱老爷自然是不大可能将主要精力转移到他处的,事实上他目前也正在四处想办法招人扩大义昌县石场的生产规模。至于这次为什么会来到马德普拉塔这边,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无他,主要是看中了这里非常丰富的石灰石资源,想要利用其开办一家水泥厂,本土现在的石灰石资源基本上都被巨无霸企业国营建筑材料公司给圈了,像朱老爷这种私营企业是根本没机会染指的,因此只能向外想办法了。 水泥这样一种建筑材料,其市场毫无疑问是长期看好的,在本土政策逐渐放开,以及私人资本逐渐积累到一定程度后,诸如朱老爷这种人进军水泥行业,其实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在本土石灰石资源被大量垄断的情况下,朱衡要想做出一番事业,也就只能向外想办法了,比如此番来到潘帕地区就是了,或许这也正是执委会诸公们的意图之一吧。 在马德普拉塔内陆腹地有一座名为坦迪利亚山系因为附近遍布东岸人设立的牲畜栏,故被东岸移民称呼为牛栏山的一连串的群山,这个山系从后世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中部向东南延伸,终止于马德普拉塔附近的大西洋沿岸,轴部长335公里,最大宽度达60公里,面积约123万平方公里。 组成坦迪利亚山系的岩体形成于古老的年代。它的前寒武纪基底,是古老的巴西地块的一部分,由结晶片岩、片麻岩和花岗岩所组成。基底之上堆积着由石英岩、白云岩、黏土和石灰岩的岩层组成的古生代沉积岩系。山系大部分地区都有石灰岩出露,可供水泥厂生产之用,因而经济价值极大,后世阿根廷人就大量开采并使用了很多年,直到其国内洞开之后市场被外国水泥所占据。当然整个牛栏山系也大量产出花岗岩,后世阿根廷人同样设立了诸多采石场开采使用,不过就马德普拉塔周边而言,却是是石英岩为主,而后世这座城市建设中的重要材料之一也同样是石英岩了,可谓是就地取材。 朱衡如今所看中的,自然也是马德普拉塔周边的石英岩了,当然不会投入巨资,只能说是试水吧。按照他的计划,东岸人在潘帕地区的越境垦殖肯定是越来越频繁的,就如同当年的河间地区一样,因此对建材的需求也会相当大,毕竟在这个大平原上,极其缺乏木材,因此开采石料是有利可图的,非常值得投资。 而在石料场稳定出产大量石英岩并获得利润后,朱衡就将会逐步加大对这里的投资,然后进一步募集人手,开始上马水泥窑试生产水泥这种极为重要的建筑材料。毕竟,总是搞采石场确实有所不足,产品还是要多元化才能更稳当。 或许有人会问了,朱老爷在这里开设采石场、远期还要设立水泥窑、石灰窑什么的,真的有生意吗?东岸人在潘帕平原上的扩张真的如同前些年在河间地区时那么迅猛吗?好吧,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不过就朱老爷从有限的信息渠道得知,下半年将有一船带有官方背景的移民船从罗洽港出发,前往牛庄到银海即马德普拉塔之间的漫长海岸线上设立登陆地点,然后或捕猎野牛、或终止谷物,总之是要长期住下去了当然这艘移民船明面上是“自发组织”的,不带一丝一毫的官方背景,属于纯商业行为,但我们从带队的人是兵团堡毕业生就能够得知,这完全是一种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东岸人已经玩过很多次了。 甚至于,目前国内已经有人在暗地里招募人手了,朱衡设在义昌县的采石场内前阵子就有两个年轻二代国民请辞了,说是要去潘帕草原上“碰碰运气”,由此可见一斑。据朱老爷私下里了解,目前已经定下的移民登陆地点大概有三个,分别是位于后世马尔奇基塔rhiquit小镇附近的浚仪港、位于后世米拉马尔小镇附近的莘城港,以及位于后世enteldelr附近的东昏乡。 西班牙人一定想不到,在挤挤挨挨地怼进牛庄、银海两地之后,东岸人还不满足,竟然会通过这种半官方的手段涌入潘帕地区,简直是匪夷所思。再这样搞下去,怕是西班牙人对东岸出口的活牛、牛皮、牛脂等生意也要没甚搞头了吧,因为东岸人光自己捕获的野牛就已经超过西班牙人每年定量屠宰的家牛了,这真是让人感到神伤呢。 朱衡朱老爷当然看到了潘帕地区未来发展的前景,事实上执委会诸公也不太愿意将宝贵的人力安排去湿热的巴西意味着死亡率高“浪费”,因此渐渐向气候温和、土地肥沃的地区输送人口,也就成了必然之事。就像如今的潘帕地区一样,东岸人利用了有利的国际局势西班牙人在旧大陆危急无比,有求于东岸人,然后将自己的触角伸入到了这里,意欲形成既成事实,然后再想办法巧取豪夺。朱老爷来这里投资,恰恰是把握住了政策的脉络,未来的发展前途不可限量。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操碎了心的谈判(一) 1669年7月2日,马尔科·特里普又回到了东方港,然后与荷兰大使范博伊宁根一起,与东岸外交方面的主事人莫三先生进行了一次比较正式的磋商,这会刚刚进入到了中场休息的阶段,莫三带着白玉堂等年轻人一起,坐下来随便聊了聊。 “我们将市场和殖民地已经瓜分完毕的阶段称为帝国主义阶段,在这个阶段,夺取殖民地的斗争支配着国际政治。当然在目前这个年代,国际格局尚未进入到如此残酷的阶段,但我们必须提高警惕,不能所有丝毫麻痹大意的心态。”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大半的莫三朝诸位后生说道:“支配西班牙王国及其广阔的殖民地的政治、经济格局,是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核心利益。目前,我们在经济上的支配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无论是西班牙本土还是其美洲殖民地,都成了我国商品的倾销市场和初级产品的提供场所。也就是说,全国230余万民众的福祉有很大程度是依靠了上述经济殖民地的供血才得以实现,所以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对西班牙王国的支配权利的。这是核心利益,无法让步,谁若是想要挑战这一点,那么我想执委会诸公不会有丝毫犹豫,肯定会下令进行全国总动员,与阻挡我们道路的敌人决一死战。” “现在我们正在与西班牙商讨签订新的同盟条约,以进一步加强双边关系,而这其实也是西班牙人放任我国商品进入其市场的必要条件。我只想说,这一次我们与西班牙人正在签订的条约,有些条款比起上次针对法国的军事同盟将更为强化,同盟的性质也将更为明晰。”莫三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朝几位外交、贸易系统的后起之辈说道。 在上次与西班牙人的同盟条约(即以河间未质,针对法国人的密约)中,有些条款还是比较宽松的,如只针对法国、出兵条件也比较模糊等等。但在这次双方可能重新修订的条约中,西班牙人力主规定:“如两缔约国的一方无挑衅行为而受到一国或数国攻击;或因一国或数国的侵略行为,该缔约国未保护其领土权或其他特殊利权而进行交战时,不论上述的攻击或侵略行为发生在什么地方,结盟国的另一方应当立即前来援助该同盟国协同作战,媾和时必须在双方同意之下进行。” 西班牙人冀希望通过这份同盟条约,多少束缚下法国人的行动自由,让他们不至于过分侵害西班牙王国的权益。东岸人当然也明白他们的小心思,但考虑到法国人仍然可能对南尼德兰抱有极大的野心这几乎是必然的,因为路易十四扩张的首要方向始终是富庶的低地地区东岸很可能会被卷入持续不断的战争之中,因此执委会对于是否签署这份条约举棋不定,除非西班牙人开出一份东岸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尤其是在当前这场战争尚未彻底尘埃落定的时候(不过前线已经停火大半年了)。 目前,东岸与西班牙双方僵持着的就是西班牙人愿意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换而言之,就是在西班牙人眼里,是南尼德兰、弗朗什孔泰、洛林等地重要,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更为重要东岸人曾经隐晦地提出过潘帕平原,但被西班牙人断然拒绝这就要看他们自己衡量了。在他们自己想明白之前,这份新的同盟条约就只能继续不咸不淡地拖着,始终无法形诸文字,东岸人可不是傻瓜,没有足够的好处,谁来帮你冲锋陷阵? 莫三乐观地认为,一旦法国人做好了更大规模战争的准备他高度怀疑从1668年下半年起,路易十四及其一帮能干的臣子们就在开始策划更大规模的战争了,尤其是在这会大家都还没就停战条件达成一致的情况下,法国人很可能骤然扩大战争,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那么东岸势必也将投入更多的精力、财力,同时也将面临海上贸易线被人截断的风险,这需要西班牙人拿出绝大的代价来换取,否则东岸人是不太可能与西班牙人续订条约的,这是很明白的事情。 对了,顺便提一下,截止1669年中,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23296万人(这是移民部估算的数字,具体偏差应该不会太大),其中明人比例小幅降低,但仍然维持在44弱的样子;白人比例继续降低,目前已经极其接近16;二代国民的数量第一次突破了40的大关,估计再过几年就将成为国内第一大族群,不过也有人指出二代国民中存在着大量明人互相结婚后形成的后裔,是否将其归入明人类别进行统计,不过这个建议被上头否决了,因为他们不想在国内形成明显的族裔、种群之分,而全部以二代国民冠之。 此外,非国民劳务工的数量继续稳步增长,达到了314万人的史上最高纪录,其中在三大劳务工经纪人的不懈努力下,来自欧洲的白人劳务工的达到了106万人的规模,开始位居首位;黑人非国民的数量退居第二,其次是各种印第安人、马来人等等,数量加起来也超过了20万人可以负责任地说,不管如今东岸共和国政府用什么名义掩饰、否认,东岸都是新大陆首屈一指的驱使奴隶的国家。在这一点上,就连西班牙人都远远不如,盖因他们土地上的印第安人至少在法律上是自由的,虽然也同样被西班牙白人殖民者奴役,但人家是通过类似徭役的手段,东岸则连他们法律上的地位都不承认,这一点比西班牙人还坑。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再将目光转到荷兰人与东岸人的会谈现场。在中场休息时间结束之后,马尔科·特里普、康拉德·范博伊宁根二人又带着随从回到了房间,与莫三等人再度开始交换意见。 “实话实说,法兰西人无法承受失去所有加勒比岛屿的耻辱,这一点毫无疑问。但就我个人认为,他们也许可以接受失去一部分岛屿的代价,转而换取其他方面的利益。”联合省驻东岸大使范博伊宁根是当仁不让的谈判主力,这会只听他说道:“你懂我的意思,其他方面的利益,而西班牙人似乎也不是很排斥这点,因为他们这会严格意义上还没有与葡萄牙人停战呢,法国人又增派了五千陆军到里斯本。这是你们的失误,东岸人,你们不应该如此轻易地让他们的船只出海抵达葡萄牙。” “完全封锁法兰西人本就是不可能的。”莫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也没有对葡萄牙王国宣战,更不可能去攻击他们的陆地本土。你的意思,我们应该加入到伊比利亚半岛上的游戏棋局,与葡萄牙王国作战吗?不,这很难的,无法在我们的最高权力机构中通过。另外,你说的让西班牙人用其他地方的利益做补偿,这又是什么意思?让他们割舍弗朗什孔泰附近的土地,还是南尼德兰的城市?” “你可真能开玩笑,莫部长。”范博伊宁根苦笑了下,说道:“站在我们联合省的立场上,当然是让西班牙人让渡一部分在莱茵河流域的领土权利,转而获得法属圣多明各。这对他们是有利的,他们既可以统一整个圣多明各岛,重建圣多明各检审法院区,同时也可以将法国人的目光转向神圣罗马帝国。用你们东岸人的话来说,这叫祸水东引,对吧?” “将法国人的目光转到弗朗什孔泰?那是哪里?贝桑松?洛林?还是斯特拉斯堡?”莫三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有可能的,因为在法国人的眼里,弗朗什孔泰的城市确实要比只有不到两千殖民者的法属圣多明各重要。但我不得不指出的事实是,法国人恐怕更希望得到西属尼德兰的部分地区,嗯,就是目前他们得到的七座城市以外的南尼德兰城市。你也知道的,无非就是瓦朗谢讷、康布雷、圣奥默、根特、伊普尔等地罢了,我觉得比起弗朗什孔泰的城市,法国人更属意这些地方。康拉德,你觉得呢,以你一个外交官的直觉?” “南尼德兰是无法再割让土地给路易十四了,这不符合联合省的利益。”范博伊宁根态度鲜明地说出了荷兰人的想法,那就是坚决不能让法国人继续向低地地区前进了,那对联合省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而事实上在之前与法国人初步谈妥的协议中(即南尼德兰地区里尔在内的七座大城市归法兰西王国),原本联合省也是激烈反对法王路易得到南尼德兰部分地区的,他们宁愿将弗朗什孔泰整个割让给法国佬也不愿意他们在低地地区取得进展。 无奈法国人的态度也是相当坚决,而且他们虽然已经解散了超过一半数量的陆军,但仍然有将近八万人处于待命状态,这让荷兰人很是纠结,他们无法确认包括普鲁士、瑞典、瑞士、明斯特等国组成的联合陆军,是否能够在战场上对法国陆军形成压制(事实上可能性不大,因为在几年后的战争中,蒂雷纳元帅带两万法军大破七万奥地利陆军,简直就是碾压,不过这是后话了),他们更怕一旦惹毛了法王路易十四,让这个自尊心比较敏感的年轻人不耐烦了,全面否决现有的谈判成果,转而扩大战争,那样可就傻了,因此最后还是捏着鼻子默认了法国人在南尼德兰推进了相当一段距离,离联合省更近了一些。 而既然让法王路易十四保留南尼德兰七座城市(也包括城市间的乡村、庄园和小镇)已经令荷兰人很不快了,这会再让他们说服西班牙人交出诸如瓦朗谢讷、康布雷、根特等城市,以换取对法属圣多明各的统治,这又怎么可能呢?除了荷兰人集体脑抽了! 因此,说来说去,也只有让西班牙人出让弗朗什孔泰的部分地区才最符合荷兰人的利益,因为那样可以将路易的目光更多地引向东面的神圣罗马帝国,让他们去和奥地利死磕,将联合省才战争的泥潭中摘出来,只不过这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好吧,我也承认将法国人引到弗朗什孔泰是个不错的注意。但现在有个问题,你刚才谈到了法属圣多明各,这很好,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攻占了法国人的瓜德鲁普岛,马提尼克和圣卢西亚也各占领了一部分,这笔账怎么算?让我们无偿献出吗?这是不可能的。”莫三又说道。 “当然不可能让你们白白让出上述地方,事实上我们的使节已经与法国人接触过了,你们提出的五百万利佛尔的赎买费太过惊人,被法国人拒绝了。不过别急,在我们的努力争取下,法国人同意不再排斥贵国的商品,并给予你们其他国家平均水平的商品进出口关税。这可是了不起的让步,莫部长你也是贸易行业的老人了,对此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是一个两千三百万人的巨大市场,从今以后贵国的商品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法兰西市场了,而不用像现在这样迂回进入或干脆走私,这意味着大笔利润,不是么?”范博伊宁根听莫三这么问,微微一笑,早有准备的他立刻抛出了这个显然与法国人磋商过的议案,显示出了荷兰人是多么迫切地想要看到西班牙、东岸、法兰西三国在和平条约上签字。 原来你们这帮财大气粗的荷兰红毛,也害怕夜长梦多以至于引火烧身啊,怪不得为了这场和谈操碎了心呢!想到这里,莫三笑了笑,然后说道:“听起来这个条件不错,但我还得上报我国的最高权力机构讨论决定。但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西班牙人的态度如何?他们同意这样操作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 操碎了心的谈判(二) “西班牙王国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范博伊宁根的这话有些强硬,令莫三微微有些意外,只听他继续说道:“他们现在还没有结束与葡萄牙人的战争,这真是拖延,或许他们还幻想能够做最后一次征服葡萄牙的努力。听说,你们卖了很多武器装备给卡斯蒂利亚军团吧?但是很遗憾,我们的人看过那些士兵的训练,很是肤浅,也不专业,士气更是低落,因为被拖欠的军饷普遍超过了十个月。指望这样的军队打胜仗,那是不切实际的,除非西班牙人解散不中用的卡斯蒂利亚军团,然后用节省下来的军费开支转而雇佣贵国的陆军,那样可能还会有一丝胜机。像现在这么乱搞,太难了,反而让自己陷入了被动的境地之中……” 范博伊宁根的话让莫三微微陷入了沉思。确实,西班牙的陆军就是这样烂啊!在最为精锐的弗兰德军团溃灭后,西班牙陆军就一直没有缓过劲来,除了老国王的私生子唐胡安曾经率领西、奥联军狗屎运般地小胜了一次法国人外,其余全是惨败惨败再惨败,以至于最后都失去了列阵野战的勇气此番路易十四率军进攻南尼德兰,西班牙陆军基本以龟缩、守城为主,丝毫不敢大举出城野战,虽然这似乎和他们的兵力处于劣势也不无关系。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现实的,西班牙人这样弱鸡(这得素来养尊处优的卡斯蒂利亚人背锅),财政还特别困难,那就不能怪别人对你指手画脚,不给你选择得机会。荷兰人之所以能要求你西班牙人“配合”谈判进程,可不就是因为掌握了你的钱袋子么?可以说,在对西班牙宫廷得影响力上,联合省可能比东岸更高,因为他们离得近、实力强,同时也是西班牙得最大债权人,比素来给西班牙一种蛮横好战印象的东岸要强多了。 莫三觉得,荷兰人督促西班牙同意他们的方案,成功得可能性还是不小的,目前问题的关键在于法国人和东岸人会不会同意。其中法国人之前已经与荷兰谈判甚久,双方之间的沟通肯定也很频繁,荷兰人应该有相当的把握说服路易十四的,如今主要的问题在于东岸人迟迟没有在和约上签字,那样时间拖长了的话,焉知法国人的心思会不会出现变化?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这么说吧,康拉德。”莫三想了想后,斟酌着语句说道:“我们国家加入这场战争也有不短时间了,如今已经耗费了超过二百万元的战费,这对国家来说是一笔不轻得负担,我们当然也想甩掉这个包袱。而且我也不讳言我们国家的贸易线如今正越来越多地暴露在法国海军的威胁之下,为此每年损失得贸易利润应当也不在少数。但我们绝对不会因为上述种种原因就毫无原则地向法国人媾和,这我是坚决不会答应得,我国得最高权力机构肯定也不会通过。你们刚才提到的迫使法国人开放商品市场,这靠谱吗?路易十四能同意吗?之前他可是对来自我国的商品征收了高额关税来着。” “如果贵国大致完整地归还瓜德鲁普、圣卢西亚、马提尼克的话,我想法国人应该会给予你们一个相对公平得关税税率的。毕竟你们出口至法兰西得很多商品,都是法国人所需要的,这让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许多。”这次范博伊宁根没有说话,坐在一旁得马尔科·特里普接过了话茬,只听他又说道:“这对法国人也是有利得,因为他们不是真的不需要海外殖民地,事实上马提尼克、瓜德鲁普与波尔多、布雷斯特、拉罗谢尔等港口得贸易量每年都相当不小,值得路易十四花费一定代价将其赎回。” 其实,马尔科·特里普还有一点没说,但大家稍微想一想也能想明白,那就是法国人1664年立项、1665年开始启动的海军五年65艘重型战舰得建造计划,这会已经完成了超过一半了这还是受到了战争影响了,导致木材进口价格大涨,不然建造计划早完成了他们投入巨资建设海军,自然不是为了看着玩的,而是真的要为法兰西的利益服务的。而这种利益除了战胜敌对国家的海军外,最大的任务大概就是维护法兰西在海外的扩张了吧?所以,马提尼克、瓜德鲁普这两个加起来有超过八千名法国白人殖民者的岛屿,真的是法国人所无法割舍的(而人口相对较少得圣卢西亚和法属圣多明各就不一定了),所以才有了小特里普刚才说的那番话法国人确实挺看重那里得,虽然不至于答应东岸驻欧全权特使李晴所提出得拿五百万利佛尔来赎回,但开放一些商品的市场,让东岸人挣些钱,却是大有可能的,而这对东岸人来说可能比直接拿钱还要更好呢,前提是法国人后面不变卦。 “如果法国信守承诺,我们当然愿意向其移交部分岛屿并在和平协议上签字,当然这首先需要我国政府进行批准。”莫三想了想后,才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当然这事确实也需要上头再仔细协商,这话确实没毛病。 …… 而就在荷兰人、东岸人在东方港对意见进行着统一得时候,远在旧大陆得法国巴黎,法王路易十四也正在和近臣们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 “陛下,财政上的准备并不困难,目前我们国库运转良好,尚未出现亏空。但我不得不提醒您的是,如果您仍然打算维持一支较大规模的海陆军的话,那么我们可能需要修改税率,即恢复1660年及其之前的税率,不然我们得财政是无法长期健康运转下去得。要知道,现在因为军费支出浩大的缘故,我们已经连续好几年出现财政赤字了,之所以我们现在还没破产,只不过是因为之前国库盈余甚多的缘故罢了。”柯尔贝尔真的是路易十四最好的管家,对这些事儿门清,在财政这方面真的给了路易十四极大的帮助。也难怪前任首相马扎然死之前对路易说他亏欠了路易不少,但将柯尔贝尔举荐并提拔上去足以弥补一切,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有办法的人。 “国库要好好整顿,一些不易变卖得动产、不动产也要尽快处理掉,尤其是那些没收来的城堡和庄园,拍卖价格低一点不要紧,重要的是尽快变现。我们很需要钱,联合省对我们很不友好,我需要征服这个国家,但这需要很多钱。”正值青年的路易十四此刻雄心万丈,虽然之前因为荷兰人的阻止导致他没能顺利吞并整个南尼德兰和弗朗士孔泰,但这不要紧,机会还有的是。 他这段时间唯一犯下的错误,大概就是不该听信维也纳方面的“劝说”,等待西班牙重病卧床的卡洛斯国王去世,然后顺利接受上述两个地区或许还能顺手扫了卢森堡、斯特拉斯堡等地。但事实证明捡便宜得心里是要不得得,年幼的卡洛斯国王已经确定无疑地痊愈了,这让路易十四失望无比,不过当初停火的决定是他做下的,也怪不得别人,这枚苦果只能自己咽下去了。谁让那会儿,战争开支如流水般一样让人心惊肉跳呢?无论是自己还是柯尔贝尔,都觉得等待卡洛斯去世后再与利奥波德一世瓜分西班牙的遗产要更划算一些。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要是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的话,当初拼着在国内征税也得继续维持一支规模庞大得军队驻守在弗朗什孔泰和南尼德兰啊。哪像现在,荷兰人已经帮助明斯特主教国重新武装了两万陆军,勃兰登堡—普鲁士的一万五千人也已随时可以登船出发,瑞典应该也能派出两万人以上,再加上瑞士、卢森堡、洛林、英格兰等地的军队,加起来估计数量能够接近十万了。 虽然这些军队的战斗力路易十四是非常看不起的,但一旦战争旷日持久,法兰西王国要花多少钱呢?恐怕会是一个很惊人的数目!所以说路易十四确实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了,那就是一年前法军高歌猛进,几乎没遇到什么有力抵抗就全取南尼德兰和弗朗什孔泰的时候。那会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路易当时要是能狠下心来不退让,那么即便荷兰人纠集了一票人上门宣战,法国人也可以安逸地躲在西班牙人修建的蒙斯、布鲁塞尔、奥斯坦德等坚固堡垒内,等待联军上门一个个啃,这样相持久了,搞不好又能来次防守反击、大破联军呢。只可惜这个机会被路易十四轻易地放手了,现在要想再夺回上述地区,难度就要上升很多了,花费也要上升很多,忒不划算。 “财政部不合格的官员该换就换,不要犹豫。宫廷内所有空衔无职的机构也尽量裁撤,包括我得国务秘书。我记得我有超过20个这样的秘书,事实上太多了,给我保留最精干得三四个人就可以了,其他得一律裁撤掉。侍从、侍卫同样照此例处理,宫廷及政府采购费用的账目必须明晰,随时查验,这些都能有效降低支出。”路易十四当然明白如今他的宫廷开支如何庞大,因此努力试图要在这上面削减一些,不过这显然还不够,因此他又说道:“对进口自荷兰的商品提高关税额度,对国内得一些补贴也适当暂停(之前路易减免早婚者的税负,并奖励有10个以上孩子的家庭1000利佛尔,奖励有20个以上孩子的家庭2000利佛尔,诸如此类),1647-1658年间拖欠的税收,有条件的地区不予减免,实在困难的可以减免。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我的财政部长?” “陛下,您真是一位仁慈的君主。”柯尔贝尔半真心半胡扯地说道:“您已经指出了很多减少政府开支的方法了,但我不得不指出,上述行为也许只能让我们的财政系统勉强维持,但如果战火重新燃起或发动一场规模更大的战争的话,这些是远远不够得,我们必须重新提高征税税率,尤其是两大主要税种丁税和盐税税率(丁税贵族和教士是免税的),否则会遇到极大的危机。当然,针对全国得税务稽查也必须坚持推行下去,对告密者的奖励及人身安全保障要加强,如此我们才能收上来更多的钱。” “不错,就这么办。现在暂时仍然维持以前的税率吧,真要情况出现重大变化,我们再将税率调回到1660年的水平。”路易十四最终做出了决定,随即他又问道:“新大陆的那个异教徒国家怎么应对?荷兰人提出的开放商品市场给他们,你怎么看?” “陛下,其实这是一笔不坏的生意,总比我们劳师远征,派遣大量海军和陆军冒险深入加勒比海,打一场前途未知的战斗要划算吧?而且,我们与这个国家并无大的仇怨,虽然他们袭击了我们的沿海,但这并没有什么。只要陛下您的主要目标仍然是低地诸省,那么与西班牙人和东岸议和就是应当尽快完成得。我们现阶段需要减少敌人,您明白得,我睿智得国王。”柯尔贝尔作为路易十四的心腹,当然知道他的主君的首要征服目标是哪里,不是德意志,而是尼德兰,所以他很快给出了上述建议,劝说路易十四尽快调整外交政策,做好任何突发事件的应对。 “你的建议是正确的,我会认真考虑。”路易十四皱了皱眉,然后才郑重地说道:“虽然新大陆的那个异教徒国家给我的印象很不好,但我们目前得首要目标是联合省,这次就放过他们了,以后再一并算总账。就目前来说,我们首要的任务,仍然是继续推行对联合省的征服计划,这才是头等大事。” 第三百九十二章 操碎了心的谈判(三) 与东岸人结束了还算顺利的会谈后,范博伊宁根与小特里普回到了联合省大使馆内。 “南尼德兰的那些人,宁愿让路途遥远且国势日益衰颓的西班牙人统治,也不愿让北方的新教徒统治,这造成了一系列的麻烦。”回到了装饰豪华的客厅,康拉德·范博伊宁根坐到了椅子上,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当然了,这话虽然有些没头没脑,但老实说确实一直是联合省很多人的心里话。居住在南尼德兰的低地居民(天主教徒占多数),一贯对北方新教徒占优势的联合省(新教徒大约占55,但把控了绝大部分政治、经济、军事权力)不怎么感冒,这或许可以从历史上找到原因吧:早些年南尼德兰是确定无疑的欧洲经济中心、金融中心,安特卫普是全欧洲最大的贸易港口,每日里滚动的资金洪流简直吓死人,让当时的阿姆斯特丹羡慕嫉妒恨。 只不过西班牙人糟糕的统治、残酷的压榨以及一次次金融危机的爆发,使得安特卫普、熱那亚等经济中心先后丧失掉了元气,败下阵来,最终让阿姆斯特丹取得了欧洲经济中心的地位,至今已快百年了。更有甚者,在1648年与西班牙签订的《威斯特伐利亚条约》中,荷兰人还明确要求割让包括弗兰德斯、林堡、布拉班特在内的许多土地(当时被荷兰军队占领),同时关闭斯海尔德河的对外贸易,这沉重打击了南尼德兰的经济,使得联合省在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被一扫而空。 荷兰人既然做下了这种被南尼德兰当地居民称之为“令人窒息的侮辱”、“瘫痪了我们的商业”的事情,又怎么能指望当地的商人、贵族、市民们归心呢?所以他们宁愿仍然让出生在南尼德兰根特市的查理五世的后裔统治,也不愿意让北方的联合省来统治,虽然当初他们低地17省本来是一体的。 所以,范博伊宁根这话说得是很没有道理的,完全是站在荷兰人的立场上说话,没有将心比心。事实上如果他曾经去过南尼德兰卢万市的博物馆的话,那么一定会发现那儿有一幅馆长私人收藏的油画,内容是1555年10月25日下午的布鲁塞尔,尼德兰17省代表被召入王宫,到场的还包括所有获得了金羊毛勋章的骑士、尼德兰三位国务委员会委员、17省所有的高级贵族。垂垂老矣的查理五世在年轻的奥兰治亲王威廉的搀扶下蹒跚步入大厅,簇拥他的是儿子腓力二世、查理的姐姐、尼德兰摄政匈牙利的玛丽。 查理五世当时被疾病折磨得行将就木,决定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并且在奥兰治亲王的搀扶下公开在大厅内发表演讲,他谈到了对祖国的热,以及40年执政生涯中所付出的牺牲,最后请求大家原谅他的一些做法,并恳请所有人就像忠于他那样忠于腓力据目击者说,当时大厅里没有一双眼睛是干的。 这样隆重的传位仪式在布鲁塞尔召开,本身就说明了南尼德兰的地位与重要性,阿姆斯特丹与安特卫普、布鲁日这样的城市比,真心差得太远!结果现在呢?南尼德兰十省已经全面落后于北方的七省联盟,尤其是在斯海尔德河贸易被封闭后,因为本地经济一落千丈,不少南尼德兰的商人开始移居联合省,这进一步加剧了两边的财富差异,使得南尼德兰人民对北方的观感更差。 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若是还有荷兰人妄想一统南尼德兰十省,达成低地17省联盟的成就的话,那么一定是不顾实际的,范博伊宁根嘴上虽然对南尼德兰死心塌地被西班牙人统治感到不屑,但如果真的让联合省来统治南尼德兰,那一定也会出现严重的消化的状况。对于这一点,即便是范博伊宁根也是明白的,故他此刻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不过,南尼德兰10省当然在《威斯特伐利亚条约》被荷兰人割走了一部分土地,《比利牛斯和约》中又被法国人割占了一部分土地后,现在南尼德兰10省的土地已经缩水了不少仍然是一份有价值的资产。早在12世纪的时候,弗兰德和布拉班特就是西北欧的重要商业中心,如今虽然已经有所衰落,但底子仍不可小觑:在安特卫普,丝绸等纺织品的意大利商人随处可见;在根特和布鲁日,仍然有大批的纺织工坊从英格兰进口半成品呢绒进行再和出口,且规模还非常不小。 这些城市虽然处于长期缓慢的衰退之中,但仍然可以为西班牙政府一笔丰厚的税收,特别是如今他们已经将这些税收抵押出去了一部分以换取贷款,这让荷兰人对南尼德兰的经济状况更加了解了,因此这又使得很多怀念16世纪早期低地17省联盟的荷兰老派人物愈发想要吞并南尼德兰,但这又何其难也。 现在七省联盟的人也看清楚了,有法兰西这个强敌在侧,一切还是维持原样的好。即让南尼德兰剩余的部分(目前被法军占领了七座城市和许多村镇)成为联合省与法兰西之间的缓冲地带,大概是比较理想的,盖因当地的居民虽然对北方的荷兰人不怎么感冒,但他们更为恐惧法国人的统治,毕竟一旦让路易十四占领了这里,那么南尼德兰是不可能保持如原因那样的独立性和自由度的,税收也要比往常高很多,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1659年《比利牛斯和约》签订后当地居民的下场很多南尼德兰人都能看得到,因此他们坚决拥护西班牙卡洛斯国王的统治,反对高度中央集权的法兰西王国的占领,无奈西班牙太不争气,一败涂地,只能徒唤奈何。 “康拉德,但现在局势已经出现变化了。如果我们吞并南尼德兰,这将是个灾难,时机完全不对,这只能促使他们奋起反抗我们。”马尔科·特里普坐到了范博伊宁根的对面,面色凝重地说道:“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不能让法国人得到布鲁日、根特、布鲁塞尔、蒙斯等南尼德兰重镇,让其可以长驱直入进攻到我们的国土上,为此,哪怕付出其他方面的一些代价也在所不惜,这本就是海牙制定的计划。” 马尔科·特里普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不能继续让法国人在富庶的南尼德兰扩张,这不光涉及到商业和金钱的问题(一旦路易正式吞并南尼德兰,可能会重开斯海尔德河贸易,这将与荷兰经济形成激烈竞争),同时也是法兰西国土是否与联合省直接接壤的问题。更直白点说,只要两国中间还隔着个西班牙,那么除非法国人一起对西班牙宣战,否则他们将无法通过较为便利的南尼德兰10省进入北方七省联盟的领地,他们充其量只能从东北部其他地方出兵,绕道德意志地区,迂回攻击联合省,这无疑将为联合省的防守争取到相对足够的时间,同时更是拉长了法国人的后勤运输线,使其限于不利境地。 所以,南尼德兰对荷兰人来说就是核心利益,此番若非法国佬的陆军在战争表现得太过出色的话(几无一合之敌),荷兰人也不会捏着鼻子认下法国人对里尔、沙勒鲁瓦、图尔奈、阿尔芒蒂耶尔等南尼德兰城市的占领。 范博伊宁根对小特里普的话也是身为赞同的。不过东岸有句俗话叫“打铁还需自身硬”,联合省若想在法兰西人的威胁下保全自身的话,对自己国土防御设施及军队的建设也不容忽视。而事实上荷兰人一直以来对这方面的忽视都比较大,即他们几十年来压根就没投入太多资金在陆军建设上,就连海上舰队,若不是与英国人的英荷战争的失败刺激的话,也不会像这次直接拿出1200万盾巨资重建。 虽然从1667年起荷兰人逐步加大了对陆军的资金投入,前些时日又向东岸下了大笔军资订单以武装民兵,但由于时日尚短,一切还没有产生积极的效果。不然的话,他们也不至于连那位更喜欢战斗而不是祈祷的明斯特大主教派来的两万大军都无法抵御,以至于当时需要还是盟友的法国人紧急派遣了六千名士兵,这才击溃了那股德意志雇佣军,由此可见荷兰陆军实力之烂。 目前荷兰人最大的倚仗,大概就是修建于南部的乌得勒支、海尔德兰、泽兰三省以及“公地”实际上是联合省的第九个省级行政区,范围包含《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中西班牙割让的南尼德兰城镇及荷兰人在一个世纪内不断侵吞德意志地区获得的土地,人口也相当不少,联合省第八个省级行政区则是偏北方的德伦特地区,这同样是从德意志那里长期缓慢侵蚀来的土地的大量堡垒和要塞了。 这些要塞有荷兰人出资修建的,也有当地西班牙人修建的,最早的可以追溯到16世纪末,至今也快接近一百年了。这些用大型条石和砖块修建的堡垒,耗资极大,自然也是坚固异常了,并且海牙的三级议会每年都调拨巨款对其进行维护和修缮(这些费用里面荷兰省要承担约三分之二),是联合省抵御南方敌人入侵的最主要防线。 这两年随着路易十四率军进攻南尼德兰,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的荷兰人再度拨款对这些要塞进行的维修和加固,可谓是固若金汤。现在唯一的隐忧,大概就是驻守这些要塞的士兵实在太渣了些海牙三级议会目前已经要求南方各市镇派遣民兵进驻值守,以防万一,因为一旦这些要塞群丢了之后,荷兰人就只能退守后面的艾瑟尔河防线了,那样同时也意味着局势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刻。 “让西班牙出让一些弗朗什孔泰等地的利益给法兰西,暂时满足他们的胃口,大概是没太多问题的。现在就看东岸人如何配合了,如果他们愿意对我们释放善意,那么这事就能定下来了,虽然也许不能完全排除过几年又会爆发一场新的战争的可能性。”范博伊宁根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法国人总是不让人省心,他们的国王野心太大了,这已经威胁到了联合省的自由,不可容忍!” “东岸人应当会配合我们的斡旋行动的。”马尔科·特里普说起此事倒是信心十足,一点不见疑虑的神色。这或许是因为在来到东岸之后,他就对东岸人抛出了一个不小的诱饵一旦东岸人同意按照荷兰人的意思在亚琛与法国达成和平协议,那么荷兰、弗里斯兰、格罗宁根、德伦特、上艾瑟尔四个省区的民兵换装所需的武器装备将全数从东岸进口,这可是一笔相当不小的生意,足以让东岸国内的大鱼河兵工厂和北方兵工厂眼红不已;当然了,如果东岸人不答应与法国人议和的话,那么这笔生意自然就黄了,荷兰人转而会去找英格兰人帮忙生产,这几乎是肯定的事情。 而一旦三方代表在亚琛签订好和约,那么荷兰人也就放下了一桩心事,路易十四也不好骤起发难了。不过荷兰人现在也隐隐明白了,路易十四真正扩张的目标还是低地地区,这从他们坚持索要南尼德兰的利益而放弃了弗朗什孔泰就能看得出来。那么,联合省是要做好准备了,除了大洒金钱呼朋唤友外,武装自身的人马也是很必要的(历史上奥兰治亲王上台抗法时,联合省因为对法战争的总军费支出已经超过1亿盾,约合3300多万东岸银元,非常惊人),毕竟外人都是靠不住的,军队还是直接掌握在手里比较好唔,为了对付法国人,陆军是怎么都不嫌少的,第一期起码要动员三万人以上,只有如此才能在法国人的威胁面前维持一点底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白山黑水间地争夺(一) 随着一声沉闷的惊雷,一场瓢泼大雨在白山黑水之间下了起来,崇年抬头望了望天,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们刚刚在野外获得了一次胜利,数十人躲藏在山沟沟里,通过突然袭击的伏击了一支黄衣贼的马队,杀死杀伤了对方十余人,并且夺马八匹,缴获军械物资若干。结果正当那队东岸骑兵惊慌失措,崇年等人可以趁机扩大战果,将其全留下来的时候,老天爷不给面子,突如其来的大雨给交战双方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同时也客观上帮助残余的东岸骑兵逃之夭夭,这令崇年几乎气歪了鼻子。 不过这会东岸人已然逃走,再气愤也无济于事,只能悻悻地收兵回营。几十名鞑子骑兵冒着大雨,兴高采烈地慢慢收拢了回来,刚才东岸骑兵溃败的时候,他们个个如狼似虎,呼啸着追上前去,就如同往常他们被东岸骑兵追着屁股打那般模样打顺风仗从来都是这些关外八旗士兵们的最爱。 崇年下令收队后,这些人经过一个小时的冒雨行军,很快抵达了白山黑水间的一个小村落,就此歇息了起来。这个村子有个富户名叫刘福生,汉军旗出身,自从东岸人在辽东与鞑子杠上后,他所在的村子便成了鞑子马队、斥候经常休整的场所,而他本人的脑筋也比较灵活,竟然在村子里开了间小当铺,专门收买鞑子骑兵缴获的战利品,小到马口铁罐头、葡萄酒,大到破损的甲具、骑矛,无一不收,很是发了一笔财。 当然了,作为收买战利品的补偿,刘福生也要负责为过往的小股鞑子人马准备吃食、草料和休憩场所。因此,这会崇年带着数十骑返回了这个不知名的村庄时,他刘某人便带着家里老小以及几个雇来的帮佣,为鞑子烧起了热水、做起了饭菜,以便让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战斗力。 而鞑子骑兵们很显然也是轻车熟路,直接将刘福生家的大院当做了本部,在派了几个明哨暗哨出去布控后,所有人都躲进了雨棚下面,一边闲聊一边等待吃喝。而刘福生家里人果然也在杀猪宰羊,未归来的鞑子兵“庆功”,一切都显得轻车熟路。 “来,来,喝酒干杯!老哥,这酒量,稳!” 雨棚和刘家上房内,一溜摆下了好几张桌子,队伍里的大小头目没多久就喝了个面红耳赤。桌面上有好几个大盆,盆内盛着油汪汪的大块猪肉、羊肉、鸡肉。这才过了十分钟不到呢,啃剩的骨头就堆成了小山,吆五喝六的划拳声、吵吵嚷嚷的争执声,以及说淫道邪的戏谑声此起彼伏,把刘家大院给吵了个乌烟瘴气。 崇年也不可避免地多喝了几杯,不过却不似他那些下属们一样喝得舌头都不听使唤了。而且崇年到底是个官,喝酒时也不忘说两句祝酒词:“今天打杀了十六个黄衣贼骑手,是咱一个月来开张的第一炮,我也很是满意。这会喝酒要紧,话就不多说了,只要大伙并肩子使力,打跑了那天杀的黄衣贼,就都有前程!这一点,沈阳的诸位大人都已经许诺了,我崇年可以作证!” 崇年的队伍经年与东岸骑兵厮杀、缠斗,人员损伤不小,经常需要补充人手,这会队伍里边就有一个从西边科尔沁草原来的蒙古人,兴许是经常出入东北的缘故,无论是满语还是汉语说得都非常出色,这会只听他借着酒劲发问道:“崇大人,打杀黄衣贼自然是要紧之事,弟兄们责无旁贷。但是呢,弟兄们从远方赶来这辽东,很多时候图的也是眼前利,朝廷已经亏空了弟兄们几个月的饷银了,这有点说不过去。崇大人您是来自沈阳的大官,今天就给咱们个准话,这饷银啥时候能够兑现?” 这个蒙古军官的话一下子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许多跟随他从科尔沁过来的蒙古骑手趁机高声起哄。而跟随崇年打打杀杀许久的老部下们则吹胡子瞪眼,对这些新入伙的蒙古人破口大骂,至于外面雨棚下的一些汉军绿营骑兵,则默默地吃着酒,没说什么这年月,能活着就不错,一个个争个球哟!你没看见,多少人都死在这长白山沟沟里了,连个裹尸首的草席都没有,白白做了豺狼虎豹的吃食,还争个屁啊!正经熬到期了,挣了前程、功劳什么的回关内去做个官还不是美滋滋? “是啊,什么时候发钱?崇大人,你可不能坑咱们啊!咱们都是提着脑袋搏命的人,现在就把话说明白了,到底发不发?” 崇年似乎看多了这类借酒撒疯的场面,在啃完了手里一个鸡腿后,拿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才站起身来,正准备说些什么呢,院落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厮打声,让上房内逼宫的所有人都一愣,不由得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崇年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拉起几个犹在吃喝的老兄弟起了身,跑到院子内一瞧,却见十几个斥候顾不得天上飘着的雨滴,兀自在院子里滚成了一团,嘴里骂嚷着扭在了一起。他们厮打得是如此之投入,以至于旁边有军官在劝解、拉架都无法制止。 崇年见再这么下去实在有失朝廷兵马的体统,便上前大吼了一声“住手”,然后一把拎起一名瘦小的兵士的后脖颈,一发力,将其直接扔了出去。紧随在他身后的老伙计们见状有样学样,将扭在一起的人狠狠踢打了一顿,这才让他们稍稍清醒了下来。 在遣人仔细一问情形后,崇年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都是一帮什么人啊!原来,打架的分别是两伙人,各有七八个的样子,其中一伙是来自辽西的蒙古人,另一伙则是从山西调来辽东助战的大同镇总兵麾下马队士卒。双方之所以厮打在一起,是因为有个大同小军官将不知从哪个东岸官兵身上缴获的印度宝石当给了刘福生,恰巧刘福生也挺稀罕这个玩意儿,因此便给了个不错的价钱,这一下子让坐在旁边喝酒吃饭的蒙古人眼红了起来,意欲上前强夺,然后才有了后面双方互相厮打在一起的事情。 老实说,这种涉及到钱的事情不好管,尤其在大伙最近几个月都没开饷银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因此崇年也很是挠头。而且他更是气愤,气愤自己麾下的这些官兵们好不晓事,天杀的黄衣贼都杀到辽东屯垦了,国事都已经艰难至此了,大伙居然还不能勠力同心,居然还为了些许黄白之物而对自家兄弟拳脚相向,这成何体统! 想到这里,崇年也上前狠狠踢了这些人几脚,然后揪着里头的老兵、小军官一通痛骂,大意就是以后若再有这等狗屁倒灶的事情,就休怪他崇年不讲情面,一个个把他们法办了!被骂的双方慑于崇年积威,大气也不敢出,最后崇年挥了挥手将他们哄散了事。 只不过,那名也参与打架的大同镇兵把总见手底下人不断给自己使眼色,无奈之下硬着头皮上前,嗫嚅着说道:“崇大人,这次打架是我等不对,下回可再也不敢了。只是只是我队里弟兄方才用这西洋玉石从刘福生刘掌柜那里换了些银钱,却让人给抢去了一半,您看这事是不是……” 崇年一听顿时一股邪火从脚升到头顶,只见他大步走到刚才说话的那位名叫熊辉汉军绿营把总身前,用力连续扇了好几个耳光,然后又重重踹了一脚,将其踹飞到了院子角落的一个鸡窝旁,着才恨恨地骂道:“我大清国势艰难到这种地步,就是你们这种腌臜狗奴才太多了缘故!给我滚起来出去值夜,现在就去,今晚不许睡觉了!若是再有废话,信不信我立时执行了军法,将你给斩了?” 说完,气到不行的崇年让副官和手下收拾残局,自己则直接进屋喝酒吃饭,然后径自回了刘福生给他准备的小房间,睡觉去了。而崇年走后,众人也不敢再大声吵嚷了,于是该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闹饷的事情更是被人不知抛到哪里了,一时间院子里只有吃喝声和小声说话声,再不复刚才的热闹劲。 兴许是这段时间跋山涉水地太累了,崇年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才起床。在舒服了地伸了两个懒腰,自觉流失的体力已经尽数回到身体内后,崇年满意地批衣下床,来到了院子里。只是好像今天不是他崇年地幸运日似的,这才刚进院子,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两名他的老伙计就突然冲了过来,用一种惊慌的语气说道:“熊辉跑了!” 崇年闻言顿时一个激灵,立刻召来了昨晚在村外值守的一名小军官,小军官喘着粗气,似乎刚刚追击未果返回,只见他用惶恐的神情汇报道:“崇大人,熊辉他们是早晨那会逃走的,当时天还没放亮,熊辉等十一个人带着马匹和器械,嚷嚷着说紧急任务要出去。当时我见他们没有大人的手令,还理论了一会来着,谁知他们太蛮横了,直接拿马鞭抽我和另外两位弟兄,然后骑着马一溜烟地朝东面跑了。” “东面”崇年突然感觉自己有些牙疼,东面那可是宽甸县啊,是黄衣贼盘踞地所在。熊辉大人向东面逃跑,这还能去哪,铁定是去投黄衣贼了啊!这下可麻烦了!黄衣贼在闻讯后,势必会集结人马朝这边杀来,意图拔掉这个藏在山沟沟里的村子,不给清军马队以补给的方便。因此,眼前这个村子其实已经是暴露了,不再安全了!崇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里不能再待了,必须转移!而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这个村子里的居民也跟自己的马队一起出发,前往他处安顿,只是不知道他们舍不舍得地里尚未完全成熟的麦子。 当然和生命比起来,些许身外之物还是不重要的,毕竟黄衣贼已经知道他们这个村子给崇年等人提供过补给,那么一场杀戮就在所难免了。这一点,一定要给村子里的居民们讲清楚,以免他们遭受不必要地伤亡。现在的黄衣贼,可没最初时那么好说话了!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十一抽杀呢,现在手底下可要狠多了! “让大伙收拾东西赶紧撤退吧,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崇年无力地摆了摆手,朝手下吩咐道:“对村里人说清楚了,不要留恋、不要舍不得、不要带太多影响行动速度地坛坛罐罐,跟我们一起撤往凤凰城。那里有足够的朝廷大军保护他们的安全,黄衣贼一时半会儿还不敢杀奔过去。” “另外,派人去各个路口把控,多带马匹,一有什么动静就立刻回报。我可不想你们变成瞎子、聋子,然后被黄衣贼地马队给一锅端了。”崇年又朝一名老伙计吩咐道:“等村里人和主力撤走后,你们再收拢人马,走小道去凤凰城汇合。记住,一定要盯紧了,不到正午时分你们不准撤,有消息了立刻汇报,不得延误,明白了吗?” 在得到底下人肯定的回答后,崇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指挥村子和马队地一应撤退事宜去了。他们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只用了半天时间便出了村子,每个人都大包小包的,其中犹以刘福生为甚,只是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是太好。 而就在当天傍晚时分,逃走地原十一名大同镇兵也在把总熊辉的带领下,跌跌撞撞地逃到了宽甸县东岸控制区。恰巧廖得功等人也正在县城里,得知情况后地他欣喜若狂,下意识地觉得这伙人说的应该不假,因此立刻点起了精锐兵马,打算连夜出城去找鞑子的麻烦。 第三百九十四章 白山黑水间的争夺(二) “这次出马,有些村子就不要留了。”廖得功上尉骑在一匹神骏的黑水大马背上,拿马鞭遥指向山坡下的一个中等规模的村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于那些帮助过鞑子的村庄,我们的第一优先的选择还是将当地居民强制迁移到我方控制区,而如果迁移不成的话……” 说到这里,廖得功顿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小心翼翼地下马牵着朝山坡下行去了。不过,虽然他没说,但意思大伙已经明白了,有些事无需多言,更不要形诸于文字,心里明白即可。 这会已经是午后傍晚时分,庄子里的人忙完田间地头的活计,已经三三两两地回到了家里准备做晚饭吃。而村头的一处大院内,还停留着许多骡马和大车,车上都盖着厚厚的雨布,雨布下面则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都装载着些什么东西。考虑到这是一条通往凤凰城方向的必经之路,那么这些车马所载运的东西是什么,可就呼之欲出了,无非是粮食、军资等前方继续的物事罢了。 而东岸人这次寻摸到这里,说实话也是托了原大同镇把总熊辉及其一干老兄弟的福。自从熊某人叛投到东岸人这一方后,目前已经当下整个辽东战区司令官之职的廖得功上尉就大喜过望,然后紧急从宽甸县点了三百多精兵,在带路党熊辉等人指引下,直趋凤凰城、宽甸县和丹东县之间的广大区域内,连续捣毁了数个尚未被发现的鞑子村庄,战果颇为不小。 这会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子,老实说已经位于凤凰城的斜后方了,地处凤凰城到沈阳、抚顺一线的交通要道附近,重要性还是相当不低的。因此,廖得功上尉这种东岸干将点了数百人杀奔到这里,确实是有些冒险了,因为万一被鞑子侦悉并合围的话,那损失简直是灾难性的,宽甸、丹东二县立时就将面临严酷考验。 不过既然已经杀到这里了,那么不干一票就跑回去也太没面子。要知道,就连鞑子骑兵很多时候都会化整为零来到东岸人的地盘上烧杀抢掠一番,尤其是一个名叫崇年的军官,曾经带着百十骑突然冲到了丹东县城附近,打死打伤夜宿在工地上的军民数百人,烧毁谷仓一座、马厩数间,简直嚣张到了一定程度。据当时在工地现场与鞑子交锋过的一位前乌克兰哥萨克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昼伏夜行偷袭了土耳其人重兵把守的亚速城,那是我一生中的荣耀,但现在被鞑靼人摸到近前打了个措手不及,我觉得这是极大的耻辱。” 因此,鞑子都敢玩得这么过火,凭什么他廖得功就只能龟缩在县城里遥控指挥战斗呢?那简直就是军人的耻辱,是他所完全无法接受的。故在之前接到熊辉等人投诚的消息后,立刻点起了县城里大部分兵马,连夜杀奔凤凰城方向以往受限于向导的缺乏,一直对茫茫长白山脉内散布的各种村落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到哪去寻找,只能靠斥候偶尔发现一些碰运气、撞大运。 不过,这次有熊辉这种在凤凰城驻守了超过一年的带路党引路,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了。这不,这才出来几天啊,就捣毁了三个清国村庄,除其中一个已经人去楼空之外,另外两个都被东岸骑兵堵了个正着,目前不服者已被当场诛杀,剩下的则被强制迁往了东岸人控制区,未来将被送往库页岛、济州岛、千岛群岛等地监视居住。 今天他们遇到的这个村子,已经是几天来的第四个了,而由于这里深处敌后,很显然无法参照前几次那样进行强制迁移。那么,为了给予敌人强大的震慑,就只能狠下杀手,一股脑儿杀干净了,就当时祭奠这两年来被鞑子打死打伤的丹东、宽甸二县的军民吧。 此时尚跟在廖得功身边的还有一百多人,都是胆气十足的精锐,不比他们的老对手满蒙八旗稍差,毕竟都是在长白山里玩“躲猫猫”游戏玩了两年的高手了,但凡实力不济、运气不佳的尸骨早寒,还等得到今日? 熊辉和他的十个老弟兄被安排去趟第一阵,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十多名东岸骑手。在等到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后,今年刚刚三十许人的熊把总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朝带队的东岸军官说道:“长官,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们人多,还都是好手,这村子如果不出什么幺蛾子的话,一趟就平。不过我们是前队,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听响(指开枪),免得惊了鞑子,不好收拾。” 和他一起搭伴的是贝振声少尉。此君是炮兵上尉贝尔尼尼的幼子,定远陆军军官学校骑兵科毕业,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眼下在陆军部内挂了个二等参谋的闲职,然后跑到远东的这些预备役部队中历练,以为日后的升迁做好打算。这会听熊辉这个新投之人发问,他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回应道:“你说得没错,就这么办!” 熊辉翻身下马,点了一名弟兄在原地看马接应,然后带着余下九人一马当先摸了过去。或许天尊相助的缘故,原本村头那座高高的岗楼上竟然空无一人,使得熊辉、贝振声他们总计二十多人顺利混进了村子,然后在天色的掩护下,躲藏在房根院墙的阴影之中。 几分钟后,他们便悄然挪动到了村头的那座大宅院外。此时只见宅院大门已经闭上,两只大红灯笼挂在左右,照亮了两侧岗楼上摇曳的人影。熊辉也是个中老手了,在与伙计们稍一合计后,便指派了四个身轻如燕的部下,看他们如同灵猫一般轻盈地翻墙进入了院内,然后分做两路前后包抄灭掉了看守院内的岗哨。 兴许是麻痹大意的缘故,在这个过程中,两侧岗楼上的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不由得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喝得醉眼朦胧了,盖因在翻墙入院之前熊辉他们就已经清晰地听到了院内吆五喝六的划拳声,里面的鞑子兵显然正处于饮宴之中承平多年,就连苦寒之地的关外八旗都堕落了,搁几十年前黄台吉在位的时候,谁敢在执行军务期间这么公然饮宴以至于军纪荡然无存? 而既然敌人送大礼,东岸人也不能不收是不是?于是,在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两侧岗楼上各一名哨兵后,四名先期潜入的好手悄悄拉开了门栓,将熊辉、贝振声等人放了进来。熊辉这厮也是个狠人,心里面又受多了鞑子的鸟气,进来后也不耽搁,揣了两个薄铁皮手掷炸弹,便带着多名握着1633型燧发手枪的老弟兄,直朝大厅冲去。 大厅内此时灯火通明,吆喝声此起彼伏。上首坐着的大概是军官,其中一人竟然还是个佐领,这让熊辉一时间有些恍惚,这可是捞着大鱼了哇。军官下首还是一些小头头脑脑们,这会喝了酒后也是丑态毕露,有人扶案大醉、有人身体乱晃、有人醉声浪语。 此时不杠何时再杠!熊辉从身后一名老伙计手里接过火种,将两枚炸弹的引线点燃,然后一左一右扔了进去。只听“轰隆”两声巨响,炸弹在大厅内直接引爆,薄铁片、铁钉、钢珠、破瓷片顿时四散飞舞,将厅内的鞑子官兵炸了个鬼哭狼嚎,好不混乱。 熊辉、贝振声等人见此也不废话,在炸弹炸响后立即冲了进去,端着手中上好弹药的手枪先是一顿点名,将一些没死的鞑子官兵打倒在地,然后纷纷扔掉手枪,拔出腰间军刀,再对地上的尸体逐个补刀,确保再没有活口,其中也包括那个早已被炸得奄奄一息的佐领。 而就在熊辉等人于村头大院这里聚集着鞑子的军官,旁边屋子内也住着一些八旗兵,可谓是中枢得手后,村外的廖得功等人也立刻带着近百名主力骑兵杀奔了过去,重点目标始终是那座大院,盖因那里可能屯着鞑子的大批军资呢。 快马加鞭的众人很快就冲到了大院门口,只见熊辉等人封闭了院门,正隔着高高的院墙与一股数十名鞑子兵对射着。东岸人这边用排枪,鞑子则是用强弓劲弩,这会已经各自有了一些死伤,显然两边都不是什么庸手。 不过虽然在场的鞑子兵也有数十人,村里可能还存在着一些有武器的壮丁,但今天的胜利者注定将是东岸人。这无关其他,只和有备算无备有关,八旗兵的大部分军官都被在村头大院内干掉了,剩下的那些人群龙无首,有个吊毛用!更别提前后两拨杀过来的东岸人也超过了一百,且更是全副武装,人也凶悍得紧(以山东经年训练的老兵和东北山丹土著居多),这要是再杀不败眼前这股不知所谓的八旗运粮兵,那么他们也没脸回家了,自己在外面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廖得功被下属们团团围护在中间,虽然他极力想冲到前面去厮杀,不过总是被底下人拦住,这令他颇有些悻悻之感,连放一枪来一发的机会都没,甚是遗憾。当然他也理解下属们的心态,在这场痛打落水狗的战斗中,廖得功实在没必要上前去冒险,要是让哪个鞑子兵走了狗屎运干掉了,那大家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战斗最终在半个多小时后结束了,冲过来的东岸骑兵杀散了围攻村头大院的八旗兵,放出了熊辉、贝振声等十余人,然后又纷纷下马,分成一个个战斗小组,逐屋逐屋地清理残敌其实很多压根不是清军,而是普普通通的村民,但这会东岸人也不着意去分辨了,一股脑儿全部杀了。 这样做的好处,一是可以震慑一番鞑子,消磨他们的意志,打击他们的信心。要知道,随着凤凰城的清军人马越来越多,最近他们可是相当嚣张的,潜行到东岸拓荒地偷袭打杀的也不在少数,合着死伤的东岸人就不是人了?鞑子你做的了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要知道咱们一开始可也没这么辣手的,都是被你们给逼的! 二来嘛,也给底下人一些发财的机会。这些兵马,严格来说都是东岸庞大的预备役部队中的一员,平日里是没几个军饷的,全靠出外打仗领津贴以及战利品分红。因此,对于打扫战争和洗劫村落这种事情,上级军官们一般会在确保胜利的情况下,放手让下面人去做,只要不过火,一切都没问题。 所有事情最终在入夜三个小时后结束了,廖得功站在村头大院的院门口,晚风吹来时,空气中带来了一阵浓厚得直令人做呕的血腥味。在他身后,是正在搬运柴禾的士兵们,院子内清军的军资已经初步检点过了,大部分是粮食,其他则是一些弓弦、箭矢、弹丸、火药之类的物事,金银则极少。杀过来的东岸官兵们已经挑了一些合用的自己揣上了,剩下的带不走,就只能一把说烧了唔,好吧,一些驮载货物的骡马倒是能牵走,因为这并不怎么影响大部队的行动速度。 在听取完所有属下军官的汇报后,廖得功让大伙出外整队,准备出发。至于他自己,则从兜里摸出了一盒鳄鱼牌火柴,在给自己点了个烟斗后,将浸泡了火油的一捆柴草引燃,然后大步走出了院子,翻身上马,带着部队隐没在了黑沉沉的夜幕之中。 而在他们走后的第二天,才有一支数百人的马队从南面赶了过来。打头的军官身材敦实,极为粗壮,头上戴着高高的避雷针,赫然正是回到凤凰城没几天的崇年。此刻他看着面前已是一片焦黑的村落,内心中很是无语,同时也有更多的害怕,这黄衣贼都已经敢蹿到凤凰城左近搞突袭了吗?这要是再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地破坏下去,这凤凰城还能守得住吗?而凤凰城都守不住了,那么其他地方还会远吗? 作为大清国一等一的忠臣,崇年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这关外的白山黑水,怕是有一天也会尽数落入外人之手吧? ” 第三百九十五章 白山黑水间的争夺(三) “报告!新一期情报汇总已送达。”在廖得功点头示意后,勤务兵将一摞文件放在桌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宽甸、丹东二县多处遭袭,人员死伤总计超过了二百;一处麦田被烧毁,三百多名垦荒灾民逃亡;一支运输给养的朝鲜车队被伏击,死伤三十余人,大车和粮食被毁;九连城请求加快输送砖石、水泥、石灰修缮城塞,野外多有鞑子哨骑窥探……”廖得功目光在文件上一行行地扫着,扫到最后,“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嘴上骂骂咧咧地说道:“鞑子欺人太甚、丧心病狂已极,不过就是端了你们几个村子而已,怎生就如此暴躁了!合着就许你们来打杀我们的屯垦移民,不许我们去反杀了?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骂虽然归骂,但廖逍遥也知道,以辽东战区如今的情况,怕是也无法做出多有力的反制。毕竟,丹东、宽甸二县屯垦面积极大,安排的人数又多,可以说是处处需要保护、处处都是破绽,辽东战区绝大部分兵力都不得不被牵制在了地方上,导致可以用来机动作战的兵力甚少,只能与鞑子这么虚与委蛇下去。 或许有人会问,为何不尽起大兵,直接端掉清国的凤凰城呢?这个说起来就有些尴尬,也令廖得功有些愤怒,原因无法,就是堂堂一个辽东战区,目前竟然只有数千可战之士,还都是新整编未久的杂乱部队根据新上任的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之令,对远东三大藩镇的各级军事力量进行整编,第一期先从登莱和辽东开刀。 目前,辽东战区原有的东岸直属部队(含征发的山丹土著、雇佣的日本浪人、山东灾民中拣选的精壮者、挺身队一部,以及部分抽调而来的军官、士官)约五千人,就地整编为辽东新军第一师的步兵第一团、第二团和骑兵一团。 其中第一团基本就是以原阿穆尔河战区(现已改名为黑龙江战区)的黑龙江保安团原班人马组建,不过却将其原本的军官悉数调离,去了第二团和骑兵团任职;第二团的成分就要复杂一些了,除了近千名从外东北和库页岛征调的人手外(不全是土著,也含少量在大泊、黑水等县征召的汉兵),还有数百名从日本搜罗而来的炮灰,以及从山东西四府灾民中精挑细选的壮丁,然后充实了一些烟台方面支援而来的军官、士官,部队便这么编成了;至于那个骑兵团,基本就是原挺身队骑兵联队第三大队了,该部原有两千人左右,在辽东迭经战斗后,早已残破不堪,因此在此番所谓的“廖氏军改”中被编入了辽东新军第一师当中,充当了骑兵一团。 另外,按照廖逍遥的新军制,辽东第一师辖下还编有一个步兵第三团,该部原则上将以原山东新军第四师陈全忠部派过来的两千人为基干组建,目前正在紧张的筹备工作之中。一俟正式组建完毕,就将完全接替第一步兵团的防线,为东岸人在辽东的垦荒行动保驾护航,而来自外东北的第一团也将继续回到黑龙江流域驻防,那里是对抗俄罗斯人的第一线,光靠民团是不行的。 值得一提的是,陈全忠之前为了巴结东岸人,派了两千士兵渡海来辽东支援防务。结果这支部队在驻防了一年多后,经过东岸军官团的多番整训,战斗力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陈全忠这厮正翘首以盼其回归呢,不想却被廖逍遥给直接吞了,想想就欲哭无泪。要知道,对陈全忠这类军阀来说,军队就是自己的命根子,是最大的本钱,丢了何其心痛。可问题是吞并他部队的又是东国上朝,不但抱怨不得,还得强装笑颜,想想也是惨。 而祸不单行的是,陈全忠的第四师原本额兵五千,现在被东岸人吞了两千,只剩下三千人(更惨的是,派过去的两千是精锐,留守家里的三千是草包……),实力大减。更让陈全忠及其亲信绝倒的是,烟台方面还不允许其再度募兵,将其额兵限死了在三千人的数目。对此,陈全忠更是无法反抗,盖因即墨县人烟稀少,物产、赋税都有所不足,养他这三千人都很勉强了,养五千兵的话不靠东岸人协饷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因此这把陈全忠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他倒霉呢! 好吧,让我们再回到之前的话题上。辽东地区目前总共也只有这七千人,其中只有步兵第一团和骑兵第一团总计三千人稍微能战些,其他部队要么是刚组建处于混乱之中,要么本身战力一般,根本担不得大任,只能看看家、守守城。而要进攻拿下凤凰城这种重要据点,没有三四个团的精锐能战之士和大量炮兵的话,其实是很难的,更何况以辽东如今的底子,也支撑不起八千人以上的兵马长期作战的物质基础。 故目前基本职能和鞑子僵在这了,东岸人拿不下凤凰城,鞑子也没那本事将黄衣贼赶下海,双方只能玩些小动作、派小股人马互相伤害,仅此而已了。因此,廖逍遥在嘴里骂了一阵后,也就没再继续说了,还是先想想第一团返回黑龙江流域后自己改如何重组防务吧。这事可不能耽搁了,因为第一团已经有部分先头部队行军进入朝鲜王国境内,准备从其东海岸登船返回庙街港了。 将这摞令人烦心的文件扫到一边后,廖得功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弗吉尼亚上等烟丝,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起了其他的情报:“丹东县今年夏粮长势良好,预计秋后将喜获丰收,县农业局官员乐观地预计,春小麦亩产将突破一百斤,将极大地弥补我丹东、宽甸二县的粮食缺口,减轻从朝鲜输入粮食的压力……” 报告后面就是关于各个垦荒村子的小麦种植面积、长势和产量预测了。廖得功随便看了看,发现其中有不少村子预计产量极低,再一看附注,尼玛原来是被鞑子“照顾”过的村子,这又勾起了他的怒火,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让第一骑兵团过阵子再出动一下,活动活动筋骨,让那些冥顽不灵的八旗兵知道咱东岸人的厉害。 而与丹东县相比,宽甸县的垦荒工作就进行得要差不少了,不但垦荒面积小,粮食产量也相当有限,远远不足以养活当地的数万民众。这其中的缘故,一是当地本就不如丹东县基础好,开发程度低、生地多等等;另外鸭绿江对岸的朝鲜郡县也确实不怎么富裕,连带着对宽甸县垦荒的支持力度严重不足,这些无疑都极大影响到了当地的垦荒大业,最终导致了两县农业产出的巨大差异。 不过,这两地的垦荒行动虽然波折不少,进度也不尽如人意,人员和物资的损失更是令人肉痛,但总体来说还在登莱开拓队高层的忍耐范围之内,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胜利了。毕竟,东岸人组织了数万灾民在鸭绿江右岸折腾了这么久,鞑子急得直跳脚,却也没任何办法。 其实,廖得功早些时候还担心满清朝廷孤注一掷,学当年黄台吉征服朝鲜,囤积粮草、拣选精锐,从辽西一路推到辽东,将东岸人设立的宽甸、丹东、九连城等据点拔除。只可惜,看来满清朝廷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这会秉政的鳌拜的气魄,比起当年黄台吉时期气吞万里如虎的四大贝勒,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竟然连和东岸人在辽东决一死战的勇气都没有,那还搞毛啊!当然了,这可能也和鞑子军队战斗力下降,整体上更加依赖汉军有关,不过这就不是东岸人所能知晓的了。 “这白山黑水间的争夺,看来还是在我方的掌控之中。有朝鲜这条好狗提供给养,确实实我们能在鸭绿江畔站稳脚跟的关键,现在时间是在我们一边的,只要再给我两年时间,差不多也就初步站稳脚跟了。到了那时候,如果兵力又富余的话,老子还想去凤凰城观一观景色呢!”将手头的这份文件扔到一边,廖得功狠狠地说道。 翻过这页,下面就是有关经济方面的信息汇总了。辽东二县如今啥也没有,连粮食都不足呢,别说其他的了。这里最富足的,可能就是满山的老林子了吧,可问题是东岸控制区的木材资源本来就很丰富,这些东西真能卖得出去吗?廖得功深表怀疑,不过他还是在其中一份请求开办国营林场的报告上签了字,表示同意,心里想着或许山东那边总需要一些吧?能挣回俩钱是俩钱,还能加速这里的开发呢。 此外,还有一份有关新税制的消息引起了廖得功的注意。在仔细研读了一遍后,他终于明白远东三藩的体制至少是经济体制要有一番改革了,即负责三藩经济工作的老干部魏博秋将结束部分地区的军管状态,将其从战时经济改为和平经济,而既然体制改革了,那么税制改革自然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按照文件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远东三藩的税制将有别于本土(毕竟这里的经济生态和本土的区别也很大),更加侧重对田税、盐税和关税的征收。尤其是田税,这个税种在旧大陆非常古老,但在年轻的东岸共和国却是个新出现的事物(其实以前也不是不对农民征收田税,只不过是将其划到个人所得税里面了)。 在田税的征收中,已经明确不参照本土的累进税制(田地越多税率越高),即按个人名下田亩数多少统一税率计征。另外,在魏博秋的设计中,农田种植经济作物和粮食作物的税率也将不同,经济作物的税率稍高,而粮食则较低,这也是符合市场实际情况的。 而比起征收面广、情况较复杂的田税来说,盐税的征收则要简便许多了。盖因如今远东三藩的盐都是由当地的开拓队政府专营的比如宁波府的定海盐场私人盐商是一个也无,因此等于是只要向登莱和宁波两地的盐场征税就是了。故这一项的变动其实最少,毕竟以前这些盐场就已经在政府手里运转好多年了,这次只不过明确了盐价里哪些是成本、哪些是税金罢了。 至于说进出口关税,则主要通过大泊、釜山、烟台、定海和崇明沙五大海关计征,其中釜山海关主要是对朝贸易,大泊海关涉及到与日本地方大名的走私贸易,烟台、定海则主要是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而崇明沙是对清贸易(该贸易时开时闭,较不稳定)。另外还有一个有利于关税体系外的怪胎,那就是台湾银行,考虑到该行垄断了海珠岛商站的贸易,把持了黑水、宁波对外贸易的相当部分,财源滚滚,故在与其主事人邵曙光协商后,双方约定每年缴纳一个固定的数额,然后各地海关不再对其征收进出口关税。 魏博秋预计,在这些税种中,田税当是重中之重,收入也将占地方财政中的大头,其次将是盐税,因为是政府专营制度,价格不由市场决定,故收入也不可小视。总而言之,以上两个税种说白了是针对人头来征收的,即控制区人越多、种的地越多,其税收总额也将越高。而海关的进出口关税虽然也不能说与人口数量无关,但终究还是要看对外贸易的发达程度,与人口的相关性已不是那么强了。 目前魏博秋也就初步设计出了这三种税收,且打算在宁波府诸县先期进行试点,以看看情况如何。如果地方上的抵触情绪不是那么激烈且政府也确实换回了不少税收的话,那么下一步他将视情况再设计一些税种出来,以加强政府的财力像在白山黑水间与鞑子进行争夺,没有钱可不行! 第三百九十六章 南中国的变局 已经是1669年收获的金秋时节了,宁波府近海,几艘小船正在风浪中吃力地摇向岸边。 从船只型制上看,很明显这是中式硬帆船,同时也带摇橹,吨位不大,大概在几十吨到百来吨的样子。在这个东南风和北方开始交替,但很显然南风余威尚在的季节里,航行起来尤为困难。 不过,再难也挡不住人们发财的心思!在宁波府的东国人一再提高粮食收购价的这几年,邻近的清国松江、嘉兴、杭州和绍兴等府与宁波之间的粮食走私贸易简直做得飞起。在高达7-8元一石稻谷的利润刺激下,已经没有什么再可以挡住走私商人们的脚步了:绍兴府的清国商人一开始还走山路运粮过来贩卖,到了后来走私规模逐渐庞大起来后,这些商人、士绅们竟然公然贿赂前线的清国守军、官员,使得运粮队堂而皇之地经余姚县运出,走甬道或水路运抵处于东岸控制下的鄞县,回程时顺便再捎点定海盐场生产的低价盐(相对于清国控制区的盐价而言),简直不要太嚣张。 紧邻东岸控制区的绍兴府如此走私,与宁波府并不接壤的杭州、嘉兴、松江诸府的商人们却也有自己的手段,那就是通过水路走近海抵达东岸控制区的慈溪、定海两县,然后与当地的东岸储备粮库进行交割,回程时同样不忘拉上些盐、檀香、龙涎香等南洋特产(荷兰东印度公司转售),务必不能让船空着。 根据南方开拓队方面的统计,此类通过海路进行的贸易,究其总额已超过了陆地贸易的数倍,给宁波府运来了大量急需的粮食,有力缓解了山东的粮荒,故多年来一直牢牢控制着杭州湾制海权的东岸海军炮艇,对这些清国渔船、小货船非但不拦截,相反还给予必要的协助,让其尽快抵达目的地开什么玩笑,上头已经说了,对这些清国走私船非但不征收关税,还要给其配售一些能在清国境内卖得出去的稀罕品,以提高他们运粮前来交易的积极性。 这些稀罕物品种类繁多,包括象牙制品、座钟、鲸油蜡烛、龙涎香、檀香木、黑珍珠、人参、高级毛皮、鹿茸等等。虽然每种东西的销售量都不是很大,但松江、嘉兴、杭州、绍兴等地人口繁茂、素来富庶,有能力消费这些奢侈品的人还是不少的,算是给这些粮食走私商人们一笔额外的奖赏吧,当然对东岸自身也不无小补,可以稍稍减少一些贵金属流入清国境内的速度。 满清朝廷当然不是不知道这些走私商人的存在,只不过最初时东岸与满清刚刚事实上停战,双边关系处于缓和状态,清廷考虑来考虑去,最后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只不过后来山东水、旱、蝗、震四灾频发,局势大乱,东岸人趁机夺占了莱州府的部分府县,这无疑惹得清廷极为不快,以至于下令暂停了这种粮食贸易。 但是呢,清廷的政策是一回事,具体落实到地方上的时候,由于东岸高溢价抢购粮食的行为,使得不少地方军政官员与地方上的士绅、商人们沆瀣一气,联合起来进行大规模走私以获取巨额利润,完全视清廷的政策于无物。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打脸行为,北京朝廷自然是极为愤怒的,再加上这会东岸人开始在辽东鸭绿江右岸搞事,清廷开始下重手整治松江、杭州等四府的粮食走私商人,并很是杀了一批,算是初步震慑了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们。 当然这种运动式的整肃向来只能管用一时,风声过了后往往会一切照旧。后世有句老话说有100的利润时,资本家可以卖绞死自己的绳索,这话套到清国商人身上,还真是贴切无比。在风声过去之后,各地的官员们其中甚至包含不少满族官员便开始向下面暗示,走私商人们都是人精,立刻心领神会,粮食走私贸易又再度开始兴盛起来。 人们纷纷拿出藏起来的渔船、货船,满载粮食横渡杭州湾,抵达东岸控制区进行贸易,每个人都获利颇丰(当然也使得东岸贵金属快速流入清国)。他们的成功又成了后来人的榜样,无数梦想发财的大小商人前赴后继,紧随他们的脚步,终于使得这种粮食走私贸易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今天抵达定海县的几艘中式硬帆船来自杭州湾对面的松江府,总计运来了三千石稻谷,据说全数来自当地一位名叫范河的大地主。此人少年接掌家业,在众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将家里产业经营得蒸蒸日上,一时间远近传为美谈。更难得的是此人思想开明,对新事物的接收能力极强,曾经遣心腹家人渡海来到定海,一边做贸易一边观察风物,并通过商业伙伴的渠道买了一些精巧物事回去。 而像范地主这种思想开明的清国士绅,向来也是东岸情报机关的重点发展对象。于是,在互相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双方便一拍即合,搞起了合作。即东岸人给予范氏在宁波经商的便利(同时赠送了一些诸如高倍率透镜、望远镜、座钟、镶嵌了象牙和宝石的手枪等礼物),范氏在松江府给予东岸情报人员以掩护,双方各取所需。 因此,这次随着范氏运粮船抵达定海县的,也有两名尚留着辫子的国家情报总局探员。他们在码头上稍稍逗留了一会,以避开一些耳目之后,便被一辆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四轮马车给运到了位于江边的情报总局办公室内,向上级进行述职汇报。而恰好今天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这厮也正在这里检查工作,听闻后便直接召来了二人,询问一些他想知道的情况。 “从去年开始直至今年年中,松江府一直在向外调拨粮食,据说是输往山东一带,可见大运河已经被请国人再度利用了起来,当年被咱们炸毁、破坏掉的清江浦船闸应该已经修复,淤塞的河道也得到了疏浚……” “松江府的棉布产业萎缩得很厉害,似乎满洲人天然不利工商业似的,各省、地区间的商业交流据说远不如前明年间。而棉布产业的没落,以及宁波府对粮食的极度渴求,刺激了包括松江府在内的诸多府县的士绅、农民开始重新种植粮食,因为这显然比种植棉花要有利可图……” “荷兰东印度公司屡次违约,与清国频繁进行贸易,所涉及的范围非常之广泛,即既有民用品的贸易,也有军用品的贸易。松江府的清军绿营就装备了数门据说产自荷兰的陆军火炮(其实多半是荷兰人转卖的英国制铁炮),且操练甚为频繁,请上级予以重视,清军的战斗力已在稳步提升之中……” “据范先生(指范河)从官府朋友处打听到的消息,西川吴三桂那边已经有所行动了。据悉吴三桂此番共整兵八万有奇,其中一路偏师二万余人驻守夔州府一带,与地方守军一起,防备顺军左营的突袭;而主力六万人则在吴老贼的亲自率领下,滚滚南下,直朝云贵两省杀去,据说已经小胜了两仗,这从清国传抄各处的官府坻报中就能看出,但真实情况尚不得而知,因为清国军方一贯有讳败为胜及吹牛注水的前科……” 接下来还有一些别的方面的信息,但江志清也没什么心思听了,他摆了摆手,让秘书将刚才记录的内容拿过来给自己再过目一遍,然后便陷入了长长的沉思之中。 如今看来,这吴三桂终究还是坐不住,要动弹一下了。只是,他将目标挑在了孱弱的南明身上,而不是与清军襄阳大营一起夹击顺军左营,让四川与湖广连成一片,这其中的内容也挺值得玩味呢根据前面从顺军左营处得来的消息,吴三桂这厮的大战略,应该还是一统西南云贵川三省,然后倚为根本,与顺军叫板,和清廷讨价还价,这完完全全就是个割据的套路啊,届时清廷即便再不想给吴三桂平西王的爵位,他吴某人也已经是事实上的西南王了,一路蹿升为如今中国大地上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前提是他老吴麾下的兵马能够将他眼中的那些西营“残兵败将”给收拾了! “这吴三桂,割据自立的心思如此明显,清廷应该对其又是担心又是拉拢吧!”想到这里,江志清也不由得推演起了今后南中国局势可能出现的变化:“吴三桂老贼的这一动,一下子将局势都搅乱了,这厮难道是看自个年事已高,可能没几年好活了,所以想赶在蹬腿之前给子孙后世挣下一份家业吗?哼哼,想得倒挺美,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和运气了,鞑子朝廷驻扎在广元、汉中一线的三万陕甘绿营和一万多满蒙八旗,就是你头上的紧箍咒!” “有没有顺军左营的消息?”想到这里,江志清转头问起了一旁的情报官员。 “有,顺军左营前些日子遣人搭乘我海军炮艇抵达定海,请求我军速速发还一批返修的盔甲、枪械、炮车、望远镜及四轮货运马车。为此,他们从山里带了一些毛皮、药材和猪鬃等物事,过来抵充军资的维修费用,并另外请求我军临时增拨五千个渗碳铁制矛头和六百张强弓,费用暂时赊欠,待明年再行偿付。”情报官员第一时间便从文件柜里抽出了好几份资料,然后一一递交到了江志清的手上,嘴里还简短地说着一些情况摘要。 江志清一听眉毛便皱了起来,这刘忠贵是要干什么?要打仗了么?难道是为了进攻吴三桂治下的夔州府以策应南明那边的西营人马?这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可能了,不然这会又怎么会急吼吼地要如此之多的军械呢?就比如那些返修的军械,因为维修费用没有及时支付,已经屯在仓库里吃灰一些时日了,这次他们的人居然带了一些金银、茶叶、毛皮、药材之类的物事过来付账,不管这账款数目对不对,至少这姿态是前所未有的啊,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左营如今可能在筹备战斗,不然不会如此急切的。 想到这里,江志清的内心之中已经同意了这批物资的调拨,即便左营使者带过来的钱物不足以支付所有款项,也将先行发货。毕竟局势要紧嘛,吴三桂老贼既然都已经开始对西南动兵了,南中国局势将出现重大变化,东岸人有义务将其努力“修正”到既有的轨道上来,而顺军左营七万多大军,无疑就是东岸人修正的主要工具之一。 “尽快将货物发给左营刘忠贵的人,不要打折扣,尽量满足他们要求,但账目要算清楚,以后这钱还是得问他们要的。另外,问问他们允许不允许我们派遣战地参观团,如果可以的话,从各部拣选优秀分子前往,这是一个近距离观察吴三桂和刘忠贵两部人马内情的好机会,不容错过。”说了这么一大通后,江志清也轻轻叹了口气,朝身边众人无奈地笑着说道:“中国太大了,人口和军队太多了,因此这变数就大。而我们自己呢,受限于政策和其他诸多因素,力量和影响力却也不是很够。因此,这中国的局势看来是越来越脱离我们的影响和掌控了,今后它会走向何方、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们都很难得知。我们现在要做的,也就是尽尽人事罢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当然了,我们对此也不是束手无策。新的军制改革和税制改革就是接下来几年内我们要做的最主要的工作,而当这两样工作都顺利完成后,相信我们在面对中国变局时应该也能更从容一些吧。”江志清最后又补充说道。 第三百九十七章 福山城 1669年10月15日,晴。 微风吹来,刚刚收获完的田地里带来了一股泥土的清香,根本益三站在田埂上,目光沉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他身后这会也站着几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全都梳着发髻,手中捧着武士刀,肃立不动。 “真是迥异于中国的风物呢……”根本益三用手抓了把地里残留的麦秆,送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就连种植的粮食都是日本很少见的小麦。松前矩广,一个没有石高的大名,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不知道将军知道了,又会怎么看呢。” 根本益三来到松前藩已经有些时日了,一开始他扮作一位米商的随从,随着南来的商队在松前藩各处活动,查探情报、收集信息,很是开了一番眼界。而到了后来,因为“行迹鬼祟”被松前家的武士发现,于是他索性直接亮明了自己德川幕府巡见使的身份,然后与松前藩的藩主松前矩广进行了一番交谈。 新近上位没几年的松前矩广甚是年轻,对将军德川家纲派来的特务非常忌惮,同时也礼遇非常,更表示自己明年就将前往江户幕府值勤,并将妻子送往那边为质这也是日本的传统态度可谓是恭敬已极了,根本益三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当然了,表面上没错也不代表暗地里都是纯洁无暇的白壁,那样根本益三也不会被派来福山城刺探消息了。事实上,作为德川将军直属的旗本,根本益三此番来到松前藩,正是因为有人暗地里告了他们一状,指责松前家与海盗走私集团勾连,侵害日本利益,请求将军剥夺其领地,以正刑罚。 老实说,这个指控其实够严厉的,且证据也颇有些不足,按理来说幕府方面压根就不会受理。但考虑到告状的人是幕府亲藩纪伊藩的藩主,那么这事就不能不重视一下了,因此根本益三便被派到了松前藩查探一番,也好对纪伊藩有个交代。毕竟,这个藩这几年比较倒霉,一直受到严重的海盗威胁,几次受到袭击,损失的人员和财物不计其数,这会心里发急也是正常的。 而在来到虾夷地岛之前,根本益三心里其实是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里的。因为在他看来,一个没有石高(名义上三万石)的偏远藩国,人烟又很稀少,经济实力更是极差,怎么可能有实力和海盗走私集团勾连起来,继而连续在四国岛一带兴风作浪、烧杀抢掠呢?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嘛! 不过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离奇!在根本益三悄然随着贸易船抵达松前藩并潜伏了一些时日后,他还真的查出了一些问题,即他发现松前家真的与虾夷地之外的人在进行贸易,而且他敢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山丹人因为他们没本事提供质地那么好的毛皮、那么大量的咸鱼、那么甘甜的蔗糖及其他一些物事而确实是实力雄厚的海外商人,就如同出岛上的那些荷兰人一样。 更有甚者,近些年在日本极为泛滥的假钱不,已经不能说是假钱了,因为做得比真钱还完美似乎也和松前藩脱不开干系呢!根本益三曾经见过,松前藩用来买米的钱几乎都是这种精美异常、成色十足的铜钱,如果再联想到松前家每年都要从他处进口大量的铜片的话,那么答案简直就呼之欲出了,这松前家即便不是造假钱的窝点,至少也是使用假钱的大户,这就有问题了! 诸如此类的疑点根本益三发现了不少,相信若不是自己不幸被人发现行藏的话,能够调查出来的问题还要更多!与这些比起来,松前藩在虾夷地大肆开荒屯垦,种植小麦糊口的事情,简直就不值一提了。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松前家与走私集团似乎有些联系。更准确地说,是松前家假借山丹贸易的名头,大肆与北边的某海商集团进行走私,将大量的皮子、山野货、药材、咸鱼走私进松前藩,然后再通过种种渠道在东北的仙台、出羽、陆奥等地流传开来,牟取巨额利润。”根本益三将手里的泥土扔掉,拍了拍手,又自言自语道:“更过分的是,松前藩似乎还进口了相当一批盔甲、刀具、枪械等敏感物资进入本藩及邻近地区,这是要干什么?松前家十年前不过才数千领民,现在居然有了两三万之多,常年聚集在大阪、京都和江户的浪人、武士们,更是陆陆续续来到此地,这简直” 说到这里,根本益三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答案实在让人心惊。而站在他身后的几位隐者、目付,也面面相觑,额头上微微有些出汗。这消息要是回报回去,幕府那边会怎么看呢?松前矩广已经答应了明年去江户值守,那么他会不会被将军直接留在那儿呢?而将军又会怎样对待与松前家有所勾连的海盗集团呢,听说东北强藩仙台藩以及南九州的大藩鹿儿岛藩也与这股海盗不清不楚的,难道要一并惩处吗? …… 就在幕府巡见使根本益三一行人在福山城外晃悠的时候,附近的箱馆港,一艘从钏路方向驶来的商船,正在码头内往下卸货。货物种类繁多,有五金器具、有农具、有刀具、有甲具,甚至还有两百杆东岸生产的仿苏尔式火绳枪,都是松前藩订购的,且就近用在箱馆港这个港口随着松前藩派了相当数量的“草分”(垦荒百姓)过来定居之后,现在已经日渐繁华起来了而松前藩支付货物的则照例是沙金,他们在虾夷地岛上有两处沙金矿,产量还是相当不小的。 “今村君,武器已经送达了,箱馆组新军的训练可以正式开始了。”蓄了一副漂亮小胡子的华本德坐到了今村吉之助的对面,笑眯眯地向他说道:“松前藩的未来,还是靠你们箱馆组啊,旧军是不靠谱的!” 华本德、常春二人一直是魏博秋在军事上的左膀右臂了,分别掌管着天佑军、天助军两千余人,是征服虾夷地岛、影响松前藩的急先锋。而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武士今村吉之助,也是松前藩的老人了,颇受上任藩主松前高广的信任,同时与东岸人的关系也相当密切,对东岸人所掌握的可怕力量更是完全了解,可以说是松前藩内最大的“亲东派”以及“东学”研究第一人,故被新藩主松前矩广委以重任,镇守与东岸人的主要贸易港口箱馆,并在此秘密组建新军“箱馆组”。 箱馆组目前有兵五百余人,全火器部队,一个武士或浪人都没招,用的全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乡下农民,可见松前藩在见识了东岸人的力量后,也渴望组建这么一支有别于传统的武士、足轻的所谓现代化军队。 东岸人对松前藩的这个想法并不以为意,盖因这个藩如今从上到下被东岸日本公司已经渗透得相当厉害了,就连藩主松前矩广有些时候都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更何况他本人也对东岸颇有好感,更是将魏博秋在山东娶的小妾所生幼子过继成了自己的养子,取名松前正广,示好之意相当明显。要知道,作为大名的松前矩广此时可还无嗣呢! 松前藩这些年上了东岸的贼船,各类走私贸易做得飞起,挣了大钱的同时,自然也惹得很多人眼红。因此,在已故的前任藩主松前高广时代,便接纳了东岸人的意见,大肆在日本国内招募浪人垦荒当时德川幕府四处对各地藩主下手,先后削减了超过80万石的封地,使得大量武士失去了主人和土地同时不计前嫌,归化了相当部分的阿依努人作为自己的领命,实力一时间大大增强。 到了第五代藩主松前矩广时代,随着经济实力的进一步增强,松前藩开始秘密组建新式军队箱馆组,并由藩内老中今村吉之助全权负责,以应对可能发生的一些事情。要知道,在东岸人袭击了高知、宇和岛、德岛诸藩后来粮食最紧缺的那会,魏博秋甚至亲自下令袭击了幕府亲藩纪伊藩,简直爆炸之后,松前藩就明白,幕府可能会有一些动作。虽然鹿儿岛、仙台等与东岸人做走私贸易的藩阀内也有不少浪人跟着去四国岛一带打杀,但人家可是有数的强藩,幕府未必会拿他们怎么样,但松前藩身小力弱,幕府会怎么对待他们可就很难说了,也许屁事没有,也许就是“改易”、“减封”等老套路,那可就要了老命了! 因此,未雨绸缪之下,松前藩现在就开始做起了准备。不然的话,难道你想和那些被幕府削减了领地的大名一样,死到临头了才想到对幕府发难?呵呵,那时已经晚了,充其量只能如同前些年发生的由比正雪事件一样,妄图靠刺杀幕府将军来达成政变的目的。 魏博秋对松前藩要组建新式军队其实还是赞同的,这固然有其儿子过继给了松前家的因素在内,另外最主要的恐怕还是他有信心能够让松前家跟着自己的意志走,而不是藩主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也就是说松前藩在经过多年的渗透之后,现在已经半是东岸人的傀儡了,所以让其组建一支新式军队以更好地与幕府讨价还价,还是可行的。 再者,松前藩这些年虽然招募了极多的浪人和武士,但新式军队的人才却一个也无,因此这事到最后还是得求到东岸人头上,因此这也是东岸人一个绝好的往箱馆组内掺沙子、培养亲信的机会,魏博秋情报官员出身,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事实上,如今在箱馆组内服务的总计22名东岸军官、士官的最主要任务,就是全力培养箱馆组的“亲东派”,以使这支军队不脱离东岸人的掌控。 今村吉之助也是人精一样的家伙了,对东岸人此举的目的当然清楚,不过信仰了道教、对东学极为痴迷的他,自然也不会说破,相反还会全力支持,因为这符合自己的利益、符合松前藩的利益,虽然未必符合幕府的利益。 而魏博秋在控制松前藩之后,他的心愿也就已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心愿,就在北美西海岸的民主自由联邦了。那个目前不过区区一万几千移民的弱小国度,在迁移了数百名日本种子岛工匠及其家属后,才稍稍有了一些工业的种子,在希望岛上开始开矿冶铁,但离建成一整套微型基础工业,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当然了,虽然无法建成东岸立国之初的那种微型基础工业,但也足以让北美民主自由联邦在后世加拿大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以及美国的华盛顿州一带横着走了。魏博秋之子魏鸣兴等人目前已经在大陆上站稳了脚跟,先后击败了好几个印第安部落,同时归化了更多的野蛮印第安人他们在两年前就已经在击败印第安人的地方建立了一座新城市“胜利市”(位于后世美国西雅图市附近)、在后世温哥华市的地方也建立了一座新城市温州市(这个名字也许生动体现了魏博秋魏某人的恶趣味)这些无疑都进一步充实了他们的人口,增强了国家的实力。 而北美民主自由联邦在不断扩张土地的时候,魏博秋最关心的制度实践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行着。虽然由于交通遥远、效率低下的缘故,很多事情最终并未完全按照魏博秋的意志在前进,但在他秘密派过去的诸多黑水交通学院的学生的帮助下,一些基础的制度还是慢慢建立了起来,一整套的价值观(虽然可能有点歪)也在慢慢培育。相信如果天尊再给他们数十年充裕的时光的话,也许这个国家真能形成自己独特的文化与价值观也说不定呢,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虽然未必就真的符合魏博秋的“审美观”。 一手搅动太平洋两岸的日本和北美,埋下一些“有趣”的种子,搞一些后世无法验证的社会实践,这大概就是垂垂老矣的魏博秋所剩不多的人生时光中最大的乐趣了吧。 第三百九十八章 智利的进展 4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这种书看的人少,dbn又猖獗最近qid作者的收入普遍下降了1o左右,读者又爱看狂拽酷炫吊炸天的玄幻都市文。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通化市位于吉林省南部,地理坐标位于东经\&039;~\&039;,北纬4o°52\&039;~43°3\&039;之间。东接白山市,西与辽宁省的本溪、抚顺、丹东等市相邻,南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慈江道隔鸭绿江相望,北连辽源市、吉林市。 通化市下辖东昌区、二道江区两个区,通化县、柳河县、辉南县三个县,代管集安市、梅河口市两个县级市。 通化是吉林省东南部中心城市,是东北东部重要的区域中心城市,享有“中国医药城”、“中国葡萄酒城”、“中国钢铁城”美誉。 远古时代(约2—4万年前),通化地域已有人类生存。通化县大安镇旧石器时代洞穴遗址,现大量的古生物化石、骨器,如尖状器、刮削器等遗物和人类用火遗迹,均证明这里是旧石器时代人类生活居住的遗址。 新石器时代(约5—6千年前)早在6ooo多年前,通化市浑江两岸已有新石器时代的古人类,在渔猎稼穑,繁衍生息。随着历史的展,通化地方的古人类经过长期相互影响,逐渐形成了华夏、肃慎、濊貊三大语族先世居住的地方。 西周初,通化为肃慎之南界,宣王时,在“肃慎、燕、毫吾北土”的“北土”境内封韩侯,主领当地濊貊民族。通化为韩侯领地。韩侯失国后,被商朝王族箕子建立的“箕子朝鲜”所统治的侯国并入,箕子侯国为周王朝册封的诸侯国,通化为周的领地。 东周(公元前年)时,通化为燕国辽东郡属地,座落在二道江区“北面是悬崖峭壁,下临浑江,东为桦树河渡口,南是桦树河,西是龙山山脉,面积约5万平方米的桦树河口古城遗址”。据考古专家依据出土文物测定,系战国至两汉时期的建筑。以王八脖子遗址为代表的青铜文化,反映了这一时期通化地域的文化风貌。 秦(公元前年)初,通化属辽东郡,秦统一中国后,燕人卫满亡命长白山以西,广收燕、齐、赵国躲避战乱的流民,建立“卫氏朝鲜”,通化属其辖境。 公元前1o8年(武帝元封三年),在辽东地区设玄菟郡,统高句丽、上殷台、西盖马三县。通化为幽州刺史部玄菟郡上殷台县。今通化市江北治安山城古遗址和通化县的赤板松古城遗址,皆为这一时期的重要历史遗存。 公元前37年(汉元帝建昭二年),扶余贵族(邹牟)率卒攻占玄菟郡高句丽县,更国号为高句丽。初期都城为纥升骨城(今辽宁省桓仁五女山城)。 公元3年(汉元帝元始三年),迁都国内,筑尉那岩城。浑江流域是高句丽民族及其早期文化的核心祥地。 东汉时,公元32年(东汉光武帝建武八年),高句丽遣使奉献,要求臣属玄菟郡,是汉王朝郡国,通化为其控制之地。 公元189年(东汉灵帝中平六年),辽东太守公孙康自立为辽东侯,领辽东、玄菟等五郡。 公元2o9年(东汉献帝建安十四年),公孙康击高句丽,破其城,通化为公孙氏政权控制之地。 三国时期,公元22o年(魏文帝黄初元年),公孙康臣服于魏,历三世约5o年,通化为其辖地。 公元238年(魏明帝景初二年),司马懿率兵斩公孙渊,通化遂入魏之版图。 公元244年(魏齐王正始五年),因高句丽数次骚乱,叛服无常,幽州刺史母丘俭率步骑军万人征讨。大战于梁口(今通化县江口村),母丘俭陷丸都山城,并刻石碑留念。现石碑存辽宁省博物馆,自此通化复魏之管辖。 公元274年(晋武帝泰始十年),置平州辖辽东、玄菟、带方诸郡,通化仍属玄菟郡。 永嘉之乱后,北方先后出现少数民族割据的地方政权,通化曾为前燕、后燕之地域。座落柳河县境内的罗通山城,据考古专家依据出土文物推测,大约于此时期建筑。东晋之后,高句丽臣属中原各王朝。集安禹山墓区3319号墓出土的一批文物是这一时期的例证。 公元425年(北魏始光四年),高句丽迁都平壤。此时居住在长白山北部的肃慎族逐渐强大,建立勿吉国。通化地区北部为勿吉属地,南部为高句丽属地。隋朝,通化隶属关系不变。 唐朝,公元644年(贞观十八年),太宗以讨弑逆、拯汉民、复旧疆、防后忧为由,诏谕天下伐高句丽。公元668年,总章元年灭高句丽政权。唐于辽东故地及高句丽旧壤设安东都护府,通化为河北道安东都护府哥勿州都督府管辖。 公元698年,粟末靺鞨领大祚荣建立震国。公元713年,光天二年,唐册封大祚荣为渤海郡王,自此更名为渤海国。通化属渤海国西京鸭绿府正州,正州治所即今通化市境内。通化县四棚乡三棚村出土的渤海时期金钵是这一时期的例证。 公元926年,契丹灭渤海,更名东丹国,通化属之。公元1o17年,辽开泰六年,通化为东京道辽阳府正州所辖。公元1115年,辽收国元年,为牵制金兵南下,辽以六万军来攻照散城(今梅河口市山城镇一带),金将阿徒罕星夜弛援,夜渡益褪水大破辽军,乘胜攻占辽阳。为纪念这次大捷,在今梅河口市小杨乡庆云北山一块巨石上,镌刻了“大金太祖大破辽国于节山息马立石”的摩崖碑,即今梅河口市小杨乡的庆云女真摩崖石刻。 金时,金太祖灭辽,通化属金之东京路婆府管辖。 公元1234年,蒙古军陷金,东北全境为之管辖。通化属沈阳路。 公元1261年,元中统二年于辽东设“总管高丽、女真、汉军万户府”通化属之。通化县大都岭镇出土了元朝左卫阿亲军千户所印。 公元1287年,元至元二十四年,置辽阳行省,通化属辽阳行省辽阳路婆娑府。 公元1377年朱元璋推翻元朝统治,洪武十年设立辽东指挥使司。公元14o9年,明永乐七年,又增设奴尔干都司,下设卫、所,此时女真人不断南徒,通化为女真人主要集居地区,通化属奴尔干都司建州卫。 公元1616年,明万历四十四年,建州卫都佥事努尔哈赤称汗,建立金(后金)政权,以赫图阿拉(今辽宁省新宾县老城)为都,通化地区为清王朝入关前的重要基地。 公元1646年,清定都北京,在东北前后设置盛京、吉林、黑龙江将军,统帅官兵分地管辖,镇守边陲。公元1657年,置奉天府,通化为奉天府管辖。 通化市于光绪三年(1877年)设治,始称“通化”。 19o8年析置临江县、长白县、辑安县、柳河县,1913年划归奉天东边道,1931年为伪通化省省会,1937年属通化省,1942年析通化县通化街置通化市,属通化省。 1945年为伪满洲国都。 年为安东省省会1954年设通化专区,专署驻通化市。原辽东省所属通化(驻通化市)、柳河、海龙、辉南(驻朝阳镇)、靖宇、抚松、长白、临江、辑安等9县划归通化专区。 1948年市、县分治,属安东省, 1949年属辽东省。 1956年原由省直辖的东丰县划归通化专区。辖1o县。1958年原由省直辖的通化市划归通化专署领导。将东丰县划归四平专区。撤销长白县,设立长白朝鲜族自治县。海龙县迁驻梅河口镇。通化专区辖1市、8县、1自治县。 196o年撤销通化县,并入通化市;撤销临江县,改设浑江市(驻八道江镇)。通化专区辖2市、6县、1自治县。 1962年恢复通化县(驻通化市)。通化专区辖2市、7县、1自治县。 1965年辑安县改名为集安县(驻集安镇)。 197o年通化专区改称通化地区,地区驻通化市。辖通化、浑江(驻八道江镇)2市及通化(驻通化市)、抚松、柳河、海龙(驻梅河口镇)、辉南(驻朝阳镇)、集安、靖宇等7县和长白朝鲜族自治县。 1971年通化县迁驻快大茂镇。通化地区辖2市、7县、1自治县。 1985年,撤销通化地区,实行市管县体制。通化市升格为地级市,并将通化地区的通化、集安2县划归通化市管辖。浑江市升格为地级市,并将通化地区的抚松、靖宇2县和长白朝鲜族自治县划归浑江市管辖。撤销海龙县,设立梅河口市(地级),以原海龙县的行政区域为梅河口市的行政区域,并将通化地区的辉南、柳河2县划归梅河口市管辖。[1] 1985年,梅河口市改为县级市,将辉南、柳河2县划归通化市管辖。 1986年9月8日,设立通化市东昌区、二道江区。 1988年3月16日,撤销集安县,设立集安市(县级)。以原集安县的行政区域为集安市的行政区域。1988年4月4日,县级集安市归通化市代管。[2] 行政区划编辑 截至月,通化市辖2个市辖区、3个县,代管2个县级市。以及通化经济技术开区、集安经济技术开区、梅河口经济贸易开区。[3] 行政区面积(平方千米)人口(万人)下辖区域 光明街道、民主街道、东昌街道、龙泉街道、新站街道、老站街道、团结街道、金厂镇、江东乡、环通乡 二道江区 新华街道、解放街道、和平街道、福民街道、光明街道、山城镇、海龙镇、红梅镇、新合镇、曙光镇、中和镇、进化镇、一座营镇、水道镇、康大营镇、牛心顶镇、黑山头镇、李炉乡、杏岭乡、双兴乡、兴华乡、吉乐乡、小杨满族朝鲜族乡、湾龙乡 集安市 快大茂镇、二密镇、果松镇、石湖镇、大安镇、光华镇、兴林镇、英额布镇、三棵榆树镇、西江镇、富江乡、四棚乡、东来乡、大泉源满族朝鲜族乡、金斗朝鲜族满族乡 辉南县 柳河镇、孤山子镇、五道沟镇、驼腰岭镇、三源浦朝鲜族镇、圣水镇、凉水河子镇、罗通山镇、安口镇、向阳镇、红石镇、亨通镇、时家店乡、柳南乡、姜家店朝鲜族乡 地理环境编辑 地理位置 通化地区行政地图 通化地区行政地图 通化市位于中国东北东部,吉林省东南部,地处东经\&039;\&039;,北纬4o°\&039;之间。东接白山市,西邻辽宁省的抚顺市、本溪市、丹东市,南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慈江道隔鸭绿江相望(边境长约2o4公里),北连辽源市的东丰、吉林市的磐石、桦甸等县(市)毗邻。南北长238公里,东西宽1o8千米。全境幅员15698平方千米,大约占吉林省总面积的81,市区位于浑江两岸的阶地上,面积为761平方千米。(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智利的进展 5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这种书看的人少,dbn又猖獗最近qid作者的收入普遍下降了1o左右,读者又爱看狂拽酷炫吊炸天的玄幻都市文。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白山市是吉林省下辖地级市,位于吉林长白山西侧,东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相邻;西与通化接壤;北与吉林毗连;南与朝鲜惠山市隔鸭绿江相望。[1]白山市是东北东部重要的节点城市和吉林省东南部重要的中心城市。 截至2006年6月,白山市辖2个市辖区、2个县、1个自治县,代管1个县级市。[2] 白山市境内著名旅游景点主要有长白山天池、杨靖宇将军陵园。 据史料记载,新石器时代,白山境内就有人类活动,[3] 秦公元前222年(秦王政二十五年),此 中国白山 中国白山 地属辽东外徼。 西汉初属幽州刺史部辽东郡。 东汉属高句丽。 三国初属高句丽。公元242年(正始三年),魏幽州刺史毋丘俭讨高句丽,本地复属玄菟郡。晋为高句丽地。公元343年(康帝建元元年),本地属燕(前燕)。公元370年(晋海西公太和五年)前秦灭前燕,本地归前秦。公元404年(后燕昭文帝光始四年)高句丽复侵辽东,本地归高句丽。 南北朝属高句丽。 隋属高丽。 唐初属高句丽。公元668年(高宗总章元年)唐灭高丽,本地属安东都护府哥勿州都护府。公元713年(玄宗开元元年)本地属渤海国。并在今白山市临江所在地置神鹿县,为神州治所。公元873年(懿宗咸通十四年,渤海大玄锡三年)置鸭绿江府于神鹿,为西京附郭,领神州(今临江市)、桓州(今集安县)、丰州(今抚松县)、正州(今通化市)。 五代初归渤海。公元926年,辽灭渤海,改建东丹国。其后, 长白山 长白山 渤海移民以今白山市为中心,建立定安国。 宋初属定安国。公元982年(宋太宗太平兴国七年,辽景乾亨四年)并入辽。 辽属东京道。在今临江置渌州驻鸭绿江军节度使。领弘闻、神乡二县(今白山市)、桓州(今集安县)、正州(今通化市)、慕州(今柳河县)。 金为东京路婆娑府地。 元属辽阳行中书省沈阳路辖地。 明属奴儿干都司建州卫。公元1591年(神宗万历十九年)为努尔哈赤所并。 清初属吉林副都统辖区。1902年清政府依盛京将军增祺、奉天府尹玉恒奏请,划通化县东部地方设治猫耳山,置县名临江,属吉林副都统辖区兴京厅。设八道江巡检属通化县(1908年划归临江县)。[3] 1907年,(光绪三十三年)废除将军制,东北实行行省制本地属奉天省,仍辖于兴京厅。1909年5月(宣统元年),置林长海等处分巡兵备道于临江县。领长白、海龙两府,临江县、通化县、集安县。 中华民国初仍沿袭清朝建制。1913年(民国二年)奉天省设东、西、南、北、中五路,白山地区属奉天省东路道。[3]1915年改八道江分防巡检为八道江佐治局。1934年(东北沦陷时期)改属伪安东省。1937年划归伪通化省。1945年祖国光复后,划归安东省通化专署所辖。[3]1946年划归辽宁省。[3] 中华人民共和国初属辽东省。1954年8月20日划归吉林省,隶属通化地区。[3]1959年,3月23日吉林省委批准撤消临江县设置浑江市。[3]1960年1月7日国务院批准浑江市府驻八道江镇,隶属通化地区。[3]1985年2月4日,国务院批复撤销通化地区,实行市管县体制,通化地区分治。通化地区下辖通化、浑江两县级市升格为地级市。1986年9月8日,国务院批准设立浑江市八道江区、临江区、三岔子区。[3] 1992年9月1日,民政部批复(民行批[号)同意撤销浑江市临江区,设立临江县。月28日,民政部批复(民行批[号)同意撤销临江县,设立临江市。 1994年1月31日,国务院(国函[1994]8号)批复同意将浑江市更名为白山市。4月,浑江市正式更名为白山市,辖临江市、靖宇县、抚松县、长白县、三岔子区和八道江区,市委市政府驻八道江区。[3] 月30日,国务院批准撤销白山市三岔子区,设立江源县。 2010年2月22日,民政部下发了“关于吉林省白山市八道江区更名为浑江区的批复”(民函[号),经国务院批准,吉林省白山市八道江区更名为浑江区。 截至2010年7月,白山市下辖2个市辖区、2个县、1个自治县,代管1个县级市:浑江区、江源区、临江市、靖宇县、抚松县、长白朝鲜族自治县,市人民政府驻浑江区。 位置境域 白山市位于吉林省东南部自然风景秀丽的长白山西侧,地理坐标介于东经126°7\&039;—\&039;、北纬41°21\&039;—42°48\&039;之间。东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相邻;西与通化市接壤;北与吉林市毗连;南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隔鸭绿江相望。东西相距180公里,南北相距163公里,国境线长454公里,幅员17485平方公里。白山市区面积1388平方公里。[1] 地形地貌 白山市地处长白山腹地,境内山峰林立,绵亘起伏,沟谷交错,河流纵横。长白熔岩台地和靖宇熔岩台地覆盖境内大部分地区,龙岗山脉和老岭山脉斜贯全境。龙岗山脉海拔800-1200米,相对高度在米之间;老岭山脉山体高大,海拔米,相对高度米之间。鸭绿江沿岸地形起伏较大,沟谷切割较深,地势较险峻。境内最高点长白山主峰白云峰海拔2691米,为东北地区最高峰;最低点靖宇县的批州口子,海拔2793米。[1] 水文 白山市境内主要河流有鸭绿江、头道松花江、二道松花江、浑江等。[1] 气候特征 白山市属北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是吉林省最寒冷地区。春季 昼夜温差大;夏季短,温热多雨;秋季凉爽,多睛朗天气;冬季长,干燥寒冷。市区年平均气温46c,夏季最高气温历史极值365c,冬季最低气温历史极值-422c,年平均降水量8834毫米,日照时数2259小时,无霜期140天。[1] 自然资源编辑 综述 白山市被称为“立体资源宝库”、“长白林海”、“人参之乡”。肥沃的 土地、丰富的森林、矿产、山珍土特产和旅游资源给白山带来了广阔的开发前景。白山境内森林覆盖率达83,人均森林蓄积量167立方米,相当于中国人均森林蓄积量的19倍,是中国的主要木材产区之一。联合国“人与生物圈”长白山自然保护区有60的面积在白山市。古老茂密的原始森林为野生动植物提供了优越的繁衍生息的条件,是东北“三宝”──人参、貂皮、鹿茸角的故乡。[1] 动物资源 白山市境内野生动物350余种,其中国家规定的保护动物东北虎、棕熊、马鹿、猞猁、香獐等珍禽异兽有37种之多。[1] 植物资源 白山市2300多种野生植物中,经济植物1500余种,其中人参、灵芝 、高山红景天、五加参、天麻、月见草等药用植物900多种,白丁香、铃兰、夜来香、天女木兰等芳香植物200余种,绿色食用植物有木耳、山芹菜、蕨菜、薇菜、松籽、蘑菇等200余种。经济植物以野山参、园参最为著名,人工种植园参已有300多年历史,是全中国重要的人参种植、加工、销售集散地。丰富的特产资源造就了一批“名乡”,抚松县被国家评为“中国人参之乡”、靖宇县被评为“中国西洋参之乡”和“中国长白山矿泉城”、八道江区被评为“中国林蛙之乡”、临江市被评为“中国红景天之乡”。[1] 矿产资源 白山地区已发现煤、铁矿石、石英砂、硅石、滑石、硅藻土、膨润土、石膏、水晶浮石、火山渣、大理石、高岭石、玛瑙、铅、锌、铜、镁、金、锑、银、磷等金属和非金属矿100多种,占吉林省发现矿产的73。截至2013年,白山市境内已探明储量的有36余种,矿产储量大。境内临江市硅藻土产品远销亚太地区,江源县、八道江区列入全国60个重点产煤县之列。[1] 以上的鸭绿江、松花江、浑江等较大河流55条,著名的白山电站和云峰电站主要库区座落在白山市境内,全市多年平均水资源总量8025亿立方米,水资源人均占有量是全国人均占有量的27倍,水能理论蕴藏量1061万千瓦,可开发水能资源量842万千瓦。有矿泉、温泉多处,神奇独特的长白山矿泉水可以制作各种各样的上佳饮料。现已发现矿泉水近200处,每日可开采量20万立方米。[1 白山市白山客运站可以通往周边的很多县市。票价从10元到50元不等。 西客运站发车时刻车:白山――通化,半小时一趟(6:30――17:30);白山――江源,每5分一趟(6:20――17:40)。[4] 铁路 白山市内白山市站离通化站60公里,离大栗子站74公里,隶属沈阳铁路局通化铁路分局管辖。现为二等站。客运:办理旅客乘降;行李、包裹托运。货运:办理整车、零担、集装箱货物发到;办理整车货物承运前保管。浑江西站站址在吉林省白山市郊,离通化站54公里,离大栗子站80公里,隶属沈阳铁路局通化车务段管辖。现为三等站。客运:办理旅客乘降;行李、包裹托运。货运:办理整车、零担、集装箱货物发到;办理整车货物承运前保管。[4] 航空 白山市长白山机场已于2008年8月开通[5]。长白山机场是中国第一个森林旅游机场,深处吉林省白山市抚松县松江河镇,距长白山西坡景区15公里,距北景区120公里,南景区105公里。运营初期,由南航开通长春─长白山、北京─长白山往返航线,每周各7班。长白山飞至长春需40分钟,长白山飞至北京需1小时40分钟。机场还将与中国国际航空、东方航空、海航金鹿航空、东北航空、深圳航空,陆续开通长白山─沈阳、大连、上海、深圳、广东等地航线。周边城市中长春、通化、吉林、延吉都有机场。从这些城市出发车程在4小时左右。[4](未完待续。) :。: 第四百章 智利的进展 6 十月份的阿劳坎港要比兴南港暖和一些。除了依旧肆虐的西风外,这里一切都好,没有漫天的大雪,没有弥漫在天空的沙尘。这里绿树成荫——好吧,仅限于海岸边或河流两岸,这里欣欣向荣——这倒是实话,从这里不断进出港的船只就可以看得出来,这里人口繁盛——除了大量的阿劳坎人外,这里还有人数已经超过一千的东岸居民,小小的阿劳坎港竟然已经有了数千人口。 在东岸人买下的地皮上,南铁公司兴建起了一栋两层砖房,作为公司在这里的办公场所。砖房旁边还有一座石砌的物资库,用于存放国内运来的各种商品,同时还兼作公司金库。此时莫茗就坐在二楼中间的办公室内,接待着一位久违的客人。 “这真是上帝降下的恩赐,莫总裁。我在圣地亚哥见到了著名的萨尔瓦多?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他同意了贵公司开展双边贸易的请求,并邀请您在合适的时候到瓦尔帕莱索去小住一段时日,顺便商谈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曼努埃尔?伊格纳西奥?罗德里格斯坐在莫茗的对面,侃侃而谈。 这个老家伙正是拉普拉塔的土生白人精英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主事者,与东岸人有十多年的贸易联系。虽然中间因为战争的缘故而中断贸易达三年之久,但战争甫一结束,他的儿子阿尔瓦罗便代表家族再度与东岸人搭上了线:他们先是在青岛金融市场上购买了20万元的南铁公司十年期债券,然后又申请收购2的南铁公司股权(价值20万元)。 直接花40万元的巨资修复双方之间的关系,这手笔不可谓不大。而且,在罗德里格斯家族的带领下,其他一些在战争中远遁智利和秘鲁的土生白人家族也纷纷试探性地投资南铁公司,用作与东岸人恢复贸易联系的投名状,这份功劳可就相当不小了,因此,作为南铁公司总裁的莫茗一直对这个拉普拉塔的商业家族很有好感。这次南铁公司意欲与智利、查尔卡斯等地展开私下里的双边贸易,莫茗就准备给他们家族分一杯羹,算是奖赏。 “我听说战争期间,布拉沃男爵位于毛林河两岸的一些庄园遭到阿劳坎游击队的洗劫,损失不小。而且,他本人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对我们东岸人成见很深……所以,这里面真的没有问题吗?”莫茗沉吟了下,然后向曼努埃尔反问道。 “生意就是生意。”曼努埃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旧大陆的半岛人对该死的荷兰人恨之入骨,双方之间的战争进行了大半个世纪,包括大量贵族子弟在内的无数人葬身战场,无数贵族或商人的船只因为被荷兰人劫掠而损失惨重……但,以上这一切这并不妨碍双方之间的贸易,生意就是生意,和政治扯不上关系。正如您所知道的,在与荷兰人之间的漫长战争期间,王国相当一部分财政是靠向荷兰银行家借贷维持的,如今从新大陆运回来的白银中,三分之一到一半是要运到荷兰去偿付债务利息的。所以,这里面没有任何问题。” 莫茗闻言笑了笑,然后轻轻颌首,似是认可了曼努埃尔的解释。南铁公司与西班牙美洲殖民地之间的贸易,只可能是见不得光的私下贸易,因为西班牙王国的政策不允许(西印度院的限制贸易政策)。但如果参与者都是殖民地的实权人物的话,那么问题就不是很大了,当大家都被绑在同一条利益链上的时候,以土生白人为主的西班牙既得利益者们反而会帮着向本土进行遮掩。 南铁公司曾经对双方之间的贸易前景做过一番预测,结论是市场十分广阔,“钱途”十分光明。秘鲁的热带树木、鸟粪、金鸡纳树皮和蔗糖,智利的羊毛、皮革和兽脂,查尔卡斯的铅、锡和硫磺,都是东岸所需要的商品。当然了,秘鲁总督区产量最大的商品——贵金属更是东岸人所急需的。而东岸的出口商品是什么呢,答案是很多! 纺织品、农具、五金工具、染色皮具、肥皂、油脂、建筑材料乃至精盐等一切日用品,以及少量生产资料,如帆布、锚链、武器(当然这个有待商榷)乃至渔船等等,都是他们所需要的。得益于西班牙王国历年来对殖民地的压制政策(仅墨西哥地区有少量工业存在),秘鲁总督区的工业几乎是一片空白,该地区数百万居民日常所需的物资几乎都需要一年一度的宝船队从本土运输而来。曾经有资料记载,秘鲁地区一些有钱人为了修建庄园,甚至需要从旧大陆进口砖头,简直不可思议! 当然了,数百万人的日常所需,数量极为庞大,根本不是一年几十艘宝船能够运输得过来的。而这,就导致了秘鲁地区繁荣的走私贸易,法国船、荷兰船、英国船、葡萄牙船乃至瑞典丹麦等北欧国家的走私船,无一不在如同筛子般满是漏洞的秘鲁总督区进行着数量惊人的走私贸易活动。这种情况在17世纪还好,才刚刚开始,等到了18世纪的时候,西班牙每年两拨的宝船队所运输到美洲的货物,仅仅只是该地消费商品数量的十分之一。至于另外的十分之九嘛,自然是由走私贸易来填补空白了,而其中走私得最欢的自然是英国商人了。 南铁公司如今财政困难,急需大笔资金来修建两洋铁路以及阿劳坎港、兴南港这两个大型海港码头,而本土恰好又给予了南铁公司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东岸商品垄断交易权,这就给南铁公司在太平洋海域开展转口贸易创造了基础。反正这片市场目前看来和空白的也差不多,不占白不占。 更何况,将海量的东岸商品走私到广阔的秘鲁总督区,不但可以扼杀该地区可能出现的民族工业(虽然不太可能),更可以把正在钻空子走私的其他国家的商品挤出去。开什么玩笑,新大陆市场是东岸人的,法国人、英国人、荷兰人、葡萄牙人甚至遥远的北欧人都把商品走私过来了,这成何体统! 莫茗相信,以东岸商品低廉的制造成本以及更低廉的物流运输成本,肯定能够将其他国家的走私商品逐步驱离秘鲁市场——当然仅限于东岸自己能够生产的商品,至于那些劳动密集型的商品,东岸自己都要问别人进口呢——这样对东岸国内制造业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而南铁公司也能从中搭一把顺风车,获取大量的转口贸易利润,以获得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持续进行基础设施建设的能力。不然,光凭国家补贴和资本市场融资,那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啊。要知道,今年远东地区将有2-3艘移民船试探性地从金山港向东,顺着西风带的北沿边缘抵达阿劳坎港,移民都来了,规划中的铁路却还没半点动静,那不是扯淡么! 不过呢,将东岸商品走私进秘鲁总督区却也不是没有一点隐患。比如,受到东岸商品冲击的西班牙宝船队运来的商品、外国走私商品等等,在这其中,热那亚人的损失不小(圣乔治商行承担了相当数量的美洲进出口贸易,在加的斯港设有大型货栈),荷兰西印度公司作为走私大户损失也不轻,这需要东岸本土贸易相关部门与他们两家协调利益。当然这就不关莫茗的事了,他只关注南铁公司的利益,至于可能因此而引发的贸易纠纷,那是政府的事情,热那亚人和荷兰人的情绪,还是要靠他们去安抚。 想到这里,莫茗站起了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然后朝曼努埃尔说道:“我现在就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布拉沃男爵。筹建走私网络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有太多的人需要摆平,总之前期准备工作一定要做仔细了。这样吧,在你走后,我会在一个星期内组织起一个谈判队伍,他们会秉承我的意志去和贵方商谈,我就不用出面了,他们完全可以代表我。当然,等一切都谈妥后,我可能会去一趟瓦尔帕莱索,但现在还不行。” “我明白了。”曼努埃尔也站起了身,看着莫茗说道:“布拉沃男爵是不会拒绝的,也不容他拒绝。有太多的实权人物在长达三年的战争中损失惨重,他们如今急需回本,而与贵方展开走私贸易是见效最快的方式。也许这和他们内心的感情倾向不符,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相信他们会做出理智的选择的。” 月15日,“南铁渔001”号渔船载着一个五人谈判小组离开了阿劳坎港,顺着洪堡寒流向北疾行,他们的目的地是瓦尔帕莱索——圣地亚哥的外港。此外,这艘船上还装载了相当数量的东岸商品,与西班牙人之间的走私贸易,几乎已经箭在弦上。 不过呢,将东岸商品走私进秘鲁总督区却也不是没有一点隐患。比如,受到东岸商品冲击的西班牙宝船队运来的商品、外国走私商品等等,在这其中,热那亚人的损失不小(圣乔治商行承担了相当数量的美洲进出口贸易,在加的斯港设有大型货栈),荷兰西印度公司作为走私大户损失也不轻,这需要东岸本土贸易相关部门与他们两家协调利益。当然这就不关莫茗的事了,他只关注南铁公司的利益,至于可能因此而引发的贸易纠纷,那是政府的事情,热那亚人和荷兰人的情绪,还是要靠他们去安抚。 想到这里,莫茗站起了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然后朝曼努埃尔说道:“我现在就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布拉沃男爵。筹建走私网络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有太多的人需要摆平,总之前期准备工作一定要做仔细了。这样吧,在你走后,我会在一个星期内组织起一个谈判队伍,他们会秉承我的意志去和贵方商谈,我就不用出面了,他们完全可以代表我。当然,等一切都谈妥后,我可能会去一趟瓦尔帕莱索,但现在还不行。” “我明白了。”曼努埃尔也站起了身,看着莫茗说道:“布拉沃男爵是不会拒绝的,也不容他拒绝。有太多的实权人物在长达三年的战争中损失惨重,他们如今急需回本,而与贵方展开走私贸易是见效最快的方式。也许这和他们内心的感情倾向不符,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相信他们会做出理智的选择的。” 月15日,“南铁渔001”号渔船载着一个五人谈判小组离开了阿劳坎港,顺着洪堡寒流向北疾行,他们的目的地是瓦尔帕莱索——圣地亚哥的外港。此外,这艘船上还装载了相当数量的东岸商品,与西班牙人之间的走私贸易,几乎已经箭在弦上。月15日,“南铁渔001”号渔船载着一个五人谈判小组离开了阿劳坎港,顺着洪堡寒流向北疾行,他们的目的地是瓦尔帕莱索——圣地亚哥的外港。此外,这艘船上还装载了相当数量的东岸商品,与西班牙人之间的走私贸易,几乎已经箭在弦上。月15日,“南铁渔001”号渔船载着一个五人谈判小组离开了阿劳坎港,顺着洪堡寒流向北疾行,他们的目的地是瓦尔帕莱索——圣地亚哥的外港。此外,这艘船上还装载了相当数量的东岸商品,与西班牙人之间的走私贸易,几乎已经箭在弦上。月15日,“南铁渔001”号渔船载着一个五人谈判小组离开了阿劳坎港,顺着洪堡寒流向北疾行,他们的目的地是瓦尔帕莱索——圣地亚哥的外港。(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科学的春天 5 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本站新域名可樂小說網(k1w)的首字母,最大的免費言情中文網站,趕緊來吧。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 黑水港码头上此时依然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一千余名被掳掠来的朝鲜人正在八旗武士的监督下卖力地修建着整座城市。李毅等人刚去大泊转悠了一周,回来时黑水河口就已经修建起了一条简易的木质栈桥,已经可以同时供两艘船只停泊了。此时“斩波”号探险船正静静地停靠在栈桥一侧,一些修船匠们正在水手的协助下修理漏水的船板,“破浪”号见状只能吞吐着白烟停靠在另一侧。 港口已经初见雏形,不过这在李毅看来仍然不够。首先不说这个港仍然缺少一家修船所和一个大型货物储运中心,单就这泊位和航道就仍然有很多欠缺。 黑水河入海口这一片以后还需疏浚疏浚,目前6米以上的深水泊位着实少了一些,只有寥寥几处,万一以后东岸有大批船队入港的话可能就有些麻烦了。不过说实话,黑水港在库页岛上的众多港口中条件已经算是比较优良的了。一是因为它是一处河口港,便于船只躲避鞑靼海峡内的大浪;二是因为海岸边遍布密密麻麻的高大冷杉、白桦、白杨树林,便于避风;三则因为附近有日本暖流支流流过,每年封冻期短。因此综合来说,黑水港在这一片确实是难得的优良港口。 当然,这个港口再怎么优良它依然是一个冻港。每年仍然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港口会封冻,虽然冰层不是很厚,但却也不是东岸共和国目前拥有的那些木头船可以破开的。因此,还必须在附近海域为东岸的船队寻找一个可以过冬的暖水港口。由于冬季时周边地区盛行的猛烈西风,因此这个港口还要有一定的防风能力。李毅想来想去,附近只有南边虾夷地西侧海内的利尻岛比较不错。 该岛面积不大,但中央有一座火山,因此海拔较高,削弱了海面上刮来的风力,给船只提供了一个良好的避风场所。而且岛上降水丰富,植被也很茂盛,又深处于日本暖流的影响下,因此整个岛终年不冻,是一个理想的船队过冬暖水基地。李毅打算等回程的时候就去那边实地考察一下,利尻岛上目前估计只有零星的阿伊努渔民居住在那里,这在东岸人看来就是无主之地。如果那边真的适合的话,那么东岸船队的过冬场所就有了。 此次大泊之行招募到的七十多名原住民在水手的协助下依次下到了岸上。他们身上一色的羊皮帽、田野灰呢子大衣和熟牛皮翻毛皮靴,让岸上正在监督朝鲜人干活的数十名赫哲人看了极为眼红。在用当地土语打听了一番原委后,当场就有四十多名赫哲猎人表示愿意加入东岸人的部队,随他们出海。这些人平日里卧冰吃雪,生活得并不容易,但却都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和钢铁般的意志,此刻听说能够轻松地赚大钱,他们一个个自然是千肯万肯了。只要东岸人给他们的亲人支付一笔对东岸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安家费,他们就愿意跟着东岸人出海,去闯荡未知的人生。 李毅自然对此欣赏应允,在将他们整编了一番后,他赫然发现手下的新招募的部队已经超过一百二十人,多少能够发挥一点作用了。在略作思考后,李毅将这支部队命名为挺身队第2中队,并呈文上报军部和执委会批准。澳洲孤山港、金山港孤悬海外,防御薄弱,却又是东岸人东方航线上不可或缺的重要节点,因此少不得将这些挺身队员们调派过去驻守。 而在李毅的计划内,目前黑水港内的这一千二百余朝鲜人中的相当一部分,也将被运去澳洲的这两个地方定居、拓荒,为往来的东岸船队提供足够的补给物资,省得什么东西都得从本土或新华夏地区万里迢迢地转运。 “今天已经7月1号了,才刚刚完工了码头栈桥一座、仓库两座、居住木屋三十间、食堂一间、澡堂一间、柴房两间。接下来起码还要修建两个瞭望塔、居住木屋80-100间。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最好还要修建一圈木栅栏围墙,总之任务很繁重啊。”李毅手插裤兜,在规划中的城区范围内徜徉着。 地面上到处是一些凸出地面的树根、树墩之类的东西,因为就在一个多月前,这里要么是布满参天大树的树林,要么就是泥泞的沼泽,如今在这些被掳掠来的朝鲜人的努力下,却都成了东岸人在远东第一个据点的城区。 “这里的粮食怎么解决?”安处突然问道,“总不能全靠抢吧?不知道这里的土地适不适合种地。” “种地?”李毅抬头看了看四野,近处是一片片巨大的森林,远处则是连绵的山脉,山上同样覆盖着茂密的森林,“就这条件,怎么种地?唔,好吧,也许稍微开垦点荒地出来也不难。这里虽然气候寒冷,但土壤还算肥沃,一年种个一茬庄稼的话收成应该也不会差就是了,不过暂时我们恐怕没这个人力。与其这样,其实我看还不如出海捕鱼呢。要知道,这附近的北海道渔场可是世界三大著名渔场之一啊,不去那里捞一把鱼真是对不起自己了。正好我们现在有了一艘现成的渔船了,对,就是那艘从朝鲜人那里抢来的。我看船体也挺新的,状况也还不错,拿来捕鱼正好。” “也只能这样了。”安处点头道,“捕到的鱼可以先用盐码起来,这里气候寒冷,应该能保存很长时间。对了,这里的大马哈鱼很有名呢,早上莫大勇他们在河里捕了不少,眼看该吃午饭了,走,一起尝尝鲜。还有那些收来的山货,一起炖上了,估计也好吃了。” 此时已经中午十一点半,已经有一批轮班的朝鲜人蹲坐在公共食堂外面吃饭了。他们的午餐是从新华夏地区装船一直运到这边的烤红薯,甘甜的红薯在这些常年饱一顿饥一顿的朝鲜人看来完全是美味珍馐。他们一边就着鱼汤一边吃着红薯,虽然干了一上午的活,但脸上却全是满足的神情。 在朝鲜的时候,他们一样每日辛劳耕作,到头来却仍旧无法混个肚饱。如今被这些凶神恶煞般的海寇给掳掠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每日的工作量未必比以前增加多少,但却能吃上了饱饭,而且还是一天三顿!老天,一天三顿是啥概念?在朝鲜那是只有贵人才能有的待遇啊! “这些朝鲜人的身体状况比当初那些明人好很多啊。”李毅突然叹了口气,“果然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这才养了一个月,很多人基本上就都达到出海标准了。” 莫大勇很狗腿地给两位长官端来了午餐,萝卜炖牛肉、炸猪排、清蒸大马哈鱼以及一些山货野味,看起来相当丰富。他一边给李毅、安处两人摆放餐具一边笑着说道:“这些人确实不错,刚来的时候就能干力气活,看得出来平日里的生活条件尚可。长官您尽可以多带一些人走,反正入冬后这里也干不了什么活,多留一些人在这里还得浪费粮食养着,不划算。” “嗯。”李毅一边嚼吃着端上来的美味,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带五百人走,给你减轻点压力。然后再给你留五十吨粮食,加上上次抢来的小三十万斤粮食还没动,都留给你,加起来差不多有200吨了。你们再抽空捕点鱼,养活你们这不到一千人一年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当然了,如果你们有时间清理出一些地出来,再抢种个一茬土豆红薯啥的,虽然第一年收成肯定惨不忍睹,但总比没有好。唔,那样一来粮食就更宽裕了。” “是,长官。”莫大勇连忙应是,“下午我就组织人手开垦出一片田地来,种一茬土豆,应该能赶在下雪前收获。” 李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7月3日,“破浪”号与“斩波”号都已经整修完毕,船况已经达到了近日来的最佳。今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五百名被挑选出来的朝鲜男女不安地被押上了船,他们的目的地将是东岸人在澳洲的两个据点。他们走后,剩余的七百余名朝鲜人将继续留在黑水港进行建设,监督他们的是两百六十多名八旗武士,以及李毅特地留在这里的50名船员。黑水港的一切事务接下来将由强森上士主持,莫大勇担任他的副手。 李毅尽量将两艘船船舱内用不着的东西都留在了本地,比如大量武器弹药,比如一些生活消费品,比如五十吨粮食。前次从塔城出发一直到今天,两艘船装载的600吨精煤才消耗了不到310吨,在估算了一下返程所需燃料后,李毅大胆地在这里留下了大约八十吨燃煤,以作为储备。 一切都搞定后,两艘探险船升起了风帆,满载着五百名朝鲜男女和120名征募来的挺身队第2中队官兵,离开了黑水港,朝南方驶去。 “这些朝鲜人的身体状况比当初那些明人好很多啊。”李毅突然叹了口气,“果然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这才养了一个月,很多人基本上就都达到出海标准了。” 莫大勇很狗腿地给两位长官端来了午餐,萝卜炖牛肉、炸猪排、清蒸大马哈鱼以及一些山货野味,看起来相当丰富。他一边给李毅、安处两人摆放餐具一边笑着说道:“这些人确实不错,刚来的时候就能干力气活,看得出来平日里的生活条件尚可。长官您尽可以多带一些人走,反正入冬后这里也干不了什么活,多留一些人在这里还得浪费粮食养着,不划算。” “嗯。”李毅一边嚼吃着端上来的美味,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带五百人走,给你减轻点压力。然后再给你留五十吨粮食,加上上次抢来的小三十万斤粮食还没动,都留给你,加起来差不多有200吨了。你们再抽空捕点鱼,养活你们这不到一千人一年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当然了,如果你们有时间清理出一些地出来,再抢种个一茬土豆红薯啥的,虽然第一年收成肯定惨不忍睹,但总比没有好。唔,那样一来粮食就更宽裕了。” “是,长官。”莫大勇连忙应是,“下午我就组织人手开垦出一片田地来,种一茬土豆,应该能赶在下雪前收获。” 李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7月3日,“破浪”号与“斩波”号都已经整修完毕,船况已经达到了近日来的最佳。今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五百名被挑选出来的朝鲜男女不安地被押上了船,他们的目的地将是东岸人在澳洲的两个据点。他们走后,剩余的七百余名朝鲜人将继续留在黑水港进行建设,监督他们的是两百六十多名八旗武士,以及李毅特地留在这里的50名船员。黑水港的一切事务接下来将由强森上士主持,莫大勇担任他的副手。 李毅尽量将两艘船船舱内用不着的东西都留在了本地,比如大量武器弹药,比如一些生活消费品,比如五十吨粮食。前次从塔城出发一直到今天,两艘船装载的600吨精煤才消耗了不到310吨,在估算了一下返程所需燃料后,李毅大胆地在这里留下了大约八十吨燃煤,以作为储备。 一切都搞定后,两艘探险船升起了风帆,满载着五百名朝鲜男女和120名征募来的挺身队第2中队官兵,离开了黑水港,朝南方驶去。一切都搞定后,两艘探险船升起了风帆,满载着五百名朝鲜男女和120名征募来的挺身队第2中队官兵,离开了黑水港,朝南方驶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科学的春天 6 雪峰湖畔今天难得地迎来了一个好天气。金色的阳光洒在平静如波的湖面上,映照出了一种别样的美丽。湖面上波光粼粼的,远远看起来就像一面银白色的镜子。 不过,这样的美景一般人可无福享受,盖因这里可是军事禁区——至少在最近一段时日内整个湖面都是封禁了——一般人在离码头几公里的地方就基本给内务部特派警察给拦住了。而如果你执意不从,还要继续前进,或鬼头鬼脑窥探的话,那么对不起,内务部的大牢在等着你,等你在那些秘密警察手里轮一遍后,指定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雪峰湖(即后世阿根廷湖)之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封闭,主要还是因为最近工程技术研究院和现代特种船舶厂联合推进的一些船用研究项目到了密集出成果的阶段。双方在协商了一阵后,决定以这些新技术为依托,打制一艘试验船,以验证一些技术的可行性,以便日后研究改进。为此,现代厂还专门派人在雪峰镇码头附近修了个小型的船舶组装作坊,利用从通过黄阳河及南锥两洋铁路支线(从黑山乡延伸到雪峰镇)运来的各类板材和零部件,先在镇里进行二次加工,因为当地有第二重型机械厂的一个小型分厂存在(专门为工程院电学所和船舶项目服务),有一定的机械加工能力。 加工完毕的零部件再用重型货运马车拉到码头上,由那儿的工匠们进行组装、整合——这一步同样也很关键,船用蒸汽机、推进系统的安装都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非得经验丰富的工程师和技工们才能完成。如今,现代厂、工程院船舶所的技术人员们就在经过多番努力之后,联合弯沉了一艘小型船只的建造,一艘被命名为“雪峰湖-3”号的小型蒸汽船。 从这艘船的命名就可以看出,这大概已经是这个团队研制出来的第三艘船了,故被命名为三号。每一艘船的出现都是为了验证一些新技术,研究人员们将他们一段时间内积攒出来的技术合理集成到了一起,然后从“科学春天”项目中申请专款开工建造,以进行验证。而如果发现之前的所思所想行不通的话,他们又会对船进行整改,然后再下水试验,以积累数据,如此反复再三,直到这艘船彻底报废为止。 “雪峰湖-3”号已经是他们申请专款建造的第三艘船了,吨位与目前正静静搁浅在湖畔的“雪峰湖-2”号差不多,都是一百多吨的样子,正适宜在这个湖泊内航行。该船的建造费用超过了两万元,听起来非常惊人,这大约主要还是因为船舶需要重新设计,材料、部件的运输费时费力,很多新技术、新设备的应用成本高昂的缘故吧。 今天是“雪峰湖-3”号的第一次下水试航,东岸著名数学家、船舶设计师、工程院船舶所副所长魏安尼(即维维安尼)也亲自到现场观摩,毕竟他本人也从头到尾参与了这个项目的很多环节,更是亲自帮助项目组向“科学春天”的审核组打报告申请建造船舶的专款,因此于情于理,他这次都得亲临现场看一看。 “雪峰湖-3”号最大的改进,大概就是船用锅炉的改变了吧。说起来其实挺难堪的,东岸人最初使用的船用锅炉其实就是照搬陆地锅炉的,因为在那个时候大家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设计这种玩意儿,因此只能一点点摸索。 当年现代厂的张啸、韦华等人,在最初的设计中使用的是砖砌锅炉,即从外部对锅炉进行加热,结果因为效率太低而在正式上船的前一刻被枪毙。后来,他们与平安钢铁厂联系,特别铸造了一个厚壁铁制锅炉,并在其内部增加了一个燃烧箱,形成了一个具有表面平整的烟道和炉膛的船用“箱式”锅炉——这种锅炉的好处,是可以在船上有限的使用空间内增加蒸发面积,适用于供给一些气压不是很高的蒸汽,说起来还是比较符合当时东岸比较初级的船用蒸汽机技术和低下的功率输出的,早期的“破浪”号、“斩波”号都是如此,虽然故障频频,但也一路磕磕绊绊地走过来了,不是么? 发展到了后来,这种早期的设计也暴露出了相当多的缺陷,比如蒸汽效率低(这意味着主要动力还是靠风帆,蒸汽机提供的那点可怜的动力也只能在进出港时用一用)等等。另外,由于远洋航行时淡水的极端重要性,最初的锅炉烧的很多时候都不一定是淡水,而是海水!这就要求锅炉必须时不时地放尽里面的水以免盐分沉积,而且铁制锅炉在这种情形下腐蚀得相当快,使得早期的船用锅炉的寿命相当短,问题相当多,成本相当高昂,故交通部开始责成三大船厂加快新锅炉的研发速度。 而后来三大船厂——其实主要是现代特种船舶厂在重金投入——与工程院合作研究的一些新锅炉,先期是在镇海县的鸭子湖试验,后来干脆都转移到了雪峰湖畔进行。在这十几二十年的研发中,东岸人试验了种种方案,克服了很多困难,最终在材料的进步下(比如用低碳钢取代了原本易腐蚀的铸铁,当然现在更是用上了锰铁)发展出了许多新的锅炉型号,技术进步的脉络从这一系列的锅炉设计和参数就能看得出来。 “‘雪峰湖-3’号使用了最新型号的水管锅炉,每平方厘米的蒸汽压力达到了10公斤以上。当然了,这是复涨式锅炉,采用锰铁材料制造,圆壳形锅炉、烟道,比起以前的真是强大太多了,无论是锅炉还是气缸都能承受更高的压强,这意味着我们可以设计出更大输出功率的船用蒸汽机,只要我们能够同比例放大锅炉和气缸就是了。”在微风阵阵的雪峰湖畔,项目组长正小心翼翼地向魏安尼介绍着“雪峰湖-3”号的各项技术指标,而他首先介绍的便是最重要的锅炉系统。 在东岸人的动力研发系统中,考核标准从来不是你能造出多少马力的蒸汽机,而是锅炉和气缸的效率。在旧大陆刚刚蹒跚起步的英国人还在为建造更大马力的蒸汽机——为此他们建造了一座有房子那么大的锅炉——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早就浸淫此道多年的东岸人,更多地将目标盯在了锅炉和气缸能够承受的最高压强、密封水平、机加工精度等方面,而不是盲目地堆砌马力。 魏安尼闻言点了点头,对于这款被命名为“大力水手-9型”的蒸汽推进系统,其实他也是非常了解的。这种复涨式蒸汽机有三个气缸,工作时产生的蒸汽压强为每平方厘米105千克,非常惊人,而且也是东岸人在此项技术上取得的一个进步——这是一种整体的进步,包括了设计、制造、密封、材料等多方面的革新,整合以后用到了新一款的蒸汽推进系统中,可谓是集大成者。 而如果“大力水手-9型”蒸汽推进系统能在此番及今后较为长期的实验中,取得较为不错的评价的话,那么完全可以应用到其他船只上。尤其是那些大型船只,东岸人可以用目前的这些技术将推进系统适当做大,那么一千乃至两千马力也将不成问题。甚至于,如果设计人员胆子够大的话,进一步加大锅炉和气缸的压力,优化机械和传动部分的设计的话——这部分同样很关键,因为如果设计不合理的话,会导致输出功率降低,拖累整个推进系统的效率——那么造出马力更高的蒸汽推进系统也将不成问题。 “‘雪峰湖-3’号与之前所有船只都不同的是,它第一次真正采用了铁制龙骨和船肋,它避免了木质龙骨与铁制船肋间的电位差而导致的严重的腐蚀问题,虽然它也不是没有缺陷……”项目组长看着正在通过钢铁滑轨缓缓进入湖中的船只,继续介绍道。 正如刚才项目组长所介绍的那样,“雪峰湖-3”号是东岸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艘铁制龙骨的船只,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划时代的,因为其预示着造船界的某种可能。不过,受限于大型液压机研发的迟缓进度,“雪峰湖-3”的铁龙骨并不是整体锻造的,因为目前的“打铁工”系列水压机、油压机尚无法锻造这种规格的铁制部件。 这条龙骨其实是分段、分时加工的,这导致了龙骨各处的应力不一,内部结构也很成问题,一旦船只到风浪较大的海面上航行,因为波浪横向扯动力的因素,这种铁龙骨很有可能会从中间断裂,说起来还不如那些精挑细选的木质龙骨呢。 毕竟,那些能够选来做龙骨的木料,就强度、韧性和防腐蚀程度来说,都未必就比铁龙骨差了,甚至还犹有过之。特别是在如今东岸的船只吨位还普遍不够大(这意味着不需要寻找特别高大的树木),17世纪的木材资源也相对丰富的当下,铁制龙骨要想发展起来,不仅仅要面临着技术上诸多难题,在商业应用方面其竞争力也是大大不如木材的——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木材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也太廉价了,以至于不但铁龙骨没有市场(尤其是质量还很成问题的情况下),就连铁制船肋都没人愿意买,一是价格贵,但质量未必多好,二是与木质龙骨搭配时会因为电位差的问题而产生极为严重的腐蚀问题,这进一步挫伤了人们使用铁制船肋的热情,除非木质船肋在某一天其价格远远高于铁制的,否则无解。 因此,眼前的“雪峰湖-3”号上面的铁龙骨和铁肋条,其实是不具备商业推广意义的,因为既不经济,更不实用,相信短期内根本不会被国内各大造船企业所采用。它们真正的黄金年代,还是在当船只越造越大,且东岸人所能买到的热带巨木越来越少(或者价格越来越昂贵)的时候。也只有在那时,人们才可能会因为适合造船的巨木的稀缺和昂贵,转而寻找更经济和廉价的材料,比如铁制龙骨和肋条,当然那首选需要冶金和锻造领域的技术同步发展,否则也是不成的。 这么看来,“雪峰湖-3”号上面的部分新技术,也就真的只是试验、验证,做一些技术储备罢了,商业化短时间内怕是没什么前途了。当然蒸汽机技术就又另当别论了,相信在设计出一些新的大马力蒸汽机组后,一些新船在建造时,肯定会考虑它们的——作为新蒸汽机组很多专利技术的持有人,国营的现代特种船舶厂显然会想办法推广大马力蒸汽机组,不过这或许需要他们重新设计一款船型(预计当马力达到1000以上后,东岸人的这种蒸汽机组的自重约在20吨以上,很难在现有船只上改装),不过他们很显然有这种能力,不是么? 上午十点多,“雪峰湖-3”号的锅炉加热完毕,随着一声响亮的鸣笛声,这艘吨位虽然不大但却承载了诸多先进船舶技术的试验船只,开始在湖面上缓缓开动了起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人们的眼睑之中。按照计划,该船将往西航行到靖安乡码头一带,并在那儿满载货物后再行返航,以进行全方位的充分测试。 魏安尼没有跟船出发,因为这没必要,后面项目组的成员们自然会写一封详细的测试报告交到他的案头的,到时候再仔细审阅就是了。因此,在又和其他人在湖畔边闲聊了一番后,他便乘坐马车返回镇里去了,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呢,可没多少空长时间耗在这里,现在东岸政府这么支持科学研究,正是他们这些人大展拳脚的好机会呢,岂能浪费!(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科学的春天 7 赞帕里尼穿着崭新的陆军春秋常服,站在甲板上朝岸边挥手。本站新域名可樂小說網(k1l乐文移动网深蓝色卡其布军服、白色帆布武装带、黑檐大盖帽、高筒牛皮军靴、鲜红的肩章、耀眼的黄铜五角星领徽将身形修长的他衬托得英武不凡。 刮了胡须、理了发的赞帕里尼如今再也没有几个月前那副落魄的模样,相反,本就俊朗的他在穿上合身的军装后便如同男模一般惹人注意。微卷的黑发,浓郁的地中海风情面庞,颀长的身材,使得码头上很多前来送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偷眼看他。 不过他的妻子却很凶狠,这个来自克里米亚半岛的鞑坦女人用凶狠的眼神朝周围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扫了一圈,然后拉着小马拉提的手快步走到码头边的栏杆旁,大声朝赞帕里尼喊道:“去了那边给我老实点,钱不要乱花,都给我存起来。马拉提下半年要去兵团堡上学,我们的孩子年底也要出生了,记住了,别死在外面!你要是不经过我允许就死了,你信不信我眼泪都不会落一滴?” 听到自己妻子这么彪悍的话语,本来还在搔首弄姿的赞帕里尼顿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周围传来一阵哄笑,隐约还有口哨声传来,那是和他一同应募去南非的战友。 安大海抱着胳膊嘿嘿傻笑着,这个赞帕里尼和他分在同一个排里,都是第一年的列兵。这次组建南非驻屯军,平安县方面选送了七十多名新兵,安大海、赞帕里尼便在此列。为了争夺这宝贵的入伍名额,数百名适龄青年展开了激烈竞争,最后角逐出了72名胜利者。安大海和赞帕里尼一个因为“军刀噼刺术精湛”、一个因为“队列训练标准”双双入选,成为了令人艳羡的东岸军人。 听说这次新成立的南非驻屯军规模为一个连,属于常备军编制。也就是说,他们目前也是脱产职业军人了,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要知道,目前东岸的脱产职业军人可不多。 和英国人的战争结束后,联合参谋本部曾经组建了一个编制委员会,专门对国内目前混乱的军制做了一番革新。在军部大佬们的强力推行下,现有部队合并的合并、拆分的拆分、裁撤的裁撤,经过一番整顿后,上个月编制委员会发布了经过整顿后陆军军制。 基于东岸目前的现状,在新军制中,规定陆军的基本作战单位为“连”。以步兵来说,每个连下辖10个排160人(步枪手9排、掷弹兵1排),外加枪匠、军医、鼓号手、旗手、传令兵、伙夫、连部军官等共180人。连以上不设常备上级单位,战争期间依照战区、战役目的等临时成立上级单位,各连划拨到这些单位内接受指挥作战。 5月下旬时,编制委员会下发了经过整编后陆军四个步兵连的番号。其中,第一连(满编),连长常开胜、副连长江志清,驻地为东方县北城军营;第二连(缺编四个排),连长朱亮、副连长魏艾文,驻地为镇海堡海军基地炮台要塞;第三连(暂编四个排,整合了煤河乡新建的两个排),连长廖勐、副连长白水(兼平安煤矿矿长),驻地为煤河乡河畔军营;第四连(满编),连长谢汉三、副连长蓝果,驻地暂定为南非河中堡。 除了步兵连外,还有一个不满编的骑兵连(70人)、一个不满编的炮兵连(33人)、一个不满编的实验工程兵连(35人),以上便是陆军目前的全部家当了,总兵力约七百人。这些部队中,第一连、第二连、第三连以及诸如骑、炮、工等技术兵均隶属于本土的东岸军编制;第四连隶属于新组建的南非驻屯军编制。 陆军兵力七百人,海军在复员了部分炮手后,总兵力仍保持在八百余人,两军加起来超过了一千五百人。以东岸共和国目前一万两千多的男性人口(绝大部分为青壮年男子)来说,八丁抽一的比例绝对不能说低了,甚至可以说很高。不过谁让华夏东岸共和国自成立以来就一直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之中呢,大家的忧患意识都很强,保留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让大家有安全感。而且,随着和外国交战的连连胜利,军部的威望与势力也在一天天上涨,这使得任何缩减军队规模的事情都显得困难重重。 这是后话且不提。眼下安大海和赞帕里尼加入的便是南非驻屯军第四连,他们这批新兵将乘坐船只前往东方港,在那里汇合连部及其余上百名新兵,然后一起乘坐运输船前往南非河中堡驻地。 接新兵的军官汉斯中士看了看仍在和亲人告别的士兵们,摇了摇头笑了:“一群幸福的小伙子啊。老子当年被瑞典人强征入伍,那些粗暴的瑞典佬可没给我和亲人告别的时间,唉,德意志的那段难忘的灰色生活真的恍如昨日啊。” “汉斯中士,请注意你的言行。”法比安克林格曼靠近他,嚯笑地说道:“公然怀念故国,罚款一元。” 汉斯哈哈一笑,右拳轻轻捣在法比安的胸口,笑骂道:“关你屁事,你又不是那些该死的风纪警察!不过说真的,你这次好好的被调到河中堡不郁闷么?要离开汉娜和你可爱的小女儿,你怎么舍得的?你就没去找找关系留在本地?” “找个屁的关系!”法比安也笑骂道,对着朋友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决定再干一两年就退役了。” “你疯了?”汉斯有些吃惊,“你现在是中士,虽然爬到正式军官的几率不大,但也不是没可能啊。以后陆军一旦扩编,你很有可能就会被提拔为上士甚至少尉的,为什么这个时候放弃?为什么,我不明白!” “嗯,是这样的……”法比安咳嗽了一声,然后轻声说道:“我的老长官常开胜中尉前几天私下里找我谈了会话,他问我愿不愿意到地方上担任武装部长。他和我说,现在地方上的民兵主任、武装部长都是接受政府和军部双重领导的,这些人通通不可靠,不是自己人。因此,他建议我担任家乡开拓大队武装部长的职务,以便更好地主持全大队五个生产队的民兵训练,我答应了。” “你答应得很正确啊!”汉斯有些为朋友高兴地说道,“我们军人就应该积极参与地方事务,那些村民兵主任、大队武装部长什么的很多都不称职,训练水平也参差不一,早就该好好整顿了。可你既然准备上任武装部长,又为什么被调到第四连去河中堡驻屯呢?” “大队武装部长是正股级干部,对应的是上士军衔。”法比安叹了口气,说道:“我还差了那么一级……” “哦,我明白了。”汉斯终于反应了过来,说道:“合着你是去南非河中堡立功去的啊!我早就听说了,那里的形势不是很太平,而且土人还比较凶悍,估计免不了和土人进行交战。到时候你只要稍微立些功劳,军部就能提升你一级军衔,这样别人也无可指摘,然后你就能风风光光地回老家担任武装部长了。卧槽,你运气咋这么好呢?咋就没人看中我呢?三清道尊在上,这不公平啊!哈哈!不行,你必须请我喝酒!” “没问题!”法比安打了个响指,心情很愉快地说道:“南非的河中大曲,哈哈,你一定没听说过。我也是在常长官的府上才有幸喝到了那么一点,唔,味道还不错。怎么说呢,和我们常喝的白兰地口味有些差别,但是别有一番风味,我想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南非居然也开始酿酒了?他们不是粮食还不够吃么,我这才离开多久,那边就一下子解决粮食问题了?”汉斯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河中大曲,听这名字就是河中堡酿的酒啊,应该是用高粱为原料酿的吧。” “自然是用高粱酿的了。”法比安说道,“他们也只是少量酿了一点自用的。听说莫长官准备在南非大力开辟农田,放养牲畜,并以畜牧、皮革加工以及酿酒为主要经济支柱,争取将河中堡的经济发展起来。” “好大的气魄。”汉斯说道,“好像河中堡的定位只是非洲航线的补给港口吧,莫长官这么搞明显是要大干一场了啊,不过这似乎违背了中央的初衷啊。” “管好你的嘴,有些话不能乱说。”法比安拍了拍汉斯的脖子,然后说道:“好了,时间到了。咱们该出发了,不能让那帮新兵蛋子们没完没了地告别下去,走吧,让咱们去把他们都赶进船舱去。” 6月3日,第四连180名官兵齐聚东方港军用码头,然后缓缓登上了准备就绪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商船。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艘满载各类物资的南海运输公司商船“瀛洲”号和“方丈”号,海军“东岸之鹰”号与“红鳟鱼”号护卫舰随行护航。 “找个屁的关系!”法比安也笑骂道,对着朋友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决定再干一两年就退役了。” “你疯了?”汉斯有些吃惊,“你现在是中士,虽然爬到正式军官的几率不大,但也不是没可能啊。以后陆军一旦扩编,你很有可能就会被提拔为上士甚至少尉的,为什么这个时候放弃?为什么,我不明白!” “嗯,是这样的……”法比安咳嗽了一声,然后轻声说道:“我的老长官常开胜中尉前几天私下里找我谈了会话,他问我愿不愿意到地方上担任武装部长。他和我说,现在地方上的民兵主任、武装部长都是接受政府和军部双重领导的,这些人通通不可靠,不是自己人。因此,他建议我担任家乡开拓大队武装部长的职务,以便更好地主持全大队五个生产队的民兵训练,我答应了。” “你答应得很正确啊!”汉斯有些为朋友高兴地说道,“我们军人就应该积极参与地方事务,那些村民兵主任、大队武装部长什么的很多都不称职,训练水平也参差不一,早就该好好整顿了。可你既然准备上任武装部长,又为什么被调到第四连去河中堡驻屯呢?” “大队武装部长是正股级干部,对应的是上士军衔。”法比安叹了口气,说道:“我还差了那么一级……” “哦,我明白了。”汉斯终于反应了过来,说道:“合着你是去南非河中堡立功去的啊!我早就听说了,那里的形势不是很太平,而且土人还比较凶悍,估计免不了和土人进行交战。到时候你只要稍微立些功劳,军部就能提升你一级军衔,这样别人也无可指摘,然后你就能风风光光地回老家担任武装部长了。卧槽,你运气咋这么好呢?咋就没人看中我呢?三清道尊在上,这不公平啊!哈哈!不行,你必须请我喝酒!” “没问题!”法比安打了个响指,心情很愉快地说道:“南非的河中大曲,哈哈,你一定没听说过。我也是在常长官的府上才有幸喝到了那么一点,唔,味道还不错。怎么说呢,和我们常喝的白兰地口味有些差别,但是别有一番风味,我想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南非居然也开始酿酒了?他们不是粮食还不够吃么,我这才离开多久,那边就一下子解决粮食问题了?”汉斯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河中大曲,听这名字就是河中堡酿的酒啊,应该是用高粱为原料酿的吧。” “自然是用高粱酿的了。”法比安说道,“他们也只是少量酿了一点自用的。听说莫长官准备在南非大力开辟农田,放养牲畜,并以畜牧、皮革加工以及酿酒为主要经济支柱,争取将河中堡的经济发展起来。” “好大的气魄。”汉斯说道,“好像河中堡的定位只是非洲航线的补给港口吧,莫长官这么搞明显是要大干一场了啊,不过这似乎违背了中央的初衷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科学的春天 8 167o年1月底的东岸出奇地炎热,直让人怀疑小冰河时期是不是刚刚出现温度拐点。』天籁小说ww『w.2不过就在这种酷暑天气下,来自阿姆斯特丹的马尔科·特里普还穿着严严实实的正装,坐在一辆东方街车公司的轨道车上,朝东岸都最最繁华的八月大道中段的联合省大使馆而去。 小特里普刚刚从著名的大鱼河兵工厂回来,他在那儿待了整整三天时间,在东岸贸易部两名办事员的陪同下,与该厂销售科的人一遍又一遍地磨嘴皮子,想让他们尽快将联合省所需要的武器装备生产完毕,并立刻运回国内。 由于世界范围内大规模战争的结束——即便是在开战的法国人也不会买东岸的军械,他们坚持自产——现在大鱼河兵工厂和北方兵工厂本已进入生产淡季,不过随着奥斯曼帝国订单的骤然恢复以及来自远东中国大地的局势的变动,这两家企业又开足马力生产起了各类战争武器,渗碳铁制矛头、箭头、盔甲、军刀、火枪、火炮等等一系列的军资都从这里产出(当然其中有部分已转移到了归德县石浦水库一带生产),荷兰人这会找上门来,确实有些不凑巧,订单按照道理是排在别人后面了。 不过,荷兰人现在心里又有些虚,他们一方面不知道法国人这次究竟会不会在亚琛与各方谈判代表达成一致(虽然他们自认信心很足),另外就算法国人这次同意了,那么已经大大得罪了他们的联合省,会不会被骄傲无比的路易十四给迁怒呢?因此,荷兰人为了自保,要开始加强军力了,而且不光要加强自己的,就连部分核心盟友的装备也得加强一下,这样就产生了极为庞大的军购订单。 这部分军购订单荷兰人打算分几处采购,一处自然是近在咫尺的英国伯明翰和威尔士的煤铁工业区;一处是传统的北德意志军工生产基地,那些邦国有着许多工匠,每年军火产量极大;这最后一处嘛,当然是来自南方新大6的东岸人了。 不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向来是荷兰人做生意的不二法门! 考虑到荷兰人多年以来都没有展军备——海军要不是两次英荷战争爆的话也不会有一个冬天12oo万盾的大手笔投资了——要补的历史欠账很多,因此他们的这笔订单在很多人眼里看来还是很具有投资价值的,即便是被分成了三份,落到东岸人手里的,也足以让两家兵工厂狠狠地赚一笔了,前提是他们让荷兰人插个队,先行生产他们的东西。 肩负使命的马尔科·特里普与东岸官员们交涉良久,这才勉强获得了一定程度的优先权——大鱼河兵工厂厂长在上级的授意下,将一批本该往远东装备仆从军的32-丙式燧步枪在最后一刻给截了下来,打算通过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运往阿姆斯特丹,装备荷兰人那可怜的6军,当然荷兰人拉拢的铁杆小伙伴如瑞士、勃兰登堡-普鲁士两国,可能也能跟着沾点光,汰换一些自己不堪用的装备,这就是傍上了土豪大腿的好处了。 小特里普作为军火家族出身的子弟,对那些枪械的质量是再了解不过了,那真真是顶好的。虽然普遍是机器生产的,外表多有粗糙之处,零部件的组装、衔接也颇有些问题,不如手工制作使用起来的那么流畅,但得益于材料出色的因素,这些枪械的质量都非常好,寿命普遍比德意志产的要高出三成左右,因此荷兰人非常爱买——相信若不是囿于联合省与德意志剪不断理还乱的的关系,以及一些非商业方面的因素影响的话,荷兰人可能宁愿将所有武器都打包从东岸采购,因为那样显然更省钱。 火枪如此,大炮就更是出色了。使用寿命长、重量轻、射程远、威力大本就是东岸火炮的特点,特别是在“打铁工”系列液压机横空出世后,加工一些中小口径火炮的成本直线下降,直接带来的后果就是东制火炮在欧洲的销售量大增——这可不像火枪上面的优势没那么大,东岸火炮的成本优势那是碾压性的——并且顺便推广了一些东制口径的概念。 小特里普对东岸人在军工生产上取得的成就表示惊叹。他们家族也是行内人,在瑞典有铁矿、铜矿在经营着,同样也设立了冶铁作坊和大炮铸造工场,但别说东岸人了,他们现在连英格兰人和德意志人都竞争不过,只能被迫加大东岸军火的出货量也维持利润,悲剧到了极点,因此小特里普对于东岸军火生产的能力是由衷倾佩的。 在之前的大鱼河兵工厂之行中,作为重要贵客,小特里普曾经走马观花地参观过一遍东岸人的生产车间,并且见识到了一些闻所未闻的机器,其中一台名为“刻线机”的精密仪器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其实,在此时的旧大6,工匠们在生产中经常遇到一个问题,即对直尺和度盘进行分度,这对于较高精密的制造业来说非常重要。小特里普也不算不学无术,曾经在英国人的工场里待过一段时间的他,明白当地工匠们依靠丹麦人第谷明的一种横向线法来得到一个单位的十分之一或百分之一的;同时,还有很多不寻常的工匠掌握了使用圆规进行分度的几何方法(即使用七个同心圆读出1o分的角度来)。 小特里普曾经天真的以为,东岸人也是用此类数学方法来分割刻度的,并且曾经还惊叹过他们为什么将每个刻度都划分得如此精确——即便是再不晓事的人也明白,精确划分刻度是精密生产的关键,旧大6的人不是不想加工出更高精度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这次在近距离参观了东岸人的车间后并得知刻线机的存在后,他是真的被震撼了,并且当场询问联合省能否购买这种精密仪器,不论多少钱都可以! 小特里普的努力自然是无疾而终了。因为不论是陪同他的东岸贸易部官员还是大鱼河兵工厂销售科、技术科的人员,都婉转而坚定地拒绝了他,表示这是非卖品,让马尔科本人感到非常遗憾,并暗暗记在了心上,打算回去就设法让人开始研,虽然目前他们是一点头绪还没有呢。 其实,马尔科·特里普看到的这台刻线机出自工程技术研究院机械所的一帮人,是专为平日里遇到的少许加工精度要求较高的零件,而历史多年特别研出来的。一共制造了两台,上个月刚刚面世,然后立刻便被送到了大鱼河兵工厂和第一重型机械厂进行测试,顺便给他们生产的一些仪器进行分度,比如对六分仪和测地环进行机械化刻度,而不是如同以往那样费时费力地进行手工刻度,更何况对于一些大型仪器来说,手工刻度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刻线机的重要性就无与伦比了。 老实说,在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其工业生产真的已经对刻线机的要求如此迫切了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其实在目前的东岸,大部分生产过程对精度的要求其实是没那么高的,目前刚刚搞出来的两台刻线机,其实一年到头也用不了几回。但正如那句老话所说的,有和没有区别还是很大的,有了这玩意儿,就代表了东岸机械加工行业进步的某种可能性,这可远远比单纯地在材料或其他方面取得进步要重要得多。 这台刻线机利用了分度板原理,即东岸人在曲柄转动次数与分度板的转动角度之间建立了一套对应关系,然后又采用了通常的方法寻找出分度,制造出一块复制靠模,被刻线的圆盘固定在上面,刻线刀在下面转动,这是刻分度的;而用来刻直线的机器则比这稍微简单一些,即一块已分度的靠模板在高倍率透镜下移动,与此同时一根待刻度的直尺在刻线刀下移动,其位移是通过带螺旋齿的板在一边与一根由曲柄转动的蜗杆相啮合而获得的,同时板的另一边与承载靠模板和直尺的拖板上的齿条相啮合。 从这里我们便可以看出,东岸任目前搞出来的所谓刻线机带有浓厚的17世纪特色,与后世的大相径庭,倒是可以在本世纪欧洲的一些钟表匠们的灵感中找到相似之处。但无论如何,这两种分别用来刻分度和直线的机器的明,极大满足了东岸人的测量、航海、天文、精密加工等领域的需求,对于国家基础工业水平的提升,是无论如何唱赞歌都不为过的——这从执委会诸公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已经责成政务院出面,成立一家直属于他们的企业“东岸精密仪器公司”,并调拨资金和人员,将其骨架充实起来,为东岸工业的展挥自己应有的作用。 而除了刻线机之外,工程技术研究院机械所的研究人员们同样还搞出了一些其他的“有意思”的小玩意,比如测量金属热膨胀的膨胀仪(钟表制造者们一定爱死了这种仪器)、比如精度比原先提高了很多倍的比较仪等等,都是非常实用的精密测量仪器,更是工业上不可或缺的。 据说新成立的东岸精密仪器公司未来的要任务就是继续完善两种刻线机、金属膨胀仪、比较仪这三种精密仪器,同时也要想办法制造出一批来,给各国营大厂使用,以提高他们的工艺生产水平。此外,像天文学仪器、大地测量学仪器、物理学仪器等实用的大大小小的仪器也要着手研、生产、改进起来,这不光是教学和研究上面要用,就是6海军对其的需求量都相当不下,不可小视。 马尔科·特里普虽然不知道东岸精密仪器公司的成立,但这会他是真的特别羡慕东岸人有刻线机来着,并且脑子里开始转动起了一些不好的念头,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他乘坐的东方街车公司的轨道车是用小型蒸汽机驱动的,这得益于东岸技术水平的极大提高,可以在不减小输出功率的情况下,尽可能使得蒸汽机变得更小,然后便带来了许多新的应用,比如这个正在蒸汽机车牵引下缓缓前进的实验性轨道街车。 小特里普对这种蒸汽轨道街车的评价不低,但他觉得更令人心动的是一款他曾经在东方县郊外见到过的一辆被东岸人称之为“自行车”的机械式车辆。那是一种能够让人坐在上面并推动自己前进的神奇车辆,车架是木制的,中间有一个马鞍状的东西供人骑坐;木制主车架上用铁架安装着两个同样大小的轮子,可以通过固定在前叉顶部的一个把手让前轮做相对于车架的转动,如此车子便载着人向前移动了。 特里普是在东岸前主席强全胜之子强小满的家里见到这种车辆的。当时强小满骑在这辆没有安装任何制动系统的车上,两脚轮流大步瞪地,推动自己前进,结果在一次惊心动魄的下坡过程中摔倒了,车辆也散了架,但毫无疑问这个过程是亦可赛艇的,非常刺激。 蒸汽轨道街车很快便停在了联合省大使馆门口,马尔科·特里普在着随从付完车资后,便整理了下衣装,然后大踏步地走进了大使馆内。不料,就在他刚刚进门的时候,他却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物,一位他曾在阿姆斯特丹打过交道的老熟人,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海默·德扬(前荷属南非殖民地总督)。这令他稍稍感到了些许奇怪,同时也有些不安,心里暗暗想着:“难道远东方面出现了什么变故不成,这可太糟糕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无奈的选择 “我们占领了伯南布哥,巴西所有的甘蔗种植园,以及城市里的榨糖作坊就都掌握在我们手里了,我们可以借此摆脱荷兰人的控制,赚取更多的利润。天籁『小说ww『更何况我们现在在战场上形势占优,如果我们封锁了累西腓沿海,荷兰人就无法获取足够的补给,那么我们迟早会在战场上取得突破,赢得所有的一切。”糖业大亨维埃拉突然反驳道,“借你们东岸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赢家通吃一切,不是么?” 若奥·费尔南德斯·维埃拉的话引起了葡萄牙人的一片附和,这让高摩心中冷冷一笑。这伙葡萄牙人果然是被接连不断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了,竟然想彻底将荷兰人赶出巴西,进而独霸这片辽阔的土地。 这也难怪,谁让荷兰西印度公司这些年来摊子越铺越大呢,大得他们现在既无精力也无财力更无人力来维护巴西的一切。要知道,他们鼎盛时期可是占有了巴西一半的地盘呢,可自从葡萄牙人从西班牙手下独立后,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先是荷兰人自己开始削减经费作死,接着是侵占葡萄牙移民的土地给荷兰国内来的移民,然后是强制推行荷兰化教育、排斥天主教、增加捐税等一系列令早期葡萄牙移民分外反感的事情,这一切都使得荷占区的葡萄牙人动起了重归若奥国王麾下的念头。 而在一场削弱了荷兰人势力的流行疾病爆之后,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付诸于行动:若奥·费尔南德斯·维埃拉这个世居累西腓的糖业大亨开始与葡萄牙当局联络,并组织起了武装暴动,以推翻荷兰人的统治。 在起义爆后,懦弱的巴西殖民当局先是好生观望了很久,在确认荷兰入侵者已被此起彼伏的武装暴动搞得精疲力竭后,他们才在本土的授意下开始直接介入这场战场,他们给起义军派遣军事教官、输送武器弹药,最后更是组织了一批从欧洲调来的小规模军队直接参战——但与荷兰人作战的主力一直都是驯服的印第安人和黑人武装。 战斗打到了今天,荷兰人的地盘越来越少,现在更是只有伯南布哥将军辖区的这一小块沿海土地了,其余大部分均已被葡萄牙人占领。不过这最后一小块区域却也不是那么好啃的,先是荷兰人收缩了防线,得以将有限的兵力调回集中防守;其次他们也在附近修建了大量坚固的防御设施,这不是葡萄牙人短期内得以克复的(在增加了大量东岸火炮后,这些防御设施的威力可谓是更上一层楼);最后他们的海上外援尚未彻底断绝,历史上葡萄牙人是靠着从本土开来的舰队击败荷兰人,封锁住整个伯南布哥将军辖区沿海,然后又6上攻击了几个月之久,这才迫使失去信心的荷兰人投降。 可现在荷兰人已经将东岸运抵的大量火炮安放到位,各种物资也在东岸船只的运送下保持充足,守军士兵的士气和信心也比历史同期要强上了很多,葡萄牙人要想短期内打垮荷兰军队并收复伯南布哥,状似可能性不大。 “不会有赢家出现了,累西腓、奥林达城外的荷兰军队已严阵以待,他们的补给充足、士气旺盛,不是任何人能轻易击败的。”高摩斟酌了下言辞,最终还是决定给这伙葡萄牙人一些狠的,以免他们还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另外,我国政府已经决定,将派遣部分海军舰只进入累西腓海湾内,维持当地的安全秩序,保护我国商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高摩这话一出口就在葡萄牙人这里引起了骚动,布兰科·阿尔梅达欲站出来说些什么,但被愤怒的维埃拉阻止了。东岸人如今摆明了是想拉偏架,你又能如何呢?谁不知道东岸共和国在累西腓一直只有三五名商人而已,财产更是乏善可陈,但人家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要把军舰开进累西腓协助荷兰人助守,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以累西腓当地的地理环境,一旦这种装备了大量长管火炮的战舰开进来,那么6上攻势就变得困难许多了。 不过东岸人这么做还算是好的了。在这个年代的欧洲,由于葡萄牙衰弱的国力,荷兰人、西班牙人、英国人要打脸就打脸,连理由都懒得找,也不担心葡萄牙人事后挟私报复,可谓是嚣张得很。这东岸人看起来似乎还要那么一点脸面,竟然会找个保护侨民的烂借口,只不过强盗他再绅士也还是个强盗,这一点永远变不了,东岸人是铁了心要介入巴西局势,那么葡萄牙人该怎么应对就得好好想想了——别的不谈,总该先把在巴西外海晃悠的东岸军舰“请走”吧? 如今本土的主力舰队尚未抵达,巴西殖民当局手头的舰队实力不足以挑战东岸人在本地的海上霸权,想到打破东岸海军以查走私、抓海盗为名实行的军事封锁,恐怕更多地得在外交层面上来努力。不然的话,巴西沿海很多城镇无法接收来自旧大6的物资和移民,城镇生产的特产商品(木材、染料、烟草、可可、棉花、皮革、蔗糖等等)也无法运回旧大6变现,整个葡属巴西的经济体系运转就会出现一些问题,这是嗜钱如命的各位商人、庄园主们所无法承受的。 “贵国政府就不考虑若奥国王陛下的感受么?老实说,这些年的经贸往来,已经在我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记得在最初我们困难的时刻,还是贵方无私地向我们出售了大量价廉物美的火枪、盔甲和大炮,是使得我们得以顶住了荷兰西印度公司凶猛的攻势,并在站稳脚跟后逐步反击,收复了大片失地。我们本来是可以一直做朋友做下去的,但是现在你们的行为是在背叛朋友,请停止这种伤害朋友的行为吧……”见到高摩已经放出了狠话,布兰科在和维埃拉眼神交流后站了出来,从另一个角度打起了感情牌,似乎想以这种方式说服东岸人不要搀和到这场战争中来。 “我国政府有我们自己的考虑。”高摩回了一句,底气充足的他再无十五年前那副“缺钙病症”(6军语),说起话来也是硬邦邦的:“再者,自从贵方无缘无故地停止了巴西、东岸两地间的贸易后,友谊便已经走到了尽头。在此我无意争论双方之间谁对谁错,我只想说,我国海军将会长期在附近查扣走私、缉捕海盗,至于何时结束,这取决于巴西与东岸之间的正常贸易何时恢复。” 高摩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真是太没水平了,尼玛原本想找点冠冕堂皇的词来装点下门面的,没想到最后还是以这种威胁意味很浓的话语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稍显有些掉价。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葡萄牙人现在应该是清楚东岸舰队封锁其沿海的意图了,至于他们如何应对,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东岸虽然被断了船材和棉花很是有些难受,但这并不是不可克服的,东岸自己产的棉花加上新华夏出口的部分,已经占到了年棉花需求总量的四成,再加上佛罗里达、佐治亚、西印度群岛所产(只能高价抢购)的棉花和部分库存,差不多也能顶过去一段时间了,而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有一百种办法逼迫葡萄牙人就范。 虽然已经进入了深秋,但房间内很多葡萄牙人的额头依然微微见汗,房内的气氛也稍显有些凝重。葡萄牙人非常愤怒,他们很想指责东岸人拉偏架偏袒荷兰人,又想说他们狂妄无边、竟然肆无忌惮地封锁一个有着无上荣光的帝国的殖民地,但千言万语冲到喉咙口后,又都被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好不憋屈! 形势比人强啊!这东岸舰队一来,旧大6的移民进不来、旧大6的各种物资(包括至关重要的武器弹药)进不来,而新大6的各种价值连城的特产也运不出去。甚至于,一些粮食不能自给的城镇还可能会陷入饥荒之中(因为6上开程度低、交通条件差,故多依赖海运),这些无疑都极大地动摇了葡萄牙人的信心和意志。 “要不,还是等从里斯本开来的主力舰队抵达后再做计较吧?现在先让东岸人一步,让他们把该死的军舰撤了,先全面恢复了巴西的对外交通再说,不然这长期封锁下去,早晚会出大问题。”已经有人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做了,富可敌国的糖业大亨维埃拉就是其中之一。 高摩舒服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葡萄牙人。他感觉这些葡萄牙人被东岸海军决绝的行动吓坏了,他们原本只是想断绝贸易做为抗议的,可谁想到东岸人的反应这么剧烈,这一下子就让他们骑马难下了。不过现在是他们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是暂时和解,还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全面对抗?决定似乎不难做出。 高摩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真是太没水平了,尼玛原本想找点冠冕堂皇的词来装点下门面的,没想到最后还是以这种威胁意味很浓的话语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稍显有些掉价。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葡萄牙人现在应该是清楚东岸舰队封锁其沿海的意图了,至于他们如何应对,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东岸虽然被断了船材和棉花很是有些难受,但这并不是不可克服的,东岸自己产的棉花加上新华夏出口的部分,已经占到了年棉花需求总量的四成,再加上佛罗里达、佐治亚、西印度群岛所产(只能高价抢购)的棉花和部分库存,差不多也能顶过去一段时间了,而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有一百种办法逼迫葡萄牙人就范。 虽然已经进入了深秋,但房间内很多葡萄牙人的额头依然微微见汗,房内的气氛也稍显有些凝重。葡萄牙人非常愤怒,他们很想指责东岸人拉偏架偏袒荷兰人,又想说他们狂妄无边、竟然肆无忌惮地封锁一个有着无上荣光的帝国的殖民地,但千言万语冲到喉咙口后,又都被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好不憋屈! 形势比人强啊!这东岸舰队一来,旧大6的移民进不来、旧大6的各种物资(包括至关重要的武器弹药)进不来,而新大6的各种价值连城的特产也运不出去。甚至于,一些粮食不能自给的城镇还可能会陷入饥荒之中(因为6上开程度低、交通条件差,故多依赖海运),这些无疑都极大地动摇了葡萄牙人的信心和意志。 “要不,还是等从里斯本开来的主力舰队抵达后再做计较吧?现在先让东岸人一步,让他们把该死的军舰撤了,先全面恢复了巴西的对外交通再说,不然这长期封锁下去,早晚会出大问题。”已经有人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做了,富可敌国的糖业大亨维埃拉就是其中之一。 高摩舒服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葡萄牙人。他感觉这些葡萄牙人被东岸海军决绝的行动吓坏了,他们原本只是想断绝贸易做为抗议的,可谁想到东岸人的反应这么剧烈,这一下子就让他们骑马难下了。不过现在是他们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是暂时和解,还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全面对抗?决定似乎不难做出。高摩舒服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葡萄牙人。他感觉这些葡萄牙人被东岸海军决绝的行动吓坏了,他们原本只是想断绝贸易做为抗议的,可谁想到东岸人的反应这么剧烈,这一下子就让他们骑马难下了。不过现在是他们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是暂时和解,还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全面对抗?决定似乎不难做出。这一下子就让他们骑马难下了。不过现在是他们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是暂时和解,还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全面对抗?决定似乎不难做出。(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激辩与定调 雨过天晴,第一舰队第二护航分舰队行驶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 今天已经是12月25日了,距离前次那场雨夜中的海战已经过去了19天。当晚“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宛如一个驰骋在战场上的猛将一般,不但将自己锁定的对手斩于马下,而且还喝退了一帮敌人,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打完那场急促的海战、并取得“共同市场”号战列舰首个击沉记录后,全舰队先向北快速航行了三天,然后再折向东,至此终于摆脱了那帮自从离开巴西累西腓港时就一直阴魂不散的英国海盗船。 王铁锤一路上的紧张、焦虑和不安随着那场海战全部扔进了大西洋。此刻他的心情非常舒畅,这近二十天来整个舰队一直有惊无险,偶尔遇到的几艘疑似海盗船的船只在看到己方这种强大的阵容后就立马转向有多远跑多远了。 前方已经离佛得角不远了,船队将在那里补给休整一天,然后沿着非洲海岸北行,向比斯开湾方向行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整个护航分舰队将在1637年1月底抵达波尔多。 12月26日,整支舰队在低调中驶进了佛得角群岛的普拉亚港。普拉亚意为海滩,是葡萄牙人在佛得角群岛的统治中心。东岸共和国现阶段和葡萄牙人的关系较为良好,双方的船只基本都能在对方的商港内自由停泊、补给。 王铁锤没有允许水手们进城消遣。现在是非常时期,护航重任在身,容不得一点马虎。因此,他只是派了两名军官带着少量水手到码头上和葡萄牙人交涉,以尽快补充完毕新鲜淡水和蔬菜、水果、烈酒等航海必备的补给品。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想今天就离港出发,朝波尔多驶去。 毕竟,此地离英国人新非洲公司设在冈比亚河附近的据点实在太近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来点什么状况。 葡萄牙人划着小船送来了补给品。水手们欢呼着将木桶里已经长了一层白花花蛆虫的肉和发出腐臭味的淡水倒掉,换上了新鲜的羊肉以及蔬菜、禽蛋。 一些装满白兰地的酒桶也被滑轮吊杆吊了上来,水手们在军官微笑的默许下拿起军用水壶,每人倒上一点先饮为快。 “长官,你不来点么?”航海学校33届的实习士官强森用油腻腻的衣袖擦了下嘴角的酒渍,咧着嘴朝大副安处笑道。 “不,我现在正在战备执勤之中呢,谢谢你的好意,强森。”安处微笑着摇了摇头,将眼神转向了远处的海面上。 “那太遗憾了。”强森又喝了一口,然后说道:“航行了二十多天,我受够了那些夹着蛆虫的肉饼和味道难闻的淡水。无量天尊在上,虽然船上那些来自加勒比的牲口水手们(前海盗)吃得很开心,但我还是觉得那是一种折磨,真怀念在航海学校时那段美好的时光啊。” “强森,不要歧视那些水手。你别忘了,那天夜里,这些沉默的水手曾经和我们并肩战斗过。”安处纠正了一下强森的说法,然后道:“他们并不是木头,他们有自己的感情和喜怒哀乐。作为帆缆实习士官,你应该试着去了解他们,试着和他们相处,这样对你有好处。至于你对食物和饮水的抱怨,我也深有同感。但是一个好消息是,分舰队王总指挥已经决定了,回程时我们可以将一半的水仓里加满啤酒,作为我们的饮用水。” “啊哈……”强森乐得一拍大腿,兴奋道:“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我终于不用再喝那种闻之欲呕的所谓‘淡水’了。咦,那是什么,圣乔治旗!” “英格兰人!”安处也是一惊,朝强森指向的地方望去。只见港口内东侧栈桥边,三艘装备了大量火炮的战舰缓缓升起了一面圣乔治旗,然后开始升帆、转向,似乎准备离港而去。 “奇怪,英国人在附近的冈比亚河口有商站,为什么还要到葡萄牙人这里来呢?难道是来修理船只的?”安处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因为英国人在冈比亚河口的商站并没有修理船只的设施与材料。 “我去问问。”强森放下军用水壶,然后攀着甲板旁边的绳梯三两下就下到了底下葡萄牙人的补给船。 “嘿,塞纳,那些英国佬来这里干什么的?”强森操着半生不熟的葡萄牙语说道。 “他们?”葡萄牙商人塞纳转头看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的船只,前天来这里的,据说是漏水了需要修理。现在看来他们已经修理完毕,准备返回伦敦了。” “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强森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念了一遍,然后说道:“谢谢你了,塞纳,回程时如果经过这里的话我请你喝一杯。” “看在你这杯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酒的份上,我再友情附送你一个消息。”塞纳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6年前才成立,她甚至有英国王室的股份。这家公司获得了为期31年的从布兰科海角到好望角的贸易经营权,当然,目前他们的生意还仅限于在几内亚湾附近开展贸易以及……挖金矿。是的,他们在冈比亚建立了一个据点,一边用廉价的商品和当地愚笨的土人换取黄金,一边自己开矿提炼。就在去年,他们就从这里运回了英国价值几万英镑的黄金。” “真是个有趣的消息,我想它也许价值两瓶波尔多红酒。”强森笑了笑,“回程时我会带给你的,哈哈。”说完,强森有蹭蹭地爬上了“共同市场”号的甲板,然后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安处。 “黄金?”听到安处汇报过来的消息时,正悠闲地喝着绿茶的王铁锤顿时纠结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你也说了,那是三艘军舰,不是那些薄皮海盗船。几米厚的水线甲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轰开的,而且他们的战斗意志估计也比那些海盗们强很多。算了,我们船队里装运着五万匹棉布、八百吨土豆、几十门火炮、几百套盔甲、几千把军刀,总价值怕是不比他们船上那几万英镑的黄金差多少了。我虽然喜欢赌运气,但这场赌却不值得,算了,放弃了。” “明白了。”安处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知道他们在冈比亚的金矿这么值钱,回去以后告诉海军部,以后的私掠舰队就可以考虑来这边转转了嘛。” 就在王铁锤和安处两人谈论着英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三艘船只的时候,这三艘船只上的英国人也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是东岸人!”“班珠尔商人”号三桅帆船上,一名年轻的英格兰军官正缓缓收回单筒望远镜,对方船只桅杆顶端猎猎飞舞的旗帜清楚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长官,他们的旗舰拥有66门火炮,上帝,怎么会那么多!”另外一名年轻的军官有些惊讶地轻呼道:“两艘护卫舰、一艘法国武装商船、两艘弗鲁特商船,看起来实力不比我们弱啊。长官,我们的船上装载了四万镑的黄金,这是国王和各位先生们的财产,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冒险了。” “你说得对,詹姆斯。”年轻军官将单筒望远镜小心地装入一个木盒中,然后最后看了一眼还停泊在码头边补给食品的东岸舰队,意兴阑珊地说道:“东岸人都有这么强大的双层甲板战舰了,而我们却还连一艘800吨以上的船只都没有,这如何能够保障我们的利益。” “公司理事会的先生们应该正视我们的处境了。”另外一名年轻军官也深有同感:“之前的西非股份公司在卑鄙的荷兰人的竞争与打压下差点破产,这原因还不就是因为我们缺乏强大的战舰么?克里斯先生,是时候向理事会提出建议了。” “我会考虑的。”克里斯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 …… 英国军舰走后,东岸共和国第二护航分舰队也没有耽搁。补给完食品与淡水后,整支舰队连夜离开了普拉亚港,转向东北朝波尔多直接开去。 路过加那利群岛附近时,他们算是见识了这里多如牛毛的各国海盗。好在这些海盗们都还算识趣,他们只对啃商船这块肥肉感兴趣,对啃有战舰护航的船队这种硬骨头则是半点兴趣也欠奉。而且,在看到“共同市场”号战列舰那威武雄壮的船身后,根本没有人不长眼到还会凑上去触霉头。 1月下旬,船队顺利航行到了伊比利亚半岛西侧外海,离比斯开湾内的波尔多港已经只有几天的航程了。军官和水手们此时终于放下了之前一直提着的心,这里离葡萄牙的海岸线只有几十海里,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很多,异常繁忙。总不会有海盗胆大妄为到这里来公然抢劫吧,那样也太骇人听闻了。 不过,有些时候事情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明白了。”安处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知道他们在冈比亚的金矿这么值钱,回去以后告诉海军部,以后的私掠舰队就可以考虑来这边转转了嘛。” 就在王铁锤和安处两人谈论着英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三艘船只的时候,这三艘船只上的英国人也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是东岸人!”“班珠尔商人”号三桅帆船上,一名年轻的英格兰军官正缓缓收回单筒望远镜,对方船只桅杆顶端猎猎飞舞的旗帜清楚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长官,他们的旗舰拥有66门火炮,上帝,怎么会那么多!”另外一名年轻的军官有些惊讶地轻呼道:“两艘护卫舰、一艘法国武装商船、两艘弗鲁特商船,看起来实力不比我们弱啊。长官,我们的船上装载了四万镑的黄金,这是国王和各位先生们的财产,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冒险了。” “你说得对,詹姆斯。”年轻军官将单筒望远镜小心地装入一个木盒中,然后最后看了一眼还停泊在码头边补给食品的东岸舰队,意兴阑珊地说道:“东岸人都有这么强大的双层甲板战舰了,而我们却还连一艘800吨以上的船只都没有,这如何能够保障我们的利益。” “公司理事会的先生们应该正视我们的处境了。”另外一名年轻军官也深有同感:“之前的西非股份公司在卑鄙的荷兰人的竞争与打压下差点破产,这原因还不就是因为我们缺乏强大的战舰么?克里斯先生,是时候向理事会提出建议了。” “我会考虑的。”克里斯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 …… 英国军舰走后,东岸共和国第二护航分舰队也没有耽搁。补给完食品与淡水后,整支舰队连夜离开了普拉亚港,转向东北朝波尔多直接开去。 路过加那利群岛附近时,他们算是见识了这里多如牛毛的各国海盗。好在这些海盗们都还算识趣,他们只对啃商船这块肥肉感兴趣,对啃有战舰护航的船队这种硬骨头则是半点兴趣也欠奉。而且,在看到“共同市场”号战列舰那威武雄壮的船身后,根本没有人不长眼到还会凑上去触霉头。 1月下旬,船队顺利航行到了伊比利亚半岛西侧外海,离比斯开湾内的波尔多港已经只有几天的航程了。军官和水手们此时终于放下了之前一直提着的心,这里离葡萄牙的海岸线只有几十海里,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很多,异常繁忙。总不会有海盗胆大妄为到这里来公然抢劫吧,那样也太骇人听闻了。 不过,有些时候事情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这里离葡萄牙的海岸线只有几十海里,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很多,异常繁忙。总不会有海盗胆大妄为到这里来公然抢劫吧,那样也太骇人听闻了。 不过,有些时候事情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有关未来的定策 过完元旦,就已经是1636年了。 镇海堡造船厂内两个巨大的船坞上,两艘大型运输船正在同时开工建造。这是属于交通部下辖的南海运输公司新近订购的两艘船,两艘船满载排水量为650吨,由船厂内新近引进的弗兰德斯造船工匠提供技术支持,船型为仿荷兰的笛型船(fte),特别适用于远洋运输。 这种运输船由于并不用承担战斗任务,因此也就没必要全用昂贵的巴西红木建造了,很多上层建筑用的都是国产松木板,舱壁也没有战船那么厚。这样一来,每条船造价便维持在了5万元左右的价位上。 鉴于贸易的逐渐繁荣,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物资出口量与日俱增,东岸地区有必要拥有自己的运输船队。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南海运输公司便新鲜出炉了。只不过,这家公司目前还仅存在于纸面上,公司连办公人员都没几个,更别说水手与船只了,只能说一切还处于草创之中。 镇海造船厂在吸收了大鱼河造船厂部分技术人员后,在政务院的政策倾斜下,经过近两年的发展,如今已经是一家拥有数百名技师、工匠及学徒的大型造船厂。“八月十日”级战列舰的次舰——“共同市场”号的建造成功更是证明了这座造船厂的技术实力。 如今依托镇海造船厂这家骨干企业,镇海堡地区发展出了锚链厂、船具厂(生产索具、网绳、帆布等)等国营企业,以及部分诸如木桶作坊、酿酒作坊之类的私人手工作坊式企业。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全都是为了造船厂做配套服务的。 在去年年底新的一批明朝移民(600人)到来后,政务院将其中一半分配到了这里,剩下一半被分配到了平安镇。300名新移民到来后,镇海堡的人口直接突破一千,达到了1289人的历史新高,成为了国内第四座人口突破千人的定居点。 而在11月底,前来东方港的帕斯奎尔家族武装帆船“蝴蝶”号再次装运30多名小孩及近两百名法国移民抵达后,执委会更是把除了小孩以外的移民全划拨给了镇海堡,使得这里的人口几乎赶上了平安镇。 这一千多人口中,绝大部分是造船厂的职工,其他诸如锚链厂之类的配套厂家及私人小作坊企业的规模都很小。很多工厂及作坊中活跃着的都是女性身影,要不是教育部规定所有未成年人都必须接受强制初等教育,估计这些工厂及作坊都要招募小孩子了,东岸共和国的人口饥渴程度不是一般的深啊。 为了摆脱人口瓶颈的制约,这些工厂想尽了一切办法。比如船具厂就引进了一台“野蛮人-1”型蒸汽机,与长山铁矿不同的是,这台蒸汽机是作为动力输出的,因此带有曲柄飞轮装置,用来驱动大型织布机编制密实的船用帆布;而与长山堡相同的是,这台蒸汽机大部分时间也在趴窝,基本不具备实用意义。 这座完全是依托工业发展起来的定居点如今更是成为了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第一舰队的母港。第一舰队下辖“八月十日”号、“东岸之鹰”号、“小猎犬”号、“海上文学家”号及“红鳟鱼”号五艘战舰,由于主要驻泊在镇海堡港口,所以也俗称北方舰队;而“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和武装运输船“加利西亚飞鱼”号则被编为第二舰队,母港为东方港,定期在东方港至罗洽以南后世马尔多纳多之间的海域内巡逻,俗称南方舰队。 经过连续两年国家组织的私掠活动,海军部如今手头是宽泛了很多,不但人员编制大大扩充,船也是一艘接一艘地往下造。“共同市场”号入役后,这水手及军官还没完全填满呢,海军部建造第三艘战列舰“自由贸易”号的计划书又递交上去了,好像生怕手里的几万块钱花不完似的。 面对如此不顾现实的计划,执委会自然是不会让其通过的。这还不算,在交通部长萧百浪的撺掇下,执委会还一致决定由交通部和海军部共同出资十万元,建造两艘笛型船用来运输货物。挨了一记闷棍的海军部无奈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含恨”同意了这个计划。当然,交通部也许诺,一旦战争爆发,南海公司的运输船队将被海军无偿征用,算是稍稍缓解了海军部的怨气。 1月3日,镇海堡码头。海军第一舰队全部、以及帕斯奎尔家族的“蝴蝶”号三桅大帆船在在欢快的《东岸之鹰在前进》歌曲声中,满载600吨土豆、三万匹棉布及一批军火物资,冒着蒙蒙细雨,依次离开泊位,驶进了茫茫的南大西洋。他们将沿着圣维森特——累西腓——加那利群岛——波尔多的航线,驶往法兰西。 货物交接完毕后,第一舰队将前往加勒比海,进行一年一度的“狩猎行动”。等到七月份时,他们将返回波尔多,装运棉布货款及移民返回国内。 而在第一舰队远航北方的时刻,远在旧大陆的英格兰朴茨茅斯港内,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同样正在做着远航前的最后准备。 自从去年在弗吉尼亚地区发生了多起“令国王和国家蒙羞”的船只“失踪”事件后,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再次重申了1336年由爱德华三世颁发的条令,即出海的商船必须在指定的地点集合,达到一定数量后才可以出航。 在这个条令中,规定英国本土以泰晤士河为界,以西的船只在朴茨茅斯集合;以北的船只在奥威尔河附近集合;伦敦附近的船只在泰晤士河口集合。船只在出航前,国王会派遣官员认真检查每艘船只的武装及补给品配备情况,然后命令每一拨船队中各艘船的船长选出一个临时指挥官,船队中的每个人在返航前都必须听从临时指挥官的指挥。如果有人不听指挥或擅自离队,那么他在返航后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此时朴茨茅斯港内帆船云集,大量的商船、军舰、私掠船井然有序地停泊在各自的泊区内,昭示着英国航海业的发达。而在码头一角,一群衣冠楚楚的体面人正围成一圈,进行着出发前的最后一步仪式。 “那么,汉普顿先生、希尔先生、谢尔登先生、莫里斯先生……”一名体型肥胖的英格兰港口官员正一一念着各艘船的拥有人或船长的名字,念完后他扫了一眼大家,然后说道:“你们是否愿意接受威廉·克利福德先生为这次远航船队的临时指挥官,并保证在航行过程中听从指挥,不擅自改变航线、脱离船队?” “是的,我们将跟随威廉·克利福德先生直到抵达目的地,服从他任何合理的命令。除非指挥官有令,我们将不会擅自改变航线或擅自停靠任何港口。” “那么,你们是否能够保证在遇到敌人袭击的情况下团结一致、互相保护、集体合作、顽强作战,绝不擅自逃跑?” “是的,我们保证将对同行的任何一艘船只提供援助,并按照誓约共同作战。” “那么,你们是否愿意为此支付威廉·克利福德先生一定的费用用于补偿他的所有付出?” “是的,我们愿意为船上的每桶货物支付临时指挥官阁下一便士的费用,用于补偿他在远航过程中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那么,威廉·克利福德先生……”胖子官员说道最后,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威廉·克利福德,问道:“你是否愿意担任这次远航船队的临时指挥官,并承担起领航、贸易、指挥战斗等任务?” “是的,我愿意运用自己的力量、知识以及经验,为同行的任何英国船只提供庇护,并指挥他们进行远航、贸易以及可能发生的战斗,决不擅自逃跑,誓将维护大家的利益以及英格兰的荣光。”威廉·克利福德回答道。 “那么,双方的誓约成立。”胖子官员拍了下手,然后微笑地看着所有人,说道:“各位商人冒险家公司、东印度公司的船东们,此次远航新大陆航程遥远,就不耽误你们了。祝你们远航愉快!” 一群人在码头上又客气地交谈了一会儿,然后便各回各船,在临时指挥官的安排下,一一驶出了朴茨茅斯港,然后在海面上编列成队,朝南方航去。 新大陆如今并不太平。去年多艘往返王国本土及弗吉尼亚的船只失踪,损失了大量烟草及金钱。一开始人们还以为是不幸遇上了风暴沉没或者迷航了,只是后来当失踪的船只越来越多时,人们才确信这些不幸的船只可能是遇上了海盗或敌对国家的船只袭击。 抢劫抢到了海盗的老祖宗头上,这叫英国人如何能忍。他们一面派出军舰前往新大陆附近海域巡航,一面下令严格执行船队制度,即所有出港的船只必须结伴航行,而且船队的船只数量不得低于8艘,数量不足者将不得出港。 这次商人冒险家公司和东印度公司的一些前往新大陆进行贸易的商船便集合在朴茨茅斯港等待,当最后一批船只抵达,船队拥有了十艘帆船的时候才终于被允许出港远航。 而他们首站的目标,便是弗吉尼亚。 “那么,你们是否能够保证在遇到敌人袭击的情况下团结一致、互相保护、集体合作、顽强作战,绝不擅自逃跑?” “是的,我们保证将对同行的任何一艘船只提供援助,并按照誓约共同作战。” “那么,你们是否愿意为此支付威廉·克利福德先生一定的费用用于补偿他的所有付出?” “是的,我们愿意为船上的每桶货物支付临时指挥官阁下一便士的费用,用于补偿他在远航过程中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那么,威廉·克利福德先生……”胖子官员说道最后,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威廉·克利福德,问道:“你是否愿意担任这次远航船队的临时指挥官,并承担起领航、贸易、指挥战斗等任务?” “是的,我愿意运用自己的力量、知识以及经验,为同行的任何英国船只提供庇护,并指挥他们进行远航、贸易以及可能发生的战斗,决不擅自逃跑,誓将维护大家的利益以及英格兰的荣光。”威廉·克利福德回答道。 “那么,双方的誓约成立。”胖子官员拍了下手,然后微笑地看着所有人,说道:“各位商人冒险家公司、东印度公司的船东们,此次远航新大陆航程遥远,就不耽误你们了。祝你们远航愉快!” 一群人在码头上又客气地交谈了一会儿,然后便各回各船,在临时指挥官的安排下,一一驶出了朴茨茅斯港,然后在海面上编列成队,朝南方航去。 新大陆如今并不太平。去年多艘往返王国本土及弗吉尼亚的船只失踪,损失了大量烟草及金钱。一开始人们还以为是不幸遇上了风暴沉没或者迷航了,只是后来当失踪的船只越来越多时,人们才确信这些不幸的船只可能是遇上了海盗或敌对国家的船只袭击。 抢劫抢到了海盗的老祖宗头上,这叫英国人如何能忍。他们一面派出军舰前往新大陆附近海域巡航,一面下令严格执行船队制度,即所有出港的船只必须结伴航行,而且船队的船只数量不得低于8艘,数量不足者将不得出港。 这次商人冒险家公司和东印度公司的一些前往新大陆进行贸易的商船便集合在朴茨茅斯港等待,当最后一批船只抵达,船队拥有了十艘帆船的时候才终于被允许出港远航。 而他们首站的目标,便是弗吉尼亚。 “那么,你们是否能够保证在遇到敌人袭击的情况下团结一致、互相保护、集体合作、顽强作战,绝不擅自逃跑?” “是的,我们保证将对同行的任何一艘船只提供援助,并按照誓约共同作战。” “那么,你们是否愿意为此支付威廉·克利福德先生一定的费用用于补偿他的所有付出?” “是的,我们愿意为船上的每桶货物支付临时指挥官阁下一便士的费用,用于补偿他在远航过程中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那么,威廉·克利福德先生……”胖子官员说道最后,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威廉·克利福德,问道:“你是否愿意担任这次远航船队的临时指挥官,并承担起领航、贸易、指挥战斗等任务?” “是的,我愿意运用自己的力量、知识以及经验(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商业真空 英格兰驻东岸大使查尔斯爵士——不,应该被称做前大使了,因为他今天就将交卸职务了——来到了被东岸政府发还后又大兴土木了一番的金鹿商馆,他将在这儿与新任大使塞西尔男爵会面,然后等待船只返回英格兰。 说实话,当这个大使其实还是挺清闲的,而且东岸气候温和、阳光充足,不像总是阴冷潮湿的伦敦,查尔斯爵士在这里住了很多年,总体来说还是比较享受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将结发妻子也接过来了。更别说,东岸丰富多样的食物、现代的生活设施以及整洁卫生的环境,都让每个在这里居住的外国人感到惬意无比,这或许就是东岸为何这么吸引那些有钱的意大利佬的原因之一吧。 自从东岸与英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后,查尔斯爵士最主要的任务大概就是充当两国间的“商业掮客”了吧。作为东印度公司的狂热支持者,查尔斯爵士多年以来一直力主该公司要开辟印度、东岸和欧洲本土间的三角贸易,即船只从英格兰本土出发时,携带东岸需要且英国盛产的商品,比如优质白煤(海军需要)、铅锡矿、夏尔马等等,到东岸换取部分现金和开拓印度急需的枪支弹药、药物食品及少数工业品,最后再从印度拉满特产返回英国(中途亦可在东岸销售部分印度特产)——这样的贸易模式,能够更加有效地提高东印度公司的利润率水平,因此查尔斯爵士也收到了很多的赞誉,目前他的长子已经进入了伦敦的公司总部做事了,前途看起来不错。 此外,查尔斯爵士也要为英格兰本土的工业资本家们想方设法采购各类机械设备、零部件、生产原材料等等。这些东西有些是合法的,如钢条、齿轮、五金工具、纯碱、染料等;有些则有打擦边球的嫌疑,如一些加工后未必不能用于其他方面的机械零部件(比如二次加工后可用于蒸汽机的连杆等);而有些则完全是违禁品,比如“报废”的碳钢刀头、蒸汽机部件等等。 为了采购这些英格兰工业急需的物资,查尔斯爵士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精力,又承担了多少风险,简直就是一部惊悚剧。要不是他为人比较谨慎,更是比较机灵的话,他早就如同那个愚蠢的福克斯爵士一样,被东岸人逮捕入狱了,那样除了死路一条之外别无他途——查尔斯爵士不是没向东岸人请求释放福克斯爵士,并表示他是个贵族,可以出赎金将其赎回,但东岸人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官员们异常强硬,直接将包括福克斯爵士、西门内斯先生在内的多名间谍吊死,另外他们还处决了自己国内一些“出卖国家利益的败类”,所有行刑过程都是公开进行的,以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查尔斯爵士对此也无可奈何,更是无话可说,毕竟自己没被牵连进去就已经很幸运了,还想什么其他的呢?查尔斯爵士多方奔走的唯一收获,大概就是为英格兰王国将金鹿商馆给要了回来罢了,而这其实也可以看做是东岸人的施舍,因为他们不屑于旧大陆的那些吃香难看的贵族们巧取豪夺的行为。 而在金鹿商馆发还后,查尔斯爵士做主,在东岸雇人对其重新装修了一番,并在寸土寸金的青岛港码头区买下了隔壁的一块地,将商馆的面积着实扩大了一番,然后将这块地建成了一个酒馆兼旅馆,以供来往的英国商人或水手居住。至于商馆原本的馆舍,则仍然充作包括英国王室、东印度公司在内的政府或私人机构的联络场所,即这里只允许有一定身份的大商人、官员或船长们进入。 值得一提的是,在经历过上一次的间谍事件后,如今金鹿商馆倒是真的“干净”了,再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报人员混迹其中——好吧,至少在英国人重建情报网络之前是干净的——居住在这里的英国商人和船长们,如今也都已经改为从公开出版的刊物或市井传言中搜集情报了,由此可见他们的小心翼翼。 查尔斯爵士对这种局面也很无奈,因为原本在克伦威尔时期总揽对东情报事务的哈里森少将如今已经成了东岸梅机关的走狗,这厮对英国人的套路非常清楚,对一些人的面孔也很熟。有这种人在,情报工作真的太难开展了,除非你能直接收买一些重量级的东岸人才行,但这又何其难也。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烦人的事情后,查尔斯爵士在仆人的指引下,径自上了二楼左侧的一个房间,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位蓄着漂亮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在抄写着什么,那便是塞西尔男爵了,他将要交卸职务的对象。 塞西尔男爵出身名门,祖上可以追溯到诺曼底公爵征服英国时期。当时他的祖先(即索尔兹伯里侯爵家族)与撒切尔、蒙塔古、蒙哥马利、张伯伦、丘吉尔等人同为诺曼底公爵身前最出色的骑士,后来公爵阁下当了英国国王,追随他征服英国的骑士们自然也都各有封赏,并且享国至今。 而在数百年后的今天,塞西尔家族已经发展成了一个较为庞大的政治、经济集团,家族中有人入朝为官,有人经营土地和商业,当然也有人出外担任重要职务,比如今天将正式与查尔斯爵士进行职务交接的塞西尔男爵,一个该家族的旁支成员。 抄写文件中的塞西尔男爵听见动静后,抬头见是查尔斯爵士进来,便立刻搁下手头一支产自东岸的手工钢笔(原始钢笔),站起身朝查尔斯爵士说道:“爵士,很高兴见到您。作为一个在伦敦也颇有知名度的人物,爵士,我对您为英格兰所付出的一切感到非常钦佩。在这里,请允许我先表达一下由衷的敬意,这是您所应得的。” “这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在仆人的指引下坐到了一张东式太师椅上后,查尔斯爵士立刻说道:“男爵先生,关于职务和文件的交接事宜……” “不,那个暂时不急,我们可以稍后来完成。”塞西尔男爵一听便摆了摆手,坐到查尔斯爵士的对面,看着他的脸,说道:“作为一个从未在东岸生活过的外国人,查尔斯爵士,我现在需要您的帮助,可以对我讲讲我最主要的工作是什么吗?” “当然可以。”查尔斯爵士微笑着接过仆人端上来的一杯咖啡,稍稍理了理思绪后,说道:“男爵先生,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作为一名驻东岸大使,最主要的工作除了与东岸人进行正常联络、来往之外,主要就是搜集情报、采购物资了。您尤其要注意搞好和东印度公司的关系,这将对您的任期好坏产生最直接的影响。” “东印度公司?”塞西尔男爵蹙着眉头问了一句:“我知道英格兰的许多对外政策或行动是通过授权东印度公司来完成的。而且这家公司前两年在接受国会调查,现已完成改组,吸收了很多新的投资者。怎么,这家公司行事非常跋扈吗?” “不不不,您误会了,男爵先生。”查尔斯爵士闻言立刻摇了摇头,然后解释道:“事实上这家总部设在伦敦的东印度公司行事非常有章法,并不会对您的工作造成任何困扰。我的意思是,作为集合了国内很多有实力的商人投资的东印度公司,如今越来越具有一种举足轻重的作用了。男爵先生,您的家族或许主要投资英格兰本土的土地,靠收取租金、开办手工工场为主要收入来源,因此对此类海外贸易公司的背景不是很清楚。但我现在想说的是,国王陛下重新授予了东印度公司特许状,并且要求我们给予此类公司必要的协助,我想,您在离开伦敦出发前,一定也接到过此类指示吧?” 见塞西尔男爵微微点了点头,查尔斯爵士立刻说道:“这就对了。事实上在我最近接到一份国内的秘密训令中,就有着全力协助东印度公司的内容,因为无论是国王陛下还是国会的诸位先生们,都觉得在吸引了大量新资本之后,东印度公司是时候拿出一些新的举措,以回馈投资者们的信任了。据我所知,东印度公司目前打算同时施展两大战略,其一是加强在印度马拉巴尔海岸及孟加拉一带的贸易,与葡萄牙人加强联系,共同对抗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挤压;其二便是加大在中国近海的贸易,即以澳门为依托与中国南方进行贸易,以中国人称之为‘青水洋’的广阔海域为掩护,避开东岸人的耳目,与中国北方的鞑靼人政权建立贸易联系。” “真是宏大的战略。”塞西尔男爵适时地表现了一点自己的惊讶,然后用疑惑的语气问道:“那么,查尔斯爵士,我听闻东岸人向来将中国大陆视为他们自己的后花园,而且他们的战舰曾经在南中国海拦截过我国的商船,那么他们真的会对东印度公司行为视而不见吗?如果他们能够及时知道的话。”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对东印度公司来说,与中国之间的贸易同样是难以割舍的。”查尔斯爵士摊了摊手,说道:“这么说吧,男爵先生,根据我们从东岸及联合省得到的消息,现在的中国,除了这两家在进行或明或暗的贸易外,基本再无他国商船前往了,如果您忽略那些数量已经大为减少的葡萄牙商船的话。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商业上的真空地带,尤其是那个占据了超过一半中国土地的鞑靼王国,他们手头有大量我们需要的特产商品,而且对产自我国的火枪、火炮、板甲、望远镜等军用物资需求极大,这从荷兰人总是从伯明翰和威尔士拉走大量上述商品运到中国就能看得出来。所以,东印度公司的高层们认为此项贸易前途非常之大,如果好好开发的话,现在就能给公司带来每年五十万镑以上的贸易额,且未来很可能还会更高,这真的是一笔绝大的生意了,没人能够忽视的,男爵阁下。” “五十万镑……”塞西尔男爵在家族中并不是什么近支成员,而且他的爵位继承也是靠了自己丰富的学识以及父亲的余荫,与塞西尔这个庞大的家族倒没有太多直接的关系,再加上他多年来一直住在索尔兹伯里的乡下研究学问,因此对东印度公司这家企业多年来的股权变更、政策变迁、盈利状况、战略抉择等不是很清楚。简单地说,因为这家公司不怎么在公开市场上发行股份募集资金(股份总在国会的阔佬们之间买来卖去),因此我们这位来自索尔兹伯里侯爵封地的塞西尔先生在一听到五十万镑这个数字时便有些震惊了。 “如果贸易额能每年提升到一百万镑的话,那就真的值得我们做任何事了。”塞西尔男爵喃喃自语道。 “这一天并不会遥远。”查尔斯爵士坚定地说道:“当然我们现在可以秘密开展前期准备,最好不要让东岸人知晓。真的,现在的中国大地就是一个商业真空地带、一座大金矿,谁能抢先一步,谁就占据了优势。听说那些鞑靼人非常渴求军事人才和各种军事技术,我们这次已经在国内募集了相当数量的有经验的陆军军官和老兵,打算将他们派到中国去工作,而且这些穷困潦倒的人也都同意了。听说荷兰人以前就派了个名叫雷岑施泰因的德意志人在北京工作,他和他的上百名同僚一起,被清国皇帝编入了一个名叫八旗的组织,并且还获得了一个牛录额真的官职。我想,当我们的人到了清国后,如果不出什么以外的话,应当也能迅速获得重用,然后帮助东印度公司和北京的鞑靼政权之间建立稳固的联系。” “我明白了,并且会给予东印度公司一切必要的协助的。”塞西尔男爵听了后立刻表态说道:“因为这事关大局!”(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铁公馆(一) 1644年11月23日,山东青州府,西北风六级,晴。 随着天气的日渐寒冷,青州附近云集的数万清军也不得不开始伐木取暖,与此同时,对青州城内赵应元部的招降最近也渐渐停顿了下来。度过了最初的心理恐惧期后,这帮大大咧咧的各路武装当家们稍稍缓解了对清军的恐惧,反正城内有不少他们抢来的粮食,够他们造一阵子的了,那就这么耗着呗。看是野地里的清军难熬,还是在城里的他们难熬! 不过清军显然不会无限期地在野外吹冷风,由于出发的时候走得急,他们可算是轻装行军,很多攻城器械都没带在身边,因此只能在青州城下临时打制。八旗兵们拿着鞭子,将一群群包衣驱赶到城外的树林内去伐木、打造攻城器械,不过这哪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得完的,因此这帮八旗老爷们注定要在青州城外的野地里吹上一阵子的冷风了。 看着城外“我大清”将士们的窘境,青州城内的张文衡忧心如焚,在又劝说了几次向清军投降未果后,这厮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与警惕。要不是赵应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愿意动他,这吃里扒外的张文衡早就被那些大老粗们一刀砍死了。 山东局势混沌,而在此时的山西、河南战场上,已经交战了三四个月的清顺两军开始渐渐进入中盘决胜阶段。十月初三丢了重镇太原后,李自成再次增派军队出潼关进入河南,一路连克济源、孟县、武陟、温县等多座县城,然后围攻怀庆府。清军以炮火守城,杀伤大量顺军。为了对付怀庆府的这股火力强大的清军,顺军统兵将领田见秀紧急调尚在河北的郭升率军赶来,准备以黄衣大炮对付清军的红衣大炮。 而为了解围怀庆府,清军组织了数次攻势,但均被击退。其中,实力最为雄厚的清军董学礼部(原顺军,已降清)被击败包围后,进入太原的清军叶臣部后路随之被截断。为此,清河南巡抚罗锦绣开始向清廷连连告急。 为了彻底解决河南、山西的问题,清廷开始组建大批援军。十月十九,清廷以英王阿济格为靖远大将军,率军三万余,准备在击溃山西北部顺军重兵集团后进入陕北。随阿济格同行的还有吴三桂、尚可喜二人的部众,在征调了宣府、大同的军队后,这股清军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八万人。如果再加上代州附近的数万清军,其对陕北的顺军已经有了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的碾压优势。 在看到顺军、清军双方几十万人绞杀成一团的时候,南明督师史可法欣喜若狂,开始严令江北四镇、忠于南明的河南地主武装进攻当地的顺军,客观上极大策应了清军的攻势,使得大顺兵力分散、局势日趋紧张。而在四川,张献忠的部众也开始进军汉中,准备趁着李自成主力被清军和青海、西宁一带的回民、蒙古人吸引住的时候,夺取汉中,以完成他“征服天下”霸业的第一步。 而在此时青州城与安丘之间已经崎岖泥泞的路面上,一支规模庞大的“辫子军”正在“快速”行进着。而这个快速显然是和之前的龟速相对应的,之前李率泰的部队一天才行军五到十里,速度慢得让人笑掉大牙。而在恶劣天气逐渐来临,以及青州的和讬屡次派人催促后,李率泰这厮终于长叹一声下令加速行军。如今要不是和讬在背后严令他前进,他都想率军撤回了。这仗他心里是越来越没底,斥候被大量捕杀,导致战场对敌人单向透明,他现在甚至都弄不清楚敌军到底有多少人。 零零散散侥幸没遇上敌人的斥候向他报告,那群黄衣海寇目前仍旧据守在安丘城内,前两日貌似还派人去乡下向老财们征收了一点粮食,同时顺便裹挟了少许无地的“无赖子”跟他们而去。不过这两日已经很难见到他们在乡下蹦跶的身影了,似乎大多缩回了城里。这也可以理解,外面天寒地冻的,傻子才在野地里晃悠呢。 在李率泰怀着纠结复杂的心情往前进军的时候,安丘县城内的东岸人也正纠结万分地等待着清军的到来。而在得知李率泰统率上万大军以一天五到十里的速度龟速行军的时候,莫茗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斥候战中杀得太狠了,让李率泰那老狐狸吓破了胆,不敢来安丘。不过好在后面传来的消息还算令人感到安慰,李率泰也许是不愿在恶劣天气中多加耽搁,他大大提高了行军速度,然后在今天(11月23日)下午时分终于抵达了安丘县城外三里处,短短百里的路程硬是让他走了六天,也真够奇葩的。 城头上的东岸人用望远镜大致观察了一下城外正在扎营的清军大队,由于距离远,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似乎是从远处砍了一些木头回来(近处的都被清理干净了)扎营,整个营地虽然闹哄哄的,但还算有秩序,看得出来具有一定的军事素养。前一阵子东岸人碰上的那些胶州军、李士元部青州军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到底是汉军旗啊,在关外跟八旗打老了仗了,行事还颇有些法度。这李率泰打了这么多年仗,按理应该也是宿将了,明天估计不好打。”茅德胜将胸前的望远镜摘下,摇了摇头问道:“今晚要不要去搞一下?古时候戏文里都有趁敌军刚来立足不稳的时候偷营的情节呢,我看他们这营寨搞到今天半夜也搞不完,似乎可以偷一下呢。” “偷个屁!”莫茗也放下了望远镜,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棉大衣,说道:“让军夫队的朝鲜军夫晚上骑马出去骚扰骚扰,外面乌漆麻黑、天黑地冻的,刚来的这帮辫子军多半是以不变应万变,不会出击的。不用打仗,就带一些军号到人家营寨不远处吹吹,再偷空扔几个炸弹听听响,再随便开几枪,然后再换地方。让军夫队的人从后半夜开始轮班上,前半夜这帮人估计要修营寨,尽量让他们睡不好觉,等明天决战的时候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莫茗此时对城外那些清军的战斗力也摸不透,根据前几天多位斥候传回来的情报互相印证,这支清军人数大概在一万上下,其中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战兵大约有四千来人,而包衣、跟役之流没啥战斗力的部队大概也占四千人上下,除此之外还有一支甚至还没来得及剃发、还穿着破破烂烂的明军服装的两千人上下的部队。安丘城内的东岸军官们在集体商议后,觉得也许可以前进到城外倚城而战,试试这帮人的成色,就如同清军的和讬想试试东岸人的成色一样。 11月24日一大早,昨晚被东岸人折腾了半宿的清军开始在草草而就的营门外列队。一夜没睡的辅兵们强打起精神为战兵披甲、喂马,准备为接下来可能将要爆发的战斗做准备,他们做这些已经很熟了,不过今天却有些不同。营地内再没了以往那种轻松的气氛,据一些军官们流传的小道消息,这些黄衣海寇似乎比那些顺军老营的精锐还难打。不过好在打头阵的并不是他们,那是那些刚投降过来没多久的张汝行部的前明军。 李率泰手下的汉军旗官兵们用复杂的目光看向那些还没有剃发的张汝行部官兵,胸中涌起了一股异样的快感。让你不剃发!让你不给大清主子们当牛做马!让你们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们头上的辫子!哼哼,今天就让你们打头阵,老子们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张汝行皱着眉头看向前方已经打开的安丘县城门,看着那一股股从城门内鱼贯而出的身着黄衣的士兵,这帮人竟然要出城迎战!张汝行突然感觉今天可能有些不妙了,李率泰让自己的部队打头阵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不就是想通过自己试出那些黄衣贼的斤两么?自己这些人是新附军,被人驱使当炮灰也算正常,但如果对手是东岸海寇那就不妙了。 作为曾经投降大顺的前明将领,在山东当过郭升两三个月部将的张汝行明白东岸人“铳炮犀利”、“果毅敢战”,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如今让自己率部与东岸人打头阵,自己手头这两千人很可能要被消耗一空啊。 作为一个已经初步觉醒了军阀意识的小军头,张汝行深刻明白在这个乱世中军队就是自己的本钱。丢了军队的军阀屁都不是,前阵子被东岸人打得屁滚尿流狼狈而走的李士元就是榜样。不过想到这里张汝行就更是纠结了,李士元带着两三千人守城都守不住,这东岸人到底是强到了什么地步啊! 不过没时间给他进一步思考了。对面的东岸人已经列完了阵,并且已经在往前慢慢移动阵型了,而比东岸人早出来的自己这一方目前还在闹哄哄地列阵,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自己大阵后方是李率泰的中军大阵,他带着约两千名精锐骑军在那里督战,而左右两翼则各有千把战兵带着约两千名辅兵排成了两个大横阵。 从阵型就可以很清晰地判断出,李率泰是想让自己去试探东岸人,如果战况不错的话就接着投入左右两个步阵加入战团;如果情况不妙的话那就再具体分析,或者李某人亲率主力骑军前来救援,或者干脆全军一起压上以图挽回败局;又或者干脆将张汝行部留在战场上,李率泰率军返回营寨内固守,张汝行越想越觉得可能最后一个选项才是李率泰会做的。 李率泰手下的汉军旗官兵们用复杂的目光看向那些还没有剃发的张汝行部官兵,胸中涌起了一股异样的快感。让你不剃发!让你不给大清主子们当牛做马!让你们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们头上的辫子!哼哼,今天就让你们打头阵,老子们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张汝行皱着眉头看向前方已经打开的安丘县城门,看着那一股股从城门内鱼贯而出的身着黄衣的士兵,这帮人竟然要出城迎战!张汝行突然感觉今天可能有些不妙了,李率泰让自己的部队打头阵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不就是想通过自己试出那些黄衣贼的斤两么?自己这些人是新附军,被人驱使当炮灰也算正常,但如果对手是东岸海寇那就不妙了。 作为曾经投降大顺的前明将领,在山东当过郭升两三个月部将的张汝行明白东岸人“铳炮犀利”、“果毅敢战”,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如今让自己率部与东岸人打头阵,自己手头这两千人很可能要被消耗一空啊。 作为一个已经初步觉醒了军阀意识的小军头,张汝行深刻明白在这个乱世中军队就是自己的本钱。丢了军队的军阀屁都不是,前阵子被东岸人打得屁滚尿流狼狈而走的李士元就是榜样。不过想到这里张汝行就更是纠结了,李士元带着两三千人守城都守不住,这东岸人到底是强到了什么地步啊! 不过没时间给他进一步思考了。对面的东岸人已经列完了阵,并且已经在往前慢慢移动阵型了,而比东岸人早出来的自己这一方目前还在闹哄哄地列阵,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自己大阵后方是李率泰的中军大阵,他带着约两千名精锐骑军在那里督战,而左右两翼则各有千把战兵带着约两千名辅兵排成了两个大横阵。 从阵型就可以很清晰地判断出,李率泰是想让自己去试探东岸人,如果战况不错的话就接着投入左右两个步阵加入战团;如果情况不妙的话那就再具体分析,或者李某人亲率主力骑军前来救援,或者干脆全军一起压上以图挽回败局;又或者干脆将张汝行部留在战场上,李率泰率军返回营寨内固守,张汝行越想越觉得可能最后一个选项才是李率泰会做的。 第四百十章 铁公馆(二) 威廉·坦普尔爵士刚刚从铁公馆出来,然后便上了一辆四轮马车,前往了郊外查理二世国王之弟约克公爵的庄园。 交卸了驻海牙大使的他,已经回到伦敦很久了,不过却一直没被安排新的职务,只是充当了国王查理二世与东岸人之间的事务联络官,工作非常清闲。闲极无聊的他,便干脆窝在家里完成他写了很多年的书稿,一本记录联合省成功历程以及成功原因的著作。而约克公爵詹姆斯在听闻坦普尔爵士的事情后,非常感兴趣,立刻派人邀请他去城外他自己的庄园内做客,而彼时坦普尔爵士刚刚离开了东岸大使馆铁公馆。 约克公爵的庄园占地面积颇为不小,再加上富丽堂皇的建筑和数量众多的仆人,足见公爵本人的豪富。但威廉·坦普尔爵士却并不对此感到多意外,因为公爵阁下不但入股了东印度公司(这点还是坦普尔爵士从好友约西亚·查尔德那里听来的,此君正在东印度公司内任职),同时也是皇家冒险者非洲贸易公司的主要股东之一,再加上封地的地租收入,绝对是英格兰最顶级的那批富豪之一了,能够拥有这样的庄园,本就很寻常。 “坦普尔爵士,刚刚从东岸人的大使馆返回,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刚刚打猎归来的约克公爵笑眯眯地看着前英格兰驻海牙大使,然后让仆人端上来了两杯喷香的绿茶:“东印度公司的先生们从泉州带回来的,现在伦敦的各大药店都有售,每磅六英镑,非常不错。” 威廉·坦普尔爵士闻言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后,说道:“很不错的味道,带有‘银币’的香味,应该是门很不错的生意。我听闻在阿姆斯特丹,绿茶这种饮料已经相当流行了,当然这是另一家东印度公司的功劳。我曾经多次前往阿姆斯特丹,见过那气派的东印度公司大楼,确实不是伦敦的这家可比的。” “而说起铁公馆内有趣的事情,好吧,我承认没有什么太多令我注意的东西,东岸人事实上也非常谨慎,非要说起来的话,我觉得他们工作的方式很有令我们学习的地方,比如他们的效率、他们的热情,以及他们的文案和簿记制度。当然如果您对他们的食物以及精巧的艺术品感兴趣的话,不妨约他们的大使过来一叙。”坦普尔爵士又说道,算是回答了约克公爵刚才的问题。 “谈谈你的书籍吧,坦普尔爵士。我看过一部分手稿,一直不是很明白,荷兰人为什么这么成功?”约克公爵将手头一部分书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出言问道。 “因为他们节俭、矜持、勤奋,以及富有集体意识。”威廉·坦普尔爵士不假思索地说道:“与英格兰、法兰西、奥地利这种封君封臣制国家不同的是,像熱那亚、威尼斯、联合省这类商业共和国主要靠金钱来维持他们强大的力量。我的书稿‘他们的力量与税收’那一章里,清晰地描述了荷兰人的这种力量。在联合省庞大的军事支出中,荷兰省承担了总费用的60、泽兰省承担15、弗里斯兰省承担12、乌得勒支省承担6、格罗宁根省承担6,上艾瑟尔省、海尔德兰省几乎不承担什么费用。不过近年来荷兰省、泽兰省对这种方式都提出了异议,荷兰省不满是因为他们沉重的负担,泽兰省不满是因为战争的关系,原本繁荣无比的斯海尔德河贸易已渐渐更多地转移到了荷兰省境内,因此,现在最新的分配规则似乎是荷兰省承担总费用的583、弗里斯兰省承担11、泽兰省承担9、海尔德兰、乌得勒支、格罗宁根三省各承担5、上艾瑟尔省承担大约3多一点,剩下的则由德伦特地区和公地两个省级地方联合承担,其实也没多少了。” “我看过这一节,其实当时我就不明白了,威廉,难道荷兰省会同意这么荒谬的财政支出分配方案吗?因为不管怎么改,这个省都承担了大约六成的费用。”约克公爵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难道就因为他们比较富裕吗?我觉得这个理由不充分。” “事实上荷兰省的议员们当然对此很不满意,因为他们承担的份额实在太高了一些。但其他省份的代表不会同意大幅度增加自己的支出的,因为没人愿意多交钱,但他们在三级议会的代表以退出联盟为要挟,要求继续维持他们承担的低份额开支。荷兰省考虑到诸多因素,最后也勉强同意了这个分配方案,不过对乌得勒支、格罗宁根、海尔德兰等省有所不满是肯定的,当然包括泽兰省在内的上述四个省份对荷兰省同样是非常不满的,这从他们之间那紧张的关系就能看得出来。我是真的怀疑,哪天有外敌入侵时,南部四省会不会直接投敌,然后反过来打荷兰人。”坦普尔爵士不愧是在联合省工作多年的人,多他们的行政体系以及各省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可谓是了如指掌。 “所以,一旦与联合省开战的话,那么他们各省间的矛盾也是突破口之一了?”听了坦普尔爵士的一番话,约克公爵若有所思,不过这时却没说什么。英格兰与联合省是必有一战的,但却不是现在,而是在将来,并且这首先需要看法国那个“冤大头”国王会不会首先跳出来,英格兰才能随后制定相应的政策。 唯一的掣肘,大概就是国会内那些始终不肯拨款的议员了吧,那可真是伤脑筋啊!约克公爵想道,如果英格兰能够拥有可以媲美联合省的税收制度的话,那么政府权力将会大增,一切都将变得更加完美。 约克公爵从坦普尔爵士的书里面,明白地知道了联合省的消费税是如何占到了税收的大头——举个例子,当一条鱼最终被端上餐桌的时候,已经被征了不下30种税,其中包括捕鱼的船、渔网到做鱼的调料,极为惊人——但自己的兄长、国王查理二世却压根没有这种税收权力,他只能靠着进出口关税及王室地租来实现自己的计划。偶尔可能会令国会议员们同意临时增税,但毕竟不是常态,所以这导致了第二次英荷战争的失败,而曾经在那场战争中担任英国海军指挥官的约克公爵始终对此耿耿于怀,希望他们不要在未来即将爆发的第三次英荷战争中作梗吧。 “威廉,了解东岸人的制度或想法吗?现在这个国家越来越无法令人忽视了,他们竟然在这次战争中如此强硬,堵着法国人的大门打,并且最后还成功地让路易十四那个高傲无比的家伙拿出了一百万利佛尔赎回一些加勒比的岛屿。虽然钱不算很多,但这个姿态真的非常难得,东岸人却真的做到了,很神奇。”约克公爵在又与坦普尔爵士聊了聊荷兰的风土趣闻后,转移了话题,问起了东岸的讯息。 “他们的舰队令人印象深刻,加装了蒸汽机动力的船只异常灵活,这一点毋庸置疑,同时也是英格兰海军努力的方向。”坦普尔爵士先说了一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然后才说道:“这源于他们有效的全国性税收体制,英格兰尤其缺乏这点。他们的政府强而有力,能够在全国每个角落收税,而我们只能由投标人竞标进行包税,而且绝大部分税收掌握在国会手里,王室的税收极少,却要承担包括战争在内的几乎所有开支,这大概就是差异所在吧。哦,对了,他们的政府可以以4的低得令人吃惊的年息借到大笔款项,但我们却不行,这也是一大差异。至于说他们的想法,我确信他们对于新大陆有极大的企图,但是对于旧大陆,兴趣不大,大概仅仅只是在于做做生意罢了。即我认为,未来一旦法国对荷开战,他们有很大可能会作壁上观,不会直接下场参战,希望这点能够对公爵阁下和国王陛下能够有所帮助,我不认为他们有这个勇气冒着贸易线被截断的风险加入荷兰人一方,这不可能。” “这再好不过了,东岸这个国家现在是战争的一大变数,没人愿意他们加入进来进而破坏我们的计划。”约克公爵说道。 …… 而就在约克公爵和威廉·坦普尔爵士于伦敦提及东岸人的时候,海牙的东岸大使馆内,驻欧全权特使李晴刚刚从亚琛返回休息。 亚琛和会总算是结束了,迁延日久的谈判让年事日高的李晴颇有些吃不消,毕竟与人扯皮也是件很耗精力的事情。不过好在一切都结束了,法、西、东三方代表在和约上签字,正式结束了战争状态。东岸人高高兴兴地回家继续做生意,西班牙人情绪复杂地回家舔舐伤口,法国人脸色阴沉地回去做战争准备——李晴在谈判时就听到风声,法王路易十四从圣日耳曼带着大量常备军抵达南尼德兰新占之地,一路上动员了法兰西东北部各省总计超过二十万人,搞排场的搞排场、修路的修路、建设兵站的建设兵站、运输物资的运输物资,虽然随后又撤了回去,但这次行动本身就是一次很吸引人眼球的东西。 李晴怀疑,这是路易十四给在亚琛谈判的各方施加压力,想要谋取更多的好处,同时也是对未来入侵联合省的一次军事预演,因为这条路线本来就是法军入侵联合省的最佳路线。虽然需要跨越西班牙人尚控制在手的另外半个南尼德兰,西班牙人在荷兰的压力下未必肯放行,但法国佬也是可以绕道德意志地区迂回攻击联合省的,难道不是么? 路易十四的举动最终也没有为法兰西争夺到更多的好处,他仍然只得到了斯特拉斯堡及周围四座自由市镇为补偿交换法属圣多明各,另外交给东岸人的一百万利佛尔的象征性的赎岛费也是免不了——李晴已经正式接受了法国人的提议,用巴黎城郊一座被路易收缴的贵族庄园别墅抵账,因为这个庄园很明显可以用来改造成东岸驻法兰西大使馆——但法国人的这次预演仍然是震撼人心的,并且极大加速了周边国家、地区的武装速度,粮食、钢铁、皮革、役畜的价格开始缓慢上扬,火枪、大炮、盔甲的订单四处飞舞,英格兰、德意志、意大利的军工产业区迎来了繁荣景气周期。 与军工产业开始繁荣相对应的,雇佣军的春天也开始到来!德意志的很多雇佣军已经不准备接长期单子了,比如萨克森的一些佣军在乌克兰的防卫合同到期后,就开始拖延与波兰政府续签合同的步伐,因为他们很显然更愿意为大金主荷兰人服务,只可惜目前荷兰人也举棋不定,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让这些人颇为失望。 甚至于,就连东岸特使李晴都接到了荷兰人的询问,表示是否可以整体雇佣“数千或一万”东岸陆军到联合省南部的“公地”(即林堡、布拉班特公国等地区),帮助守御那里的防线。很显然这些荷兰人觉得东岸军队装备不错,在新大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来帮忙打打仗,反正对荷兰人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叫事。 李晴特使对荷兰人的脑洞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委婉地拒绝了荷兰人,同时表示东岸陆军有“繁重的作战任务”,不接受联合省的雇佣。不过经此一事,李晴也对如今的紧张局势越来越有一种感性的认识了,路易十四这个战争狂人,真的是一刻也不消停啊!现在法兰西已经率先开始做战争准备(大量修建道路、兵站,扩充常备军队伍,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那么联合省大概也坐不住了吧?这样也好,让你们这样反复折腾,消耗下过剩的精力,省得你们一个个都在远东给我们东岸人找麻烦! 第四百十一章 西关(一) “西关真是一处好地方。”“千岛群岛”号武装运输舰的豪华船舱内,台湾银行总经理邵曙光从酒柜里开了一瓶酒,一边给黄汉华倒着一边说道:“广州人现在都喜欢来这里做生意、买东西,不但是有钱人来买,就是平头百姓有时也来,因此这里的市肆酒馆、茶铺青楼什么的渐渐多了起来,很是热闹,而我们与那些广东商人最主要的贸易也都是在那边的特殊集市内完成交割的,然后再统一起运回商站内存放起来。” 邵曙光说的商站自然就是指海珠岛商站了,这个由台湾银行斥巨资修建的要塞式商站,如今驻有二百多武装人员,装备了十余门火炮,城内水井、粮库、武器库、货栈等一应俱全,自持能力极强——如果不是装备了强大火力的葡萄牙、荷兰、英格兰人来攻的话,就凭李成栋手下那些冷兵器还占主流的军队,短时间内是甭想克复的了,只能长期围困。而一旦长期围困,那么东岸人也不是聋子瞎子,马上就会有大批人马乘坐战舰前来解围,以他们的实力,任何敌人在面前都只有逃窜一途,包括广东王、南明惠国公李成栋。 如今海珠岛商站的贸易额经过前面两年的快速增长后,目前已经进入成熟稳定期了——换种说法,就是进入瓶颈期了——即广东一带的商人,愿意和东岸人做生意的基本都来了,不愿意的,自然有别的渠道做生意,东岸人的战舰再厉害,限于数量和性能,也不可能封锁整个广东、福建近海,人家有的是渠道做贸易,更何况东岸人的战舰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它们的任务繁重着呢。 广东前来贸易的商人以广州、惠州二府的居多,商品主要是茶叶、生丝、锦缎、药材、瓷器居多,偶尔会有一些其他的稀罕商品如桐油、猪鬃什么的被长途转卖过来,东岸人同样照单全收,有多少收多少,没二话。 上述商品被台湾银行收购后,基本上都是委托走印度洋航线的少数几艘机帆船运回国内销售,利润颇丰,毕竟都是本土急需的物资嘛。而也正因为如此,台湾银行才能在数年时间内极大累积利润,并将公司的价值越做越大,成了著名的下金蛋的母鸡——曾几何时,台湾银行草创时甚至因为股票卖不动而四处找钱。但现在呢,你想入股都很难有机会了,邵树德、邵曙光父子二人手头持有的不到10的公司股份,已经相当令人眼红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无疑就是与中国大陆的贸易了。所以说,站在台湾银行和邵曙光等人的立场上,是绝不愿意放弃这个香饽饽的,因为其中牵涉到了巨大的利益。为此,在公司账户上有了一些钱之后,邵曙光已经以台湾银行的名义,在本土订购了两艘“星”级轻巡洋舰——不是旧船,而是新舰——也算是颇有面子了,为此花费了超过4万元的巨款,很明显是被宰了一刀,但他却毫不在意,因为这点钱花得值,花得很有必要,毕竟台湾银行不能总靠租赁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的船只过活吧? “广州这座城市,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里,真是一片难得的安静所在啊。物产丰茂、人口众多、交通便利、经济发达,若不是被李成栋这粗鄙无文的老匹夫给霸占着,想是能更上一层楼吧。”邵曙光将酒杯端给黄汉华,说道:“产自南非的象河葡萄酒,远东很少见的,尝尝味道吧,你一定会很怀念的。” “你这瓶酒在这边,大概能卖几十元一瓶了吧,大把思乡的人估计会出高价问你买。”黄汉华轻轻抿了一口,开玩笑说道:“如此美酒,又有着佳肴,再就着这西关的繁盛风物,当真可以一醉了,让人依稀看到了盛世的一丝景象,就是不知道前明万历年间,这广州城又是个什么模样。” “呵呵,是啊。不过,我也担心,这西关乃至广州城的繁华景象,究竟还能持续多久。一旦遭了兵灾,这广州城几十万百姓、数百万财富,可能一夕之间就会灰飞烟灭了。”邵曙光闻言先是笑了笑,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人就是和想安安静静过生活的老百姓过不去啊!吴三桂这老匹夫,自知死到临头、时日无多,因此尽起着大军开始攻略云贵二省,昆明的永历天子惊慌失措,不断传檄各地援军入滇护驾。这惠国公李成栋平日里虽然跋扈,但到底也是晓得轻重的,这不,他已经遣其子李元胤率军二万人离开了广州府西进,打算经广西进入云南,抗击吴三桂的大军。另外广西、云南、贵州等地的明军、土司也纷纷响应,集兵与吴贼死战,勇气可嘉。倒是那福建郑氏,虽然已经不再与李成栋在潮州府纠缠,但却也没派什么得力兵马西进勤王,只是一味采购火枪、大炮和战马,打制各类军械,看样子是想拥兵自保了,这个蠢货,岂不闻覆巢之下无完卵,唉,真是眼皮子浅。” 黄汉华听后默默无语。他之前是原登莱开拓队队长梁向俭的秘书,消息自然很是灵通,能够了解一些常人难以知晓的信息。对于福建郑氏,他自是没什么好感的,觉得这人虽然整天大呼口号,对南明朝廷表面上也极为恭敬,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阀,割据福建的心思非常明显。 其实,明末多的就是这种人,他们未必就是有什么称王称霸的野心,不过是想割据一方逍遥快活罢了,这郑氏就是其中的典型。只不过,再怎么样,如今吴三桂携六万精锐人马南征,且一路上还在招降纳叛,南明朝廷的形势并不乐观,你居然也不派大军勤王,而只派了一个近支族亲带了两千余人经廉高地区登陆西进,这态度确实有些问题,日后被人拿此攻讦也是自找的。 “听说川南、川西还颇有一些土司并不听吴三桂调遣,私下与明国暗通款曲,这吴三桂怎么就敢放心大胆地帅军南征呢?若万一遭致败绩,顺军左营也突破夔州府防线,长驱直入,这些土司兵再跳出来造反,他可是有大麻烦的。”黄汉华放心手里的玻璃酒杯,有些不解地说道:“难道就是为了给子孙提前铺好路吗?他子孙有如此不堪,就一定不能有所进益?” “两方面促成吧,既有清廷催促的因素,也有他自身的迫切愿望。吴老贼这么多年来向清廷要粮要饷要械,清廷虽没有次次都给,可也是拨了不少的,这会吴老贼要是再不卖力打仗,可就说不过去了。再者,他毕竟老了啊,儿子不成器的不成器,当人质的当人质,没甚可堪栽培造就之材。那个吴应麟你听说过了吧,宪兵队的情报上写过,此人能力一般,吴三桂一旦蹬腿西去,他真能再如其父那般开拓进取吗?别逗了,能守成就不错了,还进取?呵呵,不可能的!内有骄兵悍将,外有心思叵测的满清朝廷和生死大敌的顺军左营,他的日子可不好过哦。”邵曙光说道,言语中对吴家子孙的能力颇多看不上。 “吴应麟这人,外界应该很少有传闻吧?且多以讹传讹,不足信!不过他确实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应该是中人之资吧,守成的话有其父留下的一众班底,应可勉强支撑,开拓进取确实是有些难为他了。”黄汉华看着舷窗外珠江边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微微摇头说道:“如今就看他老爹能给他打下什么样的地盘了,要是真能一股而荡南明,统一云贵川三省,并整合消化完毕的话,这吴家就进可攻退可守了。以川中这个基地的富饶程度,向东能取两广、湖北,向北可窥视关中,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广元、汉中一线尚牢牢把持在清廷嫡系手里,如芒刺在背,威胁颇大。吴应麟若是能继承这么大一个局面,再将广元、汉中、夔州也控制在手的话,那就真的势大难制了,整一个独立王国。” “是啊,所以如今就看战局如何了。李定国、刘文秀等人这几年整顿了一些南明军队,其嫡系本部人马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扩充,装备应该也比以往强上不少,更主要的是获得了一定的喘息之机。如今对上吴三桂的六万大军,虽然抵挡得很吃力,但应该也不至于一溃千里。而且只要不是速败、惨败,那么长期相持之下就总还有机会,现在最怕的是被吴老贼一战破了主力,然后迅速攻城略地、招降纳叛,那可就真的大势已去了。”邵曙光说道:“上一次送来的消息,说刘文秀在贵州数战不利,损失了七千余人马,让吴老贼占了好大一块地方,并招降了一批墙头草土司,声势大涨。上个月我去广州城与新泰侯郝尚久会晤,闲聊中说起南明局势,说现在虽然战况仍然不乐观,但却已经极大延缓了吴贼兵马的进兵速度了,其锐气也被消磨掉了不少。郝尚久更是提及,李定国坚守曲靖府数月,与吴三桂麾下大将马宝打得有来有往,并且在府治南宁县城下击败了这厮,获其降兵三千余人,大大振奋了南明的军心士气。吴老贼的这一路偏师,短时间内应该重整不起什么像样的攻势了。如今,就看孙可望、刘文秀等人亲领的主力,与吴老贼的本部人马的贵阳之战结果如何了。” “是啊,这战极为关键,几乎是决定南中国走向的大战……”黄汉华附和着说道。 此时“千岛群岛”号已经鸣着汽笛驶入了荔枝湾,并在江中下锚碇泊。岸上左近还有许多小船小舟,一看“千岛群岛”号这种庞然大物(其实标准排水量也就250吨而已)驶来,纷纷避让,搞得河面上是一片混乱。 荔枝湾此时尚未如后世那样淤塞水浅,广州城的面积也不如后世那么大,西关一带虽已出现不少河水冲积形成的陆地,但大体上仍是一片水乡泽国,十八浦一带更是渺无踪迹,因此这里的航运条件其实是十分出色的。不过饶是如此,“千岛群岛”号仍然不敢冒险,而是远远地在事先勘测出的深水处驻泊,然后用小艇将人和货物分批运送上岸,其中自然也包括邵曙光、黄汉华等一行人了。 邵曙光此行从台湾岛来到广州西关,主要是为了将台湾银行新任副总经理、海珠岛商站负责人黄汉华介绍给这边与东岸人有密切商贸联系的客商们。也就是说,今后这里就归他黄汉华黄某人负责了,邵曙光一般坐镇宁波府定海港,统筹全局,南边的具体事务细节,则不再过问。 而黄汉华其实也是身兼多职,其中既是海珠岛商站负责人,负责与广东商人间的进出口贸易,同时也是东岸政府与惠国公李成栋乃至南明朝廷的外交联络人,另外更是近两年慢慢建立起来的刺探南中国情报的间谍网络的最高主事者,工作还是不轻松的,且涉及到好几条战线,对人的能力要求可谓相当不低。 不过黄汉华对能否做好这些事还是很乐观的,出身梁向俭秘书的他在烟台耳濡目染多年,对一般性的行政事务是驾轻就熟,对人的心思的把握也还算合格。后来又调去了莱州府任职了一段不短的时日,参与过地方建设、抢险救灾、难民安置等一系列的事情,能力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这次将他调来广州全面负责这里的事务(且为了解决级别问题,还挂了个台湾银行副总经理的职务),也算是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对他的信任了,因此新官上任的他这会正踌躇满志,打算大展拳脚一番呢。 第四百十二章 西关(二) 白天的西关码头上人潮如织,摩肩接踵。没被后世耿继茂、尚可喜等人屠杀过的广州城,这会人口保守估计已经超过十五万了,如果再算上居住在近郊或周边乡村的人,整个广州城的人口不啻有几十万人之多(这些人一般是为广州城里人服务,以种植粮食、瓜果、菜蔬等农产品为主),算得上是一处人口繁密的所在了。 其实,在东岸人那边,曾经制定过一个搬空广州二县(即各占广州城一半的南海、番禹二县)众多人口、财物、文物的计划。即一旦在广东李成栋势力崩溃在即,无可挽回的时候,那么东岸人也不会心慈手软,会直接出动大军在广州城外的西关一带登陆,然后以最快速度攻破广州城、扫荡四周。他们乐观地预计,那个时候李成栋大势已去,广州人心惶惶,基本没什么成建制的抵抗了,因此大可放手施为,收获应当非常巨大。 黄汉华作为梁向俭的秘书,自然也是知晓这个计划的存在的,并且对此也是支持的,毕竟经过这么几次旱灾、蝗灾、震灾的折腾后,远东三藩对移民的容纳能力是大大增强了。广州城里十几二十万人口,周边几十万人,全部掳走也不是不能支撑,我们可有着朝鲜提款机和登莱的农业基地呢,应该不至于立时扑街,更何况广州当地也不是一点粮食抢不到。 不过,这终究只是个计划。在广东秩序没有崩溃前,在李成栋仍然稳稳地坐镇广州城内时,在生意仍然照常稳定进行的当下,东岸人还是要堆起一副和善的面孔,与他们和平共处的。并且,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还要尽力支援李成栋集团在广东精华地带的统治,以免便宜了其他人。 黄汉华等人此时所在的地方,大约位于后世广州西关泮塘一带,这里在最近几年一连起了很多屋舍,组成了一条商业街(就如同后世广州的十三行一般),多是当地商人建的柜面、货栈之类。这些屋舍的布局还算比较整齐划一,这大概是因为官府也参与了进来的缘故(李成栋这厮可不会放过大笔收税的机会),商业街的旁边就是著名的仁威庙,始建于北宋皇祐年间,供奉北方真武帝——这座道教寺庙东岸人还是经常捐款、上香的,盖因其建于北宋年间,东岸人向来宣称是宋朝后裔,再加上庙宇供奉的真武帝在东岸的新道教系统内也有相当尊崇的地位,因此前来祭拜相当正常。 “西关现在也逐渐兴起了一些纺织工场,专门生产各类棉布、锦缎、绢绸等等,其中有些字号的店铺的产品质量还不错,我们每年都会采购相当一批。国内对锦缎、绢绸之类的高档品市场的需求还是很旺盛的,但我们的机器又无法织出如此精美的花纹和图案,因此明国锦缎的市场之火爆,是你我所无法想象的,总之我这两天会带你同一些工场的东家见面的,以后要长期合作的,见面聊一聊也是必须的。”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的邵曙光一边走,一边扭头朝黄汉华说道:“西关这里同样还有一些加工产业的工坊,同样是我们每年采购的重点。尤其是在这会宁波府诸县茶叶产量萎靡不振的情况下,我们就更要重视这一片了,广东茶叶部分资产,部分从江西、福建流入,质量还是可以的,在宁波府茶产量恢复正常之前,我们都必须大量依赖广东进口茶,不然国内市场可就全让荷兰人、英国人占领喽。” 邵曙光提到的这些手工工场、商行什么的,都是近些年快速发展起来的。因为海珠岛商站常年稳定的收购,催生了广州城一带日渐繁盛的对外贸易,再加上东岸人军事上的强势以及对广东实际统治者李成栋的威慑力,使得他们的采购无人敢下绊子,这无疑从政治上对这些商人形成了庇护,因此很快在广州西关外便兴起了这一系列的商行和工场,一如后世清朝专做海外贸易的十三行一样——至于说商行和工场为何集中在西关,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广州城北面是山地、东面是台地、南面是珠江,只有西面是肥美平坦的珠江冲积平原,既可拿来种地,亦可开办工场、商行等场所,且低价低廉,自然使得众人都集中到了这边来,并渐渐使之繁华了起来,虽然比起广州旧城还有些距离,但也相当不错了。 可以这么说,在清廷控制苏州、松江一带,并使得当地原本全国第一的纺织工业基地渐渐没落后,现在中国大陆上工商业最发达的地方依然转移到了广州一带。依托对外贸易的广州、惠州商人们将大量纺织品、茶叶、生丝、瓷器、药材等特产品出口至国外,但进口的东西却不是很多,因此累积起了大量的利润。 只可惜,目前看来这些因为工商业而产生的利润,并没有被其掌控者们进行再投资,也没有流通到市面上并形成如同英国社会那样的“价格革命”——西班牙开采美洲白银后,使得大量贵金属流入英国,一举解决了困扰该国多年的货币短缺的现象,并引起了物价的全面上涨,被称为“价格革命”,极大促进了资本主义的发展——而是多数沉淀了下来,变成了商人和工场主们的私人存款,彻底从流通市场上退出,令人颇为感叹。 之所以如此,大概还是由于商人们普遍觉得扩大生产会招致亏损吧。毕竟,东岸人的收购数量一般都是固定的(至少增长率不高),再加上国内战乱,市场也比较封闭,地方保护主义盛行,他们的商品未必就能顺利卖到其他省份,因此很少有人愿意将利润进行再投资,而是任其沉淀了下来,成了一堆“无用的金属”。 “西关一带风景优美,被称做‘既有一湾春水绿之风貌,又有两岸荔枝红之盛景’,所以现在也开始有人过来购地置宅了。你看那边,那些被称做‘西关大屋’的宅子就是从事商业或纺织业的商贾们所建,我们后面将要去拜访的人也多居住在那一片。”邵曙光又随意指了指前方远处的一片宅第区,朝黄汉华笑着说道:“都是一帮有钱的大土豪,在官场和商场上的能量都相当不小,与他们打好关系,对开展我们的工作大有裨益。不过却也不必过于讨好这些人,因为没必要,咱们东岸官员就得有一股子气势,连李成栋都不敢得罪我们,怕这些商人作甚,说破天也不过我们台湾银行赚钱的工具罢了。” 二人说说笑笑间,便在大群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东岸人设于岸上的临时收购站内。临时收购站,顾名思义就是将搜罗来的各类物资分门别类、清点打包,然后租用西关一带的疍民渔船或小货船,分批次驳运到位于海珠岛的大商站内,一般来说每天都要转运,所以被称做临时收购站。 收购站的建筑风格是典型的中西合璧,即巴洛克风格与中式廊檐的结合,在西关这一片也算是独一份了,素来非常显眼。而在此时的收购站内,李成栋的心腹部将、南明新泰侯郝尚久也早已等候多时了。 郝尚久此番前来却也是奉李成栋之命,前来这个临时收购站内与东岸人交割一批军械的,如今时局紧张,军械对于一个军阀来说自然是命根子般宝贝的,因此便派了郝尚久过来检视,确保万无一失,顺便也让他与东岸人勾兑勾兑,看看能不能再采购一些好东西——到了现在这个份上,钱已经没有太多的用处了,对于军阀来说,军队和武器永远是最重要的,金银珠宝没了可以抢,军队没了可就彻底玩完了。 话说随着吴三桂在西南的动作,东岸人紧张之下也加大了对南明李成栋部的援助,并立刻打开了宁波的物资库,将许多存放已久的军械拿了出来,平价卖给了他们。其中包括三千杆32-丙式燧发步枪、六千杆仿苏尔式火绳枪、20门新旧火炮(即便是旧火炮,其寿命普遍也在一千发以上,比明朝自铸的新炮寿命还要长)、五千具皮甲、六百套盔甲、两万个渗碳铁制矛头、一千张强弓、一千把军刀,此外还有配套的弹丸、火药、箭矢、绷带等物事,算是非常齐全了,售价也非常得良心,且接受李成栋提出的用茶叶、生丝、瓷器和粮食付款的请求,算是标标准混的援助。 值得一提的是,上述很多物资如今都已经是在远东生产的了。比如火药、炮弹就是养马岛工坊生产的,皮甲、强弓、箭矢则是济州岛生产的,就连渗碳铁制矛头也是黑水县的工业基地加工的——库页岛煤炭资源丰富,又是东岸人最早落脚的地方,黑水、大泊二地如今建设了不少小型工坊,且有一些本土淘汰的风力、水力和蒸汽设备,生产能力是相当不错的,听说当地也意欲从本土引进一条行将淘汰的机制军刀生产线、一条板甲锻造生产线,开始慢慢提升自己的工业实力。 黄汉华原本在梁向俭身边的时候就隐约听说了这事,据说本土在争议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同意了,但却严格限制这些工坊、生产线不得离开库页岛,以免技术向外扩散。因为当初登莱、宁波等地与清国交流通商之后,已经有不少实用的农业生产技术、牲畜育种技术、科学文化知识(多是一些从本土带来的报刊、书籍、杂志等)、制度管理模式等东西,辗转流入了清国境内。因此,本土的执委会担心此类工业生产技术大规模流入中国后,会更加造成一些不可控的影响,这从他们始终拒绝在山东修铁路就能看得出来了。 如此之多的物资运抵广州,老当益壮的李成栋自然是极为重视的,因此立刻派了心腹将领前来接洽,临行前甚至很明白地对郝尚久表示,如果可能的话,雇佣一些东岸军人来军中,帮助他们整训一些新式部队——打了半辈子仗的李成栋,现在越来越感觉到旧式军队怕是难以在这个时代立足了,强如大顺、满清,都已经开始改革军制、提升战力,他李成栋这个小小的割据势力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说建立起一支如李来亨手头的“银枪效节军”那般的精锐人马,至少要能和满清的一等绿营比划比划吧? 东岸人对于李成栋的请求非常欣喜,因为这是一个极好的掺沙子、培养亲东派的机会,他们立刻从情报机关(外派的情报官员一般也系统学习过军事)、军队内抽调了数十名可靠之人,然后派到了李成栋军中,帮助其组建新军——邵曙光之前对黄汉华提起过,该部新军大约有六千人上下的样子,目前正驻扎在连州一带,一边整训一边剿匪,以期快速提高战斗力,应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变局。 而这一系列的行动下来后,李成栋与东岸人的关系倒是非常密切了起来。虽然这厮照旧与荷兰人、英国人和葡萄牙人做着生意,但对东岸的态度提升却是实打实的,这大概也是形势所迫了吧,在这会的远东大地上,能够力挽狂澜帮助他李某人的,也就是东朝一家了。 “新泰侯,来得却是早啊!”在门口远远看到郝尚久之后,邵曙光哈哈一笑,上前用东岸礼节握了握他的手,说道:“怎么样,东西还都满意吧?上次我说有这么多东西,自是不会诓你。” “邵总办,东西手下儿郎们都检点过了,甚是精良啊,数目也差不离。这次,惠国公也要承你的情,多谢了。”郝尚久拱了拱手,表情还算诚恳地说道:“连州新军六千儿郎,如今总算可以换装了,二公子也托我向邵总办您转达谢意。” “呵呵,好说,好说。都别杵门口了,进去说话,这天是够热的。咱们进去一边喝凉茶一边谈事,上次说到的战局,我还有很多不解之处待请教呢。”邵曙光说道。 第四百十三章 西关(三) 已经是1670年的五月中下旬了,广州的天气已经有些转热,双方寻了后院一处榕树下的荫凉所在,搬了一张茶几和几色瓜果上来,便入座了。 瓜果是风干后的果子,多产自海外,历经长途海运而来,成本相当不低,都是台湾银行总经理邵曙光平日里消闲吃的零食,可见其人日常用度之奢靡。不过这也没什么了,谁让台湾银行如今就是个下金蛋的母鸡呢,公司现金流充足,每年给股东大笔分红,事业蒸蒸日上,自然没人叽叽歪歪多嘴。 “现在云贵一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双方在榕树下甫一落座,邵曙光便急不可耐地打开了话匣子,向郝尚久询问道。毕竟,人家惠国公虽然割据一方,但好歹也算是南明体制内的,对一些消息和内情的了解,远不是东岸人能比的。因此,东岸人找他们了解消息,那可算是找对人了,比自己瞎捉摸、瞎推演靠谱——说句开玩笑的话,以南明朝廷那不靠谱的德行,很多事情是你能推演出来的么,人家经常不按牌理出牌的好么! 实话实说,云贵的战局对东岸人来说确实也是非常重要的。对于一贯秉持着大陆平衡政策的他们来说,这是制定政策、发放援助的重要参考依据。打个比方,如果这时吴三桂已经打到昆明附近了,那么无论南明朝廷各部有没有资金支付军援物资的款项,这个时候也必须先赊账了,让他们先救命再说;顺便的话,东岸人也要制定计划,比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广州及附近州县,并将其搬空的计划,当然这都是最后的选择了,不得已而为之。 而如果吴三桂的进攻势头被阻住,顿兵于贵州的话,那么东岸人就不至于这么火烧火燎地援助南明了。大可以慢慢坐下来谈,向他们敲诈点经济上的好处的嘛。 所以说,一切判断的依据都是局势的发展,而这些除了靠东岸人从远道而来的行商那里打探(行商的消息多有夸大不实之处,只能作为参考)之外,最好的办法自然还是向李成栋打听。而作为李某人心腹部将的南明新泰侯郝尚久,对此自然是知之甚详,故邵曙光刚才才有此问。 郝尚久闻言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见近处已无任何闲杂人等之后,才微微摇了摇头,用不甚乐观的语气说道:“不是很好。邵总办您也是知晓的,咱老郝是闯营出身,对西营‘八大王’那帮人还是有些了解的,也没想特意贬低他们的意思。不过,看之前的贵州之战,西营这些年损失了不少精华啊,估计老兵凋零得不少,新的人又顶不上来,所以被气势汹汹的吴三桂连胜几仗,几次下来损兵已经快两万了,可以说是伤筋动骨。目前,孙可望为提升士气,亲率大军守御贵阳城,同时刘文秀一边收拢败兵、一边联络土司,在外围伺机袭扰、牵制,总算堪堪将吴老贼高歌猛进的态势给挡住了。但能挡多久,老郝我不知道,甚至孙可望、刘文秀二人也没把握,全看天意了。” 其实,郝尚久没有提到的是,孙可望已经几次行书昆明朝廷,要求那边增派兵员、增拨器械了,可这又谈何容易。没奈何之下,昆明方面只能陆陆续续将一些整编好的部伍派往了贵州,交由刘文秀在外围指挥,利用地利优势打击吴三桂的侧翼,使其不能全力进攻贵阳。而孙可望这次也算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这个张献忠四大义子之首亲率从云南带来的数千精锐人马进驻贵阳城,然后收容溃兵、征发民壮、忽悠土司,凑了差不多小两万人马,并在城中囤积了大量粮食、物资,做好了与清军决一死战的准备。 而吴三桂这厮果真也是率主力大军前来围困,盖因贵阳这个地方不拿下来,简直就是没法放心大胆地向云南进军,因此只能拔掉这颗钉子再做他图。这么说吧,如今贵阳周边孙可望、刘文秀二人统率的数万人马已经是南明最堪战的精锐了,若是连他们也被吴三桂给一举击破,那么局势就真的难以挽回了,毕竟云南、广西甚至贵州其余地方虽然还有相当数量的人马,但给人感觉他们更多是凑数的,战斗力相当可疑。一旦贵阳的精锐主力溃败,他们是无法阻挡吴三桂大军的脚步的,那时候基本确定可以开始组织昆明保卫战了。 与贵阳方面惊心动魄的主力会战相比,李定国在曲靖府击败吴三桂麾下大将马宝,毙伤俘大几千人的战绩,都算不得什么了,毕竟是次要战场嘛。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李定国大发神威,统率本部兵马连战连捷,彻底击溃马宝所部的话,那形势就又不一样了,盖因其同样可以威胁到吴三桂的侧翼乃至反攻入川中,这对战局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所以,综合来说,目前云贵一带的战局还比较混沌,总体上而言吴三桂占了优势,并且攻占了贵州的很多土地,声势搞得巨大无比,但由于孙可望、刘文秀二人的努力,其一路高歌猛进的趋势已经被暂时遏制住了。下面,就看双方的近身肉搏战谁能胜出了,对于这一点,恐怕目前很难有人能够讲出个所以然来,所以郝尚久也只是略略谈了谈就打住了,因为谁都说不准啊。 邵曙光、黄汉华二人听了后心里有些忐忑,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援助南明朝廷的心思。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笔援助——且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援助——搞不好就要打了水漂,但谁让东岸人在中国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维持大陆各方实力平衡以便搜罗人口呢,这一旦贵阳一线被吴三桂打穿,数万吴军精锐涌入云南的话,那局势真真可就糜烂了,东岸人还混个屁啊!到了那时候,说不得东岸人就要想方设法深入内陆,与吴三桂的人展开接洽,劝说吴某人拥兵自立了,并且可能还会出血支持吴三桂自立,脱离满清朝廷的掌控,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前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给南明朝廷输血,以免他们速败。 而对明输血的第一步,自然就是给广东李成栋部的军援了,一批平价卖给他们的武器军资,东岸人真的只要了成本加运费、保养费什么的,算是良心了。而郝尚久对此也是极为感激的,这会只听他真心实意地朝邵、黄二人说道:“贵国对惠国公的好意,老郝我就不多说了,一切记在心里。这几年来咱这几万人马若不是承蒙贵国多番照应、整顿的话,怕是早就不堪战了,唉。现在就不多说了,这次吴老贼兴兵南征,若是我大明抵挡不住,烟消云散的话,那自是万事休提;而若是我军力挽狂澜,击退吴老贼的话,那么未来别的不敢说,广州、惠州、潮州三府的生意,就全委以邵总办您总揽了。这一点,惠国公也是认可的,并且嘱咐我一定要将话说清楚……” 郝尚久这个大老粗的话说得有些直白,不过邵曙光、黄汉华二人却听得有些高兴,因为这李成栋又许诺了哇,广州、惠州、潮州三府的生意可以交给东岸人垄断了,前提是东岸人一定要加大对广东方面的援助力度,并且成功保住他李成栋不倒,说起来也是有点难度的,关键就看下面局势如何发展了,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三人主导的两条战线的战局是关键。 “连州新军这次不动一动吗?”邵曙光其实早就想让李成栋将这支精锐派往云南了,因此出言试探道。 “这个……”郝尚久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才苦笑着说道:“连州新军耗资巨大,惠国公也是当做心肝宝贝的。这不,二公子这一年来几乎一直蹲在连州山里剿匪,足见重视了。惠国公的意思,连州新军一旦整训完毕,基本就会拉回广州西关驻守,拱卫中枢。至于外派作战,那怕是很难的了。” 邵曙光听了有些皱眉,这新军练好了不出去打仗见见血,却拉回广州这个花花之地当驻防兵,这不开玩笑么!想当年李成栋所部五六万人进广东时也是一支虎狼之师,但在广州、惠州等富庶之地驻守了这么多年,承平安逸之下早就腐化不堪了。这李成栋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这样一搞,不出几年连州新军也要废了吗?真是乱弹琴! 不过,邵曙光看郝尚久脸上苦笑的脸色,却也有些明白了。李成栋目前的长子李元胤是年轻时收容的养子——这在当年的流贼中非常流行,盖因大家整天东奔西跑的,没个正经后方,故多喜欢收养杰出少年做假子,以防万一——不过李成栋在进广东后又娶了多房妻妾,生了不少儿女,其中最大的也已经二十出头了,就是刚才郝尚久提到的二公子李元皓了。 李元皓现在掌管巨资组建的连州新军六千余人,日后还要带兵回广州驻防,再考虑到惠国公李成栋年事已高,这交接班的意味相当明显啊。只是这样一来,把多年来一直任劳任怨、劳苦功高的李元胤置于何地?说起来,东岸人对李元胤的印象还是相当好的,尤其是在当年的淮安府之战里,李元胤带兵助战,不说战绩如何,这执行力还算可以,双方之间的关系处得也相当不错。 但现在看来,李元胤是已经被排除了接班的可能性了么?邵曙光越想越有可能,李元胤正值壮年,且多年掌兵,素得军心,李成栋要拿下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此,最好的办法可不就是将他一脚踢出去,送去千里之外的云贵一带,与清军死磕么? 想到这里,邵曙光也不说什么了,而是仔细与郝尚久商量起了军援的细节问题。比如还需要哪些器械,这些器械作价几何,付款方式怎么样等等。另外,郝尚久也提及了目前李成栋军中雇佣了大批衣食无着的前澳门葡萄牙军人帮助训练部队(多为驻防潮州府的军队,用于对付郑氏)的事情,这事其实东岸人早就听闻了,只不过一直没有说破,这次郝尚久提出来,也是对东岸人示之以诚的姿态。 郝尚久在东岸人的这个临时收购站内待到了晚上才走,临走前,收了很多价值不菲的外洋礼物的新泰侯,也拍着胸脯表示会照应东岸人的生意,然后才乘坐一辆四轮马车离去。 郝尚久走后,邵曙光与黄汉华又回到了屋里,讨论如何筹集物资(物资多在宁波和登莱的仓库里)、调配运力。台湾银行就这么几条租用的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的武装运输舰,其中一些还要承担其他的运输任务,说不得这次,又得申请动用一些正在检修的移民运输船了,考虑到这是公事,海军方面应该不至于不批准。 “清军这么能闹腾,给咱们大东岸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听说上头有些气不过,想给他们上上眼药,动弹一下,免得他们太过于自以为是了。所以,我过两天就要回定海了,帮助筹集一批物资,江志清江队长可能会撺掇鲁王所部搞些事情,浙南那边可是很久没动静了哟。”邵曙光说道:“另外,你接下来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尝试与吴三桂取得联系。这事要做得隐秘,不能让李成栋或其他什么人知晓,明白了吗?在如今这个局势下,我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一旦吴三桂在贵阳获胜,并攻入云南的话,我们就想办法支援他,劝他自立为蜀王,不要再做那什么狗屁鞑清的平西王。我知道这个任务有些艰巨,但我们现在就得尝试着搞起来。” “这个我懂,我会想办法派人的,当然安全第一。”黄汉华也严肃地回答道。 第四百十四章 牵制迷惑 “须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须陀洹名为入流,而无所入,不入色声香味触法,是名须陀洹。”溪口镇外一处幽静淡雅的竹林内,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正聚精会神的练着毛笔字。 毛笔是从清国境内走私来的湖州毛笔,质量相当不错,价格也不便宜,不过这对于近来爱上练毛笔字的江志清来说,都是小意思了。这毛笔再贵,能有他怀里的那支限量版的手工钢笔贵吗? 与毛笔一起走私进来的,还有其他许多小商品,比如文房四宝、漆器藤器等等,很多都是走山间小路,沿奉化江过来的,然后在溪口镇一带与东岸商人交割,顺便在溪口海关这里缴纳关税——当然需要缴纳关税的一半都是极少数,大部分商品都处于免税目录内的,因此溪口镇的对清贸易那是相当之繁盛的,虽然这种贸易就清国方面来说很可能是非法的。 一名陆军二等参谋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院子,见自己的直属上官江志清似乎仍沉浸在一种难言的梵境之中,便悄然站立到了一旁,等江志清写完了一段《金刚经》后,这才走了过去,汇报道:“司令,第二师传来的最新消息。” 江志清闻言点了点头,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洗了洗手后,才接过参谋递来的信纸看了起来。第二师全称叫“浙江新军第二师”,简称“第二师”,是一支正处于组建之中的新军部队,类似于前一阵子刚刚组建完毕的辽东新军第一师。该师以挺身队第五大队、仆从军第11师为基干组建,暂时下辖三个步兵团,骑兵团、工程兵连、辎重连、炮兵连等技术部队由于人才匮乏,尚处于筹建状态。 三个步兵团的番号分别是步兵第四、五、六团,加起来一共六千人,由挺身队第五大队两千人、仆从军第11师博格丹部(防区为宁海县)三千人(该师原有额兵四千,临时裁汰了一千老弱)、仆从军第10师五百人(抽调而来的精锐,该师师长丁维岳那叫一个心疼……),以及在奉化一带新募的五百余山民组成,全数打散重编后分派到了宁海、天台、溪口三地驻防,其中师部设在道教非常昌盛的天台县,由博格丹担任师长。 该师目前仍在进行着艰苦的整训、融合工作。毕竟三个步兵团六千士兵的来源复杂,之前也互不统属,因此短期内是很难形成有效战斗力的。而且,对新装备、新战法、新编制的适应,也是需要时间的,以上都使得浙江新军第二师目前正处于一个短暂的不应期之内,宁波地区的防务,基本上还只能靠旧军负责——当然这些旧军对明国、清国来说已经算是新式军队无疑了。 刚才二等参谋送来的信件是从天台县第二师师部发出的,当地同时也是步兵第四团的驻地,正处于台州府、绍兴府和金华府的交界地带,地理位置相当重要。未来一旦第二师组建完毕,主力齐集天台县后,绍兴、金华二府——尤其是后者——当地的清国驻军还不得被吓得鸡飞狗跳啊,虽然目前他们就已经一日三惊了。 第二师师长博格丹递交给江志清的信件内容大致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照例是要粮要饷要械,如今第二师也有六千额兵了,按照大头兵每月2-4元不等、军官起步5元以上的薪资水平(这个水平比起本土正规军来只能说是少得可怜),一年差不多就需要三十万元的军饷,更别提还有大量的其他支出了,基本上养这样一个师没有个四十万元以上的支出是养不起的。而且这还是三个步兵团呢,如果再加上未来会配备的骑兵第二团及一些师部直属部队,这总金额还要更多呢。因此,博格丹派人写信回来要钱,也就很正常了,毕竟之前支取的那部分费用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 这次博格丹申请的军费是十万元,主要用于薪资发放及在天台等地的粮食、布匹和物资的采购。这数目虽然不小,但江志清想了想还是准备批的,再穷不能穷部队啊,明朝那么穷呢,崇祯年间边军步兵每人每天最低还能领五分银子、骑兵每人每天更是发放二钱饷银(但需自己负担马料费用,折算过来就是步兵月饷最低在二元、骑兵月饷普遍在七八元的样子),东岸人这边物价水平高,训练稍稍频繁一些,自然不能以明末边军的水平来看。 江志清之前还隐隐听说,第二师各团在各自驻地颇是赊欠了一些采购粮食、蔬菜、瓜果、肉食的费用,军饷也只开到了上上个月,说起来颇有些让人脸红。要知道,现在第二师可是军改后正儿八经的经制部队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乱搞了。 信件的第二部分则是汇报的绍兴、金华二府的清军动向,以及算是同盟势力的鲁王所部的动静。话说自从吴三桂在清廷的催促下率军南下征明后,东岸人就立刻对清廷发出了警告,并且出动海军炮艇沿长江一线扫荡,隔绝交通,一度搞得清军只能趁东岸人不在的时候夜间偷偷摸摸运输,极为狼狈。但丝毫不令人意外的是,他们仍旧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我行我素,且在江南加征了一批税银,打算辗转运往四川犒赏吴军,也是嚣张。 面对这样一种局面,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就打算采取些行动,给清军上点眼药,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不过考虑到目前宁波方面大部分资金都用于采购粮食供给登莱灾民了,因此此战规模注定非常之小,原则上只准备以新军第二师三个团为基干,策应鲁王所部对浙江中部、南部地区发动一番规模不大的攻势而已。且也没有设置任何作战目标,不硬性要求攻下任何地区,非常宽松,可以看得出来此战完全是为了策应了。 鲁王所部对于北上伐清那是一百个不乐意。盖因他们的实力本就很弱,平日里就整日担心清军会打过来,这会你让他们在举兵北上,这这这——怎么可以这样呢?不过,有些事情也由不得朱以海这厮做主了,考虑到他们在浙南苟延残喘完全是仰了东岸人的鼻息,平日里东岸方也多有物资、器械方面的接济,以维持鲁王所部最低限度的战斗力,因此这会他们是完全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再加上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也表示,保证他们在与清军交战期间不被江西的顺军从侧翼偷袭,且负担他们的一部分作战物资的供给,那么这就更没有退路了,只能上去硬磕了,听说一旦攻下金华府,东岸人不取分文,全数交由鲁王治理,那么这仗还有那么一丝搞头。 第二师师长博格丹在信里面汇报,此次鲁王辖区诸府县共集兵两万余,统由其心腹大臣张煌言率领,打算分两路夹击金华府的清军。同时,与清军接壤的府县地方上也动员了一些团丁,以防有清军从侧翼来袭,不至于到时候措手不及。 另外,博格丹也在信中提到,鲁王朱以海在浙江的号召力颇强,其麾下官员常年出入包括金华府在内的诸多处于清廷控制下的州县,与当地士绅勾连不断,甚至就连这些州县的一些官员保不齐也与鲁王暗通款曲,渗透程度非常深。因此,博格丹乐观地估计,此番张煌言统率两万余兵马进军金华府,未必就有什么硬仗要打了,也许他们能一路招降纳叛,然后小打几仗,或杀或驱逐一些仍然忠于清朝的官员和军队,便大势砥定了。 不过,考虑到明军一贯的尿性,经常在大好局面下搞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东岸人出于以防万一的心理,仍然打算出动新军第二师的部分人马,从侧翼对其支援一下——说白了就是驻防在天台县、溪口镇的步兵第五团、第六团小小出动一下,对绍兴府南部地区的新昌等州县进行一番袭扰,一方面可以扰乱清军视线,一方面确实也起到了牵制作用,保护鲁王旗下那些战斗力可疑的明军的侧翼。 两个团总计四千步兵,虽然由于重新组建而处于一种建制上的混乱之中,但也不是绍兴南部那些清军地方绿营可以轻侮的。更何况他们只承担一定程度的牵制、骚扰罢了,在师长博格丹看来甚至与训练没太大差别,因此应当还是能够顺利完成任务的。剩下的,就看张煌言争不争气,能不能拿下金华府了。 看完这些的江志清将信塞进信奉,放置一旁,然后静静沉思了起来。鲁王大军是五月中下旬开始动员的,这会已经六月初了,已经有相当兵力集结到了衢州、台州二府——为了帮助鲁王所部快速集结,宁波方面甚至还出动一些船只,帮他们走海路转运粮草、役畜和人员,也是拼了——正式完成战争准备大概也是半个月以内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张煌言率领的右翼主力大概在六月下旬就可发动攻势,而老将王朝先统领的左翼偏师发动的时间也不会太晚。那么这样看来,东岸人这边也应该有所行动了,新军第二师师部和第五团可从天台县前出做一些牵制、迷惑;第六团也可从溪口镇出发,逆奉化江而上,骚扰绍兴府南部;另外第四团整体从宁海县开拔,调往天台县充当预备队,这个部署差不多也尽到了骚扰的义务了。 还有就是,宁波全府也将进行一定层次的动员(当然不是总动员那种层级),仆从军各师、挺身队第四大队、黑八旗重步兵营都将由五日一操改为三日一操,整体上要紧起来,官兵请假一律不批准,各类器械即刻进行维护保养,炮兵将在三日内领到特别拨出的弹丸、火药进行实弹训练(平日为了节省开支,实弹训练能少就少)。 分散在各个州县乡及企事业单位的兵团堡实习生、干部们(总计约两千余人)也将在工作之余重操旧业,进行军事训练,以防万一,他们将是拱卫宁波的最后一道防线。 想到这里,江志清也不再犹豫了,立刻着秘书拿来了信纸,当场用毛笔书写起了命令书,进行一系列调兵遣将。 1670年6月20日,由十艘在黑水组装的72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小火轮领衔的船队经定海抵达奉化,将大批战争物资输送到了这里。然后,早已等候多时的摇橹船、小撑舟、乌篷船什么的,立刻将小火轮上的物资搬过来,在新军第二师第六步兵团后勤参谋的指挥下,朝溪口镇而去。 这批物资种类繁多,除常用的备用枪管、枪机零部件、维修工具、火药、弹丸(包括制作弹丸的模具)、炮筒、炮车、长矛、军刀、盔甲等军械外,还包括很多以前大家难得一见的物事,比如蔗糖、烟草、香料、腌肉、咸鱼、烈酒、新式药品、止血绷带、制式军用水壶、新式军用皮靴等,甚至就连擦屁股的手纸都有集中采购,由此可见军改后新军不但军饷变多了,这日常福利待遇也是上了一个大台阶,因为上头相信良好的待遇有助于提高士气、提高军人的荣誉感、归属感,提高其主观能动性,而这些显然都是新军所必须具备的素质——不然的话,你以为为什么新军花钱这么厉害,偏偏大家还挤破头想办? 大批物资运抵前线——目前南方战区司令部和台湾银行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采购,为此都已经被迫挪用了台湾银行内很多客户的存款了——之后,新军第六步兵团于6月26日从溪口镇出发,沿着奉化江逆流而上,穿过四明山和天姥山之间的河谷地,进入到了处于清军控制下的绍兴府新昌县,一路上未遇到任何有力抵抗,一日之间便直扑县城。 而当新昌县“遇贼”示警的文书一路经嵊县、上虞传到会稽、山阴(两县同城)后,整个绍兴府都为之一震,这多年未遇到的黄衣贼,难道就要杀过来了么? 第四百十五章 蚕食 1670年7月1日,新昌县城外,一场规模不大的战斗刚刚结束。 浙江新军第四步兵团两千人对上了本地清军绿营游击所率的一营两千人,结果在经历了一场稍有些出乎意料的战斗后,他们击败了这支新昌县境内唯一的一支成建制的清军队伍,然后大摇大摆地在四野开始搜罗起了物资,而清军却只能龟缩在城内装看不见。 亲自指挥第四团作战的师长博格丹是一个善于发掘部下潜力的人,当年在黑水统兵,他的部队出发时,经常不带行李辎重、不带粮秣军饷,打到哪里,抢到哪里,征朝鲜、击女真,全是饿虎扑食的狠厉,其凶残程度一度令邵树德都有些头疼,不得不派宪兵至该部坐镇,约束其军纪,这才稍稍遏制住了该部的不良风气。如今博格丹这厮调任浙江新军第二师师长,正所谓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兵,这个第二师在他的调教下,现在也渐渐有转变成一支虎狼之师的趋势了。 江志清对博格丹这样的人是既喜欢又头疼,喜欢自然是因为其人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善打硬仗的作风,头疼无疑是因为其同样“卓越”的军纪了,那简直就是一群大祸害,平时在防区驻守时就已经搞得幺蛾子满天飞了,这一旦放出去行军作战,还不得祸害死地方啊!说不得,还是得给该部配上一些宪兵充当监军,让他们充当“驯兽员”,用鞭子让第二师这头喜欢择人而噬的猛虎老实点,不要太过作恶。 博格丹的师部是和第四团一起从天台县出发的,然后走山路轻装北上。因为道路转运不便的关系,该部两千余人真的没带过多的粮秣,因此一路上见清军据点就打,见村镇就上,如此才稍稍收拢了一些粮食,维持着他们赶到了新昌县城外与第四团汇合,并获得了关键的补给——他们这一路上那是真的拼命,说势若疯虎也不为过,清军小到巡检司、钞关,大到把总、千总汛地,都被他们这支军队一股而破。记得在沃洲山的某个绿营千总驻地,因为第四团被稍稍阻挡了两天导致断粮,全团上下不得不依靠盐水泡野菜度日,苦不堪言,最后破了千户所时一怒之下将三百多名清军降兵尽数坑杀,为此被宪兵军官记了黑本本,全团军官记过一次,罚两月薪饷,也是倒霉透顶。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第四、第六两个步兵团汇合之后,师长博格丹令第六团前出北上,在嵊县与新昌县之间的广阔地带内活动,做出威胁嵊县,进而窥视整个绍兴府南部的样子,牵制、调动清军,使得其无法判断东岸人的准确目标,进而产生迷惑,给鲁王所部收取金华一府创造机会。 至于步兵第四团,他们压根没打算对龟缩在新昌县城内惶惶不可终日的清军做什么,他们的作战任务,同样是扫荡周边村镇(比如长乐镇等等),以造成最大的声势,让清军对形势产生误判,觉得东岸人是要对绍兴府动手了,掩护张煌言的军事行动。 为了达成这个作战目的,博格丹甚至已经又给江志清去了一封信,请求将第五步兵团也调到新昌县这边来,加强这边的实力。博格丹坚持认为,当三个团六千余人统一在绍兴府南部活动时,才能够对清军产生足够的威胁,进而牵制他们的行动。江志清考虑了一番后,觉得这个说法也有些道理,于是便用船往溪口县又送了一批物资,让第五团拐过来取一下补给,然后再进入绍兴府南部,归属博格丹统一指挥。 就这样,当三个步兵团的东岸士兵涌入绍兴府南部,并在新昌、嵊县一带肆虐之时,整个绍兴府的清军的注意力也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过来,一些本欲南下救援金华府的清军被迫半路转向,向东朝嵊县、新昌方向而来,并与浙江新军第二师小小地交手了几下——平心而论,清军绿营在经过这些年的整训、发展之后,战斗力有了不小的提升,尤其是对火器的理解和运用,真是比前些年高明多了,因此也让尚处于磨合期的新军第二师各部伤亡了不少人,足见其战斗力的提升程度。 清军的这种表现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内被博格丹反馈给了上级,以便他们在日后制定计划时有一个通盘的考虑。毕竟,现在绿营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好打了,无论是士气、装备还是战法,都有了长足的长进,现在要想击败乃至消灭他们,必须付出比以往更大的代价。对于这一点,博格丹认为远东的东岸军人必须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并且要尽快将正在进行的军制改革完成,将杂乱无章的各种武装整合起来,如此才能继续保持对清军的优势和主动进攻的态势——当然了,鉴于清军战斗力的普遍提高,宁波、登莱一带的半永固、永固工事的修建也要继续进行下去,说白了,就是地堡流这种龟缩战术也不能忘了,要让清军没法打强攻宁波和登莱的注意,除非他们有在大量要塞群前碰个头破血流的觉悟。 1670年7月12日,从处州府丽水县出发的张煌言主力大军经血战后克复永康县,至此打开了金华府的第一扇大门。而在他们克复永康县的同时,西路由老将王朝先率领的一支偏师也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汤溪县,并且在兰溪县士绅的支持下,成功在该地发动军事叛乱,一举让兰溪县易帜,彻底投到了鲁王一边,金华县的门户顿时洞开,形势对清军来说已经是危若累卵。 不过金华府的清军如今看来是注定要被当牺牲品的了。在鲁王朱以海的说客满地乱窜、四处撺掇清国士绅、官员反正归明的情况下,金华全府八县已经很难形成一个有效的整体来对抗明军的进攻,因为现在谁也不信任谁,谁都觉得对方已经暗地里投靠了鲁王,不再忠于“我大清”,再加上军事上的作战不利,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金华府的局势迅速糜烂了开来—— 7月17日,张煌言率军围困武义县,关键时刻守城小吏突然打开城门,放明军涌入,清军措手不及之下全军覆没,武义县就此陷落,震惊了整个金华,因为他们觉得武义县屯有一营人马,训练有素,应当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明军消灭。无奈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离奇,武义县确确实实就这么陷落了,谁让人家鲁王的策反工作做得很到位呢? 7月20日,张煌言、王朝先两路大军将金华县团团围困了起来,并且还有余裕派出部分兵马前出北上,监视浦江、义乌、东阳方向有没有清军杀过来——事实上他们可能多虑了,在“黄衣贼”六千大军于绍兴府南部一带四处活动的情况下,这三个县基本白天都是城门紧闭,一副婴城自守的紧张模样,又怎么可能遣兵南下救援金华县呢? 于是,他们就也只能任局势日渐糜烂下去了,除非金华府得到北边强有力的支援。但这可能性大吗?恐怕深悉内情的人都会大摇其头!你当东岸人是死人吗? 就在鲁王所部进攻金华府,浙江新军第二师在绍兴府南部面对一两万清军精锐围追堵截的时候,7月22日,被围困没几天的金华县成内就发生了哗变,部分金华本地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以闹饷的名义起事,然后裹挟了相当部分的同袍进来,使得声势愈来愈壮大,并开始攻击城内的客军,造成了守城方严重的混乱。 张煌言事先就与城内有过联系,在得知发生变乱之后,立刻拣选精锐士卒猛攻,并在当天下午一举攻入城内,将这座金华府的府城给彻底拿在了手里,为鲁王立下了不世功劳。尤其是在这会清廷吴三桂率军围攻贵阳城的时候,这个主动出击并获得战果的消息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一时间搞得严州府、绍兴府的士绅们都有些人心浮动——不过也就只是人心“浮动”那么一下了,清廷在绍兴驻有重兵,弹压非常得力,远不是他们所能反抗的,除非明军继续北伐,但这无异于找死,张煌言能把绍兴府北部的义乌、东阳、浦江三县攻下并守住,就烧高香了,再兵进严州、绍兴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得知鲁王两路人马已经在金华府取得决定性优势后,这些日子一直坐镇溪口镇的江志清果断下令,浙江新军第二师收缩兵力,以新昌县委依托,集中牵制绍兴府的清军——目前第二师面对的当面清军已经陆续增加到了二万多人,再分散袭扰有被敌各个击破的风险,因此江志清令其夺占新昌县,并保证后路的安全,然后继续从侧翼牵制清军。 7月26日,接到消息的博格丹开始陆续收拢人马,然后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攻克了早就将兵力在野外浪完了新昌县(新昌营在本月初主力已被击溃),至此第二师三个步兵团在县城据守,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也不惧优势清军来攻,嚣张得很。 而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江志清也从地方驻军内抽调了一些工程兵、炮兵、辎重兵,又临时组建了枪械修理所、卫生所,调拨了七八位参谋勤杂人员,一起送到了新昌县,帮其将第二师师部直属部队建立起来——这些“战斗放大器”的到来,使得第二师的实力大增,面对清军时也更加从容,如果未来再将第二骑兵团也给组建起来的话,那么第二师就真的是一支能够横着走的队伍了。 从7月26日开始,陆续汇集来的近三万清军聚集在嵊县、新昌一带,左右为难,东面自然是交换无比却又战力强横的黄衣贼,南面也有已攻到义乌、东阳一带的南明两万多大军,可谓是两面受敌,尴尬得很。不得已之下,只能转攻为守,就地修筑工事,等下一步的命令再说,当然他们的这个态度也给了张煌言、王朝先二人从容收拾浦江、义乌、东阳三县的机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在看到这边形势已经初步稳定下来后,江志清便乘船返回了鄞县,然后酝酿了下心情,写了封信送给了坐镇杭州大营的清军统帅佟国纲,向其质问之前既已达成和议,这次为何又无故兴兵攻夺云贵?并明确表示,如果清廷不罢兵,那么东岸人“保留一切行动自由之权利”,可谓是赤裸裸的战争威胁。 其实,之前无论是廖逍遥还是江志清,在吴三桂征明之战爆发后,都曾经给清廷去过信,指责他们破坏“中国大陆一体和平进程”,要求立刻罢兵息战,奈何都入泥牛入海,不见回应。当然这也很正常,毕竟东岸人在玩无耻的双重标准,自己在辽东屯垦搞风搞雨,也是实质上破坏了和平进程,如今却大义凛然地指责清廷征明,这简直就是无耻之尤,清廷不给回音也是很正常,人家没写封信过来骂你个狗血淋头就不错了。 但这次令人意外的是,江志清写给佟国纲的信却意外地有了回应。这位康熙的舅舅直言不讳地在信里数落了东岸人的不是,慷慨激昂、文采飞扬、言辞激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让江志清看了哈哈大笑。 不过,佟国纲随信件一起送来的某些东西,就让江志清有些笑不出来了,那是江南一带与东岸人贸易做得飞起的一些商人的头颅,其中甚至还包括受他们庇护的几位东岸方面派过去的国家情报总局的暗探,这令江志清颇有些恼火,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痛骂了几句,心里盘算着虽然上头不允许远东三大藩镇鲸吞明清土地,扩大地盘,但也要想办法在绍兴府蚕食那么一些土地,好好恶心一下这帮头顶顶着一小撮辫毛的鞑子。 第四百十六章 风气 盛夏的阳光猛烈地炙烤着大地,刚刚从舟山县返回大陆的闵鸿贵正不住地擦着自己额头的油汗。宁波的这鬼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闵鸿贵刚刚从舟山县代县长的位置上离职,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失势或者怎么了,而是另有重用。好吧,其实就是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看中了闵鸿贵处理复杂局面的能力,因为将其拔擢了一级,到新占领的新昌县去任县令。 新昌县闵鸿贵也是听说过的,原清廷下辖绍兴府的城市嘛,数万人口、经济凋敝,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地方物产虽然很一般,人烟也不是很稠密,但这个县的位置却很关键,其既有通往宁波府奉化县的河谷小道,同时也有通往道教盛地天台县的山间孔道,说是四通八达也不为过。 因此,新昌县这个地方对东岸人来说,其实是一个必欲占之而后快的地方。以前的话,限于与清廷达成的议和条件,以及本土对各藩的制约(原则上不允许其大规模拓地),东岸人也没机会将这个地方拿下来。但近年来,随着东岸、清国双方在辽东地区的冲突日渐加深,以及吴三桂征明所引发的一系列后续事件,使得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下决心将新昌县顺手占了下来,然后以此作为楔入清国绍兴府南部的桥头堡,窥视其广阔的腹地——这并不是开玩笑,由于绍兴府和宁波府陆地接壤,屯驻在绍兴府的清军数量极多,但多部署在北部平原地带,如与鄞县有甬道相连的余姚县、如沿海接壤的观海卫等等;另外在一些沿海、沿江地带,清军也部署了相当的兵力,建设了许多堡寨及遏制东岸船只的设施,以防遭到东岸海陆联合突袭。但总体而言,绝大部分清军都部署在了北部地区,那里容易遭到东岸大军袭击,当然更富饶、人烟更稠密。 所以,东岸人要想在绍兴府北部获得一个稳固的立足点那是相当困难的,这些年在观海卫一带的屡次拉锯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清军决不会放任东岸军队突入宁绍平原西半部。因此,这次江志清打算就另辟蹊径,趁着鲁王所部在金华府发动的有利机会,趁清军不备突入了其军事力量相对薄弱的绍兴府南部,顺利夺占了新昌县城,并将其就地改造成了一个前出阵地,作为进出绍兴府的基地。 江志清对这个地方还是比较重视的,不但将手头较为善战的浙江新军第二师调往了那边,同时也将他看重的民政官员闵鸿贵调了过去,打算将那儿的地方事务也抓起来,以便更好地为当地的驻防部队服务。 闵鸿贵今天刚刚在鄞县办公室内接受了江志清的训话,然后便带着一群从各县选调出来的官员,包括副县长、保安团长及各局行一把手多人,甚至就连一些乡镇主官都派了十来个,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上任(东岸人目前仅仅只控制了县城及邻近地区)。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被统称为“公务员”的干部们里面,有相当比例都是在本地选拔的。选拔方式对明人来说并不新鲜,无非就是考试嘛!而说到公务员选拔考试制度,就又不得不提一下如今南方开拓队的公务员体制,即其公职人员的分类大体可分为高等文官、普通文官、军人(是的,你没看错,因为是募兵制,军人也是一种特殊的公务员)、警察、教员等等。 其中,合格教员的月工资在8元以上,属于高收入阶层;普通驻在警、巡警的工资则要少很多,一般只有两三元;而新闻记者——江志清在宁波办了份官方媒体《宁波周报》,故报社职员也属于文官系统——的工资就要高一些了,大概有12元的样子;台湾银行的职员大概算是最高的,因为他们公司盈利能力超强,故一个正式员工工资在15元上下。 从这些数字可以看出,南方开拓队体制下的公务员的工资其实是相当不错的,虽然无法和明清两国大把搂钱(指有品级的官员)、黑吃黑的公务员(没品级的小吏、衙役等)的收入相比,但比起普通人来说是要明显高出一筹的,以确保能招募到精英人才——这次跟着闵鸿贵前往新昌县上任的官员自然也是精英了,因为他们多属于前面提到的高等文官序列,工资依品级不同分别在20-50元的样子,绝对不能算少了,甚至本土一些官员的工资也无法达到这个水准呢。 公务员选拔与任用制度的完善、军事体制的改革,以及财税体系的建立,都慢慢标志着远东三藩正常化的开端。从今往后,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州县结束军管状态,然后交由匆忙组建起来的地方政府管理,一切都将走上正轨。 此时太阳已经过了正中心,一行人骑着马儿好不容易走到了溪口镇郊外,然后便在闵鸿贵的招呼下,到一处茶棚下喝茶、吃饭、休息。溪口镇这里已经非常热闹了,虽然地处近郊,但一条通向远方的三等国道上,骡马、大车仍然络绎不绝,显是非常繁忙。 茶棚旁边是一个理发店,生意好得不得了,不过前往理发的多是年轻人,中年人较少,老年人则一个未见。东岸政府统治宁波府至今已历二十年了,当初在全境推广过一次的“剪发”运动虽然无疾而终,但法令仍然存在着,只不过不再强制人们理发而已。 而随着新一代的逐渐长成,很多受东岸人影响的宁波本地土著也开始理发了,这催生了理发店的繁荣,为男人修剪头发、胡须的理发师的收入一度暴涨到与高等文官几无差别,也是一番奇景。如今,宁波一百余万人口中,老年人基本上没有剪发的,还维持着明人的结发、束发状态;中年人与其大差不离,不过却有一小部分剪了头发,留着后世中国人的那种平头发型;至于说年轻人,结发的比例则进一步降低了,大把大把的人经常剃发、修剪胡须,仪容观和审美观和东岸人渐渐趋向一致,与隔壁绍兴府的清国人那是越去越远了。 闵鸿贵及一帮同僚们如今自然留的都是短发了,而这也是宁波公务员和军人阶层共同的特征,而民间的剃发习惯也是在他们这群人的带动下,自然而然地形成的。这可比起清廷当初强制所有人剃光头发,只留头正中心那一撮毛要温和多了,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当然了,年轻人愿意剃发,除了上述这些上行下效的原因之外,当然也少不了东岸人二十年来对宁波府卓有成效的治理。随着对外贸易的不断深入,大量白银流入了宁波府(九个县,加上新得的新昌是十个县),地方经济受到刺激,开始逐渐发展了起来,再加上东岸制度带来的红利,使得宁波府过去二十年间取得了相当程度的发展,人民百姓成了最大的受益对象。而既然他们得到了好处,那么东岸人推行的各种东西,才会有那么一点吸引力。 不过即便如此,如今习惯剃发、喜欢穿东岸服饰、愿意写简体字、说普通话的人,仍然多集中在定海港和鄞县这两个最繁华和富裕的城市,至于其他县份和广大的农村地区,则依然是保守人群占了大多数,由此可见移风易俗之艰难,在大笔金钱砸下、大批干部投入、二十年苦功之下,仍然效果极其有限,这使得东岸人进一步认清了改造中国的困难!他们的这点力量,即便南美二百万人全数来到,估计不出两代人,就会被中国强大的传统惯性给同化得渣都不剩,最后再度一切恢复原样。 “溪口镇作为一个重要的交通节点,现在人口也是非常之多了,工商业也还可以。曾几何时,这里还是我军与清军的拉锯前线呢,现在却成了一个繁华的镇子,由此可见,天命确实在我大东岸,鞑子奈何我不得。”闵鸿贵拈起店家端上来的一盘糕点,一边吃一边大发感慨:“这次我等去了新昌县,也要外修兵事、内练苦功,争取将那里建设成一个抵抗清军的桥头堡。咱们南方开拓队的地盘多少年没扩大了,绍兴府就是现成的突破点,现在得了新昌,日后难道就不能兵进嵊县吗?而既然夺了嵊县,难道就不能北上夺了上虞,威胁与我军对峙的清军主力的侧翼吗?到了那时候,我们大可以在海军的配合下展开行动,清军应对起来可就相当被动了。溪口镇到了那时候,大概也会成为一个后方的物资生产基地吧,真是前途无量呢……” 事实上确如闵鸿贵所说,如今溪口镇在大力建设之后,确实有着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样子了,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这里的手工业者非常多。就闵鸿贵他们一路上看来,箍桶的、冶铁的、锻造的、制皮的,三百六十行那是应有尽有。将来万一前方有事,军需品自然是从定海港一带运来了,但一些其他方面的物资,倒是可以委托溪口镇本地的手工业者们生产了。 毋庸置疑,手工业者在东岸人的统治下从来都是较为富裕的群体,因此面向这些手工业者、商人的娱乐行业在溪口镇近些年也渐渐发展了起来,尤其是一些明显是从本土学来的东西,还颇受本地人的喜爱呢。 比如,溪口镇内就有一个来自黑水的马戏团,该团不知道从哪捉了诸如熊、豹、大蟒蛇之类的野兽,然后整天展览,收取门票钱,非常受当地人的欢迎。甚至于,最近听说他们正打算花钱从海外购买一些宁波人没见过的“珍禽异兽”,然后过来展览,以牟取利润。这些人乐观地预计,在手工业者扎堆的溪口镇、商业极为繁华的定海县以及公务员聚集的鄞县,他们的马戏团应该能够大赚特赚,因为这三地都不缺有消费能力的人。 再比如,有人用光滑的木板拼接了一条长达60米的滑梯(两侧有挡板保护用户的安全),被经营者称做“滑大山”。这个娱乐项目不但很多孩童极为喜欢,就连不少大人有时也去过一把瘾,让人惊讶无比,同时也可看出工商业发达地区的风气之开放程度。 闵鸿贵这些年也读过不少有关东岸的书籍里,心里面对中国的落后是极为惋惜的,同时也明白要想进步,那么就必须革新旧的传统和文化,即必须在文化层面掀起一场被东国人称之为“革命”的东西,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而若要革新文化,在不想造成社会剧烈动荡、思想混乱的情况下,就只能通过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来影响了。 过去二十年间的宁波府,无疑就是在经历着这种潜移默化。闵鸿贵作为宁波府的中上层干部,曾经有幸在鄞县参加过一次舞会。该舞会的参与者多为出身自东岸本土的干部,很多人甚至是兵团堡的学生,另外还少量邀请了诸如闵鸿贵、吕方、胡驰等有头有脸的的本地干部。在那场被称做“交际舞会”的活动中,闵鸿贵真是大开眼界,并很快接受了这种新颖的交际方式,虽然宁波当地也有很多人痛斥这种舞会是“骄奢淫逸”、“颓废放荡”的象征,但作为一个思想开明的干部,老闵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并且隐隐希望东岸人带来的新鲜事物能够尽快涤荡中国大地上原本已经逐渐僵化的思想、文化,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能够做到“睁眼看世界”。 在茶棚休息完毕后,正午最热的那阵差不多也已经过去了,闵鸿贵结清了茶水糕点钱,然后招呼众人翻身上马,继续朝新昌县城而去。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从前线返回的后勤运输队伍,这些队伍除往回运了一些伤员和战利品外,也顺带押了不少清军俘虏回来。闵鸿贵看着这些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的绿营兵丁们,微微了叹了口气,这些人——后面指不定就要被发配到热带地区垦荒了,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第四百十七章 西印度洋(四) 携带着大量泥沙的浑浊海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定海港的码头大堤,刚刚赶到宁波与江志清商讨完挺身队改编事宜的儒尼奥少校,静静地站在码头上,送别一些一起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部下。 这些老部下有的来自挺身队系统、有的来自地方守备队系统、有的则来自情治系统,普遍年纪不小且拖家带口的,除少数几个是不打算在远东继续干,而要回本土过更好的生活外,大部分人都是在此次军事体制改革中遭到波及,心里不爽利,失意之下便打算举家回迁本土,不再在这个地方干下去了。 儒尼奥对这些人的离去说实话感觉挺可惜的,因为这些人说真的一般都服役很多年了,见仗次数很多、经验非常丰富,绝对不至于没有用武之地。只可惜啊,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是登莱的廖逍遥廖总司令做主,他自然更愿意优先挑选他熟悉的、信得过的军官进入新的军队系统内,然后才轮得到其他人,而眼前这些中年军官,自然是连“其他人”也没竞争得过了,因此只能拿一笔还算丰厚的遣散费,自谋出路。 儒尼奥对此自然也没什么办法,因为他目前说难听点也是自身难保,担任着挺身队第一联队联队长(同时也兼管挺身队第四、五两个大队)职务的他,本来就是远东军队体系中的高层了,无奈之前一直赏识他的两任开拓队队长邵树德、梁向俭都已经去职,新上任的廖逍遥对其并不很感冒,他更愿意安插他在黑水地区带了多年的老部下,于是老将儒尼奥便这么悲剧了,相信在挺身队系统被拆得七零八落——这在此次军改中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之后,他也只能担任一个位高但权不重的清闲职务养老了吧,反正他年纪也不小了,最好的青春年华也已经都奉献给军队了。 “回到本土去也好,至少那里生活环境好,发财机会多、生活物资充裕、各类学校多、治病也方便,这个优势是其他任何地方都比不了的。”儒尼奥用略带些伤感的语气说道:“挺身队第五大队没了,后面第四大队也会裁撤整编,甚至第一联队也要整体撤销番号。大家不过是先走后走罢了,没太多关系,也许过一些时日,我也和诸位兄弟们一样,一起打包回本土了。说起来,在远东打拼这么多年,只能从报纸、书刊和杂志上看到本土的消息,确实也有些好奇呢。” “对了,别人回去都是选择回到本土,至不济也在宁波或登莱择一胜地定居,你们几个倒好,居然去新华夏岛那么个瘴疠之地,真的想好了吗?那里每年的死亡率可不低呢,不光是因为和土人之间的战斗,疾病、自然灾害和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死因,可是一直困扰着那里的大多数居民。”儒尼奥突然指着站在前面的几个穿着旧军装的中年人,摇摇头,不解地说道:“就因为那里容易做生意?好吧,我尊重你们的选择,祝你们好运吧。” 其实儒尼奥说得也没错,现在的新华夏岛,即便经过多年时间的治理,但限于热带地区潮湿闷热的气候,蚊虫蛇蝎的数量极多,各类病菌极为活跃,这就导致人时不时地中招。有时候白天人还好好的呢,结果到了晚上就突然不行了,又是发烧又是呕吐又是腹泻的。这在城市里还好,也许还有那么一丝可能寻医问药得到救治(但价格也相当昂贵,且还经常面临缺药的窘境),但如果是在农场、林场、种植园等较为偏远的地方,那么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挂掉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这就导致新华夏岛的人口自然增长率常年不如其他地方,主要还是环境的锅,没办法。 所以,儒尼奥的几个老部下打算结伴去新华夏岛定居,然后拿退伍遣散费及历年来的积蓄搭伙做生意,确实挺让人佩服其勇气的。因为他们不但要面临商业上可能遇到的风险,更要面对环境带来的威胁,尤其是能够批下来给你开办种植园的地方一般都不是什么好地、熟地的情况下。不过,在看到几位老部下们心意已决的情况下,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预祝他们一切顺利,不要丢了第五大队的名声。 半小时后,随着一声响亮的汽笛声,正在装载货物和人口的某艘机帆运输船上也响起了水手长粗大的嗓门声,那是在提醒尚未来得及登船的客人赶紧上船,船只二十分钟后就要开了,所有人逾期不候。 这是一艘吨位为1150吨级的移民运输船,是几条不多的专走印度洋航线的船只之一,刚刚在定海港整修完毕,目前正是焕然一新的时候。在这个东南风盛行的季节里,这艘船本来是不会逆风出航的,可谁让如今南方局势紧张,广东乃至南明朝廷急需大量的军资、器械呢?因此,这几条移民运输船近日将分别从登莱、宁波的港口出发,船舱里满载各类战争物资(底舱则用的是从日本走私来的铜块和铜片),打算前往海珠岛商站卸货,然后在那边就地修整个大约两个月的时间,最后再装满来自广东的疍民和普通移民,出海经北印度洋抵达新华夏岛。 至于说其他的大队运输船,则要等到十月下旬东北风乍起的时分,才会出海运输移民,且他们走的是南印度洋航线,同时也是运输的主力。话说前几年山东灾害频繁,所得数十万灾民除就地安置在登莱、辽东、黑水的之外,其余加起来尚有三十余万人待运,足足可以令远东所有的移民船运输到1673年结束(1675年抵达本土),这说起来都是梁向俭的政绩了。同时,也更坚定了东岸政府平衡远东局势,以捞取利益和人口的想法。 1670年8月5日,几艘走印度洋航线的移民船抵达了珠江口,然后下锚碇泊在了虎门的亚娘鞋岛一带。自从1637年英国威德尔商船队袭击并摧毁了虎门炮台后,这里就日渐废弃了下来,因为领有广东的李成栋不想花费巨额资金修复炮台——东岸工程师曾经给出过李成栋预算,指出光大口径、长身管的海防火炮的采购、安装就要十万两银子,此外炮台本体、要塞的建造、修复也是一项大工程,如果再加上人员的招募和培训的话,那么一次性支出三十万两银子都不无可能,当然这其中也有东岸人大肆虚报妄图牟取巨额利润的因素在内,只可惜李成栋没上当。 而李成栋既然看不上这里,那么自然有人会捡起来。这不,江志清在听闻此事后,立刻嘱咐手下人前往虎门炮台一带走访、踏勘,然后给出一个东岸人在那里修建要塞式炮台的可行性方案。军事工程师的回馈总体来说比较乐观,他们指出原本虎门炮台(含有多处炮台)在三十多年前被英国商船炮轰并登岛作战后损失颇多,当时很多火炮被英国人俘虏,其余的也被其毁坏,后来无论是明朝政府还是后续统治的李成栋,都没有拨款对其进行恢复,这大概是因为他们都不是海洋政权的缘故吧。 等到1670年的今天,就连炮台的主体建筑在也日复一日的风吹雨打之中朽坏不堪了,东岸人能够利用的,怕是也只有当年的地基了,其余砖头、石块、木料等建材都得就近采购或从他处运来,修建起来的成本只怕不会很低。不过,看起来江志清的决心还是比较坚定的,他一面从已经颇为紧张的财政中拨钱,同时也让台湾银行出出血、赞助一部分欠款,反正他也觉得炮台对台湾银行的好处最大,让他们出点钱真不算过分。 毫无疑问,这个炮台修建起来后,自然不是留给李成栋享用的,而是东岸人拿来切实控制珠江航道的利器,届时整个珠江航道的贸易也都将掌握在东岸人的手中,就如同当年荷兰人控制了南尼德兰斯海尔德河出海口进而迫使其贸易转向一般,控制了珠江出海口的东岸人,也可以随意控制流域附近的各种商业行为了,这里面的好处简直无法想象。 目前,或许是李成栋对这个炮台的修建的后果没有太多直观的感性认识,或许是他有求于东岸人,或许是多年前东岸大军在澳门城外击败葡萄牙人的战斗太过震撼人心,总之李成栋对此并没有什么太过激烈的反应,就像是默许了东岸人的举动一样。 就这样,东岸人开始在原虎门炮台的遗址上破土动工了,而第一个建设的便是亚娘鞋岛的炮台了。该炮台是半封闭式、带陆防要塞的现代化炮台,计划将安装超过二十门各型海防火炮,以及差不多同样数量的陆防火炮。全部火炮都将从本土长途海运而来,其中海防火炮以铸造为主,陆防火炮照例是锻造的,成本算上运费的话也相当不低了。 而除了要塞炮台之外,这里还修建起了一个小型码头,专供来往的东岸船只食水供给,也能临时安置一些伤病员,这会这些移民运输船停靠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它们很明显将在这里待到十月中下旬,等到北风后才能出航前往处于荷兰东印度公司治下的马六甲城。 亚娘鞋岛上此时也已经有不少东岸人了,多半都是军人和工匠,其他的就是数量庞大的广东地方居民们,他们受雇往岛上运输建筑材料,另外还帮助修建堡垒、炮台,以赚取一点对他们来说还相当丰厚的银钱。慑于东岸人多年来的积威,广州地方官府也不能禁止,更何况他们现在也无法分心这些事务,吴三桂征明才是他们关心的头等大事,至于说一些外洋人在亚娘鞋岛上修建炮台一事,间或有一些人有异议,但却成不了主流。 几艘移民运输船上的物资在亚娘鞋岛就地被装上了一些72吨级小火轮的船舱,然后拉往了更上游的广州西关,而这些小船回程时往往会装上一些补给品和待运移民。就这样,从八月上旬到十月下旬,单调重复的运输工作持续了整整两个半月的时间,期间大量军火和物资被运到了李成栋的军中,然后或被其留下自用,或被其辗转运往广西、云贵。 1670年10月24日,稳定的东北风已经开始吹拂在远东海域了。带队的船长下令移民上船,水手检点物资,准备出航,而这个时候烟台、胶州、定海等地的大规模移民转运工作差不多也同时开始进行了。 10月25日下午,总计六艘移民运输船扬帆起航,离开了驻泊多日的亚娘鞋岛,开始了一年一度的远洋冒险(启程前往本土)。这一路上风波险恶,情况复杂,每年都得沉个一艘船——有时运气差的话会有两艘,而走南印度洋航线沉的船就更多了,这也是很多高官宁愿窝在本土任职,也不愿意去海外的原因所在。毕竟,大家都有家有业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凭什么让我九死一生出海冒险啊,也就一些“愣头青”,才热衷于去远东镀金罢了。 1670年12月下旬,经过长达两个月的漫长旅途之后——中途在马六甲、加勒堡停留补给、躲避恶劣天气——已经损失了一艘移民运输船(沉没于锡兰岛加勒堡外海)的船队顺利抵达了新华夏岛的新华港补给维修,顺便也让船上的移民下来放放风,以免闷出病来。 当然了,新华夏这个世界第四大岛也是他们中很多人最终的移民目的地——毕竟这些船拉的多是生活在广东的移民嘛,比较适应此类气候——比如几个月前在定海港码头上与儒尼奥告别的前挺身队第五大队的军官、家属们。 第四百十八章 西印度洋(五) “我们新华夏岛当然欢迎有战斗经验的军官和士官的到来。”新华港内的欢迎酒会上,本岛开拓队队长黄仪也难得地抽空出席,并向大家敬酒,只听他说道:“这里有的是机会,有的是前途,但缺的却是人才和资金。诸位能来我们这儿发展,说实话黄某人很感激,也必定会给大家一个非常好的回报,诸位请拭目以待。” 其实,今天来参加酒会的多是从本土或其他海外殖民地移居而来的退役军官,他们中有的人来自本土,有的人来自南非,有的人则如同儒尼奥的下属一样来自远东,当然也少不了从奥斯曼帝国举家流亡而来的前加尼沙里军团或斯帕西军团的军官。这些人来得有早有晚,早的已经来了大半年了,晚的却才刚刚到,基本都分布在新华港周边,这会都被召集了过来,说是开一场酒会,感谢他们选择了新华夏岛。 老实说,现在的新华夏岛对各类专业技术人才——尤其是军事人才——的需求还是相当不小的,各大国营种植园的护卫队需要军官和士官,各个定居点需要训练、组织民兵的人才,与土人争斗规模的扩大需要更多的有战阵经验的武夫,这一切的一切都注定了新华夏岛对军事人才的渴求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满足的。 更何况,现在很多人都听说,随着东岸人在东南海岸投资的增大,大量商人开始向内陆地区迁移,为自己的香料种植园寻找土地,这自然而然地加剧了东岸人与当地的安泰法济人、安泰莫罗人等原住民的冲突。双方之间的关系再不复当年共同针对法国人时的“甜蜜”,转而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了,并且已经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冲突,各自死伤了一些人。 为了应付东南海岸日益严峻的局势,经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批准,东岸人特地成立了全岛第二个地区级行政单位——泽潞地区(第一个是大庆地区)。泽潞地区的管辖范围比较狭长,大致位于岛屿的东南海岸、东海岸,包括大泽县、潞安县(新近成立,包括潞安镇、高平乡、下川乡三个定居点)、高都县(新近成立,下辖高都镇、丹川乡两个定居点),三个县总计有一万五千多人口,经济上以咖啡(阿拉比卡种,多位于东南部大泽县山区,盖因当地气候和土壤非常适宜)、胡椒等香料的种植为主,是典型的种植园经济。 这些年,随着新华夏岛“财富传说”在东岸本土的日益流行,不少兜里有余钱的人——但钱又不是太多,因为很多的话直接在本土投资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来殖民地碰运气——开始三五成群、拉帮结派地来到新华夏岛,然后从政府手里批下一块搞种植园的土地的五十年租赁权,便开始了自己的财富冒险之旅。 毫无疑问,他们的资金一般不是太充足的,因此很多人便合起伙来,远离海岸,深入内陆,捕捉新华夏岛上的各类土人,充作种植园的劳动力。而随着这类人的越来越多,对奴隶的渴求量自然也是越来越大了,于是双方之间的冲突再不可避免,先是村落级别的战斗,然后上升到部落级别,现在嘛则已经需要东岸出动新华夏步兵营进行助战了,不然形势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但新华夏步兵营就千把人,各个地方又都需要它,实在是分身乏术,因此如同塔城、棉河、新华三县设立地方守备队之类的预备役组织,并且再将民兵体系建立起来,才是正途。而这些,无疑都是需要大量的军事人才的,这才是黄仪专门抽空参加欢迎酒会的最主要原因所在——表示一下重视,吸引更多的人过来。 “最近咖啡市场形势如何?”参加完酒会并说完祝酒词后,黄仪就带着秘书退了下来,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嘱咐秘书泡了一杯清茶,问起了经济问题:“商务系统的人告诉我,奥斯曼帝国又禁咖啡了,这对我们的销售形势有很大影响吧?我手头还没有最新的数据,我想知道这事情的影响有多大?” “队长,咖啡这种商品,目前在本岛出口商品名录中位列第二位,去年一年光出口至本土的金额就在214万元的样子,并且还有继续增长的空间。总得说起来,是一种相当重要的出口商品了,目前主要种植区在塔城县内陆靠近高原的大斜坡上以及岛屿东南部的山岭地带,这两处地方无论是土壤、环境还是气候,都非常适宜两种咖啡豆的生长,因此种植面积颇为不小,由此产生的经济效益也不可低估。”秘书一听自己的主官发问,立刻如数家珍地列出了一堆数据,看来平日里做的功课还是相当不少的,这令黄仪有些满意。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如今新华夏岛的种植园经济在经过多年的发展后,目前与本土之间的经济联系已经日益紧密,这从进出口贸易方面的数据就能看出——去年(1669年)一整年,新华夏岛方面往东岸本土出口各类商品总计2847万元,其中蔗糖独占鳌头,计71万元,其次是696万元的棉花,两者几乎不分伯仲;第三位则是胡椒,为355万元(这得益于本土肉制品行业的大发展);排名第四的就是咖啡了,为214万元,但增长势头较为迅猛,咖啡占饮料市场的份额比例也在快速攀升;排在咖啡后面的则是剑麻、木材、可可、橡胶,分别是175万元、171万元、14万元和136万元,这是四个贸易额上了十万元的,其他的诸如香草、精煤、海产品、干果等都在十万元以下,就不一一列出了。 而这还仅仅是出口数字,事实上新华夏岛每年从本土进口的商品金额也相当庞大,虽然其中占多数的是转口贸易——这得益于本土方面的部分让利,若搁之前,转口贸易的公司一般注册地都在本土,新华夏岛完全就是一个货栈、一个转运仓库,一点利润也落不下,但现在,在经过新华夏开拓队的极力争取后,本土已经放开了一些行业的限制,允许部分贸易公司将注册地转移到新华夏岛,这无疑促进了本岛经济的繁荣,增强了开拓队乃至县级政府的财政实力。 这样规模的进出口贸易,老实说,确实是相当惊人的了。新华夏岛十多万不到二十万的国民,创造出的价值甚至已经超过了英属北美殖民地(每年七八十万英镑),成了华夏东岸共和国最富饶的海外殖民地。也难怪这会已经有一些英国、荷兰商人请求前来这里通商了,实在是这里遍地是财富,由不得人不心动啊。更别提,上述这些贸易还给新华夏岛带来了相对丰厚的财政收入,使得他们有充足的资本开始展开一些基础设施的建设,比如至关重要的大庆铁路计划,比如东海岸人民盼望许久的塔东铁路计划等等。 好吧,现在再让我们将话题转回到咖啡上面。 黄仪当然知道,214万元并不是新华夏岛咖啡产业的全部出口额,因为本岛咖啡出口的大头还是在穆斯林国家,更准确地说,是奥斯曼帝国、波斯和阿曼,其中奥斯曼占了绝大多数份额,波斯其次,阿曼则已经几近于无了。 不过,对外出口也不是没有问题,其中最大的不确定性大概就是政策变化了,比如奥斯曼帝国三番五次的取缔咖啡馆的行动,总是会导致那段时间内东岸出口至那里的咖啡豆销量大跌。至于波斯萨法维王朝,在那里做生意同样取决于两国之间的关系,一旦两国关系交恶(多半因为奥斯曼),那么不但蔗糖、咖啡没法出口至波斯,每年从波斯大量进口的生丝、瓷器、牲畜、香料、毛毯等商品也会为之断绝,难受得很。 但无论如何,奥斯曼和波斯两国加起来每年能消化超过五十万元的蔗糖、咖啡商品,对新华夏岛的这两项产业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市场,因此其市场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值得东岸人重视。这不,奥斯曼帝国一取缔咖啡馆(已经是反反复复的游戏了),东岸人设在那儿的商站或其他情报搜集机构就第一时间把消息反馈了回来。 “不过,综合苏伊士港和摩卡港两方面得来的消息汇总,这次取缔咖啡馆的行动历时可能不会太长,因为会在一年甚至几个月的时间内就结束。至少,目前苏伊士港的奥斯曼商人们仍然没有大幅度削减咖啡的采购数量,无论是我们的还是东北非州的土产咖啡,大部分都成功销售出去了,虽然价格确实下降了四分之一左右。另外,摩卡港(同样是咖啡集散地,但近些年来受到苏伊士港的极大冲击,加之港口淤塞,贸易量大不如前,目前仅仅是勉力维持罢了)也同样在继续收购海峡对面的高原地区所产的咖啡,价格波动同样很小。因此,我们可以明确判断,此次风波影响应当是可控的,不像四年前那次的风暴,今次应不至于令许多中小型贸易商或种植园主破产。”秘书继续向黄仪汇报着说道:“所以,我认为,前一阵子制定下来的继续扩大咖啡种植园面积,向内陆山区进军的策略,是无需做大的调整的,因为这完全符合市场需求。” “是吗?现在本土也是越来越多的人喝咖啡了啊。除了酒类之外,咖啡算是除绿茶外第二大饮料了吧?已经稳稳超越了马黛茶和可可,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市场了。”黄仪一边转动着手里的钢笔,一边微微笑着说道:“要是哪天能再挤掉酒类的市场份额,那才真的是大产业了,现在国内喝酒的人是真多啊。” “这样吧,你看一下我这两天的日程表,想办法给我安排出一场会议来,我要统筹部署本岛下一阶段的行动方案。”黄仪扯过了桌上一张纸,一边朝上面写一边说道:“会议议题就是我写的这几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讨论下下半年军力资源的分配问题。小彭(彭远志)即将就任泽潞地区行署专员,之前一直和我提要对山里的土人部落联盟动兵,我综合考量之下没有答应。不过如今看来,这个决定确实有些保守了,南面的默纳伯王国已经完全不成气候,博依拉王国的萨卡拉瓦遗老遗少也无法给我们造成足够的麻烦,麦利那人倒是有些想法,但鞭长莫及。所以,现在是最好的对安泰莫罗人等部落动手的时机了,唯一可虑的,大概也就是南方干旱高原上的巴拉人和马哈法利人的态度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会议非常重要,新华夏步兵营连以上干部、新华县保安团正副团长等军事干部一律不得缺席,会议内容和决议,抄送一份给大庆地区和泽潞地区,并要求他们按照会议精神开始紧锣密鼓的行动,不得有误。” 秘书闻言后有些迟疑,不过却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安排去了。其实,他刚才想到了最近阿曼人在东非沿海愈发放肆,很多场合与东岸人隐隐针锋相对的事情;他更想到了英国东印度公司与葡萄牙人勾结在一起,大力经营莫桑比克海岸港口的事情。只不过,这些似乎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以至于立刻需要处理的事务,相比起来,或许清理内部不稳定因素以更好地霸占全岛,对黄队长来说要更重要一些吧。 毕竟,东非海岸每年贸易得到的黄金、象牙、奴隶什么的虽然不少,但不够稳定,总额也就那么回事,远远不能和利润丰厚、收益稳定的种植园相比,那么何去何从其实也就很好决定了。再说了,监视、针对阿曼人、葡萄牙人和英国人的事情,应该是海军第二舰队的事情,与更多依赖陆军的地面军事行动没太大关系,不至于影响到什么。 第四百十九章 西印度洋(六) “事实证明,人不具备在极北的严寒中生活的本性,同时也不具备在热带的酷热中工作的热情。与我前面旅行过的潘帕平原相比,新华夏岛西部的气候真是严酷多了。在散布着牧草、野花、牛群的潘帕平原上,天空霞光四射,田野极为肥沃,荞麦花铺满大地。碧绿的草地间,成熟的麦子一片金黄,地形平稳地层层往上延伸,犹如风平浪静时海洋的波浪。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人的心里一开始便充满了喜悦。但在新华夏岛西部,我们看到了什么?每天长时间的毒辣阳光照射、干燥炎热的空气、奇妙的红色的土壤!尤其在棉河县这一片,有着大量的山峰和谷地,山峰似乎都是由大量水流构成的、陡峭的、被水冲刷的斜面和一堆堆被水冲得四散的石块构成的,极为难看……” 坐在一颗高大笔直的猴面包树下的孙悟本一边翻看着自己的采访记录,一边仍在不停地擦汗。现在这个季节,据说还处在旱季(凉季)的末端呢,就已经这么烦人了,要是再等两三个月,进入雨季(热季)最高潮那会时,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体验?孙悟本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搞定采访吧,争取在雨季到来之间搭乘移民船返回本土。 作为《真理报》主编、作为东岸第一大报的最高领导,孙悟本不可能一辈子都蹲在东方县的办公室内做新闻。事实上,为了给旗下员工们做出表率,为了激励他们与《生意人报》进行更激烈竞争的斗志,孙悟本决定亲自搞一个大新闻,那就是“建国者登陆四十年成就展”,而他选择的第一站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大海外殖民地新华夏岛。 在新华夏岛,孙悟本带着一帮属下采访了新华县的木材加工及造船产业、橡胶种植基地,采访了塔城县的煤炭产业基地及咖啡、剑麻种植园,采访了著名的贝岛制糖厂及邻近的甘蔗、香草种植园。到了最后,他又辗转来到了西面的大庆盆地一带,重点采访这里的棉花种植基地,即位于棉河两岸的面积辽阔的棉花种植园——其实在更北面的新莱河一带,近几年来也开辟出了大片新的棉花种植园,但受限于交通运输的劣势,规模没有这边大,因此孙悟本不打算去那边看了,准备在棉河县这边采访完后就直接回国。 其实,说到新莱河那边交通条件差,但在新华夏岛西海岸这片,除了西北端有一些良港(其实也就龙虾港、宁国港两地)之外,大部分海岸线附近要么淤塞难行(陆地上冲刷下来大量泥土)、要么暗礁密布,又能有几个难得出手的良港?找来找去,也就当初荷兰人挑中并作为商站出海口的图莱尔港罢了,也就是东岸人手里的棉河港。 棉河港地处棉河入海口附近,港口开阔,虽称不上多风平浪静,但也绝对不是什么狂风大浪会经常光顾的地方,基本能够算得上是一处良好的船只锚泊地了。再加上这一片近海水下没有其他地方常见的珊瑚礁(这在西海岸大多数地方都很常见,严重限制了水深),足够吃水深度达五米左右的船只进出(事实上东岸目前的货船吃水深度一般也就在25-35米罢了),因此棉河港成为了西海岸棉花、皮革、农产品(多为旱作农业,出口西瓜、芝麻、花生等)、牲畜出口的主力输出港。 这个主力输出港的意思不光是说棉河县一带的物资都从这里进出,就连北面盆地腹心地带的新莱乡、新登乡、曼扎乡(位于后世曼扎小镇附近)、新兴乡(位于后世安卡祖阿布小城附近)、莱曲乡(位于后世贝鲁鲁哈小城附近)、芝麻乡(位于后世安塔尼米埃瓦小城附近)、驼峰乡(位于后世安吉利卢阿卡小城附近)等定居点的货物,也大多从这里进出,盖因这里是唯一能够通航大船的地方,优势相当明显。 不过,这么多定居点、这么多的商品,但占据绝大部分出口份额的却仍然是棉花这样一种被称做“白色黄金”的东西。关于这一点,孙悟本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相当透彻的了解了,即新华夏岛目前已经成了华夏东岸共和国最主要的棉花来源地了,其产量和成本近些年来优势愈发明显,已经使得本土一些棉花种植产区的利润严重下滑,渐趋变得无利可图,相信若不是纺织工业总局考虑到原材料来源不能过于单一的因素,提高了对本土棉农的收购价的话,新华夏棉花早就将其竞争垮了,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如今能和新华夏棉花稍稍比划两下的,无疑就是成本更低的巴西、秘鲁和加勒比(包括新西班牙)棉花了。那些白人种植园对奴隶的压榨更为可怕,因此成本比起新华夏岛来甚至还低上不少,再加上距离上的优势,相信若不是有着进口关税的保护的话,新华夏岛的棉花也未必竞争得过它们——当然执委会也不是傻子,维持棉花来源多元化一直是他们所努力追求的完美状态。 “主编,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一名年轻的记者从猴面包树树干内取了一些水,然后讨好似的递到了孙悟本的面前,说道。 “嗯,那就出发吧。”孙悟本合上笔记,接过水壶痛饮了一番,然后便返身上了一头驴子,招呼着队伍继续向前进发。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大群赤着上身的黑人劳务工正在监控的鞭策下,冒着头顶的烈日,用尽全身力气平整着路基。那是断断续续修建了很多年的大庆铁路的路基,在经历了种种不顺和拖延之后,大庆铁路现在的通车里程已经相当可观了——孙悟本虽然没拿到最新的数据,但他估计至少已经通车六成以上——之所以取得如此之快的进展,主要还是由于大庆盆地棉花种植产业、旱作农业、畜牧业的大发展,产生了对交通运输的极大需求。 另外一方面,负责整个新华夏岛铁路修建事宜的新华夏铁路公司(以下简称“新铁公司”)在融资方面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这是大庆铁路的修建进度骤然加快的最直接原因所在。据孙悟本了解,新铁公司在数年前接受了新华夏开拓队、国家铁道总局、南铁公司、中铁公司的大笔注资,股权结构进行了重新调整,此外还吸收了一些社会闲散资本,资金实力大大增强,从此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孙悟本在新登乡那里见过新铁公司总经理马小玲,对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的印象非常深刻。这个背景深厚的二代(其父马万鹏是执委会九位执委之一)官员精力旺盛、思维敏捷,谈吐之间一派咄咄逼人的派头,常常噎得别人下不来台。而且或许是身为女人的因素,性格要强的她做事比一般男人还要雷厉风行,经常突击检查旗下工程队、路段的工作,并对铁路修建的精度一再提出更高的要求,颇令人有无所适从之感。 现在,在大庆铁路的修建走上正轨,并慢慢看到全线贯通的希望之后,马小玲又散发五次地往新华港跑,极力劝说开拓队队长黄仪往新铁公司二次注资,完成塔东铁路的勘测与修建(该铁路起点为阿劳特拉湖,终点为塔城港,阿劳特拉湖是后世马达加斯加极负盛名的稻米、木材和水产品产地)。只不过,注资新铁公司牵涉到股权比例的变更,这事不是新华夏开拓队一家能够做主的,必须取得上级有关部门的批准。再者,现在修建大庆铁路就已经让新华夏开拓队背负上了巨额债务了(在西湖债券交易市场发行了一百万元十年期债券,以新华夏岛关税做抵押),短时间内再来一个塔东铁路,任谁也受不了啊,因此黄仪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马小玲的蛊惑,让其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先弄好大庆铁路再说。 修建大庆铁路的劳工基本都是“就地取材”,即使用掠取的本岛原住民作为筑路工人,来承担繁重的劳役,同时减少修建铁路的巨额开支。当然了,随着东岸人在东非海岸活动的加剧,来自斯瓦西里海岸的黑人多年来也在一直被引入新华夏岛,并广泛存在于种植园、伐木场、农场、建筑队等一系列场合,为新华夏岛的建设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比如这会,孙悟本等人见到的大庆铁路的修建工地上,就存在着大量的黑人劳务工,且最长的都已经工作三年了(也算是命大,居然能活三年……)。不过,由于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这人与上一任马万鹏不同,不怎么喜欢黑人,因此这些年本岛黑人数量的增长势头有所下降,大量服役期到了的黑人被装船送到了北美,交由自由邦王国安置,以充实他们的实力,以便更好地生产及对抗敌人。 至于说黑人增长势头减缓后本岛巨大的人力缺口怎么弥补,黄仪这厮想来想去,也只有继续搜捕土著一途。更准确地说,灭掉默纳伯王国的时机已经成熟!这个僻处于北部丛林之中,与森林民族、贝齐米萨拉卡人争斗了很多年的土著王国,目前国力已经大不如前,是时候将其一锅端了——这不存在任何难度,因为之前以萨卡拉瓦王国尚未分裂之前的鼎盛状态,尚不能与东岸人抗震,遑论这会已经势衰力弱的小小的博依拉王国?据悉,之前一直在义成地区整训的毛君、汤墨羽等陆军军官,已经在等待船只过来了,针对默纳伯王国及北部其他松散部落的战争,已经一触即发。 1670年11月1日,孙悟本等人一路南行,花了好几天时间后,终于抵达了棉河北岸。在这几天时间内,他们可真是遭了大罪了,一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间就乌云四合,云层在空中飞驰,一层厚似一层,闪电将所有的花朵击落在短草地上,雷声隆隆、暴风阵阵,黄豆般大小的雨滴劈头盖脸地打在人身上,以至于连几十米外的房子都看不大清楚了,这似乎预示着雨季即将到来。 即便以孙悟本这种自认比较能吃苦的人目光看来,新华夏岛西部的暴风雨也是非常令人讨厌的。因为当他们在路上因为暴雨而受阻的时候,过了半个小时,天空重又晴朗了,而当他们再度上路时,暴雨再次来临——一天之中身上的衣服三次被雨淋了个通透,然后又被烈日三度晒干,也是没谁了,只能悻悻地咒骂两句这鬼地方的鬼气候。 而当他们抵达棉河镇的时候,这个拥有一万多人口的港口城市正在进行着紧张的物资运输工作。大量驼峰牛和山羊从北方被牧民驱赶而来,然后统一被陆军方面的采购经理安排装船,打算运到北方的宁国港一带去宰杀、腌制,以充作军需品。 此外,很多居住在附近的岛屿八旗也被紧急动员了起来,每家每户都要抽一丁出来,到北方去为东岸老爷打生打死。孙悟本看到,这些岛屿八旗旗民们的生活无疑是极为贫穷的——一个住在棉河岸边的七口之家,只分到了一小块贫瘠的份地,其中两个成年劳动力即便日以继夜地忙活,也无法避免孩子们挨饿,甚至有时要一连饿上两天没有饭吃,土地产出的不足和赋税的沉重是主因——因此发动对外战争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件不坏的事情,因为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可以通过掠夺战利品来补贴家用,而这也是他们在战场上得以维持较高士气的原因所在,还不都是为了家人! “新华夏岛在打下默纳伯王国之后,再花个五年时间好好清理一下分散的土著部落,差不多整个北方就平定了。再往后,如果还要人力的话,怕是也只能朝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人想办法了吧。高原上气候凉爽,物产丰富,麦利那人的农业技术也最高,因此人口还是相当稠密的,这可是一个宝库啊。”站在码头上的孙悟本,抽着烟悠然想道。 第四百二十章 西印度洋(七) 蒙塔古爵士站在贝拉港新修的码头上,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 这里是英国东印度公司设在莫桑比克海岸的第一座商站——当然也是唯一一座商站——规模不小,平日里常驻的人数起码上百,且如果算上黑人仆从的话,这人数得有好几百了,远近算得上是一股非常强悍的势力。 在英国东印度公司到来之前,位于蓬河出海口的贝拉港也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村罢了,生活着一些受葡萄牙人控制的班图黑人,以种植高粱及打渔为生。它之所以被英国人看中,起因还是两艘因躲避暴风雨而开进蓬河的英国商船,当时商船上的水手们对这个港口的优良条件非常赞赏,认为这里水流平缓(意味着可躲避大浪)、航道较深(意味着可出入大型船只),且岸上森林密布,可有效遮挡大风,因此是一处理想的锚泊地,非常适宜改造成港口——一个英国东印度公司在东非的落脚点。 葡萄牙人如今与英格兰的联系日益紧密,对于租借一小块地给英格兰人用根本不当回事。再加上他们面临着东岸人在西印度洋咄咄逼人的高压态势,因此也乐得将英国人拉过来一起分担压力,正如他们开放安哥拉的港口给英格兰人使用一样。 就这样,贝拉港在数年前被交到了英格兰人的手上,随后英国东印度公司连续数年每年投入五万英镑的巨额资金,将其逐渐改造成了一个拥有小型堡垒式商站、码头、船舶维修机构的港口城市,专门供来往的英国船只使用。 此外,他们还额外开辟出了与内陆一些黑人部落之间的贸易——这可能会令葡萄牙人有些不快,但在东岸人强大到令人有些难以喘息的压力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了——这稍稍补贴了数年间东印度公司的巨额支出。而且,令人感到惊喜的是,内陆地区的黑人油水其实还相当不少呢,黄金、象牙、皮革、草药、干果、奴隶,这哪一项不是财富啊?尤其是那些因为部落间的仇杀、争斗而产生的奴隶,更是令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们喜出望外,因为“这玩意”在加勒比和北美地区的需求还是相当之大的,利润很丰厚,也难怪葡萄牙人要表示不满了。 蒙塔古爵士作为东印度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之一,如今被伦敦总部派到了贝拉港巡视,看看这里的经营状况,以确定公司过去几年内二三十万镑的巨额投入的效果。他目前已经在贝拉港住了两个星期了,就这两个星期的观感而言,有不满,但更多的还是惊喜,因为他觉得这个商站的潜力相当之大,且地理位置也极为关键,尤其是对东印度公司这么一家远洋贸易企业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无需讳言,在南非殖民地被东岸人巧取豪夺之后,如今的东印度公司在绕过非洲大陆南端时,一般就只有两条路子了。其一是在荷兰人的开普敦殖民地停靠补给,但这只能适用于和平时期,且也需看荷兰人的脸色,这令很多保守的老牌英国商人不喜;其二便是在葡萄牙人控制下的安哥拉靠港补给,然后寻机绕过好望角,接着在葡萄牙人的莫桑比克海岸补给、维修船只,最后再扬帆前往印度——他们现在也只能去印度了,因为在第二次英荷战争结束时签订的条约中,英国东印度公司已经被迫退出了在东印度群岛的香料贸易,虽然他们仍然在偷偷摸摸进行贸易,但无法光明正大,导致规模大不如前——看得出来,两条路子各有利弊,英国东印度公司多番考虑之下,还是决定两条腿走路,即一面继续在荷兰南非殖民地停靠补给维修,一面加紧建设自己的落脚点,以免将来与荷兰交恶时不至于无处可去。 很显然,贝拉港就是被英国人挑中的关键节点之一!而葡萄牙人在强大的现实威胁面前,在莫桑比克有可能全面丢掉的威胁面前,迅速妥协并与英格兰人达成了一致,将贝拉港这么一处荒芜之地让给了英国东印度公司,双方等于是抱团取暖,共同应对东岸人的威胁,一如他们在安哥拉地区所做的那样。 而作为英格兰国内仇恨东岸的代表人物之一,蒙塔古爵士对于贝拉港的修建是持乐见其成的态度的。在他看来,贝拉这么一个拥有船舶维修能力、可以庇护大量船只的港口的存在,对东印度公司而言作用不可想象。因此,他现在是真的觉得贝拉要塞只保留了数十名白人士兵太少了,甚至都无法填满空荡荡的要塞的一个角落,不得不大量倚重素质低劣黑人士兵,这简直就是无法容忍!他已经去信给英格兰本土了,请求公司总部要么在本土募集、要么前往德意志地区招募“至少二百名专业士兵”来到贝拉港驻守,顺便帮助商站扩大一下东非特产商品的生意,据悉目前已经获得了伦敦方面积极的回应。 “很快这里的一切就将走上正轨,我们的商船再也不用前往东岸人的港口进行补给了。”满意地巡视了一番的蒙塔古爵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随手捡起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件,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开始重温。 “……自从我们在香料贸易中遭到荷兰人的排挤,胡椒贸易的大部分也由于在印度海岸的失败而失去之后,我国得自东印度(含印度次大陆)的主要商品就一直是棉布、丝织品、药材、硝石、生丝、棉花、棉纱、茶叶、瓷器、山羊毛或仔羊毛、精美挂毯、香水等,贸易额大幅度下挫。但无论如何,东印度贸易仍然是不可或缺的,仍然是我国财政的重要补充,因为上述这些商品除一小部分是供我们自己使用外,绝大部分都是在和平时期为满足法国、德国、联合省、西班牙、意大利以及我国殖民地的消费而运来的。” “……毛织品、铅、锡、铁制品、玻璃、纸张、皮革等商品固然是我国贸易的根基,但如果我们轻率地让我国的贸易仅限于输出我国自己生产的商品,那么我们就不得不认真审视我国是否仍然能够维持在海洋上强大的竞争力。我们可以将毛织品比作面包,人固然可以仅靠面包生存下去,然而他的生命也只能勉强维持,虚弱而不健康;毛织品对于英格兰也是同样的道理,英格兰也许可以仅仅依靠毛织品等商品的出口而继续存在,可要健全地生存下去,要富裕、有力量和强盛起来,我们就必须具有比我们本国商品所能给予我们的更大规模的贸易,东印度贸易就是其中重要一环,一如近年来吸引了大量投资的西印度贸易一样。” 看到这里,蒙塔古爵士深有同感,并且也来了兴致,只见他拿起一支羽毛笔,在信纸上写起了自己的评论:“贸易从未得到我国政府大臣们的深切关注,也未得到我国贵族和上等人士的充分研究,很多贵族和上等人士对于贸易的一般概念缺乏正确的认识,因而经常受到特殊商人群体或利益集团的游说,制定出严重有害于一般贸易活动的法律。” 蒙塔古爵士写下这些内容是其来有自的,因为这几年间,随着英格兰国内政局斗争的加剧,曾经跪舔过克伦威尔且目前盈利还算丰厚的东印度公司可就倒了大霉了,国会一帮阔佬议员们纷纷对其进行攻讦,指责其祸害了英格兰,对此蒙塔古爵士也很是无语。 其实,这些攻讦东印度公司的议员里面,动机还是挺复杂的。既有因为东印度贸易而利益受损的商人,比如棉纺织和丝织业(从意大利或法国进口生丝)的商人;也有一些眼红东印度公司巨额利润的动机不纯的家伙,这些人拼了命地想挤进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会,因此一面在国会里公开发难,一面与东印度公司的现有股东私下里讨价还价,这几年增资扩股进入公司董事会的很多人都在此列;最后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就真的是糊涂蛋了,他们多是英格兰国内的工场主、贸易商人或靠地租获取收入的有钱人,因为不懂国际贸易给英格兰带来的好处——至少蒙塔古爵士是这样看待他们的——所以跟在别人后面瞎起哄,并不是真的多么对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看不顺眼。 至于说蒙塔古爵士写到的“严重有害于贸易的法律”,指的是国会里一帮东印度公司的敌人正在努力推动的禁止英格兰人穿着东印度和波斯的丝织品、锦缎、绢绸的法案。那些“可笑愚昧的人”(查尔斯爵士语)觉得英格兰从东印度获得的不是具有实用的物品,而是享乐的活不经用的商品,但运到东印度的却是金银,它们都在那里埋藏起来,从不返回。 蒙塔古爵士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因为其有那么一丝道理。但他同时觉得,过去二百年间,欧洲得自美洲的金银、得自非洲的金粉及欧洲银矿自产的白银,加起来总数接近八亿镑,即便其中有一亿镑被运到了东方,剩下的钱仍然在欧洲市场流通,且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钱荒。而且,由于欧洲人爱好那种奢华、由于一百年来的习惯已使得东印度的香料成了各阶层人民必不可少的东西、由于印度的丝织品受到中上层人士的极大喜爱、由于东印度生产的棉布价廉物美(甚至可以媲美东岸棉布),因此放弃东印度贸易完全不可行,人民也不答应!更何况,这种利润丰厚的生意,你不去做自然有别人去做,荷兰人巴不得你完全放弃好让他们一家独大呢。 不过好在国会里真傻子不多,真正多的其实是装傻的人。对于这些家伙,适当妥协就可以了,比如这些年东印度公司不断进行的增资扩股及股权调整活动,就是因为吸收了相当一部分新鲜血液进入东印度公司董事会,这从另一个侧面来说反而大大稳固了东印度公司的地位,使得外界对其的攻讦屡次落空——当然这也脱不开东印度公司对新君查理二世的卖力跪舔,满身黑点的他们为了平息新君的怒火,在1660年查理二世价值三千多镑的礼物,然后在1661-1666年间陆续馈赠了查理二世17万英镑的巨款,这才堪堪迈过了这个坎,虽然他们现在仍在被国内的工业资本家们不断攻击,但压力已经大大减轻了。 “哼哼,一帮鼠目寸光的家伙,对于一家年分红率高达25的优质殖民贸易企业,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攻击,真是够了!荷兰人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难道这么些年来就没人能够看得清楚吗?我们英格兰人不去做这个生意,那么荷兰人、葡萄牙人、法兰西人、丹麦人自然会填补市场空白,到那时为了不让他们赚钱,难道真的要禁止全体国民使用香料、穿戴丝绸、饮用绿茶吗?那还不乱套了!”蒙塔古爵士忿忿地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站起身来,看着窗外宁静的河面,良久后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贝拉港的建设还需继续加强。葡萄牙人在莫桑比克只有寥寥几艘老旧的帆船常驻,对于阿曼人犹自不足,更别提遮护海岸、庇护两国商船了。东印度公司,必须也要有常驻贝拉的战舰,不需要多,因为东岸人的第二舰队实力也很可怜,但却要有真正能镇得住场面的两甲板以上的战列舰。东岸人的第二舰队之所以能在西印度洋称王称霸,靠的也就是那一艘船罢了,其他的那几艘杂船根本不值一提!现在,就看伦敦总部那边的决心有多大了,特别是在这会他们已经与明国搭上关系的情况下,希望能如愿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 北宁(八) 让我们再把时光倒流回几个月前。 1670年8月1日,南半球的隆冬季节,北宁地区的气温也难得地下降到了零下的样子,算是几年来少见的冷冬了。其实,这种寒冷的气候从三月份时就开始显现出端倪了,当时正处秋季,但结霜特别早,且空气非常潮湿,随后入冬自然也很早了。 寒冷潮湿的天气状况对农业生产带来了极大的损害,并且使得东岸的粮食收获期推迟;再加上东岸大草原上三月下旬的暴风雨摧毁了很多正在生长的小麦秸秆,使得粮食大面积减产乃至绝收;另外,寒冷潮湿的气候及暴风雨还使得葡萄等水果大面积减产,这些因素加起来便促成了今年东岸农业的困境,执委会也不得不体察民情,适当蠲免了大量受灾地区的应缴税粮,以使其能够渡过难关。 不过,即便今年东岸很多地区的农业生产遭了大灾,但国家开拓总局安置移民、开拓荒地的决心却没有丝毫改变。截止今年(1670年)七月中,据移民部统计加估算,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25274万人的高位,就数量而言已经远远甩开了旧大陆的联合省和威尼斯,差不多达到了英格兰人口的一半,相当惊人了。 在这二百多万人口中,数量最多的仍然是明人,但优势已经相当微弱了,仅以15个百分点领先紧随其后的二代国民(如果忽略二代国民中数量超过一半的明人二代的话),白人男女数量加起来已经跌破了16,创历史新低。 而除了这些国民群体之外,东岸国内还存在着庞大的非国民群体,这部分数量在去年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今年有所回落,但仍然维持在三十万人出头的样子,极为庞大。在这其中,白人非国民的数量仍然最多,占到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样子,其次是黑人、印第安人和马来人,整体为东岸的建设发挥了难以估量的贡献。 这么多的新增人口,老区也无法全部吸纳,再加上执委会的政策引导,因此向外分流、移民实边就成了必然之事。这不,北宁地区作为一个条件还算不错的地区,就被分到了六千名移民的份额。如果再算上他们广告打得给力,从南方纷至沓来的二代国民以及转正的非国民的话,这人数怕不是得有一万多人,几乎够新增一个县来安置他们了。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北宁地区目前就新增了不少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博图卡图小城附近的楼亭乡、位于后世阿瓦雷小城附近的板城乡、位于后世塔夸里图巴小城附近的五公乡、位于后世伊塔佩瓦小城附近的孔山乡、位于后世伊塔拉雷小城附近的方城乡、位于后世里奥克拉鲁小城附近的天福乡、位于后世雅乌小城附近的密云乡、位于后世阿拉拉夸拉小镇附近的怀来乡、位于后世包鲁小城附近的居庸乡、位于后世欧里纽斯小城附近的延庆乡,一共十个定居点,差不多每个定居点安置个千把人的样子。 受限于北宁地区极端困难的对外交通条件影响,上述新设定居点的生活条件和劳动条件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尤其是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季节,地处高原上的北宁地区可一点也不暖和,再加上潮湿天气的影响,这个冬天让人过得有些刺骨寒冷之意。 已经扶正为容城县县长的刘厚非前往西边其代管的诸多新设定居点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老人孩子在棚舍茅屋中挤做一团,一边擦鼻涕一边做着力所能及的活计,比如搓绳、编筐、箍桶等等,毕竟北宁物资匮乏,一切最好自力更生;大人要么在外面砍柴伐木,要么就是在给贷款买来的牲畜增添保暖设施,说难听点,这些牲畜在他们眼里,也许比家里小孩更重要呢。 总之,在这个寒冷的冬季,若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几乎是没人愿意出门瞎晃悠的,除非是“官府”安排下来的任务,比如趁冬季枯水期上河等等——这几乎是每年冬季的常例了,东岸政府极端重视水利工程的建设,每年冬天都会大规模征发民众上河劳动,疏浚河道、开挖沟渠、修建水库、建设船闸等等,几十年坚持下来,倒也成果斐然。不然的话,你以为国内交通运输事业能有现在这般红火?粮食收成又有现在这样多么?根本不可能的! “条件很艰苦啊,但越是艰苦,越不能放松各项措施的跟进。”裹着一件海豹皮衣的刘厚非,站在一处隐隐散发着臭味的农舍前,皱着眉头说道。 臭味的来源是一大团堆在墙角的粪便。刘厚非敢打赌,这个粪堆存在有些时日了,无时无刻不在向土壤中渗透着细菌,搞得居民们的生活环境也大受污染。这个锅,卫生疾控方面甩不掉,但他们没有充足的、合格的人手也是事实! “这些人从远东运来之前就没有接受合格的卫生疾控宣传,那帮混蛋,简直就是敷衍了事。”一名年纪颇大的卫生干部见刘厚非皱着眉头不说话,立刻“先发制人”地诉苦,只听他又说道:“很多老人可能在婴儿期便感染上了痢疾。我曾经听人说过,他们在年幼时经常蹲在墙角的粪堆上,浑身赤裸,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原因是明国的皇帝征收了一遍又一遍的重税用来发动战争,这使得他们身体的健康状况从一开始就很糟糕。” 刘厚非闻言也叹了口气,这个天福乡确实基础很差,远不如北宁县那儿。北宁县承接了葡萄牙人遗留下来的基础,发展极为迅速,且因为是首府城市,无论城区还是近郊乡村的建设都像模像样。正如北宁镇东门外的那副巨大的石雕上所绘的图案那样——一位身穿牛仔服的年轻国民坐在自家院子里的条椅上,手持燧发枪,一条狗紧随其后;他的妻子则平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她那浅蓝色的夏日连衣裙在椅子上舒展开来;远处是奔腾的河流,以及精耕细作过的田垄间码放着的秸秆堆;门后面如茵的草地上,肥美的羔羊正在吃着草,牛正在新建的谷仓旁反刍——当地的生活条件虽然不敢和南方比,但绝对比脏乱差的新设定居点要好多了,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情。 “痢疾在人群中肆虐,疟疾在旁边虎视眈眈,这卫生防疫工作,确实不能掉以轻心啊。”刘厚非随口又叮嘱了几句天福乡的干部们,然后将话题转到了其他方面:“上头打算在我们北宁地区建立一个独立的工业体系——当然是规模较小的、自给自足式的工业体系——然后从北宁县一路向西,修建起一条客货两运的铁路出来。嗯,铁路的起点是北宁镇,终点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西面巴拉那河与格兰德河的交汇处。也就是说,这条铁路是东南-西北走向,横穿整个内陆,辐射面非常之光,意义极大。且如果与铁特河部分通航河段、巴拉那河联系起来的话,这意义还要更大,能够辐射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对于北宁地区未来的发展简直是决定性的。” 天福乡的干部们一听心里都是一惊,寻思着这铁路若是从北宁镇蜿蜒西向,会不会经过他们的辖区呢?这可能性很大啊!而一旦如此,届时他们这些地方的百姓干部们必然被全体动员起来,帮助平整地基、修建铁路、运输材料什么的,总之这是“兴大役”的节奏啊!想到这里,这些人心里都有些打鼓,怕激起辖区内百姓的不满,然后给自己惹一堆麻烦事。 不过,铁路经过的利益也是巨大无比的啊。别的不说,光北宁县那边目前已经稳定量产的砖瓦、石灰、水泥等建筑材料及五金工具、农具、刀具等钢铁制品,就已经很招他们这边的人眼馋了。而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些笨重的建筑材料——的运输,没有铁路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因此铁路的开通必将惠及他们这些沿途的定居点,只不过他们眼下只想享受好处,不怎么想承担义务罢了,谁让他们如今百废待兴,条件非常艰苦呢。 当然了,这事其实也由不得他们这些人了。以北宁地区恶劣的交通条件,届时修建起铁路时,必然会大量在本地征用人员、采购物资,以减少运输方面的巨额支出,这些乡镇是怎么着也逃不过去的,只能乖乖上路服徭役,否则你当国家暴力机器都是摆设么? “这条铁路事关重大,不管未来路线怎么走,你们现阶段最主要的任务,还是两件事。一就是加紧建设定居点,搞好农业生产,未来几年还会持续往你们这些地方填人口,加速你们各个定居点的建设,以便将来修建铁路时你们能够就近提供大量食品和劳动力资源;其二嘛,就是粗粗整饬一些道路出来,标准不用高,但一定要能行走重型货车,将来可是要运各类铁路器材的,马虎不得。这两件事,你们要当做头等大事来办,明白了吗?” 其实,别看刘厚非嘴上这么说,这条铁路何时能够上马并开始修建,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只要一天不把建设人员、机械、材料搬到现场,这事情就还有反复。毕竟,现在国内需要铁路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各地间的竞争也正日趋白热化,谁都想修铁路,但资源却就只有那么多,于是竞争便不可避免地展开了。 北宁地区规划中的这条铁路,其实还是中央看这里可怜,照顾性质的政策倾斜罢了。但你可千万别为此感到欢呼雀跃,那还太早,因为上头拨下来的资金实在太过于可怜,施工队伍的工期也不能完全保证,因此这条铁路什么时候能够开始修建,修建速度又有多块,这就很难讲了,也许几年才修建了区区几十一百公里那也很正常,因为实在没钱、没人啊! 而且,如果你不事先做好准备,让国家铁道总局的人觉得前期施工进度不理想的话,那么也许人家就会优先把优先的资源投到别处了,也许是北方铁路继续延伸,也许是同样正在立项规划的中央铁路(从定军镇向南,穿越百草沟乡的煤矿区,然后沿着湖西低矮丘陵地带,一路向南,再度穿越南鸭子胡地区的百亿吨级浅层煤矿区,并最终联结上西北铁路,形成铁路网),也许是别的什么地方的铁路,总之资源是有限的,需要大家来争抢,而争抢的筹码之一,无疑就是你的先期筹备工作了——先期工作筹备得好的,地方上能提供食品和劳动力的,那么铁路部门自然会有限安排施工。反之如果你什么也没准备,人力奇缺,那么铁道部门也不是傻子,自然会优先投资建设其他地方。 刘厚非琢磨着,北宁地区比人力比不上其他地方,但胜在气候适宜、土壤肥沃,东岸大草原和鸭子湖流域这两年交替减产的时候,他们的农业生产却一直没出什么岔子,产出几乎都将谷仓给堆满了,这无疑是一大有力条件。 另外,北宁地区如今好歹也有四个县几十个乡镇了,真要修起铁路来,那肯定是全地区动员。即那些不在铁路线上的乡镇,也得派出大量劳动力去帮助修铁路,这就极大缓解了劳动力方面的缺口了,使得与其他地方相比劣势不那么大。 以上两方面的先期筹备,再加上执委会对北宁地区“小小的照顾”,以及地区行署专员徐宇的人脉关系,刘厚非相信这条铁路还是能够在明年(至迟不会超过1672年)开工修建的,虽然不知道修建进度会有多快,但哪怕一年就修几十公里也是好的,也能够为北宁县广大百姓解决很大的麻烦了,不是么? 第四百二十二章 北宁(九) 1670年9月2日,小雨。 “……在整个村庄,没有一个可以经常吃到鱼和肉的人,如果有,那他肯定是地主或贵族,他们也是靠别人的劳动才能享受如此的生活的。夏天吃肉的农民,犹如河床卵石中的金屑那么稀有。我曾经生活过多年的村子,住着111个人,在这些人里,只有59个人能常年吃饱,而且一部分还只能吃黑麦面包或其他什么低劣的食品;在其余52个人中,有2个是白痴,根本不干活或活干得很差,2个畸形的人,5个病人,6个瘦弱而严重营养不良的人;在此之外,还要加上一个古怪的人,他轻微地发作宗教狂,不过并不太影响干活。” “……我们村里只有一个地主和一个富农,但究其经济实力或生活水平,甚至不如我们普通的东岸农民。他们穷到什么地步呢?两个村里最有钱的家庭合起来一年也只卖了不到一百五十元的谷物,这真是可怜,试问咱们东岸哪家农户努把力,一年不能卖个70元以上的谷物?我曾经是个非国民劳务工,在西湖县某处打工时,村里最富有的那个农民家庭就有60亩肥的流油的土地、一个非常大的养蜂场,比我老家那个村子所有农民的蜂箱加起来还要多;在割草的季节,他能一次雇佣10个割草手,并且给予他们有尊严的薪资待遇。” “……在我老家的土地上,所有能耕作或放牧的土地,都已经被瓜分殆尽。流浪者为得到一份可以租赁的土地而对每个地主下跪鞠躬,或者献上自己的妻女,贵族们很多时候宁可自己的土地一直荒芜着也懒得租赁出去给人耕种,因为他们觉得拿来放牧更有利可图。不过在东岸,土地真的是一种再廉价不过的资源,只要你有七元或十元钱,那么就可以在边疆地带购买一亩,譬如我们高郭乡这里,地广人稀得很,你沿着草原驱逐几十公里,都未必能遇到一个村庄。看看这些天空翱翔着猛禽的辽阔的草地,这里的太阳只是偶尔才能晒着人的面孔,任何种子洒落在这片土地上都能结出不错得果实,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可抱怨得呢?没有,一点也没有!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赶紧拿钱买下自己赖以传家的土地,然后辛勤耕作起来,直到它稳定产出能养活自己和家人的东西。” 高亢嘹亮的嗓门仍在继续,远处慢慢来了一群骑马的大人物,附近村民们都知道,这是来本地视察得地区专员。至于说地区专员是个多大得官,对不起,他们还没这概念,总之认为很大就是了。 “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段子手啊,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北宁地区行署专员徐宇听了一会后,拿马鞭指了指村口那个仍旧站在草垛堆上声嘶力竭宣传着的男人,笑着问道。 “是地方上的干部们找来的,听他们的口吻,应该是非国民劳务工出身,现在转正成了咱们的国民。我猜测,以前大概是爱尔兰人或俄罗斯人吧,嗯,俄罗斯人的可能性更大,咱们国家多的是这类人。”一名兵团堡出身的干部仔细看了看那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没有非国民的建设,我们的交通设施又怎么能够得到改善呢?而交通设施不改善,人民又怎么能向内陆地区拓荒呢?”徐宇看了看南边那条汹涌奔流着的大河(巴拉那河),感慨地说道:“让这些非国民们现身说法,倒也是个不错的路子,你没看那边挖河的工地上也有很多来自意大利的非国民吗?这些话如果能让他们感同身受,让他们对我们的认同感更强,让他们干活更卖力,那么就都值得了。” 徐宇嘴里提到的“这里”是高郭乡,位于后世安德拉迪纳小城附近,暂归北宁地区行署管辖。与其差不多景况的还有几个乡镇,分别是言符乡(位于后世德拉塞纳小城附近)、阿陵乡(位于后世米兰多波利斯小镇附近)、长丰乡(位于后世阿拉萨图巴城附近)和任丰乡(位于后世阿达曼蒂纳小镇附近),加上高郭乡一个五个乡镇,安置了差不多六七千人的样子,目前已谷物种植业、伐木业和畜牧业为生。 与东边不同,这几个定居点的移民和物资都是从南方经巴拉那河运输而来的,相对而言比交通不便的北宁核心地带要幸福一些,因为生活方面会宽裕很多。尤其是渡过早期困难时期所需的食品,因为南边的伊瓜苏、感义、山茶等县都已经陆续发展了起来,就近运输起来非常方便,成本也很低,这无疑有力支援了他们的开拓事业。 而与物资方面的援助相比,从河间地区转移过来的一支巡回医疗队给居民们所带来的帮助,在很多时候比粮食、衣物、工具还要更大,比如这会在乡场内正在进行的一场外科手术就是如此。 这个外科手术说起来很简单,那就是有个居民在集体劳作中手指被水泥预制板给砸烂了,然后巡回医疗队的人要给他做手指截肢手术。这个手术其实在东岸也不少见了,这些年卫生系统不但通过大鱼河医科专门学校培养了大量的医学人才,同时国内仅有的十六家医院(其中十二家位于东部老资格的十二个县,两家分别隶属于陆军和海军,一家隶属于道教总会,一家是莫大帅夫妇私人投资的南铁妇幼病院)也一起培养了相当数量的医学人才,使得国内目前也已经可以适当地扩大一下医疗服务的范围了,让医疗不再仅仅是各种特权团体和有钱人的专享服务,尤其是这种在旧大陆除了战场外便很少见的外科手术。 毋庸置疑的是,在东岸做手术可比在旧大陆要“享受”多了。因为东岸人这里没有那种极端错误的医学认知,比如此时流行在欧洲的生命力学说、体液学说等等;他们同样不喜欢从木匠、剃头匠里面招募外科手术医生,因为这显得很不够专业,同时也很危险,他们更喜欢专门培养联系过无数次的专业外科医生,这从《病理解剖学》;最后,他们有专门设计、打制的手术器材(且器材的数量和种类也在慢慢增加),同样也有严格的消毒程序,虽然有没有效很难说就是了。 一般来说,在此时的全世界,做截肢手术时肢体的严重损伤或者坏疸的出现是主要适应症。东岸医生经过多年的练习——这种解剖尸体的行为无论是在欧洲还是东方,都是被社会舆论所严重不容的——如今在处理过程中已经学会在保存最多的软组织时应切除更多的骨头,使得皮肤能够覆盖骨头,以便其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可形成一个能附着其上的可用的伤肢的残端;东岸人同样通过解剖了解到了更多的手术时的止血方法,比如血管结扎术等等,而不是使用传统的沸油、烙铁烧灼伤口以止血的方法,虽然这两种手段东岸人也没少用。 从以上两点便可看出,大量的解剖练习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意味着什么。也只有通过大量的学习和练习,才能让人充分了解到人体的构造,像旧大陆那样招募剃头匠和木匠充当外科医生(一般都是兼职),那简直就是一种胡闹,在东岸是被严厉禁止的。 此外,作为一个军国主义氛围较为浓厚的国家,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医生们对于“战争创伤”的研究也非常深入。尤其是在火药应用得日益广泛后,战争开始为人们“提供”大量不同类型的损伤,即伤兵的伤口特征被极大改变了,以往积累的经验很多时候再也不管用了,这令很多人一筹莫展。 比如,铅弹和其他射弹穿透肌肉、粉碎骨骼并将异物植入伤口深处,随之而来的感染便成了一个主要问题。东岸人对此的研究目前已经比较深入了,不像是旧大陆那样仍然简单地以“火药毒”来认识。不过饶是如此,东岸人对于如何消毒及消除术后感染仍然是办法缺缺,他们和旧大陆的人一样对于感染束手无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进行消毒,同时用一些看起来还不错的药膏——比如英格兰人发明的用蛋黄、玫瑰油和松脂调和而成的油膏,被东岸人重金求得,效果只能说一般般——对伤口进行处理,然后把一切交给老天,看各人的运气! 高郭乡这边进行的手指截肢手术看起来还算比较顺利,主刀医生——一个看起来年轻得过分的家伙,这多多少少让患者有些不安——顺利切除了已被压得血肉模糊、烂得不像样子的坏肢,这才放下手术器械,让助手们对伤口进行止血、消毒、涂抹油膏,最后捆扎绷带。整个过程忙而不乱,所有人看起来都训练有素,显是平日里练习多了的缘故。 当然了,这种练习主要存在于学习期间,盖因整个巡回医疗队做手术的机会并不算多,他们平时做得最多的工作还是给国民们普及疾控知识、分发药物、拔牙、处理伤口等等,在整个长达大半年的巡回过程中,他们仅仅是在南边的伊瓜苏县于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给一位难产的孕妇做了剖腹产手术——这种高难度的手术的结果自然是悲剧性的,事实上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医疗系统几十年来尚未有成功的保证母亲存活的剖腹产手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想改善东岸全国的医疗卫生状况,单靠这种临时性质的巡回医疗队是没什么用处的。东岸人真正要做的,还是要扩大医院的数量、培养更多的医务人员,全国才十六所大型医院,简直有辱执委会伟光正的形象嘛!要知道,全国目前可是有88个县呢——在上个月刚刚成立了福兴县(第86个县,下辖福兴镇、振华乡、新建乡、振东乡、永井乡、野芦乡,共六个定居点)、南胜县(第87个县,下辖南胜镇、团荡乡、立秋乡、板浦乡、连成乡、云台乡,共六个定居点)、新坝县(第88个县,下辖新坝镇、花园乡、燕尾乡、里库乡、芦堆集乡,共五个定居点)——居然才只有十来个县有正规的医院,其他地方就只有一些小型医务室、诊所乃至在乡郎中充门面,这简直就是无法让习惯了后世医疗密度的穿越者们无法接受嘛,虽然这个医疗体系整体上比起旧大陆国家已经好上太多了。 而要兴建更多的医院、培养更多的医务人员,以东岸人那种精益求精、宁缺毋滥的态度,估计也不是短时间内能一蹴而就的事情。君不见,都几十年了,他们也才粗粗建立起了一套看起来非常可怜的医疗系统、两家规模勉强算是尚可的国营制药厂(北方制药厂和巴西制药厂)、一所专门的医科学校(当然也不能忘了兵团堡也在培养医学人才)、两家疗养院、两家医学研究所(南铁病理研究院和首都医学研究院),生产了那么几十种药物,但面对整个社会的需求,还是远远不足的。要知道,现在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可已经是一个拥有二三百万人口的“大国”了呢,且随着中产阶级的日益增多,渡过了温饱阶段的他们,必然会提出更高的医疗服务的要求——这如何应对,可就要看医疗卫生系统的官僚们了。 徐宇等人没有过去打扰正在屋里给下一位患者做手术——这次是非常简单的拔牙手术——的医务工作者们,而是径自策马向前,朝位于巴拉那河畔的小型内河码头扩建项目的建设工地驰去,那里可是如今北宁地区西半部诸多定居点的对外交通生命线呢,每次徐宇来视察第一站都是这里。 第四百二十三章 北宁(十) 巴拉那河在高郭乡的上游这段,还是相对比较温顺的,不似下游那般衮衮洪涛。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河道内杂物纵横、泥沙淤积,使得通航条件不是那么好罢了。 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自然也不可能给你开什么挖泥船过来清淤,至少在一段不短的时期内,大伙仍然只能在冬季枯水季节时,人工手动挖河。毫无疑问,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而且以高郭乡这边相对稀少的人口,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成这么一项艰巨的工程呢。不过,古话说有志者事竟成,沿河的东岸居民们在干部们的带领下,几乎每年冬春季节都会上河,挑出来的河底淤泥几乎可以堆成一座小山(基本都拉去肥田了),至少稍稍改善了一下东岸这侧河道宽度和深度。 因此,当徐宇等人抵达河岸边时,看到的便是众人在热火朝天地改建河港码头。以前这里只能走一些乌篷船、摇橹船、小撑船,72吨级小火轮必须非常小心行驶才不会搁浅(且中间还有瀑布、浅滩阻隔,必须分段航行,来回装卸货物非常麻烦),因此一般来说从南胜港往这边,如非必要的话,都是靠上述小船来回运输物资的。 你也别小看这些小小的木头船,数量多到一定程度的话,运输量也是相当不小的,而且成本比陆地马车交通便宜许多,尤其是在这会道路还没影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因此,高郭乡这边在稍稍有了些余力后,就打算将原来的简易河港码头扩大一番,使得更多的船只能够停靠过来,加快吞吐货物的效率,如今这个建设工地就是了。 “这个码头即便修建起来,还是只能运运粮食、机械、日用品等紧要物资,至于其他的物资比如建筑材料,就只能就地想办法了。”北宁地区行署专员徐宇在郁郁葱葱的河岸边转悠了好一会后,才叹着气说道:“小陆,你说说看,这个砖瓦轮窑、水泥窑、石灰窑有没有必要建?” “徐专员,这建当然是要建的,不然光靠从南边的伊瓜苏县转运,要到猴年马月啊。而且,南边怕是也没那么多的船只运力给咱们运吧?”昨天才匆匆被徐宇召过来的原静塞县县长陆小峰回答道:“只不过,建这些窑,建筑材料公司是绕不过去的,目前也只有他们有那个实力建,我们自个要上马项目的话,不说技术人才的匮乏,单说这资金、物资方面,也颇有不足啊,困难很大的。” 陆小峰说的这个倒是实情,作为东岸国内建筑行业的超级托拉斯企业、同时也是东岸国内盈利能力最强的企业之一,东岸建筑材料公司在全国很多县乡都设有分公司,生产包括制式木料、砖、瓦、水泥、石灰、石子、黄砂、大理石等在内的诸多建筑材料,财雄势大、员工众多,技术上比起那些私人小土窑要先进许多。而考虑到建筑材料又从来都是各地政府最最盼望得到的物资之一,因此这家企业在东岸国内就别提有多吃香了,几乎每个尚未被其开设分公司的县份都在力邀其进入,特别是那些交通不便的内陆地区。 北宁地区目前只有北宁县有一家正在运营的分公司,另外容城县有一家在筹建的分公司,除此之外便没有第三家了,这无疑是非常不足的,盖因如今无论是住宅、仓库、兵营、水库、沟渠、河堤、谷仓还是别的什么设施,都急需此类物资的供应。 东边相对发达的地区都这样了,西面这稀稀拉拉的几个定居点,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肯定是没戏的。不过,谁让地区行署专员徐某人在中央有关系呢,正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徐宇既然当了北宁地区专员,那么自然也是要为地区整体发展考虑的,因此上中央找关系、走后门跑一些项目也就很自然了。而出于平衡地区发展的考虑,徐宇还是打算将争取来的本地区第三家建筑材料分公司落户在西面,以加速这里的发展。毕竟,这里的交通要比东面方便一些,虽然这里无论是土壤、环境还是其他什么都远逊北宁县一带。 不过,东岸建筑材料公司虽然看在徐宇的老脸上同意在高郭乡这一片设立一家分公司,但他们也提了一个条件,即他们资金暂时有些不足(连续多年被财政部抽血,以至于都无钱更新技术和设备,再加上四处扩张,资金链颇有些紧绷……),希望北宁的地方政府也参与进来,双方共同出资、分占股份,以减缓东建公司的资金压力。 老实说,人家的这个要求其实挺合乎情理的,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和地方合作。不过,考虑到北宁地区令人尴尬的财政状况,这就颇有些关碍了。要知道,现在东岸地方政府的财政,说穿了那都是“土地财政”,即地方政府的主要财政收入来源于卖地收入,一亩地十元(以前是七元),卖一万亩就是十万元。听起来是不少,可问题是地方政府的支出也大啊,这一点倒有点类似后世的天朝,地方上的公路、码头、仓库、上下水设施、民兵训练、医疗服务等一揽子事情,都需要和中央分担出资。比如一个河港码头,一般是中央拨点钱、国营内河运输公司出点钱、地方政府也要出钱,一堆项目下来这开支可就非常庞大了。 可以说,东岸地方政府的财政是相当之不充裕的。就拿北宁地区来说,若以东岸现有的财政收入分类识别的话,他们的主要财政收入来源于非租税收入,说穿了就是土地出让金、罚款、规费、公产出租等等,其中大头是土地出让金(在最新税改中,中央与地方三七分账,且这个金额取决于政务院每年批下来的公地指标,不按指标私自卖地缓解财政困难的,已经被一撸到底回家种地了),但这部分收入也是有用处的,每年都极为紧张,以至于地区行署的很多衙门目前都得不到足够的拨款,只能靠罚款和规费收入(比如诉讼费、执行费、抄录费、管理费、登记费、检验费、证明费、注册费等等)维持运转,也是苦逼得很。 这样一说情况就很明了了,北宁地区的财政本就不宽裕,收上来的每一分钱都早就被瓜分完毕、都有了去处,现在要他们一下子拿出至少以万为单位的现钱,你别看他们每年卖地也能收入二十多万元,但一时半会还真有些困难呢。所以徐宇现在颇有些踌躇,思索着该挪用哪笔钱为好,最好是不要产生太大的阻力,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各项开支都压缩一点,大家都稍微忍耐一下,把这笔钱凑出来。 或许有人会问,既然地方上如此困难,像这类工业投资,请求中央出血行不行?答案自然也是不行的,你以为中央的油是那么好揩的么?依照东岸政府每年收入的每分钱都要花光的尿性,你觉得争抢预算的难度很小么?虽然你可能只需要几万元的拨款,但牵涉到的程序问题可没那么简单。 而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如今东岸政府的财政收入。在上个财年(1669-1670),华夏东岸共和国财政总收入(租税收入+非租税收入)为104952万元,其中由于取消了动产税、降低了不动产税的税率以及卖地收入的日益增长,东岸政府的非租税收入再度超过了租税收入,占比达522,为54792万元,其中国企上缴的利润、土地出让金是大头,其他的诸如特许牌照、农牧场出租等收入比起来都只能说是毛毛雨,不值一提。 不过虽然这个财年非租税收入再度“狂野飙涨”,但其实增长潜力也就那样,不如租税收入。其原因嘛也很简单,因为随着东岸国内经济的发展,如今很多国营企业的利润率也开始下滑了,甚至在某些行业内,就连利润总额的绝对值都下降了。再加上中央过去多年内对这些企业抽血过于厉害,同时让其承担了很多不挣钱、非必要的科研任务,因此上头也打算让其“休养生息”几年,故降低了很多企业上缴的利润比例,让其能喘一口气,当然该交的税还是要老老实实交的,这点没得商量。 而在总额为4779万元的租税收入中,总金额最高的仍然是不动产税,为1805万元;其次是近年来异军突起的消费税,为1012万元;剩下的都不足百万,分别是关税863万元、个人所得税679万元(最新税改中增加了缴税的免除额规定)、分属中央的营业税39万元(在最新的第三次税改中,营业税开始分国税和地税两种,其中国税部分企业法人税率为36、个人为28)、印花税237万元(此项税种能收这么多完全是意外之喜,且后期增长潜力不小)、契税3万元。 另有一点要说明的是,个人所得税679万元其实是包含了个人所得税、田税两个税种相加的总额,且其中相当部分不是现金,而是粮食折价后的数字统计。也就是说,在取消了动产税之后,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中央国税仍然是八大税种,即不动产税、消费税、个人所得税、田税、关税、营业税、印花税和契税,全年共收了四五百万元的样子,平均一个国民不到两元钱,也算是不错了。 租税收入、非租税收入加起来一千万元出头(这是没考虑到税款有拖欠征收不上来的理想情况),看起来是不少,有法国年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了,但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光每年还国债本息就要数十万元了,更别提还有钱窟窿一般的军事、教育、科研、医疗、卫生、基建投入,很多年份用到最后都超支,不得不发行一笔债券堵窟窿,由此也可见到东岸政府用钱的厉害。 因此,北宁地区向中央伸手要钱,且数目并不算多大,按理来说不是不可以,问题还是合乎不合乎规矩。要知道,全国几乎每个地区行署、每个县都缺钱,如果大家都在预算外向中央要钱,那制定预算还有什么意思?干脆都乱来得了!所以,即便中央政策和资金上对诸如北宁之类的落后地区有倾斜,但一切还是得按照规矩来,你想要超常规、跨越式发展,可以!中央并不干涉,但也不会额外投入什么,一切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也正因为非常清楚体制内的这套原则,因此徐宇在听了陆小峰的话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说道:“看来是要想办法从别处弄钱了。这样吧,昌顺、北宁二县城区的上下水设施改造项目不是刚被卫生部批准么?就从这里想办法吧!呵呵,小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卫生部拨下来的资金那是戴了帽子的专项资金,我老徐也是懂规矩的,不会伸手乱动。我说的是咱们地区行署配套的资金,这部分钱就先不要投入到这上面了,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还可以吧。”陆小峰有些含糊地回答道。 “呵呵,看你小子个怂样。”徐宇哈哈一笑,说道:“没事,这点事情我还罩得住。我明天就让人把钱转到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的专用账户里,然后联络东建公司,巴拉那河流域,也是该好好拾掇一下了。” “还有,这次你不知道走了哪尊大神的门路,居然调离了老夫的北宁,去远东任职,让我很是难受啊。”徐宇一边用他粗大的“铁砂掌”狠狠拍着陆小峰的肩膀,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不过你小子一直待在这边确实也没什么意思,远远跳出这个圈子,去到远东当官,倒也是正途。看在你以往工作还算卖力的份上,老夫就不和你计较了,速度滚吧!” 第四百二十四章 第一混成营(一) 陆小峰抵达首都东方港的时候已经是9月底了。 在家里休息玩乐了一阵子后,10月10日,他终于接到了确切的消息,10月下旬跟随一支联合参谋本部的考察团前往远东。这支考察团据说有数十人,大部分都出自海陆军,同时也有几个政府文官的代表,前往远东的目的嘛,还是仔细评估一下中国大陆的局势,以便将来执委会诸公做决策时提供详细的参考。 陆小峰隐隐约约听说,如果考察团发回的报告中最终指出中国局势已不可挽回的话,那么也许本土会考虑同意军部的请求,将陆军第一混成营也派往远东,伺机进行动作。说这话的很多本身就是第一混成营里的军官,毕竟这个营的兵员募集地来自首都东方县,这里的二代数量最多了,从军的自然也不少。他们都这么说,陆小峰自然没理由不信了,同时也对自己即将任职的远东三藩多了一份好奇之心,那边的局势难道真的出现重大变化了吗? 不过,也有两位相熟的小时玩伴告诉陆小峰,最近上头也有人提议,派出一个混成营的兵力前往欧洲,帮助荷兰人防守阿姆斯特丹或海牙等重要城市。当然守城肯定不是东岸人最主要的目的,他们更想做的,还是力保三级议会议长德维特的人身安全,要知道这个男人继续执政可是非常符合东岸利益的。 当然了,一旦联合省与法兰西之间的战争爆发,联合省最大的敌人自动转变成法兰西这个巨无霸——目前已经有这个苗头了——到了那时候,素来主张法国是最大敌人的奥兰治派很可能将得势,而历史上掌握军权拯救了荷兰很多次的奥兰治家族也将有很大可能成为荷兰执政(这个职位已被废除很多年了),那对东岸人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虽然目前看来共和派及德维特议长的势衰已是不可避免之事,但究竟衰弱到什么程度,却是个很讲究的事情。更何况,德维特议长此人执掌三级议会多年,威望素著,人脉关系不小,有他在,共和派也不至于一盘散沙。故这才有了东岸人想派人前往联合省,保护德维特议长及其家人的安全,指望的就是他继续在海牙牵制奥兰治派的人。 只是,东岸人的这种想法目前看起来可能颇有些难度。首先不说共和派方面是怎么想的,单说这派一个满编混成营去欧陆当炮灰——别怀疑,国内很多人就是这么想的——就会引起巨大的非议;再者,荷兰人也未必乐意啊!才一个混成营一千多人,你这不是开玩笑么?你若是八个混成营全部满编后派往联合省,荷兰人铁定举双手欢迎,但才一个营的兵力话,你逗我玩吗? 所以,这事听起来颇有天方夜谭之感。陆小峰自己琢磨着,第一混成营这一千多首都子弟,大约是要去远东驻守个几年了,希望到了那里能够发扬风采吧,别让外县的一些人给看扁了——家庭条件普遍比较富裕的首都子弟组成的第一混成营,从来都是其他营伍的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故相应的怪话也是比较多的,比如说他们拼刺刀时不够勇敢等等。 陆小峰也是首都子弟,而且很多好友、玩伴在第一混成营服役,自然对此是嗤之以鼻的。他最常反驳别人的话就是,在东葡战争中,第一混成营和东方县保安团连续进行夜间白刃突击,虽然自身伤亡不小,但直接打破了敌人的胆气,别的营头可没做到这种地步,因此他认为第一混成营乃东岸第一强军没毛病。 而考虑到前往远东考察的任务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在等待考察团回归或传回消息之前,陆军第一混成营也不能闲着在家里空吃军饷。于是乎,在联合参谋本部的一纸调令下,全营一千多名官兵除骑兵连110人外,其余全数登上了第一舰队的两艘运兵船,然后在两艘新下水的“星”级轻巡洋舰的护卫下,与几艘商船一起,于1670年12月中下旬抵达了怀远岛(即特立尼达岛)的怀远港。 第一混成营新任营长蓝飞少校与本地最高指挥官、海军第一舰队加勒比海分舰队司令蔡安国上尉少校也是老相识了,在之前他们曾一起合作过攻打法属加勒比殖民地,期间合作愉快。这次也不知道谁安排的,他们两个又在此搭伙作战了,说起来也是缘分哪。 “蔡司令,这次攻打托尔图加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加勒比航运公司的支持到位了吗?”坐在一座还算凉爽的吊脚楼内,蓝飞少校一边喝着果汁,一边询问道。 此番第一混成营飞调怀远岛,可不是来观光旅游的。事实上,本土交给了该营不少重要任务,其中第一桩便是端掉位于托尔图加岛的海盗窝点,因为其严重威胁到了东岸人的海上交通线(最近两年已经有数艘东岸商船于加勒比海失踪,海军部高度怀疑与加勒比海的海盗们有关),不得不除之,更何况打这种海盗窝点一般油水也不会少,应该足够支付东岸海陆军的“出场费”还绰绰有余了。 只是,打托尔图加岛,还是少不了海军的配合。以第一舰队加勒比海分舰队只有两艘“星”级轻巡洋舰的实力,肯定是捋不得“海盗岛”的胡须的,即便加上这会护航而来的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四艘战舰还是有些势单力薄,还是得寻找外援。 而这个外援其实东岸人也已经找好了,那就是西班牙人的向风舰队。 向风舰队经过多年时间的建设、补充,目前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有几艘小破船、遇到海盗都对抗得很是吃力的实力弱小的舰队了,虽然它目前的实力在东岸人看起来仍非常有限。而且,西班牙人确实也有解决这个海盗岛的冲动,盖因在法属圣多明各被移交给西班牙王国统治后,这个家门口的海盗基地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西班牙人在此地的统治,故不得不大举出动将其灭了。 按照与东岸人的协议,此番西班牙人的向风舰队将出动四艘“船况最好”的专业战舰,与东岸方四艘战舰一起,秘密前往波多黎各岛的圣胡安港集结,然后等到加航公司的三艘战舰前来汇合,一同进击托尔图加岛——考虑到通讯联系上的不便,如果加航公司的船只未能及时赶来汇合的话,那么他们也不会再等,而是护卫着搭载陆军的船只,直趋托尔图加岛,与那帮海盗们进行战斗。 “加航公司这几年的精力都放在自由邦那边了。”正抽着烟在海图上找来找去的蔡安国闻言不假思索地说道:“而且这帮家伙吝啬得很,船整天在跑运输,即便战舰也是,未必能抽得出几艘船过来支援。其实啊,照我说呢,你的那几艘破船来不来就无所谓了,我们这七八艘战舰也够吓退部分海盗了,剩下的少许死硬海盗可能就无法阻止我们登陆了。因此,加航公司可以不来战舰,但麻烦派两艘运输船,搭载一些黑八旗士兵过来给我们使用,就像上次进攻法属圣多明各一样。” “自由邦?他们在那里捣鼓什么?”蓝飞少校听了有些不满,重重地将玻璃杯顿在桌子上后,站起身踱了两步,问道。 这次上头交给第一混成营的另一项任务,就是去自由邦王国的奉天、热河两地驻防一些时日。驻防之余,帮助那些黑八旗们整训一下部队,毕竟后期运往自由邦的很多是合约到期的黑人劳务工,并不是上过战阵的南非八旗。这些人,胆小如鼠、身体也不是很壮健,因此很有必要进行合格的军事训练,以能够抵御外敌。 不过,让蓝飞感到有些困惑的是,陆军部给其出具的公文中,提到其需要整训的自由邦军队数量大约是“三千人”,这大大低于他的认知,以至于开始怀疑加航公司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又运了多少黑人去北美,故才有此问。 对于蓝飞的这个问题,蔡安国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得很。作为加勒比分舰队的指挥官,常年与加航公司、自由邦有些业务上联系的蔡安国少校,对于加航这家大型康采恩企业也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甚至于该公司搞的一些阴私勾当他也了如指掌,比如贩卖黑奴的事情。 加航公司贩卖的黑奴,来源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本土、南非乃至新华夏各地的建筑队、种植园里服劳役满七年后的黑人劳务工。这些劳务工,按道理都要由加航公司的船只统一运往自由邦安置的。不过,加航公司是何许人也?一个贪婪的殖民贸易公司啊!因此,在其总裁丁一愚的操作下,大量劳役期满的黑人劳务工被加航运到莫比尔商站后,又偷偷发卖给了加勒比海的西班牙、法国、英格兰、荷兰殖民者,以牟取巨额利润。 蔡安国少校估摸着,加航公司搞这些事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而是长期,不然你以为莫比尔商站——现在可以成为莫比尔要塞了——那庞大的规模是如何建起来的?那么多人员又是如何招募起来的?只不过,这些人比较有节制,严格控制住了每年发卖的奴隶数量罢了!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只将一部分奴隶发卖出去,其余的都正常运往自由邦安置,以让自己的吃相显得不是那么难看。 所以,这就可以完美解释自由邦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至今人口也不过才三万多人的原因,除了战争、瘟疫和食品匮乏外,加航公司的“漂没”导致补充过少也是一大因素啊!而自由邦人口的不足自然也导致了其经济实力的不足,而经济实力不足,自然就养不起太多的兵了——在目前的自由邦,拥有常备军数量最多的当属新京莫氏,共有一千脱产常备军,也是王国内最强大的一股力量了;其次,奉天节度使、马步军都指挥使梁赞也有职业脱产兵五百,这是王国内第二股正规军事力量;至于得到热河节度使职位没几年的莫大山,因为钱粮匮乏、人丁稀少,目前只有从南非带过来的百余亲族作为核心武装(都是在南非、远东厮杀过多年的老兵,战斗力不容小觑),不过平时也要参加劳动,算是最寒碜的了,平日里应付与印第安人的摩擦就颇有力不从心之感了,也是无奈。 所以我们可以看出,整个自由邦目前只有三万多人口,一千五百脱产职业兵(有战争时大量征发国内壮丁,全民皆兵),且在老一辈黑八旗逐渐凋零之后,战斗力也颇有些可疑。虽然之前有东岸宪兵队帮着整训部伍,但他们到底没有第一混成营这么专业,因此这次有机会,上头便让该营移驻新京、奉天河热河,稳定当地局势(最近印第安人颇有些蠢蠢欲动)的同时,也对自由邦的军队进行二度整训,以期提高战斗力。蓝飞作为第一营的营长,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加航公司最近在帮自由邦站台,听说还从莫比尔商站抽调了一百名士兵到密西西比河西岸,与当地的乔克托人进行谈判,消弭他们与黑八旗之间的矛盾。嗯,听说原因是近些年棉花贸易太火了,黑八旗国内棉田数量大增,在河东岸利于灌溉的地方开发到一定程度后,新京莫氏又悍然侵入了乔克托人的地盘,在西岸纵深地带进行了一次大扫荡,驱逐了一些印第安人,以免对他们新开辟的西岸棉田造成威胁。不过此举也惹恼了印第安人,目前双方之间互相搞来搞去,战争大有升级的趋势。”蔡安国有些无所谓地说道:“蓝营长,自由邦和印第安人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放一放,先把注意力转到托尔图加岛上面来吧。” 第四百二十五章 第一混成营(二) 1月31日,1671年1月的最后一天,一艘型制怪异的船只驶入了位于莫河(即密西西比河)河口的新京港。 这艘船的型制之所以说怪异,主要还是其悬挂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旗帜,但却又不是该国流行的任何一款船型,看起来倒颇似在欧洲打造的那种轻快三桅帆船——这种船一般用于海上私掠或走私。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这艘船建造于阿姆斯特丹著名的萨尔丹造船厂,橡木船壳、松木甲板、杉木桅杆,装备有18门大大小小的火炮,正常航速达8节以上,已经比一般的军舰跑得还快了,更别提那些满载货物行动迟缓的商船了。 该船船名“虎鲨”号,一个非常骚包的名字,船主是苏摩,一个来自东岸的穿二代。大概是厌倦了自小一板一眼的不自由的生活,此君在成年并赚了第一笔钱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投入到了刺激无比的海盗事业中去,且专门在加勒比一带活动,抢劫过往的西班牙、法兰西、英格兰及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商船。 或许有人会问了,这海盗行为在东岸本土也是重罪,且至今未向私人发放过私掠许可证之类的文件(即便是海军组织的官方抢劫也从未记录于文字),这苏摩难道就不怕法律制裁吗?呵呵,话是这么说,但在欧洲各国都有私掠许可证的情况下,东岸官方即便不发放此类证书,但对于国内专门抢劫外国商船的私掠船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更何况人家是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二代,虽然没有继承人大代表职位及东岸公司的股份,但关系网总之不会差就是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任何一个想要以海盗罪制裁他的人都会三思而后行,更别提他非常小心,常年活动于加勒比海,压根没留下什么把柄给别人了。 此时新京港码头内停泊着好几艘船只,除了苏摩的“虎鲨”号之外,还有几艘外国船只,分别是来自瑞典的“卡尔亲王”号、来自法国的“沙特里公爵”号、来自联合省的“海尔德马尔森”号、来自英格兰的“诚实的布里顿人”号。无一例外,这些船只都是在新京港休整、补给的,兼做些小生意,但却需避着东岸人,因为东岸的加勒比航运公司素来将黑八旗的自由邦看做自家后院,谁若来抢生意可能会惹得他们很不高兴。 新京港是一个很小的码头,而且布局非常凌乱,紧邻着码头商业区的河岸边就是开发出来的农田。苏摩清晰地记得,上次他来到这里时(8月份),这些农田里还长满了低矮的水稻呢——与东岸不同,稻子在这个新兴国家是很普遍的食物——这会已经空空荡荡,显然已经进入到了农闲时节。 船只下锚碇泊后,苏摩与一干骨干水手们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然后划着小艇登上了岸,一边采买食水,一边与几个明人面孔的掮客悄悄商谈着销赃生意——“虎鲨”号抢劫的多是来往于新旧大陆之间的商船,所获得的赃物除了美洲特产商品(这部分他们会销售到莫比尔城或怀远岛)之外,其他所获的布匹(多为廉价的麻布)、铁器、日用百货、酒类乃至油盐酱醋等商品,都一股脑儿低价甩卖给自由邦,以换取利润和一些补给品。 “苏掌柜,这次又带来了些好货吧?”一名三十来岁、身着长衫的明人掮客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问道。 这厮原本是大明广州府人士,被迫来到东岸后左看不顺眼右不顺心的,于是被发配到了北美的自由邦,结果更令他感到失望,但却已经无法再回到东岸了。好在他头脑比较灵活,身段也放得开,因此在打拼多年之后,目前成了一个著名的商业掮客(当然自己也经营一些小生意,只不过规模不大),常年帮加航公司及各国海盗联系销路,与苏摩等人合作过几次,彼此间也建立了信任。 “麻布、油脂、酱醋、农具……”说出这些商品名称的时候,苏摩也有些叹气,在海上晃悠了几个月了,结果不知道是运气差还是怎么着,只逮着了一艘来自荷兰的商船,从弗利辛恩驶往多巴哥岛,装载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让他大失所望。 “都是些硬通货啊,没问题,河西的莫老爷最近在开垦新的棉田,对这些物资的需求量很大。不过,旧大陆的铁器终究没东岸的经久耐用,这价格得稍稍下浮一下;油脂、酱醋不说,只要质量还成就敞开收,麻布也一样,不过最近到港的布匹有些多,价格方面可能不一定能让苏掌柜您满意,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长衫掮客闻言后立刻说道。 “大量布匹涌港,怎么回事?”苏摩皱着眉头问道。最近运气本来就很差了,结果收益还要缩水一些,这让他如何能忍。 “好叫苏掌柜您知道,最近贵国海军联合那西班牙人做了一票大生意,他们的集结了不知道几艘兵舰,在海盗岛周围与海盗们狠狠做了一场,据说只战沉了一艘船就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给杀败杀散了。”说到这里,长衫掮客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然后压低声音朝苏摩说道:“海盗们失了一个销赃及补给的港口,没办法之下,很多人跑到了新京港这边来销赃,极大冲击了市场。没办法呀苏掌柜,咱自由邦就这么多人丁,哪能一口气吃下许多布匹、香料、烟草、糖茶什么的,这价格最近跌得厉害,算诸位比较倒霉了……” “海军与西班牙人合伙打海盗了?加勒比分舰队与向风舰队?”听了这个消息后苏摩心里有些发冷,尼玛这两支舰队合流,起码能抽出六七艘战舰前往托尔图加岛作战,什么样的海盗能与他们正面抗衡?事实上他觉得此战海盗能获得一艘战果已经很令他意外了,估计是向风舰队那帮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倒霉了吧。 而海军既然开展了这种规模的行动,那么最近自己还是收敛一些吧,免得不小心被这些战斗力强悍的军舰给顺手剿灭了,那样自己可就哭都哭不出来了。嗯,等在新京港这里补给完毕后,就脚底抹油溜往西边的德克萨斯沿海吧,最近有好几条同样来自东岸的海盗船在那边出没,听说还设立了个供大家互通有无、交换物资的据点(位于后世德克萨斯城附近),自己不妨去那里避避风头,顺便跟那些老鸟们打听一些消息。 想到这里,苏摩也不想计较什么价格了,只打算赶紧销赃出去换了钱,然后速度跑路。不过,在跑路之前,也不妨碍他在城里四处打探一下消息,尤其是那些停泊在港口的外国商船,搞不好他们中的哪艘船就兼职海盗呢,这都很难说的。 打探来的消息令苏摩心里稍稍有些沉重。因为据他从英国商船(或者是海盗船?)“诚实的布里顿人”号打探来的消息得知,东、西两国的海军确实已在托尔图加岛外海取得了绝对的制海权,并将一支装备精良的陆军部队给送上了岸。该船船长、来自布里斯托尔的考克斯告诉苏摩,托尔图加岛上确实有相当数量的海盗,但他丝毫不认为那些人有资本对抗善战的职业军人,如果东岸军人的战斗力不是和新西班牙的那些愚蠢的士兵一个等级的话。 听了这话的苏摩更不敢在这里多留了,打算这几天就开船溜走。与此同时,他也对攻岛的东西联军非常羡慕,因为他太清楚托尔图加岛的富裕了!这个岛上除了数量爆多的各国海盗之外,还有着形形色色的商业机构——这些商业机构的开办人背景很复杂,以收购赃物为主要业务,其中西班牙人似乎是最多的,这些利欲熏心的家伙们在新西班牙、秘鲁一般都有受人尊敬的地位,然而他们勾结海盗勾结得不亦乐乎,很多时候甚至会秘密向海盗通报很多商船的出港日期、航行路线,以便海盗船对其进行拦截,由此可见丧心病狂的程度。 毋庸置疑的是,这些收购赃物的商人在岛上建有规模庞大的仓库,储备了海量的货物或银钱,并招募了大量佣兵在岛上为他们守卫这些财富。这些游走在灰色边缘的商人们用枪炮、酒精、女人和金钱控制海盗,让他们为自己打工,坐收巨额利润。可想而知,当东岸陆军登岛的时候,这些商人和佣兵一定会拼死抵抗,但这毫无用处,苏摩不相信他们能够抵挡得住装备精良的东岸军队——无论是正规军还是诸如保国军、佑国军之类的杂牌军。 另外,托尔图加岛上还常年居住着很多因年老或受伤而退休的海盗和他们的家人,这些人一般经营着酒庄、饭店、酒馆、妓院、屠宰场,有的也经营着与船相关的手工业作坊(早期东岸人就在这里招募过工匠与水手),手头应该也是有着不少余钱的。对于这些人,可想而知登岛的东岸军队应该也是不会放过的,必定是一股脑儿掳走,然后甄别筛选,再做处理。至于他们的财富嘛,嘿嘿,那自然是要作为战利品没收的,不然大家还忙活个什么劲! 1671年2月3日,在让自己船上的东岸、俄罗斯、意大利水手上岸放纵了一番后,苏摩的“虎鲨”号便匆忙扬帆起航,告别了新京港,然后扯起风帆一路向西,朝德克萨斯海岸驶去了。而在他们走后一个多星期,两艘东岸“星”级轻巡洋舰便护卫着一艘运兵船抵达了新京港,然后在此下锚驻泊。 运兵船上除载运着大量缴获的战利品之外,还有着数百名第一混成营的官兵,他们是先期抵达自由邦的,接下来就将全面驻扎于此了,以便帮助这个处境艰难的国家整训军队,巩固国防——当然如果情况适合,他们也不介意打击一下闹得太过分的印第安人,正好部队里这些年多了很多没实战经验的新兵,正好让他们多磨练磨练,一如之前在托尔图加岛上他们所做的那样。 第一混成营营长蓝飞少校作为带队的长官,此番也随船抵达了自由邦。而他一下船之后,立刻便约见了新京的“太上皇”、东岸顾问团领队、陆军少校田星,向他转交了本土联合参谋本部的一些文书,交接一下下一阶段的工作——对于田星手底下那些情报官员出身的所谓顾问军官,蓝飞是有些看不起的,也不觉得他们能把自由邦的黑人士兵们整训得多好,说不得下面还是得靠自己的儿郎们努力。 自由邦国主、新京莫氏对蓝飞得到来先是有些战战兢兢,而在从田星处确切得知了他们的任务及目的后,立刻便欣喜若狂了起来。自由邦第二代国王莫翰先是遣了几艘王家养鸭船——一种从中国广东传来得船只,这种船(或者说舢板)可以养几百只鸭子,船得两侧有可以放下的板桥,白天时鸭子自行在河里觅食,晚上则在主人得召唤下沿着板桥回到船上——过来给第一混成营改善伙食,然后又下令城中杀猪——这种猪是自己饲养的,而不是过往船只上扔下的死猪,很多来此补给食水得欧洲商船均抱怨,上船给他们的猪牛喂食的黑人总是使小动作,让船上的牲畜死亡,然后水手们便会将其丢弃在河面上,最终成了当地黑人的食物,毫无疑问,各国商船在此停靠期间死了很多猪牛——打算拍好第一混成营的马屁,以便接下来能帮他们打击一下附近的乔克托人、莫比尔人等原住民。 而在吩咐完这一切之后,自由邦国主莫翰又乘坐一艘涂满了朱红色油漆、船身用龙纹及类似图案装饰着的内河船离开了王宫附近的码头,朝海港这边驶来,他这是亲自来见蓝飞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第一混成营(三) “这个莫氏二代国主望之不似人主啊,没有气场,絮絮叨叨跟个老农民似的!田领队,你们怎么选了这么个怂人当儿皇帝?”新京城郊的东岸大使馆内,第一混成营营长蓝飞将手头的酱鸭腿吃完,擦了擦手后,慢条斯理地问道。 这时已经是1671年2月16日了,距离他见了那位名叫莫翰的自由邦二代国主后第三天。在三天之前,蓝飞带着几个参谋登上了那艘装饰还算豪华(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宁波富商的档次)的红色内河船,与莫翰进行了一番还算愉快的商谈。 莫翰这人三十来岁,是自由邦第二代国主,没有在远东黑八旗重步兵营服役快,不过倒是在南非与卡玛王国进行过战斗,且获得了一些功劳。不然的话,在文化较为原始、民风尚较为彪悍淳朴的黑八旗,他也没资格成为继承人并统领诸部。 只不过,在与此人的交谈中,蓝飞敏锐地感觉到,此人的见识有些短浅,不知道未来能不能领导好国家。另外,这人虽然也是上阵厮杀过的武夫,但性格却不是他父辈那帮强硬,显得有些“过于仁慈”。很多时候,蓝飞都觉得这人的作风要是简单粗暴一些就好了,因为黑八旗的那些杀才们就吃这套,你对他们太文明反而不是好事。 当然这些问题说大很大,说小却也很小。蓝飞相信,在东岸人的强力监管之下,自由邦国内还闹不起什么矛盾出来。现在八旗才运了三旗的人过来,还有五旗在南非河中地区待运,这些人应该不至于如此不智,在这个时候闹将起来,万一热闹了东岸人,搞不好就用那五旗的人给他们来个大清洗,那可就傻眼了。再说了,如今自由邦哪个达官贵人身边没几个明国书生充当幕僚、师爷、赞画什么的,大家都懂,无需多说。 “怂人也有怂人的好处,听话,不惹事,这就是对我们工作最大的支持啦。”田星放下了手中的葡萄酒,嘿嘿笑着说道:“再说了,这莫翰虽然性格上有些优柔寡断,却也不是什么软弱之人,真逼到一定份上,这人也能硬起来,这就足够了。当初加航公司的丁总裁就和我说,莫翰没有太多开疆拓土的野心,在我们的帮助下也能镇得住国内局势,那么他就是最理想的人选,毕竟现在自由邦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阶段,换一个爱折腾的人上位未必就是什么好事了。因此,当初我们就向已经过世的老国主施压,让这莫翰上位。虽然这给人一种钦定的感觉,不过国家利益与福祉在前,也顾不得什么了。” “说的也是。”蓝飞端起手边的酒杯,喝了两口远途运输而来的南非象河葡萄酒后,才笑着说道:“说起来这个莫翰当的国主也没太多意思。有你们这些太上皇在旁,怕是掣肘颇多,什么也搞不起来。我听说,现在就连自由邦国防、外交、财政、教育、贸易五大部门的副职官员,都是兵团堡出身的了啦,这可真是彻底,哈哈。当然这对自由邦也有好处,毕竟他们到哪去寻到这些精通政务的人才啊,也是便宜他们了。” “话说,此番自由邦邀请你部进驻河西之地,你什么个看法?”田星又问道。 “问题不大。河西就河西吧,不就是可能和那些印第安人发生点战斗嘛,无所谓了。再说,第一混成营这两年集中退伍了不少老兵,现在新兵的比例不小,儿郎们也是需要实战操练操练了,不然还真得被其他几个营头嘲笑了。我打算,等其余部队从托尔图加岛回转后,就在河西一带进行几次扫荡作战,嗯,自由邦那帮歪瓜裂枣也得出动,看看能不能寻那些印第安人一些晦气。当然了,那些与我们关系还算友好的印第安部落(多为当初派人来东岸学习过的部落,可惜因为疾病原因死亡甚众,没几个人能正常完成学业回返),还是尽量避免冲突吧,留着他们也能给黑八旗一点压力,不然他们还不上天啊。” 蓝飞这一段话,算是为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动定下了基调。在东岸人眼里,无论是自由邦还是印第安人,都只不过是东岸大战略下的棋子罢了,虽然自由邦这个棋子看起来分量要重一些,但棋子就是棋子,这一点无可改变。 1671年2月25日,就在蓝飞少校的部队刚刚渡河西进,在莫河西岸的一个临时营地内住下来的时候,第一混成营剩下的部队也满载着战利品返回了新京港。与他们同时抵港的,还有两艘从波罗的海驶来的库尔兰船只,他们的船舱内装了很多从波兰进口的铅、硫磺等物,是加航公司托他们购买的,准备转售给自由邦。 返回的第一混成营余部已经所有非现金类的战利品运到了新京港,打算看看黑八旗有没有什么需要购买的——对于常年物资较为匮乏的他们来说,这些战利品的吸引力还是相当不小的,如果他们没有被私下里的对外贸易喂饱了的话——如果没有的话,那么这些物资就将由加航公司统一吃下,然后由其运作销售出去。 不用怀疑,加航公司有这个销售能力,因为就凭他们在新西班牙、秘鲁一带非常丰厚的人脉关系,只要价格上面稍稍优惠一下,销售出去不成问题。更别说,他们自己的莫比尔城以及怀远岛方面,也需要大量的物资了。 而除了这些物资战利品外,现金和俘虏也是战利品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各国金银币、金银条(显然是抢劫了某艘落单的运银船得来)的总价值,据粗粗估算就不下三十万元。此外还有许多不知从哪弄来的珠宝首饰油画等不好变现的物资,保守估计也不下五万元,只能运回本土慢慢变卖了。 除此之外,东岸人还在岛上抓获了两百多名海盗俘虏,以及强制迁移了数百名已经洗手不干定居下来的海盗及其家属,总数算下来大概七八百人的样子,大概是当时岛上全部的人口了。这些人,除了战俘将押回本土服苦役之外,其余人等理论上都不是战俘,有一定的权利。经过蓝飞与蔡安国的简单商量后(同时也秉持上级的精神),决定将其中有一技之长的,送往怀远岛定居。那里如今正缺这类手工业者呢,他们去了,定能使得当地的开发进度提升不少;那些没什么一技之长的,则统一交由加勒比航运公司处置,他们在莫比尔河畔的棉田、伐木场、农田也是需要人的,这些人去了正好补充劳动力缺口,当然加航公司需要为此支付一点费用,毕竟不能让海陆军兄弟们白忙活啊。 至于那两艘从库尔兰远道而来的船只,除运输了一批重要的军火原料之外,也给加勒比海北岸的这些东岸人带来了最新的欧洲局势消息。 第一条自然是旧闻了,即东岸、法兰西、西班牙三方在联合省的斡旋下,于去年正式签订了《亚琛和约》,标志着这场迁延日久的战事的结束。不过,在这之后事情也有变化,首先就是法国大幅改善了与英国的关系,同时离间瑞典、联合省(瑞典王室对联合省把控波罗的海贸易,控制了瑞典的铜矿、铁矿早就有所不满了),打算先恶化荷兰人的外交环境。 同时,法国人据说也在进行着积极的战争准备。他们的商人挥舞着支票在各地市场上采购包括粮食、火药在内的各类战争物资——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物资他们国内也能生产,但仍然大肆采购,由此可见战争的规模也许让人心惊——并囤积在从圣日耳曼到阿尔芒蒂耶尔一线的许多兵站内。甚至于,他们的很多战争物资还是在阿姆斯特丹市场上采买到的,由此可见荷兰人的作死程度,简直就差荷兰银行家贷款给法王路易十四进攻联合省了。 法国人的这种举动自然也让联合省万分警惕,不过他们却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尤其是国内还有一大票人幻想着与法国和解,极力避免战争。他们很显然低估了路易的决心,觉得退让点利益,也许用钱可以将这次危机消弭掉。而路易十四似乎也乐得他们这么想,并且他的使者还不断地在海牙麻痹荷兰人,比如原本打算提高荷兰商品关税的,这会在荷兰人的劝说下暂缓执行了,似乎一切事情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联合省的奥兰治亲王对此忧心忡忡,因为他坚定地认为法王路易十四的最终目标是吞并整个低地地区。这不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国内很多人还是有侥幸心理,或者说惧怕花费巨额资金与法国开战(历史上此战荷兰人光陆军开支就超过了1亿盾,确实是很多人无法承受的),这种心理最终只能让法国人得利。 第二条消息是有关波罗的海局势的,库尔兰公国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对波罗的海南岸的局势特别关心。他们的船长告诉东岸人——按照东岸与库尔兰之间的协议,库尔兰人是有义务帮助搜罗波罗的海国家各类情报的——奥斯曼土耳其与波兰立陶宛联邦之间的关系再度恶化了,双方摩拳擦掌,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不过据他们了解,波兰人显然尚未做好战争的准备,全国议会上乱糟糟的,什么议案都没达成(500多个议员每人都有一票否决权,这意味着任何事情想要议会通过都需所有议员一致同意才行),钱嘛钱没批下来、人嘛人没动员起来,据传闻驻防在第聂伯河右岸的德意志雇佣军都因为欠饷而有些不稳,在面对克里米亚骑兵的袭扰时打得有气无力的,让西乌克兰一时间人心惶惶。 蓝飞、田星二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也许东欧又要出大新闻——说白了,就是奥斯曼帝国在料理完了自己的内部事务(这些年奥斯曼宫廷一直被政变、阴谋给笼罩着)、结束了与威尼斯人旷日持久的克里特岛战争(威尼斯承认克里特岛为奥斯曼领土,不过却也获得了商业方面的补偿,由此可见不算输得多彻底,奥斯曼人对于他们的这场伤亡了数十万人的战争也心有余悸)之后,开始将目光更多地转向了自己的邻国。 囿于与奥地利人签订的和平条约,他们暂时无法将兵锋指向匈牙利、奥地利,那么就只能在俄罗斯和波兰中二选一了。而鉴于波兰人在之前的战争中拙劣的表现(首都都被人攻破,同时割了大片土地给俄国人),再加上最近他们恰好与奥斯曼帝国之间起了些龌蹉,那么奥斯曼人将目标选定他们就很好理解了,柿子捡软的捏嘛,很正常! 考虑到奥斯曼人的战争规模一向很大,蓝飞、田星等人估计会出动二十万人左右,如果再算上作为偏师攻击侧翼的数万克里米亚鞑靼骑兵的话,这规模可了不得了,算下来绝对是一笔足够“开张吃三年”的生意啊,更别提还可能产生大量的俘虏了——克里米亚人已经好几年没像样的“收成”了,不信他们这次还忍得住!想想吧,当二十万奥斯曼土耳其军队与波兰人进行主力会战时,数量超过四万的鞑靼骑兵从薄弱的侧翼突进波兰腹地,那将是一副何等惨烈的画面哟,不过东岸人喜欢! “又是一笔足够养活我们军工产业三年的大生意啊,不知道东方港武器库里那批为远东准备的火炮能不能如期发走了。搞不好,奥斯曼人求购军械的消息已经在半路上了,很快就能传到本土了呢,唉,这真是幸福的烦恼啊。”蓝飞和田星相视一笑,心情都很是振奋,这个消息必须要尽快传回本土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大洋经济(四) 一艘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船驶进了全胜岛强河河口附近,然后在一艘蒸汽小火轮的引领下,艰难地驶进了作为紫谙乡外港的北河口向,这里有一座微型船舶修理所,只能同时修理、保养一艘船只,不过也足够了。 全胜岛就是后世澳大利亚的塔斯马尼亚岛,历史上是荷兰人最先发现的,当时他们的船只从这里绕过澳洲大陆,然后北上前往日本,探索金银岛。因为是总督范迪门派出去的船,所以当时发现者将塔斯马尼亚岛命名为“范迪门地”。不过在东岸人的这个时空,塔斯马尼亚岛还是李毅等人率先“发现”的,因此东岸人有命名的权利,不过一直没有给予其正式名称,没想到现在被叫做全胜岛了。 强河即塔马尔河,与全胜岛这个名字一样,均是目前负责全岛开发事务的扬杰所起的名,听起来似乎有拍老干部马屁的嫌疑(因为前国家主席强全胜就隐居在紫谙乡养老),也不太符合规矩,不过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化外之地,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北河口乡是附近居民约定俗成的叫法,目前只有寥寥几百个人定居生活着,远离航线,经济上以农牧渔业为主,较为封闭。事实上,要不是这次在海上遇到了大风浪,这艘一千多吨的“大家伙”被吹得严重偏离了航线,不得已驶进北河口乡避险的话,估计一年到头也没什么人会来这里了,除了那一年两趟运输补给品和少数流放犯人的船只。 扬杰这会恰恰正好待在北河口乡这边办公,在听闻一艘大船抵达的消息后,他还是很高兴的,寻思着这是本土还是王炎大发善心,给他们送来了这么多东西啊!结果,当他满怀希冀地站在简易木质码头上,看到从船舱里鱼贯而出的一个个身穿蓝色军服或黑色中山装的官员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这尼玛怎么来了这么多军官和政府干部,说好的补给品呢? “扬副处长,我们是前往中国本土的考察团,为躲避海上恶劣天气而偏离航线,不得已来到贵处整修。放心,修理船只所用的材料、人工你尽管折算出费用,我们会酌情给付的,毕竟你们也不容易。”一名明显是办事员级别的小年轻凑到了扬杰面前,用一副略带些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 对方的这话让扬杰有些郁闷,要知道离上一次有船过来已经快半年了,北河口乡、紫谙乡两地加起来小两千人口了,各类生活物资、生产资料的消耗还是比较快的,目前烟酒糖茶、香料、药品、火药、蜡烛、火柴等生活用品的储备已经见底,火枪、刀具、农具及各类工具也多有损坏,急需修理,倒是食盐、粮食、布匹、肉类不是很缺,毕竟很多都能自产。总体而言,现在全胜岛上的这近两千人丁的继续外界物资的补入,不然很可能将无法维持下去——扬杰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喝咖啡是什么时候了,或许两个月前、或许三个月前,总之当时还是一艘往返于本土和烟台之间的快速联络船来北河口乡,取几只袋狼和鸭嘴兽带回去研究时船长送给他的,一直被他当做珍品收藏在自己的茶叶柜里,只可惜到现在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不过,这艘满载着来自本土考察团团员的船只,倒也不算太吝啬,在了解到北河口乡、紫谙乡两地居民们苦逼的生活后,他们大为同情,然后将厨房里的很多酒水、香料、马黛茶、咖啡、可可、巧克力、烟草、蔗糖等物事送给了扬杰,然后从他们这儿换取了一些面粉、活畜、新鲜淡水等补给品,算是各取所需吧。 “……现在澳洲真是太难了,本土智利、巴塔哥尼亚台地那边又开始从这儿吸取人口了。唉,为了这事,王炎王队长不知道往中央写了多少封信,但都入泥牛入海,没有丝毫回应。前来装运人口的船长们振振有词,拿着政务院、移民部的文件,趾高气扬地拉走一船又一船的人。王队长气得不行,却也没有丝毫办法!唉,我说啊,这上头虽然每年发往澳洲这边的流放犯人加起来也有一千多,但比起滞留在各地的数量众多的待运移民(一般是生病、受伤或晕船,不得不留下休养,本土现在原则上不允许他们就地落户,限制颇多),这点数量未免有些不够看,而我们澳洲却还要供这些人的衣食住行,这真是亏大了。不是我说啊,本土执委会诸公是真的亏钱我们澳洲良多的,真的,一点不夸张。”在和来人有些熟稔后,扬杰拉着其中一个名叫陆小峰的看起来还算年轻的文官说道:“你们回去一定要和执委会汇报啊,我们这这是太苦了,一天到晚看不见个人影,真真是能把人逼疯。下次如果再有和其他地区的干部轮岗的机会的话,我一定走人,谁也别拦我。” 陆小峰听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野人一般的家伙和自己诉苦,心里止不住地想笑,但面上却仍然要维持一个礼貌的同情的神情。只见他想了想后,说道:“澳洲现在也有三个县好几万人了,谷物产出马马虎虎,肉奶类极大丰富,葡萄酒也不在少数,还有羊毛、皮革、渔业资源,经济上也还可以了,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应不至于太差。不过,中央自然有中央的部署,澳洲的定位就是一个移民运输中转基地,其他的一切,都只能循序渐进着来,不能急嘛,该有的到了时候自然会有,要相信政府。” 扬杰一听这话,顿时上下打量了陆小峰一眼,心里觉得这厮如此年轻,竟然也能讲出如此厚颜无耻的官话、套话,那还真真是了不得,不愧是朝廷的栋梁、国家的人才,自己远不如矣。不过他内心里也承认,陆小峰这厮讲的确实也是实话!澳洲的定位,确实也是一个中转基地,仅此而已,别指望中央会往此投入什么工业设施,他们宁可在黑水开设工厂,也不在澳洲进行投资,究其本质还是澳洲的条件不够好。 目前,孤山的葡萄酒产业、金山县的毛纺织产业,以及新设立没几年的景城县的煤炭产业,都是澳洲自己艰苦奋斗一点点攒起来的,非常不容易。不过,受限于大洋经济圈的体量与封闭性,这些产业的规模都相当之小,能够养活的手工业者的数量也相当之少,这就使得澳洲基本上仍然是一个农业社会,只不过比封建制度下的农业社会要活跃一些罢了。 说得难听一点,澳洲这么大个地方,就经济上的重要性而言,甚至还不如北面的拉包尔管委会辖区。那个地方,虽然终年湿热、毒虫繁多,但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可以说是大洋经济对接中国大陆地区的要冲之地,重要性是无论如何拔高也不为过的。所以,那个地方近些年人口增长极快,商业也较为发达,让澳洲这边的人是羡慕得不行。 而澳洲大陆上的三个县都如此穷了,那么僻居澳洲东南一隅的荒岛上的北河口乡与紫谙乡,那就更是穷得没谱了。这个破地方,也就生命进入暮年、对优美的环境最为在意的退休老干部强全胜待得下了,其他人除了流放犯之外是真的不想在这儿浪费生命,他们宁可跑到景城县去挖煤也不愿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虽然那样生活可能累一点,但胜在有多种变数,前途也更广阔一些。 因此,在船只修理完毕准备起航离去之前,陆小峰也劝扬杰别在这荒废生命了,哪怕想办法调到外东北得冰天雪地中,也比窝在这里强。这个地方,只适合人来养老! 1671年2月28日,修理完毕的船只缓缓离开了北河口乡,然后头也不回地径直向北,朝远东大陆驶去。他们中途在拉包尔港短暂停留了一下,并顺道考察、了解了本地得拉包尔管委会的工作情况——这同样是此行他们的任务之一。 拉包尔港——现在可以称做拉包尔县了——全县如今差不多已经拥有了明人、土人(美拉尼西亚人、库苦库苦人等等)以及双方的混血后裔共计一万多人,非常惊人。要知道,这可是在毒虫、疟疾、瘟疫、战争等多种因素影响的情况下取得的成绩呢,确实很不容易的。而之所以取得这个成绩,其实主要还是本地的农业生产搞得很不错,你看,郊外那大片整理得异常平整得农田就是明证!此外,香蕉、椰子种植园的兴起,也为本地经济得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而粮食的充足,自然使得人口开始迅猛增长了。再加上本土没有从这里抽血吸取人口,也没有限制这里的发展,与大溪地开拓队辖区得诸多岛屿经济的互动也比较强,因此拉包尔县近些年来的发展速度较为迅猛,远远超过了澳洲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地方。 当然了,本土(甚至包括一些海外殖民地)也不是没有指责拉包尔殖民地大量给予当地土著以殖民地居民的身份,认为这很不合适,违背了殖民得本义,因为东岸所有其他的殖民地(早期的南非、现在的新华夏等等),都是尽力去掉当地的原住民,而大量运输明人到此地来定居,基本上是将当地人换了一个种。 但拉包尔殖民地基本没在清除土豪上面做多大的努力,这或许和他们这个殖民地的由来有关吧,毕竟早期政府压根没管理过这里,也压根没意识到这里会形成一个规模不小的殖民地。而等到大势已成、人口渐多时,这里已经有了大量的土著与明人通婚了,所以只能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吧,不过看起来拉包尔殖民地并没有打算就此改变什么。而执委会对此也持无所谓的态度,似乎因为在他们的全球战略图上,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吧。 现在,拉包尔管委会下一步的目标,是扩建东岸人位于莫图人领地上的商站,并试图在彼处进行殖民。这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难,因为当地的莫图人文明水平比美拉尼西亚人还要低,根本无力阻止东岸人在当地做任何事情,更何况他们压根是什么也没错,看起来更欢迎东岸人过去一样。 而在莫图港也控制住后,东岸人就进一步将势力深入到了新几内亚岛上,从澳洲到山东、宁波的这条贸易/移民航线也将更加安全有保障,这都是可以明白想见的事情。更令人欣喜的是,东岸人在这个地区的殖民活动耗费甚小,基本上只需要本土支援少量商品、武器弹药和资金,就能单靠拉包尔管委会自身的力量完成上述活动,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甚至于,在大洋经济逐渐活跃起来后,吸金能力尚可得拉包尔管委会辖区也许都可以不用本土投入任何金钱或物资了。而这,或许也是执委会诸公异常重视这里,并将这个海外殖民地的统治机构改为管委会体制的原因之一吧。 1671年3月10日,在经过一段有惊无险的海上航行后,满载政府、军队考察员的机帆船终于遥遥看见了宁波府定海港的海岸线。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听闻本土来了个考察团后大为吃惊,而在检验完他们的文书并确认身份后,他也没有多废话,立刻将历年来的情报整理成册,然后递交给他们验看。此外,他也立刻派人搭乘一艘满载稻谷的船只经定海港前往烟台,将这个消息知会给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让其做好接待的准备,这可是本土来的“钦差”使团啊,不可马虎!后面得大战略该怎么抉择,全看人家一言而决呢! 第四百二十八章 阿穆尔河新气象(四) 三月下旬的外东北仍然是一片冰冻世界,新近就任代理黑水开拓队队长、黑龙江战区司令职务的前南智利地区专员刘建国,正在新军第三步兵团部分官兵的护卫下,骑着战马一路向西,检视着各地情况。 他现在所在的区域已经快出乌第县了——一个新设立的县份,下辖乌第镇、杜基乡(位于后世俄罗斯杜基小镇,阿姆贡河畔)、图古乡(位于后世乌第湾沿岸的图古尔小村)三个乡镇,连移民带归化土著大概七八千人的样子(估算),但居住在城市和近郊的加起来只有两千来人(这是东岸人能实际控制的)——因此县里面的一干官员也不便再相送,于是在告罪一声后,纷纷拨马回转,返回县里。他们接下来也有不少事情要做呢,其中最主要的大概就是继续钻山沟沟,宣传大东岸的种种好处,不断归化土人、增强自身的实力,目前住在城镇及近郊的那些鄂伦春人、基里亚克人等等,就是通过这样的手段归化来的。 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积雪,气温还在零下徘徊,胯下的黑水大马不断地吐出一口口白汽,让人更直观地了解到这里究竟有多冷——地轴的细微变化导致的地球公转轨道偏心率、地球自转轴倾角和定向的缓慢的周期性变化,改变了过去几十万年间的蒸发、降雨模式和季节循环,这就使得地球不停地在极寒期和短暂温暖期之间的变化,而现在很显然就处在这样一个冰河期刚刚结束、气温从极低值出现拐点没几年(但比起明末来显然更为寒冷,因为气温不可能在短短十年间快速攀升)的时刻,在外东北这类高纬度地带,海洋的涛动幅度仍然很大,上空的冷气团仍然没有明显减少,冬季的暴风雪仍然令人惊讶,即便在南方已经算是开春后的三月下旬,如果你在野外不穿大衣或皮衣的话,仍然会觉得非常寒冷。 刘建国等人所骑的马是耐寒的黑水大马。得益于莫大帅时期建立的马政系统,在花费了大量时间用中国本土马种、朝鲜马、蒙古马与外来马种进行杂交配种后,东岸人陆续培育出了一些遗传形状稳定、肩高体重且具有部分远东特色的新马种,即大伙俗称的黑水大马是也。刘建国等人如今骑乘用的,就是黑水大马里比较耐寒的品种,非常适宜在寒冷的外东北骑乘、作战。 现在,出口至南明、大顺、朝鲜乃至日本的黑水大马(一般是去过势的公马),已经成了黑水开拓队的一项重要收入。至今登莱很多人犹记得,当年粮食最吃紧的时候,是黑水开拓队统一协调,通过向大顺出口大量去过势的黑水大马(其中大部分是马政系统淘汰的马匹,但对大顺政权而言,仍然是极好的战马或骑乘用马),换回了巨量的粮食。不然的话,登莱地区能不能安然渡过那些个漫长的饥荒年景,也是个未知数呢。 众人骑行了半天后路过了一个高高的木杆子,上面雕刻着“乌第界”三个大字,这意味着刘建国等已经出了乌第县界了,再往前,就是结雅县了。这同样是一个新设没两年的县份,下辖结雅镇(位于后世结雅城附近)、库北乡(位于后世博姆纳克小镇附近)、恩顺乡(位于后世布列亚河畔的斯托伊巴小村附近)、十月乡(位于后世十月区小村附近)、西顺乡(位于后世马格达加奇市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处于东岸控制下的人口大约有七八千人的样子,但其中有三分之一是山东或宁波移民,其余才是这些年归化来的达斡尔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布里亚特人等外东北原住民。 而除了这两个县之外,东岸人还在东面新设立了海兰泡县。该县下辖海兰泡镇、归宁乡(位于后世斯沃博德内市附近)、桦树林子乡(位于后世赖奇欣斯克小镇附近)、松树坡乡(位于后世索菲斯克小镇附近)、北沟乡(位于后世康斯坦丁诺夫卡小镇附近),同样五个定居点,人口则要更多一些:处于东岸控制下的人口超过了一万,其中四千人是来自南边山东的移民,其余则是归化的土人。 从乌第县、结雅县、海兰泡县各定居点的设立位置来看,就可以看出东岸人的目的,即基本是以点带面的路子,通过一连串的有大量人口居住定居点的建设,将邮传驿道体系建立开来。而这个体系一旦全面铺开并加以细化的话,那么就好似一张巨型大网罩在居住在河岸边、居住在山里、居住在莽莽丛林中的通古斯人。 他们只要还居住在这张网的范围内,那么就早晚会被这张网网住,然后慢慢被东岸人的各种手段收拾服帖,成为东岸编户制度下的丁口——刘建国在抵达黑水县后就大量翻阅各种卷宗,从中很是了解到了一些外东北的归化情况,他清晰地记得,光去年(1670年)一年,黑水方面的各支地方民兵、警察乃至第三步兵团的人马,就与居住在结雅河以东的各个土著部族交火一百余次,先后死伤了数百人。 当然死伤这么大,战果也是极为辉煌的,他们共藉此收编了小一万的山丹原住民,虽然这些收降的土人后来又陆陆续续逃回去不少,但留下并到东岸人建立的村屯中集中居住的却更多,这对黑水开拓队来说,其实力无疑是大大增强了,毕竟人口就是财富,这在每个地方都是确定无疑的事实。 一行数十骑很快便抵达了库北乡政府大院外。这个乡政府大院其实就是一个稍大些的木头楼房(外表覆盖了一层泥土用来防火,就如同俄国人的雅克萨要塞一样),外面围着一圈木栅栏。楼房的顶上竖着一根旗杆,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而在国旗旁边,还挂着一盏灯,夜里会发出明晃晃的光,用来点亮漆黑的夜空,非常醒目。 一条勉强能够看得出形迹的道路弯弯曲曲伸向远方,古老的落叶松和枞树长在道旁。虽然天气寒冷,但不少苦役犯(一般是外东北战斗中得到的俘虏)、流放犯(本土流放过来的)正在清理着路面,道路交通(或者说邮政系统)在外东北的人看来是极端重要的,因此砸记这个交通状况不佳的季节里,苦役犯和流放犯们只能日复一日地干这些活计。他们不敢逃跑,因为在这个季节,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没人接济,那就是一个死字,而以东岸人的酷烈形象,外面村子里的居民们又怎么敢随便接纳一个看起来一身苦役犯、流放犯打扮的人,所以寥寥几个看守们这会看起来都懒洋洋的,轻松惬意得很。 刘建国等人很快便被库北乡的官员们迎接了过去,然后在政府大院内吃了多日里第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并且还有酒喝,这让所有人的身心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饭后,刘建国参观了乡场周边的村庄,就整体印象而言,他觉得这里像极了一个未开化的农村。成年男人们在太阳下闲坐着,彼此抓着身上的虱子;房屋门口是一排排的木架子,上面悬挂着许多风干的鱼肉和熏肉,女人们还在不断地往上系挂着新的鱼干;小孩子倒是意外地很多,这大概是因为东岸人来了后安全大增及某些不良卫生习惯得到改变的缘故。与东岸本土的小孩子一样,外东北的小孩也热衷玩一种“打仗游戏”或“骑马游戏”,刘建国注意到他们玩得很投入、很开心,有些很皮的孩子甚至还跑去逗弄几只饱食后困意正浓的狗,这给寒冷大地增添一丝充满生活气息的暖意。 几个牧人驱赶着一群牛羊从外面赶了回来,看起来有一百多头的样子。咩咩声、哞哞声、吆喝声、鞭笞声、孩子们追逐发出的叫喊声、马蹄拍打在充满粪便的道路上发出的低沉声,让乡村静谧的午后一下子变得灵动了起来。刘建国闻了闻清冷的空气,里面充满了一股子奶腥味,令人陶醉。 而当他走到一片清理出来的菜田(很显然现在是光秃秃的)面前时,陡然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一道蜿蜒流向后世结雅水库的河流,虽然经历了一个冬天的摧残,但这会河两岸仍有一些绿色的针叶林显示着绿意。河面上此时结了冰,寂静无声,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听说,整个结雅县有四分之一的田地的业主并不耕作,这怎么行呢?即便饲养牲畜和马匹是如此之必要,但也不能放弃耕地种粮啊。你们都知道谷物和面粉是紧俏货,需要用皮子、砂金和牲畜去和人换,那么为什么自己不耕作呢?那些从深山里迁出来的猎人就算了,那些世代种地的达斡尔人又有什么理由不种地?我看他们就是欠收拾!”从河边的一棵柳树上折了根枝条后,然后转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众官员们,说道:“我在大泊县看到,那里全部的有地业主几乎都种粮,而且也养牲畜,蔬菜、马铃薯、水果的产量也不低,农业活动经营得有声有色,为什么结雅县这边会这样呢?这种局面必须得到改观,我不是开玩笑。诸位有谁听说过我的应该了解我的经历,是的,我就是在南智利种田多年的刘建国,来了黑水我还是要这样说,种粮、饲养牲畜、发展生产力是头等大事。其次才是进行军事训练,与俄国人和满清势力做斗争,你们不要本末倒置了。” 刘建国之所以说这番话,和他在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有关。他从庙街、乌第、结雅一路走过来,庙街因为是老区且汉民较多,粮食种植搞得还是比较出色的,再加上每年渔汛期间的大量渔获,食品方面的生产还是相当充足的。不过在乌第和结雅两县,因为归化了大量原住民集中居住,使得粮食生产的压力极大,不得不从外界大量输入谷物,加重了运输的负担,同时也使得上述二县归化土著时存在着瓶颈,即受制于粮食的储备。 而且,如果考虑到结雅河流域较为出色的农业条件的话,放弃在这里中粮转而放牧,那真是一件再傻不过的事情了,因为就连以前经常喜欢抢劫别家粮食的俄罗斯人,现在都老老实实地在阿尔巴津城堡一带种植黑麦、燕麦、大麦了,你还有什么理由懒惰呢?所以,刘建国这个种田出身得文职干部,现在已经打算要在结雅县大干一番了,争取将这里打造成阿穆尔河中游地带的粮食基地,并进而依托此地不断归化附近的土人,增强实力,最后才会把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 也就是说,包括结雅、乌第、海兰泡等县在内的外东北地区,目前最应当做的还是发展农业生产、整饬道路交通、推广汉语教育、归化山丹原住民,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苦练内功”。而也只有做到这一步,东岸人对外东北的统治才可以说有了根基,以后才能以这个根基不断扩大地盘、征讨不从,实现东岸的各项战略目的。 至于说有些人担心得军事方面的问题,刘建国一向是嗤之以鼻的。且不说俄罗斯人已经和东岸签订了划界协议,就算双方当初没签,以如今双方的实力对比程度,俄罗斯人是分外不敢来挑衅了。 而俄罗斯人不敢来捋胡须,满清博格德汗的势力这些年又渐渐被驱逐到了南边较远的地方,那么东岸人在地方上最主要的威胁其实也就是不服从的土人部落了,而这在明白人眼里从来都是不值一提的。因此,现在外东北最主要的任务,确实是苦练内功啊。 第四百二十九章 阿穆尔河新气象(五) “我们这里现在有多少苦役犯?有多少流放犯?军事力量又如何?”陆小峰是新设立的海兰泡县的县长,孤身上任,除了一纸委任状外没有一个得力心腹同来。让他在海兰泡这么一个环境复杂的地方担任县长(这些边疆县的主官都是既管军又管民),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不过他本人倒没什么抱怨,相反觉得这还是一个挺刺激的挑战,一上任就以饱满的热情迎接工作,这会他正在办公室里召集住在县城内的干部们开会呢。 “苦役犯数量较多,有445人之多,流放犯只有132人,数量较少。不过,苦役犯多为俘虏,粗鄙无文,桀骜不驯的程度也更高;相反,流放犯多为刑事犯人,但文化程度稍高,有的甚至有初中毕业的学历,有的是手艺精湛的匠人,有的则是诈骗犯,总之都有一技之长,在咱们这个相对落后的地区,确实可以当技术人才使了。”陆小峰发问后,一干下属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一位稍稍年长些的干部出面回答。 而事实上的情况也差不多。那些有一技之长的苦役犯、流放犯,在远东黑水地区的日子从来没想象中那么难过,比如那位在大泊县当上经理的前意大利裔流放犯(当然现已服刑期满,就地落户),他的生活就不比大部分自由民差到哪里去,可能还要更好一些。 即便是那些一般的有手艺的流放犯人,一般也都有独立的木屋和草屋居住,平时也没什么人管,只需定期到乡派出所那儿报到证明你这个人还在即可。甚至于,一些攒下了点积蓄的流放犯人,还能在本地成家立业,他们中的很多人拿钱娶了那些苦哈哈的山丹女人,或者单身的寡妇,生活倒也挺自在的。 “苦役犯和流放犯里的手艺人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我们要妥善用好。海兰泡港妄称河港重地,结果却连一间作坊都没有,所有物资都得从外界运输,这让我们情何以堪。诸位同僚,我陆小峰既然任了这个县长(以副局级干部身份高配县长),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将这个家当好,改变海兰泡县一穷二白的境地,让这儿的人民享受更美好的生活。”陆小峰来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华语,说完后,他略微顿了顿,然后关注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我看镇里有一所汉蒙学校,里面有着不少子弟在读书,这很好,归化更多的原住民是咱们工作的重中之重,不可轻忽。李局长,你们教育局在这事上要多费心了,嗯,对了,这些年来汉蒙学校的办学效果怎么样?又有哪些成果?我初来乍到,对这些还不是很了解,希望李局长你能为我解惑。” “陆县长,汉蒙学校创立八年来,累积投入资金超过三万六千元,在校学校目前已稳定在二百多人的样子,成果斐然。”李局长的年纪同样不轻了,这会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朗声汇报道:“而且,这所学校名字虽然叫汉蒙学校,但从今年开始,招收的学生已不再仅仅限于蒙古人子弟,达斡尔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费雅喀人等山丹各民族子弟皆可来学习,以扩大咱们的影响范围。在去年年中的时候,就有一支来自科尔沁草原的蒙古小部落来到咱们这边定居,他们首领的儿子就曾在汉蒙学校就读过。由此可见,这所学校的开设,意义是非常大的。” 其实,那个投靠过来的蒙古小部落总共也没多少人,而且很令人怀疑他们是不是草原上竞争的失败者,被人驱赶出来的,因为当时他们的模样实在太惨了、太寒酸了,以至于让人怀疑他们不来投靠东岸的人连当年的冬天都过不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家首领的孩子确实在汉蒙学校里上过学,虽然中途辍学了,但人家现在举族来投,下面人把这个功劳算到汉蒙学校头上,也不是说不过去。因此,这会只见陆小峰点了点头,用一种略带赞许的语气说道:“嗯,不错,这确实是扎扎实实的功劳啊。今天能招来一个部落,明天我们就能招来另一个,只要学校存在一天,那就能源源不断地为我们吸取新鲜血液。所以,我决定下一步要扩建这个学校,目前的校舍太狭窄逼仄了,教具、教师数量也严重不足,这一点,教育局要想办法予以财政补助,当然县里也会视情况增拨汉蒙学校的教育专款的。” 既然东岸人在黑水目前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归化土人,那么诸如此等教育经费可就是断不能省的了,因为其太重要了。学校潜移默化的教育搞得好,能够省东岸人多少刀枪、多少军费?而且还能变相削减敌人的战争潜力,满清这些年在阿穆尔河流域势力的萎缩——先是北岸的领地被东岸人夺走,当地原本最听清廷话的达斡尔人都大批反水,接着是河南岸也渐渐站不住脚,最终在东岸人于鸭绿江畔开始屯垦后以彻底放弃宁古塔为标志——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难道当地土人纷纷投靠东岸仅仅是因为博格德汗不能打么?非也,虽然这是重要因素,但也不能忽视东岸人开办的学校对当地土人争夺产生的影响,两者本就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 据说,现在就连结雅县、乌第县等地也要开办与海兰泡汉蒙学校一样性质的教育机构了,为此还得到了本土教育部、国家情报总局、宪兵司令部的大力支持,支援了很多教官,相信等这些学校办成并正常运转多年后,外东北又将是一番新的局面。 “另外,教育要好好搞,这军事方面也不能放松了。”陆小峰在北宁草创时期就在那边工作,对如何于这类蛮荒之地为官轻车熟路,因此在询问了教育方面的事情后,他又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军事上,只听他说道:“海兰泡县保安团的员额现在才三百来人,而且也得秋收后才能集结完全,力量还是稍嫌薄弱。而第三步兵团的任务又很繁重,经常各地调来调去,缓不应急之下未必能及时给予我们县乡以支援,因此万事还是靠自己好一些。因此,我打算扩充一下保安团的士官队伍,并将其规模维持在五十人上下,由县政府负担财政开支。这样的好处,是一旦有事的话,我们可以立刻往里面填补征发来的新兵,以最快的速度形成战斗力,包围我们的家园。” 目前,海兰泡县保安团的士官队伍只有十余人,基本都是征战多年后退下来的年纪较大的老兵,平时分散在各地,农闲时分对县里各处的民兵进行操练(一般都是县里要求各乡派遣若干数量的壮丁到指定地点集合),入冬前集中进行一次会操,以训练各部协同作战的能力——这也是山丹原住民的最薄弱环节,组织度低,不然就凭他们的勇武,当年也不会屡次败在黄台吉及俄国人的手下了。 陆小峰要求将职业士官的名额扩充到五十人,不是想扩大海兰泡县保安团的规模。他的意思,是在县城内维持一支数十乃至上百人的精锐的快速反应队伍——队伍的构成是以精锐的士官为基干,辅以县城及近郊各村轮流派来受训的子弟——以应对各类突发事件。至少,他可不想就连为自己官署守门的兵丁,都是从县城里临时拉来的壮丁,那简直就是不像话。 不过,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陆小峰一提要多招三四十个职业士官,底下人便紧张地盘算起了此举要耗费县里多少钱粮——一年下来几千元是跑不了的,再加上长期维持的快速反应队伍,这开支对海兰泡县这么一个穷地方确实不是什么小负担——算清楚后大家悄悄松了一口气,觉得此举虽然耗费不小,但大家咬咬牙也是能负担得起的。 谈完这个事情后,陆小峰又和诸人聊起了农业生产的事情,比较琐碎,大体上无外乎从大泊植物园申请一批经过优选培育的黑麦种子,再移栽一些培育出来的适应本地气候的果树。海兰泡这么一个地方,土壤肥沃、水资源丰富、交通便利,确实是发展粮食种植业的好地方。听说现在黑水县工业基地已经能够小批量生产马拉小麦收割机、畜力脱粒机、马拉滚筒压路机这类农业机械(这使得大农场生产成为了可能),那么下一步如果可能的话,可以尝试着从开拓队那里申请贷款购买一些,然后用到县里来,以充分利用这里的土地资源。 上午十二点,会议结束,新官上任的陆小峰腐败了一把,下令将养在县政府后院的一只羊杀了,然后拿出了两瓶从本土带来的河中大曲,与一干下属们推杯换盏,热热闹闹地聚了一餐,算是拉近了一下关系。 下午的时候,喝得有些微醺的陆小峰说什么也不愿休息,而是带上了几名随从,骑马去近郊的一些村子看了起来,他得尽快熟悉自己治下乡村的情况,以便做到施政的时候能够有的放矢,而不是拍脑袋胡乱决策。 在参观这些村落的时候,陆小峰算是开了一次眼界,对此地居民的贫穷和愚昧程度有了更深的了解。同时,他在翻译的帮助下艰难地与村民们攀谈之后(土著们的语言并不丰富,使得交流也成了一种难事),对情报上所写的关于这些人的描述有了更深刻的印象——“……这里的居民智力发展程度较低,与印第安人类似,但他们更强壮、更勇敢。长期艰苦卓绝的生活,使得这些人被训练出了一套御寒和忍饥挨饿的本领,这使得他们非常适宜成为一种非常出色低成本的士兵……” 村里有一个兵团堡毕业的干部,同时也是副乡长,驻村好几年了。出来迎接陆小峰的时候,从他的穿着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他曾经身为一个东岸人的装束了,只见他穿着山丹人风格的服饰(当然不是充满腥臭味的鱼皮衣服了),蓄着长发,体格高大,但不如那些山丹人健壮结实——山丹人身材一般不是很高,因为身躯高大的话会妨碍他们在深山老林里的活动,但骨骼极为粗大,身上所有突起、脊骨和固定肌肉的结节都异常明显,肌肉结实发达,大概是因为长期与自然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所形成的独特体格。 陆小峰之前也看过资料,说山丹人手臂上青筋暴起,无皮下脂肪,肥胖、长膘的人很少(大概是因为脂肪全部用来产生热量的缘故了吧),虽然他们经常吃大量的富含脂肪的鲑鱼、鲟油、带血的肉(生活在海边的一般还吃鲸油、肥海豹),大量地吃、生吃、晒成干吃。而也因为如此,他们的咀嚼肌非常发达,但牙齿磨损得非常厉害。这些人也只有在宴请客人的时候,才会在食物中添加蒜头或浆果,就着鱼肉一起吃——当然了,在东岸人来了后,他们的生活习惯有了一定的改变,但离彻底改变还有一定的距离。 村里的这位兵团堡干部平时会参与狩猎或捕鱼活动,且已经与本地的土著部落酋长的女儿有了孩子,看起来甚是聪明强健,小小年纪的他,甚至已经开始尝试着骑羊了,也是厉害——当然在海兰泡这么一个无论自然环境还是民风都很严酷的地方,你若是不厉害,很快就会被淘汰,这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不过此君终究受过本土兵团堡长达十年的系统教育,不会真的和土著那样愚昧不堪。这些年里,乡里交给他的任务,他还是都能够完成的,且完成得还相当不错,让上级比较满意,这也充分说明了他的能力。陆小峰对这种扎根土人的干部也比较欣赏,觉得这才是东岸体系培养出来的人才,应该值得大力表彰,因此后来他仔细询问了此人的姓名和从政履历,打算以后有机会就行提拔——这种务实的干部,自然是不能埋没的! 接下来几天,陆小峰又对稍远地方的一些乡村进行了考察,脑海中对自己辖区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心里面对未来的施政方向也大体上有了一个概念,总体收获还是蛮大的。 第四百三十章 阿穆尔河新气象(六) 斯捷潘诺夫狠狠喝了一口辛辣的劣质白酒,然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在这个乍暖还寒的季节,烈酒这种东西真的是再可爱不过的东西了,也难怪它会成为阿穆尔河流域的硬通货,没有它日子真的很难熬啊! 而且,他能够在阿尔巴津城堡这样的荒僻之地喝到珍贵的烈酒,还得感谢此刻正坐在他面对的谢伊特库尔·阿勃林,一个布哈拉人,如今为沙皇陛下服务。阿勃林刚刚从满清博格德汗的地方回来,因为东岸人侵占了阿尔巴津城堡以东阿穆尔河下游的大片土地,因此阿勃林使团这次是经蒙古地区进入北京那座城市的——具体来说,阿勃林在托波尔斯克接到军政长官瓦西里·希尔科夫的命令,带一个规模为十多人的使团并沙皇亲笔信出发,沿着额尔齐斯河抵达塔拉城,然后经卡尔梅克人的地盘前行,抵达别什卡河,最后进入蒙古人的草原,抵达库库和屯(即呼和浩特)。 在科科坦,表明沙皇特使的身份后,阿勃林一行人受到了博格德汗治下蒙古人热情的招待,然后经关口城市卡普卡(即张家口)来到了北京近郊。在这里,博格德汗的使臣热情迎接了来自俄罗斯的使团,双方互赠了礼物(阿勃林带了价值两千卢布的礼物),然后住进了蒙古衙门(理藩院)隔壁的一处寓所里,等待博格德汗的召见。 据阿勃林说,与博格德汗及其臣子的会面总体来说比较愉快,他们已经不再把沙皇陛下当做一个小藩国的君主,而是平等对待的大国的皇帝,然后还给予了包括绸缎二十五幅、海狸皮三张、雪豹皮三张、丝绒三幅、海豹皮三张和茶叶十普特在内的诸多礼物给沙皇。至于说阿勃林本人在其中得到了什么好处,就不是很清楚了,斯捷潘诺夫隐约听说他个人得到了“价值二百卢布”的礼物,这令他有些嫉妒。当然如果他知道清国接待人员给予阿勃林的礼物在中国的成本价是两百卢布(这意味着在莫斯科很可能会卖出上千卢布)的话,估计他会更加愤怒吧。 “专使先生,您说在行经卡尔梅克人的地盘时,受到了他们的首领加赞(即葛尔丹)的诘难。另外在阿拉普塔尔(即策妄阿拉布坦)的兀鲁思,又受到了他的资助?这就很有意思了,难道卡尔梅克人之间自己闹了矛盾吗?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呢,希尔科夫公爵一定很欣慰地听到这个消息的,因为托波尔斯克的压力也许会大大减轻。”斯捷潘诺夫一边喝酒一边听阿勃林讲着路上的见闻,随口说道。 “不见得,阿拉普塔尔的兀鲁思人口并不多,他也许还没有反对加赞的力量。”阿勃林也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加赞的麻烦,是希尔科夫公爵的烦恼,对于雅库茨克督军区的你们来说,恐怕东岸人的威胁更加现实吧。这次我在北京,与博格德汗的使者交谈了很长时间,他们邀约我们一起进攻阿穆尔河下游的东岸人。我看得出来,他们这次是认真的,而且准备得很充足。博格德汗最信赖的使臣索额图告诉我,他们已经在满洲准备好了一万名通古斯和卡尔梅克人士兵,只要我们的人顺着阿穆尔河向东进攻东岸人的领地,那么他们将在南方策应我们的攻势。而且,索额图公爵许诺说,一旦击败东岸人,博格德汗将允许我们占有阿穆尔河左岸的一切领地,两国之间以此条河流为界,永不相犯。” “痴心妄想的鞑靼统治者啊……”斯捷潘诺夫咂了咂嘴,不屑地说道,不过随后他又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不过他赶上了一个好时候,伟大的沙皇陛下对东岸人感到不满,想小小地教训他们一下,为此要求我们在阿穆尔河一带找他们的麻烦,哈哈。本来我们也没想鞑靼人能够帮忙,但既然他们主动提出,并表示赞助二十万卢布白银的军费,那么又有何不可呢?这么多的钱,足够我们从西伯利亚、阿斯特拉罕、喀山等地招募大量富有经验的军人了,这将极大加强我们的实力。” 话说自从东岸国家情报总局“胡乱插手”俄国拉辛起义之事并被逮个正着后——自第一批使者失踪于途后,东岸人派出的第二拨队伍也在半途遭到忠于沙皇的地方部落的袭击,除几个首要人物亡命逃回克里米亚人的控制区外,其余人不是被杀死就是被俘虏,由此也让俄国沙皇知道了东岸人的盘算,故非常愤怒——阿历克谢沙皇决心找回场子,他不但派人查封了东岸人设于阿尔汉格尔斯克及莫斯科的商站,将商站人员关进监狱,同时也下令在远东地区加强与满清博格德汗的联系,一同军事对抗东岸人。 其实,由于东岸人在阿穆尔河一带的强势,远东的俄罗斯人与满清合流本就是大势所趋,东岸情报官员插手拉辛起义的事情,不过是俄罗斯人最后下定决心的助推剂罢了。即即便没有这档子事,俄国人也早晚会与满清在阿穆尔河一带抱团取暖,共同对抗不断蚕食双方土地的东岸势力。不然的话,你以为沙皇这些年为什么会屡次三番派遣使者进北京?还不是为了进行外交准备。而且,听说一贯顽固自大的博格德汗,在现实的压力下,也打算派遣使团经陆路前往莫斯科了,一是为了与阿历克谢沙皇直接取得联系,二也是看看俄国人的实力如何,到底有没有资格和“我大清”平起平坐,结成军事盟友。 “二十万卢布是一笔很大的钱了。”阿勃林有些羡慕地说道,他在托波尔斯克接到上级训令时,希尔科夫公爵只拨给了他五百卢布作为一路上的花费,并且嘱咐他如果不够的话就把随身携带的货物卖给卡尔梅克人或中国人,以筹集必需的资金,由此可见二十万卢布在整个西伯利亚、雅库茨克督军区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资金,或许也只有豪迈的中国皇帝能够眼都不眨地就拿出这笔钱了吧。 “巴依科夫督军已经正式下令增加阿尔巴津城堡的驻军,这部分人将从莫斯科补充,员额在一千五百人,目前已经出发多时了,大概在明年就能抵达。这些人员的征募及维持费用,就从这二十万卢布里出了。”作为阿尔巴津要塞的最高指挥官,斯捷潘诺夫早已经从雅库茨克的巴依科夫公爵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督军阁下指示阿尔巴津的斯捷潘诺夫与康斯坦丁神甫,要求他们加紧拉拢土人,做好与东岸人发生军事冲突的一切准备。 目前,斯捷潘诺夫已经接收了一支从耶尼塞斯克调来的三百人的哥萨克骑兵队伍,并且得到了雅库茨克国库充裕的物资支援。另外,康斯坦丁神甫也没闲着,这个神奇的家伙最近又发展了不少通古斯酋长为东正教的教徒,并顺理成章地接收了他们的势力。 而说起康斯坦丁神甫归化通古斯人的本事,就不得不提到著名的根忒木尔酋长。这个家伙原本是满清博格德汗的臣子,曾经被授予正红旗特编领兵都统,正四品官职(每年领1200两白银、三盒黄金的俸禄)。不料他在黄衣贼强势崛起于阿穆尔河下游,并多次击败博格德汗后,起了投效的心思,因此举族离开了原驻地尼布楚,骑着战马、赶着牛羊来到了东岸人的呼玛堡,请求投效。 当时任黑水开拓队队长的廖逍遥对此自然是大为欣喜的,因此下令将其就地安置在呼玛堡落户,并给予其东岸陆军预备役中尉的军衔,以示嘉奖(当然更大的原因是看重他手底下的众多兵马)。这事情原本至此又是归化土人的典型,不过,正所谓世事无常,这个根忒木尔酋长不知道哪个筋搭错了,居然受了那俄国“洋和尚”的蛊惑,信了那劳什子的东正教,后来由阿尔巴津要塞的康斯坦丁神甫亲自为其洗礼,并取教名彼得,他十三个儿子中最勇武的卡坦乃被取教名帕维尔。 这还不算,根忒木尔酋长在入了东正教并得到沙皇的封赏——沙皇册封根忒木尔酋长为公爵,要求其家族世代为其守卫边境,统治那里的通古斯人;卡坦乃被册封为莫斯科贵族,目前已经抵达那里并接受了沙皇的接见,可谓荣耀无比——之后,还将自己的部落又悄然迁回了阿尔巴津要塞附近,此举自然是大大地打了东岸人的脸面,尤其是曾经通令嘉奖过他的廖逍遥,这几年一直在强硬要求俄罗斯方面引渡根忒木尔酋长,不过却一直没得到俄罗斯人的回音。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根忒木尔酋长在阿穆尔河中游一带地位尊崇、名声不小,他的向背关系到了很多通古斯人的选择,即是投靠俄罗斯一方、满清博格德汗一方还是东岸人一方,所以俄罗斯方面坚决不放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次雅库茨克督军巴依科夫公爵要求对东岸人做好军事战争的准备,根忒木尔酋长——好吧,或许我们该叫他公爵了——作为俄罗斯与东岸之间的焦点人物,自然是要率军助战的。而且这厮现在也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因此非常卖力地替俄罗斯人在外东北拉拢各个部落,保守估计他能出动两千人马,确实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呼啸而去的话足以击破东岸人那略显薄弱的防守圈子。 “博格德汗的人马从哪里进攻?脑温城(即齐齐哈尔)吗?那里可不像是能驻扎一万士兵的地方啊。”谢伊特库尔·阿勃林有些疑惑地问道:“难道是从我尚未去过的南方?那里相对温暖,物产丰富,也许能够长期供应一万大军征战所需的一切物资。” “当然是温暖的南方了,这毫无疑问。”斯捷潘诺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过脑温城这边也不会全无动作。博格德汗任命的都统巴海将军曾经派人来到过阿尔巴津,与我一同商讨过联合作战的计划,他们对东岸人设立在阿穆尔河南岸纵深地带的模范堡、哈尔滨堡异常恐惧,为此一度放弃了宁古塔地区。这次他们打算借着两方联合进军的势头,集结人马攻取哈尔滨堡、模范堡——如果有可能的话,也许还会攻拔掉呼玛堡这么一颗钉子——收复被东岸人渗透、影响多年的阿穆尔河南岸土地。但老实说我非常怀疑脑温城的鞑靼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因为东岸人不是什么好对付的野蛮人,事实上他们非常强大,曾经在呼玛堡葬送过我们二百名士兵。这样一股强悍的势力,我不相信博格德汗麾下的将军们仅仅凭借一点微不足道的兵力就能击败,这不可能!” 其实俄罗斯人并不知晓,对清廷来说东岸人最大的威胁还是在辽东鸭绿江右岸一带,毕竟那里紧靠满清的龙兴之地,威胁极大,远不是北边地广人稀、荒芜无比的宁古塔、黑龙江、吉林等地相比的,更别提早就被他们丢失的阿穆尔河北岸的土地了。因此,满清最主要的攻势注定只会停留在辽东一带,“大俄罗斯、小俄罗斯及白俄罗斯之王、大君主亚里克含米海罗韦赤”(清廷对阿历克谢沙皇的称呼)及其仆人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至于北边脑温城那边都统巴海未来对东岸人将要发起的攻势,不能说没有,但这规模比起南边辽东一带,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毕竟就凭他手底下那些人(很多部队甚至还都已经南调到沈阳左近驻防),面对东岸人修建的坚固工事,能有什么斩获委实很难说。搞不好到了最后,他麾下的那两三千骑兵(或许临时征调一些蒙古骑手后会更多一些也说不定),也就只能在模范堡至哈尔滨堡一线逛个几圈,耀武扬威一下,提升点威势,然后就只能无功而返了。 “不管博格德汗的人怎么做,我们都要做好对东岸人展开惩戒战争的准备。”康斯坦丁神甫面容严肃地说道:“也许明年战争就要发动了,奥努弗里,我们要多花点心思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夔州 “这些考察团的家伙真是烦人,当自己是钦差啊!”已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季节了,长江北岸的崇山峻岭中,郭普夏正牵着一匹油光水滑的战马慢慢前行着。刚才,他接到了随军的一艘海军炮艇送来的加急信件。 信件是从宁波寄来的,落款是南方战区司令部。信件中要求郭普夏即刻从顺军控制区返回马当镇,协助本土派来的考察团团员们了解形势、考核政绩、审计财务。写信的参谋或许以为郭普夏尚滞留在郧阳府未归,因此这封信一开始是寄往房县的东岸临时联络办公室的(在当地租赁的民房,有十余人办公),不料此时郭普夏已随着刘国昌的人马南下到了荆州府的归州、巴东一线打算进一步西进夔州府,作为刘忠贵亲率的主力大军的预备队、后援队。 而当信件最终追上大顺左营制将军、荆侯刘国昌的一万多人马时,他们已经进入夔州府建始县境内,而这时也已经是1671年4月21日了。不出意外地,郭普夏对这类事情深恶痛绝,同时也略有些心虚——考察政绩倒没什么,天地良心,作为宪兵队的骨干军官,他郭某人这些年奔走于宁波和湖广之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人眼不瞎,都能看出他的努力和贡献。但是在账目方面,他就颇有些关碍了,倒不是说他贪污公款什么的,实在是这些年的账目做得有些混乱,各种明细对不上是肯定的,虽然总数大差不离,但真要严格较真审计起来,他郭某人却是有些麻烦的(虽然上头给他们这些外派人员的自由度本来就很高),因此他才在听闻上头有人过来时比较烦恼。 这会他与一些亲信随从跟着刘国昌的万余人马已经进入四川境内了,由于江面上有两艘东岸海军内河炮艇(本身也能运载一些货物和人员)护送着多艘黑水组装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在帮助顺军左营运输物资,因此刘国昌的这支人马是轻装前行,各部只带数日口粮,以期快速赶到前线,帮助从湘西一带迂回过来的大顺后营万余人马攻击夔州府的侧翼,以便刘忠贵率领的三万多左营主力能够尽快扫平清军的抵抗,进占整个夔州府,让吴三桂后院起火,无法全力攻伐西南。 郭普夏先宪兵队上尉,年轻时候便经历了严格的军事训练,再加上他的体能天生就比一般人出色,因此在东岸行军时从未感觉到有多么艰难。不过,当他此番跟随顺军左营进入四川时,却一路上体会到了什么叫山路艰难——刘国昌选择的行军路线避开了一些心思叵测的湘西、川东土司,但也一路艰苦到了极致。名副其实的羊肠小道,在崇山峻岭中漂若游丝;朔风呼啸,细雨载途,一双双草鞋布鞋,脚底板磨得全是口子或血泡。郭普夏的翻毛军靴走在这样的路上真是痛苦极了,不过最终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他可是骄傲的东岸军人,可不能让这帮土鳖们看扁了。 虽然随军带有数日口粮,不过刘国昌还是下令省着点吃,以免出现什么意外耽搁了后,在山里弄不着吃的,因此大伙儿的肚子一直就没填饱过。郭普夏虽然随着带了不少诸如巧克力之类的轻便食品,但别人都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你在这里大嚼大吃算个什么事?因此,在将手头一些巧克力给了几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连长矛都扛不大动的顺军少年兵后,他也忍着腹中的饥火,蒙头行军了。 “已经深入建始县境内很远了,但目前仍然没联络上后营的人马,搞不好要失期了,那样刘国昌还会独自发动攻击么?”一名少尉参谋拖着沉重的脚步挪了过来,压低声音对郭普夏说道:“现在刘忠贵部精锐主力围攻吴三桂的偏师屡战不下,这侧翼的攻击若是再不能奏效,这次岂不是要大事去矣?” 郭普夏从地上捡起了几颗干果,放手心里看了看,这才说道:“即便失期没联络上,以如今这个局势,也是非打不可了。不把夏国相的这两万多人击破,吴三桂的老巢便受不到实质性的威胁,而既然老巢受不到实质性的威胁,那么你指望他从云贵回兵救援?这怎么可能!吴三桂什么人,这种关键时刻断不会自乱阵脚的!” 郭普夏捡的干果来自旁边一个老汉。他挑着两筐果子原本是到乡场上卖的,不料遇到了顺军这支持刀挎枪的部队,吓得挑着担子就要跑,可心慌之下脚底打滑,在青石板上摔了个仰八叉,红彤彤的干果滚得满地都是。一些肚中有些饥饿的顺军士兵顿时弯腰去捡,然后嘻嘻哈哈地塞进自己兜里或直接开吃起来。 老汉看得又心疼又害怕,他不敢上前阻止,因为他怕那些没捡到果子的大兵们来拿他出气,只是默默地蹲在那地上,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郭普夏看他可怜,从兜里摸出几块一元面值的银元,塞到老汉手里,然后又转身朝跟在后面的少尉参谋说道:“如今这局势的关键就在此处了。听说吴三桂率领的大军这会正在围攻贵阳城,南明军队统帅孙可望亲冒矢石,登城抗击,吴军一时半会拿不下贵阳这个关键节点。而在夔州府这边呢,顺军左营数万人马屡战不下,以至于不得不从巴东、归州一带抽调续备军支援。可以说,刘忠贵等人若是不能尽快击破夏国相组织的夔州防线并威胁重庆、顺庆、保宁诸府的话,襄阳的清军主力立时就会行动,然后大顺前营、中营、右营的人马也将被迫随之动作,接着一场混战也就很难避免了。在这场混战中,左营的日子可绝不好过,所以现在必须以最快速度击破当面清军,不然形势很可能会失控。” “这都打了几个月了,连夔州府还没能全取,夏国相此人用兵老道,谋略也不差,刘忠贵手下那些虾兵蟹将真的有机会赢吗?”少尉参谋递了一个水壶给郭普夏,里面是用可可粉、蔗糖冲泡的开水,郭普夏一闻到这味道就差点流了口水,竟然还有这好东西! “有没有机会得问刘忠贵和贺珍去,他们二人是一线的指挥官。”郭普夏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建议上头选择执行备用计划了,就是支持吴三桂自立为蜀王,脱离清廷统治,让这中国的局面变成三分天下,虽然其中的某一个势力明显强于其他两方,但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让吴三桂自立为蜀王,同样是符合我们东岸利益的,不过就是不知道怎么和他接触,还有清廷肯定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建制称王的。唉,这事情难度还是不小的,最好还是维持现状,希望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给力点,顶住吴三桂的攻势吧,其实他也没那么强,当年还是顺军老营的手下败将呢。”少尉参谋也从地上捡了好几颗干果,一边嚼吃着一边说道,果子味道吃起来不怎么样,但在这个食物匮乏的地方,有的吃就不错了。 这会整支队伍似是接到了就地休整的命令,早就跑了半天的顺军士兵们一屁股坐在地上,打草鞋的打草鞋、补衣服的补衣服、捉虱子的捉虱子,四月份的山里其实还是比较冷的,加上现在又是低温期,郭普夏注意到,很多衣衫单薄的顺军士兵在乍一坐下来后,都有些抖抖索索的,偏偏这会上头又不允许生活,因此一个个都很难熬,只能挤做一团,抱团取暖。 这日子,也忒艰苦了,不知道单单左营如此呢,还是整个顺军体系都如此,应该不至于吧!郭普夏用一种略带怜悯的眼神看着那些衣衫单薄(上头甚至还打着补丁)的左营兵士,长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装备、这样的补给、这样的士气,怎么和人家打仗哟!顺军左营七万多人马在湖广西部坚持这么多年,还没被襄阳和重庆两方面的清军联合起来灭掉,确实是一个奇迹!只是如今局势骤变,逼得他们不能再打舒服的防守战,开始出去啃夏国相的硬骨头,确实有些难为他们了。这说到底,还是左营太穷了,郧阳府加半个夔州府,根本养不起数量高达七万的军队,即便他们平时已经在大力军垦、即便长沙方面也一直在接济物资器械,但确实还是严重不足。 “现在刘忠贵的主力已经到哪了?攻下万县了吗?我记得海军船只运输的物资都在万县码头卸货的。说起来,我们已经在这片地方损失了好几艘船了,牺牲不可谓不大,不要弄到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这可很让人难受的。”郭普夏大口喝完水壶的巧克力糖水后,说道。 他刚才提到的“损失了几艘船”,说的是这几个月间沉没在长江三峡一带的总计四艘船只,分别是一艘海军内河浅水炮艇、三艘72吨级内河小火轮。这四艘船有两艘属于不慎触礁沉没、两艘遭到清军水师夜间偷袭后用火船焚毁,也是倒霉。 这四艘船的损失,一度让南方开拓队的江志清痛彻心扉,因为这都是很难补充的船只。尤其是那些内河浅水炮艇,已经多年没有补充了,等于是毁一艘就少一艘,真真是让人无奈。而即便是那本土已逐渐淘汰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已能够在黑水造船厂组装(主要部件仍需从本土进口),但产量也是相当有限的,需求却又无限大,如今给你一下子损失了三艘在湖北、四川一带的江面上,这让廖逍遥、江志清等人说什么好呢? 不过,即便已经在三峡一带损失了这些船只,但东岸方面帮助顺军转运物资和人员的决心却没有丝毫改变。大量的粮食、器械、辎重、药品乃至人员,仍在通过长江这条天然运输线向夔州府一带运输着,以攻击万县、云阳、开县一带的三万余左营主力大军。毕竟,他们装备不如吴军、训练或许也不如,人家又是主场作战,这要是后勤再不充足的话,那么这仗也不用打了,肯定没戏!所以,即便东岸人目前已经损失了好几艘船,在向上级汇报后,马当要塞方面又立刻增派了两艘海军内河炮艇、四艘72吨级内河小火轮前往三峡一带转运物资,由此可见决心之强。 “主任,您该回转了吧?马当那边需要您回去坐镇,毕竟那一帮来的钦差不好应付。而且有关这西南局势的事情,也需要您向他们做出专题汇报。”少尉参谋又询问道,他也是知晓了东边寄过来的急件的内容的,故出言发问。 “那是当然的了,上头都下了命令了,我也没法抗命不是。”郭普夏摘下军帽,在手指头一边转着,一边说道:“不过我走以后,你们可不能偷懒了,也不能怕苦怕累,一定要跟着刘国昌的部队,随时了解各部战况,然后通过海军兄弟们的船只将消息带回马当镇。我再强调一遍,一定要跟上顺军的部队,他们平时吃得不好、穿得不暖,都能走这么远的山路,你们就更没有理由跟不上了。总之,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这些兔崽子敢偷懒的话,回来看削不死你们。” “另外,嘱咐海军的兄弟们也小心些。虽然如今清军的长江水师几乎不敢公开在江面上活动,但保不齐哪天他们脑子抽风就出动了呢?那密密麻麻的小船,可也是一个大麻烦呢。而且,白天不敢动,这些人夜间还是会经常出来蹦跶的,要是不小心让他们摸到近前,像万县那次放火船顺流而下,那可就傻了,总之一切都多加小心吧,我们损失不起更多船了!”郭普夏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强调着朝少尉参谋说道:“我走后你负责,三天给我一封信,汇报西南局势最新进展,希望尽快让我听到刘忠贵攻入重庆府的消息。” 第四百三十二章 河防 432河防 夜色中的海仓口要塞灰灰蒙蒙的,从远方望去,几点挂在哨塔外的灯火毗邻着天空的繁星,似乎远绝尘寰。胶水静静流淌着,一簇簇银白色的浪花无声地闪烁,点缀着寂寞清冷的漫漫长夜。河岸边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棚屋,像一头巨大而衰老的黑兽,蜷缩在这遥远的河滩上,冬眠着短暂而漫长的残年。 有着一副难听的公鸭嗓子的更夫刚刚打更过去,满清骁骑校、镶黄旗协领萨布素与两名精干的随从闪身摸进了河滩上的芦苇丛里。他们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尽量不让其发出声音,然后才将一艘小木筏子从芦苇里搬了出来,坐上去后慢慢划向了对岸。 “这次真是好险,差一点就让黄衣贼的巡哨给发现了。”今年已经四十出头的萨布素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心有余悸地说道:“不过好在我们终于逃出生天了,也没有人手折在那里,这却是大幸。” 另外两名同样留了个光头的随从一边不紧不慢地划着筏子,一边低笑着说道:“这却是主子您有勇有谋、智勇双全,如此才能在那黄衣贼的地盘杀进杀出,换了别人可没这个能耐。奴才等人跟着主子走了这么一遭,回去后也可以朝别人吹牛了。很多人,连着黄衣贼长什么模样还不知道呢。” “你们这两个狗奴才懂什么。我跟这黄衣贼有深仇大恨,来这海仓口也是为了刺探他们的军情,岂是为了吹牛。”萨布素拿刀鞘轻轻抽了两人一下,笑骂道。 他刚才说与黄衣贼之间有大仇,这却也不是什么谎言。他家祖上本就世代居住在宁古塔一带,后金时代便归顺了老奴,家里的产业也大多位于彼处。可谁成想东岸人强势崛起了外东北,然后通过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水道一步步南下,将满清逐渐挤压得站不住脚,最后以被迫放弃宁古塔城而告终。 而宁古塔的战略放弃,自然使得萨布素他们家族损失惨重,且似乎短期内也看不到能够再回家乡的可能,这如何能够不让萨布素为之愤怒呢!更何况,他的一位亲叔叔在黑龙江以北与黄衣贼作战过,负伤回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这进一步加大了萨布素对这伙海寇的恶感,并发誓一定要将他们的势力彻底剪除。 只不过,黄衣贼在东北、山东、浙江一带纵横二十多年,至今尚未被“我大清”驱赶下海,那么其肯定是有可取之处的。早期的时候,清军通过不断的交手认识到他们“铳炮犀利、果毅敢战”,与他们往常接触到的那些渣对手们完全不同,有数的几次交手也颇让满蒙八旗吃了一些亏,非常让人忌惮;而到了现在,随着东岸人越来越多地插手大陆局势,并且在宁波、登莱、辽东、黑水等区域不断拓地,满清朝廷上下对他们的忌惮也越来越深,已经从早期的不甚重视上升到了生死大敌的地步,毕竟这伙黄衣海寇已经威胁到了辽东这块满清的龙兴之地。 在清廷看来,如今虽然黄衣贼同时在辽东、浙江两地搞事扩张,但那短期来看其实都是疥癣之疾。真正对清廷较为致命的,其实还是不声不响的登莱地区!这里离京津重地比较近,东岸人开起他们的甲板巨舰便可穿过辽海抵达天津大沽口。而且从莱州府西进攻打青州、济南诸府一旦得手的话,那么东岸大军完全可以西出河南,截断南北联系,给清廷的统治造成大麻烦,而这也正是他们在青州、济南两府驻扎了大量军队、囤积了大量粮草器械的原因所在吧,实在是不能不防啊。 萨布素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被从东北八旗中选调到山东的,当然那也是在宁古塔副都统辖区被放弃后的事情了。在青州府屯驻了数年后,萨布素如今对黄衣贼的了解也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同时对这伙装备精良、组织严密的“贼寇”在内心中也更加戒惧了,对打败他们的渴望也更加迫切。 “主子,军中那荷兰红毛不是给我们画过这黄衣贼的海仓口堡的大体型制了么?说这是在欧罗巴很是寻常的棱堡,安上那红衣大炮的话能直接打到河这头来,我看与那洋画师画得也一般无二,为何咱还要冒险潜入这河东岸侦查呢?”一个包衣奴才一边划船,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红毛画师画的是一回事,咱亲眼所见是另一回事,总不能事事都仰仗别人,活得稀里糊涂的。”萨布素从兜里掏出一把煮熟的黄豆,一边慢慢吃着,一边训斥道:“再说了,此行我也不是单单为了看黄衣贼的军事部署,更多的是想看看当地的风貌,看看他们有什么资本敢和我们大清叫板。只可惜时间太紧,走马观花匆匆一瞥,竟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真是可惜了。眼看着黄衣贼马上要将这些地方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过来刺探了,可惜啊,可惜!” “现在,只能冀希望朝廷大军尽快汇集而来,以犁庭扫穴之势荡平这登莱大地上的妖魔鬼怪,还其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这一天应该不会太远的,我大清马上就会腾出手来收拾黄衣贼,希望能有所收获吧。”萨布素又看着夜空幽幽地说道。 看自己的主子如此长吁短叹,两名包衣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默默奋力划船,朝胶水对岸的一处隐秘藏身地而去,打算从那儿再辗转回到尚处于清廷控制下的潍县一带(昌邑县被东、清双方分割控制,但界线相当模糊)。 …… 而就在清廷派出自己的探子刺探处于东岸人控制区的莱州府的时候,第二天清晨,胶县城外挂着“登莱新军第三师”牌匾的某处营地内,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正在和一位归来的宪兵队情报官员进行着对话。 这位宪兵中尉也是个老资格的情报官员了,曾经也是廖逍遥的老部下,关系非常亲密,因此这会二人聊天的氛围也比较轻松。只见这位中尉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看着自己右脚鞋尖上伸出来的一动一动的脚趾,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活脱脱一副去地主老财门上要饭被人家放狗厮打出来的窘迫模样——看来这趟去清军控制区侦查、刺探情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不然不会搞得这么狼狈。 宪兵中尉将头上的帽子摘下,露出了头顶心那丑陋的金钱鼠尾发髻,这会只听他用一种略显惫懒的语气说道:“清国那边应该是进行了较大规模的动员,既有物资动员,也有人力动员。物资动员主要是粮食、马料、火药、炮弹、器械、辎重等战争物资,据说多是从河南、河北、山西三省运输而来,这三地已经很多年年没打过什么仗了,人口、经济恢复极快,因此能够供养屯驻在山东西四府的大量军队。人力动员主要集中在山东西四府,唉,可怜那里的百姓刚刚从旱灾、蝗灾、震灾、水灾(地震后引发的黄河大堤决堤)中有所恢复,结果又被官府一遍又一遍地告知去服劳役。嗯,主要是在各地修建囤积物资的仓库、运输物资的道路,乃至修建城堡要塞。天尊在上,我发誓我亲眼看过鞑子在某处开修棱堡,应当是英国或荷兰的工程师指挥建造的,因为清国的官员们压根没有任何数学概念,单靠他们一百多也修不起合乎力学和几何学规范的现代化要塞。” “囤积物资、兴大役,这难道真的脑子坏了,要硬打登莱二府?不太可能吧!”廖逍遥闻言摸了摸自己瘦削的下巴,有些不解:“他们目前最紧迫的任务,难道不是拔掉我们位于辽东的鸭绿江右岸的几个垦殖县,关闭我们开辟的第二战场么?在山东倒腾个什么劲,难不成是看我们前阵子在莱州府大肆扩张进而心里不爽,然后要来收复失地?这不应该,也说不通啊!” 目前,山东的灾害基本上可以说是告一段落了,先后蜂拥而来的灾民如今安置的安置、运走的运走,剩下的十多万人被编成了三个生产建设兵团,如今仍在山东大地上辛勤地搞着各种基建,其中最主要的自然是胶莱新河——胶水防线了。 这条防线就是元代时胶莱运河的基本路线,东岸人一直在试图将其疏浚、挖宽,使其在具备航运功能的同时,也能具备军事防御价值。这个计划起始于梁向俭时代,到廖逍遥担任登莱开拓队队长的职务时,不但没有否决这个计划,相反更是投入了进一步的人力、物力,其主要工作既有疏浚、挖河,也有依托运河而修建的一系列屯兵堡寨、炮台、弹药库、物资库、粮库、卫生所乃至沟通各处的四通八达的公路网。 毫无疑问,这个计划的规模是极为庞大的,而一旦真正实施并完成的话,那么搞不好登莱二府真要被胶莱运河隔绝开来,从此在山东地理上形成一个人为的分隔线,以东属东岸,以西属清国,双方各据一头,进行着漫无休止的军事对峙。 现阶段,东岸人在运河的挖掘上遇到了较大的困难,河流的疏浚和拓宽也是举步维艰,唯一进行得最顺利的,大概就是海仓口在内的几个主要要塞、十余个小型次要堡垒的修建了。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这些堡寨、要塞大部分将留给守御运河的河防司令部管辖——该司令部未来将下辖登莱新军第三师、第四师两个师的人马及部分独立骑兵、炮兵、工程兵部队,唯一任务便是守卫胶莱运河,保证河东部分人民百姓的安全——然后作为遏制清军的最有效武器,让他们提不起勇气过来强攻,除非他们愿意付出巨大的人员伤亡代价。 “谁知道他们是真想东进挤压我们在莱州府的势力,还是仅仅做个姿态,掩护在其他方面的动作呢?”宪兵中尉晃了晃脑袋,有些随意地说道:“廖司令,请恕我直言啊,现在南边局势听说不是很好,清国平西王吴三桂大有席卷整个西南之势。因此,无论清国这次找不着我们麻烦,咱们自己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即他们不来打我们,我们反倒还要去打他们,并尽可能地造成声势,让清廷产生惊慌失措的情绪,甚至无力给予吴三桂更多的援助(虽然这一点极其困难),让南明的局势转危为安。这种事情,南方开拓队已经在做了,辽东则一直在做,现在轮到登莱‘表示表示’了。” “尽他妈的扯淡!”廖逍遥被宪兵中尉的话有些气乐了,只听他说道:“登莱这边才几个兵,自保犹嫌不足,还主动去进攻青州府?这不是作死是什么?济南的卓布泰怕是嘴都要笑歪了吧!登莱暂时还是要镇之以静,未来即便要有所行动,也得先等我把军制改革的事情办完,新军第三师、第四师组建完毕后再说。在此之前,我们最好什么也不要做,安心消化新得的土地和人民即可。” 在与情报官员聊完后,廖逍遥在新军第三师师部内吃了顿早饭,然后便召集第三师各级军官开会,重点就是该师编制的多寡、兵种的构成、训练的侧重点等等。他相信,当整个远东三藩的军事体制改革完成后,东岸人在这里的军事实力将跃上一个新的台阶,虽然未必就能凌驾于某方势力之上,但在海军和坚固陆上工事的辅助下,稳稳地进行内线作战还是不成问题的。 “算了,跟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武夫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是赶紧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便赶回烟台。一年一度的移民运输基本快要结束了,马上我们将腾出大批船只出来,也许可以抓紧机会往广东、湖广运输一批战争物资,以支持他们的作战,希望不会太晚。”廖逍遥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 第四百三十三章 牌桌 1671年5月1日,两艘三桅帆船一前一后驶进了疏浚清淤过的灌河,然后顺着东南风一路上溯,最终停在了一个新设立的河港——响水港内。 响水港附近目前居住着数千清国居民,故此地又名响水镇,清国在这设有海关衙门(这似乎又是个从外界学到的新事物)、盐道衙门、河务衙门、响应营(使用西班牙大方阵战法的大编制营伍)、海防炮台等一系列的机构,所有小镇上的居民除少数盐工、菜农之外,基本就都是官员家属了。 另外,在稍远一些的灌河口附近,东岸人当年粗粗修建的灌河口城,也被清军利用了起来。他们在原范围上不断修缮、扩建,并参考了英国顾问的意见,加入了很多欧洲堡垒的元素,使得这座全新的灌河口城变成了一个可以容纳约两三千士兵和大量物资的中型要塞(外围几里外还修了一个容纳三千马队的骑兵营地),是响水镇的重要门户。 而在布置完灌河口一带海陆两方面的防务后,清国方面便与多年来一直私下里有所勾连的英国东印度公司进行联络,然后共同决定将双方的贸易地点设在此处。至于说清廷与荷兰共印度公司贸易的地点,就很多了,最初是海州,当海州港在地震中遭到极大破坏、海退三十里的时候,双方又共同协商将交易地点设在了江苏省——一个清廷刚刚设立的新省,由江南省东西分置而形成——沿海的一些地点。甚至于,有时候荷兰人还会冒险远去辽东半岛或杭州湾与清国进行贸易,也是看准了东岸海军力量不足,无法照应各处的弱点。 响水港虽然是个河港,但平心而论条件也是非常出色的,河阔水深,利于大船进出;同时河面平静,水波不兴,是一处非常优良的锚泊地。另外,灌河的腹地是素来富庶的淮安府,虽然当年让东岸人一下子搬走了五十万人,但这个人口大府的根基还在,很多未受波及的州县的人口还是很稠密的——即便是受到波及的山阳、清河、安东等县,在四野乡间仍然有大量人口存在着——再加上这些年来清廷不断从人口增长迅速的江南、河南等地迁移无地或少地农民到江北垦荒定居,这些都使得江北淮安府的社会经济得到了极大的恢复,诸如生丝、绸缎等外贸热销品的生产也是与日俱增,这为清廷带来了极大的财政收入。 所以,综合来说英国人与清廷共同看中了这个地方,也是有其道理的。这确实是一个非常理想的贸易港口,虽然不如长江、杭州湾一带,但考虑到那里与长山列岛同为东岸海军惯常活动的区域,危险性不低,作为商人来说最好还是避开那片海域。毕竟,东岸人的海军力量严重不足,封锁长江和杭州湾都很吃力,对其他地方自然是有心无力了。 豪克斯·克利福德不是第一次来到远东了,但以前多是以水手的身份,这次在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并在伦敦购买了船只后,他终于可以以船长兼商人的身份,航行到远东进行贸易,这对他本人来说是一次不小的飞跃。 作为克利福德家族的后起之秀,豪克斯同样明白这次航行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在自己的叔叔死于东岸人之手(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大家都相信是东岸军舰抢劫了克利福德的船只)多年后,他们家族才刚刚偿清债务,并获得了一点可怜巴巴的启动资金,这次自己若是失败而归的话,保不齐家族又要从头开始了。 好在这次看起来运气还不错,一路上通行的几艘船只都令人惊喜地全须全尾地抵达了印度、澳门、厦门及响水港等地,没有如同以往那样在中途就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以至于悲剧性地遭到海盗抢劫、触礁遇险、迷失航向等等。 克利福德的船只叫“乌贼”号,在伦敦打造,标准排水量460吨,拥有12门中小口径火炮,勉强称得上是武装商船。与其一同前来响水港的还有四艘同属于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分别是狭尾帆船“万丹”号、大型商船“皇冠”号(这两艘船历史上1671年前往台湾建立商站途中失踪)、武装商船“归来”号、“试验”号(这两艘船历史1672年成功开往台湾并建立商站,后来返回万丹途中遭荷兰人于邦加海峡俘获),都是几百吨左右的船只,载运了大量的火炮、火枪(清廷一边自制火枪一边进口,盖因英国枪质量比起清廷要好上不少,故每年还会进口一批)、板甲、望远镜、火炮观瞄称量器具等等,都是准备出售给清国的,非常好卖。 此外,船上照例还有一批在英国本土、德意志地区招募的军事人才,其中有熟悉战阵的前雇佣兵、有军事工程方面的建设人才,数量也不少,足有数十人的样子,都是东印度公司在欧洲花了大价钱雇佣来的——当然这并不会导致什么亏损,因为清国政府已经许诺将高溢价买断他们的合同,然后与他们重新签署一份高薪雇佣合同,以便让他们能够更安心地为满清朝廷服务。甚至于,如果工作出色的话,据说还有可能被编入八旗系统乃至授予爵位,前德意志雇佣军军官雷岑施泰因已经给大家做出了榜样。 “福建王、国姓爷、明国的拥护者郑成功也在厦门四处招募军事人才,据说‘飞鹰’号、‘福尔摩沙’号已经装载着大量武器和南洋特产前往厦门岛了,据说还将在那里建设正式的商站,以便长期联络,这可真是一次勇敢的尝试。”“乌贼”号大副、丹麦人马丁拿着个大烟斗,在小克利福德身边小声说道。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国姓爷不断的征服行动上,但这在我看来可能性极小。去年圣诞节之前,国姓爷的船只就去了万丹和巴达维亚,四处求购铜,但都碰壁了。这个人每年通过日本贸易获取大量的铜片,居然还是不够,那只能说明他把这些铜都拿去铸炮和铸钱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统治也许正处于危机之中,因此需要大量的金钱和武器,这对于一个合格的商人来说是个不能不考虑的重要因素。”小克利福德从自己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个钱袋,然后朝大副马丁笑着说道:“不过考虑到即便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未能成功在厦门岛建立商站,那么让‘飞鹰’号、‘福尔摩萨’号去试试运气又如何呢?也许他们会成功,也许不能,这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不能这样说,我的船长先生。”马丁轻轻摇了摇头,用不甚赞同的语气说道:“在厦门建立商站,势必会分薄我们的力量,福建王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投资对象。他的手头是有一支相对精锐的武装部队,我记得名字叫做‘铁人军’,全数是用从葡萄牙人、荷兰人那里进口来的板甲组建的重步兵部队。这在十年前可能还有些用,但在如今的中国大陆上,这样的重步兵部队已经越来越显得不合时宜了,笨拙、缓慢、消耗体力,却又不能有效抵抗子弹和炮弹的袭击,简直太糟糕了,而他还在醉心于加强这种部队的编制。另外,福建王的领地过于贫瘠,就像是瑞士和意大利北部那种连绵的山区,产出除了茶叶和少量生丝外,几乎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东西。他现在赖以维持庞大的武装力量的途径,就只是垄断了中国大陆对日本的贸易罢了,但这种垄断的程度,比起他们家族上一代人期间还是要差上很多的。船长先生,我曾经在澳门生活过足足九年时光,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了,福建王家族的力量,在这些年里很难说是前进还是退步了,尤其是在他们带去日本交易的皮革、蔗糖、生丝、茶叶、棉布的来源日渐减少的情况下。” 其实,马丁谈到的这个问题也是这些年来福建郑氏一直面临的困境,即东岸人的势力在珠江口一带迅速崛起,并且控制了广州、惠州二府超过一半份额的对外贸易,拉高了生丝、蔗糖等商品的市场价格,让郑氏集团难受不已。可以说,要不是郑成功尚待在明朝体制内,并从广东购回相当数量的蔗糖的话,他的对日贸易如何能够继续维系下去,也是个问题呢。所以,这就是从几年前开始,郑成功开始遣人从福建、两广搜罗人手,跨海前往台湾岛——主要是荷兰人势力未及的北部区域——垦荒的原因所在,他必须为蔗糖、皮革寻找一个稳定的来源地,不然可能会有大麻烦。 另外,还有一个不得不提及的问题,那就是郑成功现在年事已高,且身体也不是很好,前几年更是染上了一次疟疾,靠了从东岸人这里重金求购的金鸡纳霜才堪堪救了命。现在,自感时日无多的郑成功,已经开始安排接班的事情了,其长子郑经这几年就一直跟在其身边学习政略和军务,并且不断出席各类场合,郑氏集团中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晓得未来自己效忠的主君将是哪个。 而郑经这个人的能力虽然不是很出众,但也不算很差就是了,用来守住基业应当不成问题。再说了,此人身边也有一些人才,比如陈永华、冯锡范、刘国轩等人,都可算是才能不错的辅臣了,郑经若能好好利用的话,未来前途还是可期的——即便最后大陆上打不过别人被击溃了,总还能退回到海上以图后举不是? “你说得很对,马丁,我接受你的观点,现在的国姓爷是值得下注的,但不能是重注。未来怎么样,我们再看看吧。”考克斯·克利福德很满意,觉得自己去年在澳门招募的这个丹麦老海狗物有所值,对得起自己开给他的高额薪水。 “是的,克利福德船长,现在还没到下重注的时候,先让桌面上的牌再发一会吧,看看会发生什么。”马丁说道:“我在澳门时曾听一位相熟的传教士提起过,福建的国姓爷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关系最近不是很好,大概是涉及到日本或南洋的贸易产生的纠纷吧。这种冲突目前看起来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但未来一旦国姓爷的部下在福尔摩萨岛的开拓越来越深入时,也许会更加升级也说不定。到了那时候,也许就是我们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机会了,尤其是当荷兰人决定帮助与郑成功有仇的广东王李成栋,或者干脆帮助满洲鞑靼人皇帝的话,郑成功的日子会很难过的。我保证,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来求我们的时候了。” “很好,在远东中国大地这副牌桌上,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我们终于也坐上牌桌了。与清国和明国的贸易利润是如此之丰厚,以至于公司内很多人都在大喊‘忘记印度’了,这真是一种有趣的事实啊。马丁,享受这一刻吧,东岸人在这里的舰船数量有限,无法垄断这个体量庞大的国家——事实上我估计谁也无法垄断这个堪称第二印度的贸易宝库——现在是我们享受丰厚的贸易利润的时刻了,虽然荷兰东印度公司与满洲皇帝似乎同样关系匪浅。”考克斯·克利福德在仆人的帮助下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然后往身上洒了点印度进口的香水,这才在大副马丁及其他几位随员的陪同下,通过跳板下到了码头上,与清国的海关官员开始了接洽与交涉。 这一天天气很好,空气也很清新,交涉完毕的克利福德船长例行贿赂了码头官员数百英镑,然后施施然地住进了岸上一间装修豪华的客栈内,等待货物的交割。 第四百三十四章 野望 货物交割的过程比小克利福德预想的要复杂一些。因为清国官员的低效率和无休止的索贿,使得双方的交易过程变得漫长且琐碎,直到一位名叫“海关道”的官员出来过问后,事情才变得顺利起来。 5月20日,货物的交割正式完成,清廷方面打算充作货款的物资有:价值四百英镑的茶叶(可见在此时的伦敦,茶叶的市场还不甚广阔)、一些打算运往苏拉特的“粗货”(多为大宗廉价贸易品)、运往英伦的“精细货”(15万匹丝织品、20箱生丝、超过两千盎司的麝香、价值一千五百英镑的日本屏缦、价值超过四千英镑的其他中国珍品),没有任何贵金属,除了少量英国人请求换购的黄金之外(他们用西班牙十字银币支付购买黄金的费用)。 克利福德船长为了获得上述物资,除将大量军火交割给了清国海关官员之外,还有72捆(432匹)宽幅绒布、20捆(400匹)粗绒、18捆(360匹)长发绒、200桶在印度收购的廉价火药、200块铅(480担)、6箱亚力酒,卖了大约一万多英镑,另外还额外支付了超过一万五千英镑的现金,才成功从清国人那里获得了上述物品。 当然目前清国人需支付的“货款”尚未筹集完毕,他们可能还要命令地方上的商人和官员进行采购,然后通过小型内河船运输到响水港。克利福德船长并不对此感到多不满,因为这都是常态了,交易最初只是在纸面上完成,等你实际收到东西后也许已经几个月后了。更何况,这会海面上南风劲吹,像他们这类没有蒸汽动力的船只也无法南下返回万丹或印度,只能先在清国这边耐心住着了,为此他们还要支付期间的人员食宿开支、货物仓储费用等等,算起来也不少钱呢,不过和返回英国后售出货物所能获得利润相比,可就有点微不足道了。 其他几艘同来的英国商船的商品交割程序大体上也是如此,只是那些神通广大的家伙除了军火外,还多了许多来自印度和南洋的特产,如宝石、香水、充满异国风情的挂毯、阿仙药、海外香料、檀香木、龙涎香等等——这大概是由于这些船只都是东印度公司所有,船长也都是公司职员的关系吧,可以很方便地在印度筹集这类颇受中国人欢迎的货物——从清国人那里换了不少东西回来,当然他们同样免不了需支付大笔现金(总额超过了四万英镑)以支付货款不足的部分,在与清国人或明国人的贸易中,没人能够可以不支付贵金属就拉走所有的生丝、茶叶、瓷器等各类特产商品,他们总是保持着巨额的贸易盈余,真是让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们羡慕不已。 “清国人用一种没有龙骨的舢板在内河里运输货物,看,就在那边,密密麻麻紧挨在一起的就是了。”马丁大副不愧是在中国大地上厮混了很久的人物,对各种事物的解说总能令考克斯感到非常有趣,这时只听他继续介绍道:“这种船大部分都有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槽一样。船尾和其他部分的甲板是用竹子制作的,顶篷则用竹枝拱成锉刀的形状,可能是为了随时升降;两侧则是木制的,留有一些小孔做窗户。如果您想去内陆地区旅行的话,那么我建议您雇佣这种船。一般来说,它们比您想象的要快一些,尤其是他们非常善于利用潮水的涨退。” “当然,这种船做起来也很舒适。”马丁又补充说道:“船身中间铺着一张上好的白色地毯,但这仅仅是用来睡觉的。里面有时候也会摆几把椅子、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清国人将灯笼放在上面用于夜晚照明。他们当然还会留一小块地方用来供奉祖先,用金箔或其他什么的东西做装饰物,前面摆一个陶罐,里面满是烟灰,烟灰上则插着细蜡烛和一种被称为香的东西。这种情况在大城市——比如广州——的庙里面比较常见,很多时候燃烧蜡烛和香产生的烟雾足以对人的眼睛造成极大的伤害。” 考克斯·克利福德闻言点了点头。清国人给他们的自由度还是很大的,允许他们随意在响水镇范围内走动而无需批准(当然如果要去内陆地区活动的话,还需在这里申请一份名为“路引”的东西),不然如果几个月的时间都闷在客栈里的话,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这会他们两人就站在码头边的泥质河堤上,不远处就有许多小舢板停留在那里,等待官员们的召唤前来运货。克利福德发现,其中有些小舢板比一般运货的还要小,甚至连甲板都没有,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马丁告诉他,这些船民的生活条件非常恶劣,无论春夏秋冬,父母和他们的没有衣服穿的孩子都在此靠钓鱼或捡拾别人船上丢下的东西讨生活——有时候外国水手扔下河的一头半腐烂的死猪都会引起这些人的争夺并最后以武力收场——这让自小生活条件还算不错的克利福德听得目瞪口呆。 二人逛了一会之后便离开了河堤,因为他们发现周围有太多盯着他们看的人,这让二人很不自在,于是便去了位于码头区的公共商馆。商馆理论上是所有欧洲商人办公的地点,但事实上目前只有来自英格兰的商人居住于此。 这是一整排建造在河岸边的房屋,由一位据说有官方背景的大商人建造,出租给外国商人,租期可以是半年、可以是一年,当然也可以更长时间,一切取决于你的需要。商馆是单层的,一直延伸到接近镇子的地方,材料则是就地烧制的砖头及从远处运来的木料。 英国东印度公司在这里租下了好几套房屋用作办公联络场所,并规定只有公司的代理人(比如考克斯·克利福德这类二级代理商人)或雇员可以进入这里。小克利福德刚刚在这里租下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年租金二十英镑,并不便宜。与在东印度一样,使用了一名清国雇员帮他在未来收集各类商品信息,幸运的是,这个商铺学徒出身的清国雇员看起来很是干练,而月薪却只要两英镑十先令。 克利福德的办公室顶部开了一个天窗,比墙上的窗子要小一些,但仍然使得屋内的光线变得很是充足。墙上的窗户开得很大,窗格是用珠母制作的(次一些的房间会用贝类),窗体又宽又窄,雕着木纹,充满着异国风情。 “中国的窗子从来不用皮革或玻璃,白天窗户得一直开着,不然房间里光线不足。但到了夜晚就必须关起来了,防止蚊虫、蝙蝠进来。”大副马丁像是一个絮絮叨叨的房屋租赁中介一样向自己的雇主介绍着在中国生活的经验,只听他继续说道:“哦,对了,下次最好从英格兰买一些锁过来,或者干脆就雇佣一个锁匠过来好了。中国人做的锁很不可靠,一把钥匙往往能打开好几把锁,这样的话房间很容易被盗。特别是目前这里尚没有持剑的水手护卫,很容易招来河边船上那些贫穷的中国人的觊觎,就如同伦敦街道上流浪的那些爱尔兰人、苏格兰人一样。” 克利福德默默记下了自己经验丰富的副官的忠告,然后让那名中国雇员给二人个泡了一壶绿茶,一边喝一边说道:“谈谈下一阶段的工作吧,我不想无所事事地待在港口内发呆,那样我会感觉自己就像腐烂了一样。听说满洲皇帝在重金招募造船的工匠,以便重整自己已经遭到毁灭的海军,这事你怎么看?听说他们以前在这附近有一个规模巨大的造船厂,能够生产各种内河运输船只,只是很可惜在战争中被东岸人给摧毁了……” “满洲皇帝当然想重整自己的海军,因为这个国家漫长的海岸线无一不受到了东岸人现实的威胁,包括天津,一个离首都非常近的城市。”马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回答道:“不过,招募造船工匠的事情,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插手,这似乎是东印度公司本身更应该做的事情,清国政府应该也只会与他们或者荷兰东印度公司接触。我听闻清国政府已经在重整位于海州的港口及要塞了,据说要求荷兰东印度公司帮助设计,一应火炮、枪械、教官也从联合省购买,以防御东岸舰队可能有的海上袭击。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东岸人已经进攻过一次海州港了,那次他们站立在地震后满目的废墟上面。” “清国境内其他港口不是条件太差,就是处于东岸人的威胁之下。海州港同样笼罩在东岸人的阴影之中,但相比较而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前提是他们安放足够多的海防巨炮和善战的陆军士兵。”克利福德评价道:“但我认为满洲皇帝最好的应对方式,仍然是攻取东岸人设在扬子江口的那个据点,那样整条扬子江都能解除威胁,能够使用的港口就很多了。他们已经尝试过这样做了,而且事实证明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没有理由不继续进行下去,我猜测他们很快又会发起针对那个名叫‘崇明沙’的岛屿的攻势了,希望这次能够成功。” 其实,在过去几年间,满清朝廷已经组织过几次针对崇明沙的袭击了,基本都是趁夜偷袭,即白天将大量船只和人员隐蔽于岸上,入夜后发起突然袭击,以消灭东岸海军驻泊于岛内的炮艇、攻取崇明沙上的陆军堡垒为主要目的。 这种战术说实话是要花费很大代价的,但确实也非常难防。想想看吧,在夜间,铺天盖地的纵火船突然顺水飘下,直朝你冲来,你的军舰、炮艇是躲还是不躲呢?当然显然是不用回答的。而且,很多时候甚至你躲都来不及了,最近几年清国发动的多次针对崇明沙的袭击行动中,东岸人已经累计损失6艘海军炮艇、一艘快速巡航舰(这可是650吨的大家伙)、两艘1200吨级的运输船(恰好于此落锚检修)、两艘72吨级小火轮,代价可谓惨重无比。也幸好东岸人改建过的原清国崇明沙守御千户所较为坚固,将士们也英勇奋战,坚持到了主力舰队载运陆军开过来解围。但多年下来也死伤了很多人员,以至于很多人都在讨论是不是该放弃崇明沙这么一个位于长江口的据点,否则的话长期被清军这么放血,代价确实有些大,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或许,让东岸人这么持续两难下去,并最终不得不放弃崇明沙,恐怕也正是清军所打的如意算盘吧。 “如果我们能够抢在荷兰人之前一步,帮助满洲皇帝打垮崇明沙的东岸人,解除扬子江这条运输动脉的安全威胁的话,那么可想而知东印度公司将在清国占据何等的优势,而且也意味着无数的金钱利润。这件事,等我回到万丹或苏拉特时,就会汇报公司高层。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打算直接汇报给伦敦的东印度公司总部,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而且收益巨大,值得上面人下定决心了。”考克斯·克利福德喝了一口喷香的绿茶,眯起眼睛说道:“中国这片充满生机的肥沃土地,英格兰人必须占据拥有一席之地。” “这并不是什么奢望,而是经过努力后可实现的希望。”大副马丁也凑趣说道:“今天‘肯特’号(130吨、炮12门)、‘奥兰德’号(150吨,炮14门)、‘中国商人’号(170吨、炮14门)、‘厦门商人’号(310吨,炮28门)携带大量物资和超过三万二千镑的现金也抵达响水港了,加上之前的四艘船,我们已经拥有九艘船只在这儿了,这在远东是一股了不得的力量。而且,听‘厦门商人’号船长霍奇斯先生说,印度方面已经打算再行增派新从伦敦开来的‘巴纳迪斯顿’号、‘苏拉特’号、‘万丹’号三艘大船前去广东与明国进行贸易。我们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呢,公司对这里的依赖也会越来越大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河间(二十八) 1671年6月1日,通河县,晴。 地里的麦子刚刚收完,到处都是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草垛。衣着华丽的戈什金用手轻轻抚摸着这些麦秆,那表情看起来像是在抚摸他的情人一样。或许,早年在俄罗斯农村生活很多年的戈什金,在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回忆自己的过往时光吧。 农田边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河水蜿蜒向西,汇入其他河流后最终流入巴拉那河。当然了,这条小河在几个月前或许还称得上河流,河面还能过吃水零点几米的小撑船、还能给农田提供灌溉水源,但现在,河水已经相当浅了。 究其原因,大概还是因为大量树叶、泥沙、杂草乃至木头年复一年地被冲进河床,导致枯水期河水接近干涸。而在夏季雨水较多的时候,往往一场暴雨过后,河水就开始猛烈上涨,迅疾而汹涌,到了那个时候,这条小河才会显现出他的本色,一如河间地区大多数的河流一样,淹没掉两岸的草场、菜地和小池塘,裹挟着干草、庄稼涌入河床——这种灾难一般来说是很难避免的,除非你不生活在河岸边,或者修建了水库、水渠等水利设施。 不过,即便面临着水灾的严重威胁,但落户于此的十多户俄罗斯转正劳务工们却一直没什么怨言,不似村里另外几十户明人移民或二代国民那样皱眉不已。在俄罗斯的乡下,比这更艰难、更痛苦无数倍的事情他们都经历过了,眼前的这点小小的难处,又算得了什么呢?难道已经让人活不下去了吗?显然不是! 戈什金今天就是来看望刚刚转正并被分配到此处的十多位前旗下劳务工的。他随便买了一些烈酒、蔗糖、香料和马黛茶做礼物,带了三两个随从,乘坐内河运输公司的小火轮从伊瓜苏港抵达通河县“探亲”。作为一个还算有人情味的包工头,戈什金对自己手下人一向是比较厚道的,也甚得手下人拥护,这一点至关重要。 通河县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县份,下辖通河镇、广柔乡、金崖乡、石泉乡、马盘乡五个定居点,同时该县也是全国第89个县级行政单位。与之一同成立的,还有下辖东升镇、松柳向、相思乡、定廉乡、宜丰乡五个定居点的东升县(全国第90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安西镇、火炬乡、胡安乡、西沟乡(原佩德罗城堡)四个定居点的安西县,该县是全国第91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镇戎镇、离狐乡、戈亚乡(位于后世戈亚小镇附近)、东丘乡(原绍塞城堡)四个定居点的镇戎县,同时该县也是全国第92个县级行政单位。 通河、东升、安西、镇戎四县的成立,标志着河间一带平原副区(即后世的科连特斯平原)大片辽阔的土地也被瓜分完毕,正式进入了建设、垦殖阶段。而河间地理上的四大副区——高原副区、沼泽副区、平原副区、河口三角洲副区——目前除了沼泽副区尚未瓜分完毕之外,其余三大副区基本上都已各自划分好了县境。 “地里的粮食都收了吧?收成怎么样?”戈什金从地里回来后,径自坐到了一间用树枝、树皮、茅草和少量木板搭建的房屋内,这里就是以前一个来自奥格涅茨省的劳务工的住所,他如今刚刚分到了免费的五亩土地,与妻子、孩子一起在这垦荒。 “不怎么样。因为是第一年垦荒,收成很低,只能吃救济粮。而救济粮就那么多,我家有四个孩子,只能勉强吃饱,真是太难了。不过说真的,比起罗斯的生活要好上太多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感激地看着戈什金拿过来的礼物——这些礼物他决计是不会自己享用的,因为拿到集市上可以换回不少面粉和腌肉——然后说道。 似乎是受到他的话感染,站在旁边的他的妻子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却没有流泪,因为这样的生活并没有超出他们的底线。戈什金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屋内,没有家具,屋子的一半被一个黑漆漆、阴沉沉的炉子占了去。在这位女主人的身边,孩子们在哭鼻子,小雏鸡在唧唧叫着。 “困难只是暂时的,毕竟有了地就有希望。”戈什金点了枝卷烟,抽了几口后,说道:“村子里的合作社加入了吗?如果能够加入合作社,日子可能会好过一点。” “没有。”男人无奈地摊了摊手,那手上满是老茧和皲裂的伤口,只听他抱怨道:“这个村子是新建的,人不多。而且那些明人或本土出生的年轻人对我们并不怎么友好,他们组建了合作社,但至今没让我们加入,村长是一个受伤截肢的老兵,整天只知道喝酒,什么也不管。我们真的是太难了,真的!我的妻子安娜每天出去野外割草干活时,孩子们河小鸡都跟着,哭声和唧唧声四起,那都是饿了。” “这个……”戈什金闻言也有些尴尬,怎样融入东岸主流社会确实是现实的难题。因为就连戈什金这种财大气粗的老板,有时候都会遇到那种有着莫名其妙优越感的明人或二代国民,这令他很是不快。相反,倒是在上流社会所遇到的歧视极少,这大概是因为那些人里面混血较多且风气较为开放的缘故吧。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戈什金已经让自己的儿子伊万改名为戈伊万,并且打算娶一个身份地位还算过得去的二代国民女子为妻,争取把血统洗掉。这虽然听起来有些悲哀,但却是现实,在黄种人越来越多的这个国度,已经没几个人再认为混血儿才是国家的主流中坚了,毕竟他们在国家总人口中的占比充其量只有三分之一不到了。 “还是要尽量融入东岸主流社会。”戈什金将只抽了一根的整盒烟递给男人,然后面容严肃地向他说道:“现在情况还是很乐观的。歧视嘛,在哪里都是有的,我说你们奥格涅茨省的人就不被莫斯科的人鄙视了吗?而北方冰原、森林里的那些半开化的野蛮人,就没有被你们瞧不起和排挤吗?但其实所有人都是沙皇的子民,法律意义上是一样的、平等的。东岸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气候温和、土壤肥沃,最关键的,没有横征暴敛的税吏和草菅人命的贵族,普通人的负担其实是不重的。只要努力工作,生活会一点一点好转起来的,你们现在有五亩地,将来两个人最多可以拥有六十亩,会养一些牛、马、羊等牲畜,可以吃到美味的肉鱼、抹了蜂蜜的面包、可口的美酒,这不是我吹牛,别的地方已经有很多你们的前辈达成这一目标了。而且,将来等你们的生活境况改善了,还可以想办法将仍在俄罗斯苦苦煎熬的亲戚朋友们也接过来,让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现在,很多来自西西里、那不勒斯的意大利佬已经在干这种事了,我们罗斯人可不能让他们比下去,绝对不能让意大利佬的数量甩开我们过多。” 不过,提到增加在东岸的俄罗斯人口数量的事情,戈什金的心情就一下子阴郁了下来,神色也渐渐变得有些黯然。无他,只是想起了惨死在南俄草原上的侄子和一大票故人罢了,他们为了东岸的利益,毅然——好吧,说毅然有些夸张,因为很明显是被迫的——跟随东岸国家情报总局的精干探员进入阿斯特拉罕等地,不料一路坎坷多舛,先是遭到马匪袭击劫杀,损失了不少人手和财货;后来又遭到忠于阿历克谢沙皇的鞑靼人(非克里米亚鞑靼人,指的是金帐汗国崩溃后南俄草原上的欧亚混血后裔)、卡尔梅克人的包围袭击,虽然同行的雇佣兵英勇奋战,但最终寡不敌众,除少数几人亡命逃回亚速之外,其余人不是战死就是被俘(后来也被公开处决),落得了一个凄惨的下场。 这件事情无论对东岸政府还是戈什金个人的影响都是非常深远的。在政府层面,俄罗斯人关闭了位于阿尔汉格尔斯克及莫斯科的东岸商站,并将商站人员全部关进了监狱,另外还扣留了两艘分别滞留在圣尼古拉斯和阿尔汉格尔斯克的东岸商船,算是严重的警告了——当然图拉兵工厂和小星星造船厂内的东岸技师及管理人员很幸运地未受波及,或许是因为俄罗斯人需要他们的缘故吧,不过据说阿历克谢沙皇也在派人劝说这些专业人才加入俄罗斯国籍并许诺给予他们丰厚的待遇,就像那些在射击军内服役的德意志人和荷兰人一样。 对戈什金个人来说,目前的形势确实也是相当危急了,因为他的建筑公司已经很难再从俄罗斯各地搜罗到足够的新鲜血液来补充,但每年通过汉语考试(会简单日常对话即可)后转正为东岸国民的劳务工的数量却从未减少。万一这样的情况再持续几年的话,他戈什金岂不是会无人可用?而到了那时候,他凭什么资本再去承揽建筑工程?因为即便东岸政府再亏欠你戈什金建筑公司,但问题是你手底下没人怎么干活啊? 所以,戈什金这个建筑业的大亨现在确实是碰上难题了。等待东俄关系回暖这事不太靠谱,因为谁知道哪年又重开贸易啊?万一五年不重开的话,他的公司岂不是就关门大吉了?必须另辟蹊径,重新找到一条可以搜罗人力的路子,以渡过眼前的难关,这便是戈什金及其核心追随者们现在的一致看法! 至于说从哪里新引进人员,想来想去,戈什金等人觉得也就同为斯拉夫人的波兰-立陶宛联邦最合适了,说白了,就是波兰人、立陶宛人、白俄罗斯人、乌克兰人!波兰这个国家这些年一直处于极大的混乱之中,并且国势衰退、走下坡路的趋势相当明显,几十年前被他们随意暴打的俄罗斯人如今都开始凌驾到他们头上拉屎撒尿,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而且,作为一个各方面都有一点关系,消息来源丰富的建筑大亨,戈什金也隐隐约约听说这个国家最近几年与奥斯曼帝国的关系恶化得很厉害,土耳其人的大维齐科普鲁卢已经放话要亲征波兰了,这对戈什金来说无疑是一个天赐良机,因为谁都清楚波兰这个国家平时毫无准备,一旦战争爆发起初阶段必然是被人平推的结果,因此这意味着入侵者有极好的机会掠夺其人口,比如克里米亚的鞑靼骑兵就经常干这事。 要知道,波兰-立陶宛联邦可是有着九百余万人呢(丢掉半个乌克兰之前有约1100万人,其中国王直属的核心的王冠领地有三百万人、乌克兰三百万人,其余波兰领土加半个立窝尼亚、普鲁士、立陶宛、白俄罗斯等地有约五百万人),南部地区尤其富庶、繁华,克里米亚人一旦杀进去,那真是想抓多少人就抓多少人。到了那时候,说不得自己还真得上门向人家商购一些呢,反正他们也是无本买卖么,多卖一个多赚一份钱,何乐而不为呢? 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自己要花很大一笔钱来买人了,这可比自己以往从俄罗斯招募人员要付出的安家费多不少。不过好在上头也给自己暗示了,若是流动资金紧张的话,那么可以去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和西北垦殖银行申请贷款,政府会妥善安排的,毕竟不能让老实人吃亏嘛!他戈什金说什么也是于国有功的人呢! 这事情能办成这样也还算不错了。想到这里,戈什金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大胡子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吧,马克西姆,好日子在后面等着你呢。现在河间地区比较艰苦,但一旦水利设施修建完善并人口渐多后,工商业肯定会发展起来的,你们这些落户得早的人未来都会从中受益的,相信我。” 第四百三十六章 河间(二十九) 劳司吉终于从粤东餐馆辞职了。 虽然东主徐浩对他进行了极大的挽留,愿意给予他餐馆股票期权激励,但对这个行业已经极为厌倦的劳司吉,真的不打算再经营餐饮娱乐了。因此,在与东主徐浩进行了一番坦诚的商谈后,最终获准辞职,可以去外面经营自己的一片天地了——其实,这还是徐浩这个穿二代比较厚道了,若是换了一些旧大陆的一些气量狭小的贵族,劳司吉这么做,就已经是大大地得罪他们了,日后经营自己的生意时搞不好就会产生诸多不便,这可不是开玩笑。 早在明国时便在青楼楚馆里厮混多年的劳司吉,辞职后打算先在家休息一下,然后再图他举。恰好这段时间一位曾经在旅途上有幸结识的朋友过来拜访,故在辞别东主徐浩并得到一笔还算丰厚的散伙费后,劳司吉便回到了位于伊瓜苏县城郊的临时居所中。 这个临时居所严格来说并不是劳司吉的家,而是东主徐浩以一个象征性的低价租给他的,因为徐浩本人常年居住在首都或青岛,来伊瓜苏县的时间并不太长,因此便大度地将宅子借给了他。不过现在劳司吉已经辞职,这座堪称豪宅的建筑他就得搬出了,不能说不是一种遗憾。 你可千万别以为这是无稽之谈,事实上这座豪宅占地面积广阔,原本是一位与东岸关系亲厚的葡萄牙商人所建,此君早年一直从事替东岸政府从远东运输移民的生意,为此积累了巨额的利润和丰富的人脉关系。后来转行做起了葡属巴西特产商品的贸易(干果、蔗糖、烟草、棉花、可可等),更是大发特发,除了东岸政府与葡萄牙王国交恶发生战争的那几年,这厮几乎一直往返于巴西和东岸之间,生意那叫做得一个飞起。 后来,因为常年与东岸进行贸易的缘故,此君颇受葡萄牙国内保守贵族、商人和教士的歧视,不但三天两头被税吏上门找茬罚款,教会也屡次要求他为兴建教堂进行捐款,同时贵族更是对其巨额财富虎视眈眈。因此,在这样一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此君前些年便秘密转移财产,然后悄然移居东岸了,也是果断。 而在移居过来后,看上了伊瓜苏县优美自然环境的他,便斥资在这儿购买了一块地(那个时候伊瓜苏的地价还是相当便宜的),然后不嫌麻烦地从意大利和法国请来了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开始按照他的想法兴建起了一座豪宅,以为享受。 这座豪宅的特异之处在他中规中矩的巴洛克风格的主体建筑,而在于他那花费一点也不比主体建筑小的庭园。庭园内所有的艺术几乎都来自意大利,像园亭、格子花棚、鸟房、雕像、花瓷,甚至还有一个流水飞溅清唱的风琴等等,花费之大令人瞠目结舌,也不由得羡慕起了这个葡萄牙商人在多年的对东贸易中到底挣了多少钱,几万还是几十万? 整座建筑在1665年才堪堪完工,据这位稍微有些大嘴巴的葡萄牙商人酒后吹牛时所言,若不是法王路易十四嫉妒富凯的庄园豪宅,以至于在全欧范围内重金征募建筑工匠、雕刻师、木匠、漆匠、画师以及设计师的话——路易十四决心扩建凡尔赛宫,并且将主持修建沃勒维康城堡的建筑师勒瓦请了过来,然后花费重金进行建设,在1671年的今天,据说有两万多人、数千匹马为为整个工程卖命,而且同时法国人还在积极地准备一场规模宏大的、旨在吞并整个低地地区的战争,也真是有钱,不得不服——他的豪宅可能还不会如此“草草完工”,还会继续完善一些室内装潢等等。 不过,或许是因为装逼太过的因素,这位财大气粗的葡萄牙商人在一次前往伊瓜苏瀑布游览的过程中突发疾病,然后几天内就暴毙而亡,也是让人无语。而在他死后,他守寡的妻子便急匆匆地卖掉了这座豪宅,然后带着这位商人遗留下来的丰厚的财产移居青岛县,最近更是听说与一位丧偶的陆军上尉结婚,也是令人感叹不已。 劳司吉在这座豪宅内也已经住了两年多了,至今对其占地面积之广阔仍然惊叹不已——他夜间上厕所时,需要摸索走过三间房屋——同时也更坚定了他自己干一番事业的决心。他今年已经五十岁了,虽然身体还算强健,但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了,因此这才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辞职,打算与自己的朋友伊尼戈一起,前往南方的潘帕平原,那里大概是劳司吉所能知晓的除了抢劫、殖民外最容易的一夜暴富的机会了,那就是寻找游荡在草原上野牛群。 “……野牛群现在仍然很多,因为野牛的数量从未减少,牛庄一带每年捕杀的野牛数量我甚至怀疑能够超过牛群自然繁殖产生的数量,那简直就是一个超大型的金矿,等着每个想发财的人去挖。”伊尼戈一边说一边比划,嘴里西班牙语、汉语夹杂着吐出,神色间看起来很是亢奋。 “前提是你得有趁手的挖金矿的工具以及足够的守护金矿的勇气。”劳司吉为伊尼戈倒了杯马黛茶,然后坐在他对面,一边搅拌着一杯香气浓郁的咖啡,一边说道:“我听说那里的秩序很乱?乱到了什么程度?风险大吗?” 劳司吉和伊尼戈是在一次乘船旅行的途中认识的,当时劳司吉出差返回伊瓜苏,伊尼戈则从加勒比海服役归来(与法国人的战争结束后,忠国军被宣布解散),两人在一艘船上遇到了,随即便聊了起来,最后感觉比较投缘,便慢慢开始来往,建立起了友谊。 这次孤注一掷前往南方潘帕草原上发财,这主意其实也是伊尼戈最先提起的。这个前陆军预备役中尉军官(在加勒比夺岛战斗中立功,升了一级)在退役时分到了不少钱,不过十五岁就跟着养父当雇佣兵南征北战的伊尼戈,既不会种地、又不会做生意,再多的钱在手里也只能是坐吃山空,因此趁着现在还有本钱,不如出海搏一把,兴许就发财了呢,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不过,考虑到自己拙劣的理财能力及不是很强的经营管理能力,伊尼戈觉得自己还是得找个合伙人一起干买卖,最后想来想去就只有认识不是太久的劳司吉了。而这厮也确实是光棍,想到便做,直接买了船票跑到伊瓜苏港撺掇劳司吉辞职和自己一起去发财,于是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当然了,伊尼戈之所以能成功,其实和劳司吉自己静极思动也是分不开的。他在大明时期就对一掷千金、拥红偎绿的富商大贾、达官贵人们的生活十分羡慕,尤其是在扬州那个烟花繁盛之地,淮安盐商们大批扎堆于此,生活之豪奢令人惊叹,这无疑大大刺激了少年劳司吉的三观,使得他对金钱和权力极度渴望了起来。 如今来到东岸,权力看起来是自己很难触碰到的了,而在艰苦奋斗了二十年后,钱是有了一点,但还远远不够,要想过自己想象中的挥金如土的生活却是不可能的,就比如拥有此刻自己临时居所这类的豪宅是想也别想了。所以,他现在必须抓住机会! “你问我那里的秩序乱不乱,我只能说,那里有秩序吗?”伊尼戈哈哈一笑,说道:“在潘帕平原上,野牛群自然是很多的,谁找到了立刻就能发大财,前提是你能安全将野牛带回牛庄等地出售掉。这并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很多好逸恶劳、品德卑劣的家伙就经常守在半途,干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而政府并没有精力来追查此类刑事案件,毕竟那里并不是东岸本土,除非盗匪团伙自己内部检举。所以,我们还是得多招募一些帮手,最好是善战勇猛之士,这些人,河间地区也就沙沟、武信、武平、镇戎、通河等县能够招募一些了。那里多的是奥斯曼流亡士兵、前西班牙雇佣兵以及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斯拉夫老兵(多在前杂牌部队内服役),说难听点,政府分地给他们真是浪费了,他们压根不会种地,无论是农地还是菜园都经营得很差。而且他们比较鄙视农业劳动,天生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却很在行,也就是说他们除了打仗杀人外别无其他技能,但社会的现实又不允许他们过于放肆,因此这些人的生活现在可是不容易得很呢。” “就像你一样吗,伊尼戈?”劳司吉瞥了一眼这个在西班牙雇佣军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的男人,骑术出色、射击准确、剑术精湛是他的标签,也是他前往潘帕大平原上混饭吃的最大依仗。而劳司吉人脉多、管理经验丰富,二人搭档起来简直就是绝配。 而刚才伊尼戈提到的沙沟、武信、武平等县,是今年新设立的几个县。其中武信县下辖武信镇、清溪乡、思进乡、思贤乡(位于后世孔塞普西翁小城附近)四个定居点,武平县下辖清源镇、武平乡、福全乡、宁洋乡四个定居点,沙沟县下辖沙沟镇(位于后世伊图萨因戈小城附近)、春景乡(位于后世圣米格尔saniguel小镇附近)、红旗乡(位于后世贝龙德阿斯特拉达小镇附近),一共三个定居点。 此三个县,同时也分别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第93、94、95个县级行政单位,已经逼近一百的整数大关了,象征意义不小。另外,这三个县的成立(沙沟县严格意义上来讲还不够资格立县,也是执委会特批予以成立的),同时也使得整个河间地区的县份数量达到了18个,至此面积约196万平方公里的河间四大副区已“瓜分殆尽”,体制正式覆盖全境,下面就是不断往里面填人、不断发展生产力了。 不过,虽然河间这块美味可可的“食物”已被完整吞下,正处于消化吸收的过程之中,但东岸人对于新的土地和更多的财富的追求,是怎么也无法被抑制住的。这不,河间十八县才刚刚打了个基础呢,人口也不怎么丰盛呢,诸如劳司吉、伊尼戈之类的不甘寂寞的人,就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南方更远同时也更肥沃的潘帕大草原了。为此不惜拿出多年积蓄、变卖部分无用的家产筹集资金,然后招募凶悍勇武之辈渡海前往南方,追逐那看似虚无缥缈的一夜暴富的美梦。 1671年7月20日,劳司吉的家人已正式搬出了前东主徐浩的豪宅,住进了乡下自家的农舍内。而劳司吉、伊尼戈二人,早已经乘船抵达了通河县,并成功说服了一批生活困难的俄罗斯人。这些人都是转正的非国民,转正前曾经参加过诸如保国军、护国军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准军事组织,在巴西高原的山岭、丛林内与印第安原住民玩“躲猫猫”的游戏,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因此正是极好的招募对象。 而其实这些俄罗斯人(其中也有不少其他斯拉夫民族的人)也是比较乐意被招募外出的,因为劳司吉、伊尼戈二人给的薪水还算不错,至少不会比待在家里种地少。更何况他们压根不怎么会种地,家里也只有五亩,养活一大家子确实有些困难,那么不如出外扛活以补贴家用,家里还少一个人吃饭呢,又何乐而不为呢? 另外,伊尼戈也找了几个至今混得不怎么样的前西班牙雇佣兵,与那些俄罗斯人一起,凑足了十五人,然后又采购了一些食品、工具、枪械(自然是火绳枪了)等必需品,就准备搭船出发了。至于说马匹怎么解决,这个确实很挠头,因为东岸国内并不便宜,说不得只有等去了潘帕平原后想办法找高乔人或西班牙牧场主购买了,那样能节省很多。 1671年8月1日,众人抵达了靖江港,然后搭乘信使班轮公司的“黄鹂”号货船,换换离开了本土,朝下一个目的地牛庄港驶去。 第四百三十七章 潘帕(四) 牛庄港的城区范围最近又扩充了一次。 日渐增多的人口(目前已经超过了3200人)、如雨后春笋般兴起的作坊、挣了钱后的捕牛人在这里新起的宅院,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牛庄港原本较为狭窄的老城区不堪重负,不得不向外扩展寻求新的空间。 阿涅利等人合股经营的兔子洞面粉厂这次就在城市的老码头边上,新弄了块地,打算将其搞成自己的专属码头,日后自家的种植园生产的小麦、面粉厂产出的桶装面粉,都将从这里装运出海,输往本土乃至海外,气魄确实相当不小。 这种大手笔的投资,自然占用了兔子洞面粉厂相当的资金,同时也显示了该厂领导层在潘帕地区发展谷物种植及深加工产业的坚定决心,虽然目前还搞不清楚他们准备从哪里弄来足够的劳动力。 而说起来这个劳动力的问题,就不得不问一下,难道如今的东岸在人口逐年增加的情况下,仍然面临着极为严重的劳动力匮乏问题吗?联合省那种庞大的工商业规模,靠它那220多万人口又是怎么维持下来的? 诚然,东岸固然是极为缺人的,但一般来说应该不至于缺到如今这般“丧心病狂”的地步。之所以如此,说穿了还是东岸政策的缘故,那就是执委会诸公们人为制造了大量有田产、有住宅、有牛羊的农民阶层。这些人不愁吃喝,依靠出售剩余农产品也能活得好好的,农闲时节也能去各处的建筑工地上(甚至不需要走太远)打零工挣些现钱花花,日子不要太快活。 虽然这些年农民收入逐渐下降、工人收入逐渐上涨是大趋势,但至少就目前来说,还没有太多农民愿意抛弃家里的田地去工厂里做工,甚至就连他们的儿女,也多少有点受父辈的影响,更愿意去边疆地带领取份地拓荒,而不是去当一名工人。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可想而知企业主、作坊主们会有多么郁闷,除了部分贪慕城市繁华生活活着不愿意去边疆地带拓荒的二代国民之外,他们很难抢到足够的劳动力资源。而为了争抢现有的劳动力,他们又不敢死命压低工资,这就导致了人工成本的增高。相信若不是东岸人尚有生产效率上的优势的话,他们早就竞争不过价格较为低廉的外国商品了,就如同常年处于通货膨胀状态下的西班牙手工业者纷纷破产一样。 所以,如同阿涅利这类企业主们,不知道多羡慕如今在英国愈演愈烈的圈地运动了,贵族和大地主们因为羊毛价格的上涨而将大片耕地圈为牧场,将多余的农民赶出自己的领地(经营牧场显然只需比经营农场少得多的人手),任其流浪。而英国各地蓬勃兴起的手工/半机械工场则趁机接纳了这些衣食无着、饥寒交迫的流浪者们,将其变成自己工场里靠工资生活的雇工。 毫无疑问,雇佣的工资只能勉强用来养活自己的一家老小(甚至他的配偶也得出来工作),远远不如在当佃农时代生活得悠闲和惬意,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贵族和地主们已经不要他们了啊,因为将地租给他们种粮食并不太挣钱,还不如经营牧场剪羊毛呢,因此他们注定已经无法再回到乡村了,只能在城市或有作坊的乡镇之间流浪,没有归属、穷困潦倒(后世英国特有的流浪文化也是从这时开始发端的),迫于现实的压力,最后只能为新兴的资产阶级做工,以求果腹。 但这种“完美”的模式在东岸有些行不通。穿越众建立起来的这个怪胎体制,以及很多穿越众脑海里存在的开疆拓土的情结,使得他们将大批弄来的移民、国内出生的二代“赶”往国内未开发的土地,然后变成一个依靠种植业为生的农民,这自然是挤压了工商业方面对劳动力的需求,由此也导致了东岸国内非国民劳务工群体的一再膨胀,建筑工地、码头、林场、木材加工企业、砖窑厂、石灰厂、水泥厂、种植园、矿山等地随处可见这些来自欧洲、非洲及美洲的非国民,填补了东岸国内非农行业对劳动力的巨大需求缺口。 但是这一切都还不够!因为现在东岸国内的工业也在深入发展,国内的市场也在逐渐壮大——执委会的政策造就了国内庞大的农民中产阶级群体,他们有不小的消费能力,这又从侧面促进了工业的发展——比如阿涅利的兔子洞面粉厂已经将目光瞄准了潘帕地区。但新上生产线、新设厂显然是需要工人的,不然还玩个蛋,所以东岸的外向型工业这些年虽然开始逐步饱和、增长缓慢,但内需市场一直在稳定增长,所以对劳动力的需求始终不会减少,阿涅利也同样为从哪里找工人而操碎了心,说不得只能想办法“买”非国民劳务工了。 不然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被落下,君不见临湖面粉厂在河间异军突起、大丰食品厂稳稳占据人烟稠密的北鸭子湖地区、南铁面粉厂最近也开始转战智利中央谷地一带,兔子洞厂若再不奋起,未来就是个败落的命,所以阿涅利这次来到了牛庄港。 而就在阿涅利等人于牛庄一带忙活着的时候,刚刚召集完毕人手的劳司吉、伊尼戈二人,也带着队伍在牛庄港上了岸。牛庄港扑面而来的繁华令他们有些吃惊,码头上到处是口沫横飞的商人与掮客,为每一头牛的品相、每一捆皮革的价格、每一桶牛脂的好坏斤斤计较,争地面红耳赤;海关关员、税吏们走来走去,不断将一袋袋银币收入钱箱内,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今天的税收额度;酒楼、妓馆内到处是发了大财后花天酒地的捕牛人,他们满面红光、志得意满,身上穿着上好的绸缎,手指上带着硕大的南非钻石(这还是从穿越者那里学来的呢),一股暴发户的气息,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以前寒酸时的迹象。 这样的情形看得劳司吉、伊尼戈等人都有些振奋,然后自动代入到了那些因为发现牛群而一夜暴富的幸运儿身上,觉得远方的金山银山似乎也在向自己招手了。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在这些幸运儿的身后,是更多的始终未能找到牛群而穷困潦倒的家伙,甚至因为争夺牛群而死于非命的可怜虫,反正人都喜欢下意识往好的方面想嘛。 他们很快就在某位神情猥琐的中介的帮助下,在城内某个角落里租到了一些土坯房作为临时居所。居住条件自然是极差的,光线昏暗、味道难闻,且还有不少寄生虫和老鼠,但胜在租金廉价,对他们这些渴望发财暴富的人来说,确实是最好的前期居所。 晚上众人随便吃了点廉价的烤牛肉,喝了些劣酒,然后便倒卧在铺满茅草的破木板上沉沉睡去了。十几个人睡得很香,除了领头的劳司吉之外,因为没多久之前他还住在花费了几万元巨款建造的豪宅内呢,这会却住在了一个潮湿阴冷的陌生环境之中,这落差确实有些大,不过好在发财致富的梦想仍支配着他,让他极力忍耐了下来。 早晨劳司吉是被冻醒的。这会已经是冬季了,因为缺乏取暖的燃料,房间里、被窝里、外面都很冷。劳司吉走出门去,外面还下着细小的雨夹雪,强风吹弯了几株不知道谁移栽过来的小树;大海猛烈咆哮着,裹卷在阵阵狂风之中的雪头子如同小霰弹一样抽打在人的脸上,敲击着屋檐和房门。 前方不远处的港湾里,如林的船只桅杆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在这个不是很好的天气中,一般不会有人会冒险出航。劳司吉信步走上了住所前的街道,却见青石板已经被雨水洗刷得极是干净,两侧的杂草蒙上了一层水珠,干枯的树枝不断往下淌着水。 “真是个让人爱恨交加的地方啊……”劳司吉的嘴里油然冒出了这句话,随后又摇头自失地一笑,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到牛庄港来,可不是为了来享受的!其实在城里还好,至少还有遮风挡雨的地方,至少还有热乎乎的食物吃,可一旦去了野外追索牛群,吃冰卧雪却是常有的事,这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不过,为了自己的事业,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劳司吉一行17人的早饭是在一处脏兮兮且四处漏风的小饭馆内吃的,牛肉汤加烤牛肉,来自俄罗斯的雇工们吃得非常开心,但店里其他食客们的脸上却是一副便秘的神色,显然不认为天天吃牛肉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但他们经济很显然不宽裕,也只能来这里凑合了。 “最近本土的官老爷们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居然往这里发配了一些流放犯人。”一位食客一边喝着加了香料的牛肉汤,一边朝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说道:“大概有一百来个呢,听说时来这边种地的,因为这里的粮食产量极低,也几乎没人擅长种地,春种的和冬种的种子都能混在一个袋子里,这收成岂能好?希望这些会种地的流放犯能一些吧,这里的面粉价格实在是太贵了,我不记得我有多久没吃面条了,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两个星期,总之很长了。” “我看过那些可怜人,而且我确信本土的官老爷们会日复一日地往这里流放罪人,以充实这边的人口。”那位同样在吃着一碗牛肉汤的男人接茬道:“说穿了,还是老爷看上了一望无际的潘帕平原啊。说真的,这么大且平坦的土地,我也很少见到,尤其是这地里的泥土攥一把似乎都能攥出油的样子。老爷们往这里发配会种地的犯人,也就很正常了,早晚这里也得如同那河间地区一样,被咱大东岸给吃干抹净。” “另外,我为什么说老爷们对潘帕很重视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老爷们制定了在这里劳动服刑的优惠政策,以鼓励犯人们得积极性,更好地建设牛庄。”这位中年食客大口喝光了碗里的汤水,只剩下了碗底一些不溶于水的调料,只见他端着碗底舔了又舔,最后才心满意足地说道:“我和那些流放犯人中的某几个攀谈过了,听说被派到这的劳改犯人,与在本土矿山、林场服刑的犯人一样,被划归为了一类苦役犯,即在这里劳改服刑十个月就可算做一年,服刑期满后还给就地安家落户,显是非常划算的。” 其实,像这种劳改十个月就可抵做一年、服刑一年可抵一年半的机会,在本土也不是很多见的,一般都集中在长山铁矿、平安煤矿等地。但毫无疑问的是,在这里劳改服刑,虽然有着种种刑期上的优惠,但由于工作任务的繁重,他们一般会比正常的犯人们衰老得更快,八到十年服刑期满后,身体有没有垮、还有没有劳动或拓荒能力,确实已经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了。 因此,能捞着机会流放到潘帕平原上拓荒,对很多刑事犯人们来说,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盖因在这里有服刑优惠,但环境与条件却比矿山、矿洞要好得多,工作量似乎也远不如那边那么繁重,绝对是赚了。 劳司吉、伊尼戈等人自然也听见了这两位食客的对话,并且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合着本土确实也有要开发这边得意思了啊?只不过目前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不便出面,于是用一些流放犯人过来打擦边球、试探西班牙人的底线,这可真有意思。而既然有了第一批百多名流放犯人过来种粮食,那么就一定会有第二批、第三批,这些人的到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为劳司吉这类捕牛人而服务的呢,对他们而言是不折不扣的利好消息。 第四百三十八章 潘帕(五) “现在潘帕草原上的捕牛业,说实话已经对国内现有的农业体系产生了诸多不利的影响了吧?”牛庄镇内的一座砖石砌就的“豪华”宅子内,来自第一舰队的海军少校李泽民正与老朋友何源随意地聊着天:“三茬轮作制度若是被瓦解,你们难辞其咎哦!” “你这个指控太严厉了,我可担待不起。”牛庄镇镇长、副处级干部何源哈哈一笑,说道:“农村的三茬轮作制度推行了几十年了,而且现在新开发的地区还在搞,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瓦解,你杞人忧天了。” 其实,李泽民刚才提到的事情倒也不完全是无病呻吟,牛庄、银海等地的野牛捕猎产业确实已经对东岸本土的农村生态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只不过目前看来还不是特别明显罢了,但已经露出苗头了,并引起了一些有识之士的担忧。 他们认为,东岸农村这些年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同步跟上国家的发展步伐,这从农民阶层的平均收入开始渐渐落后于工人阶层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就有这个苗头了,这些年只不过愈发明显罢了,种植粮食的收益日渐降低,大城市郊区的很多农户开始转种蔬菜、水果、芝麻、花生、向日葵、蓖麻等经济作物,大力发展苗圃园艺业,从事传统粮食种植业的越来越少,这说白了也是市场的选择,形势所迫罢了。 在这些所谓的大城市、经济发达地区,传统的一家一户的三茬轮作制度早就瓦解,农民们不得已之下开始组建合作社组织,降低生产成本、增强应对市场变化的能力,也是无奈之举。而且这种情况随着社会发展程度的提高,开始越来越向其他地方蔓延,比如商城、靖江、永安、铁岭、大兴等地也正处于快速蜕化的途中,但在其他广阔的内陆地区,小门小户的三茬轮作制度仍然是东岸农村的典型生态,影响着千千万万农村人的生计。 这种状态在牛庄港开埠及野牛产业大发展之后,目前也已经呈现出了一种不妙的趋势,即惊人廉价的野牛被大量引入国内,导致活牛、牛肉、皮革市场价格的大跳水,已经极大影响到了农民的收入。 众所周知,严格实行三茬轮作制度的地区,农民家里一般都会养好几头牛。牛的饲料主要来源于休耕地种植的苜蓿(苜蓿能固氮肥田),而其产生的粪便又能拿来肥田,还是相当划算的。除此之外,年老的牛还可以拿到市场上去出售,牛角、牛皮、牛筋、牛舌、牛脂都能卖出个不错的价钱,牛肉固然不用说。而如果你养的是奶牛,且恰巧住在近郊的话,也许平日里还可以出售一些牛奶给城市里的居民当然梅林县曾经风靡一时的由意大利妓女充当的牛奶女郎,就已经从侧面印证了确实有部分农民在从事这方面的产业。 所以说,牛这种大型牲畜对东岸的自耕农来说,曾经是收入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也是他们赖以同外界交换商品、维持一定水准的生活的重要商品,是三茬轮作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只不过,随着大批东岸捕牛人涌入潘帕平原,并开始逐渐向国内输入廉价到不可思议的活牛、腌牛肉、牛皮等各类商品,这种脆弱的农村经济生态立刻便被打破了,农民的收入几乎立刻产生了一定幅度的下降,并逐步影响到了生活消费方面。 再加上这些年随着经营大农场的粮食承包商逐渐走出困难期,早期巨额的荒地开发成本、劳动力招募成本得到了有效稀释,东岸国内的谷物价格也始终增长乏力,并一直维持在一个活动区间内,且渐渐接近了区间的下沿,也是让人无奈得很。 粮食种植方面的收入无法上涨,饲养牲畜的收入大幅下降,这对农民来说无疑是进入到了一个相当困难的时期。他们的收入这些年本来就没有过实质性的上升,早期一度超过工人收入的美好时光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饲养牲畜甚至已经让人看到了亏损的风险,那么试问今后他们该何去何从?陆军素来自居农民阶级的代言人,面对此种困境,他们又该怎么办呢?东岸的社会,目前确实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正所谓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随着生产力和外部环境的改变,原本的一些政策和制度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适宜,也是时候进行改变了。 “是不是我杞人忧天你自己心里清楚。”李泽民拿起一瓶香山干红,给何源和自己各倒了半杯,然后才嬉笑着说道:“陆军方面现在对你可没有什么好评价啊,那些丘八的基层士兵和下级军官多来自农村,家里的收入减少都是看得见的事实,他们没集结部队冲过来把你逮进陆军第一监狱已经算好的了。看着吧,后面肯定会有人要求提高潘帕野牛的进口关税的,何大镇长,您老人家该如何应对啊?” “这不扯淡吗?”何源一听也有些紧张了,思忖了半晌后,才用一种狐疑的神色看着李泽民,问道:“执委会诸公不会这么快变卦吧?前面还说支持潘帕地区的越界垦殖行动,并且还发配了第一批流放犯人过来建立国营农场,后面还要流放第二批、第三批犯人过来劳改,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反复吧?朝令夕改、反复无常,我不信执委会诸公会做这等事。老李,你莫不是闲得无聊,故意过来消遣我的吧?” “我岂敢消遣你这等前途无量的政治新星啊。”李泽民一脸惫懒地说道:“老实告诉你吧,这事还是我妹夫郭汉东和我说的呢。不过你也别紧张,目前陆军内部也就是有一些抱怨罢了,莫老总虽然已经六十多了,但仍然牢牢控制着陆军,有他在,陆军也就是抱怨一些罢了,没什么大事。不过,你在他们的印象里,肯定是落不了好了,这倒是真的。” “我要给那群丘八们留好印象干嘛?”何源轻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不过我说呢,虽然咱们牛庄这里每年出口大量活牛及相关制品到国内,也确实是在某种程度上冲击了国内的市场,但怎么说呢,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好吧?你农民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要提高潘帕野牛的进口关税,可想过国内其他百姓的利益?要我说啊,没有万世不易的制度,农村那套经济体系,也许在早年是合适的、正确的,但是当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了今天的时候,可就未必还适合了?东部沿海各县的农村老百姓们就做得很好嘛,他们中的人只有一部分还在种植粮食了,其他的人则很快开始了转型,不再是纯粹的农民,转而成为了为城市服务的经营型农民,并且还为此成立了一个合作社组织,积极开展生产互助,我看这就很好嘛。” 其实,何源所说的合作社确实也是一条路子,且目前也正越来越在东岸农村尤其是东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的农村里面流行。这种合作社出面帮助农民置办种子、租赁机器、出售商品、购买保险等等,功能非常全面,基本上就是一个专业的服务组织,帮助很多农民解决了大麻烦,同时确确实实提高了他们的收入,非常受欢迎。 尤其是巴西地区的合作社,得益于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的帮助,很多转型经营苗圃业、园艺业、水产养殖业等行业的农民,都获得了数量足够的低息贷款,这有力释放了他们的生产力,同时起了一种非常良好的示范作用,让越来越多的农民通过合作社的组织受益。 可以说,对于那些离发达地区较近、最早受到市场冲击的农民们来说,农村合作社就是他们最后的护身符,同时也是帮助他们进行艰难的转型的助推剂。否则的话,可想而知旧大陆那种“多收了三五斗”的缺乏议价能力的情况,同样会发生在东岸农村,然后他们就会因收入减少、生产成本上涨而陷入农村高利贷商人(这在欧洲大陆很常见,比如素有吸血鬼之称的犹太商人)的债务陷阱之中,最终一步步落入他们的掌控,遭到别人的支配。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他们在变卖了最后一点家产比如变卖住宅、家具以及将农田永久租赁给他人(因为东岸政府不允许某个自然人持有超过三十亩以上的耕地)之后,一无所有的他们只能进入到城市,为城市的工业生产提供了极为廉价的劳动力,这无疑是很多企业主所愿意看到的。 好在如今这一切在东岸暂时都不会发生。骄横跋扈的陆军势力的存在,客观上使得任何针对农民充满恶意的政策在出台前都会仔细掂量掂量,而农村合作社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又给农民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增加了一份救生衣。甚至于,最近很多村子比如东岸经济最为发达的青岛县的农村合作社还在酝酿合并,以更好地提高农民的议价能力,逼迫农产品收购商和农产品深加工企业主们进行让利,不至于被剥削得太惨。 所以,何源在听闻潘帕野牛已经极大冲击了东岸国内市场并影响了数量庞大的农民收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国内的农民该进行积极的转型了。组建农村合作社,以家庭为单位各自生产,但统一购买生产资料、出售商品、买保险,才是农民们提高收入的新途径,而不是试图维持旧有的生产体系事实上东岸本土的农村有成立合作社的基础,当年各村共同出资或十几户人一起出资租赁农业机械的场景可还历历在目呢,只需将这种模式发扬光大即可,没什么本质上的难度。 “农村合作社确实是条不错的路子,不过工场主和商人们就有点视其为眼中钉了。唉,说穿了都是屁股问题,贸易商们在面对议价能力越来越强的农民们时不得不让利,工场主们想农民们变成工人都快想疯了,他们恨不得每个农村种地都无利可图,转而去城市里帮他们做工,都是利益问题啊。”李泽民晃了晃酒杯,轻抿了一口后,舒服地说道:“不说那些了!说说你们这里吧,野牛产业真的蔚然成风啊,我上午过来时,看见城里在放鞭炮,凑近一看,居然是牛皮商人行会、肉制品商人行会、牛贩商人行会在同时挂牌成立,真真是好气派啊,这才几年,就搞出这等局面了。牛庄牛庄,真的是一座因牛而生的城市!” 其实,李泽民不知道的是,现在进驻牛庄港并投资兴办企业的下游商人也越来越多了。比如投资兴办肥皂作坊(用牛脂为原材料),打算与东岸肥皂生产大县保义县(该县的肥皂产业是县长赵科前些年拉起来的)进行竞争的商人;比如生产牛皮水囊的商人,如今欧洲市场对此需求极为旺盛,毕竟战争又开始显露出苗头了嘛;比如制作牛皮鞋靴的作坊或手工业匠人,因为牛皮价格的跳水,如今东岸国内穿皮鞋的人也越来越多,因此此项产业开始了迅猛发展。 这些商人与上游的捕牛者、牛贩子、皮革商、腌肉制造商一起,分享了整条产业链的利润,同时也构成了牛庄镇经济的基础。关于这一点,何源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且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努力维持着这项产业,并逐步引导其发展壮大,至今终于走上了正轨。而他本人在这其中的努力,执委会、政务院的老爷们也不是瞎子,自然会简在内心,未来高升简直就是确定无疑的事情。 第四百三十九章 潘帕(六) “牛栏山(坦迪利亚山脉)一带,现在也已经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了。”朱衡在仆人的搀扶下骑上了一批温顺的母马,打算朝牛栏山一带实地勘察而去。在那边,大量的石灰岩、大理石、石英石紧紧攥住了他的心灵,让他不去看一下就感觉到心里不够踏实。 他们在出发前请了住在银海港(马德普拉塔城)内的高乔牧民做向导,并许诺了丰厚的赏金,结果一直到临近出发的前一天,才勉强招募到了一名熟悉那边情况的高乔向导也许因为他们是东岸人的缘故,雇佣向导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阻碍,最终只有两个人愿意接收雇佣,其一因为害怕半途被掳走或杀害而打了退堂鼓;另外一个据说胆子很小,因为他在草原上就算是远远看见一只鸵鸟,也会以为是印第安人而逃之夭夭,但这会也没别的选择了,只能用他。 从这里到牛栏山一带,骑马的话大概只有不到一天的行程,中途没有任何可以歇脚的地方,全是一片渺无人烟的荒野。不过,对于这一行人来说,本就不是去旅游的,因此这倒不至于成为什么问题。他们中途换了两次马,然后在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抵达了目的地牛栏山这同样是山脚下一个自发形成的定居点的名字(位于后世阿根廷巴尔卡塞城附近)。 牛栏山乡人口不多,常住的只有寥寥三百多人,以农民、屠夫、皮匠、酿酒师、厨师、铁匠、兽医、商人为主,且主要是为临时休憩歇脚的捕牛人服务的,目前东岸政府尚未委派任何一名官员过来进行管理。 朱衡等人抵达时,乡场外面正在进行着一次赶集,即本地居民们涌在六七辆大篷车面前,一边要价还价,一边挑选着货物。而在这些人身后不远处,数十名在这里休整的捕牛人,一边抽着上等的弗吉尼亚烟丝,一边对着在大篷车后面搔首弄姿的十多位意大利妓女指指点点,并不时爆发出一处猥琐的笑声。 大篷车再右边,难得地正有十多名穿着牛仔服的男人在专心致志地工作着。朱衡仔细望去,发现这些人大概是在挖井,这令他有些疑惑,同时也有些释然,觉得这里应该和他去过的盐城港一样,降雨虽然不少,但地表缺乏大型径流,因此宝贵的水都消失在了草地、灌木丛和岩石缝隙下了。想要将它们找出来并加以利用,自然只能打井了,好在成本应该不会太高,因为这里的地下水位不算很低。 “很抱歉,这里只有一座旅馆,但已经被人包下了,听说是一伙刚来就发现了一股野牛的家伙,真是幸运。喏,看吧,那个身体强壮、扛着火枪的西班牙人就是包下旅馆的人之一。”高乔向导指了指数十米外那几间用破木板搭建的房屋,说道:“我打听了,听说那个人叫伊尼戈,原本在牛庄港一带活动的,不知道为何突然来了这里。这人耍得一手好剑术,来这里不过半个月,就已经打了三次架了,可竟然无一失败,也是厉害。” 朱衡朱老爷定睛一看,便看到了一位头发凌乱,腰挎刺剑,左肩上还扛着一把火枪的男人,大概就是向导所说的伊尼戈吧,也许是被东岸捕牛人从马德普拉塔雇佣来的。至于说那个所谓的旅馆,对不起,朱老爷觉得与其住那儿,不如像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支起帐篷睡觉呢,那样可能还卫生一点。 “晚上会有印第安人的袭击吗?朱衡再一次向向导确认道。他的随从们这会已经开始在搭建帐篷了,但朱老爷太平日子过惯了,对印第安人的威胁很是重视,因此出言问道。 “应该不至于太过担心,先生。”高乔向导貌似认真地想了想后,才说道:“事实上本地的印第安人原本就住在这里,有几百人的样子,不过已经在大半年前被消灭了。我也参加过当时的战斗,只记得大群的骑手挥舞着军刀和火枪,将印第安人冲得七零八落。最后的时候,很多印第安妇女、小孩逃上了山,宁死不屈的他们用石头拼死抵抗,最后……最后……都被我们杀了!” “都被杀了?!”朱老爷失声问道。对于他这种常年居住于本土核心区域的人来说,杀一些土著固然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但向牛栏山这边捕牛人们连女人、小孩一起斩草除根的行为,他还是觉得颇有些吃不消的,觉得太过于残酷。当然了,他也知道,在这种争夺所谓的生存空间的战争中,斩草除根这种事真的是很难避免的,因为双方厮杀起来都很残酷。想当年,那帮趁着圣母升天节对西班牙定居点发起突然袭击,并将所有老弱妇孺屠戮一空的印第安人,也没有手下留情,所以朱衡也没办法指责什么人,只是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一点自己的惊讶。 “都被杀了。”高乔向导转过身去,一边帮忙搭烤肉架子,一边闷声说道。 朱老爷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看那残阳如血的牛栏山,似乎看到了无数印第安妇女和小孩用石头做着最后的绝望反击的场景。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必要的情绪甩出了脑袋,然后坐在了一张随从端过来的马扎上,安心等起了晚饭。 晚饭自然是烤肉了。随从们去乡场上逛了一圈,然后便领着几大块牛肉和半个鸵鸟腿回来了。高乔向导拿出小刀帮忙削肉扦因为缺乏树木,他们只能割了一些从北方蔓延生长至此的大蓟的茎杆拿来穿肉其他人有的生火、有的准备香料、有的则从马鞍下取出了几个装满酒的牛皮水囊,总之忙得不亦乐乎。 吃完饭的时候,城里又发生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高乔向导似乎对这类八卦事务很感兴趣,跑过去了打听了一阵后,回来笑嘻嘻地说道:“那个伊尼戈又和人发生冲突了,据说是争论此前捕获的一个有几百头牛的野牛群到底是谁最先发现的。吵到后来,伊尼戈要求用火枪或刀剑决斗,结果与他相争的那人怂了,被迫离开这里,投奔附近别的地方了。” “附近怎的还有别的地方?也是如同这样的定居点吗?”朱衡朱老爷有些吃惊,不知道东岸人如今在这潘帕平原上的扩张已经如此迅猛了。 “当然有了。”高乔向导理所当然地说道:“而且据说是你们东岸人设立的据点,同样是给捕牛人补给的。我去过那里一次,似乎是叫牛首乡(位于后世洛韦里亚城附近),人不多,常年住着的还不到牛栏山这里的一半。但牛的数量似乎是人的几十倍,整日里臭气熏天的,我很不喜欢那里。不过那边的野牛数量据说很多,所以仍然有很多捕牛人愿意以那儿为基地,出外寻找野牛的踪迹。刚才连夜出发疾驰往南方的人,肯定就是去牛首乡那儿了,除非他们愿意接下来几天内都居住在野外。” 其实,除了这位高乔向导刚才提到的牛首乡之外,因为捕牛业而兴起的东岸殖民据点还有两个个,分别是位于后世比达尔上校镇附近的获牛乡、位于特雷斯阿罗约斯城附近的野甸子乡,已经是位于内陆地区的捕牛中继站了,由此也可看到东岸人在潘帕平原上扩张程度之深入,也难怪西班牙人要急得跳脚。 他们可还清楚地记得,当初东岸人越过乌江到河西岸垦荒的事情呢,非常害怕沃野千里的潘帕平原也就此被东岸人一口吞下。要知道,这里可是和东岸人掌控于手的巴塔哥尼亚台地近在咫尺呢,渗透起来非常便利,不存在任何障碍。再者,西班牙人向来将草原上游荡的野牛看做自家的私产这其实有一定的道理,因为这些野牛最初的来源,都是西班牙殖民者遗失的家畜罢了结果自己舍得不捕或因缺乏人力、市场捕的野牛,竟然让无耻的东岸人越境捕猎起来了,这如何能忍! 不过目前看来他们还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继续如同以前那样充耳不闻了。君不见,现在法国人已经在国内大修兵站、公路,囤积战备物资、储存军械了,西班牙政府万分害怕因为南尼德兰再度卷入到与法国人的战争之中,因此对如同华夏东岸共和国这样的新兴强国非常倚重,不敢有半点得罪。因此,上面人都这么怂了,你还指望下面人多么坚强不屈吗? “竟然有这么多定居点,西班牙人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吗?啊,对不起,我忘了你也是西班牙王国的子民了。”朱衡朱老爷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向导,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汉语听起来还算流利的高乔向导一边吃着牛肉,一边无所谓地说道:“布宜诺斯艾利斯将军康斯坦丁·德·奥万多似乎是个懦弱的人,很多人都认为是他在事实上放纵了贵国的越境垦殖行为,并导致局势越来越糟糕。不过那些人没有任何实际权力,因此只能在嘴上指责一下过过瘾罢了。贵国捕牛人在内陆的这么些个补给点,我看未来丢失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来自印第安人的袭击,而不是其他原因。” 朱衡闻言略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而专心致志地对付起了面前的鸵鸟肉起来。 第二天,他在向导及随从们的簇拥下,骑马到了牛栏山脉的深处,实地考察了一下当地的情况,发现这里果然是石灰石、大理石的宝库,资源储备异常惊人,未来开发的前景不可限量。唯一显得较为麻烦的,大概就是此地离港口码头尚有数十公里的距离,未来一旦采石场、水泥窑建立起来,无论是原材料的运输还是其他什么物资的运输,其成本都将显得极为高昂,非得有大马力、大货运量的火车不可,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这里连本土可还不是呢!说不得,到时候还是只能先搞一个小规模的采石场,将开采出来的石料打磨后就近卖给附近暴富起来的捕牛人、牛贩子或其他商人吧,应该会有一定的市场需求。 不过,朱衡也不确定会不会有和他一样经营建材的同行过来抢生意。至少在其他一些行业比如旅馆、制皂、皮革鞣制、鞋靴等行业中,来自本土的大量投资者们可是已经直接展开了赤膊的竞争了呢,没理由建材行业就没有一点竞争,这不科学。所以,往这投资建立采石场的事情,还真的不能太过耽搁了,必须抢占住先机。 毕竟,这么一整座由石灰石、大理石、石英石等优质石材组成的山脉,可是笔无与伦比的财富啊,尤其是在东岸建筑材料公司这种巨无霸企业已经垄断了国内大部分石料资源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若不能趁着现在潘帕平原尚不是东岸本土、国企性质的东建公司不便出面的有利局势跑马圈地,日后还怎么和人竞争?想到这里,朱衡就定下了尽速招募非国民劳务工,前来潘帕建立采石场的事情。 而此时如果我们将目光放到整个宏观层面上来看的话,那么潘帕平原这么一块膏腴之地,也正是在大量被财富所刺激的个人或集体的不断投资下,人口和经济开始了爆发性的增长,并逐渐在这块平坦得不像话的草原上占据越来越多的土地。相信等日后人口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东岸政府也就将正式出面,与西班牙王国就潘帕平原的地位问题进行谈判磋商,西班牙人面对潘帕平原已经被东岸人牢牢占据的既成事实,估计也没什么话好说,最后也只能拿一大笔好处费,捏着鼻子认了当然这需要国际形势的配合,也非常考验具体操作者的本事,二者缺一不可。 第四百四十章 敲打的武器 康拉德·范博伊宁根乘坐的马车慢吞吞地行驶在海安县境内。 因为路面坑坑洼洼的缘故,他略显得有些疲惫,不过他却没有抱怨什么,因为即便是这条相对不那么好走的所谓二等国道(当然在长时间超负荷使用且维护不足后,目前已事实上降等成了三等国道),横向对比起此时欧洲大部分城市之间的道路来说,也已经超过一般平均水准了。至少,它比德意志、意大利、法兰西乡间那些坑人没商量的道路来说,要好上太多了,不是么? 护卫着马车的几名东岸内务部警察看起来倒是气定神闲,并不时左右看看。作为他们来说,也不是能够经常捞到这种外出的任务的,巴塔哥尼亚台地区更是第一次来,因此一切看着都十分新鲜。 一行人这会已经慢慢驶进了海安镇的境内,因为地近丘布特河的缘故,开始出现了一系列的沿河垦殖村庄。或许因为这里是外围,村庄的样子看起来都不怎么样,以茅舍居多,预示着此地的经济状况并不怎么出色。 范博伊宁根从马车上向外望去,只见郁郁葱葱的河岸边,大片平整的田地间,一间间规划得还算整齐的农舍耸立在地面上。看得出来,修建农舍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好地,这从那满地的沙砾、岩石就能看得出来,在巴塔哥尼亚台地这种戈壁滩上,适宜开辟成农田的土地本就是有限的,必须节约着使用。因此,将房屋建在适宜开垦成农田的地面上,那是极其不适宜的,故村庄的选址多在一些盐碱地、沙砾地或其他什么烂地上。 这些农舍的修建看得出来都是自发的,而不是由什么精于建设的工程队的手笔,故看起来十分粗糙。范博伊宁根发现,这些房屋多是泥墙(泥土、树枝和茅草混建),而不是砖石砌就的。这种房屋一般而言非常简陋,常常没有窗框或窗轴,而只有镶嵌在土墙里的一些看起来就非常破烂的旧窗门。如果你有暇走进去看一看的话,就会发现屋里多半只有一些七零八落的椅凳、钉起来充当桌椅的破木板、用碎石子铺成的地(或者干脆什么也不铺的地),另外就是一些看起来非常简陋的床,以及同样非常简陋褴褛的供人们日常穿着用的衣物。总而言之,在素来不甚富裕的巴塔哥尼亚台地区,新来的居民们的生活总是非常艰难的。 范博伊宁根在东岸大草原上居住得久了,见惯了那种红砖青瓦的东岸民居一般是一间客厅、一间卧室和一间储藏间,装有玻璃窗,很多地方的民居墙壁上还爬满了爬山虎乍一看到这种代表着贫穷的建筑,一时间都有些失神了,同时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东岸也有这么贫穷简陋的房屋啊,就如同联合省有富裕的荷兰、泽兰诸省与贫穷的弗里斯兰、德伦特、上艾瑟尔等地的对比一样,在光鲜的外表之下总有许多丑陋的不为人知的角落。 “巴塔哥尼亚台地大体上都是牧区,但在沿着河流河水的来源一般是安第斯山间的冰雪融水的两岸,却是上好的河成绿洲。气温适宜、水源充足,一年中的晴天次数远远超过其他地方,阳光之明媚无与伦比,盛产瓜果、谷物和牧草,不比旧大陆值得称道的农业地区要差,就是面积太小了点,当然这也是相对的。”马车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行走着,范博伊宁根心里也在慢慢回忆着一个星期来的观感:“当然了,远离河流的牧区的环境虽然看起来不那么令人感到舒适,与旧大陆大相径庭,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上好的放牧羊群的地方。就如同干旱的西班牙内陆地区一样,最优质、最大数量、最多品种的羊毛都产自这种地方,也难怪这些年东岸人的呢绒产业开始逐渐冒出头来。” 其实,范博伊宁根的这话是其来有自的。在早期东岸人还没得到巴塔哥尼亚台地或将其作为牧羊区重点扶持的时候,只是在国内不成规模地养一些绵羊,出产一些呢布其产量非常有限,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往往只需花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消化完全年的羊毛产量,每年能生产多少可想而知大部分自产自销,少部分销往海外殖民地或旧大陆,就名气而言远远不如东岸人生产的各类棉纺织品、丝织品。 不过,在巴塔哥尼亚台地拿到手并发展了这么多年后,即便执委会和政务院再不重视,依靠自身多年的积累以及少许跑来的资金、政策支持,整个台地区的毛纺织业在前些年终于慢慢稳定发展起来了,并以在黄阳港成立的大型毛纺织厂为标志。 这家股权复杂、相关利益方较多的纺织企业,如今每年可以生产超过两万匹粗呢,另外还有两三千匹做工较为精细的其他布料,原料也不一定使用羊毛,不过却不算主流了。每年两万多匹的粗呢布,虽然比起国际市场的消耗量来说真不算太多,但也绝对不可小视了,毕竟也是几十万元的产值呢,如果利用得好的话,说起来也是一门威力不小的武器呢,而这其实也是范博伊宁根这次来到巴塔哥尼亚台地区考察的原因所在。 曾几何时,联合省的毛纺织工业(其实不光联合省,也包括邻近的西属尼德兰)也是相当厉害的,每年从西班牙、奥斯曼进口大量优质羊毛,从英格兰进口大量半成品呢布,然后加工成各色符合市场需求的呢绒,行销整个北海、波罗的海地区。 当时能与荷兰人展开竞争的,除了同属低地的南尼德兰的毛纺织工场主(后来随着联合省强迫西班牙关闭斯海尔德河的贸易,南尼德兰的毛纺织工业顿时一落千丈,再也不能称之为对手),就只有来自亚平宁半岛的同行们了。需要承认的是,意大利人在纺织工业上做得也非常出色,尼德兰人始终无法彻底打败他们,基本上以平分市场告终。 在那个联合省毛纺织业的黄金年代,即便是素有原材料优势且纺织技术也还可以的英格兰,也无法与荷兰人展开竞争,以至于不得不每年出口大量半成品呢布和羊毛给荷兰人,成就了荷兰毛纺织工业最后的辉煌。 不过好景不长,在英国资产阶级的势力日常增长之后,荷兰毛纺织工业便遭到了强有力的挑战。尤其是在第一次英荷战争之后,英国人借着战胜的东风大肆攫取市场,一度将呢绒的销量推上了每年15万匹的最高峰,价值超过了一百万镑,几乎成了英格兰最主要的单一出口商品。后来即便销量有所下滑,但每年仍然维持在10-12万匹的高位,非常稳定,挤死了不少家的荷兰毛纺织工场。 荷兰人不是没有抗争过,他们曾经从东岸进口过一些纺织机械(有水力的还有风力的),并严密把持销售渠道,千方百计围堵英国呢制品走私到自己的传统市场,但仍然效果不佳,他们的市场继续一点一点地消失,英国佬生产的呢绒开始强势抢占市场,源源不断地为英格兰提供了无数的利润,支撑起了这个国家在欧洲乃至世界上的雄兴壮志。 本来如果事情仅止于此的话,那么也没什么。这些年荷兰人丧失掉的商品市场多着呢,呢绒虽然是一个人们日常消费的大宗商品,但这么多年来,很多荷兰商人早就认清了现实,甚至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成了英国呢绒的代理商,堂而皇之地帮英国人卖起了纺织品。不过,几年前的英荷战争让荷兰人产生了一丝警惕,并打算限制一下英国人的实力,免得他们老给自己找麻烦,这呢绒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而进一步促使荷兰人下定决心的是去年(1670年)路易十四在南尼德兰阅兵的严重事件:在经历了短暂的和平时间后,法王路易一面派使者前往各国活动,试图孤立联合省,一面开始了在自己新征服的南尼德兰的土地上的巡视当然是带着兵“巡视”了,更有人说这是一次模拟进兵联合省的预演。 路易的那次巡视同时也是一次盛大的节日,从巴黎近郊的圣日耳曼到邻近南尼德兰的里尔,都布置了大量的军队和后勤服务人员。据某位亲自参与此次行动的法国官员自豪地表示,古代亚洲君王出行时,其排场的豪华奢侈、威严盛大与路易的这次比起来,都有些望尘莫及:负责开路和修筑工事的先遣队、加强被征服地区安全保卫工作的驻防军队、侍奉王室的随行人员,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官员、杂役,前后动员的总人数在20-30万人之间,确实比得上古代亚洲君王征发人力的排场了,在欧洲是独一份。 荷兰人对此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因为至此法国人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征服联合省。虽然荷兰人千方百计避免卷入与法国人的战争,并且在为着和平进行着艰难的努力,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做好面临最坏打算的可能,比如有关英格兰的预案。 在荷兰人的计划中,现在与法国人勾勾搭搭纠缠不清的英格兰,确实是一个值得严重提防的对象,因为他们的海军舰队规模不小,战斗力不弱,如果财政拨款到位的话,将是联合省海军的劲敌,因此拉拢英格兰人使之站在自己一方,始终是联合省政府的重要努力方向。当然要把英国人拉过来,没点手段那自然是不行的,荷兰人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从经济角度切入,对英格兰进行施压,使之认清形势,站到联合省这一边,而这就是范博伊宁根不辞辛劳专门考察东岸呢绒生产的最直接原因说穿了,荷兰人打算暂时减少英格兰呢绒的进口量,代之以东岸商品,让英格兰人感到肉痛,不然他们可能是不会真正听荷兰人说的话的。 当然荷兰人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再拿呢绒敲打英格兰人,似乎效果已经不一定有多么好了,因为英法两国此时的勾结已经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深。比如就在去年的路易率军巡视南尼德兰的时候,26岁的昂里埃特公主作为法王路易十四的全权代表,在加莱秘密出海前往了坎特伯雷, 会见了自己的哥哥查理二世,重点商讨了英法结盟的事情。在昂里埃特公主的劝说及路易许诺的大笔金钱的赞助下,英王查理二世几乎答应了路易的全部要求知道回信后的路易十四私下里得意地对近臣们说道,这是为已经处在绞刑架上的联合省套上最后的绳索。 所以,荷兰人敲打英格兰并试图将其拉到自己阵营的打算,估计是要泡汤了。但不管怎样,这事对于东岸人来说,却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原本只能在国内及少许海外市场销售的东岸呢绒,如今竟然可以借着荷兰人的渠道销售到德意志和波罗的海了,这如何能不让人兴奋呢?虽然也许过两年荷兰人又出于种种原因收回了在呢绒方面与东岸人的合作,但至少在他们终止合作之前,东岸人可以顺利卖出去几万匹呢绒不是?要知道,这可是价值一百多万元的大生意呢,利润可不老少了!至于今后怎样,那再说吧,也许荷兰人不终止合作呢,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范博伊宁根的马车当天下午抵达了海安港码头。在县招待所住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1671年8月30日),他搭乘一艘返航的东岸商船前往东方港的大使馆,打算就此正式向海牙方面汇报此行考察的成果,同时进一步呼吁三级议会认真考虑整体雇佣东岸陆军前往阿姆斯特丹、海牙、弗利辛恩、鹿特丹、乌得勒支等关键城市防御的事情,因为就他观察而言,东岸陆军的专业化程度、士气、战斗力都是一流的,虽然还没有什么出色的战绩,但绝对值得被信任。 第四百四十一章 怀璧其罪 “……这些都是完全无用的部队!”1671年8月31日,东方县联合省驻东大使馆内,来自三级议会的外交官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神情激烈地评论道。 此时坐在他面前的是大使康拉德·范博伊宁根,刚刚从巴塔哥尼亚“旅行”归来的他对自己副手的意见表示赞同,因为荷兰数量稀少的陆军真的是烂透了。充当陆军的一般是混不下去的新移民(每年都有很多德意志人、法国新教徒涌入联合省),按照范贝弗宁赫的说法就是“非常低下的那类人”、“做海上工作的平民”、“酒吧与妓院里的常客”、“阿尔蒙纳孤儿院出产的渣滓”,士气听起来就不会很高。 而另一个比较诡异的是,这些士兵一般都是市属的,不属于省、更不属于国家,非常奇特,大概与联合省松散的政治制度有关。他们白天的时候在城市里巡逻,晚上则返回军营休息,操练的时间不多,因为他们更多地承担的是警察的职能,而不是野战部队,所以压根不需要太过高超的战斗技能和相对严酷的纪律。 至于说夜间的巡逻由谁来负责,很简单,这活一般来说由民兵承担了。而荷兰的民兵也比较奇葩,虽然其法律上规定所有18-60岁的男子都有服兵役的义务(这源于上个世纪反抗西班牙人统治的年代),不过为了维持尽量多数量的民兵和减少财政开支,政府要求民兵个人负担枪械、装备的采购维修以及日常训练费用。说白了,就是政府要求民兵自备装具枪械、自带干粮、自费训练,这造成了只有中产阶级才能当得上民兵,普通工人和农民就被排除在外了,因为他们没有钱。 因此,荷兰民兵(占据了该国武装力量的主体部分)按照鹿特丹某位编年史作者的话来说就是:“……奥兰治亲王把城镇的所有民兵都变成了中产阶级市民的团体,他们定期聚会、喝酒、游玩,什么都像,就是不像军人。在圣神降临周(hitsuntide),各市的所有民兵连在射击场上集合,接受上级的检阅和市民们的欢呼,阅兵之后则是盛大的寻欢作乐的节日。1664年莱顿市民兵团体的头头们就雇佣了22个酒保在阅兵场上提供服务,所有民兵都决心要维护他们作为老饕和酒鬼的名声,因此大吃大喝、纵情欢饮,极大促进了民兵之间的同袍情谊,唯独没有增加战斗力,而这也难怪归正宗的教士们对此颇有微词了,因为这很显然亵渎了主的节日却一事无成……” 职业士兵平时驻扎在花花世界的城市里,是“酒吧和妓院的常客”,而民兵则更像是一个社会联谊群体,这联合省的武装力量有多渣可就不难理解了。不客气地说,比起几十年乃至上百年前反抗西班牙人统治年代的有血性的低地民兵,现在的荷兰民兵已经被财富腐蚀,堕落得不像样子了,也难怪之前被明斯特大主教招募来的三万军队给打得屁滚尿流,最后还是靠六千名法国士兵火速赶来击溃了明斯特人,不然的话联合省搞不好就让小小的明斯特给攻陷了,想想也是喜感。 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就曾经是联合省纺织城莱顿市的民兵军官(同时也是市议员),每个月都要和麾下民兵们一起大吃大喝,并且还获赠了一个镶嵌了银色兽角的酒杯,不是因为他漂亮的工作,而是为了他卓越的酒量,也是奇葩他至今仍然记得当时聚餐时的饮酒诗:“纷争和叛乱时最聪明的魔鬼;我们的军官将勇敢地击败它们;让巴达维亚的联合王冠永存……” “市民们都只愿意当民兵,而不愿意当职业军人,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强迫他们去当兵吗?这真的太难了,他们都有能够养活一家老小的工作,不至于为了一个月九盾的薪水就去当兵。所以,装备低劣的陆军里到处充斥了代役的社会败类也就不足为奇了。更可怕的是,我们的一些军官当然,希罗尼穆斯,我并不是在说你,但确实有很大一部分那类人多是少不更事的贵族或大商人子弟,他们的能力如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范博伊宁根也自嘲着说道:“有这些人的存在,有这样的军队在,我觉得法王路易十四的特使现在还在各个国家四处活动真是太谨慎了,他们根本无需如此紧张,因为他们那支称霸欧陆的军队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摧毁联省共和国的陆上武装力量,然后一切就都安静了。” “无论如何,这次的危机得撑过去。法国人虎视眈眈,不管他们是真的想侵占联合省,还是仅仅在边境上增加驻军以讹诈一笔军费,我们都得做好万全准备。”范贝弗宁赫断然说道:“大使先生,您提议的全面雇佣东岸军队八个营的计划,我认为是合理的,不管花费多少钱、多少代价都值得,因为他们都是真正的专业军人,比起国内的那些只懂吃喝玩乐的民兵和半吊子的陆军要强多了。即便我们要重新整顿国内的陆军力量这是德维特议长阁下已经许诺过的事情也得等彻底撑过这次危机再说,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是啊,一旦让路易十四的军人占领了联合省的土地,再想将他们赶出去可就难了,也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无法有发动战争的口实,以及畏惧发动战争锁导致的严重后果,但如果这些都不奏效,那么我们就得依靠自己的力量进行战斗了。东岸人素来与我们交好,且刚刚因为西班牙人的事情与法国人交恶,那么就是一个极好的拉拢对象,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将八个营整体接受雇佣调遣到联合省应对战争的威胁。我虽然是这个计划得最初提议者,但我也没有确切得把握,要知道他们在外海也有广阔的殖民地,本土也需要陆军守卫,所以这事情不一定好办。”范博伊宁根说道:“目前的问题在于,如果东岸人仅仅允许调遣两三个营接受我们雇佣的话,是没有太大得意义的,况且他们可能也未必乐意因为几个营得雇佣费就与法国人交恶。和大宗贸易方面的损失比起来,些许雇佣费真的有些拿不出手了。” 范博伊宁根的这话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是啊,现在构成联合省陆上力量主体的市民群体确实没了几十年前那股昂扬向上、勇猛忠诚的品质,他们在都市生活中慢慢变得市侩、斤斤计较,确实不再适合成为兵源了。精通“东学”、读过不少东岸历史书籍的范博伊宁根,甚至觉得和东岸历史上唐帝国府兵制的败坏有类似之处在联合省,获得一座城市的“市民”称号并不容易,以阿姆斯特丹为例,有充分市民权的人在最早是通过继承获得身份的。偶尔,市长们也可以授予一个人荣誉市民称号,如1655年阿姆斯特丹市长授予米歇尔·德鲁伊特尔荣誉市民称号。但无论是继承还是市长授予,都表示这个人或者他的祖先给城市作出了牺牲和贡献,值得成为这座城市的中坚群体。 不过在承平了一些年头后,市民这个原本承载着荣誉的称号开始越来越被金钱玷污。同样以阿姆斯特丹为例,现在获得该市市民身份,不需要你的祖先为它流过血,只要交纳50盾得费用即可其中13盾被分配给该市孤儿院、22盾交给济贫院、10盾划拨市里的民兵组织、最后5盾交给城市本身所以现在的阿姆斯特丹的市民群体整体变得市侩和“猥琐”也就难以避免了,这是商业社会得必然趋势,所以由这些兵源组成的联合省陆上武装力量得战斗力如何(尤其是他们还疏于管理和训练,装备也很低劣),就很清楚了,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希罗尼穆斯,后面等我回本土任职后,接替大使职位的你一定要努力维持住与东岸人的良好关系。现在有太多得旧大陆君主在觊觎着联合省的财富了,虽然我们没有主动招惹过任何人(这是真的吗……),但我们拥有的巨额财富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就是原罪。尤其是信奉天主教的西班牙、法兰西啊,我差点忘了还有英格兰的那个极为同情天主教的查理二世他们的君主或打着商业旗号,或打着宗教旗号,无时无刻梦想着的不就是吞并低地地区吗?他们自己挥霍无度,浪费成性,结果却想整个低地地区数百万勤劳的人民为他们的奢侈买单,从而背上沉重的税负,这我是绝不答应的。”范博伊宁根说到这里,情绪也变得有些激昂了,只听他继续说道:“东岸这个国家,地处交通要道,掌控着通往东方得航线,这对于东印度公司来说是极大的威胁。但囿于我们在这边的实力不足,以及所面临的严峻的国际形势,所以我们对这个国家始终要以拉拢为主,并获得他们在欧洲及远东贸易事务上对我们的支持。你接下来的好多年时间都要在这里任职,希望你谨记这一点,努力维护双方的关系,不要让英国人、法国人乃至意大利人有机可趁,明白了吗,希罗尼穆斯?” 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默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而事实上他也是专业的外交官员了,来之前就已经在海牙阅读了海量的有关东岸的资料,并会见了东岸人在欧洲的全权外交特使李晴先生,对自己即将赴任的工作有了一个相对直观的印象。因此,这会范博伊宁根这么说,他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值此紧要关头,东岸人是必须拉拢的,为此哪怕给予他们一些在旧大陆事务上的便利也在所不惜。 “东岸人对旧大陆没有领土或政治上的野心,他们所追求的一切,不过是商业方面的利益罢了。这次本土指示我们将德意志、瑞典部分地区的呢绒市场让予东岸货,就是这种政策得具体体现之一。东岸人每年可以生产两万匹低档粗呢制品,另外还有三千多匹高档呢绒,算下来也是两百多万盾的大生意呢,由不得东岸人不动心。而且,这样一来,也能让那些英格兰的呢绒商人们看一看,到底要不要把他们的国王带到正确的方向上来,否则利益可就只能让新大陆的东岸异教徒拿走了,我们有能力决定谁挣钱。”范博伊宁根又向范贝弗宁赫说道:“英格兰这个国家的制度有些特殊,他们的国会权力还是相当大的,而且掌握了最关键得财权。而呢绒商人从来都是国会内的一股极为重要的政治势力,有他们在,相信多少能够牵制一下他们的那位国王,即万一他真的发了疯想要发动对联合省的战争的话他很有可能这么做,因此之前已经有过两次了那么国会大可以禁止拨款,这样一来这场战争的规模也就谈不上多大了,很容易收场。” 范博伊宁根的这话其实也代表了联合省目前的思路,即想尽一切办法孤立法国,增加自己的盟友,这其实和法国人如今在做的事情一模一样。只不过,如今看来,在法国人同样大把撒钱的情况下,被联合省商业霸权欺压了很久的诸多国家似乎都隐隐有站到法国人一边的意思,这就很让人头疼了。说到底,荷兰人压了大家这么久比如瑞典得所有铜矿、铁矿都被德海尔家族垄断了,他们的王室还欠着特里普家族的高利贷大家早就不爽了,再加上你那么有钱,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不得要分分你的家产,不然的话如何才能泄了大伙的心头之忿! “明天你就代表我前往东岸人的大鱼河兵工厂,与他们的管理者商讨下陆军武器的生产适宜。本土的民兵再不济事,暂时也得靠着他们,原本多年没换的装备(也有舍不得换的因素在内,毕竟是花自己的钱呢),这次由国家财政帮他们出了,真是便宜这帮家伙了。”范博伊宁根最后又说道。 第四百四十二章 陆军的盘算 “荷兰和法国之间现在走到哪一步了?”保定地区新成立的陈留县野外,近些年来愈发低调的联合参谋本部副总参谋长、把持陆军部部长职位几近二十年之久的莫茗莫大帅,正与一干昔日的老部下们打猎归来。 陈留县是本年度新设立的县份,下辖陈留镇、廪丘乡、东平乡三个定居点,人口大约一万二三千人的样子,是保定地区第五个县,同时也是全国第96个县级行政单位。与之一同成立的,还有下辖阳谷镇、无盐乡、万安乡、邹山乡四个定居点的阳谷县(第97县);下辖兴安镇、沙溪乡、崇贤乡、兴国乡、高岗乡、兴江乡六个定居点的兴安县(第98县);下辖范阳镇、武清乡、潞乡、固安乡、南新乡(位于后世奥索里乌小镇附近)五个定居点的范阳县(第99县);下辖纪城镇、冯时乡、小黄乡、建陵乡、驿马乡五个定居点的纪城县(第100县)中央一口气在9月份时批准成立了五个县级行政单位,使得东岸全国的县份数量达到了100,也是大手笔了。 当然了,考虑到目前东岸全国也才只有2712万人口统计加估算,其中二代国民的数量达到了1151万人,比明人移民的数量还多了接近一万,首次成为国内第一大群体;而白人男、女数量仍然分别维持在7、85的样子,保持稳定;非国民劳务工的数量限于种种因素,连续第二年下降,但仍然堪堪维持在三十万的数量大关,其中白人非国民占比343,继续维持第一的位置平均分下来一个县其实也就两三万人的样子,确实是少得可怜,故目前东岸国土的开发程度其实还是比较低的,每两个定居点之间是大片荒芜着的野地,偶尔能够见到一些为牧人修建的临时居所,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树林和蒿草甸子了。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东岸野外仍然是野生动物的乐园,美洲狮、美洲豹、狐狸、胡狼等动物比比皆是,每年都会吸引大量的东岸权贵前往打猎,此时莫茗等人就是了。不过呢,作为一举一动都很是受人瞩目的政治任务,莫大帅这类人即便是打猎游玩的时候,交谈间也总避免不了涉及到国家政事,比如这会他们在谈论着的就是如今欧洲风云诡谲的局势以及其可能对华夏东岸共和国造成的影响。 “目前仍然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局面吧,但这种状态究竟能够持续多久,就很难说了。反正联合省国内目前正有越来越多的人对荷法关系表示悲观,这里面甚至包括了很多以前支持共和派的商人。虽然我们的情报人员限于种种因素没法将手伸到这方面,但就有限的一些资料显示,现在代表传统土地贵族利益的奥兰治家族的声望正越来越高,大量的荷兰人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军事贵族家庭身上,希望他们能够站出来挽救联合省,就像以前该家族带领低地人反抗西班牙人的统治一样。据说,奥兰治亲王政治上的亲密盟友目前正在四处运作,打算恢复已被撤销多年的‘联合省执政’的职位,重新让奥兰治家族成为联合省的元首,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元首也好。”已经是满头银发的蒲廷说道。 这个掌管宪兵司令部多年的陆军情报头子,是东岸国内最令人感到忌惮的当权者之一,手上不知道掌握了多少人的黑材料,多年工作之下身上自然有一股杀伐果断的气息,正所谓不怒自威是也。不过这时候,在东岸新式陆军的缔造者、掌管陆军系统二十年大权的莫茗面前,蒲廷的神色那是要多和蔼有多和蔼,满是皱纹的老脸此刻更是笑得像一朵菊花那么灿烂。 “这么说,奥兰治家族的上位已经不可避免了?”莫茗将手上一把象牙手柄、镶嵌了无数宝石、堪称艺术品的猎枪交给随从,然后拿毛巾擦了擦脸,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个人和他的家族,咱们打的交道可不怎么多啊。” “虽然目前还没有上位,但趋势真的难以扭转了,大势已成。只要法国人持续向联合省释放恶意一天,就会促使更多的荷兰人投到奥兰治亲王身侧。奥兰治家族忠实的盟友、法尔科纳家族(该家族同样是特里普家族的姻亲)现在就在三级议会天天鼓吹,说唯有恢复奥兰治亲王的执政地位,并由亲王家族出面整合各省的武装力量,才有可能对抗法国人的入侵。他们更是大言不惭地说道,历史证明只有奥兰治才能救荷兰,现在的联合省是时候再统归到一个元首之下了,而不是继续一盘散沙、任人欺凌。”穿着一身红色猎装的蒲廷微笑着说道:“荷兰人非常迷信这个,因为历史上这个军事贵族家族确实数次挽狂澜于既倒,是名副其实的荷兰守护神家族,虽然其黑点同样很多。” 莫茗听了微微点头。他明白蒲廷的意思,荷兰的市民、商人们在面临国家危难时就会很明智地妥协,接受奥兰治家族的集权统治,以渡过难关。不过一旦国家解除所面临的外部威胁,这帮家伙就又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要求奥兰治家族下台,还政于议会。奥兰治家族自然不可能乖乖就范、放弃权力,更何况他们也要为自己的党羽及追随者们考虑,因此历史上的和平时期,向来是奥兰治派、共和派两股势力的争斗期。至于说争斗中谁占上风,“执政”这个联合省第一元首职位的存废就是风向标最近一次废除荷兰执政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奥兰治家族的主事人弗雷德里克不忿于被议会解职,愤怒之下带兵冲向阿姆斯特丹,意图夺权,不料因为得了天花而死于半途之中,让一场很有可能引发荷兰内战的危机消弭于无形之中。 自那之后,“犯了大忌”的奥兰治家族就受到了很多人的排斥,三级议会内共和派的势力也为之大增,约翰·德维特以议长的身份成了联合省事实上的最高领导,带领低地人民渡过了堪称是好坏参半的二十年。 不过,人民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在法兰西的现实威胁之下,现在荷兰国内恢复执政职务、迎回奥兰治亲王的呼声越来越高涨,以至于奥兰治派大有趁机反攻,从此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只不过因为德维特议长应对得力,经历了两次英荷战争的他也有一些威望(尤其是第二次打败了英国海军),海军上将德鲁伊特尔也对他表示支持,因此目前多多少少还能稳定住局面,不至于让奥兰治派立时翻盘。只不过他到底还能顶多久,就是一个未知数了,要知道目前法王路易十四这个家伙可还在一直给奥兰治亲王“助攻”呢。 “国家的外交政策很有问题,这么多年来一直和共和派、和德维特打得火热,虽然也没有放弃过与奥兰治家族的接触,但力度明显不够。现在人家势头起来了,你再上去热脸贴冷屁股,效果可就没想象中那么好了。”随从们在松软的草地上铺了一张白色的地毯,莫茗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说道:“卖武器、派军队都是共和派的主意,做了也只是加深与他们之间的联系,对奥兰治家族有何益?说不定人家还因为我们竭力帮助共和派而暗自心生嫉恨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范博伊宁根也是好大的口气,竟然想整体雇佣我东岸陆军八个营(满编约116万人,目前为了节省军费开支,只有一半满编,另一半是简编)到联合省去帮他们作战,还说钱不是问题,肯定会给足,而且还有可能与我们签订新的商务条约,给予贸易方面的一些便利,简直是赤裸裸的诱惑啊。” “不过这又怎么可能呢?”莫茗让随从开了一瓶葡萄酒,然后接过酒杯,笑着说道:“八个营的陆军,可是咱们国家的镇国之基,怎么能轻易浪到海外去呢?而且其中还有四个营是架子营,不满编,算起来真没几个人。除非,政务院的那帮白衬衫们愿意从明年开始增加陆军拨款,先将这四个营的缺额补足,然后再新成立2-4个混成营,如此才有余裕支应荷兰人啊!不然的话,镇守本土2-3个营、南非驻屯军1个营、远东1-2个营、南锥两洋铁路那边1个营,这算起来也就2-3个营可以给荷兰人雇佣了。嗯,差不多三四千人的样子,能顶个什么用?在十万以上人数的陆军会战中,怕是坚持不了一时三刻就要灰飞烟灭。” “所以,莫部长,咱们此次努力的方向,就是让政府方面同时咱们陆军扩军,然后到荷兰参战?”蒲廷也接过了一个酒杯,但他的注意力很显然仍停留在莫茗的脸上。 “联合省是咱们在欧洲最重要的贸易伙伴,所以你问我支持不支持他们,那当然是支持的。但支持也是讲究方式方法的,扩建陆军并将一部分送往低地,就是最好的方式,没有之一。毕竟荷兰人的海上力量刚刚重建(第二次英荷战争期间花费1200万盾重建,结束后虽因为军费拨款减少有所裁减,但仍维持着相当规模),实力强劲,不是法国那种半吊子的海军能比的。但陆军是荷兰人最大的短板,咱们大可以帮他们补足嘛,只需要6-7个营,一万精锐,配合大量堡垒和地方民兵,就能保荷兰人的一省安危,这可不是开玩笑。”莫茗轻抿了一口红酒,说道。 “莫部长,那远东如何处理呢?我搜集整理了最近一年来陆陆续续传回来的消息,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哪,总觉得这中国大地上,一场大型风暴就要吹起,我们必须提前做好一应准备,否则到时候恐怕会有些措手不及。而这,显然也是需要调派一部分兵力前往该地的,否则可能弹压不住。但这会荷兰人那边也想雇佣我们相当的军力,这可就难办了啊,调拨不过来啊!”蒲廷放下酒杯,皱着眉头问道。 “部队不够用可以新组建嘛。八个营不够就十二个营,十二个还不够就十六个营,全国一百个县、二百多万人口呢,还凑不出这两万多人的陆军?我看不是凑不够,而是经费不够充足!现在既然荷兰人愿意提供高额的雇佣费用,并负担我军在当地的抚恤、津贴、食宿等费用,那么为什么要错过这次机会呢?荷兰人帮我们养了六七个营,我们的压力可就小多喽。要是政务院那帮白衬衫们觉得军费开支不能过大影响国家建设的话,我们大可以在战后开始新一轮裁军行动嘛,都可以理解。”莫茗说道。 他这话说得就有些无赖了,因为谁都知道,新组建部队容易,但战后裁兵员、裁番号可就比较困难了。一旦真如他刚才所说,执委会、政务院都同意陆军组建十六个混成营说句题外话,除非执委会诸公脑子都被驴踢了,否则绝无可能同意这个要求战后想要再缩回八个的规模,这面临的阻力可就不是一般得大了。毕竟,这些人都是为了国家利益在外厮杀的功臣,再加上有人撑腰,岂是你说裁就能裁的?执委会诸公都是成了精的老人了,岂会上你这个大当。 不过呢,正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十六个混成营没戏了,那么十个、十二个总还有那么一丝可能吧,毕竟现在可正是用人之际呢。或许,这才是陆军方面的真正目的也未可知呢。东岸承平多年,他们不但被政务院拿钱卡着,同时内部也被海军挤兑,日子难过得很,早就想寻求突破了。而恰好这次联合省和远东看起来都有事,这对陆军系统的大小军头们自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此自然要大力搞事了。 如今,就看执委会诸公怎么应对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法兰西的应对 路易十四今年已经33岁了,是个名满欧洲的大国君主了,但他仍然喜欢像个追风少年一样在芭蕾舞会上跳舞。即便是他所向无敌的军队不断地在战场上为它斩获荣誉时,也没有中断他一直以来所热衷的娱乐和追求风雅、美化巴黎的活动。不过今天,在跳完一支舞并观看了一场戏剧后,他改变了自己的习惯,决定以后不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了。 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是一出名为《布里塔尼库斯》的悲剧,其中有一段诗句这样说道:“他擅长驾车疾驰在赛车场上,在有失身份的竞赛中夺奖,让罗马百姓观看评论。这是他奇特的德行,也是他的全部雄心。”路易十四对这些诗句非常震惊,以至于决定今后不再如此抛头露面了。 “陛下,您实在不必如此懊恼。作为一个有着光荣传统的国家的君主,还有什么比让昔日破败不堪的港口被漂亮的建筑物环绕更值得夸耀呢?看看敦刻尔克吧,以前简直臭不可闻,现在却环境优美,防务也很坚固。港口内更是一派繁荣的景象,船舶遍布、水手云集,可以同时容纳超过60艘巨型舰船。移民得到了陛下您的资助和祝福,从这些港口起航,前往美洲、东印度群岛和非洲海岸去扩充领地,发展贸易,为国家带来巨额财富。这一切都是在法兰西、在陛下您的庇护下取得的,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一名宠臣看着路易十四心绪不佳,于是立刻上前拍起了马屁。 “陛下,欧洲各国宫廷内流传着您高贵的名声,并且畏惧着您的威严。很多国家都了解到了您对低地领土的渴望,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采取了沉默的态度。德意志皇帝忙于对付帝国内部匈牙利的叛乱而求助于您,瑞典被法兰西的富庶与强大给震慑了,软弱无力的西班牙始终在是否与您为敌的选择上犹豫不决,英格兰更是被睿智的您给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样的壮举、这样的伟业,才是一个君主最出色的品质,所以您大可不必沮丧灰心。”又一名宠臣站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看着第一位冲出来说话的马屁精,心里暗自羡慕嫉妒恨。 “咳咳,陛下,我们还是来谈谈陆军的军费问题吧。”在上了一辆装饰豪华、宽敞舒适的大型马车后,陆军大臣德卢瓦看几位擅长阿谀奉承的马屁精越来越不像话,不由得出声转移话题道:“这些年海军已经得到了累积超过五千万利佛尔的巨额投资,实力已经非同小可,而且未来一旦与联合省开战,他们也能出动至少30艘载50门以上重型舰炮的大船,以及数量超过100的中小船只。这听起来很不错,但如果考虑到荷兰人强大的海上势力,以及如米歇尔·德鲁伊特尔、科内利斯·德维特(三级议会议长约翰·德维特的弟弟)这样的经验丰富的海军将领,我们的海军取胜是没有太多胜算的,即便把东方舰队和西方舰队合到一起结果也不会有太多改变。所以,取胜的关键还是在陆军,但这需要充足的拨款。” 实话实说,这些年法国人花钱确实有点厉害了。路易十四为了扩建凡尔赛宫、修缮卢浮宫花费了巨额的资金,不下四千万利佛尔(历史上在1690年凡尔赛宫彻底完工后,路易十四花在建筑物、家具、装饰、庭园等方面的资金超过了两亿利佛尔);多年来持续不断地重建海军花费了五千万利佛尔,是第二次英荷战争期间荷兰人重整舰队花费的三倍还多,但考虑到大量的浪费、贪污以及设计、建造问题带来的损失,这笔钱实际发挥的效用有多大还很有疑问。 再有就是战争的巨大花费了!众所周知,法兰西王国每年12亿利佛尔的财政收入,是不足以支撑大规模的军队长期征战的,毕竟所有钱不可能都拿来养军,法兰西家大业大,其他方面的开支也相当大比如1664年科尔贝尔统计全国有45780名审判官和财务官,每年需开支844万利佛尔的薪俸,但他认为其中大部分人是多余的能够拿来养军的钱都是有数的。平时或许尚可维持,但一旦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则财政方面立刻就会入不敷出,之所以目前还支撑得住,主要还是柯尔贝尔执政以来聚敛有术,搜刮到了大量贵族、贪污官员、不法商人的财产罢了,但这也是坐吃山空,用一点少一点的。 现在,路易十四一面继续大兴土木,一面仍然执意要对低地地区用兵,这花费的钱自然不老少了。想来想去,法国人除了继续搜刮之外,唯一的办法就是卖官鬻爵了。我们再拿上述多达四万名审判官、财务官举例,柯尔贝尔因为出售这里面大部分的职位,而给路易十四搞来了187亿利佛尔的巨额资金,有力支持了多年来法兰西东征西讨的强势形象。甚至于,柯尔贝尔甚至找专门认识分析、计算过,全法国可用来出售的官职、爵位政府、王室和军队的官员在内总价值接近八亿利佛尔,非常惊人,足以支持法国人挥霍很久了,如果他们已经决定都将其拿来卖的话。 当然了,作为法兰西王国的财政总监、路易十四的大管家,柯尔贝尔虽然给他的国王搞来了大笔的金钱,但此人从来都是极力反对法国卷入到更多的战争中的。而且他坚持认为,法兰西王国扩张的方向不应是在低地地区,而应该是弗朗什孔泰、洛林以及东南方的意大利半岛。而且多年以来他一直对法王路易十四仅仅因为渴望赞美和荣誉就发动战争诟病甚多,他私下里认为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特别是在为了发动战争而不惜在国内大肆搜剿商人、贵族、教会的财富以至于激起了巨大的反对声浪。而法兰西的敌人也从中看到了它的虚弱,因此愈发坚挺着,不愿轻易对法兰西卑躬屈膝,导致最后双方的损失都很大。 但柯尔贝尔的话显然并不能让路易改弦更张,事实上路易十四现在对其已不是特别信任,这从他在很多部门里提拔了一些新贵以平衡柯尔贝尔的影响力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国王对于如何治政非常在行,对于荣誉更是极度渴求,因此此番发动对荷战争已很难避免,相信欧洲的君主们也不是笨蛋,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到一些气氛。 “陆军军费的开支由国库供应。如果不足的话我是说如果就在国内临时加征一些特别税收来维持。”路易十四想了想后,说道:“总之给养、军饷一定会很充足的,这就要求我们的部队出发后仍要维持相当的军纪,不能随意抢劫、更不能随便杀人,以免激起低地人更大的抵抗。” 卢瓦闻言后心里定了下来,有路易的这话就好办。以法兰西的国力,只要稍稍加征一下税不,事实上并不是提高税率,而是恢复到马扎然当权时期的收税水平罢了养起10-20万人的陆军丝毫不是压力。而有这么多的军队,怎么着也能灭掉不堪一击的联合省了,彻底将其并入法兰西王国的版图之内。 “联合省的陆军奇烂无比,他们别无其他手段,就能拉拢英格兰、瑞典、西班牙、普鲁士、明斯特、瑞士等国为其驱使罢了。现在英格兰已经秘密与我方结盟,瑞典也被成功地挑起了针对荷兰人的恨意,西班牙万万不敢与我们为敌,那么也就剩普鲁士、明斯特、瑞典这些国家敢支持荷兰了。”路易十四又说道:“也许还有东岸人,他们也一贯是荷兰人的传统盟友。只是,他们的陆军数量、战斗力如何都只是一个传说,并不能让人感到多少担心。不过他们的海军舰队倒是颇有战斗力……” 说到这里,路易十四的脸色又有些阴郁了下去。他现在还记得,当初大批东岸军舰云集北海、地中海,尚未成型的法国海军被迫龟缩在敦刻尔克、土伦不敢出战,放任东岸海军战舰在法国北海沿岸的诸多城市肆意抢劫,也是没面子得很。不过这一次,法国人自觉如果再遇到东岸海军主力,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狼狈了,花费巨额资金建立、拥有多艘重型战舰的两大舰队,在面对东岸人时已经不再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陛下,花费重金建设的海军已经初步成长起来了。目前虽然不是所有军舰都能出战,但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东岸人的舰队继续前来参与大战的话,那么是时候让海军的弟兄们出来立功了。”卢瓦说道。 开什么玩笑,五千万利佛尔的资金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能够从头到尾组建一支相当强悍的舰队了。甚至于,战舰造出来后,即便始终停泊在港内,这时间一长花费也非常巨大。卢瓦就隐隐听说,柯尔贝尔刚刚卖了一些国家官职,以换取部分资金维持海军的人员招募、训练、日常维护。比如,巴黎高等法院戴帽法官的职位就卖了35万利佛尔、高等检察官卖了25万里、审讯长卖了10万、诉状长官卖了9万利佛尔。此外,计政院第一主席的职位了卖了40万利佛尔、主席卖了20万利佛尔,就连出纳师都卖了12万,两项相加合起来接近了一百万利佛尔,足够海军“挥霍”很久了。 “东岸人的舰队确实已不足为惧了,但我听说荷兰人一直在极力劝说这个新大陆国家的陆军接受他们雇佣。维克多,你是情报部门的负责人,这事确切吗?”法王路易十四突然问道,看得出来他被东岸这个名字搞得有些厌烦了,但却不愿放弃每一个细节。 “陛下,荷兰人确实提议过雇佣大约一万名来自东岸的士兵(先不谈这一万人怎么运输、路上吃什么),前往乌得勒支一带守御边境的堡垒群,但东岸人至今似乎仍然没有答应的迹象。也许是他们本土发生了什么变故、也许是他们害怕与法兰西为敌、也许是价码没谈拢,总之东岸人并没有想要与光荣的法兰西王国为敌的意思,这是一个好兆头。”卢瓦解释道:“但是陛下,我真的建议您可以会见一下东岸人的全权特使。这么多年来这个家伙和他的前任们一直在试图与我们进行沟通,但都被无视了。不过,我是真心觉得应该见一见他们的,他们现在有这个资格了。更何况,如果真的能够把东岸人从联合省那边撬过来,那就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而且也许还能极大重创荷兰人的士气,让他们更加兴不起抵抗陛下您的无敌大军的勇气。” “见一见东岸人的使者么?”路易十四闻言有些沉吟,只听他继续说道:“蒙特斯潘告诉我,东岸人的使者很傲慢,也很无礼,并不懂得一个绅士的为人处世知道,整天动辄用战争来相威胁。这样的人,我本来是没有丝毫兴趣接见的。不过正如你所说的,见一见也好,反正不会损失什么,东岸异教徒,在我们的敌人名单上排序并不靠前。而如果能够把这个异教徒国家从荷兰人那里拉走,那确实也是一个极大的助力。至少,这个国家如今牢牢控制着南非及其近海,一旦他站在我们一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很可能就会有大麻烦了,这对联合省经济上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所以,为了法兰西王国的利益,我决定给这些东岸异教徒们一次机会,愿意见见他们的全权特使。德卢瓦,这事就交给你去操办了,不要让我失望,一旦事情有了眉目,立刻单独向我汇报,我不喜欢过分的拖延。” 第四百四十四章 新一年的指导方针 “特使阁下,新的一年(1672年)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解决国内非国民劳务工数量逐年下降及工人、体力劳动者数量不足的问题,这是本土发过来的最新的外交活动指导纲要里面着重提出的要求。”戴着一副玻璃眼镜的秘书将一份封面上写着“绝密”二字的文件交到李晴手里,轻声说道。 从本土发过来的外交或谈判指导的纲要性文件,历来是密级很高的东西。按照规定,这些文件是用密码写成,由快速联络船或商船捎带来阿姆斯特丹交由李晴的秘书,并由掌握着密码本的他翻译誊写后再交由李晴审阅。 “人、人、还是人,到处都要人!”李晴轻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头,叹了口气,说道:“农场、矿山、林场、砖窑、码头、建筑队,就这么缺人吗?多少年没回本土了,也不知道家里已经发展成什么样了,竟然如此缺人,每年移民的几万明人都去哪了?难不成真如老王写信来说的那样,全部都被‘束缚’在土地上了?这可真是糟糕!” 写信给李晴的“老王”是现司法部副部长、荣誉法庭庭长王德,早期与白斯文等人是死党,目前其家族中有大量资本投入到了位于鸭子湖北岸的新星造船厂以及热那亚人经营的森林开发公司,算是东岸国内的实业家族之一了。 众所周知,造船极其上游的伐木、板材加工产业历来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的,如今随着外来劳务工数量的减少(同时满五年后转正的劳务工数量却丝毫没有减少),他们的生产经营开始遇到了一些困难,比如船只的交货期开始延长等等。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在于原本林场、板材加工厂的劳务工们一满五年期限,立刻援引东岸《宅地法》的相关条款申请入籍,使得这些以外籍劳务工为主的厂矿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对于这点,没人能提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劳务工的工作环境是极其恶劣的、工作的繁重程度也是非常突出的、薪水更是非常低廉的,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所有人一有机会就打算逃离那个吞噬人的健康和生命的巨坑,然后快快活活地在边疆地区领到东岸政府授予自己的一份五亩的份地,从此开始了为自己奋斗的生涯。 而且实事求是地说,东岸的农民生活真的算是比较不错的,而且国家政策上给予农业的补助也相当不少,比如西北垦殖银行专门针对农民阶层设立的实物贷款、比如像是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之类的低息现金贷款、比如种子公司不断推陈出新的选育粮种,这些都极大提高了农民阶级的生产积极性,使得他们维持住了一定的生活水准。虽说近些年他们与工人在收入上的差距渐渐开始拉大,但整体而言仍算可以,更别提整日生活在恶劣环境中的非国民劳务工了。所以,也难怪一满五年期限,大量的劳务工便收起行囊闪人了。 这样的情况原本问题还不算太大,因为那个年代劳务工的数量整体还在增长之中,不过从前年开始,劳务工的数量在达到顶峰之后,因为爱尔兰、意大利、俄罗斯等劳务工来源地富余劳动力的逐渐枯竭(当然也有当地领主限制的因素,毕竟谁都不傻,人都让你拐走了,我去哪奴役人去?),这个问题便开始暴露出来了,并且已经开始渐渐影响到了东岸工业的各个角落谁让现在的东岸工农业,对非国民的依赖程度越来越深了呢,这可是会上瘾的! 于是乎,在这样的局面持续了两年之后,现在东岸国内已经渐渐开始有了一些质疑执委会政策的声音,即很多人认为,是否还有必要继续扩张国土、继续给予新来的明国移民分配土地?因为这样早就了庞大的农民中产阶级,结果却使得诸如伐木、开矿、修路、挖河、建筑等行业缺乏足够的劳动力,只能向外来劳务工方面想办法相信如果不是一些家庭的次子、此女们不愿意远离家乡而在本县做工的话(长子继承了几乎全部财产,尤其是不动产),以及如今的东岸工业规模尚不够大的话,估计就连工商业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了。 “呵呵,人力不足就只有在旧大陆想办法了。执委会诸公,也太看得起我李某人了哇。”李晴慢慢看完了文件后,哈哈一笑,说道:“谁让东方来的移民宝贝呢,一来就自动成为国民,除了少数手艺人之外,其他全部被定为农村户口,欢天喜地地种地去了。但脏活累活苦活总得有人做吧,嘿嘿,就只能欧洲白种人、非洲黑种人、美洲红种人来做了。到了现在,就连这些二等、三等、四等人都愈发不足了,这执委会到底在搞个什么蛋呢?” 李晴的秘书今年不到三十岁,父亲是明人、母亲是朝鲜人,因此这会听了李晴的抱怨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声提醒道:“特使,国家现有的大政方针,短时间内似乎不太有改变的可能性了,咱还是得积极响应文件精神……” “这事我知道怎么做。”李晴摆了摆手,打断了秘书的发言,说道:“现在英国局势日益稳定,实力日渐增强,工业日渐发展,对门德斯那种专从爱尔兰招募移民的人来说,生意确实是越来越难做的。我听闻在曼彻斯特的丝麻棉纺织工业区,大量爱尔兰开始进入乡村寻找工作,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英国农民开始大量进入城市做工,所以现在从爱尔兰找人是走不通了;主要在亚平宁半岛活动的巴蒂诺也大同小异,原本地狭人稠的意大利近些年风调雨顺,人口和粮食之间达到了平衡,现在可移民的数量也开始减少了,但终究还是有点,虽然无法期待更多。” “戈什金比门德斯、巴蒂诺二人都要悲剧一些,不过他多多少少受了一些我们带给他的无妄之灾,好在如今奥斯曼帝国与波兰立陶宛联邦关系紧张,局势大有一触即发的感觉,这给了我们一个补偿他的机会。克里米亚鞑靼人,这次要有一笔大生意做了!”李晴合上了文件,给自己点了个烟斗,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朝秘书说道:“小孙,替我推掉下半年的一些活动,再和德维特议长打声招呼,我得去伊斯坦布尔一次,会一会奥斯曼的老朋友。当然后面如果可以的话,也想去贝克奇萨莱见一见格莱大汗,执委会发过来的文件精神,最终落实的时候还是要靠这帮来去如风的鞑靼骑兵啊!” 李晴所说的指望鞑靼人的事情,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那就是奥斯曼帝国与波兰之间越来越深的冲突。事情的起因源自乌克兰哥萨克,第聂伯河西岸的哥萨克首领彼得·多罗申科为了摆脱波兰人的统治,开始向奥斯曼人求救,并许诺将承认奥斯曼人对他们的宗主权,苏丹接受了这一点。 不过,随着波兰王国这两年与俄罗斯的关系日渐缓和这体现在双方互相削减前线驻军数量以彼得·多罗申科为首的乌克兰哥萨克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他们被从前线调回来的波兰骑兵和德意志步兵(波兰政府雇佣的)屡次击败,丢失了大片的地盘。 而眼看乌克兰哥萨克就要被波兰人给镇压了,已经结束克里特岛战争的奥斯曼人决定卷入这场冲突之中,为乌克兰哥萨克站台,打击波兰人在黑海北岸的势力,为奥斯曼帝国的扩张打开新的通道是的,没错,奥斯曼人执意卷入波兰王国和哥萨克之间的冲突,就是为了占领波兰的领土,扩大苏丹的威势。 拍板决定这场战争的是法希尔·艾哈迈德·科普鲁卢,原大维齐穆罕默德·科普鲁卢之子、前大马士革总督。担任奥斯曼帝国大维齐已经长达十年的法希尔,基本已经稳固了科普鲁卢家族在奥斯曼朝廷上的权势,同时更是借着自己父亲的东风,将军队也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成了奥斯曼帝国无可争议的头号权臣。 毫无疑问,这个家伙是一个好战分子,与奥地利人的战争、与威尼斯人的战争、与俄罗斯人的边境冲突,无一不吸引了他极大的注意力。这一次,在与瑞典、俄罗斯持续不断的战争中元气大伤的波兰立陶宛联邦又进入了他的视线之内,并被挑选为了下一场战争的对手。 法希尔·艾哈迈德大维齐动员的军队数量是惊人的军队数量庞大似乎是奥斯曼帝国的一贯特色其中名震天下的加尼沙里军团和斯帕西军团出动了足足三万人,大马士革、阿勒颇、巴格达、埃及、雅典、索菲亚、贝尔格莱德、布加勒斯特等地的穆斯林、基督徒领主们也纷纷响应出兵,准备一同前往天主教国家波兰“发财”,这部分加起来可能就超过十万人了,足以令一般的国家惊吓到死。 当然我们更不能忘了乌克兰的哥萨克以及克里米亚汗国的鞑靼骑兵,这部分加起来也超过七万人了,因此奥斯曼帝国与其汇合后总兵力很可能达到惊人的二十万,感觉可以轻轻松松将波兰打个对穿当然这仅仅是奥斯曼人的想法。 也许大维齐阁下的目标是解救乌克兰哥萨克酋长国、占领波兰南部的部分土地,但作为奥斯曼人最主要的合作伙伴之一,东岸人的着眼点始终是在人口上,并且这事主要还是靠鞑靼人。要知道,每一次奥斯曼帝国大军出征,克里米亚汗国的骑兵总是要应征伴随的,少则三四万、多则六七万。这些骑兵机动能力极强、战力彪悍、抢掠成性,每次冲到哪里就抢到哪里(当年在乌克兰抢了二十万人),向来是东岸人最主要的奴隶提供者。 恰好这两年东岸的外籍劳务工的数量逐渐减少,已经开始慢慢影响到了经济发展了,因此执委会才会下了份红头文件给李晴,让他想想办法搜罗人口。而正所谓打瞌睡有人送上了枕头,这不,东岸人刚愁劳动力不足呢,这边奥斯曼帝国就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意欲大举入侵波兰了,并且已经在各地下令进行了物资和军队的动员,克里米亚汗国的格莱大汗也接到了命令,并且打算亲率四万骑兵出征,这便是东岸人的机会了! 而恰好这几年克里米亚鞑靼人也因为奴隶来源减少(没有战争的机会)而发愁不已,因为男女奴隶本就是该国最大宗的出口商品之一,一旦此项收入减少,对其国家财政的打击可想而知,远不是增加一些谷物种植园能够弥补缺口的。因此,这次逮着机会入侵波兰,克里米亚人早就憋足了吃奶的劲头要大抢一番了,然后将年轻的男女奴隶打包出售给东岸以换取各类物资。至于年老的奴隶嘛,当然内部消化了,黑海北岸的大片农场就是他们的归宿,毕竟现在出口黑麦、小麦和大麦到意大利,也是笔不小的生意了。 “明白了,特使,下半年的活动一律取消。”秘书小孙点了点头,然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向李晴汇报道:“对了,那个法兰西的蒙特斯潘侯爵又来了,刚才送了封请柬过来,邀请我们到城外的维恩庄园小聚,说有要事相商。您看,这件事情……” “维恩庄园?”李晴听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半晌后才反应了过来,然后“呸”了一声,说道:“原来是那个贵妇人们寻欢作乐、藏污纳垢的场所啊!蒙特斯潘这个老鳏夫(其实严格来说他不是鳏夫,只不过因为妻子是路易十四的情妇而事实上分居而已),倒是会挑地方,知道我好这口!不过这次就算了,没时间跟他们玩了,小孙,这事也帮我回绝了吧,明天咱就出发,去伊斯坦布尔!回来后再会一会法国人,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如买人要紧!” 第四百四十五章 新贸易伙伴 1671年11月1日,扎金索斯岛,晴空万里。 虽然已经往返联合省与奥斯曼帝国很多次了,但扎金索斯岛这个位于帝国近海却一直为威尼斯人所统治的岛屿,李晴还是第一次来呢。当然他这次来到扎金索斯岛却并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与一位“客人”会面,而这也是去年双方就已经约好的,而居中联络的,你想都想不到,那就是刚刚与威尼斯人签署和平条约的奥斯曼人。 持续多年的克里特岛战争,几乎榨干了威尼斯共和国的最后一份家底,同时也让付出了四十万军民伤亡的奥斯曼帝国不堪重负。小小的威尼斯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战争中,竟然表现得那么顽强,着实令奥斯曼人感到有些惊异,更有些尊敬。 因此,在缔结和平条约后,威尼斯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恢复了战前的诸多商业特权——他们甚至还通过奥斯曼帝国的途径,在黑海北岸的卡吉贝伊(即敖德萨港)获得了一块临海的土地建立商站,专门收购黑海北岸这些年规模越来越大的农产品贸易。 李晴最初知晓这个消息时还微微有些一惊,以为威尼斯人是过来抢生意了。不过后来在知晓仅仅是威尼西亚共和国的丰裕公署过来设点采购粮食、牲畜及其他一些农副产品后,他立刻就淡定了,因为双方之间并无任何业务方面的冲突,完全可以共存,虽然同样在卡法港开设商站采购粮食的热那亚人也许会有些不爽。 在扎金索斯岛等待李晴的是莫罗西尼,一位威尼斯的海军军官,祖上曾经做到过共和国舰队总司令,也算是名门之后了。此君这次也是奉了上级的指派,与东岸人就贸易问题进行一系列的协商。说白了,就是以商业起家的威尼斯人,在经历了长达24年的惨烈战争后,现在继续通过商业行为获取利润,慢慢恢复自己的力量。在这方面,产品种类丰富、质量上佳的东岸商品,向来是市场的宠儿,因此威尼斯人现在打算放弃过去的一些成见,转而与东岸人进行合作,争取将东岸商品更好地在意大利、奥地利等地进行销售,就像熱那亚人帮助东岸商品在大西班牙市场的销售一样。 作为威尼斯人的竞争对手兼老冤家,熱那亚共和国对于威尼斯如此快速地在奥斯曼帝国商业领域恢复影响力感到惊讶,同时也感到有些恐惧,因为这势必将对他们造成一些不良影响,比如卡法港和卡吉贝伊港两地对黑海北岸有限的粮食的争夺、对陆地商路的争夺等等——后者尤其惨烈,这从最近两国在土耳其特拉布宗港的明争暗斗就能看出来,双方对这个能通往大不里士、波斯湾的陆地商路的终点都非常重视,以至于开始不断捅刀子、中伤对方,以达到自己独霸商业利益的目的。 东岸人对于熱那亚、威尼斯这对老冤家的恩恩怨怨自然也是非常清楚的,但是却压根没有插手其中的意思,即便现在熱那亚人与东岸好得像穿一条裤子的一样。这没别的原因,说穿了还是经济因素,因为在东地中海混,没有威尼斯人的协助,很多事情总是事倍功半的,而且商业利润也大受影响。所以,在涉及到利益的问题上,除非熱那亚人能表现出他们超过威尼斯很多的价值,否则就别指望东岸人与亚得里亚海的霸主们达成战略合作协议。 莫罗西尼虽然不是李晴肚子里的蛔虫,但精明无比的他多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因此这次在受上级指派与李晴商谈时,他的内心还是比较轻松的,觉得完成任务的难度不大。 “……我们需要威尼斯、奥地利等地的独家商品垄断权,不允许来自其他地方的商人(如熱那亚、托斯卡纳、卢卡等地)在此销售贵国特产商品;另外,请同样批准我国前往贵国的新华夏岛开办种植园,采购热带商品运回国内销售,且价格应当为贵国销往其他国家价格的平均水平;互相承认贵国一家主要银行的汇票、支票、本票及其他商业票据的有效性,并承诺给予对方客户以便利,嗯,依照之前我们沟通过的协议,全新的威尼斯流通银行将承认贵国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商业票据,作为交换,贵国的联合工业信贷银行也将为威尼斯流通银行的客户提供票据兑换、贴现方面的服务。”在一处风景优美的葡萄酒庄里,莫罗西尼代表威尼斯政府向李晴说道:“作为贵国同意上述条件的回报,我国政府将尽一切努力为贵国商品(商品名录将有双方共同协商决定)的销售提供便利,并给予比其他国家商品进口关税略低的优惠。” 老实说,莫罗西尼说的这些东西根本算不上什么条件,都是正常的商业方面的要求罢了,李晴原本就不打算拒绝。因此,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威尼斯人的要求,但同时也强调了一点,即要求威尼斯人开放自己的港口给东岸船只补给、维修,且如果东岸舰队在地中海与他国发生武装冲突,那么威尼斯人将提供一到两处有船舶维修能力的港口供东岸海军使用(当然是付费的),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东岸军舰的驶入,此项权利的有效期是十年,十年后双方可以继续谈。 对于这条,莫罗西尼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因为这看起来超出了他所得到的授权。不过没关系,他立刻派出了一艘轻快帆船离开了扎金索斯岛,飞快地前往威尼斯港,请示本土的总督议会(由威尼斯十多位名门望族成员组成的议会,是威尼西亚共和国的最高权力组织)。 “听说克里米亚的格莱大汗给了你们一块位于河流出海口的湿地地皮,并允许你们建造石头仓库、住宅、一座教堂、码头、牲畜栏以及围墙?那可真是个不错的地方,阿尔贝托,格莱大汗以及奥斯曼的苏丹并不经常允许外国船只驶入黑海,我们、你们、熱那亚人以及法兰西人,是仅有的四个可以派遣商船进入黑海进行贸易的国家,那可是一个天然的市场。”李晴拿起了桌上一叠无核葡萄干,一边品尝一边说道:“事实上我们当年为了进入黑海贸易,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呢。现在奥斯曼人对这个自己的后花园看得没以前紧了,所以你们也慢慢挤了进来,老实说我们国家的一些商人是颇有微词的。” “我们可无意与贵国产生直接竞争。”莫罗西尼一听立刻摆了摆手,澄清道:“以往销往黑海地区的大宗商品如武器、铁器、呢绒制品(南尼德兰布鲁日加工的粗呢)现在行情可不比以往了,我们很难插得上手。比如呢绒被英国商品垄断了,别人根本竞争不过;武器、铁器则是贵国、英格兰和德意志三家瓜分,贵国的份额可能最大。我们所能销售的,不过是一些意大利生产的棉纺织品、丝绸制品、皮革制品、葡萄酒等等,规模也不是很大,所获只能勉强用来支付购买黑麦的款项,与贵国几乎不存在直接的竞争。” 莫罗西尼的这话却也不是虚言,打了二十多年的仗,现在的威尼斯真的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了,原本繁荣的手工业如今已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而纺织业更是随着意大利纺织整体的衰落而衰落,因此他们现在能够出口至黑海的商品并不多——即便算上经他们手转卖的外国商品仍然很少。 也正因为如此,正如莫罗西尼刚才所说的,他们与东岸之间真的已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威尼斯人所求的,不过是黑海稳定的粮食供应罢了。当然或许也有一些威尼斯商人会对来自中国、里海的宝石、绸缎、来自亚速海的木材、咸鱼、食盐、来自特拉布宗的铜、来自红海的珍珠、来自东印度群打破的姜、胡椒、肉桂等商品感兴趣,但基本形不成多大规模。 李晴当然也很明了这一点,不过他仍然准备预先将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只听他这会又说道:“另外,阿尔贝托,我可能需要提醒你们另外一点,那就是不得插手黑海的奴隶贸易,或者即便要插手奴隶贸易,一定要事先与我们沟通并取得许可。我知道你们至今仍然在黑海一带保留了相当的奴隶贸易关系,但我不得不着重强调一下,黑海奴隶贸易对我们国家也十分重要,不希望看到任何商业秩序的失控而导致我方利益受损。这是底线,不容逾越,请你们慎重考虑。” 说起黑海的奴隶贸易,熱那亚人和威尼斯人那可真是老资格了,比东岸这种后来者要早了三百年之久。这种生意最早要追溯到蒙古人扫荡黑海周边的年代,当时一堆堆的俄罗斯人、高加索人、保加利亚人、亚美尼亚人、波兰人、立陶宛人、白俄罗斯人被蒙古人虏获,然后被熱那亚、威尼斯商人们买下,用船装完别处——时至今日,克里特岛上的一些村庄名字还很有当年的“特色”,比如“奴隶村”、“俄罗斯村”等等,而当时克里特岛上可不就有大量威尼斯人开办的种植园么? 因此,对于这种老牌奴隶贸易商,东岸人还是非常警惕的,担心其闯入这个市场,扰乱秩序,让东岸人无法以低价买到足够数量的运回本土的非国民。 莫罗西尼对此也表示理解,并且同意了东岸人的要求,因为事实上他们也没打算再做这类奴隶贸易了,因为对于国家声誉的打击实在有些大,毕竟那些被贩卖的奴隶其实都是基督徒啊。现在可不比三百年前了,那时候压根没什么人管这类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就很难说了。更何况,在长达24年的克里特岛战争中,威尼斯人也得到了教皇和基督教国家的大力支持、援助,这个时候你再大肆买卖基督徒奴隶,确实也有些不像话。 李晴对威尼斯人的保证非常满意,因为这解了他一桩心头大事。现在大家已经统一了思想,威尼斯人往黑海卖一些锦缎绢绸、高档纺织品、葡萄酒,重点进口黑麦、小麦和大麦,辅以木材、咸鱼、铜、香料、珍珠等其他商品;东岸人则在黑海大量出口铁制品、机械零部件、武器等各类商品,大力进口奴隶、牲畜、铜、石墨、石棉、橄榄油、葡萄干、琥珀、蜜蜡、珍珠等各类特产品,基本上可以做到互不干涉,至少几年内是如此。 1671年11月底,经过了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之后,水城威尼斯的执政官宫殿(最高权力机构)终于托人给扎金索斯岛的莫罗西尼送来了一封信件。在信件中,或许是急于与东岸人达成合作协议的话,威尼斯人全盘同意了东岸人的要求,包括开放港口给东岸军船和民船的事情,要知道,这可是熱那亚共和国都没答应的条件呢,由此可见威尼斯人的气魄之大。 而既然新的贸易伙伴如此知情识趣,那么李晴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在给莫罗西尼等人一人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之后,李晴留了几名精干的手下在此与威尼斯人尽快敲定细节,他本人、秘书小孙及其他一些随员,则登上了这段时间内威尼斯人免费维护保养过的船只,朝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驶去。 在拜访完了伊斯坦布尔的朋友们后,李晴特使还将继续乘船北上,经黑海前往哈吉港(塞瓦斯托波尔),然后再起码前往首都贝克奇萨莱,与新任的大汗(上任大汗最近突然暴兵身亡)就波兰奴隶的抓捕、运输、销售进行详细的商谈,而且这也是他此行最重要的工作。 第四百四十六章 卡吉贝伊与蒸汽机 南俄大草原的气候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雪了。 因为在伊斯坦布尔耽搁了太长的时间,导致黑海北部封冻,李晴一行人的船只与一艘同行的威尼斯桨帆船,在驶抵布尔加斯后便无奈地停了下来。短暂的商议过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船上所载的橄榄油、无核葡萄干、葡萄酒等扎金索斯岛特产变卖一空,然后购买了一些食水、马匹,通过关系雇佣了几十名保加利亚人充当护卫,便朝卡吉贝伊港而去了。 穿行在奥斯曼帝国鲁米利地区(包括今土耳其欧洲部分、保加利亚全部、罗马尼亚一部、希腊一部,是奥斯曼帝国直属领地的精华部分)、仆从国摩尔达维亚的感觉说实话并不是非常美好。虽然他们雇佣了数十名精明能干的保加利亚骑手,虽然他们一路上动用了许多场面上的关系,但这仍然不能称之为一次愉快的旅行——艰难的道路、匮乏的补给、糟糕的安全形势(尤其是最近很是动乱的摩尔达维亚),无一不在威胁着众人的安全。 尤其对李晴这类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他真是后悔死了当初在布尔加斯时不停劝阻,坚持要走陆路。当时他一心想要在冬季就赶到克里米亚汗国的都城贝克奇萨莱,与新任的赛里木·格莱大汗敲定一些商务方面的细节,只不过如今看来,他过于低估了一路上的艰难困苦,高估了养尊处优的自己对恶劣环境的忍受力,因此他现在觉得简直就是在找罪受,还不如当初就窝在布尔加斯过冬算了。 不过事已至此,再懊悔已是无用,李晴不得不打起精神,与众人一起,冒着风雪继续前行,朝第一个目的地卡吉贝伊而去。好在他李某人身份尊贵,一路上众人都竭尽所能地进行照顾,因此在于1月底(1672年)抵达卡吉贝伊时,他虽然脸色较差,但身体仍然是健康的,运气还算不错。 卡吉贝伊港是一个不大的港口城市,已经位于克里米亚汗国的边缘地带了,再往南便是摩尔达维亚大公的领地。虽然克里米亚大汗与摩尔达维亚大公同为奥斯曼苏丹的臣子,但说到底仍然是两个不同的国家,边境地区的冲突也是少不了的,因此这里的治安形势并不太好,除了重兵守卫的城市以外。 卡吉贝伊城的人口并不多,大概有一万多的样子,以鞑靼人为主,另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土耳其人、摩尔达维亚人、瓦拉几亚人、乌克兰人、威尼斯人。不过若是你再算上郊区很多庄园内的农奴的话,那么这个民族成分可就复杂了,因为就连他们的主人(鞑靼封建主)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庄园内的奴隶到底来自何方。 “公允地说,从皈依了伊斯兰教的月即别汗开始,历代克里米亚大汗对基督徒还是相当宽容的。他们允许我们——当然也包含我所憎恨的、卑劣的熱那亚人——在各自的辖区内建立教堂,举行宗教活动,正如他们的历任大汗宽容对待境内的基督徒居民一样(少数获得自由后的原奴隶,一般都是在战争中立下了军功)。”已经被执政官宫殿正式任命为卡吉贝伊商站最高领导人的阿尔贝托·莫罗西尼站在被命名为圣马可大教堂的建筑顶楼,看着远方城市内的星星灯火,说道:“虽然沙里亚法取代了成吉思汗法典,但终究是草原民族建立起来的国家,对宗教方面的重视始终不如他们的宗主国奥斯曼帝国啊。” 威尼斯人的聚居区位于城郊近海的一块土地上,大概有上千人的样子,规模相当不小,其中大约两百人是军人,负责整个“威尼斯城”的安危。他们防备的对象主要是游荡在草原上的马匪,以及对他们抱有一定敌意的穆斯林保守势力——这并不是开玩笑,当年月即别汗之子札尼别与卡法城的熱那亚人发生冲突,两次率领大军围城,都被据守卡法的熱那亚人顽强击退,同时海岸线也被意大利人的舰队封锁,蒙古人被迫妥协,继续同意熱那亚人在被赶走的顿河河口地区重新建立殖民地和商站。 威尼斯人在卡吉贝伊的据点与当初熱那亚人卡法城差不多,都是位于海上交通便利的河口附近,城寨也都较为坚固,同样有一定数量的守卫军人。不过,阿尔贝托·卡吉贝伊也清楚,现在不是三百年前了,先不说本国的舰队进入黑海会引起多大的外交纠纷,就单说进行了多年所谓“现代化改革”的克里米亚汗国军队,战斗力就比当年的金帐汗国要强上不少。至少,他们手头有着许多从东岸人那里买来的大炮,用来轰击威尼斯人的据点应该问题不大,而这其实也是格莱大汗浑不在意威尼斯人和熱那亚人将商站修得像个堡垒一样的最主要原因吧。 当然了,商站修得坚固,并不代表着意大利佬们要搞事。相反,他们恐怕是最希望与鞑靼人平安相处的群体了,盖因克里米亚汗国有他们赖以生存所需的粮食,但却未必一定需要他们运来的商品,故一旦冲突渐起,粮食贸易断绝,那么他们这些商站设立的意义也就少了大半,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坚守了。就如同克里特岛战争一样,威尼斯人若是能够想到奥斯曼帝国竟然“持之以恒”地进攻了24年,那么他们在一开始说不定就割地求和了,压根不会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来打这样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我们必须引导克里米亚汗国坚持这种宽容的风格。我听说,他们的宗主国奥斯曼帝国近些年宗教势力大涨,乌里玛们的社会地位、影响力与日俱增,这对异教徒——包括我们和该国境内的基督徒居民们——来说,都是一种很不幸的事情,入境时受到歧视、商业受到若有若无的压制,这一切真实太糟糕了,我在伊斯坦布尔时深有体会。”李晴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一边轻轻搅拌着,一边说道。 “你要是个天主教徒就好了,特使先生,和你交谈真实愉快。”阿尔贝托·莫罗西尼转身凝视着李晴,轻声叹息道:“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们都是理智的商人。我信奉主,你信奉天尊,但我们并没有因为宗教信仰的不同而试图攻击对方,这就足够了。好吧,说点别的,最近有很多托庇于奥斯曼大贵族的亚美尼亚或犹太商人来到黑海,开始在这里大力销售布匹,其中大部分是各色呢绒,少部分才是丝绸和棉布。贵国在哈吉港(塞瓦斯托波尔)设有固定商站,应该早就听说过这件事情了吧?” 莫罗西尼说的这些亚美尼亚或犹太商人的活跃,起始于三四年前,这些明显是宫廷政变后上台的伊斯坦布尔新贵们的白手套主营各色英国纺织品,比如产自西莱丁地区的呢绒、曼彻斯特的棉布等等,渐渐在黑海一带东岸商品所无法覆盖的地方打开了销路。 说实话,东岸人一开始对他们并不太过重视,因为觉得这些英国商品质量不如东岸的好,价格却未见便宜,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市场。不过,他们——主要指当地的外交、商业、情报方面的最高负责人高文刚——终究还是低估了伊斯坦布尔的新贵们对财富贪得无厌的渴望,在这些大人物们的卖力支持下,这些英国商品以惊人的速度在鲁米利地区铺货,然后渐渐蔓延到了克里米亚汗国,一个东岸纺织品的传统市场。 高文刚得知情况后立刻在第一时间组织人手进行了调查,调查的结果令人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些英国纺织品的质量比起以往虽有所改进,但仍然比不上东岸人的同款产品;忧的是东岸纺织品在价格上的优势已经大幅度缩水,这似乎是因为英国人在纺织技术上多年来积累的进步的集中体现。 话说,如今蒸汽机流入欧洲也已经有了一些年头了,能够独立整出一台蒸汽机的有英、荷、法三国,葡萄牙、西班牙虽然近水楼台,但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尤其是葡萄牙的阿尔梅达家族,最先投资研发,结果到现在也只能生产出一个可靠性极低的四不像出来,以至于该国不多的工场主都拒绝使用这种东西,不承认这是一个合格的蒸汽机,也是醉了。 如今真正开始“大规模”(这个大规模其实也是相对的)应用蒸汽机这种划时代的动力机器的,说起来其实也就英格兰与瑞典两个国家罢了——后者还是荷兰商人引入的,主要用在铜矿、铁矿排水——其中英国人的使用尤其广泛和深入。 高文刚原本就隐隐约约听说,纽卡斯尔的煤矿主们采购了一些蒸汽机用来抽水,后来因为效果不错而扩展到了威尔士的煤矿和铅矿上,使得全英国的蒸汽机使用量超过了四十台,几乎已经形成一股风潮了,吸引了更多的资本和技术人头投入其中,研究如何生产出效率更高的蒸汽机出来——其实原本英国投资者不该这么热情地投资一个前途未卜的事物的,奈何东岸这个灯塔实在太亮了,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蒸汽机有大利,因此潜心研究也就不奇怪了。而以英国当时领先欧洲其他各国一筹的工业水平,改进出比其他国家更先进的蒸汽机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目前,据传闻在西莱丁、曼彻斯特等纺织工业区,也已经开始出现一些使用蒸汽机生产的工场了,算是一个不小的突破。这些工场原本都是使用河水作为纺织机械的主要动力来源的,但是在枯水季节时,很多河流水位下降、流速变缓,带不动纺织机械了,因此一些急于提高产量的工场主便把目光打到了蒸汽机上,并最终获得了成功。 而当蒸汽机同时在矿山和纺织行业取得成功后,再有东岸人的“先进经验”在前面放着,英格兰上下对是否大力推广蒸汽动力再无任何疑问。而在使用了蒸汽动力以提高冬春枯水期的设备利用率之后,英格兰人的呢绒、棉布、麻布不但产量大增,成本也着实下降了不少,再加上这些年来在纺织技术上的累积进步,现在的英国人每生产一匹布,成本大概只有以前的一半了,效率大增,利润同样大增! 高文刚虽然现在还不是特别担心英国人会凭借使用了蒸汽动力而在黑海打败东岸纺织品,但就英国人将蒸汽机引入纺织工业这件事而言,确实是一件值得警惕的事情。因为其意味着,素来给人以傻大黑粗印象的蒸汽机,现在也已经摆脱了抽水专用(矿山、船坞排水)的标签,转而可以被利用到更多的行业中去了。相信假以时日,随着市场需要的不断提高,英格兰全国大面积使用蒸汽动力,也不会是太远的事情。 “英国纺织品渗透进黑海地区,不是第一回,也不会是最后一回。黎凡特公司(主营对奥斯曼贸易的英国公司)的实力非常强劲,股东在伦敦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年我们的商品尚未进入黑海时,我记得这里的布匹市场常年就是南尼德兰和英格兰纺织品的乐园,直到我国商品挤占了大部分市场。”李晴喝了口咖啡,舒服地说道:“现在英格兰人又杀回来了,他们的成本似乎更低、质量似乎也有提高、上层关系更是出色地令我们有些吃惊,但这又如何?我国商品的优势是毋庸置疑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英格兰商品迟早会像当初一样被我们赶出去。” 与嘴上说的所不同的是,此时李晴的内心却是有些阴郁的。他不是为部分市场被英国纺织品抢占了而苦恼,那不值得。他真正担忧的,还是蒸汽动力在英国渐渐开始普及应用的事——虽然缓慢,但趋势却极为坚定——后者似乎才更值得东岸人警惕。 不过再怎么警惕,也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蒸汽机在旧大陆的大行其道,这一天大约是不会晚了。李晴悲观地预计,也许在他去世之前,就能够“有幸”看到蒸汽机被当做一种稳定的动力来源在英格兰各地铺开,这可真是糟糕呢! 第四百四十七章 工业萌芽 如果抛开规模不谈,就说工业技术水平的话,在整个远东地区,排第一的无疑是库页岛无疑了。其他的无论是明清顺诸国、日本朝鲜还是俄罗斯,都无法与之相比,或许这主要得益于东岸本土对这里的大力援助吧。 库页岛地区行署专员廖建功登上了“贝加尔”号武装运输舰,与数十台本土淘汰下来的机械设备、蒸汽机一起,启程前往工业重镇黑水县。由于是货运船只,因此船舱内的客人并不多,除廖建功一行五人外,就只有一位来自松前藩的日本人、一位戴着眼镜的学者、一位海军第三舰队的采购经理和一位身着道袍的神职人员。 似乎是天尊特意安排好的,已经九月份的天气竟然如此地温暖、晴好,阳光照在甲板上的众人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贝加尔”号船舷的右侧,库页岛正泛着令人喜悦的绿意,海岸上到处茂密的森林和陡峭的山崖,一看就是尚未开发的地带;船舷左侧弥漫着澄净透明的空气,大陆上的海岸线依稀可见,似乎在提醒着大家此刻正处在著名的鞑靼海峡之间。 库页岛南部的纬度大概在北纬46-50度之间的样子,与欧洲的法国相当,但气候却大相径庭。来自北方诸岛的寒流从两侧不断冲刷着库页岛(这些岛屿附近甚至在夏末时节还有流冰),使得这座面积辽阔的大岛的气候开始变得严酷,居民们的生活变得艰难。 其中,岛屿东侧所承受的“伤害”更大,自然条件更为恶劣,植被也更多地带有极地的特征;而西海岸则由于南方过来的黑潮暖流支流的影响,极大削弱了寒流的影响,使得这里的气候更加温暖、植被更加多样,但仍然无法和同纬度的法兰西相比。可以说,来自北方的寒流是库页岛严酷气候的根源,这也就难怪苏联时期一度想人为填平最窄处只有73公里的鞑靼海峡,以阻挡寒流南下了——众所周知,过去大陆与库页岛之间是存在着地峡的,那时候该岛气候温和,物种丰富,所以现在就有人觉得是否可以重现那个地峡呢,因为海峡最窄处的那段水深可是很小的。 当然了,在工程技术低下的17世纪,东岸人自然是没能力填平鞑靼海峡的,从东岸本土过来的一些地理学家们一度将希望寄托在黑龙江身上,希望这条大河携带的泥沙能够将之填平,不过后来他们都失望了。因为这条河落差小、纬度高、森林覆盖率高,所以河水泥沙含量很少(甚至仅有的泥沙大部分还去填了三江平原),想要靠其填平鞑靼海峡以给库页岛的人民造福,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贝加尔”号在第三天上午时分鸣着汽笛抵达了位于岛屿中部的黑水港,一登岸廖建功便看到了码头两侧大片大片的白杨防风林,以及看起来长势非常良好的麦田。作为东岸人最初登陆的地点,黑水港发展至今规模已经相当不小了,城区人口有七八千人的样子,近郊和乡村人口加起来总数则超过了一万八千人,非常惊人了——可以这么说,在这个人口密度相对较低的大岛上,一万八千人真的是非常大的数字了,这或许是因为这里集中了建筑材料厂、造船厂、木材加工厂、面粉厂、采石场、伐木场、煤矿、煤球厂、冶铁工坊、枪械修理所、海产品加工厂、皮革鞣制厂、肥皂作坊、肉制品厂等一些力的企业的缘故吧,大量的工人及家属极大充实了全县的人口,使得其直逼一万八千大关。 当然也不能忘了这里是东岸人在整个外东北地区的首府城市,开拓队、地区行署、军队等都将总部设在了这里,这又增加许多机关公务员、军人及其家属的数量,所以人口多也就不奇怪了。但同时显而易见的是,黑水全县一万八千人,其中不从事农业生产的公务员、军人、工人的数量非常多,以当地的气候来说,是不足以养活这么多人的,于是这便要求外地大量的谷物输入了,这从黑水县码头及内陆地区大量的谷仓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纯粹的粮食输入县份。 码头内此时也停泊着另外一艘大船,看样子是从南方驶来的,船只吃水压得很深,从码头上滑轮吊杆下吊着的一包包货物来看,也许是从宁波运来的稻米。此外也有一些码头工人——其中既有明人,也有朝鲜人——划着小船靠过去,帮忙接过一个个木桶,联系到前面装的是稻米,这些木桶内应该都是研磨好的面粉吧。 “等到明年这些船只来的时候,就可以有蒸汽吊杆了。”廖建功看了看,高兴地说道:“这次随船运来了几台青岛港淘汰的旧式蒸汽机,可以用到这些吊杆上,增加码头装卸货的效率。虽然机器都是旧的,但平时维护保养得不错,我们只需让冶铁工坊的人手工制造一些部件,就可以将这些落后的人力或畜力吊杆改造起来了。咱们这里又不缺煤,也不缺铁(铁料主要靠从朝鲜进口的生铁),发展这些玩意儿的潜力还是不错的。”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廖建功的话没什么毛病。东岸人在远东的工业发展虽然一直遭到执委会若有若无的压制,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建立起了一些基础的工业,使得这里能够生产火枪枪机、加工枪托、镗制枪管,维修各类器械,加工诸如铁钉、农具、五金工具在内一系列工具。 此外,莫大帅的夫人萝拉培养的学生如今也都成了黑水造船厂的中坚骨干,而且随着他们培养出来的学生的数量越来越多,这造船厂的规模和实力也越来越强,250吨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就是该厂的杰作,甚至还受到了本土一些造船专业人士的赞叹,并且专门购买了生产该型船只的专利授权,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次随“贝加尔”号武装运输舰一起而来的还有几台大鱼河造船厂用旧的蒸汽船坞抽水泵、为木工车床和圆锯提供动力的小型蒸汽机、若干个刀头、一整套工业风车备件,对黑水造船厂来说不无小补。 当然了,与船上充做“镇船之宝”的一台七成新的高精度蒸汽车床相比,这些旧设备、旧零件可能就有些不够看了。因为只有有了这台保养还算不错的车床,黑水港的冶铁工坊才真正能够做到“以器制器”,即以此为母机加工出一些精度稍低些的脚踏机床、水力机床,对于生产力的提高帮助极大,所以才说这台机器堪称宝贝啊。 “船上的设备要小心装卸,尤其是那台从第二重型机械厂淘来的好货,能搞来不容易的。”廖建功此时自然也很关心这台机床,因此立刻出言提醒道:“最好能在那几位从本土延聘过来的技师的指导下装卸、安装机器,你们自己别瞎弄,坏了可就没得玩了。” 廖建功刚才提到的本土来的技师出自二重厂,这次被派过来,也是为了帮黑水县这边组装、调试好那台高精度的机床,以使其能够被正常使用。另外,他们也有负责培养一批本地学徒的重任,毕竟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边,将自己的技术传承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空气中传来了一阵咸腥味,那是晾晒在码头附近的海带传来的味道。这种本地的特产商品还是非常受大陆人民欢迎的,无论是在朝鲜、山东还是宁波,都有不小的市场,因此库页岛的海带捕捞业一直比较兴旺发达。 就黑水港这边来说,虽然没有大泊县那边那么发达,但每年夏秋时节,漫长的海岸线边捕捞海带的人加起来怕不是有上千人。坐船前来收购的商人更是不在少数,以至于这项产业成了本地居民——准确地说,是一些老弱妇孺——的重要收入之一。 廖建功在城内有一处私人住宅,那是一座漂亮的两层石质小楼,当年动用了数百名清军俘虏修建而成。他的住宅面积不算大,但非常气派,他喜欢漂亮的房屋、舒适的家居环境以及精美的菜肴。早几年的时候,想在黑水港这种苦寒之地达到上述条件似乎比较困难,但随着本地经济的发展以及黑水地区生产力的逐步提高,现在廖建功这里已经有了烧得一手好菜的私人厨师(一共四人,两人来自清江浦、两人来自广州)、有会创作诗歌小说和戏剧的文化人、有会画画的画家(曾经创作了一副军官鞭笞流放犯的画像……),这小日子确实过得相当不赖。 不过这会刚刚下船,廖建功却无法回到家里休息,他还得代表本地的官员欢迎随船的一些本土技术员、工程师、熟练工匠(都是来培养人才的)、20名前来轮岗的兵团堡毕业学员,地点就定在县政府招待所内。 在这里不得不多提一句,随着远东形势的快速变化,如今本土也算是逐渐放松了对远东的技术限制,允许一些机器设备、技术人才来到远东,提高这边的工业实力和生产力,不过却也严格限制此类技术停留在相对封闭的库页岛上,以免扩散到日本、朝鲜或中国大陆上去,给东岸人的战略部署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欢迎晚餐定在晚上七点钟,这个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众人济济一堂坐在招待所的木质小楼上,听着窗外大海低沉的咆哮声,开始了热闹的推杯换盏。酒是著名的河中大曲——好吧,其实是掺了一半水的河中大曲——吃食是硬邦邦的肉,肉是招待所的流放犯人烤制并送上桌,就味道而言却是不如廖建功的私人厨师远甚。 “……诸位能够不远万里来到远东黑水这个苦寒之地,我廖某人还是非常感激的。黑水地区什么都缺,但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弥补,唯独人才的匮乏是短时间内无法逾越得鸿沟。诸位大部分都是在本土的工厂、企业内工作了一定年头得技术骨干,水平自然是不用多说的。今天我廖建功在此恳求大家,积极发扬传帮带精神,帮我们这儿培养出更多的合格的人才。我们的小伙子一点都不笨,而且很刻苦、很愿意学,希望你们多多上心,拜托诸位了!”酒过三巡,廖建功站起身说了这么一番话,然后便在秘书得陪同下,离席而去了。有他这个地区一把手在,下面人是很难放得开的,因此还不如自己早早闪人,将空间留给下面人发挥。 外面的星空看起来有些黯淡,这似乎预示着明天不是一个什么好天气。廖建功摘了头上的帽子,然后遥望着黑黢黢的大海,轻声自言自语道:“大陆局势一天一个变化,清国也好、顺国也罢,这些年的变化委实不小啊。尤其是现在很多欧洲商人,像荷兰东印度公司、英国东印度公司、葡萄牙商人甚至法国商人,都对大陆市场觊觎不已,很多武器、技术、资金和人才被输入到清国、明国境内,极大提升了大陆上各方势力的技术水平和军队战斗力。这些事情,对我们远东三大开拓队来说,也是很大的压力啊!毕竟敌人的实力在一天天增长,我们自己若是还原地踏步的话,那这日子可就不好过喽。” 其实廖建功的这些话也正是本土执委会诸公们担心的事情。即在大陆各国实力稳步增长得时候,是否还有必要对远东三大开拓队进行全盘的压制?会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影响?如果有,该怎么微调?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问题,本土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定论。 不过,在争出一个最终的结论之前,大力援助黑水地区的工业、争取将当地的工业萌芽催长成一棵小树苗,倒是得到了大家的共识,因此这便是本土发来了一些机器、人才的原因所在——毫无疑问,这对黑水地区的未来影响极为深远。 第四百四十八章 山雨欲来 “今年粮食收成看起来不错啊。”丹东县西郊的某处村子内,陆军少校、登莱战区司令兼辽东新军第一师代理师长的廖得功抓起一把刚刚收获的黑麦,仔细看了看后,面带喜色地说道:“颗粒饱满,瘪谷不多,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看来辽东这千万年来未开发的处女地上,土壤营养是真的丰富。眼前这些田地,开垦出来不过两年,就有这个收成,确实不错,只是可惜没种小麦……” 处女地的肥沃自然是无需怀疑的,尤其是在这鸭绿江右岸的土地上,自古以来便多生活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居或者文明水平更加低下的渔猎民族,他们从来不种地,自然谈不上对地力的消耗了,因此当东岸人在此设县垦殖时,发现土壤里的腐殖层仍然很厚,是一片天然良田胚子。唯一可惜的,就是地不是很平,附近丘陵山脉连绵不绝,地不是很平,这给农业开垦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黑麦的产量虽然比不上小麦,但这里是山区,气候本就偏冷,小麦的生长状况不尽如人意。再加上从去年冬天开始,气候就反常地冷,再大面积铺开种植小麦的话,风险太大,所以我们商量之后就决定种黑麦了,其实也是迫不得已。”一名年约三十的干部亦步亦趋地跟在廖得功的身后,轻声解释道。 “不不不,不用紧张,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廖得功闻言摆了摆手,摇头失笑道:“今年种黑麦的事情,我一开始就是知道的。我没有否决,便是同意了,你们不必担忧。再说了,咱们种的黑麦种子在大泊植物园分选了好几代,质量本就颇高,产量不低的。相反,小麦种子这几年却一直没有系统性的选育,没有拿得出手的高产种子,再加上气候寒冷,真种下去了未必就比黑麦号多少,所以放宽心吧。等新设立的胶东植物园的种子培育业务走上正轨,天气再转暖了,我们再重新试种小麦。” “啊,对了,今年收的粮食都解送到谷仓了吗?”廖得功放下手里的黑麦,朝身后的干部们问道:“有没有按照规定和流程来办,不要怕麻烦。” “已经在着手解送了。”这位看起来像是乡长的干部立刻回答道:“乡里的谷仓已经存满了,并已经派人看守。现在各村要解送县库的粮食部分送到了乡里,部分还没送到,不过大概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拖不了多久。” “已经送到乡里的粮食、草料即可组织人手往县库解送,尚未征集上来的也要加快动作,这会已经是深秋了,鞑子那边的粮食差不多也快收获完毕,正是秋高马肥的时候,保不齐他们脑子一抽,就有人过来打我们的草谷,这点不可不防。”廖得功自己去清国境内打过草谷——当然没甚油水可捞——也与过来打草谷的清兵厮杀过,因此脑子里那是时刻绷着一根弦,时刻在思考着敌人可能会有什么举动。 比如,因为担心敌人来攻——这在以前并不是没有过,一些垦殖点因为大意而被清军游骑杀来,死伤了不少人手,物资库甚至都被烧光过,损失不轻——他要求各乡提前将粮食入库保存,尤其是县库,那里修得跟个堡垒似的,与充作县城的原镇江堡遥相呼应、互为犄角。且辽东新军第一师的师部就设在那里,库内还有半个团的守军,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当真是固若金汤了。 所以,廖得功要求各乡除在各自的乡库内预留部分粮食以做民兵日常训练消耗之外,其余粮食一律集中到县库,由县里统筹支配,以免被前来打草谷的清军掠夺、焚毁。要知道,粮食在辽东素来是极为紧缺的物资,至今尚需要从外界输入(每个月都有船从登莱驶来,满载南洋稻米),由不得大伙不重视。 而除了粮食入库这项紧要工作之外,将武器库里的兵器发放下去,组织各村民兵进行训练,也是各乡、村干部们近期的主要工作之一。辽东天气寒冷,无法种植越冬农作物,因此冬季时一向很空闲,村民们要么在晴好的天气去建筑工地上服劳役——这与俄罗斯农奴比较类似,他们为了准备开春后的赋税,一般在秋收后都会去伐木场、矿山或贵族的牧场内打零工,以赚取现金交税,衣衫单薄的他们冒着严寒,往往一忙就是三五个月——要么被干部们召集起来进行基础的民兵军事训练,以使他们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至少在面对清军游骑突袭时不至于手足无措、狼奔豕突。 丹东、宽甸两县设立没几年,平日里垦荒的任务又很繁重,故民兵的训练其实有些差强人意,远远低于廖得功的预期。但不管练得怎么样,这项制度还是要坚持执行下去的,因为本土的事实证明这是行之有效的,既能提高农民的军事素养和自保能力,同时也是上级对下级加强管控的一种手段,其中的奥妙相当之多。 “民兵训练也要加强,火枪、长矛、铠甲不能放在仓库里生锈落灰吧?咱们在辽东有两个垦殖县,烟台的廖总司令还在问我能不能设立第三个县,打算将部分生产建设兵团里的老弱妇孺送过来开荒,这防守的面积就更大了。但掌握在我们手头的堪用的士兵又有几个呢?满打满算几千人罢了!所以,万事还要靠我们自己啊,诸位!”廖得功说到这里,开始借着这个话题发挥了开去,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丹东县设立也有些时日了吧?今年上半年的全县大会操我也看了,说实话让人提不起乐观的情绪。不说能不能对付满蒙八旗,单说朝鲜御营厅的兵将都打不过吧?所以,操练之事还要加紧,不指望他们能上阵野战,单依托村子里的坚固设施——如谷仓、物资库、村部(都有围墙)——进行坚守,等待县里的主力大军来援,不过分吧?但现在观之,做到这一点还好勉强,有的村子还行,有的则完全不行。后面你们要抓紧制定个计划出来,我希望在一年内看到他们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有显著的提升。” “这个我们晓得的,今年冬天全乡就会来一次会操,各村的民兵都要集中训练,以期快速提高战斗力。虽然开春农忙过后战斗力又会下降,但练一练总体还是要更强一些的。就是可能需要上级支援一些火药弹丸、箭矢器械、咸鱼腌肉、跌打损伤的药水,一旦正式操练起来,这些东西的消耗都比较大。”底下干部们提起了要求,不过看起来都是合理的。 “这个我会安排的。”廖得功听了立刻表态道:“练兵练兵,其实练的是钱啊!不过这钱不能省,一省以后会出大问题。别看最近满清鞑子和我们之间稍微消停了些,但其始终威胁在侧,说不定哪天就冲过来咬我们一口了!” “廖司令,您的意思是否是说鞑子要对我们展开什么行动?其实我也奇怪呢,最近鞑子的游骑数量确实比以前少了一些呢,合着他们在策划什么大行动啊?那我们可怎么办啊?要不要提前坚壁清野?”廖得功这么一说,下面人立刻慌了,纷纷建言。 “想什么呢?没这么严重!”廖得功哈哈一笑,指着一群人说道:“我只是让你们紧起来,你们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坚壁清野?那是不是要把房子烧了、水井填了、牲畜粮食带走、集中到县里躲避啊?那还种个屁的地!鞑子没来,尽自己吓自己了,那不是让鞑子笑掉大牙了?没事,你们按部就班地安排工作,该怎样就怎样!鞑子大军要行动,肯定要事先囤积粮草,且一定会在前线附近囤积,比如凤凰城一带,我不信会没有一点动静。但目前很显然一切还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所以一切照旧吧!有新军第一师的弟兄们给你们做后盾,不用太过担心。” 其实,有关清军可能要对东岸人设在鸭绿江右岸的丹东、宽甸二县发动大规模袭击的消息几乎每年都会传来一次。但事实证明,清军最大的一次攻势也仅仅是两三千名骑兵罢了,并在第一师两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和若干朝鲜御营军士、广大民兵的严阵以待下被击退,死伤了三四百人,算是一个惨痛的教训了,虽然东岸人自身的伤亡也不小。 所以,面对这种“狼来了”一般的消息,东岸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一切还是按照自己的步骤来——每年春天,东岸人都要动员大量军队和较为能打的民兵前往各交通孔道“防春”,代价不可谓不大——不然的话,你根本就没法玩了,光吓都让人吓死了,还怎么垦荒种地?不过呢,为了避免被敌人大队扑到面前都不自知,山东方面讲最精锐的治安队五百余斥候精骑也派了一半过来,这些人与辽东新军第一师的骑兵团(一千骑)一起,常年散布在丹东、宽甸二县西面的山里,一面袭杀所遇到的清国村寨,一面刺探消息,充当第一道防线,以免让人突击一次措手不及。 不过,东岸人的兵力也有限,能够遮断、拦截的其实也就宽甸、丹东这一线而已。至于其他地方,就力所不逮了。当然如果清军愿意在后勤不继的情况下绕远路迂回侧击,那算他们心大,先做好断粮后全军崩溃的准备吧。 “现在登莱一带的形势较为紧张,青州府的清军主力调动频繁。前些日子甚至还出动部分兵力试探性地攻击了一下敌我两军犬牙交错的昌邑、高密二县,虽然很快退去,但仍然搞得形势大为紧张,很多主力部队包括精锐的第七混成营都被吸引到了莱州府。所以,山东方面应该是没有太多余裕支援我们这边的,我们一切只能靠自己。好吧,或许还有朝鲜人,虽然那些御营厅的军士们看起来不是很难打,但总比啥也不会的民团厉害吧,多少是一份力量。”廖得功又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清军的主动方向很可能是莱州府,那边我们刚刚拿下没太长时间,立足未稳、民心未定,清军真要发大兵而来,我们也只能且战且退了。正面野战是不值当的,只有坚城或有山川之险的地方,才是我们的阵地,然后伺机用精锐人马在敌后方登陆,断其粮道、动摇其军心。” “算了,我和你们说这些干什么!总之,马上入冬后你们将粮食先入库,然后组织民兵进行训练。开春后,按照司令部的指示,调集民兵去各地‘防春’,鞑子的游骑搞不好那时候就要出动过来袭扰了。”廖得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接过卫兵递过来的马鞭,一边翻身上马,一边最后叮嘱道:“你们先好好练着吧,过年前我会再来一次,看看你们的成效的。不行的话,就要对你们进行考核,庸者下、能者上,本来就是我们的原则。” 说完,廖得功便带着一行随从离开了这边,沿着一条不甚宽敞的小道,朝九连城的方向而去。那边因为有现成的防御设施,因此驻屯了一些士兵,开垦出来的耕地面积也非常大,且地理位置也极为关键,是沈阳通往朝鲜的必经之地(同时也是敌人最可能袭来的方向),又遥遥勾连着更北面的宽甸县一带,不去看一下实在不放心。 而在前往那边的陆上,廖得功也仔细思考起了明年的“防春”工作。说实话,只要这几年扛过去了,没让清军推下海,那么以后的所谓防春就只会越来越轻松。相信清军也不是傻瓜,也认识到这个问题了吧,不知道明年他们会怎么行动呢。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大决心 1671年10月初,辽东白山黑水间的某处废弃村落内。 只听“哐当”一阵脆响,崇年将身上的胸甲解开扔在了地上,大口喘起了气。 胸甲上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血迹,那是一个非常难缠的黄衣贼马队官佐身上的。当时两个人各自带了一些手下在山里游荡,猝不及防之下发生了遭遇战,结果是崇年这边凭借人多的优势全灭了这股十多名黄衣贼骑手。但如果考虑到己方同样死伤了十人的话,可能就有点笑不出来了,这黄衣贼的马队骑手忒也难缠了! 崇年当时经过一番苦战,最终格杀了这个据说是中尉军官(预备役中尉)的色目人,并且将他的胸甲、手枪、步枪、骑矛、军刀收做了战利品,以夸耀武功。但这一番苦战,同样也极大消耗了他的气力,同时在身上增添了数个深浅不一的伤口,付出的代价亦是不小。当然他早已习惯了,在辽东与黄衣贼精骑厮杀的这几年,双方之间战斗的规模虽然不是很大,但就血腥程度而言,真的让人不寒而栗,一照面就是不死不休的缠斗,很多时候双方从马上翻滚下来,牙齿都用来当做武器。这会能搞死一个实力不俗的敌人,自己身上却只添了几处小伤,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崇大人,德铭死了,脑袋让人一枪开了瓢,脑浆子迸得到处都是,死得太惨了,我回去该怎么对他家里人说啊。”一个头上裹着纱布的男人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哀叹:“德铭跟我打小一起长大的,二十年前为了平南方的闯贼余孽招了一批人入关,他也没赶上趟。眼看都四十岁的人了,这辈子打算就这么糊弄过去,可谁成想又在和黄衣贼的厮杀中去了,他这命也太苦了哇。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都要吃饭穿衣,朝廷又三个月没关饷银了,这一家子缺了顶梁柱,往后可怎么过哟……” 崇年听他说得凄惨,心下也不住地叹了口气。他明白眼前这人说的是他发小德铭,但话外之音岂不是在为自己悲苦的命运叫屈?其实想想也是,别人打顺治初年就举家入关享福了,这会还留在关外的,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被遗忘人群。生活水平比起关内的旗人那是天差地远,本就让人很不平衡了,结果这会很多人都四五十岁了却还要服兵役与黄衣贼在辽东厮杀,这生活难道不是苦到家了?也难怪大家这么抱怨,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饷银的事情不必太过忧心。至多再等一个月,大将军、康亲王杰书杰大人就将率军抵达沈阳,与之同来的,自然有数不尽的金银和绫罗绸缎,届时还担心个屁的饷银啊!而且康亲王一贯爱兵如子,对大家的苦处也很了解,咱们在关外这苦寒之地忠于国事,为皇上与那黄衣贼厮斗数年,没让其前进一步,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上头自然不会看不见。所以,诸位还是放宽心吧,没问题的!”崇年牺牲先是细声安抚了几句,然后又走过去向远远瞅着这边没说话的一干手下们许诺了一番,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坐在一张椅子前歇息了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是人名叫刘福全,汉军旗出身,是刘福生的同胞兄弟,之前一直在铁岭当兵,这次被一并调来了凤凰城一片,手底下管着二百来人,也是个不小的官了。这会他身后站着两个后生,俱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背插大刀,腰间挎着一把似是从荷兰红毛处进口的短枪,一派英武之气。崇年估摸着,这两个人定势刘福全的贴身亲兵,说不定还是亲族,不然如何能揣着这种价钱并不便宜的“自生短铳”? “崇大人,康亲王眼看着就要来关外主持大局了,黄衣贼在鸭绿江边的两颗钉子也将拔下。我听闻最近各部纷纷摩拳擦掌,意欲在康亲王抵达之前弄点战果出来,讨个头彩。崇大人,你觉得如何?要不,咱俩联手做上一票,也好在康亲王面前露露脸?”刘福全刚从铁岭那边被调过来,充当一支马队游骑的首领,发觉崇年在附近一片的名气很大之后,胸中那点功名心思便热了起来,想要撺掇崇年干一票大的,比如攻打宽甸、丹东二县之间的某个东岸人的兵站。 “还是你说的打粮站的事?”崇年一边用小刀剔着羊腿骨上的肉吃,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粮站有围墙、有恶犬(东岸人培育的狼犬,一开始是用来追捕逃跑的黑奴,现在用途较为广泛了),守兵也算干练,怕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刘大人,不是我崇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还没和那黄衣贼交过手,不知道他们的厉害。粮站——不是那么好打的,要好打咱们早就打了!这么说吧,没个两千骑,我劝你别打这个主意,黄衣贼的援兵无论是骑马还是坐船,这腿脚麻利着呢,当年我们集结了两千多人,也才堪堪敲掉了一个粮站,灭杀了七八十个黄衣贼守军,抢了些粮食、子药、枪械之类的玩意,但损失可着实不小。打那以后,咱们小股游骑就绝了这份心思了。刘大人,或许你有办法?” “嘿嘿,对这种乌龟壳,一般来说是没什么办法。不过,据我手下刺探军情的儿郎们报告,最近丹东、九连城、宽甸一带来了个什么考察团,黄衣贼上下一片鸡飞狗跳,那些统兵的、当官的忙得脚不沾地,很多人都被召集到了县里述职,其中就有不少粮站的站长。而且,即便没被召集去县里的人,现在也在置办各类货物,听说是要过什么登陆纪念日,防备甚是疏忽,也许是个好机会哟。怎么样,崇大人,您要是同意我这就派人收拢散在各地的队伍,咱俩联手也三四百人了,足够干他一票了。只要干成功,这就是辽东独一份的功劳,康亲王一定会对咱另眼相待的,日后飞黄腾达也只是等闲!” 崇年闻言一笑,说道:“刘大人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看来寻常那三五个黄衣贼游骑已经不被您放在眼里了。只是,打粮站可不是那么好玩的,弄不好被粘在那里,然后被黄衣贼大队抄了后路,可就全栽了。” “所以,我要请崇大人您——” 刘福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崇年打断了,只见他搁下手里的羊棒骨,那袖子擦了擦嘴,轻轻叹着气说道:“刘大人,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上峰有令,最近低调行事,不得张扬。康亲王到任后各地就要转运粮草、整修兵甲,来年开春后要向黄衣贼据守的丹东、宽甸二县发起猛攻。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些事情就不要折腾得太过了,这既是上头的意思,同时也是为了咱们自己好。把精力留到明年开春后再去撒,岂不是更好?刘大人,关于这点,我言尽于此,希望你三思吧。” 其实,明年开春后沈阳方面要组织一次针对黄衣贼的大规模攻势,现在在辽东的一些中层以上官员里面几乎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大家都不是傻子,囤积粮草、抽丁训练、准备器械什么的,都需要当地官员们来完成,这一来二去消息就瞒不住了。尤其是现在康亲王杰书这种大员也要被派来沈阳坐镇,这想在辽东搞事的目的不要太明显。至于说他们搞事的目标是谁,这个简直是送分题好吧,只要大家不是傻子,都知道是要对付黄衣贼的,因此这才有了崇年方才对刘福全说的这么一番话。 刘福全自然不是傻子,也知道开春后大伙怕是都要归拢起来,组成大集群与黄衣贼血战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分外地想在明年开春之前“搞个大新闻”出来,以在大人物心里留下深刻印象。否则,等到了明年,上万大军齐集,他刘福全也就是个统兵二百的小小将佐罢了,能有什么机会在康亲王面前露脸? 不过,虽然尚未和黄衣贼的人马正式交过手,但刘福全也知道,他们多半是不好打的,不然这么多年下来早被崇年他们平了,还用等到现在?只不过心里面始终放不下投机冒险一把的冲动罢了。但是现在看来没戏了,崇年这个在辽东厮混了多年的老油条摆明了不赞成自己打粮站的主意,单靠自己手底下那么些兄弟,基本是没任何可能攻下有七八十个山丹或日本士兵驻守的有坚固围墙的粮站的,因此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后放弃了。 这会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曾经被黄衣贼血洗屠杀过的废弃村落里到处黑乎乎的,让人看了心生寒意。一些士兵点起了篝火,橘红色的火苗拖着淡黑色的烟雾在夜空中久久不愿散去,腐烂的野草夹杂着马粪、牛粪的气味在村子里四处弥漫着,在外面巡哨、值守的人等到替换士兵后纷纷返回了村子,饥肠辘辘的他们似是饿极了,纷纷打开包裹——很多是缴获自东岸的制式牛皮包裹,因设计合理而被敌我双方共同喜爱着——取出里面的干粮,插在刀尖上便伸向篝火,甚至有的人来不及等完全烤熟便大口嚼吃了起来,野外行军打仗之艰苦,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崇年等人早就习惯了这种艰苦的生活,其实也是没办法,不得不习惯。早些年当与黄衣贼的厮杀烈度还没上去的时候,白山黑水间还是有不少旗人居住的村落的,只不过在打了两年后,双方都打出了真火,都开始对对方辖区内的平民下手,因此这些村子就慢慢废弃了,里面的村民不是迁走就是被屠戮一空。 而当这些村民们消失后,常年活跃在野外的鞑子游骑可就倒了大霉了。当他们鏖战一场遁去之后,不得不走很远才能找到为他们提供热水、汤饭、床铺的村落,这简直让人气得七窍生烟——毫无疑问,东岸人袭击敌方居民村落的行为,极大限制了鞑子游骑的活动范围和活动频率,使得丹东、宽甸二县外围的垦殖环境好了不少,人员死伤也随之降低了不少,可谓是釜底抽薪的一招。 崇年作为一线指挥官,自然对此也是感触颇深,却也无可奈何。他现在只希望,等下个月康亲王杰书到任后,辽西一带能够迅速整备好粮草、役畜、人员和器械,最好能支持一万多人的长期征战。然后等到第二年开春,就快速运动到辽东一带,伺机对黄衣贼的垦殖点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崇年相信,到了那个时候,当上万人马同时发起猛攻时,摊子铺得那么大的黄衣贼一定会顾此失彼的。虽然未必能够攻克他们重兵据守的宽甸、丹东和九连城等坚固要塞,但外围的一些粮站(兵站)、小堡寨、村子却可一扫而空,给黄衣贼的垦殖大爷造成重大打击。每每想到此处,崇年的心里都会快意无比,平时拿你们那些村子、堡寨没什么好办法,这会我大清重兵云集,看你们还怎么办! “朝廷肯从京津、山西、河南抽调如许数量的精锐集结到辽西,这决心确实不是一般地大啊!辽东东半部分,上一次有超过一万的大军出现,还得追溯到太宗皇帝(即黄台吉)时期了,那次是征朝鲜,结果大胜而归,希望这次也能如愿吧。”崇年想道。 不过,想到这个朝鲜王国,崇年心里也只觉一阵气闷。这个鸟国,当年投降太宗皇帝时痛哭流涕,表示永不背叛,结果现在怎么样了?哼,竟然还派了五六千御营军士来到这鸭绿江西岸帮黄衣贼助守,这简直就不能饶恕!相信这次若能击破黄衣贼主力的话,康亲王也许会顺势挥军直入朝鲜,再度重演几十年前汉阳城外的旧事吧? 我大清,现在真的太需要这些胜利了! 第四百五十章 失控的局面 “我大清”最近真的取得一些胜利了,如果把西川吴三桂的战绩也算在头上的话。 从1670年年中开始,接到从陕甘辛苦转运而来的一批重型火炮支援后,吴三桂的主力大军颇是扫平了一些贵阳外围的城寨、堡垒,一度断绝了城中和外界的物资交通渠道,看到了攻克贵阳城的希望。若不是李定国在曲靖府再次取得大捷,重创吴三桂麾下大将马宝主力,并反攻入川南的话,估计这会贵阳城已经被破了,孙可望、刘文秀等人也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即便如此,目前吴三桂的大军仍然在贵州一带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并且控制了北部的很多府县,招降了一批墙头草般的土司,实力并未损耗太多。清廷见到这样的状况自然也是大喜过望,刚刚从震后水灾中渐渐恢复过来满清朝廷,派了邻近的汉中府知府于成龙充当钦差特使前往川中,对从前线返回的吴三桂温言抚慰,并很是赏赐了一些珍奇珠宝、名爵虚衔,以示朝廷对其的看重。 当然了,于成龙的慰问也仅止于此了。当吴三桂说起连日征战,将士们的伤亡抚恤开支较大、器械损坏颇多,急需补充时,于成龙也仅仅答应就近从陕西府库中调拨一部分送来川中。至于说吴三桂重点提及的火炮——从英国东印度公司采购的铁炮,其中颇有一些昂贵的长身管重炮,清廷将其长途转运到四川,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和抚恤赏银,于成龙就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了,这令吴三桂感到很不快,不过却也没任何办法。攻打南明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至少他吴某人对此也是极为热衷的,只不过如今打到半途,清廷说好支持的物资供给又开始打折扣了,虽然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但非常不爽也是肯定的了。 但考虑到现在是非常时刻——老吴大军已经出动年余,物资、人员消耗不小,已是骑虎难下之势——急切间与清廷也不好翻脸,因此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如今清廷在汉中、广元一带驻有满蒙八旗和精锐的陕甘绿营呢,这可是捏着吴三桂的要害啊! 而且,在重庆府一带吴三桂心腹夏国相抵挡顺军左营也颇有些吃力,目前已经连吃两场败仗。相信若不是陕甘绿营副将赵良栋急率万余精兵驰援的话,这会全府糜烂已是大概率事件,那样整个东川的大门也洞开了,吴三桂腹背受敌之下,局面还要更加糟糕。 所以,现在吴三桂是真的没法和清廷翻脸,即便清廷现在对他的态度已经不如开战前那么热忱,他也无法发作,只能冀希望尽快击破南明的数万残军,一统云贵川三省,那样就没人能制得住他了,虽然这看起来并不容易——马宝一路偏师的失败,已经使得南明李定国集团有那么一丝威胁到吴军主力侧翼的意味了,故局势也不能太过乐观,还需继续苦战。 而如果刨去吴三桂在西南战场上的胜利,清廷自身唯一能勉强称得上胜利的,也许就是在镇江附近江面上的一次果决的突袭了:他们通过缜密侦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了一支从上游一带返回的东岸船队。当是时也,大量纵火船被清军从下游放出,趁着东南风直扑东岸船队,然后一些兵将也趁着夜幕的掩护乘船杀来,搞得东岸人大为紧张,手忙脚乱之下调头躲避,结果因该段长江江面狭窄而导致一艘内河浅水炮艇触礁沉没、一艘72吨级小火轮搁浅,后被弃船的东岸水手无奈烧毁,勉强算是清廷的一次胜利吧。 此外,清军还在崇明沙同样复制过一次这种战术。只不过他们虽然成功驱离了东岸人的舰队,但由于改造过的崇明沙守御千户所较为坚固,守军战斗意志也非常顽强,清军猛攻了一晚上也没能攻下。后来,由于害怕天明后东岸炮艇又杀回来控制局面,清军无奈之下只能撤围而去——这样的行动清军反复进行了好几次,结果除了消耗了东岸人大量弹药,并造成了不小的人员伤亡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效果,因为东岸人的舰队至今白天仍然停泊在那边,崇明沙岛上升起的仍然是东岸国旗,对长江下游的清国船舶运输的威胁仍然没能解除,故这个真的很难被称为胜利。 总而言之,由于种种原因,刚刚从持续数年的、较为严重的自然灾害中缓过来的清廷,就像是一个麻烦缠身的大胖子一样,虽然在体格上可以完胜其他几个对手,但总是无法使出全力与人搏斗。仅有的几次试探性的攻击,也都没有取得太理想的效果,除了吴三桂那边之外。不过话又说回来,吴三桂真的是完全受控的吗,恐怕没人敢打这个包票。 东岸人对于如今的局面同样极为关注,南方开拓队、登莱开拓队外围几乎吸引了二十多万清军,压力巨大。下一步局势将向何方发展,谁也无法预测,毕竟随着越来越多的外国势力介入到中国大陆这盘棋局之中,局面对东岸人来说早就慢慢失控了,清军、顺军、明军的战斗力都有所增强,东岸人在军事战术、技术上的优势开始慢慢变小,相反人数上的劣势却始终没有被拉近,因此也难怪最近几年满清开始慢慢觊觎早些年曾经栽过跟头的登莱二府了,合着是进口了不少洋枪洋炮、请了不少洋教官后的清军胆子肥起来了啊。 至于东岸人怎么应对,就要看后面的发展了,执委会诸公前阵子给黑水地区的工业松绑,不就是一次勇敢的尝试么? …… 1671年10月下旬,清军胆子肥起来的“根源”之一、响水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站之内,公司二级代理人豪克斯·克利福德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在清国也居住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了,早就想念英格兰故乡的小克利福德已经正式准备启程回国,时间差不多就定在这一两天吧,中国近岸洋面上最近已经形成了连续不断的东北风了,非常利于航行。 “马丁,这次的清国之行总算结束了,我现在迫不及待要回到伦敦,我太想念我的家里人了。不过我有时候总在想,也许当我回到伦敦时,我又会很想念响水吧。”小克利福德此时穿着一身清国士绅常穿的绸衫,微微笑着说道:“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个给我带来极大幸运的地方,我真的会很想念这里的。” “是想念这里的生意吧。”马丁仍旧是一身干练的水手服,哪怕他已经是这艘船上毫无争议的二号人物了,但他仍然习惯穿着白色的水手服,这会只听他调侃小克利福德道:“我的先生,我想明年你一定会采购更多的火炮和更多的其他商品来到清国吧,他们的海关官员真有意思,要求用大炮换丝绸和茶叶,而且立即付账,绝不拖欠。我想,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必定会让整个英格兰的商人都为之疯狂吧。” “他们铸炮的成本比我们高了十倍,而且铸造不了射程远的重炮,因此只能求助于我们或荷兰人。据说他们最早的铸炮技术来自于一位叫孙元化的明帝国官员,当时他从澳门招募了一批葡萄牙铸炮工匠,并培养了很多新的技工。但是,在一场可怕的变乱中这些人多半被挟持着跨海投降了满洲皇帝,这便是如今清帝国铸炮技术的最初来源。所以,他们的技术其实很烂,即便这些年一直在寻求改进,但仍然太落后了,尤其是在铸造重型加农炮的时候,成功率太低、质量太差,完全不敷使用,只能采购。马丁,我很多时候都在想,是不是回去后该建言东印度公司提高出售给清国的火炮价格了,因为清国人的需求是如此强烈而无论是我们还是荷兰人能够提供的火炮数量都是有限的。要知道,这可是很大的一笔钱呢,希望公司高层能够好好考虑吧。”小克利福德貌似一脸认真地说道:“而且这对葡萄牙人、荷兰人也有好处,我们应该尝试着与他们沟通一下,应该没有人会拒绝的。” “我只能说这个想法不错,但需要谨慎施行。因为据我多年来在中国生活的经验来看,这个国家的官员非常敏感、自尊心极高,如果他们认定我们提高火炮售价的行为使他们受到了冒犯的话,那么后果就很严重了,也许我们再也无法在这里愉快地做生意了。而更可怕的是,如果因为我们提高火炮出售价格而影响了战局的话,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严重。荷兰人在中国的时间远比我们长,他们可能非常清楚这点,所以船长先生,虽然清国人迫切想要提升他们军队的战法和装备水平,但在这件事上我还是希望您能够慎重一些。” “我明白了,马丁,谢谢你的提醒。”小克利福德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副官,说道:“说说别的事情吧。我听一位结识的清帝国官员朋友说道,等到明年春天到来后,满洲皇帝的宠臣佟国维先生将带着一个规模不小的使团出使俄罗斯帝国,这事据说在他们的首都北京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知道了。上帝,两个庞大的陆地国家的联合,这是为了对付谁?东岸人吗?也许他们有大麻烦了!” 其实,佟国维出使俄罗斯的事情,早在去年俄国谢伊特库尔·阿勃林使团抵达北京时,基本就已经确定下来了。只不过当时只有极少人知晓,现在临近出发,消息瞒不住了,因此就开始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四九城里传播,最后甚至都传到了江北一带,连英国人都打听到了,也是神奇。 佟国维使团此番前往莫斯科,带了不少礼物及用满、蒙、俄三语写成的康熙国书,打算递交给俄国阿历克谢沙皇,主要用意还是为了加强两国关系,以便共同对付在远东阿穆尔河一带日渐崛起的东岸人,解除双方的心头大患。至于其他的一些贸易之类的事情,都是末枝小节了,不值一说。 啊,对了!满清朝廷意欲和俄国人加强关系,同样有共同压制、对付准噶尔蒙古的意思。要知道,这个草原帝国地域广阔,人口也相当不少,战斗力更是不用多说,非常强。俄罗斯人在中亚一带屡受其侵害,一直处于下风,目前仅靠托博尔斯克这个据点城市勉力支撑,他们是做梦都想与人联手对付准噶尔蒙古。 而清廷呢,虽然目前尚未受到多大的直接侵扰,但准噶尔渗透蒙古各部的努力却一直没有停止过,这就犯了清廷的大忌了!要知道,满蒙一体向来是清廷的国策,打黄台吉时代便严格确立了起来,并要求后代不折不扣地执行这个政策。结果如今卫拉特蒙古竟然打起了渗透、拉拢其余蒙古诸部并一统草原的主意——虽然目前看起来还不明显,仅仅是有了个苗头——这将满清朝廷置于何处?所以,清廷现在对准噶尔蒙古当真也是神烦得很,这会派使者出使莫斯科,与俄国商讨联手挤压、对付这些草原人,也就很正常了。 所以说,在目前的国际框架下,满清、俄罗斯这两大帝国其实还真的挺有共同语言的。双方有共同的敌人准噶尔蒙古、东岸人,有良好的贸易基础,再加上体制类似,因此合流也是在所难免的,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这种所谓合流到底能持续多久。 “俄罗斯和清帝国的联合,要对付的也只能是东岸人了。”马丁闻言幸灾乐祸地一笑,说道:“事实上东岸人霸占了中国贸易这么久,态度还这么蛮横,我们、葡萄牙人、荷兰人早就不满了,这次满清和俄罗斯互派使团、加强联系的举动,我只能说是好事,大好事!哈哈,想看东岸人笑话的可并不止我们一家。” “是的,也许我们该等等,明年来的时候再打听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小克利福德也笑着说道。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东南沿海 “果阿国是印度古国,在被德坎吞并前,这里的人就很强壮、精明,说着独特的语言,在海陆上都辛勤劳作。沿果阿海岸,那里有一连串的港口,港口之间都有河流通航,交通非常便捷。那里至今生活着大量的摩尔人,城外的土地也是他们开发的,并由塔南达利(一般是指地方警察长、税吏等等)负责缴纳赋税,数额非常巨大,只可惜现在一切都处于英国人的控制之下,早些年政府内还有许多我们葡萄牙人,但现在已经很少了,这真是该死。”广州西关的东岸临时收购站内,一位几个月前刚从果阿抵达澳门的葡萄牙船长,面对台湾银行副总经理黄汉华,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这是一位在战争中被东岸人俘获的葡萄牙资深水手,后被宪兵队发展成了一名间谍,定期向东岸人秘密汇报澳门及其他葡萄牙远东殖民地的情报,以便可以事先做出应对。值得一说的是,东岸人也没亏待这个间谍,这些年他在东岸人的暗中帮助下,已经做成了好几笔生意,积累了一定的资金实力,现在成了一艘300吨级的货船的船长,常年跑孟加拉、帝汶岛到澳门的航线,也算是成功人士了。 当然了,这位名叫平托的葡萄牙船长如果没有东岸人在背后帮忙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屡次从广东商人那里收购到足够的生丝、锦缎、茶叶或瓷器呢?根本不可能的啦!所以,东岸人真的不是恶意压榨、随意驱使他的,而也是给了足够的好处的(比如生意方面的便利),这也极大提高了平托这厮的积极性。 “最近果阿的当地居民中爆发了一场叛乱,当地的盗贼、土耳其人、阿拉伯人联起手来暴动,一度搞得声势极为浩大。但我主的裁决是难以想象的,叛乱很快被平定,大量摩尔人被杀死,抛尸大海。如果不是开垦内陆山区需要摩尔人的技能的话,我怀疑主的子民会将他们全部杀光,由此也可见使得伊斯兰崩溃的注定是我主……”平托口沫横飞地说了一大通,结果发现周围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反应过来的这厮立刻紧闭上嘴巴,没再说什么主啊神啊的东西了,毕竟这间屋子里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可都是异教徒呢。 “说重点吧,你说最近果阿那边新增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造船厂?好吧,是英格兰人在原本葡萄牙修船厂的基础上扩建的?”黄汉华一边喝着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那家修船厂——好吧,现在是造船厂了——连同附近的码头,现在也被英王查理租赁给了东印度公司使用,有没有这回事?他们又有多少船停在那里?” “很抱歉,我不清楚那家船厂目前归谁,但确实有很多英国船只在那儿进行补给、维修,当然对葡萄牙船只也是开放的,就是收费高了一些。”平托仔细想了想后,说道:“现在苏拉特、果阿、万丹一带的英国船只很多,总数多少我不是很清楚,但经常看到的大概有10艘以上的样子,全部都是东印度公司或其代理人的船只。那些船只吨位不是很大,最小的150吨,只能勉强航行于大洋之上,最大的也不会超过600吨,而且设计上来说都是远洋商船,顶多加装了一些火炮罢了,与贵国海军的‘加的斯岩石’号这种巨舰是没法比的。” 确实,“加的斯岩石”号排水量800多吨,且是专业战舰,火力强大。即便服役了多年,目前仍然是远东洋面上单体战斗力最强大的船只,同时也是东岸人在中国近海霸权——至少是表面上的制海权——的象征。有它在,很多事情确实要好办得多! 当然了,考虑到“加的斯岩石”号的服役年限,即便东岸人在远东对其进行过多次整修,延长了使用寿命,这艘船也没多长时间可以继续使用了。本土海军部必须加派一艘具有一定分量的新舰到远东来服役,否则可能有些镇不住场子。 而除了主力战舰外,其余一些小护卫舰、小巡航舰(一般做缉私、缉盗用)也急需补充。要知道,目前海军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的战斗序列内除了“加的斯岩石”号外,就只有两艘风帆护卫舰、一艘快速巡航舰可用了,且也已经老态龙钟,不堪驱驰。海军部多年来漠视远东海上力量的恶果终于初步显现,目前急需追加投资换血,否则可能无法维持住在海上的霸权优势。毕竟,你总不能一直靠黑水造船厂生产的250吨“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和内河炮艇打天下吧。 不过考虑到现在本土海军第一、第二两大舰队也急需投资,添置新舰(背景是英、荷、法等国近年来掀起的大规模造舰军备竞赛,尤其是法兰西,几乎一年砸几千万利佛尔),因此向远东撒钱似乎有些困难,只能另想其他办法。这不,当连年巨额分红、客户存款数目屡创新高、现金流充足的台湾银行向本土订购两艘“星”级轻巡洋舰时,本土最终还是同意了,这其中似乎也不无让台湾银行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先顶一阵的意味在内。 如今两艘新舰——分别被邵曙光命名为“紫电”号、“青霜”号——已经到位,就驻泊在亚娘鞋岛的炮台下面,算是东岸人在远东最新式的海上武装力量了,专门为台湾银行乃至远东三藩的利益服务,作用相当不小,唯一遗憾的就是数量仍嫌少了些。当然如果考虑到台湾银行是一家以营利为目的的股份制企业,不事生产、专门打人的军舰对其也是不小的负担,故两艘的数量已经差不多够了,至多增加到四艘,再多股东们可能就会有意见了。 “果阿、苏拉特、万丹,英国人的海上势力真是越来越大了呢,看来与印度和中国的贸易让他们吃得满嘴流油啊,以后确实得想办法了,不然这每年白白流失贸易利润,累积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另外,荷兰东印度公司也不干净,妈的,以后都得想办法给他们上点眼药!”黄汉华听完平托的话后,心思不知道已经飞到哪里去了。 …… 1671年11月中旬,就在黄汉华等人于广州西关讨论近年来在中国近海活动得越来越频繁的英、荷商人时,因故在响水港多滞留了一些时日的豪克斯·克利福德的船只“乌贼”号,和另外三艘英国武装商船一起,缓缓驶入了东京河(该河是红河的一条支流,现代入口的口岸是北面的海防,该处河水较深,可容大船进入内陆地区),然后上溯了很远,抵达一个叫兴安的地方。在这里,他们遇到了“越南国王”的代表,并向其讨要一些货物尾款。 货物既有公司的,也有很多是船上的水手或军官自己的(东印度公司默许船长、水手们夹带不超过手提箱大小的货物到外国售卖,所得归他们自己,这也是提高水手士气的主要途径之一),因此“乌贼”号是不来也得来,不然水手们可要造反了! 当初卖给越南人的货物包括53捆布匹、237担铅块、10门火炮、16桶硫磺、618担胡椒、159担檀香木、38捆药用植物及8包什物,目前尚余一千多镑的尾款没给。之所以如此,根源还是在于与越南人做生意的艰难性,即他们与越南人做生意,必须要面临送礼、犒赏和勒索的困扰,卖货往往得不到现金,甚至买货也不能用现金,只能从君主处收到以“礼品”形式交来的出口物品,数量多少则随君主的情绪而定。 这次的问题就是如此了,帮助英国人牵线搭桥的中间人给出的货物,在英国佬看来还远远不足,差不多少了1500镑的样子,因此他们必须索回这些“尾款”,否则船员们的士气将很难维持得住,那样可能会出大事。 只不过,索要欠款的行动很是困难。中间人(一位退休的越南官员)态度蛮横,根本不答应之前许诺支付的1560镑尾款,只同意用一些质量不怎么样的东京生丝做抵充,且价格比当年的好丝还要贵上40,这如何能让英国人满意?于是乎,双方又断断续续扯皮了一个多星期,在克利福德等人以开炮相威胁后,这位中间人才同意在上述东京生丝之外,额外补偿克利福德等人五百英镑的款子,这才堪堪了结了此事。 经历了这次事情之后,克利福德等人(同时也是英国东印度公司首次尝试和越南人进行贸易)对于是否继续和越南进行贸易持一种悲观态度,因为他们实在太不讲理、太不讲信誉了。与响水的清国人和厦门的明国人相比,越南人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商业合作者,这一点必须如实汇报给公司上层,以免其他人过来后继续被坑。 而说到在明国厦门的贸易,这次与克利福德一起驶入东京河的,有一艘名为“福尔摩沙”的300吨级的武装商船,就是刚从厦门离开——在此之前,该船曾满载货物前往日本长崎,试图重开对日贸易,但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均未获得许可,最后只能放弃——在那个著名的物资集散市场上,“福尔摩沙”号同明朝的拥护者、亲王郑成功进行了贸易,大量呢绒、硫磺、铅块、硝石、火炮、铠甲等物资被出售掉,换来了装满船舱的茶叶、生丝、绸缎、瓷器及其他一些商品。 据该船船长介绍,郑成功麾下主持贸易的官员李光地批准了英国东印度公司建立商站的请求,并极力邀请包括“福尔摩沙”号在内的外洋船只明年继续前来贸易,这令英国人很是振奋,因为福建王的实力可并不弱,而且治下的特产也不少。 另外,福建王郑成功这几年丝毫不避及外人,一门心思在广东、福建一带搜罗人手,然后送他们跨海至台湾中北部一带(台湾南部尚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地盘,台湾银行总部亦设立于热兰遮城),进行垦荒种植。种植的作物品种除粮食外,最多的就是甘蔗了,这是郑成功定下的大战略,既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后路,同时也希望掌握一个重要的蔗糖来源,以便维持住对日贸易。 郑成功开发台湾的举动,其实东岸人也是乐见其成的,甚至还出售了一些金属农具、药物给他们,黑水造船厂和钏路造船厂也各接了郑氏两单总计四艘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的建造业务(当然是无蒸汽动力系统的阉割版)。之所以如此,大概还是因为东岸人在自己无力开拓台湾的情况下,不想看到荷兰人独占这个位置甚为关键的岛屿。因此,他们便小小地支持了郑氏一把,日后在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谈判的时候,台湾岛说不定也能被作为一张牌拿出来打呢。 就这样,郑成功这个军事政治集团在英、东两方面有意识的贸易援助下(荷兰东印度公司出于贸易因素,也经常和他进行贸易),大概是南中国大地上最最富庶的势力之一了。军队的装备水平也很不错,虽然看起来战术思想偏了一点,但也算是马马虎虎了。相信如果其尽全力争夺台湾岛的话,荷兰人估计也不敢直撄其锋吧。虽然荷兰人从南洋调集船只过来打肯定能战胜郑成功的水师,但这又何必呢?大家是来做生意求财的,耗费巨资打来打去,什么也得不到,这不是傻是什么? “以后不要再与越南人进行贸易了。”好容易双方各退一步收回了些货款的小克利福德对其他几位船长说道:“我们先回万丹和苏拉特,清点一些现金和货物。明年的时候,我希望大家一起前往清国的响水港进行贸易,人越多越好。我回去后会在伦敦、布里斯托尔、朴茨茅斯拜访一些老朋友,然后说服他们一起去清国做生意,这是有大利可图的事情,并且我们已经在那里建立了稳固的商站,这给了我们很多的便利。至于东岸人的不满,就让他们去吧,我们有满洲鞑靼皇帝的友谊,这比什么都重要。”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东印度公司与局势 1671年12月31日,该年的最后一天,一场盛大的出航仪式刚刚结束,总数高达12艘的荷兰商船拔锚离开了巴达维亚港,驶进了茫茫大海之中,启程回国。 这些船只满载东印度群岛香料、日本铜片、台湾蔗糖,以及从台湾银行进口的茶叶、生丝、鲸鱼制品等商品,差不多将在六个月后抵达阿姆斯特丹,然后休整到圣诞节之后才会再度出发前往东印度——在这个年代,每年出发前往东印度群岛的商船大概有接近三十艘的样子,但多半集中在三个时间段,即所谓的“交易会船队”(每年9月份阿姆斯特丹举办的交易会)、“圣诞节船队”和“复活节船队”。在荷兰人的海图上,这些船只将从被东、葡两国分占的佛得角群岛横渡大西洋抵达南美洲,在东岸人的港口停泊一段时间,然后再度启程利用洋流和南美近岸的顺风拐个大弯抵达开普敦,在那里进行必要的食物补给。 因为盛行风和暴风雨的关系,到达东印度群岛最短的路线往往不是最快和最安全的,事实上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强制规定旗下所有船只沿着亨德里克·布劳威尔1610年总结出的航线航行,即船只在南纬40度沿着恒定的西风向东航行,然后利用西南季风抵达巽他海峡——当然也有因为种种意外没有寻找到季风的船只,那就只能驶抵澳洲西海岸再北上了,在此之前,他们也许可以在东岸人的孤山港获得一些补给,并维修一下船只。 豪克斯·克利福德的船只就在巽他海峡之中遇到了这支规模颇为不小的荷兰船队。也许是考虑到这里地近万丹的缘故,这帮荷兰人还要顾忌点脸面,因此并未对其展开什么敌对行动,当然也没有什么表示善意的举动。 克利福德的“乌贼”号灵巧地拐了个弯,稍稍拉开了与荷兰商船队的距离,然后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行。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两艘英国商船,不过吨位都不大,200吨上下的样子,满载各类东方货物,打算一同前往印度进行补给。 就这样,几艘英国商船从1671年底开始,途径印度马拉巴尔海岸、莫桑比克岛、本格拉、累西腓、巴巴多斯、纽约等地补给后,最终在1672年五月中旬抵达了泰晤士河口,算上从中国出发的时间的话,全程超过了半年,可谓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旅行。 在这场旅行中,原本结伴航行的三艘船只命运各不相同:“绿萝”号在第一次横渡大西洋时因恶劣天气而沉没;“黑羊”号在卡罗莱纳殖民地附近因躲避暴风雨而与克利福德等人失散,目前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否安然抵达了它最终的目的地布里斯托尔;“乌贼”号在长达六个月的航行中也不是没有丝毫损失,桅杆、甲板曾经多次损坏、漏水的该船,一路上光维修船只就花费了近千英镑,更别说因为海水浸泡发潮而受损的货物了,总之损失也是非常大的,当然和利润比起来似乎就不算什么了。 在花费了半天时间缴纳完毕商品进口关税后,克利福德嘱咐大副马丁带人与东印度公司的官员清理、交割账目,而他则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搭乘马车拜访了约西亚·查尔德先生,一位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官员,同时也是专门负责如克利福德这类二级代理人的官员。 “豪克斯·克利福德先生,很高兴见到你还活着。”查尔德放下了右眼上的镜片,然后嘱咐仆人端上来一杯咖啡,说道:“牙买加的咖啡,尝一尝吧,味道非常不错,价格也不比你从响水带回来的茶叶差。” “是很不错的咖啡。克利福德耐着性子喝了一口,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查尔德先生,关于此次的行程,我……” “先别说这个。”约西亚·查尔德摆了摆手,然后端起另一杯咖啡,也喝了口后,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知道吗,克利福德先生,联合省和法兰西很可能就要开战了,而这对于英格兰来说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法国和联合省开战,怎么会这么快?”小克利福德听了也有些震惊,他出航离开伦敦前,这两个国家才刚刚签订和平协议呢,没想到不过区区两年时光,就竟然又走到要重开战火的边缘,这总给人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 “当然目前还没正式宣战,我很多人普遍认为也许今年年底、最迟明年上半年,这两个国家就会互相宣战,然后展开一场规模庞大的战争。到了那个时候,联合省的商业必然大受影响,工农业也将变得极为凋敝,这对我们国家来说非常有利,因为是大量出口挣钱的良机,每个人都会在这场战争盛宴中赚得盆满钵满,前提是我们自己不能被卷入到这场战争之中。”约西亚·查尔德用有些兴奋的语气说道:“这次战争,规模庞大,对于我国商业的推动作用毋庸置疑。不过你说的也对,前提是我们国家维持中立。嗯,只要国会不给国王拨款就行了,陛下现在哪还有什么钱支撑战争?” “东印度公司付给国王陛下的补助金最好也暂停一下,省得被拿去用在海军头上,要知道那些海狗们只要有一点点钱用,就能在海上支持很长时间了,我非常了解他们。”豪克斯·克利福德提醒道。 “那是自然。这次除非国王陛下能借贷到资金,不然是无法出动舰队加入战争了。”查尔德点了点头,说道:“想想我们与联合省的两次战争,法国人、葡萄牙人、德意志人、意大利人以及东岸异教徒到底挣了多少钱?上帝,这次我们再不能傻乎乎地一头加入进去了,然后再度错失机会。相反,我们要尽量和德意志人、意大利人和东岸人竞争商品销售市场,如果可能的话,将他们通通都逐出去!” 其实,东印度公司内部高层之前早就召开过一次会议了,主要讨论的就是该公司如何应对这场必然要爆发的战争。在那次会议中,所有在伦敦的公司高层吵吵闹闹了两天后,最终达成协议:一是决定加大印度硝石、硫磺、阿仙药、棉布等特产商品的采购,然后趁战争爆发而高价售卖给双方;二是强力阻止外国同类竞争商品涌入荷兰和法国,尤其是与东印度公司重要贸易品之一的印度棉布存在强烈竞争关系的东岸棉布,如果可能的话,东印度公司打算采取一些非常措施来增强印度棉布的竞争力。 “那么,查尔德先生,您还是没有告诉我法兰西、联合省两国为什么要爆发战争?短期内开战的可能性又有多大?”说了半天,克利福德发现自己刚来时的那个疑问还没得到解惑,因此出言问道。 “哦,那个事情啊!”说到这里,约西亚·查尔德的嘴角也忍不住上翘了起来,因为这实在太具有戏剧效果了。 事情是这样的:刚刚从联合省驻东岸大使任上卸任回国没多久的康拉德·范博伊宁根,奉三级议会的命令,铸造一枚记录联省共和国为之骄傲的辉煌功业的大型金质奖章。奖章的正面是一个由人头像(阿姆斯特丹市长)和光芒四射的太阳所组成的图案,前者在后者之上。图案的外围刻有铭文:“法律的守护者、信仰的捍卫者、国王们的拯救者、胜利的复仇者、欧洲的仲裁人。” 这个奖章乍一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就像是荷兰人铸造了吹嘘自己功绩的东西一样——其实也不算吹嘘了,盖因17世纪欧洲的大部分战争中的斡旋及战后的和谈都是在尼德兰进行的——不过事情坏就坏在荷兰人作死般地在太阳图案周围又加了一圈小的铭文,内容是:“太阳一见了我就停下来。” 这个图案和这个铭文,一下子就让法国枢密院“高潮”了。他们愤怒地指出,法国“人民”把镌刻有“高于一切”的铭文的徽章作为国王路易十四的象征,你荷兰人这么做,明显是在侮辱我们伟大的国王,这事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令法国人民和国王都满意的解释的话,那么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联合省三级议会在听到法国人的反应时先是有些错愕,继而是惊慌失措。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在很多方面对法国人进行忍让和妥协了,结果没想到仍然招惹到了这个庞然大物,因为大为沮丧。 而为了平息法国人的怒气,联合省三级议会议长约翰·德维特先生亲自召回法国驻海牙大使,向其表示歉意,同时下令毁掉这枚奖章及其制造模具以及一切设计、制造文件。不过荷兰人如此忍气吞声的表现看起来并未换回法国人的善意,相反局势看起来还在朝更为糟糕的方向发展着,让荷兰人心惊肉跳不已——据他们查探,法国人目前已经集结完毕了数量高达十一万多的陆军精锐部队,带兵的也是大孔代、蒂雷纳、布特维尔等名噪一时的将领;与之相对的是荷兰人,只有一个体弱多病、无论是围城还是野战攻守都毫无经验可言的奥兰治亲王,以及将近两万五千名素质低劣、士气不高的士兵,还有被利欲熏心的阿姆斯特丹官员、商人们盗卖一空的军火库。 现如今,虽然法国尚未对联合省正式宣战,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除非其中一方做出重大让步,那么战争就已经不可避免了。而对于这场很可能会影响欧陆局势的战争,各路势力也都在紧张地盘算着,看看自己这方能不能从中捞取到一点好处,英国东印度公司很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新大陆的东岸异教徒们会参战吗?”豪克斯·克利福德似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因此立刻出言问道:“他们的实力其实也不弱,打算加入这场战争了吗?” “暂时看不出任何迹象,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约西亚·查尔德看起来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因此回答起来非常快,只听他说道:“他们的海军或许五年前还颇具威慑力,但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多么厉害的舰队了,因此会不会来到欧洲参战,真的很难说,尤其是他们的国土海岸线还需要守卫的情况下。另外就是陆军了,根据我们从海牙得到的消息,荷兰人似乎一直希望雇佣超过一万名东岸常备军官兵来联合省驻守,但看起来东岸人那边不是很同意,因此事情一直拖着没办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或许他们在等待荷兰人出更高的价格来雇佣他们吧。” 其实,英格兰人对荷兰人满世界寻找陆军雇佣兵的行为还是很理解的,因为自己人的战斗力实在太渣了嘛。只是,远在南方新大陆,从来只与烂到没边的印第安人打仗的东岸陆军,也有超过欧陆平均水平的战斗力吗?英国人对此有些怀疑,心里倒也迫切希望东岸陆军能够整体接受荷兰人的雇佣了,因为那样他们就可以近距离观察下东岸陆军的战斗力了。只是如今看来这一切还都是个未知数,让人感到颇为遗憾,也许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总之克利福德先生,鉴于如今欧洲微妙的政治形势,从明年开始,公司要逐步加大在印度方面的投入,争取获得更多的商品——尤其是战争急需的物品——拉回国内或国际市场进行销售。您当然可以继续将重心放在远东清国的贸易上面,但可能就获取不了更多的来自公司的支持了。”约西亚·查尔德慢慢说道:“你今天早上送来的信件我已经看过了。提高火炮售价一事,可以尝试施行,但无需刻意,因为即将爆发的战争使得各类与战争相关的物资的价位,都处在一个周期性的高点之上。卖给清国的火炮,本来也要涨价了!” “现在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物资清点、交割完毕了我会遣人将文书送到你家的,我现在还想研究下东岸陆海军的最新资料,这个异教徒所组成的国家可是公司最需要关注的势力之一呢。”约西亚·查尔德又说道。 第四百五十三章 参战军? 就在约西亚·查尔德研究搜集整理来的东岸陆海军最新资料时,在乌江之滨的靖江县城外,陆军第十一混成营正在举行授旗仪式。 年轻的代理营长李之信上尉略显激动地结果陆军部长莫茗递过来的营旗,然后在士兵们的欢呼声中郑重其事地将其升上了旗杆,至此陆军第十一混成营就算是正式成立了。 该营是一个简编营,以靖江县为兵员募集地,目前全营上下大概有四百多人的样子,缺额高达整整一千。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因为军官、参谋、士官和老兵骨干们在,以后再往里面填新兵就可以了,只要好好整训个一段时日,战斗力自然就能起来。 第十一混成营成立后,将立刻开赴巴塔哥尼亚台地区,在当地寻找土著蛮子进行作战,以磨炼士兵们的战斗技能和作战意志,同时也有加强他们对不同战场环境适应能力的意思。也只有完成了上述这么一个过程,该营才能成为一个具备独立作战能力的混成部队。 “莫部长,陆军这是要推动执委会参加可能爆发的欧陆战事了?”受莫茗之邀,《真理报》主编孙悟本带着一帮徒子徒孙们来到了靖江县,采访、报道第十一混成营的成立事宜。作为一个消息灵通的国营媒体一把手,孙悟本对这次陆军部高调成立“参战军”的目的是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趁机扩充部队嘛,而部队从来都是他们这些军头的权力基础——因此这次被陆军方面邀请,他也乐得过来捧个场。 “执委会之前已经开过会议了,基本确立了要与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建立‘更密切的联系’,其中包括军用品、生活用品、劳工用品等一系列的贸易援助(承诺战争期间不涨价,并允许荷兰人先赊账),以巩固两国之间的传统友谊。此外,对于荷兰人要求的整体雇佣我国陆军一事,执委会诸公也给出了积极的回应,这允许陆军扩编四个营就是这个精神的体现。”已经六十多岁的莫茗的精神看起来仍然很好,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让人依稀看到二十多年前率军纵横山东以及主持军队改革时的强人影子。其实想想也是了,数次作为军部代言人与文官集团进行争斗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点气势呢? 莫大帅刚才提到的陆军扩军四个营的事情,其实说起来还要感谢新任荷兰大使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呢,如果没有他强烈的雇佣东岸陆军的请求的话,一直对每年海陆军军费开支数百万元看不过眼的执委会,又怎么可能答应将陆军规模扩大呢?要知道,他们连为海军添置新舰替换旧舰的事情都办得拖拖拉拉的,可想而知对陆军会是什么嘴脸。 不过,在荷兰人用巨额经济利益“引诱”的情况下,执委会诸公们有些撑不住了,因此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幕后交易与妥协,上面最终同意了陆军的扩军方案,即在陆军编制内增加第9-12四个营的番号,并且列入国家军费开支预算中。 第9-12营分别以定西、中山、靖江和夷陵四个县为兵员募集地,目前初步定为简编营,由陆军负责调拨军官和骨干老兵,然后由上述四县从保安团系统内招募部分表现优秀的民兵进入部队,员额以不超过五百人为宜。此外,原本在上一次裁军大潮(与法国人、西班牙人一起签订《亚琛条约》后)中被缩编的陆军四个营在近期内将会由各自的兵源地募集新兵补充完毕,成为满编营。 这样一来,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陆军就有了八个满编营、四个简编营,总共十二个独立作战单位,总兵力超过了13万人。如果再算上几个独立炮兵连队、骑兵营、辎重兵、工程兵及陆军部参谋勤杂人员的话,陆军的总兵力稳稳接近了15万人,每年要吃掉超过二百五十万元的巨额军费(含各县民兵支出),且这还是在和平时期的。 陆军都要用掉二百五十万,作为吞金巨兽的海军,其消耗就更不知何几了。尤其是东岸这种专业海军——此时的世界,无论哪个国家其专业海军规模都非常之小,比如荷兰、英国平时大部分海军战舰都封存,战时征召商船,东方的郑成功就不说了,平时多是渔民,战时才大规模征召——其消耗非常惊人,以至于在签署《亚琛和约》后,东岸政府也有些吃不住劲了,借着裁军的东风封存了部分战舰、裁撤了部分海军人员,这才把开支堪堪下降了部分下来,不然估计财政会破产。 所以,这次军方说服执委会诸公扩军,确实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因为以现在一千万出头的年财政收入来算的话,军费开支可能就要占去六成(考虑到海军也将“复出”部分战舰,这无疑意味着开支增加),其他民生、建设、科研及政府维持方面的开支就要少很多,如何解决这个难题,还得另想他法。 不过好在荷兰人已经允诺一旦东岸方面同意雇佣军队的话,他们会先期支付超过三百万盾的资金用于前期筹备,包括人员的调动、食品的准备、物资的运输等等。而在抵达联合省后,荷兰省将每月支付东岸人每个营九万盾的的雇佣费用,且还会负担军人的食宿开支,条件是相当优厚了,等于是帮东岸人解决了一个很大的负担——无可否认,这也是执委会诸公同意陆军扩军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他们很显然打着战争期间由荷兰人帮忙养军,战后再行裁撤的主意。 按照执委会和联合参谋本部达成的共识,未来一旦与荷兰人达成雇佣协议,那么新组建的四个营将驻守本土,以战代练,前往欧洲的只可能是老资格的八个混成营里面的部分。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怕新组建的部队不堪战,派到欧洲战场上去后万一出了洋相可就惹人耻笑了,执委会诸公还丢不起这个人。 而且,执委会诸公即便平时不怎么过问军务,但也隐隐听人说起,第一混成营多首都官宦子弟,常年为其他营头变着花样黑;第六混成营的兵源地为国内最大、最繁华的城市青岛县,故多富商子弟,习气不佳,常为其他营头所讥嘲,所以他们也不太愿意将这两个营派出去打仗,尤其是第六混成营。 那么这么算来算去,去掉屯驻在远东和南非的两个混成营,能派出去的其实也就四五个营了,六七千人的样子,勉强能参加一场战役的样子,但这对东岸人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把自己的部队葬送在十多万人参加的大型会战中。 他们理想中的情况,还是将自己的部队部署在关键的荷兰省,最好是海牙或阿姆斯特丹,以保护各类重要设施以及与东岸人交好的包括德维特议长在内的诸多共和派议员的安危。因为他们的安全,同样关系到东岸共和国的利益,这毫无疑问。 国家主席戚汪平曾经隐晦询问过荷兰大使范贝弗宁赫,指出如今荷兰国内怀念奥兰治家族的呼声渐起,极大挑战了德维特议长的地位。而且这个家族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的,因此希望能够派一个混成营常驻海牙,明天上保护三级议会这个中枢权力机构的安全,其实是为了保护德维特议长一家。 范贝弗宁赫微微迟疑后也认可了这个提议,但表示这事还需要请示国内,而且东岸人的算盘未必就能如意,因为海牙、阿姆斯特丹等地的民兵虽然战斗力不咋滴,但非常强势,多半不愿意东岸军队入城,因此具体怎么样还需国内商讨。 与此同时,范贝弗宁赫也表示,东岸军队最好尽快做好准备,人员、物资、器械尽快到位,一旦欧洲爆发战争——这在荷兰人看来可能性极大,因为路易十四都已经不怎么掩饰自己的企图了——的消息传来,那么这些军队就要在第一时间登船前往联合省。 不过——我们为什么说不过呢,因为范贝弗宁赫可能注定要失望了!他失望的原因,在于东岸最高军事机构联合参谋本部内有一股势力在反对着陆军前往欧洲作战,且这股势力的总后台就是新式陆军的缔造者、把持陆军部长职位二十年之久的莫茗莫大帅。 这事听起来很让人费解,因为莫茗之前还相当积极地在推动扩军参战呢,并且还搞了个“参战军”的名头,听起来就是为了前往联合省作战而组建的。但事实上呢,这厮这么做完全仅仅是为了扩充陆军的规模罢了,即先借着参战的东风把部队的杆子拉起来,至于以后去不去联合省参战,咳咳,那再议嘛! 这件事情,说穿了就是莫大帅借了后世民国时期段祺瑞组建“参战军”的故智,名为组建部队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实则变相扩充自己实力罢了!莫茗这次的举动也大差不离,借着荷兰人满世界找雇佣军的由头,帮陆军扩充了四个营足足近六千人,至于后面派不派军队去欧洲、派多少人去欧洲,那操作空间可就大了去了。 毋庸置疑的是,执委会诸公是肯定不会同意陆军这么做的,但这完全可以讨价还价嘛。实在不行的话,派一两个营意思意思,然后再抓些非国民组建几支诸如奉国军、忠国军、保国军之类的临时部队,拼凑成一个暂编团,差不多就能糊弄着派到联合省去晃悠了。他就不信,凭荷兰人那危急的处境,他们会不要这支总体看起来也还算堪战的部队。 当然了,以上盘算都只是陆军上层的盘算,最后具体是什么结果还得看权力机构内部的角力。孙悟本即便消息灵通,在这会显然也是无法与闻这么“高级”的秘密的,因此他在采访完莫茗和第十一混成营部分热情高涨的军官后,便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临时住处,憋了一晚上炮制出了一篇介绍“参战军”的雄文,打算下周便安排到《真理报》上发表,在国内带一波节奏。 而在孙悟本带着徒子徒孙们在第二天离去后,莫茗又带队前往了大兴县,参观了一次乌江地区八县的民兵大会操。在这次冬季例行会操之中,来自靖江、永安、归德、富国、大兴、义昌、彰武、厚丘八县的一万两千多名民兵举行了规模浩大的会操行动,集中展示了一遍东岸民兵的训练成功。 莫茗看完后,勉励了带队前来的各县保安团长,但同时也指出他们的战斗力还存在着很大不足,有些县份的民兵训练看起来徒流于形式,在两两捉对比较的实战操练中落于了下风,回去后必须勤加苦练,否则未来不堪大用云云,让一帮人听了是诚惶诚恐。 1672年6月15日,莫茗等人回到了首都东方县,然后在陆军部内部召开了一次高级别的军事会议。会议讨论的主要内容,是未来一旦派出军队前往联合省参战——派遣多少另说——那么将由谁来担任统帅的问题。 毫无疑问,参战军总指挥的职位在东岸新生代陆军军官——现在联合参谋本部已经不再提倡老家伙继续挂帅了,而是提倡由新生代接班——之中是炙手可热的,竞争也将异常激烈。盖因谁一旦谋取到这个相当于团长职位的位置,未来军中仕途很明显就将快人一步,由不得大家不红着眼睛争夺。 会议吵吵嚷嚷开到最后,也没开出一个所以然。其实这也很正常,因为在座的这帮老家伙们哪个背后没一大帮子人,哪个都想让自己的人上位,这没个结果也就很正常了,所以到最后看来还是只能由莫老总一锤定音了,只不过这事却不必现在就敲定,背后还有得勾兑呢。 第四百五十四章 决定与海军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原本差不多在今年年底就要重新换届选举的中央执委会,因为欧洲大陆上荷兰、法国局势的紧张,而很可能要再度延期了,这使得以戚汪平、马万鹏、周申沃等人为首的国家领导班子,还能够继续执政一段时间。 “不过不管欧洲局势如何风云变幻,我们更关心的,应该是如何从中攫取更大利益吧?”分管农林牧渔工作的中央执委马万鹏刚刚参加了一位穿越者的葬礼,心情比较沉重。不过,在面对众多体系内的后辈的造访时,他仍然愿意与他们谈一谈、聊一聊。 来拜访他的人很多,基本都是穿二代,但也有少许本时空出身的官员,可以算是他们这个最初由金科拉、郑斌、史钦杰三代执委积攒下来的“本钱”了,也就是外界称为“农业系”的政治势力的代名词,一如萧百浪、等人开创的交通系一样。 “法国人吞并低地地区的决心是不会变的,原本他们的目标便是先南尼德兰、再联合省。但由于荷兰人的强烈反对——甚至是经济制裁和战争威胁——法国人不得不放弃了遗产战争中绝大部分的战利品,只保留了南尼德兰七座城市,这使得年轻的路易十四认为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冒犯,并且开始将联合省视为眼中钉,一定要先拔之而后快。”马万鹏说的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但参加这次私人茶会性质的诸多中青年官员们却听得很是认真,只听他继续说道:“所以,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从《亚琛条约》签订之日前至少半年时间,我认为法国人就已经开始进行战争准备了,因为当年法国又查处了超过20名贪污官员或‘反叛贵族’的家产,在赢得了民心的同时,也极大充实了法兰西的国库,这可以说是最直接的证据。” “我们东岸现在急需做的,从政治方面来说,是要降低自己卷入战争的风险,同时适当帮助荷兰国内的共和派,使其不至于过分失势;从军事上来说,做好一定程度海上或陆地战争的准备;从经济上来说,是要攫取更多的经济利益,打压欧洲国家工业的发展——尤其是英格兰,该国的集中工场现在越来越多,上升趋势很明显——维持住固有的商品市场;从地缘战略上来讲,最好能够从荷兰人手里获得其开普敦殖民地的所有权,以便全占南非。”马万鹏喝了一口清茶后,缓缓说出了东岸人的战略规划。 在马万鹏刚才提到的战略规划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就是“全占南非”这条了,而事实上这也从来都是东岸人的孜孜以求的目标。从殖民河中港的第一天起,东岸人就和英国人斗,然后与荷兰斗,后来与法国斗,当然也不能忘了土著的卡玛王国,总之是在南非战个不停,就是为了全取这块土地虽然不甚富饶,但矿产资源极其丰富(这暂时只有东岸人知晓)、战略位置更是极为关键的地方。 只是,在英国人将开普敦殖民地卖给荷兰东印度公司之后,囿于双方之间良好的关系,东岸人一直无法将其夺到自己手里,只能在其周围构筑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事实上将荷属南非殖民地包围了起来,使其无法向周围扩展领地,将事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当然了,这种情况对东岸高层来说肯定是无法接受的,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想尽各种办法弄来荷兰人的开普敦殖民地,只可惜所有行动最终都宣告失败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脑袋非常清醒(或许背后也有其国内有识之士的意见),知道这个殖民地对于公司贸易船队的意义,因此始终不肯将其丢弃或出售。更何况,在大批法国和南尼德兰新教徒移民至开普敦后,当地的经济也获得了极大的发展,农业、畜牧业、酿酒业、机械加工、船舶修理等行业的发展迅猛而快速,开普敦殖民地已不再是一个单纯赔钱的殖民地,相反还可以为公司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虽然目前还少得可怜,但如果再算上它极端重要的地理位置来说,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所以,东岸人要想搞到这块重要的殖民地,确实是难度极高的,除非动手硬抢,当然那在目前是绝对不可能的。马万鹏这会之所以提起,只不过是东岸内部有部分人,想借助必然会爆发法荷战争而看看有没有火中取栗的机会罢了。 “马委员,咱们国家会参与到法国与荷兰之间可能爆发的战争中去吗?”北河间地区专员陈科出来问道:“听说法国人现在的海上实力增长很快,重型战舰已经七八十艘了,如果我们一旦参战并与其处于敌对状态的话,贸易方面大概会受到很大的损失吧?而且,对于移民来源也是一大打击,法国人的东方舰队从土伦港出击的话,可以很轻易地击败我们的运输船和小规模的护航战舰,这是个不能不考虑的麻烦。” “这就是我说的要让咱们国家尽量避免政治上卷入战争的原因之一,我们不能以国家的名义出战,否则可能招致法国人的严厉报复。但士兵们以私人原因接受荷兰人的雇佣,却是可以打的擦边球,法国人再不满,我们这也是在游戏规则内行事,他若是想以此为借口对我们进行诘难乃至敌对行动,那么这个国家通往东方的贸易航线、在北美和加勒比的殖民地,大概是又不想要了。”马万鹏微微笑了笑,说道:“这就是我们的想法。至于说要让我们直接下场参战,那没有绝大的好处的话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一旦战争爆发,在初期我们还是先看看会发生什么吧。” 其实,马万鹏的态度也是东岸共和国执委会诸公们的态度,这帮保守的家伙并不愿意在一来是就亮明自己的立场,因为那没有任何好处,相反还会在经济上造成不小的损失。因此,这帮“经济动物”们便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缩头乌龟,打算先站在局外观看一下再说。 站在局外观看的除了东岸外,还有一个西班牙,或许说是被东岸人强行拽住不让乱动的话更贴切一些,因为东岸人也不想这个庞大而虚弱的国家被卷入到胡狼们的争斗场中。早在一个月前,东岸外交部门的最高负责人莫三先生就照会了西班牙驻东岸大使布拉沃男爵,话里话外就一直谈论着很可能会在明年爆发的法荷战争,并要求其劝说卡洛斯国王和王太后,千万不要受人怂恿加入战争之中,因为这次法国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莫三甚至露骨地指出,如果法国军队需要通过西属尼德兰的土地,那么就让他们通过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避免陷入无休无止的战争中即可。 他之所以这么说,与西属尼德兰特殊的地理位置有关。众所周知,法国与联合省并不接壤,进攻那边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走西属尼德兰,一路平趟过去,前提是得到西班牙的允许,这里面可能会有些麻烦,因为西班牙人有些时候是不太能够理喻的,搞不好就扫了法国人的面子。到时候你是打呢,还是不打呢,总是都是很蛋疼的事情;其二,就是渡过莱茵河,绕道德意志地区,从侧翼迂回攻击联合省。考虑到这里的小邦国们早就被荷兰人所收买,铁了心跟法国人作对(事实上不做对也不行啊,因为人家也害怕被你法国人吞并),因此这一路基本上是要打过去的。 所以说,东岸人判断法王路易十四也许会选择避开在德意志境内的战斗,转而从西属尼德兰进军联合省,那么这样就需要西班牙人的“配合”了。莫三要求他们不要太过于紧张,因为法国人暂时还不会对西属尼德兰怎么样,那里还是西班牙王国的,他们大可以先做好准备,然后坐观战争进程。 布拉沃男爵对莫三的请求——或许说是要求——没有做出正面回答,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屈辱吧,虽然东岸人说的不无道理。不过,作为一个忠实且合格的外交人员,布拉沃男爵也表示会将此事尽快回报给国内,交由卡洛斯国王(其实是王太后与唐胡安)定夺。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还是要做好各自的本职工作。”又与大家聊了会后,马万鹏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说道:“河间地区是咱们的根本,要好好建设,一些该争取的项目现在就该行动起来了,再过个一年半载也许就没机会得到上级审批了。战争一旦开打,军费开支暴增,哪有许多钱用到民生项目上?能保障最基本的一些项目就不错了,所以你们自己脑子要清楚,要知道该怎么办。” …… 与一干年轻干部们告别后,马万鹏又乘坐马车,回到了自己位于郊外的别墅中。在路上行经海军部大楼的时候,他遇到了同样驱车外出的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海军部部长郭子离少将,看这位行色匆匆的面庞,估计又要去部里和陆军的那帮马粪们掰扯了。 陆军的那个老军痞莫茗,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这厮与几任海军部长斗、与文官集团斗、与自己军队内部的竞争对手斗,一直不倒,也算是有本事。这次法荷局势紧张,陆军借着组建“参战军”的东风,已经扩编了四个混成营,实力大大增强,同时也给了海军极大的压力。要知道,东岸国内的军费每年都是有数的,陆军多吃一口海军就会少吃一口,故在涉及此等核心利益的问题时,陆海军双方是断然没有后路可退的,只能尽全力去争! 马万鹏隐隐约约听说,在陆军扩编了四个营数千人之后,海军方面也冒出了恢复部分封存战舰,随时做好战斗准备的呼声,并且很快蔓延到了全军。一些较为激进的海军军官们表示,荷兰人在第二次英荷战争花费数百万元巨款重建海军,战后也一直花钱维护;法国人从1665年开始的五年65艘重型战舰建造计划结束后,又立刻马不停蹄地展开了新一轮造舰行动,东方、西方两大主力舰队的实力大大增强,当年东岸人堵着其门口打的事情怕是一去不复返了;此外,英格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国海军也不无小补,迅速追近了与东岸共和国在专业海军战舰方面的距离。 因此,他们表示,海军多年来吨位没怎么增加就算了,但至少要把前一阶段因为裁军而封存的部分战舰给再度启用了,以备不时之需吧?如果说以前是怕多花钱的话,那么现在就连陆军都扩军了,海军凭什么要继续节衣缩食,故他们强烈要求自己也要扩军。 郭子离对海军内部的这种声音也无可奈何,他虽然向来紧跟执委会,但这会自己的子弟兵们可也没有虚言,因此他内心也是倾向于将封存的海军战舰启用、裁撤的人员召回的。而且他也判断,一旦陆军的参战军抵达联合省——当然他没有料到陆军方面未必乐意派人去欧洲当炮灰——并参与防守一些坚固要塞,就有可能导致法国人针对东岸的海上贸易线采取一些不那么友好的举动(当然目前仅仅是猜测),那么这就需要派出大批军舰护航了。考虑到目前海军第一舰队捉襟见肘的实力,要防御本土,又要驻守佛得角群岛,还要防御怀远岛(特立尼达岛)一带,实在是分身乏术,故扩充海军实力已成必然。 马万鹏对这些事也是心知肚明,对此他也只能无奈叹息。虽然不怎么愿意看到军队实力日益膨胀,虽然不愿意看到国家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被充做军费,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些重大历史时刻,还是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这说话的声音才能响亮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人选 冬天的南横山山脉内一片万籁俱寂,唯有朵朵雪花飘散在山间,看起来就是一副清冷的样子。不过正牵马行走在山间的杨亮,内心却是一片火热,原因无他,首都陆军部的特派员刚刚搭乘一艘前往新华夏的货船抵达长清县,并给他宣读了晋升为陆军少校的命令,这令他和一些老部下们为之振奋不已,熬了这么多年,他杨某人终于成了年轻一辈中不多的几个晋升陆军少校的人物了,委实是不容易。 除此之外,杨亮也听到了一个微微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消息,即随船来向他宣读命令的陆军部一等参谋在私下里向杨大少校表示,南非这边的事务可以有计划地慢慢交给下属们去处理了,接下来杨少校最好多读一读有关法国陆军的书籍或资料。另外有关低地地区的地理、气候的书籍或游记,陆军部也想办法搜罗到了一些,这次一并送来了南非。杨亮如果有空的话,最好将这些资料都细细研读一遍,后面“可能会有大用”。 如此赤裸裸的暗示,杨亮又不是傻瓜,自然听明白了其中的弦外之意,还不就是要派到去荷兰统军了呗!说白了,就是此趟由他杨亮杨某人亲率东岸军队,在联合省与法国人对杠,不然吃饱了撑着读这些荷兰历史、地理、气候资料啊? 不过,已经在南非干了好几年,自觉干得很顺手的杨亮,对于带兵去南非作战内心里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感。他总怀疑,这能算是好事吗?而如果这是好事,那么如何能够轮得到他这种堪称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而不是一路平步青云、背景深厚的郭汉东郭大团长去呢?这非常让人费解啊! 考虑来考虑去,也没个头绪的杨亮干脆不想了。至少,这次晋升他为陆军少校却是实打实的,令他非常振奋,毕竟这可是陆军系统的实力派军官了,绝对不容小觑,因此总体来说杨大少校还是比较兴奋的。 一干跟随杨亮在南非摸爬滚打多年的老部下们倒没他们的上级这么多花花心思,他们只是单纯地为老长官升官而高兴。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长官升官了,以后可不就轮到他们下面这些人了么? “长官这次提了少校,这第三混成营营长前的‘代理’俩字就可以拿掉了吧?”骑兵中尉赖惟忠牵着马儿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问道:“听说联合省富得流油,长官这次必然也是要带第三混成营的弟兄们前去的,那可真是肥差哟,要发财了一个个!” “发个屁财!”赖惟忠的哥哥赖惟昌闻言一阵哂笑,看着自己的弟弟,慢悠悠地说道:“你当这次去联合省是什么好差事么?省省吧,二弟!你仔细琢磨下上头的意思,由咱们杨长官统军,一个少校统军,那能有几个人?少则一个营,多则两个营,不可能再多了,因为那需要郭汉东那种团长级别的人来带了。” “你想想啊,一两个营,才两千人上下,去了联合省能顶个屁用?是能野战还是能守堡垒啊?我看能在后方守条道路,收容收容前线溃退下来的败兵,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赖惟昌似是说上了瘾,继续教训自己弟弟道:“若是荷兰人强硬要求杨长官上去堵枪眼,那可就是鸡飞蛋打的局面,简直是九死一生啊。这破差事,你还觉得是好事吗?发大财?你得先能活下命来再说!” “你这夯货,嘴里还叽叽歪歪个没停了啊!”杨亮见赖家兄弟二人当着自己的面议论起了去荷兰的种种优劣,心里不由得很是无语,这俩傻货情商到底有多低啊,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因此只能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废话,说道:“这些事情也是你们议论的?都特么的给我消停点!有这斗嘴的功夫,还不如想想这南非‘凿穿’作战计划该怎么完善。” 所谓的“南非凿穿作战”计划,是杨亮集合南非驻屯军司令部、河中地区行署一起研究出来的旨在打击、削弱卡玛王国的黑人势力,并将兵锋延伸到南非东海岸一带的战术计划。这个计划以骑兵为主要作战兵力,辅以部分较为精锐的步兵护送给养和作战物资,不以攻城略地为主要战略目的,而是以打击、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动摇其战斗意志、摧毁其战争潜力为首要目的,通过骑兵大范围的穿插、迂回、割裂,将卡玛王国的残余势力彻底击破,使其再不能成为威胁。 这个计划非常大胆、直接,同时也在南非驻屯军内部引起了巨大的争议。赞成者认为东岸人在逐步消化了小卡鲁高原及大卡鲁高原的西半部之后,战线大大前移,出发距离大大缩短,已经具备了用精锐骑兵大范围迂回切割敌人的条件。而且,卡玛王国在丢失了很多水草丰美的地盘后,这几年连续被东岸人放血,内部又开始闹起了分裂,实力已经衰弱已极,正是东岸人大胆出击的好机会。 但反对者同样不少,他们认为此举还是太过冒险,因为从出发地天雄、历山等县发兵,途中仍然要越过大片渺无人烟的荒漠,补给很容易就会跟不上。这意味着,如果南非骑兵营的官兵们没能顺利找到游牧或游耕的黑人部落的话,就有可能陷入食水草料不继的窘境,这对一支军队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如今既然卡玛王国已经走上了下坡路,那么东岸人大可以稳扎稳打,不必如此着急,等发展好了自身后,再慢慢平推过去就是了,何必急着现在就击破这股土著势力呢? 赞同者和反对者都有自己的道理,不过作为计划的始作俑者,杨亮少校还是想要这么尝试一下的,因此最近一直在找人完善作战计划的细节,打算等开过年来,长清、天雄、历山三县有了一定的积储之后,就开始小规模的试探性行动,看看效果如何。 对了,刚才提到的长清、历山两个县是本年度新成立的,人口加起来也过一万五六千人的样子,非常稀少。其中,长清县以原英属南非殖民地为基本盘,下辖长清镇(后世莫塞尔贝城附近)、查理乡(原英国查理堡,后世斯韦伦丹城附近)、布河乡(原英国布里厄城,位于布里厄河入海口附近,布里厄河也被正式命名为布河)、里山乡(位于后世里弗斯代尔小城附近)及望东乡(位于后世乔治城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历山县主要位于相对干旱缺水小卡鲁高原上,下辖历山镇、元城乡、槐荫乡、尤宁乡(位于后世尤宁代尔小城附近)四个定居点,差不多是直面卡玛王国的第一线了,近年来大量移民并发展节水农牧业,开始有了一定的积储。 长清、历山两县分别是全国第97个和第98个县级行政单位,同时也是河中地区行署辖下的第五县和第六县。南非河中地区发展至今,有了六个县十多万人口,终于也像了点模样了,不枉国家开拓总局一直讲起纳入本土建设的统筹规划之中。 六个县、十多万人口,河中地区无疑就是一座压在荷属开普敦殖民地头上的大山,让其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荷兰东印度公司首先是生意人,难道让他们不赚钱了转而与东岸政府长期在南非争夺地盘、展开移民竞赛吗?这又怎么可能!所以,从长远来看,荷属开普敦殖民地的居民们要继续生活在东岸人长期的威压之下了,除非你加入他们。 “‘南非凿穿作战’计划不管最终能不能施行,你们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走之后,部队的训练不能松懈,尤其是南非骑兵营,这是重中之重,我们的尖刀武器。如果将来一旦计划施行,而南非骑兵营表现出色的话,我敢保证,该部就将正式被改编成陆军独立第二骑兵营,成为国内仅有的两支独立骑兵部队,该营的军官和士兵也能从预备役转为现役,这工资待遇的提高可不是一星半点,对未来的前途也大有裨益。”杨亮少校面容严肃地看向了包括赖家兄弟在内的一干军官、参谋们,说道:“我即便去了联合省,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那边不回来,事实上据我预计大概只需两三年时间即可返回,届时我还会申请调任南非驻屯军序列。如果让我看到你们这两年一个个都偷奸耍滑、不思进取的话,那么就都做好卷铺盖回家的准备吧,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众人听了一阵唯唯诺诺,没再说什么话,而是继续蒙头赶路了。他们于1672年6月中旬抵达了历山县城(即后世的奥茨胡恩城),第三混成营的临时驻地。 第三混成营1450名官兵从河中县调来历山县也有快半年时间了,营部和两个步兵连驻扎在县城附近,一个步兵连驻扎在元城乡一带,骑兵连则屯驻在最前线的尤宁乡,搜罗、拦截科萨黑人可能有的攻击行动。 令人稍微感到有些遗憾的是,第三混成营这种东岸老资格的部队调来历山县稳固局面后,至今尚未有机会遇到卡玛王国的主力部队来攻,因此官兵们没有足够的机会建立功勋,怨言颇是不少。而这,其实也是杨亮牵头组织人手制定“南非凿穿作战”计划的原因之一,第三混成营,不能在南非无所事事! “长官,弟兄们最近一直在说,长期当治安军忒也无聊,因此请求将分散在县里各处的部队收拢起来,翻山到北面的大卡鲁高原上扫荡一番。长期不动弹,这身体像生了锈一样不得劲,长官您还是考虑下弟兄们的意见吧。”刚坐到营部办公室内没五分钟呢,副营长兼训练参谋就溜了过来,向杨亮建言道。 “我听在义成地区服役的同学讲,他们那边的毛君毛上尉最近组织了几次颇具规模的扫荡行动,击破了许多不服管教的斯威士人、通加人和祖鲁人部族,缴获了大量牲畜、粮食和奴隶。营长,就义成地区那些以民兵、岛屿八旗为主体的‘烂部队’,都有此雄心和魄力,我们还等什么呢?”副营长继续声嘶力竭地劝说道:“眼看他们清理了野外的土人,就要开始大力移民、扩大地盘,这成绩可是实打实的,上头不会视而不见。营长,咱们第三混成营可是国家仅有的四个满编营之一,也是到了建立功勋的时候了。” “一个个咋都这么猴急呢?”杨亮闻言摇了摇头,轻笑道:“也罢,第三混成营当了几个月的治安军,确实也挺无聊。这样吧,现在是六月份,卡玛王国地里的高粱、芝麻、花生等农作物刚刚入库没多久,牲畜牛羊也正是肥的时候,第三混成营出动去打草谷的话,收获应该会不少。珍惜这次的机会吧,也许再过几个月,第三混成营就没有这么弱鸡的对手好打了,要知道赫赫有名的法国陆军可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揉捏的对象。” 说完,杨亮也不顾副营长一脸惊诧的表情,径自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到县城外的一处军营内,检查起了两个黑八旗步兵营的训练情况。在路上的时候杨亮就已经考虑过了,南非的黑八旗经东岸人调教了三十多年,组织度不低,训练情况还算不错,战斗意志也马马虎虎,加之任劳任怨、吃苦耐劳,确实是理想的仆从军炮灰部队。未来若是他真的统军前往联合省的话,他觉得带上1-2个黑八旗重步兵营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拿他们来守城的话,比起那些不怎么靠谱的荷兰民兵应该要强一些的。 而除了黑八旗重步兵营外,当年带过(现已解散)的一些由白人、印第安人组成的非国民部队,也是可以考虑的对象。这些人虽然战斗意志不咋滴,但多少有一些战斗经验,在不可能带大量东岸职业军人走的情况下,这些人应该也是不错的替代品,杨亮想道。 第四百五十六章 顺化的炮灰 “若要问全国哪里的非国民劳务工数量最多,那还是得数巴西一带啊!”顺化港码头区一家开设不过三四年的淮扬餐馆内,代表东主前来码头“挑货”的宣浩,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位年轻后生的发言。 “看看这边多少老林子、看看这边多少农场、看看这边多少种植园!”年轻后生左手端着酒杯,右手在面前挥舞来挥舞去,气势十足地说道:“可以说,这里是本土经济最具活力的地区之一,不光本土很多剩余的资金涌入这里,就连荷兰西印度公司、熱那亚共和国、托斯卡纳公国的剩余资金都涌向了这里。啊,对了,现在又多了威尼西亚共和国,听说刚刚有几位威尼斯商人乘船抵达了首都,正在申请在顺化港批地建立咖啡种植园。呵呵,你们看看,有这么多人都来顺化地区投资,这里的非国民劳务工又怎么可能不多呢?” “是啊,与这里比起来,咱们常年活动的纳米布沙漠一带真是太荒凉了、太落后了。”另一位年纪稍大些的男人也端起了酒杯,接茬道:“海蓝港、鲸湾港一带,人口既少,物资也很匮乏,消遣娱乐的更是一概无有,确实无法与这边比。说难听点,那里只是我等挣钱的地方,要不是渔业资源丰富、海豹成群结队的话,谁乐意去那里啊?等我再好好挣几年钱,就把船和公司留给底下那帮小子们,自己退了股拿了钱回罗洽老家养老了。” 话说纳米布沙漠一带如今几乎成了东岸渔民、渔业商人、皮革商人、兽脂商人的乐园了。大概是因为土地荒漠严重的缘故,无论是英国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还是其他什么殖民者,都对这块面积辽阔的干旱土地没有丝毫兴趣。毕竟这个星球上还有大把土壤肥沃、气候适宜的土地等着他们去占领、去殖民呢,何必挤在这么一块贫瘠干旱的沙漠上呢? 于是乎,纳米布沙漠(从东岸人开采钻石的橙河河畔到北面安哥拉葡萄牙人的领地之间)就成了东岸人专属的殖民地了。这里有大量前来寻找钻石的“淘金者”,有被丰富渔业资源吸引而来的捕鱼者,有捕杀海兽猎取兽脂和毛皮的捕猎者,当然也少不了收购上述特产的商人了,比如从河中地区前来收购兽脂(部分食用、部分做肥皂)、皮革的商人。 总之,在纳米布沙漠沿海东岸人仅有的两个自发形成的定居点海蓝、鲸湾两港内,除少数放牧牛羊、种植蔬菜的农夫外,多的就是这类无法无天、追逐财富的人了。这些人要么来自于本土,要么来自于河中地区,一个共同特征就是,只把纳米布沙漠一带当做发财的地方,而不是定居地点,发了财终究还是要回到家乡去的,一如这几位正在喝酒聊天的兄弟伙。 “赞叔,你什么个打算呢?我现在是闻到船上的鱼腥气都有些想吐了,有些时候就想上岸过个安稳的生活。当初跟我们一同前往纳米布沙漠近海从事捕鱼业的老伙计们,现在还剩下多少?没几个了!遇到暴风雨死的、被海盗抓走死的、得急病死的、打架斗殴死的,能顺顺利利拿着大笔钱回家养老的人,真的不多。我们算是运气不错了,现在还全须全尾的,挣了钱见好就收是真的。”最先说话的那位年轻后生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八仙桌最里面的一位中年人,问道:“其实要不是赞叔你年纪大了,这次上头在顺化地区组建全新的忠国军,就是一次不错的机会啊。赞叔,你不是一直对军旅生涯念念不忘么,这次的机会真是可惜了。” “可惜个屁,西门!你吹多了海风被吹傻了吧?忠国军是什么部队,咱们这里稍微老点资格的人都知道,那也能叫部队?和乌合之众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这次忠国军的对手是谁?法国人啊!纵横欧陆快三十年,几乎无有敌手的法兰西陆军啊!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动员二十万以上的军队,你怕不怕?就凭忠国军那些歪瓜裂枣,怕不是一战就溃了,还打个屁仗哟。你没看到吗,西印度公司的科内利斯先生,曾经去城外临时军营内参观过一次忠国军的训练,回来后就一直黑着个脸,那意思很明显是不满意啊!”年纪稍大些的年轻人撇了撇嘴,看着那个年轻后生,不屑地说道:“咱们赞叔现在也是薄有身家的人了,怎么可能搀和到这种破事中去?如果是在本土打打土著还好说,眼下这可是要到欧洲去和法国人打正面,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吧?法国人是那么好惹的么,稀里糊涂送了命就不值当了。要我说,还是之前我们谈起的事情比较靠谱,那就是退了股到顺化地区来开办种植园。虽然不可能一夜暴富,但总是细水长流的稳当生意,比起咱们在大西洋上追逐鳕鱼的日子要稳定多了,对吧?” 坐在旁边桌子上吃着烧鹅的宣浩听了也暗自点头。话说对于上级决定在顺化地区组建忠国军的事情,他宣某人可是深恶痛绝啊。原因无他,主要还是有太多的苦哈哈们离开了各自工作着的伐木营地、木材加工场、农场、种植园、砖窑场,转而去附近的募兵点寻求报名参加忠国军的机会。直白点说,就是他们觉得去战场上打仗搏杀,也比在令人谈之色变的热带丛林里工作要强,尤其是这些地方绝大部分还是蛮荒之地的情况下,这太容易吞噬生命及损害人的健康了,甚至不比战场要差多少。 但对像宣告的东主这类企业家来说,好不容易忽悠来的非国民劳务工跑了去当兵了,这总是一件非常令人感到郁闷的事情,因为没人干活了呀!尤其是他们这些人平时多半对待旗下劳务工还很苛刻,拖欠工资、用实物支付工资的违规现象比比皆是,劳务工们早就对他们不满很久了。这次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跳出合同、脱离苦海,他们哪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故即便知道很可能要去欧洲与法国人交手,但仍然有着大量的非国民劳务工毅然报名,决定碰碰自己的运气。 宣浩这次来顺化港,除了例行进一些货物外——供伐木营地和木材加工厂内工人和家属日常消耗的生活用品——更主要的是看看码头上几大劳务公司的办公室内有没有多余的劳务工可雇佣,这是东主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 只不过事情看起来不是很顺利,如今随着俄国移民路途的断绝、爱尔兰和意大利移民的日渐稀少,全国各地都开始慢慢缺干脏活累活粗活的劳务工了,但凡市场上出现一些新面孔,基本都会被一抢而空。东岸这个高速发展的国家,一方面大量劳动力被人为的政策束缚在了土地上,一方面市场却又对劳动力极为渴求,这个矛盾使得非国民劳务工多年来一直非常吃香,渐渐成为了一门稳定的大生意,但现在生意很显然有些做不成了! “开办种植园,我当然是支持的,要不然当初你们向我问计时也不会同意了。而且我在官面上也有些关系,这申请地皮、特许牌照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小朱你老爷子在罗洽县也是一号人物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很多,能以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采购到建筑用材、劳动工具、役畜、粮食、布匹、药物等必需品。只是光有这些还不够,咱们还缺少人啊!说白了,是缺少可以接受低工资的非国民劳务工啊!这从哪里弄去?”中年男人将酒杯重重地顿在巴拉那松木板制成的桌子上,叹息着说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人力市场上的劳动力本就日渐稀少,已经很久没有船只运人过来了。这会祸不单行,又赶上国家要在顺化组建忠国军,跟法国人干仗,这又极大加剧了市面上劳动力的紧张程度,我们能怎么办?总不能光靠雇佣本国国民开办种植园吧,先不说能不能雇佣到,单这成本也将使我们的产品毫无竞争力,真是可惜!” 这说的是实情,一时间几人都无话可说,只有无奈的叹气声。宣浩听了也有些蛋疼,心里对东主安排的在顺化港劳动力市场招募32名非国民以补足林场、板材厂员工缺额的事情,顿时不再抱什么大的期望了。 窗外的码头边这是响起了一阵口令声,正在吃酒聊天的众人循声向窗外望去,只见一艘久违的运送非国民的商船刚刚靠港,数百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男女女依次下了船,然后进入了旁边一墙之隔的检疫所内,准备接受为期十五天的隔离检疫,顺便学些规矩。 这些人的突然到来令宣浩等人一时间有些振奋,觉得困扰自己许久的劳动力问题似乎可以解决了,但很快他们便又失望了。一辆车厢外绘着东岸建筑材料公司标志图案的马车,几乎也在同一时间驶入了隔壁的检疫营地内,看样子是去洽谈并办理一应手续的。 这个认知使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些新来的非国民估计是没他们的份了,因为他们很显然都已经是“国家的人”,没别人的份了。要知道,能与巨无霸企业东岸建筑材料公司抢劳动力的人,那得有多么通天的背景才行啊,而在座的这些人很显然没有。 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后,几人对视一眼,都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开始盘算着:今年年底各县的政治协商会议召开的时候,他们一定要撺掇本乡或本行业的代表在会上建言,由国家出面加大对非国民劳务工的引进力度,为此哪怕多交些钱也无所谓,一定要保证人力充足。至于说让国家改变大政方针,取消新来的东方移民的国民待遇,让他们从非国民做起(这样每年可以释放高达六万多人的劳动力,一下子解决了绝大部分问题),对不起,这些人暂时还没这么胆子,无他,怕被陆军的人打黑枪! …… 而就在宣浩等人为劳动力不足长吁短叹的时候,不远处的顺化城郊军营内,已经募集到了七百多人的忠国军官兵们正在进行着恢复性训练。陆军部只派了一位年轻的少尉参谋过来担任训练官,显然是没把这些人太当一回事,这就难怪当初荷兰西印度公司的代表科内利斯看了后大失所望,并匆忙前往东方港给荷兰大使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打小报告了——当时此君来顺化港洽谈一笔黑奴业务,出发前就得到了授权,前来查看据说要出征的部队之一忠国军步兵营的训练状况,结果一看顿时就无语了,这不就是旧大陆很多没有常备军的国家临时募集的军队的常态么?乞丐、流氓、破产商人、农奴充斥其间,在军官皮鞭和军棍的狠狠操练下勉强懂得了一点纪律,然后上了战场成了居民们人人畏惧的蝗虫军队,没有荣誉感、没有使命感、没有责任感,这样的军队毫无疑问是打不了硬仗、苦仗的,战斗力连德意志、瑞士的雇佣军都比不上,因此科内利斯第一时间将去汇报大使先生了。 不过范贝弗宁赫先生可能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在陆军系统不间断地撺掇下,现在执委会内部也有些思想混乱了,一些执委确实觉得没必要派遣齐装满员、训练经久的4-6个混成营前往联合省作战,因为一旦损失了的话,东岸陆军的脊梁可能也就被压垮了,没个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恢复不过来。 基于这种考虑,一些执委也就默认了陆军的小动作,打算派遣一些杂牌炮灰部队前往联合省,替换掉部分原本打算出征的正规军,以降低风险,而且他们也做好了荷兰人为此前来责难的准备,并算准了只要有一两个正规营头压阵,荷兰人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就这样,忠国军、保国军(目前在交河港整训)两支员额定在两千人左右的军队就迅速组建了起来,并马上就要转场到东属佛得角群岛一带进行进一步训练。毕竟那里离欧洲近一些,一旦有事的话,能够以最快的速度驰援联合省,虽然多半他们去了也没什么大用,但总要做些姿态出来给荷兰金主们看看吧——按照与荷兰大使范贝弗宁赫最新达成的协议,从下个月(7月份)起,就将由荷兰人为忠国军和保国军支付费用了,经双方反复讨价还价后确认为每月一次性支付六万盾的费用,比起正规军每营每月九万盾的费用那是跌价了起码一半以上。 第四百五十七章 就位与形势 “这次上岸玩耍,总体来说还算顺利,就是人不如以前好抓了。”蓄了一脸大胡子的周亚夫少校解开了军服胸口的纽扣,一边拿扇子扇风一边说道。 坐在周亚夫少校对面的是他的兄弟、同为海军少校的周瑜,目前担任第一舰队佛得角分舰队司令之职。不过虽然名上挂着个司令,但其实这个佛得角分舰队的规模小得可怜,只有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和两艘老旧的、行将退役的“马岛”级风帆护卫炮舰(本来已经退役了,后来由于舰只数量不足又做了延寿处理重新服役),也就能打打附近的海盗,维护下航道安全,倒也让过路的东岸及其他国家商船交口称赞。 另外,佛得角分舰队偶尔也会送已经移镇此处、以战代练的海军陆战营上岸,与当地的黑叔叔们玩玩,两三年下来倒也抢了不少奴隶、牲畜和砂金,多少补贴了点家用。尤其是那些黑奴,在如今东岸国内劳动力越来越紧缺的当口,这些由陆战营上岸捕捉来的奴隶基本都被低价卖给了国内的平安、铁岭、长山三大矿务局,补充死亡率极高的矿工队伍,极大支援了大东岸的经济建设。 这次已经不知道是陆战营第几次上岸了,但周瑜同时清楚,自今日过后,海军陆战营可能又会移镇怀远岛,与第一舰队加勒比分舰队(有两艘“星”级轻巡洋舰、一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合作,清理岛屿周边的海盗势力,另外该岛中部内陆的一些残存的原住民也桀骜不驯得很,同样需要这个只有三个简编连的部队前往清剿,以保障移民们生活的安定。 “都让你们上岸扫过几回了,脑子不好使的、腿脚不灵便的大概早被你们掳走了。现在海边一带要是还能容易抓到人的话,我真的要怀疑那些黑人的智商是不是已经低到一个可怕的程度了。”穿着天蓝色海军校官服的周瑜瞥了一眼自己的大哥,笑着说道:“得,说这个没意思。这次你们很快又要调往加勒比海了吧,还真是忙呢。” “有什么办法,当着皇粮是好吃的啊。”周亚夫没好气地说道:“不过这样也好,避开了后面可能要来的陆军那些人。横海岛、建昌岛、南康岛太小了,容不下太多人,我现在对他们没好感,估计他们看我也烦。正所谓相看两厌,那我还不如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呢,说起来加勒比海靠近西属陆地一带也是个发财的好地方啊,那里的珍珠、珊瑚、黄金、宝石可非常有名的,我得去见识见识。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没有船了,对了,算算时间下个月应该有几艘船从奥斯曼帝国返航的吧?也许可以搭载我们营区加勒比海,反正顺路嘛。” “下个月的船恐怕还不行。”周瑜摇了摇头,说道:“莫说他们这批船会不会失期(海上航行,失期是很寻常的事情),即便没有失期,按时抵达横海港下锚,估计也没法载运你们陆战营的人员和物资前往加勒比海。没有别的原因,我估计是没舱位了。” “没舱位了?他们到底进口了多少土耳其货?”周亚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道:“不应该啊!我有海军部给的空白征调令,只要船只有舱位,我的儿郎们就能上船,由不得那些人不同意!” “你想多了,大哥。”周瑜闻言失笑道:“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猜测这拨船是真的满载,没有空余舱位了,因为奥斯曼帝国和波兰立陶宛联邦之间的战争,大概已经打了一些时日了吧,克里米亚人也该运了第一批奴隶到卡法或哈吉港与我们的人交割了。你想啊,满载货物和非国民的船只,能有多少空间?能擅自更改航线送你的人去怀远岛?想多了吧!” 其实,周瑜预测的波土战争虽然已经正式爆发,但这仅仅是限于土耳其向波兰人宣战的程度,至于说大打出手,目前还没有。奥斯曼大维齐法希尔·艾哈迈德·科普鲁卢才刚刚将他召集的二十万大军集结完毕,物资也才堪堪送到西乌克兰多罗申科控制区的沿海一带,成分复杂、各怀心思的奥斯曼大军——有塞尔维亚领主率领的私兵、有讨好奥斯曼苏丹的匈牙利人、有在鲁米利地区征召的希腊、保加利亚士兵、有摩尔达维亚大公的人马、有来自阿拉伯半岛的部落兵、有埃及马木留克、有投靠奥斯曼的哥萨克、有克里米亚鞑靼骑兵,真正的土耳其士兵只是少数,因为就连名震天下的加尼沙里军团和斯帕西骑兵军团都以来源复杂的外族人居多——尚未开始向波兰境内进发,因此克里米亚人不可能那么快就弄到大量的斯拉夫“战利品”。 不过周亚夫却觉得自己胞弟说得有道理,毕竟奥斯曼人向波兰宣战已经好几个月了,不能光说不练吧,这不是他们的风格。因此想了想后,只能无奈地皱着眉头说道:“这样啊!那你想办法送我去几内亚湾一带转一圈,那边还没扫荡过,应该有些搞头。就你们分舰队四艘船,轮流送吧,实在不想和那帮家伙碰面,顺带也去几内亚那里发发财。” “也行,不过我只能抽出两艘旧的‘马岛’级护卫炮舰给你,差不多一次也能运一个连和部分装备了。那边的土著原住民应该不算很强,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国人在那边捉了多少年的黑奴了,也没见他们停下来过。你们上了岸的话先在沿海稳扎稳打,等后续兵力抵达后再想其他的,估计问题不大,要是这样都能被人推下海的话,那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了。”周瑜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周亚夫说的话,只见他又说道:“你们走了也好,五六百人呢,人吃马嚼的,几个岛供养你们这负担可也不小。后面要是再来个两三千人,这岛上的粮食、果蔬可就有些吃紧了,盐倒是不怎么缺,那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盐岛(萨尔岛)上多的是。” …… 1672年9月1日,佛得角分舰队的“黄金河虎”号炮舰从西非近海返回佛得角群岛,在刚刚行经普拉亚港外海时,一前一后两艘悬挂着东岸海军旗帜的大船从南方慢慢驶了过来。舰长周瑜少校闻讯后立刻跑到剑桥上用望远镜观看了起来,发现分别是一艘运兵船和一艘“杂货商人”级食水补给船,心里猜测可能有部队从本土过来了。 周瑜少校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那两艘船也很快发现了他们这艘巡弋着的战舰,因此在花了几个小时后,终于靠拢了过来,并派出一艘小艇进行了联络。周瑜少校这时才得知,原来这是一艘运送忠国军步兵营的船队,包括五百来名官兵及他们的器械、弹药、军资,后面的食水补给船上则满载食品、饮水、酒类和药品。 两艘船只合计2000多吨的运输吨位,却也只能运输保障五百多名士兵的物资装备及他们自身,由此可见在这个年代跨大洋作战是如何之艰难,要不然东岸每次出动个两三千人就恨不得把海军全部的食水补给船、弹药补给船、运兵船、运煤船、修理船和医疗船全派出去了,舰队吨位每2吨中就有接近1吨是保障船只的吨位,也是没谁了——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东岸军队远征欧洲难,欧洲人远征东岸也一样难,大西洋既是障碍同时也是保护东岸人渡过建国初期的屏障。 至于说国内曾经设想的运送陆军6-8个营上万人去欧洲助战,那简直就是开玩笑!因为即便把海军第一舰队的全部船只搜罗出来,也才勉强够运人,还得继续从南海运输公司征调个20-30艘商船才有可能成形,试问这又怎么可能呢?同时也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因为这等于是把东岸陆军的精华与脊梁送上了未知路,不谈他们的绝对劣势兵力能在十多万法国无敌大军的攻击下存活多久——如果仅仅几千人的话,野战大概一战就全军覆没了,守城战还能打一打——就说这几个月数万里的遥远海路,要是一个不小心出点什么事,这部队可就全掉海里喂鲨鱼了,这可不是耸人听闻,而是确确实实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现在你也就可以理解了,为什么陆军部对于派遣6-8个营的主力部队前往欧洲,一直不怎么积极了。说起来,也就执委会那帮利欲熏心昏了头的家伙们才一度真的这么考虑吧,他们最后被陆军耍了一通搞成了事实上的扩军也就在所难免了,谁让有能力、有经验的老一辈执委渐渐凋零,现在没能力的尸位素餐之辈越来越多呢——他们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就是活得够久,生生熬到了自己上位的机会,但却可能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毁掉国家,还不如尽早让位给有本事的二代。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继续谈运送忠国军步兵营的事情。 1672年9月2日中午,这两艘船在“黄金河虎”号的指引下,调整风帆慢慢驶进了横海港,并在这处条件还算优良的港湾内下锚碇泊。五百多名已换了一声土黄色预备役军服的忠国军步兵营的官兵们也趁机下船休整,这些坐了两三个月船的士兵们此时一个个病恹恹的,没什么生气,看样子一路上被摧残坏了,并且听说还因病减员了七八十人,也是惨。 横海岛因为是关键的中转节点,因此岛上有一座小型卫生院,可以同时接纳、照料三十多名病人。另外各类药物也比较充足,因此稍稍能够安置一些因长途旅行而得上各种疾病的官兵们,毕竟他们以前可都是旱鸭子呢。 隔壁的建昌、南康两岛也很快接到了命令。这两个雨水相对较多的岛屿上出产一些粮食,因此在周瑜的命令下立刻便用小型木船输送了一些粮油果蔬之类的补给品过来,以供给大军所需;盐岛那边也送来了一些腌制好的大块鱼肉,用于给忠国军的官兵们补充蛋白质,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免费的。 就这样,首批到来的忠国军数百人便这样被安置了下来,而两艘隶属于海军的船只也没有耽搁,稍稍保养了下船只后,它们便满载了佛得角群岛出产的盐——这里的盐在东岸本土市场不小,因为其比盐城县出产的盐腌制鱼肉时更好——开始横渡大西洋,准备返回本土,继续装载余下的官兵过来。 而等到10月上旬的时候,又是一艘食水补给船、一艘运兵船抵达横海港,并将保国军步兵营六百来人送上了岸,与之同来的除大量物资外还有将近十匹战马,估计是军官们的日常骑乘坐骑。 11月中旬,重量级的人物终于抵达了东属佛得角群岛:陆军少校杨亮带着第三混成营全部1450人并一个黑八旗重步兵营乘坐海军舰队的船只(同时也征用了四艘民船,为此军部与南海运输公司扯皮了好一阵子)抵达横海岛,使得这座岛上的东岸军人加起来超过了3300人,稍稍有些不堪重负之感了,毕竟这里的各项基础都还很薄弱。 于是,12月初抵达的又一个黑八旗重步兵营则被安排到了相邻的建昌岛上,后面将要来的忠国军、保国军余下官兵们同样做此处理,以分担横海岛的压力。而这个时候,欧洲的一些消息也渐渐通过返航的东岸商船传到了这里,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来自法兰西的消息了——据说路易十四在一次公开的宴会上对左右说道:“假如联合省像以前对待西班牙一样跟我们‘捣乱’,我将要派我的手下拿着锄头和铲子,把荷兰丢到海里去(意为掘开荷兰的海堤)。 另外,西班牙宫廷传来消息:法王路易十四的特使前往马德里,请求西班牙王国开放西属尼德兰给法国大军通过。作为回报,一旦他们征服联合省,那么将就迫使荷兰人答应放弃之前的条约,允许南尼德兰斯海尔德河贸易重新开放,那样阿姆斯特丹的经济将会呈现严重下滑态势,安特卫普的经济将会迅速复苏,这将使得西班牙王室的收入大增。 英格兰方面传来消息:英王查理二世几个月前拿出了一笔巨款——也不知道这钱是从哪来的——交给他的弟弟约克公爵,让他帮忙募集水手、整修船只、添购大炮,做好战斗准备;瑞典方面的消息来得比较迟缓,但足够让人震撼:瑞典王国已经正式宣布退出英、荷、瑞三国同盟,因为他们需要法国人帮助以抵抗丹麦和德意志诸侯的军事压力。 几乎所有消息都对荷兰不利!这使得东岸人也很快意识到了局势的重大变化,战争也许已经迫在眉睫了,半年到一年之内必然就会爆发! 第四百五十八章 分裂与判断 1672年12月中旬,李晴不得不中断了在奥斯曼帝国长达半年之久的外交和商务活动,乘坐一艘阿姆斯特丹商站的船只返回了联合省。 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在10月份的时候终于开进了波兰境内,并且第一时间对遇到的第一个拦路虎卡梅尼察要塞进行了围攻。守卫要塞的波兰士兵并不是很多,只有一千多人的样子,另外还有少许德意志雇佣兵及临时募集起来的农兵,因此尽管要塞颇为坚固,但奥斯曼近二十万大军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只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就彻底攻拔了这座要塞,然后将其夷为平地。 占领了这个要塞后,波兰东部重镇卢布林就彻底暴露在了土耳其人的兵峰之下,并且周围已经没有什么成建制的抵抗力量了——从本世纪以来的历次战争都可以看出,波兰是个一盘散沙的国家,且无常备军,因此在战争初期总是被敌人长驱直入,土耳其人是这样,当年俄国人、瑞典人都是如此,也就战力低下的勃兰登堡-普鲁士人连“封印”状态的波兰都打不过——据李晴离开伊斯坦布尔前得到的消息,艾哈迈德大维齐统率的大军前锋已于三个月前进占了卢布林这座重要城市,整个波兰立陶宛联邦的东南部基本已经沦陷,来自克里米亚汗国的数万骑兵就如同闯入了羊群之中的虎狼一般,开始了大抢特抢,而这同样也是奥斯曼苏丹和大维齐许诺给克里米亚的格莱大汗的“礼物”,以作为对他们出兵助战的奖赏。 对于此,李晴是乐见其成的。他没有太多的圣母情结,对发生在波兰东南部地区的所谓人道主义灾难也没什么触动,与这些相比,他更关心的是克里米亚鞑靼人够不够给力,能不能在波兰人反应过来之前搜集到足够的人口,然后统一后送到克里米亚半岛上的哈吉港与东岸人进行交割。 这些劳动力,对东岸未来的发展还是挺重要的,因为国内的伐木场、矿山、砖窑场、采石场、农场、种植园、建筑队等机构如今正对劳动力如饥似渴呢!受限于政策的因素,他们无法对每年移民到东岸本土的海量明国人、清国人做什么,但对于贩卖而来的黑奴、白奴什么的,他们使用起来可就没有丝毫心里压力了。 李晴估计,目前大概第一批波兰奴隶已经运抵克里米亚半岛了。有高文刚和马拉提两名还算干练的部下在那儿处理奴隶交割的事情,他还是比较放心的,一般误不了事。至于他自己,还是先赶快回到阿姆斯特丹吧,接下来一段时间这里才是整个欧洲的风暴中心,他可不能缺席了。 在抵达阿姆斯特丹后,李晴便被立即告知三级议会的议长约翰·德维特先生想见见他,谈一谈华夏东岸共和国在这场外交危机中的立场,李晴很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并且于12月18日这天驱车来到了德维特兄弟位于阿姆斯特丹的居所内。 阿姆斯特丹最近的政治气氛有些凝重,李晴甫一靠港时便已经知晓了。下属们告诉他,最近城市里很多人都在争论约翰·德拉考特出版的一些著作,这些著作的内容很复杂,但核心的一点就是有关荷兰“执政”这个职位(一般由奥兰治家族的人担任)的存废。德拉考特在著作中明言,执政这个职位的存在,会使得共和思想腐化,也是对自由的威胁。他认为各城市的统治者们能够最好地为自由服务,他们才是各省的力量所在,因为他们要对市民负责。 因此,德拉考特坚持认为,乌得勒支联盟所确立的各省独立自主的原则必须进一步被强调,武装起来的市民就是最好的防御力量——因为他们是为了保卫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而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战——执政这个“独裁”的职位的存在,严重妨害了联合省的未来发展和自由精神,必须予以废除。 毫无疑问,德拉考特的著作被翻出来,是有心人在背后推动的缘故,其矛头也确切无疑地指向了最近声势有些起来的奥兰治家族。不过,或许是错估了形势,或许是奥兰治家族多年来厚积薄发的缘故,这次争论的结果明显有些不利于共和派了起来——支持奥兰治派的人认为:基于实用主义或历史教训的原则,没有一个全面掌管国家特别是军队的“重要领导人”,共和国就不可能存在。 在奥兰治派看来,共和国的历史已经表明了这个观点的正确性,而且反抗西班牙暴政起义后发生的各种事件又进一步确证了这种说法。奥兰治的威廉进行的领导,以及莫里斯和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的军事成就,都提供了这方面的大量证据。 更有甚者,一些人煽情地说道:“我们欠了奥兰治-拿骚家族很多,出于这些原因,年轻的威廉三世应该获得他的父亲、他的祖父和曾祖父曾经如此光荣地占据过的那个崇祯职务——联合省执政。” 共和派对所有这些言论都感觉到异常头疼,而且随着法国人给予的压力越来越大,这些言论肯定会随着形势的发展而日渐甚嚣尘上,最终使得目前还是弗里斯兰省和格罗宁根省代理执政的威廉·弗雷德里克入主海牙,担任联合省执政职务,终结以德维特议长为首的共和派长达二十年的统治。 这并不是耸人听闻,因为最近尼德兰各省、各城市都或多或少地爆发了一些支持奥兰治亲王的活动。比如,兹沃勒市的民兵们就要求奥兰治亲王出山来帮助他们,这些市民出身的中坚阶层在火枪上挂着橙色缎带进行阅兵,而城市的统治者们也批准了。 这件事情的意义是极为深远的,因为它表明构成联合省权力基础的市议会开始有了自己的倾向,即很多城市开始向奥兰治家族靠拢,以期望年轻的威廉三世能够重振家族声名,在必将到来的战争中庇护他们。为此哪怕向他卑躬屈膝、将他送上联合省实际统治者的宝座也在所不惜。因此,在了解到如今阿姆斯特丹乃至荷兰省的政治风向后,李晴心里就对德维特议长如今的处境有所了解了,而这也使得他在第二天二人的会谈中的使用何种措辞做到了心中有数。 “1647年,我迁居到了海牙,并且开业做起了律师。我的父亲极端反对我这么做,当时他希望我在家乡多德雷赫特市发展,因为他曾经连续担任了六届该市的市长,并且获得了巨大的声望和人脉。但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在父亲的羽翼庇护之下从市议员一步步干起,那样会被太多的人说闲话。”一间装饰普通的客厅内,德维特细心地给李晴冲泡了杯咖啡,然后才用有些怅然的语气说道:“但我后来终究还是没能拗过父亲的意思,再加上当时律师生意清淡,因此走最终于1650年回到了多德雷赫特,并于当年年底担任了市首席法官,同时兼任多德雷赫特市派驻海牙的国会议员。由于我在议会工作中卓越的表现,我最终被任命为三级议会议长,肩负了带领联合省走向辉煌的重任。” “我带领的政府很有朝气,也有足够的能力。我节制旧时代遗留下来的过度浪费的开支、降低政府贷款的利率、整修军舰、建造更好更多的商船、吸引更多的资金和人才,这一切都使得联合省继续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进着。1658、1663和1668年,我三度当选为三级议会议长,就是人们对于我的政府工作的肯定。我夫人所拥有的巨大的财富,足以使我过上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奢侈生活,但我没有!我宁愿住在普通的别墅内,也不愿意炫耀自己的财富,这没有意义。”德维特议长继续轻声说道:“但为什么现在有这么多人反对我?就连以前的很多朋友都是,他们愚蠢地认为,一个20岁左右的没有丝毫经验的年轻人就能带领他们渡过难关、走向胜利,这真是可笑。原因是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拿骚的奥兰治家族的继承人,身上流着沉默着威廉的血脉?这太荒谬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如今迷信这种明显违背共和与自由思想的东西。我很失望,真的,李先生,我非常失望。” 其实,如今尼德兰境内的局势是相当混乱的,这不光包括军事上的,也同样发生在政治领域。即很多人越来越不信任德维特领导的政府,觉得他们可能无法在法国人面前做出有力的抵抗,因此转而开始求助于代表军事贵族、传统土地贵族的奥兰治派的帮助,此消彼长之下使得共和派的势力大衰。且随着法国人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共和派只会更加失势,奥兰治派只会更加得势。 “不用太过失望,议长先生。至少在荷兰省,目前仍然有很多人支持着你,而只要荷兰省稳固了,顶多再搭上个泽兰省,在这个七省联盟的国度内,便再也没人能够干扰您的工作了。”李晴稍稍安慰了两句,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如今最关键的事情,其实还是解决悬在联合省头顶上的战争之剑,这是一切麻烦的根源。如果战争威胁不能被妥善解决的话,您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大的麻烦的,奥兰治家族的人耍起手段来可也很厉害呢,他们擅长这个。” “我热爱和平,不喜欢战争,但联合省的邻居们却都不是什么好兄弟。他们试图联合起来,用武力毁灭我们这个和平、富饶、繁荣的共和国,这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德维特议长回应道:“法兰西、瑞典、明斯特、科隆,也许还有英格兰,这些国家对尼德兰虎视眈眈,妄想瓜分我们的国土和财富,奴役我们的人民,我们必将与他们战斗到底。” “作为这个世界上不多的共和国家之一,我谨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支持贵国抗击侵略的正义行为。”李晴立刻说道:“为此,我国政府已经正式决定接受贵国的提议,派遣部分军队以雇佣军的形式加入贵国一方作战,捍卫共和。另外,物资方面也将敞开供应,且价格公道,全力保障贵国的物资储备。” “很感谢贵国的帮助。”德维特议长的脸上泛起了笑容:“您在荷兰也生活多年了,知道我们国家的一些事情。原本是反抗西班牙人统治时期军队中间的市民兵,如今他们的战斗力确实大不如前了。或许他们仍然忠诚热忱,但毫无疑问他们的战斗意志和战斗技能退化了很多,已经不足以再经历高强度的战争了。因此,贵国的帮助恰好是雪中送炭,非常及时,如果他们能够尽快抵达的话就更棒了。” “你们是雇主,你们说了算。”李晴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反正从出发那天起就是你们在支付费用了,既然已经决定要他们快速抵达联合省,那么我马上就安排人写信过去,相信在明年春季的时候,就能分批抵达荷兰省了。不过,议长先生,我希望等我国的军队抵达时,能够分出一小部分出来保护您和您的家人的安全。我注意到,您出入大街要么是单身独行,要么只带一两个仆人,这是远远不够的。您知道的,由于您在联合省兢兢业业二十年的工作,享有了巨大的声望,一些阴谋家如果不扳倒您的话,肯定会睡不着觉的。而从政治上扳倒实在太难了,因为您即便一时落选也可以东山再起,这让他们始终无法放心,因此这些人可能会做出一些狗急跳墙的举动,危害到您的生命安全。请相信我,议长先生,我这是为了您和您的家人考虑,因为您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值得我们这么做。” “那么你们是判断有人要对我不利了?”德维特议长轻声自语道,他没指望从李晴那里得到什么回答,实际上他自己非常清楚,要对付他的只有那一家。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不过这些短期内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看起来已经迫在眉睫的战争。”德维特议长最后说道。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最后的努力 几艘悬挂着东岸旗帜的笛型运输船换换驶入了位于斯海尔德河河口位置的弗利辛恩港,一座泽兰省治下的最为繁荣的商业港口及渔港。特里普家族的马尔科亲自来到了码头上,接走了从商船上下来的一位东岸少尉军官,然后便驱车赶往了城郊。 从码头到弗利辛恩城郊某处,荷兰铺设了一条短短的不过三公里长的木质包铁轨道,一共有大约七八辆从东岸进口的马拉轨道车在运行着。马尔科·特里普自豪地向东岸军官吴逸群介绍着,这是由他们家族投资建设的一条小型马拉车轨道,非常快捷、平稳,载重量或载客量也很可观,已经引起了弗利辛恩居民们的注意。 最后,马尔科·特里普更是强调,在阿姆斯特丹都还没有此类马拉轨道客车的情况下,弗利辛恩的这条线路是整个七省联盟的独一份,这是弗利辛恩市民们的骄傲,同时也是泽兰省的骄傲,他们终于又有一处地方超过荷兰人了。 目的地很快到达了,那是一处位于弗利辛恩东郊斯海尔德河畔的一处农庄。农庄的面积很大,连带周围的树林和原野,可以容纳很大一部分人了,或许这也是马尔科·特里普带吴逸群少尉来到此处的原因之一吧,这里很明显可以作为一个陆军登陆后的临时驻扎地。 而吴逸群此番跟随商船先期抵达这里,也是为了给后续抵达的部队寻找一个最初的登陆点,荷兰人给的就是弗利辛恩郊区的这座庄园,大概可以容纳一千多人的样子,吴逸群仔细转了一圈后觉得比较满意。有吃有住,足够了,在外征战还要讲究什么? “这个庄园原本是本地的一处农庄,种植靛蓝的,属于弗利辛恩的一位世代经商的家族。”下了马车后,马尔科·特里普朝年轻的吴逸群解释道:“后来染料市场行情起起落落,这个家族也在其他投资上面亏损甚多,不得已之下出售了这个庄园,辗转几手后最终落到了我们家族手里。对了,现在这里已经不种染料了,来自英属北美殖民地的靛蓝如潮水般涌入联合省,种植这种经济作物已经无利可图,还不如敞开进口呢。啊,忘了说,来自贵国的高级蓝色、青色染料也是导致本地靛蓝种植面积萎缩的原因之一,只不过来自贵国的商品价值较高,影响较小罢了。” 吴逸群闻言点了点头,这个庄园原本的靛蓝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黑麦田,当然这会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农地。小特里普向他许诺,他们可以放心地在这片田地上安扎营地,进行日常训练,看起来似乎他们已经放弃了明年的种植和收成,在粮食需要进口的尼德兰,这并不是一笔可以随意忽视的收入。不过考虑到这个家族与联合省政府、与共和派、与德维特议长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就不难理解了,他们一定会从其他地方获得补偿的。 当然了,作为深谙两头下注之道的商业家族,特里普家族与奥兰治派的关系也相当密切。马尔科·特里普的一个堂兄路易斯·特里普,其女儿就嫁给了那个一直在阿姆斯特丹和海牙积极活动,以期将威廉三世任命为联合省执政的吉尔斯·法尔卡纳的儿子。历史上在1672年德维特兄弟被煽动起来的暴民杀死,奥兰治派全面上台之后,路易斯·特里普就被任命为了地方治安官,1674年又进一步被任命为了关键的阿姆斯特丹市的市长,由此可见这个家族钻营的厉害。 “你们的人马抵达此处后,可以在这里建立临时营地,然后听候进一步的调遣。嗯,是来自泽兰省陆军部的命令。一旦战争爆发的话,可能需要你们从此往斯海尔德河更上游运动,防备从安特卫普方向杀来的敌人。”马尔科·特里普面容严肃地说道。说完,也许是担心吴逸群的荷兰语不够好似的,他又用较慢的语速说了一遍,以确保他听明白了。 “安特卫普?你们是担心法国人从南尼德兰进军?”吴逸群少尉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按照我们东岸话来说就是防患于未然嘛。敌人确实有可能从这里进军,因为距离最近、最方面、沿途物产也很丰富,无论是抢还是买,都很容易获得较为充足的补给。我们会遵照命令行事的,毕竟你们才是雇主嘛,斯海尔德河上游、安特卫普,这几天我会去那边做一次参谋旅行的,希望你们能派人配合一下。” “没有问题。”马尔科·特里普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么,你们的部队什么时候抵达?我说真的,最好要快些了,我听说法国人已经在资助明斯特大主教和科隆大主教,让他们在德意志雇佣部队、囤积物资,做好战争准备了。虽然至今尚未有人向我们正式宣战,但只要有正常思维和判断能力的人,都可以预见到这场必然会发生的战争,虽然这会我们的使节尚在巴黎做着最后的外交努力,但大部分人都不看好其结果。” “所以这就是希望奥兰治亲王出山主持大局的呼声越来越高的最直接原因?”吴逸群将手上的白手套摘下,一边观察庄园周围的风景,一边随口说道:“他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罢了,就算天生睿智,但缺乏经验的他又能做什么?当然了,围绕在他和他的家族身边还有一大票军事贵族和土地贵族,这些人的经验是非常丰富的,虽然未必准确和先进,但至少比各省、各市的民兵要强吧。” 吴逸群出发前看过一些关于荷兰武装力量的卷宗资料。在其中关于荷兰陆地武装力量的描述中,他看着看着差点笑出声来,对荷兰民兵的“彪悍”是深有印象,同时也深刻认识到单靠荷兰自己,确实是无法抵挡住法国大军的——当初他们连明斯特主教国的三万雇佣军都挡不大住,遑论十多万经验丰富的法兰西大军了,荷兰民兵腐败堕落程度之深、战斗力之羸弱,由此可见一斑。 因此,在他看来,奥兰治家族出山比不出山好,虽然作用也许起得有限,但至少从精神上能提高荷兰军民的抵抗士气,这是德维特议长所无法赋予的。谁让人家祖上比较牛逼呢,搞得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都戴上了光环,成了荷兰人的大救星,大有那种“xx不出,奈苍生何”的喜感。 马尔科·特里普很明智地没有接有关奥兰治亲王的话题,他在又嘱咐了庄园里的管家几句后,便与吴逸群匆匆告别,返回弗利辛恩城里去了。而在小特里普离开后大约一个多星期,在阿姆斯特丹接到消息的东岸驻欧全权特使李晴也乘坐马车抵达了弗利辛恩,并与暂时负责农庄军营一切事务的吴逸群谈了谈。 “之前制定的计划有些不合时宜,需要改变。”李晴一来就是这么一句话,“原来我是想等到法兰西正式向联合省宣战后才让你们陆军的人从佛得角赶过来,但我越想越觉得不是太合适,你们还是抓紧时间过来吧。”李晴端了一张板凳坐在农庄外面的一棵老榆树下面,看着包括吴逸群在内的一干年轻陆军军官或士官们,说道:“法国人随时可能发动战争,他们的海军实力现在也不容小觑了,而且英国人现在态度暧昧,搞不好也投向法国一边。到了那时候,即便德鲁伊特尔等人能够在海上击败英法联合舰队,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而且很可能拿不到完全的制海权,那样对我们运输军用物资和人员的船队是一个威胁,因此必须趁现在两国尚未开战就先行动起来,以免未来横生枝节。” 李晴是老资格的元老了,位高权重,说的话远不是吴逸群这些小军官所能反驳的,因此这会他们只能唯唯诺诺,点头称是,表示将立刻派遣两名精干人员搭乘快速联络船前往佛得角群岛,知会尚滞留在那里的主力部队,尽快收拾形状前往联合省。 李晴听他们这么一说脸色才好看了起来,然后又继续叮嘱他们道:“船只就用商站停泊在阿姆斯特丹的那艘,正好现在也没什么其他的任务。抓紧时间吧,我预计战争最可能在明年(1673年)开春后就会打响,我们的时间其实不多了。” 其实李晴这样预测战争爆发的时间也是有道理的。在明年3月份之前,整个北海海面上的海况都不是很理想,狂风暴雨、巨浪肆虐。在这样的天气下,是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海战的。而要打荷兰,大海同样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战场,因此李晴大胆判断在明年三月份之前英法两国不会对荷兰发动实质性的攻击行动,宣战也许可能,但大打出手还没这么早,因此这会其实是东岸人将兵员、器械、军资运来的一个极好的空档期。 交代完这边的事情后,李晴又匆忙返回了阿姆斯特丹,在那边他还有一大摊事务要处理呢。而在他走后大约一个多月,联合省派往巴黎的特使康拉德·范博伊宁根也气愤难平地返回了海牙,并明确告诉德维特议长,准备战争吧,最后的和平努力已然失败。 据范博伊宁根说道,法王路易十四的臣子拐弯抹角地向他提出暗示,要求:1、联合省割让包括莱茵河彼岸的奈梅亨在内的多座城市给法国;2、给予法兰西王国巨额“经济援助”;3、联合省不得在国内任何一个交通要道上驻军,并开放所有港口给法兰西王国的船只;4、免除法国船只的任何一切关税,可以不受限制的运输、贩卖任何商品;5、在联合省境内的每座城市建立天主教堂;6、联合省每年派出使团前往巴黎,并向法王路易十四贡送金质勋章一枚,勋章上必须刻有“尼德兰人的自由得自路易十四”等滋阳;7、联合省以前给予英国国王和德意志大小诸侯的种种有待也必须一同给予法国…… 这样苛刻到近乎于侮辱的条件,自然是荷兰人所无法同意的。尤其是出使法国的范博伊宁根,更是直截了当地建议三级议会放弃一切幻想,彻底与法国人决裂,直到他们放弃吞并联合省的企图为止。而这一点,无论是共和派还是奥兰治派的议员,在受到了此次空前的侮辱与嘲弄之后,都已经达成了共识——联合省与法兰西之间,最后一丝和平的可能也已经破灭了,剩下的唯有战争! 1673年2月上旬,从阿姆斯特丹出发的快速联络船抵达了东属佛得角群岛的横海港,并将李晴特使的最新要求传达到了统兵军官杨亮少校手里。杨亮在核实命令真伪之后,立刻下令分驻在横海、建昌、南康三岛上的保国军步兵营、忠国军步兵营、两个黑八旗步兵营及主力部队第三混成营进行动员,全军开始收拾行囊、器械、军资,然后又在岛上征集了一些粮草,分批登上了三艘运兵船、两艘大飞剪货船,同时也征用了两艘在这停靠补给的商船,让他们挤出一些舱位来给他们运输器械。 不过饶是如此,杨少校发现还是没法一次运完。没办法,只能分两批了,先让第三混成营、忠国军步兵营登船前往联合省吧。至于剩下的保国军及两个黑八旗步兵营,则让留守人员自己想办法,或者等他们这批船返航后再行运输——没办法,谁让没想到情况变化这么快,谁知道李晴突然就要大伙前去集合了呢? 与这几艘船只一起行动的还有两艘食水补给船、一艘运煤船和一艘修理船。总计十一艘船只组成的船队在经历了两个多月的航行后,穿越重重波涛,并于1673年4月10日抵达了泽兰省的弗利辛恩港。而这个时候,恰好是法兰西特使前往海牙宣战后的第二天! 第四百六十章 贝亨奥普佐姆 “英国军舰突袭了我们的商船!”1673年4月12日,法国向联合省宣战后三天,几艘冲进弗利辛恩港的荷兰商船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杨亮听闻后也很是惊讶,然后立刻派人去码头上打听。打听后回报的消息比较混乱,但基本几点还是有的,即:首先,英国人这一次是不宣而战,行为比较恶劣;其次,他们这次袭击是有预谋的,而且从一开始就盯上这支从西印度群岛返回的商船队,这意味着英国人早就投向了法国,荷兰人虽有所察觉,但没有重视;第三,护航的荷兰战舰奋力拼杀,最后只让英国人掳走了少数几艘商船,大部队得以安全返回联合省各港口;最后,英国海军的战斗力仍然很高,是联合省海军强劲的对手,而且这次他们的资金状况看起来很充足,至少在目前是这样。 而英国人此举,也让荷兰人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因为这意味着之前为了遏制法兰西而辛苦建立的荷、瑞、英三国联盟已在事实上瓦解。在这三个国家中,瑞典在战争爆发前就适时宣布退出三国联盟,转而专心应对来自丹麦和德意志诸侯两个方向的威胁(瑞典在波罗的海南岸也有大片德意志领土,而德意志诸侯们同样对这些土地觊觎不已),现在英格兰又已经在事实上向荷兰宣战,那么就只剩下他们孤家寡人一个了,也是悲惨。 我们同样不能忘了之前遏制法兰西时联合省的准盟友瑞士。当时佛朗士孔泰、洛林、斯特拉斯堡等地区被法国人侵占,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瑞士这个国家的生存,因为当时他们与荷兰人一拍即合,成了遏制法国人的马前卒。虽然最终没有结盟,但政策方面一直都很配合荷兰人,被称为准盟友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在这次看到法国人的侵略矛头直指联合省后,这个国家或许是目光短浅、得过且过,或许是收受了法国人的贿赂,或许是得到了什么保证,总之他们完全没有像上一次那样与荷兰人站在一起。而是远远地躲在一边,秉持中立的原则,这对荷兰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事情,但又无可奈何。 现在荷兰人能指望的,也就是一些诸如勃兰登堡-普鲁士、奥地利、西班牙、丹麦和东岸这些国家了,至于其他的像葡萄牙、熱那亚、威尼斯、瑞士、萨伏伊等国,是既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实力搅和到这场巨大的棋局之中,因为那可能损害到他们国家的独立。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那个奇葩的国家勃兰登堡-普鲁士,套用一句中国古代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国家几乎就是脑生反骨,动不动就反噬原先的“主人”。比如,当年勃兰登堡的霍亨索伦家族因为继承了普鲁士公国的土地,而成为跨国贵族,向波兰国王效忠。 但他们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摆脱波兰人封臣的身份,好获得更大的自主权。于是乎,他们趁着波俄战争、波瑞战争的机会,带着穷兵黩武攒出来的八千常备军,跳出来反对波兰人,转而向瑞典国王效忠,大大刷下一把道德底线,沦为了全欧洲正统贵族的笑柄。 不过,如果事情就仅于此,倒还不算太夸张。最夸张的剧情仍然在这次战争中上演,或许看到波兰人收复失地的趋势越来越明显,瑞典军队节节败退,就仅仅龟缩在波兰北部一小块地方了。于是,这个国家又赌了一把,他们的国王带着已扩充到12万人的常备军队造了瑞典人的反,结果被暴打了一通,再度臣服于瑞典,不过却割让了一些土地给瑞典国王,以作为补偿,也是没谁了。 现在,经历了被暴打、割地挫折的勃兰登堡-普鲁士王国,赌性反倒比以前更加强了,成了欧洲著名的打手、雇佣军。第二次英荷战争期间,当英国人试图登陆荷兰时(后被荷兰海军成功阻截),这个国家的军队就已经进行了动员,准备充当荷兰人的“国防军”;还是第二次英荷战争,当明斯特主教国的三万大军在荷兰南部势如破竹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军队又差点紧急出动,充当荷兰人的打手,好在后来法国人帮联合省击溃了明斯特人——当然这两次虽然都没有真的出动,但这个国家仍然从荷兰人手里获得了大笔金钱补偿,这使得他们国家一万多常备军的雇佣军味道越来越浓。 不过,考虑到现在欧洲范围内能大把给钱的金主并不止荷兰一家,因此勃兰登堡-普鲁士这个国家目前其实也在待价而沽,看联合省和法兰西谁给的钱多了。反正他们有奶便是娘,面积不大、经济也不算特别繁荣的国土上竟然养着一支超过一万人的常备军,不捞点外快日子确实很难过,老百姓身上的负担太过沉重。 所以,现在来自巴黎和海牙的使者频繁在柏林出现,不断地许诺各种条件,开出各种支票,以说动这个国家帮助自己(荷兰人的要求)或对付敌人(法国人的要求),让霍亨索伦家族大大地吃香了一把。目前据说这个统治者勃兰登堡-普鲁士王国的家族还没有做出最终决定,也许最后就看谁的外交手段更胜一筹了。 杨亮来之前接受过国家情报总局的相关培训,对如今欧洲的局势有一个大概的了解,虽然可能细节方面无法知道太多,但大方向总体是把握住了,故在面对荷兰人时颇有游刃有余之感——现在荷兰人被两国宣战(虽然英格兰是不宣而战……),形势差到了极点,外交方面更是失败无比,说是孤家寡人可能有些夸张,但绝对也好不到哪去了,因此在面对仅有的准盟友东岸人时,自然是客气无比了。 而得到消息后的杨亮少校,立刻下令全军停止修建营地,开始收拾行囊、整备器械,做好开拔的准备。尤其是火药、弹丸、药品、备用枪管等零件的准备,更是重中之重,不得马虎,杨亮都带人到各个营头一一仔细检查。至于食品、饮水等玩意儿,倒不太担心,毕竟这是内线作战,联合省各处都可以补给,相信各省、各市在这方面都会充分满足东岸人的。 当然要说荷兰人对东岸这边有多么重视那也不对。毕竟东岸这会已经登陆的东岸军队只有不到2300人的样子(忠国军步兵营和第三混成营在长途海运过程中有近两百人因病减员,滞留在佛得角群岛),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荷兰人对他们的态度,也就仅仅比一些刚刚紧急从瑞士、德意志招募来的雇佣军要好上那么一些罢了,但程度也非常有限。 1673年4月14日,就在东岸人紧急行动起来后,身为当事人的荷兰人也没有闲着。弗利辛恩市的民兵首领当天遣人送来了二百桶火药、大量腌肉、酒类及装载上述物资的三十辆大车,另外他们还额外拨了一百匹驮马来到农庄,专门给东岸人役使。而在送完了这些东西后,荷兰方面也派来了几位充当联络员的官员,一个劲地催促东岸人拔营启程,离开相对安全的泽兰省,前往位于“公地”——即林堡-布拉班特地区,亦被称为荷属布拉班特公国,是多年来联合省从西属尼德兰那里取得的领土,已经成为联合省事实上的一个省,但该省的城市无法在三级议会派驻代表,他们的政治权利由邻近的乌得勒支省代为行使——西部的小城贝亨奥普佐姆驻守,防止可能的从布鲁塞尔、安特卫普方向攻来的法军。 荷兰人这样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从理论上来说,从法国东北部重镇里尔出发的话,经这条路线是最便捷、最快的,而且攻击的矛头能直指相对富庶的泽兰省、荷兰省,比从莱茵河方向绕路要强多了,那一路走过的都是堪称穷乡僻壤(当然也是相对而言的)的上艾瑟尔、海尔德兰、乌得勒支诸省,而且途中的坚固城市、军事要塞极多,荷兰人历史上耗费巨资修建了半个世纪(为了防卫从南尼德兰入侵的西班牙军队),确实是吃力不讨好的路线。 所以,他们在毗邻南尼德兰的林堡-布拉班特地区同样部署了重兵,防线就在贝亨奥普佐姆-布雷达-蒂尔堡-斯海尔托亨博斯一线,其中布雷达要塞是核心防御重点,屯驻了重兵;而历史上曾经和西班牙人反复争夺厮杀过的斯海尔托亨博斯同样是极为坚固的城池,一样驻扎了重兵,不过规模没布雷达要塞那么大而已;至于说杨亮少校的部队所驻守的贝亨奥普佐姆小城,就属于比较“偏远”的地区了,属于次要的防御节点,这大概和他们的兵力有所不足有关,荷兰人不知道他们的深浅,只知道他们的人数不多,因此干脆将其与一支来自瑞士的不足千人的雇佣军部队安排在了一去,共同防守这座位于斯海尔德河畔的小城,同时接受当地民兵团体的领导。 杨亮少校对此表示遵从。在接受了泽兰省和弗利辛恩市额外增拨的一笔为数五万盾的奖金后,他们这支两千多人的部队便正式拔营启程,在弗利辛恩市方面派出的联络员和向导的指引下,沿着斯海尔德河一路向东,朝最终目的地而去。 一路上他们基本都是步行,速度不快不慢,偶尔会遇到要乘船渡河、渡海(此时的泽兰省仍然是一个以岛群为主要地貌的省份,很多后世的陆地还没来得及围海造出来,故出行需要舟楫)的地方,那样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并且显得有些混乱。杨亮看了火冒三丈,但也有些无可奈何,第三混成营还好,毕竟是老部队了,训练有素,但那忠国军步兵营却着实有些不成器,除了战斗力比那些荷兰民兵要强一些之外,就纪律性而言甚至还有所不如,让杨亮极为挠头,寻思着等安顿下来后一定狠狠地将他们操练一番,不然还怎么打仗! 1673年4月17日,不过区区数十公里的路程,结果因为等船、等补给、等通关文件而走走停停的杨亮所部2300人,才终于渡过了一道浅浅的小海峡,抵达了彼岸的贝亨奥普佐姆小城,并在城郊的该市民兵训练场上安营扎寨,算是初步安顿了下来。 贝亨奥普佐姆市的民兵首领名叫弗兰克·班宁,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在城里经营着一家商店,此外城郊还有属于他的一座磨坊,总的来说也算是成功人士了。不过商业上的成功并不得掩盖他军事素养的欠缺,杨亮与此君交谈过一番,此后就对贝亨奥普佐姆城的民兵团体的战斗力彻底失去了信心,虽然据说他们能够召集起超过两千五百名士兵,但如果不能打仗,这与两千五百头猪又有什么区别? 因此,杨亮少校发现这里的防务真的只能靠自己了,荷兰民兵是指望不上的。唔,或许还有那千余名辗转千里来到这里的瑞士雇佣军。不过这些人虽然士气不错,战斗技能应该也不差(毕竟长期接受雇佣的,战斗经验不会少),但战术思想和兵器装备都很是落后啊,盖因其部队里竟然还列编了大约四分之一的长矛手,这简直就让人无语。要知道,当年因为东岸全火器部队的引领潮流,英国人后来编练了在内战中大出风头的全火器部队“新模范军”。从此以后,全火器部队就开始在欧洲——至少是西欧——越来越流行,无论是英格兰、瑞典、法兰西还是西班牙,其部队里冷兵器的元素是越来越少,战术打法也越来越趋向“现代化”。 但如今杨亮见到这支来自瑞士山区的“古董”部队时,顿时震惊了,这特么的还能战么?他感觉有些方,今后的日子怕是有些不好过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局势变化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将天地间浸润得一片通透。贝亨奥普佐姆城外,一群来自东岸的军人正在努力营建着工事。 工事是由木料和泥土建成的,不是很坚固,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方式了,石头和砖块要从很远的地方拉来,花费也很高,民兵团体首领弗兰克·班宁已经明确拒绝了东岸人的请求,要求东岸军队就驻守在城外,不得随意移动,这令很多人都恼火异常。 “吴逸群,听说法国陆军已经强渡莱茵河了,但驻守在里尔的法国陆军为何仍然裹足不前呢?”唯一一件还算像样的木头房间内,杨亮少校纤细长爪的指头在桌案上好似练钢琴般地轻扣着,面带疑惑之色地问道。 “好像……”吴逸群少尉给杨亮沏了一壶茶,小心地说道:“也许是西班牙人没同意法军通过他们国家的领土吧,那样里尔的军队可能都调去他处了。” “我想到南边的斯海尔德河更上游一带查看一下,你觉得如何?” “这个……”现已暂代杨亮参谋一职的吴逸群少尉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长官,恐怕现在还不是时候。贝亨奥普佐姆军事方面的最高指挥官弗兰克·班宁先生已严厉禁止我军离开既设阵地,据说是因为之前那帮瑞士雇佣军外出樵采过程中扰民过甚且有人脱队逃亡的缘故,因此害怕我军也这么做,影响大部队的士气。” “真是荒唐。瑞士人会逃亡,难道我们的人也会逃?”杨亮不屑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对于那些开小差当了逃兵的瑞士人,他只能说智商不足,急需充值。别说目前法国人还没打过来,压根犯不着逃,就是他们已经攻过来了,那么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他们这些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活下去?当然是背靠组织(军队),抱团取暖了,真是蠢到家了! 不过,说起这些瑞士人的逃亡,就不能不提到如今的战场形势。法国人对荷兰已经宣战一个多月了,但传到贝亨奥普佐姆一带的消息却仍然很是混沌,一会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法国军队在蒙斯、沙勒鲁瓦一带(都是遗产战争时的战利品)集结,数量高达“十万人”,随时准备横穿整个南尼德兰抵达斯海尔德河口,并对泽兰、荷兰二省展开攻击;一会又有人西班牙没有同意法国人穿越他们的国土,法王路易十四为此很是生气,但暂时不想多线开战;一会干脆有人说在贩运货物去安特卫普的过程中,已经看到大股法国骑兵驱驰在那边乡村的道路上了,并且还绘声绘色地描述法国军容有多么强大,西班牙人有多么懦弱等等——这似乎是一些少不更事的瑞士雇佣兵开小差的原因之一。 如此混乱且前后不一的消息,自然使得杨亮大为头疼,因为这意味着他完全没法正常策划方案了,而这或许也是他起了亲自去前方侦查一番的念头的最直接原因吧。至于说向弗兰克·班宁这类人打听消息,他还没这么愚蠢,因为那个家伙知道得并不比自己多多少,况且杨亮也不怎么信任他。 “算了,算了,被你这一说我也没心思去南边查探了。真是的,才挣了荷兰人几个钱啊,值得我们这么卖力么,他们自己都没我们这么操心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杨亮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走,出去巡视下营地。” 说完,杨亮戴上大盖帽,拎起指挥刀,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而吴逸群少尉也赶紧放下手里的热水壶,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营地里此时正在开伙,准备吃午饭。因为连日阴雨的缘故,薪柴奇缺,贝亨奥普佐姆的那帮混蛋除了转发了总计两万盾的奖金(雇佣费用现在改由荷兰、泽兰二省与李晴单独结算)之外,其他的补给品就非常可怜了:除了难吃得要死的腌制鲱鱼、掺了水且还有些发酸的劣酒、硬到爆的黑麦面包之外,东岸人好像至今没收到过什么其他的补给品。 不得已之下,杨亮少校只得拿荷兰人发下来的两万盾的奖金在贝亨奥普佐姆一带重金收购瓜果菜蔬以及一些活的禽畜,以补充官兵们的营养。而且,早先的时候,由于附近薪柴奇缺,必须走出去很远才能樵采到一些木柴作为燃料,因此东岸人还向荷兰人采购泥炭做饭、取暖。可这会由于战争的邻近,经营泥炭的老板一家都逃去了阿姆斯特丹,工人也都不知所踪,因此这个也断了来源,东岸人为此已经连续吃了两天的冷食了,也是凄惨无比。 这会杨亮所见之下,只见士兵们多就着冷水吃着干硬的面包,偶尔看见一些士兵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湿漉漉的树枝在试图生火,搞得烟雾缭绕的,这令他心里很是不快:这荷兰人也忒不是东西了,自个躲在城里面吃香的喝辣的,然后当我们都是讨饭的叫花子么——吴逸群少尉作为懂荷兰语的联络人,经常出入贝亨奥普佐姆城,就见到那帮荷兰民兵们整日里吹牛聊天、酗酒打牌,完全没有点大战来临前该有的紧张感,这令他很是困惑,难道不是他们的祖国正在遭受英法两国的侵略吗? 昨天吴逸群少尉又进了一次城,打算与弗兰克·班宁讨要些雨具。结果发现这厮的司令部里数十名大大小小的民兵军官正在举行宴会,这些人喝了很多葡萄酒,并且吃光了超过300盾的食物,计有火腿、牛肉、羊肉、家禽、兔子、香肠、肉馅饼、鲑鱼、虾、果馅饼、面包、脆糖果、肉桂面包、奶油、荷兰干酪、羊奶酪、黄油、苹果、榛子、小萝卜和生菜等食物,让吴逸群看了差点留下口水,同时心里也是怒火日盛:这狗日的荷兰民兵整日里不是喝酒吃饭,就是穿着制服找画家来给自己画画,这他妈的哪还有点军人的样子?哪还有点大战来临的气氛?你们难道就准备直接投降了吗?那还找我们来干什么! “这样下去不行!”走完了一圈营地后,看到很多士兵冻得嘴唇乌青的样子,杨亮很是自责,因此他很快向吴逸群少尉说道:“吴参谋,你荷兰语好,现在就去第三混成营那里带两个排的人,全副武装进城,给我找到那个狗日的弗兰克·班宁,就说我们雨具不够、薪柴不足、食品也太差了,让他们赶紧想办法。否则的话,士兵们闹将起来,我也控制不住。到了那时候,失去理智的士兵们的纪律可能就会荡然无存,贝亨奥普佐姆城内充足的食物、美味的水酒以及热情美丽的女人,也许就会对他们产生致命的吸引力。你就这么对弗兰克·班宁说,看他会怎么办!这帮荷兰人,把我们当什么人了?靠他们施舍过活的可怜人吗?简直莫名其妙!” 吴逸群少尉闻言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朝杨亮行了个军礼,便转身去营房里挑人了。而在他走后,杨亮少校又找来了第三混成营的联络参谋,让他立刻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前往阿姆斯特丹面见全权特使李晴先生,让他帮忙打听一些“靠谱的”、“准确的”、“非以讹传讹”的有关法荷陆地战场形势的消息,联络参谋也立刻照办并动身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当1673年5月21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照射过来的时候,贝亨奥普佐姆城外东岸人的军营内,也来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运输队伍。这支队伍是从城里出来的,运的多是各色食物,另外还有一些美酒和果蔬,就连活的牛羊都有不少,让官兵们看了士气大震,当然同时也少不了大量干燥的薪柴和泥炭,以及一些防水器具了,总之杨大少校的恐吓是完全起到了作用,同时大概也让那些荷兰民兵们怀恨在心,这从他们黑黑的脸色就能看得出来。 与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之前杨亮派去阿姆斯特丹的第三混成营的联络参谋,此君火速赶回来后,二话没说,立刻把从李晴那儿得来的消息文件递交给了杨亮。杨亮也没有耽搁,在嘱咐手下人仔细清点物资并按计划分配下去——由于东岸人的极力争取,隔壁的那千余名瑞士雇佣军的生活条件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虽然没东岸人幅度这么大,但也不错了,这令他们对杨大少校充满了感激——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司令部内仔细审阅这些信息文件。 李晴给的这些消息文件上的字迹都比较凌乱,涂抹修改之处甚为不少,看得出来当初他们搜集到的信息是何等的混乱与矛盾,这当然也符合荷兰人的一贯作风。杨亮从文件中综合得知:法国人大概出动了十多万大军,由国王路易十四亲征,伴随他的有一大批贵族和军事将领,如蒂雷纳子爵、孔代亲王、沃邦元帅、卢森堡大公等等,都是名噪一时的将领,荷兰人光听听名字大概就要颤抖不已了,法国人同时也自夸这是“世界上从未有过的如此强大的军事阵容”,由此可见一斑。 令杨亮稍稍有些感到惊讶的是,法王路易十四这次似乎另辟蹊径,走了一条迂回攻击联合省的路线,即绕道莱茵河彼岸的明斯特、科隆两地(这两个国家此时也是法国的盟友),进攻上艾瑟尔、海尔德兰、乌得勒支三省。按照常理来说,法国人是不太可能走这条路线的,原因也不必多说,路远、地贫、坚固要塞多,都是现实的困难,但法国人确确实实从这里进军了,也是神奇。 5月上旬,一万五千名精锐法军强渡莱茵河。熟悉地理的人都明白,只要法国人成功渡河,那么联合省就等于被戴上了枷锁。荷兰人对此当然也十分清楚了,因此他们在沿河地区部署了重兵,但由于河岸线漫长以及兵力的相对不足,这些都是莱茵河流域的防御有些薄弱,因此很快让法国人突破了防线。 法国人当时挑选的渡河地点相当不错,且由于季节干旱,河面较窄,还不到20米,流速也很低。河的对岸有一些荷兰人部署过来的民兵(由各市凑出来后集结至此),规模大概有数千人的样子,没有太多的火炮,另外还有大概四百名职业士兵——他们是来自北方弗里斯兰省的骑兵。 对于这些军队的评价,李晴写的是“胆小如鼠、畏敌如虎”,因为在法国军队渡河的过程中他们没能制造压根一丁点的麻烦,而在法国人甫一渡河成功,这些人要么逃之夭夭,要么跪地求饶,让人看了很是无语。 法国人在这次渡河战役的过程中,只损失了聊聊几名士兵及两名贵族:诺让伯爵和隆格维尔公爵。前者因为离渡河地点太远而被淹死(很不幸),后者是因为酒醉之后要逐一枪杀已经向他跪地乞降的尼德兰士兵而被绝望的降兵奋起反抗所杀死,这只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作了死就一定会死! 法王路易十四亲自指挥整个骑兵集团完成渡河,然后又与步兵们一起通过随后架设好的浮桥抵达了莱茵河的彼岸。随军的御用文学家在国王的授意下“文思泉涌”,连夜杜撰出了一篇在面对数万荷兰军队的拼死拦截的时候,国王镇定自若,指挥无敌的法兰西大军冒着敌人连天的炮火,强行渡河成功的故事,并立刻发往巴黎进行宣传。 而法军在渡过莱茵河之后,就几乎没什么能阻止他们的了。势如破竹的路易十四的军队先后兵不血刃地攻克多艾斯堡、阿恩海姆、诺桑布尔、奈梅亨、博梅尔、申克等地。每天从早到晚,路易十四都能不停地收到某地被法国大军攻克的消息。 “这下麻烦大了!”没料到荷兰军队如此无能的杨亮少校,看完消息后情不自禁地说道。 第四百六十二章 混乱的初战 1673年5月25日,天空再次阴云密布,预示着一场豪雨即将到来。杨亮最讨厌这种天气了,因为道路泥泞,不利于大军行走,要知道这里可甚少有东岸那种连接重要节点的硬化国防道路,即所谓的一等国道。 但再难也要走,因为形势不等人!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由蒂雷纳子爵率领的五万多法兰西大军已在奈梅亨一带稳固局势,然后分出了一支偏师西进,直奔布雷达要塞而来,看样子是打算一口直接吃掉面积不小的林堡-布拉班特公地了;而由著名的孔代亲王率领的另一路五万多法军,则在占领阿纳姆、阿默斯福特、纳尔登等地后,兵锋直指联合省南部最重要的城市乌得勒支;最后一路则由路易十四的发小、卢森堡公爵富朗索瓦·德·布特维尔率领,由明斯特大主教和科隆选帝侯的军队组成,规模也在数万人的样子,从德意志地区出发,迂回攻击联合省北部的格罗宁根、弗里斯兰、上艾瑟尔等省份;至于法王路易十四,则带着两万五千名最精锐的人马坐镇杜塞尔多夫,总揽全局。 法军这个战略部署,兵分三路、四处攻城略地,一副不急着弄死老鼠的老猫感觉,无疑是极为藐视荷兰人的。为此,不是没有人提出过异议。比如:久经沙场的孔代亲王和蒂雷纳子爵就希望仅仅保留一两处位于关键节点的要塞,以备大军撤退之用,其他则全部毁掉,以节约守卫兵力,迅速推进,攻克海牙和阿姆斯特丹,取得战争的最终胜利。 在这个时候,路易十四的心腹、国防大臣德卢瓦出现了,这厮看到法兰西大军势如破竹,俨然已将占领区看做了法国的领土,希望能够支配更多官职的他向国王路易十四进言,请求在已经攻下的城市中部署大量的守备部队,并修筑起防御工事。 实话实说,这个建议其实挺对路易十四的胃口的,因此这个自负无比的君王肯定了德卢瓦的意见,并正式下令沃邦元帅(此君非常善于营造)将这个意图予以实现。就这样,蒂雷纳子爵和孔代亲王麾下加起来上十万的法兰西大军被迫分散了相当一大部分出去,用于分占地方上的荷兰城镇,使得一线的法军军力遭到严重削弱,攻势一下子就缓慢了下来,看起来他们一点不急着进军荷兰人的首都海牙和最大城市阿姆斯特丹似的。 杨亮少校等人所在的林堡-布拉班特地区如今面对的就是蒂雷纳子爵麾下的军队。5月23日的时候,就有惊慌失措的荷兰信使从东面带来了“噩耗”,一支规模超过一万五千人的法国军队从奈梅亨出发,一路西进直朝公地的核心重镇布雷达要塞而来,看样子是准备经略荷属布拉班特公国西半部分的。 这支偏师一路上分派或大群、或小股的部队,占领视野所及范围内的一切荷兰城镇,故在抵达布雷达要塞城下时只有不足万人了,不过却仍然让荷兰人两股颤颤,提不起抵抗的意志——以上消息还是贝亨奥普佐姆城的民兵团体最高指挥官弗兰克·班宁告诉杨亮的,然后他们很慷慨地凑了四万盾的开拔费用给杨亮所部,要求他们立刻率部东进,支援布雷达要塞。 杨亮对此很是无语。布雷达这座要塞的坚固程度,他是非常清楚的,这座规模宏大、石头质地的坚固堡垒放眼整个欧洲,都是固若金汤的代名词,结果荷兰人居然搞得这么狼狈,还要传檄各处,率部赶去要塞“勤王”,这他妈的算什么事啊,布雷达要塞的七八千人马都是猪头吗? 不过,“上命难违”,谁让杨亮等人如今是被荷兰人雇佣的呢,因此一切都得听命行事。再者,贝亨奥普佐姆城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弗兰克·班宁也带了五百民兵,与杨亮等人一同东进,救援布雷达要塞,那么大伙还能说什么呢,行动吧! 大军是在25号中午出动的,因为连日阴雨以及水土不服的缘故,杨亮所部在出发前已经病倒了两三百人,故此番能够东进出征的也就在两千人左右罢了。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九百多名瑞士雇佣兵,这些穿着皮甲、扛着火绳枪、高举着长矛的山民们,一脸悲壮之色,看样子对此番东进作战的结局很不看好,这让加重了一番大家心头的阴云,让杨亮看了心里暗骂,这是动摇军心士气啊! 弗兰克·班宁脸上同样是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不过谁让布雷达要塞方面传过来的军情又很紧急呢?因此他也只能挑了相对靠谱的五百个来自贝亨奥普佐姆的民兵,与两支雇佣军一起东行,援救布雷达要塞。 他们一路上走得并不快,这也许是因为道路泥泞难行的缘故,不过杨亮也不无恶意地揣测,他们之所以像是爬一样地行走在这段不过两天路程的道路上,未尝没有坐视布雷达要塞陷落,然后他们可以立刻转向逃回贝亨奥普佐姆戍守的因素。毕竟,荷兰民兵这种小市民团体是最没有节操的,在他们眼里国家安危和民族大义都不是很重要,他们只关心自己的身家利益能不能得到保全、宗教信仰能不能维持,除此之外一切都无所谓,不然你以为一路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荷兰城镇闻风而降? 而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在这次战争中路易十四所坚持的政策,即路易十四在出征前后反复强调,一定要严格约束各部军纪,不得随意杀戮、抢劫沿途的荷兰城镇居民,让士兵们不得抹黑他“高贵的王者风范”。为此,某些因为法国军队过路而受到损失的小村庄,他竟然都派官员前去发钱补偿村民们;另外,每个向他抱怨诉苦说自己因为法国军队的军事行动而受到影响的当地贵族,都得到了路易十四的馈赠——比如尼德兰的某位领主派人来向路易十四陈述法国军队对他的庄园所造成的破坏之后,他二话不说立刻赠送了一幅镶有珠宝、价值超过一万二千利佛尔的他本人的肖像画给这位贵族。 客观地说,无论是尼德兰的贵族还是普通百姓,都因为路易十四的这种“高尚行为”而享受了莫大的好处,这使得他们非常钦佩,因为法兰西军队这次确实表现出了一股有别于其他国家军队的良好军纪,这使得更多的人开始畏惧法兰西国王威势的同时,也让尼德兰地方上的抵抗情绪被慢慢削弱了不少。 这种削弱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呢,我们也许可以从几个有趣的例子中来看一看。比如:与阿姆斯特丹近在咫尺的纳尔登被小股法国先锋骑兵攻占后,4名法国骑兵外出偷采果蔬,走到另外一座小城城外时,该城的官员们惊慌失措,竟然将城门钥匙向这4名骑兵拱手相送,简直无语!要知道,这座小城里可有能淹没全国的海堤闸门呢。后来,当地的官员发现法军大队人马并未开到,于是又向这4名骑兵索回了钥匙,关上城门,也是没谁了。 再比如,之前孔代亲王和蒂雷纳子爵进攻莱茵河一带的荷兰城镇时,很多沿河要塞都是一枪不放就投降了的,其中不乏由荷兰、泽兰两省出资,花费了超过五十年时间不间断修缮的著名军事要塞,但这些坚城堡垒连同里面的粮食、军械、战马,都成了法国人的战利品。而这股投降风潮一度严重到什么程度呢?举个例子,很多尼德兰地方官员远远看见一两个法国骑兵连队经过,就把城门钥匙拱手相送;法国军队尚未抵达,就有不少军官弃城而逃。在这件事上,法兰西国王的“仁义”可抵千军万马,不然就凭荷兰南部当年为了防备西班牙人而修建的要塞堡垒群,也不是法国人能兵不血刃就攻克的——这也就难怪荷兰、泽兰两省怀疑,乌得勒支、海尔德兰、上艾瑟尔三省是不是与法国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py交易,以法国军队秋毫无犯为条件,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反正利益受损的又不是他们,让法国军队去祸害荷兰、泽兰两省不是挺好么? 杨亮等人一路上经过了几个荷兰城镇,发现当地的居民有的只是恐慌的情绪,不过却没太多同仇敌忾、誓死要将法兰西侵略者赶出国门的坚强决心,这就很值得玩味了。如果你再看看身旁那五百名无精打采的贝亨奥普佐姆民兵的精神状态的话,就会明白,他们只关心位于小城的自己的家人和财产,对于共和国未来是漠视的,这令杨亮等人油然心生一股寒意,没有爱国情绪的人是可怕的! 5月27日上午,这股人数约在3500人上下的军队终于“磨蹭”到离布雷达要塞不到15公里的一处荷兰小镇时,传来了布雷达要塞陷落的消息,这令众人感觉有些发懵:国家投入巨额营建的要塞,竟然就抵抗两三天时间,这是在做梦吗? 事已至此,大家也没招了,于是都将目光转向了此行的最高指挥官弗兰克·班宁。结果此君也是“不负众望”,立刻下令全军向后转,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贝亨奥普佐姆防守——这可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原本接到的命令是增援布雷达要塞,可谁让要塞在他们抵达前就陷落了呢?因此失去了增援目标的他们选择回返出发地,做好原本的防御任务,也就很正常了,谁让没法过分指摘。 三千五百人撤退的速度是极快的,这令杨亮很是惊讶,因为他看到了原本无精打采、士气低落的民兵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开始以饱满的热情执行撤退任务,这令他再一次认识到了小市民的所谓“责任感”,他们在战场上甚至还没老实巴交的农家子弟可靠! 撤退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因为他们携带了大量的辎重、火炮及其他一些杂物,因此行动速度真的谈不上多快。虽然目前这支法国陆军主力仍在努力控制刚刚到手的布雷达要塞的局势,不可能派出多少人马赶紧去周边接收城镇,但少许先锋骑兵的西进却也是不可避免的,而这无疑给杨亮他们增添了不少的麻烦。 5月28日正午,数百名法国骑兵沿着交通道路从东面疾驰而来,看样子是分兵而出接收各个城镇的人马中的一支。而他们在看到这支处于撤退中的部队时也很是惊讶,不过却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盖因这一路来他们已经取得了太多的胜利、攻占了太多的城镇、击溃了太多的敌军——包括荷兰正规军、民兵、德意志雇佣军、瑞士雇佣军、南尼德兰雇佣军等等——但还从来没有人能够给他们造成太大的麻烦呢。 因此,在军官的指挥下,这支规模约在三百来人的法军骑兵先是派出代表要求部队投降,结果不用杨亮说话,弗兰克·班宁这厮直接拒绝了。开什么玩笑,要投降也得等我回到贝亨奥普佐姆,谈妥了条件再投降吧,哪能现在就玩这出呢? 而法兰西人在看到“荷兰人”拒绝投降后,先是一番错愕,继而大怒,然后被愤怒冲昏了脑袋的他们什么也不管了,直接在军官的带领下朝他们冲了过来。在这个时候,这段日子来一直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看着就没什么存在感的瑞士雇佣军发挥了作用,他们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擎起了长矛,将愤怒的法国骑兵堪堪抵住。随后,杨亮少校看准时机,调了忠国军步兵营里的两个连,上前就是一顿排枪齐射,直接打落了数十名法军骑兵。 瑞士山民里的火绳枪手们这个时候也没有闲着,他们在军官的催促和咒骂下,快速装填好了火枪,然后在长矛丛林的掩护下进行自由射击,也颇是打死打伤了一些法国骑兵,并彻底瓦解了他们的这次攻势。 到了这个份上,法国人也算是明白了这支人数是他们十倍的“荷兰军队”看起来有些不好惹了。于是,在稍稍僵持了一个小时后,这支法国骑兵看到无机可趁后,便派出代表取回了散落在荷兰军队阵前的伤兵和尸体,然后拨转马首,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 第四百六十三章 何去何从 “抛弃一切辎重,全速撤退,我们没时间可资浪费了。”击退意外遭遇的一小股法国骑兵后,杨亮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找到了部队最高指挥官弗兰克·班宁,提出了上述建议。 班宁在听到吴逸群少尉翻译过去的话后,略有些心疼地看了看那些严重拖累部队行军速度的辎重,缓缓点了点头。那些辎重有火炮炮架、有修理火枪的器械、有帐篷雨具、有制作弹丸的模具、有修建野外营地的木桩和门板、有备用的盔甲等等,甚至还有属于弗兰克·班宁私人所有的一张床——这张床用料考究、雕工袭至,花了他足足一千盾——算起来价值也不菲了,都是贝亨奥普佐姆市民们的民脂民膏。 不过荷兰人别的没有,钱却很多,因此作出放弃辎重这个决定并不如何艰难,弗兰克·班宁只和几位民兵军官稍稍商量后就下定了决心,将这些全部丢弃,反正回贝亨奥普佐姆后,翻箱倒柜的话总还能再找出一些类似的器械,如果城里的军火库尚未被人盗卖一空的话。 三千五百人轻装撤退的速度是飞快的,丢弃了一切辎重、只携带了少量弹药和食水的他们,顾不得周围荷兰民众的诧异和咒骂,一溜烟地朝西边逃去了。幸运的是,也许法国人兵力不足,也许他们急着占领其他没有抵抗的城镇,故自从28日的遭遇战中打死打伤了三十多名法国骑兵后,一直紧张兮兮的众人却始终没有遭到来自法国人的报复——其实想想也很正常,人家有自己的作战任务,有那么多可以无损夺取的城镇等着他们去接收,何必去野外啃这么一支奇怪的荷兰军队的硬骨头呢? 就这样,当5月30日傍晚众人气喘吁吁地撤退到了贝亨奥普佐姆城时,追兵一直未至,传来的只有一路上许多城镇失陷的消息——很多地方法国人仅仅派了不到百十名骑兵就不战而下了,简直就像儿戏一样。不过打胜仗容易,占领军却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法国人的国王不断要求他的军队占领更多的地盘,以安置投靠他的荷兰贵族及来自法兰西本土的大量官员(后者才是主流)的时候,他们的兵力被极大摊薄了,以至于进取能力有所不足。 弗兰克·班宁这厮甫一逃回来就钻进了城里。不过,或许是看到此次增援布雷达要塞过程中东岸人和瑞士雇佣军的战斗意志比较顽强,这厮主动出面说服了市议会的大部分成员,然后将这两支部队放进了城里,以做固守之用。 后来,也许是议会的商人们的意见,那帮瑞士雇佣军又被调出了城,到近在咫尺的码头上固守,保住大伙的一条退路。那里有许多较为坚固的屋舍和货栈,只要自己不先垮了,断无让法国人一举击溃的道理。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抽不出太多的兵力来管贝亨奥普佐姆这种偏远地区,这里又不是交通要道,派个上万步骑过来不显得很浪费吗?有这富余的兵力,还不如通通调往莱茵河彼岸,帮助孔代亲王攻打名声赫赫的乌得勒支要塞呢。 瑞士人临去的时候,杨亮找了他们的赫斯团长聊了聊。那是一个已经年近花甲的男人,一头脏兮兮的杂毛,穿着破旧的高筒长靴,不过精神看起来却很不错,眼睛很亮,给人一种炯炯有神的感觉。杨亮少校觉得,与弗兰克·班宁手底下那些稀泥般的荷兰民兵相比,这些装备落后的瑞士雇佣军倒还更值得信赖一些,至少他们不会突然之间就崩溃。更何况,在撤退途中的时候双方已经并肩作战过一次了,当时杨亮对这些瑞士人没有溃逃而是坚持作战感到很是欣赏:任何时候,敢战都是军人最重要的素质之一,技能不行可以练、装备不行可以改善、战术落后可以学习,但战斗意志这东西学不来的。 杨亮为他们从弗兰克·班宁那里要到了一些新的燧发枪——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事实证明贝亨奥普佐姆城的军火库里的库存已经被盗卖了大半,故能给这帮瑞士人要来两三百杆落满灰尘、新旧不一的燧发枪,确实是费了老大劲了,而这也从侧面表明了如今杨大少校在荷兰人那边的地位有所提高。 赫斯团长对此表示感谢,不过却也没怎么太过看重。用惯了火绳枪的他们,如果贸贸然就改用燧发枪却没有足够的适应期的话,确实比较容易出问题,因此他只是把这些火枪、火药及部分弹丸当做了储备收了起来。 贝亨奥普佐姆城内有战前从英格兰购买的十余门铸铁火炮,另外还有十多门老掉牙的青铜火炮也被荷兰人找了出来,然后一一安放到了城墙上各处——托当年与西班牙战争的福,荷兰南部但凡上点规模的城市都已经要塞化,城防设施那是极度完备的,要不然当年早被著名的佛兰德斯军团占领了。 因此,在所有人撤入城内并关闭大门(城门钥匙被保留到了城内最德高望重的老牧师手里)之后,贝亨奥普佐姆城就已经进入到了临战状态之中,各种遗落在城外的生活物资、战争物资都被搜罗了进来,以防被法国军队利用。 平心而论,荷兰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也未必就一定会向法国人投降了。至少,在投降前,他们也会稍稍抵抗个一阵子,然后视与法军谈判的结果再做最终决定——一般来说,只要法国人保证荷兰人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严格约束军纪,一般来说南部的荷兰人不会太过纠缠。不过对东岸人来说,投降法军并没有现实的好处,相反还是一种耻辱,海牙方面说不定也要扣减本应支付给李晴的雇佣军费,因此他们对法国军队的态度是坚决喊打,这是他们贝亨奥普佐姆的荷兰民兵们最大的区别。 1673年6月3日,经过几天心神不定的等待后,一支高擎着金百合花旗帜的法兰西军队出现在了贝亨奥普佐姆城外不远处,观其规模大概有三千多人的样子,大概是附近的法国人能够挤出来的最大兵力了。 带队的法国人看样子是个贵族,他在观察了下贝亨奥普佐姆城的轮廓、型制之后,果断放弃了强攻的想法,转而对与其通过一条小小的运河连通着的码头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结果那帮瑞士人看起来还算有职业道德,虽然被训练有素的法军打得极为狼狈,但到底在贝亨奥普佐姆城墙下居高临下支援的七八门火炮的配合下,将法国人的这次攻击彻底瓦解,并成功地让他们丢下了数十具尸体。 法国人的这个指挥官看样子也是个“老司机”了,在看到强攻码头也会受到城头炮火的夹击之后,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想付出绝大代价的话,看起来是没有攻取这座城市的机会了。只是他有一点想不通,那就是这里的荷兰人为何有那么强的抵抗意志,难道不应该是无敌的法兰西大军一到,他们就束手缴械么?强如布雷达要塞,也不过只坚持了几天时间罢了,法国人的伤亡甚至只有区区一千多人,微不足道。贝亨奥普佐姆这种小城,外无援兵的情况下,那些荷兰人凭什么坚持到现在还不投降?这是最令他感到困惑的地方。 而就在法国人在城外纠结无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城内的杨亮少校,也才刚刚说服了弗兰克·班宁继续坚守下去的想法。要知道在此时的贝亨奥普佐姆,愿意向城外的法兰西军队投降的人可不在少数,因为他们害怕坚决抵抗失败后遭到法国人的报复,他们压根不相信联合省能够抵挡得住法兰西大军,尽管北方的荷兰、泽兰、弗里斯兰、格罗宁根等省的居民可能不太同意这个观点,但南三省(其实南部是四省,因为包含荷属布拉班特公国)的居民们对法国军队还是存在着深深的畏惧之感的。 不过好在刚才由第三混成营炮兵连官兵们发起的炮火急袭给了城内的荷兰人一些信心,使得一些主战派的意见更容易被中立人群所接受。再加上德高望重的拜恩牧师对信奉天主教的法国人十分厌恶,害怕贝亨奥普佐姆陷落后这里出现天主教堂,因此也支持弗兰克·班宁将战斗继续进行下去的意见。 而在暂时统一思想之后,弗兰克·班宁这厮总算也做了一些身为总指挥官该做的事情,比如亲临城头鼓舞士气、观察敌情、制定计划等等,同时也派出小船偷偷前往城外码头,与坚守在那儿的瑞士雇佣军进行了交流,鼓励他们坚持战斗,不要轻易投降云云。 就这样,整个贝亨奥普佐姆在东岸人的努力下,暂时遏制住了投降主义风潮,使得法国人几次试探性攻击都无功而返。甚至有一次因为离地太近,那位法军贵族指挥官差点被来自城墙上的米尼弹击中,这让他吓了一大跳,不禁联想到了自己打猎时使用的长射程的线膛枪,心中暗自嘀咕这座小小的城市内怎么会有那么多把昂贵的线膛枪的。 仗打到这个份上,法国人也明白,贝亨奥普佐姆抵抗意志顽强,并不是他们这支规模仅仅在三千出头的军队能够攻克的。甚至于,他们连看起来存放着诸多物资的码头都攻不下来,因为那样会遭到城头上数量多达12门(第三混成营炮兵连也搬了四门火炮到这一侧)的火炮的交叉火力的袭击,伤亡明显会很大,不值得强攻。 而既然做出了这个判断,法国人也是光棍,直接就不打了,调头绕过贝亨奥普佐姆,一路向北疾行而去,看样子是去攻略北面的一些尚在荷兰人之手的城镇了。而一旦这些城镇被攻克,那么多德雷赫特、代尔夫特、鹿特丹、海牙等荷兰省的富裕城市就向法国人敞开了大门。不过杨亮对法国人如此果决也感到惊讶,难道这些自负的家伙算准了贝亨奥普佐姆城内的“荷兰军队”不敢出击截断他们的后路么? 法兰西军队的离去给了贝亨奥普佐姆城内的荷兰军民极大的士气鼓舞,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数量多达三千的法国军队面前幸存了下来。要知道在别的很多地方,别说三千名法国士兵了,就是三个骑兵都有可能缴获一座城镇的大门钥匙,因此可见贝亨奥普佐姆城军民们的“丰功伟绩”,这简直就是一片溃败的噩耗中唯一的亮点啊!像弗兰克·班宁这种名义上的守城最高指挥官,甚至都在考虑是不是找群圣路克行会的艺术家们来画一组画,记录下他英勇伟岸的形象和面对法国人时坚毅果决的姿态。 杨亮对此很是无语,同时对渡过一劫也表示欣慰。在手头只有两千人的情况下,他成功地遏制住了荷兰人的投降倾向,然后带着两帮不怎么给力的队员在蒂雷纳子爵西路偏师的夹缝中成功生存了下来。至于下一步何去何从,他也没有更好的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的话,从码头那边乘船渡过海峡撤到泽兰省那里,相信也没人能拦得住自己,只是这样做比较难看罢了。 “还是先看看战局发展再说吧。”站在城头上眺望着远方的杨亮心里想道:“现在综合各方消息,法国人兵分三路进攻联合省大体上是没错了,左翼这一路负责攻略林堡-布拉班特一带,然后进击到乌得勒支省,与中路的孔代亲王的部队汇合,最后一起进攻著名的乌得勒支要塞。与他们相比,布特维尔率领的右翼德意志军团就要弱很多了,他们走的是北线,那里可是奥兰治派势力非常浓厚的地区呢,也是他们的传统地盘,土地贵族、军事贵族相当多,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干得过那些来自弗里斯兰、格罗宁根等地的职业士兵。” “不知道现在乌得勒支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如果这个核心要塞也被攻克,那么阿姆斯特丹的大门也就敞开了。德鲁伊特尔在海上拼死作战才阻止了几万英法联军登陆阿姆斯特丹的企图,不要因为陆上的失败而功败垂成啊。当然从我们个人的角度来看,也希望荷兰人在乌得勒支坚守得更久,因为只有这样,那里才会吸引住蒂雷纳、孔代的法军主力精锐。不然的话,哪还有孤悬后方的我们这些人的活路?”杨亮最后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什么功绩也没有捞到结果就灰溜溜地渡海西逃到泽兰省大后方,这是无法接受的,更也不是我杨某人的风格,希望战局尽快明朗一些吧,目前这个局面太膈应人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酝酿中的风暴 1673年6月18日,阿姆斯特丹的天空阴云密布,似有一场暴雨即将袭来,一如此刻城内已经沸腾到了极点的局势:两天前,国家花费重金打造的乌得勒支要塞未经实质性的抵抗便与法国人协议投降,至此,南方三省一公地四个行政区大部已沦陷于法兰西人之手,且基本未对数量超过十万的法国陆军造成太大的伤害,这在尚未遭到入侵的荷兰、泽兰二省内激起了一片喧哗。 来自各市的议员们在省议会内吵吵嚷嚷,愤怒地指责南方诸省的背叛。他们有理由如此抱怨,因为修建那些要塞的费用的三分之二都是荷兰省支付的,招募雇佣军的费用荷兰省同样承担了六成以上,结果却如此轻易地让其落入了法军之手,试问谁又能不愤怒呢? 不过,普通议员们义愤填膺地指责同胞的背叛,更接近上层的老牌议员们则要冷静和现实得多,他们现在已经认真考虑起了德维特议长提出的与英法两国进行和谈的的提议,虽然这并不讨大多数人的喜欢——这可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听闻共和派控制的三级议会打算与敌人和谈,荷兰、泽兰两省的很多地方都爆发了骚乱,比如在荷兰省的莱顿、蒙尼肯丹和鹿特丹,城市的民兵们就夺取了城门的钥匙;再比如在泽兰省的许多城市,一些奥兰治派分子纷纷活动,与市民们一起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些国内的异动无疑引起了以德维特议长为首的共和派的警惕,因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猫腻,有有心人在带节奏。不过说真的,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呢?由于荷兰陆军在战场上的一败涂地,现在共和派政府的形象并不太好,就连一向被视作大本营的荷兰、泽兰二省都有许多城市背弃了他们,转而要求奥兰治亲王这种军事贵族上台,拯救国家,可想而知目前他们所面对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烂摊子了。 李晴最近一直待在阿姆斯特丹,出于安全关系,他已经下令夜间关闭商站、不许人员随意外出了,并且打算这几天就去首都海牙,第一时间跟踪最新消息。现在的联合省真的是暗流涌动,随时可能爆发出什么惊人事件。 不过李晴离开的如意算盘在这天午后被打破了!几艘来自本土的商船抵达了阿姆斯特丹的外港泰瑟尔岛,并且给李晴带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那就是奉本土之命从密西西比河畔紧急增援而来的陆军第一混成营蓝飞少校所部。 这个第一混成营同样是满编营伍,即1450人(目前只有1200多人),以首都东方县为兵员募集地。之前一年多时间,这个由首都子弟组成的部队一直在莫比尔河、莫河(密西西比河)、托尔图加岛等地清剿土著和海盗,原本按计划都要结束海外服役期回国驻守了,结果临时接到了本土的一纸调令,让他们就近——其实也算不得多近了——前往联合省,接受荷兰人的雇佣,帮助他们作战。 讲真,执委会和军部能够做出将第一混成营调往联合省作战的决定,真的是排除了不小的阻力的。要知道,这个营上上下下1400多人全部来自首都,其中官宦家庭出身的官兵本就不是少数,更别提还有许多前来部队接受锻炼、镀金的高官子弟了。因此,可想而知在派这个营前往欧洲时,他们的父母亲人会有多么担心,而最终能够成行,只能赞一句执委会诸公深明大义以及陆军部的能量吊炸天。 不过,父母亲人们不忍自家的孩子在联合省打生打死,但第一混成营上下的士气维持得却还算不错,官兵们对来到联合省并不感到如今紧张,也没太多恐惧的情绪。而且,由于平时经常被其他营伍的袍泽们取笑、奚落,私下里笑他们是少爷兵、草包,因此全营上下1450人一直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在战场上狠狠地证明一下自己,让那些一贯喜欢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其他营头的人闭上臭嘴,再也无话可说,为此哪怕再在海外超期服役个一年半载也无所谓。于是,第一混成营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被从小在陆军部大院内长大的“太子党”营长蓝飞少校带到了阿姆斯特丹,打算与杨亮的第三混成营汇合,然后看看下一步怎么走。 李晴对他们的到来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欣喜,但他却并不准备将这支全副武装的部队调去祸福不测的南方,而是打算将其留在荷兰省、留在身边,以备万一。他现在敏锐地感觉到,荷兰省的局势正处在风云变色的当口,如果身边能掌握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的话,那么回旋的余地可就很大了,比如他现在就很担心德维特兄弟及其他一些共和派重要人物的安全,却一直苦于无法保全,但第一混成营的意外抵达改变了一切。 “你们最好就留在荷兰省、留在阿姆斯特丹,哪也不要去,我有重要任务交给你们!”匆匆乘船抵达泰瑟尔岛并登岸后,东岸驻欧全权特使李晴朝蓝飞一脸严肃地说道:“虽然这不太容易,但我会向荷兰人竭力争取的,前方有第三混成营就足够了。” “我听您的。”营长蓝飞少校朝李晴行了个军礼,无所谓地说道:“您是全权特使,有权节制我们这些外派至此的陆海军官兵,虽然我并不认为荷兰人会同意我们留在阿姆斯特丹,听说前线的局势很糟糕?” “当然很糟糕了,或者说糟糕透顶也不为过,你们听谁说的?海上消息也这么灵通?”李晴有些诧异地问道。 “当然是同行的荷兰人告诉我们的了。”蓝飞回道。其实,当这几艘商船临时停靠在西班牙港口补给食水、打探消息时,正巧遇上了护航东印度公司商船返回阿姆斯特丹的一支荷兰舰队,于是他们便非常愉快地加入了进去,一路有惊无险地返回了联合省——路上并不是没有法国军舰拦截(据说这个国家现在有196艘船只在与荷兰海军作战),但护航的荷兰海军经过激战后击溃了他们,整个船队只损失了一艘从巴达维亚返回的商船。 同行的荷兰人并没有向蓝飞少校等人隐瞒如今陆地上的战局,因为这没必要。因此蓝飞大体上知晓如今兵分三路的法国大军中的两路已经会师乌得勒支要塞,占领了乌得勒支、林堡-布拉班特、海尔德兰省的大部,上艾瑟尔省的一部;而布特维尔公爵指挥的第三路人马(由明斯特大主教和科隆选帝侯的军队组成)则堪堪被奥兰治亲王组织起来的来自弗里斯兰、格罗宁根省的军队挡在了莱茵河-艾瑟尔河一线,一时间僵持了下来,但即便如此,法国人目前仍然占领了德伦特地区(联合省北部的一个省级地区,是多年来不断侵蚀德意志地区获得的领土的总和,但与南方的公地一样,当地城市和居民无权往海牙三级议会派遣议员,政治权利由邻近省份代为行使)、格罗宁根省和弗里斯兰省的很大一部分。 蓝飞少校也是久经战阵的军人了,只稍稍看了一下地图就倒吸一口冷气,对联合省如今危急的局势有了直观的认识,他们也对荷兰陆军的抵抗意志之低下叹为观止,心里吐槽这法国人占领了这么多地盘到底是打仗抢来的还是武装行军得来的啊! 同时,他内心也有一种隐隐的悸动,那就是想到战场上与法国人真刀真枪地干一仗,既是会会传闻中无敌的法兰西大军,同时也检验一下自己多年来苦练的水平到底如何?在大兵团作战方面又是不是存在什么缺陷。不过这估计也就是想想罢了,因为这会看李晴的意思,应当不会放他们离开了,就是不知道阿姆斯特丹的荷兰人会怎么看了,会拿他们顶上去堵抢眼吗?可能性也不小呀! “不管前方形势如何,你们都先留在阿姆斯特丹,我帮你们解决身份问题。对了,现在是谁在提供你们军饷和补给品?”李晴断然决定了第一混成营下一步的行止,然后又关心地问起了他们的补给问题。 “阿姆斯特丹的民兵在给。”蓝飞立刻回答道:“因为我们刚刚登岸,虽然已经有荷兰官员过来欣喜地表示将整体雇佣我们,但现在还没有签订任何和约,也没人给我们付款,仅仅在泰瑟尔浅滩上有人用小船给我们送了一些面包和咸鱼罢了。” 李晴闻言点了点头,现在荷兰形势危急,可谓捡到篮子里的都是菜,有一支看起来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送上门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估计这两天就会搞定手续、签订协议,自己还是要抓紧时间了,省得被奥兰治派的人抓差送到前线去当炮灰。 而就在李晴、蓝飞二人刚刚在码头上见面的时候,在阿姆斯特丹市内,4名刚刚从路易十四营地返回的荷兰议员,被一些愤怒的市民(很显然其中不乏浑水摸鱼者)堵在了街道上。在看到议员们一副忍辱负重、心力交瘁的模样后,荷兰市民们心中的悲凉和恐惧渐渐被愤怒所取代,奥兰治亲王的人则开始巧妙地引导舆情,使得这种愤怒的情绪渐渐开始在全市蔓延,并最终迁怒到了一次次试图与法国人谈和的德维特政府。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情绪,一不小心就会导致很多不可控的事情的发生。尤其是在法兰西人还在继续进攻联合省其他领土的时候,敏感自尊且自觉被背叛的阿姆斯特丹市民们的情绪简直就是一点就着,现在就差一个契机了。 李晴与蓝飞交谈完毕后,又达成小船返回了阿姆斯特丹,这个时候一支远航的舰队刚刚归来。水手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哀伤,船体上也是弹痕累累,不过大家的情绪看起来还算比较稳定,应该是在又一次与英法联军海上力量的交锋中取得了胜利吧。 此番带领荷兰海军这支舰队胜利归来的是海军上将科内利斯·德维特,海牙三级议会议长约翰·德维特的哥哥,一位严肃且正直的海军将领,军事生涯中参加过多次与英国人的海上战争,才能虽不及声名赫赫的德鲁伊特尔,但也算是合格水平线上的了,多年来也为联合省立下了不少功劳。 这次出海作战返回后,按照计划,他手下的儿郎们将获得宝贵的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而他本人则打算在办完手头的一些事务后,就驱车前往海牙,见一见自己的弟弟,他现在有很多事情想和这个掌握着全国权柄却颇有些焦头烂额之感的兄弟谈谈。 科内利斯·德维特在阿姆斯特丹逗留了三天时间,亲自将一些抚恤金送到了此番出海作战后阵亡的一些军官家属手中,并且说了很多宽慰的话语,这才黯然离开,打算前往海牙。不过,就在科内利斯与自己的仆人驾驶着马车打算出城的时候,数名不明身份的狂徒突然冲了出来,先是用手枪朝科内利斯乘坐的马车开火,然后拔出刺剑扑了上去,意图杀掉这位联合省的海军上将。 也许是运气爆棚的缘故,刺客们的火枪并未击中科内利斯本人。军人出身的他也不含糊,直接抽出佩剑,与两位仆人一起和刺客搏斗了起来,直到巡城的士兵赶了过来、刺客纷纷逃之夭夭为止。 这次未遂的刺杀令海军上将感到极为震惊,特别是巡城士兵们迟缓的动作和故意放水让刺客跑掉的嫌疑,都让他对自己和弟弟约翰的安危产生了极大的担心——现在,他更加迫切地想见到自己的弟弟了,想要告诉他提高警惕,因为有的人已经打算撕破脸,玩下三滥的招数了,不能不防。 第四百六十五章 终极大招 1673年6月25日,海牙,晴。 今天德维特议长难得有时间和人喝喝茶、聊聊天,而被他邀请来喝茶聊天的不是别人,一个是他的同胞兄长科内利斯,另外一个就是东岸驻欧全权特使李晴了。考虑到如今西欧风云变幻的局势,即便是难得的休闲时光,众人的话题也离不开军事和政治。 “我在你遇刺的前两天,也遇到了一次袭击。”约翰·德维特用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腹部,心有余悸地说道:“总共有三个人,在我去议会的路上。比你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动枪,只有刺剑;但又比你不幸的是,我的护卫战死了一名,我本人也受了些轻伤,好在伤口不大,只流了很少一点血。” “一定是那个威廉干的。”科内利斯·德维特摇了摇头,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真是下三滥得招数。当年他的父亲就是靠着肮脏的阴谋而被众人所摒弃的,以至于后来丧心病狂地意图发动军事政变。现在这个弗雷德里克在我看来,水平甚至还不及他的父亲,阴谋能得逞一时,难道还能得逞一辈子吗?上帝会惩罚这种人的!” “没有证据指向奥兰治亲王,甚至连他的党羽都牵扯不上,看起来就像是义愤填膺的、充满爱国热情的年轻人想要杀掉我们这类出卖国家利益的罪人,然后采取对法强硬措施,并最终取得胜利一样。”德维特议长呵呵一笑,随即又有些沉默了。 他沉默的原因,在座的李晴多少能有些理解:作为联合省事实上的最高领袖,德维特议长这种重要任务的行踪岂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而且那几位刺客的剑术也实在太高强了一些,德维特议长虽然平时只喜欢带三两个随从,但能作为议长大人的护卫,这水平自然也是不一般,结果居然就在正面厮杀中被人杀死一个,这就充分说明了刺客的实力了。 能有实力培养或雇佣这类刺客,还要跟德维特议长有仇的,数来数去大概也就奥兰治家族一家了吧。当年德维特坚持要求将不得任命奥兰治家族的成员担任各省执政乃至联合省执政的职位,可是狠狠得罪了这个古老的军事贵族家庭呢,说是对他恨之入骨都没问题,因为这真的是掘人根基之举。 以前德维特议长大权在握,将荷兰经济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并且还趁着第二次英荷战争巩固了自己的威势,奥兰治家族一时间被压制到了极点,成了一个快被人遗忘的存在。可谁知道风云突变,法王路易十四悍然入侵联合省,两三万荷兰陆军(含雇佣军)一败涂地,丧师失地,作为国家元首的德维特议长无疑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奥兰治派的议员们纷纷攻讦德维特议长不重视陆军建设(这其中也有打压传统军事贵族的意思在内,因为陆军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仅仅靠长期雇佣的几个团的外国雇佣军是无法弥补缺口的,德维特议长必须为此辞职。 平心而论,德维特议长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有着极大的责任的。这个男人虽然在治理国家方面有着较为出色的能力,让荷兰的商业在两次英荷战争之后非但未受影响——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而且还有了一定程度的增长,虽然很多看不惯他的人认为这只是惯性增长。 不过,德维特议长的“门户之见”确实过于严重了些,即他对于奥兰治派非常警惕,千方百计拼了老命也要打压这个派系的崛起。为此,他果断地将大笔军费投向了海军——理由都是现成的,因为荷兰是“海上马车夫”嘛,自然需要强大的海军维护自己的商业利益——而海军的军费大举增加了,在总量增长有限的情况下,就只能无限压缩陆军的开支了,因此联合省各市都只能维持一支规模袖珍且战斗力也极为可疑的陆军部队,一旦有事的话就只能干瞪眼了。 攻讦者更是愤怒地指出,第二次英荷战争期间明斯特主教国的入侵已经是一次严重的警告了,德维特议长本应尽快做出调整,恢复荷兰陆军的实力。结果在时间最宝贵的1671、1672两年里,德维特议长领导的政府只拨了很少一部分款项用于给陆军购买器械、装备,其他则一概也无,让人很是无语。 于是,现在很多人认为,德维特议长毫无疑问要对此事负责。再考虑到如今国家正处于危难时刻,因此最好的负责方式就是向议会辞职,让奥兰治亲王上台——之前这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已经成功地被任命为联合省陆海军总司令,听说弗里斯兰、格罗宁根等省已经打算任命其为本省执政,奥兰治家族的复起已经不可避免! “科内利斯,你们在海上干得不错,英国佬和法国佬都被你们打得抱头鼠窜,这极大减轻了阿姆斯特丹和海牙的压力,当然也减轻了我的压力。”约翰·德维特看到气氛有些沉闷,立刻将话题转移到了海战上面,只听他继续说道:“你们在诺福克沿岸的索尔湾沉重打击了敌人,这次胜利已经传遍了整个荷兰省,大家纷纷交口称赞,因为在此之前很多人已经在筹划城市防御战了,是你们的英勇奋战解除了敌人从海上登陆的威胁。” “英国海军的军费看起来还不是很充足,召集到的舰只还不够多,而法国海军则还有些稚嫩,一开战很容易就崩溃,因此暂时海上方面的威胁是不大的,我们还可以控制局面。”科内利斯·德维特充满信心地说道,“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陆上局势,我听说艾瑟尔河防线已经被放弃了?” “是被放弃了。”约翰·德维特点了点头,确认道:“之前我们在那儿部署了9200名步兵、4800名骑兵,这都来自弗里斯兰省、格罗宁根省和德伦特地区(基本算是奥兰治家族的基本盘),另外还有德意志雇佣军1000多人,由原陆军总司令保卢斯·维尔茨指挥。他们一开始打得还算不错,挡住了卢森堡公爵布特维尔很长一段时间,让其进展远远逊色于另外两路。不过随着部分蒂雷纳、孔代麾下的精锐部队被抽调到那一侧,现在局势也很危险了,很多堡垒被法军包围并占领,艾瑟尔河防线被迫放弃,现在已经没有能够阻止法国人的天险了……” 约翰·德维特议长的这话说得有些丧气,不过却也是事实。虽然目前奥兰治亲王已经率领再度征召起来的一万多陆军奔赴前线与布特维尔公爵、蒂雷纳子爵、孔代亲王战斗,但他的努力不是为了击退敌军,更多的是为了掩护大量被击溃的荷兰军队能够安然退到洪水防线后方罢了——洪水防线(waterle),这是一条沿着乌得勒支省和荷兰省边界临时构筑的防线,已经是荷兰省最后的保障了。 而且,在这次撤退中,乌得勒支等南方诸省的居民与荷兰、泽兰、弗里斯兰等省的士兵隐隐有着巨大的隔阂。这些立场可疑的家伙,一开始甚至都拒绝打开城门,放自己国家的士兵进去获得喘息之机,任由他们在无依无靠的野外被法兰西骑兵包围、切割、杀戮。但是当几天后法国陆军主力进逼上来后,这座坚固的城市却没让法国人浪费多少弹药就投降了,相当地令人无语。 南方人和北方人之间的这种微妙的关系,说大不大,但说小却也不小,因为这代表了他们之间对待法国侵略者的不同态度,即到底是屈服合作,还是抵抗到底。很明显,乌得勒支、海尔德兰、林堡-布拉班特等地的居民们至少不愿和路易的军队死战到底,协议投降的城镇比比皆是,这令德维特议长非常担忧。 “陆地上确实没办法了,十三万法国军队啊……”科内利斯·德维特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有些失望的语气说道:“我在阿姆斯特丹的时候参加了一次海陆联合会议,荷兰省议会的人提出了一份打开海堤、灌水形成洪泛区以阻止法国人进军的计划,三级议会对此是怎么看待的,我不信他们没将这个计划上报上来。” “不,他们已经报上来了。事实上是威廉三世那个家伙亲自提出来的,他指出洪水防线是一大片可以随意通过打开堤坝、水闸放水淹没地区的边界,因此我们应当开闸放水,在乌得勒支、上艾瑟尔、海尔德兰、林堡-布拉班特等地形成一大片洪泛区,阻挡法国人前进的步伐。三级议会基本上已经同意这个议案了,因为没有理由反对。”德维特议长解释道。 其实,这个计划的通过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因为通过控制特定堤坝、水闸的开关,可以将洪泛区稳定在洪水防线一带,对处于后方的荷兰、泽兰、弗里斯兰、格罗宁根、德伦特等省份威胁不是很大,对乌得勒支等法军占领区却是灭顶之灾。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在三级议会议员数量最多的北方省份自然不会下不去这个手,更何况他们早就被南方诸省的背叛给弄得火冒三丈了,这次开闸放水就当时“小小的惩戒”吧! 于是,这个计划基本已经被确定下来了,现在就等洪水防线一带的荷兰军队撤退完毕,早就派驻好人员的水闸就会依次开闸放水,随后汹涌的海水便会倒灌而入,冲进联合省中部地区,形成大片的洪泛区。考虑到这个时候正是夏季,土壤被灌满水后会变得极为松软、泥泞,严重阻碍人畜的行走。荷兰人相信,在这样一大片的黄泥汤里,十多万法国大军必将陷入混乱(被海水冲乱了建制),别说进攻了,能自保就很不错了,因此这个终极大招可以立马解决掉荷兰人所面临的危局,为他们争取到至少半年的时间。 “如果开闸放水,确实是一个争取宝贵时间的好办法,就是苦了乌得勒支等地百姓了。”李晴这个时候也插言道,随后他又想起了至今仍在贝亨奥普佐姆城一带苦熬的杨亮,心里猜测这次开闸放水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们那边。想想觉得应该不至于,因为那边地近大海,排水比较通畅,没那么容易被淹。 “啊,对了,议长阁下,忘了和您说一件事。”李晴似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后仔仔细细地将第一混成营紧急增援而来的事情向德维特议长做了一次汇报。末了,他又试探性地询问是否可以将这个装备精良的营伍留在海牙或阿姆斯特丹,就近保护议长大人的安全,不至于让“阴险小人”给谋害了。 德维特刚听到这事的时候哈哈笑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不意身体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很快提醒了他李晴这么说并不算多夸张,因为德维特议长现在确实面临着生命威胁——兄弟两个在两天内先后遇到刺客,这再不长点心可就是拿自己生命开玩笑了——因此在沉思了几分钟后,德维特议长一脸诚恳地看着李晴,说道:“很感谢您的提醒,特使先生,我很荣幸贵国的第一混成营驻扎在海牙保护这座城市的安全。至于费用问题,请不用担心,我们会给出一个合理的报价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晴闻言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说实话,他这次来海牙既不是为了谈生意,也不是为了拉关系,他是真的担心德维特议长这位东岸人民的老朋友在渐渐失势后突然被人干掉了,那样是不符合东岸利益的,因此以德维特议长为首的共和派中坚分子的生命安全必须得到保全,而恰好第一混成营这会抵达联合省,那么由他们来保护是再好不过了。毕竟,这会奥兰治亲王已经就任联合省陆海军总司令,荷兰本身的所有军队对议长大人来说都已经不那么可靠了,让他们来保护自己,无异于羊入虎口,故让第一混成营进驻海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图穷匕见 雅各布·范德格雷夫淡定地坐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内,一边听着屋外熙熙攘攘的车马声,一边静静回忆着几天前他所作出的壮举。 那是一个天色有些阴郁的早晨,范德格雷夫这个荷兰法院院长的儿子怀揣着利刃,与几名同伴一起对贵为三级议会议长的约翰·德维特进行了刺杀。刺杀的结果让人有些遗憾,他们的突然袭击只造成了一名护卫的死亡,并未对议长本人造成多大的伤害——范德格雷夫手中的尖刀只堪堪挑破了议长的腹部皮肤,没能更加深入一步——反倒是同行的一名伙伴在刺杀中被护卫刺中胸口,气绝身亡,剩下的人见势不妙也只能在巡城的士兵赶来之前逃之夭夭,范德格雷夫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在历史上的那次刺杀事件中,范德格雷夫和三名同伙是在德维特议长离开办公室后进行袭击的,当时议长阁下选择步行回家,结果此四人竟然丧心病狂地当街袭击,而好巧不巧的是周围竟然没有一名巡城士兵,也没有负责治安的民兵挺身而出。 当时议长的肚子同样被划破了皮,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伤口感染使得他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星期的时间,三级议会一时无人主持,奥兰治派的气焰高涨得无以复加。四名刺客中有三人逃脱(后躲藏在海牙城内奥兰治亲王军队的军营中,以逃过大范围的搜捕),被抓住的恰恰就是他们的首领范德格雷夫,此君最终在九天后被送上断头台公开斩首,许多奥兰治派的人都把他看做是一个“烈士”。 在本时空,范德格雷夫依然依然参加了这次刺杀行动,但同伙变成了两人,且也不是当初的那两位了,而是一位苏格兰人和一位德意志人,天知道他们跟德维特有什么仇。此时他们三人都躲在了城内一座军营中,军营的指挥官是奥兰治家族的铁杆——这个家族在军队中势力极大,当年弗雷德里克兵变后遭天花而死的时候,葬礼上的军官数量就远超普通贵族——对范德格雷夫这几位“义士”比较同情,因此秘密庇护了他们,等待风头过去后再送他们去阿姆斯特丹。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真是折磨人啊,我恨不得明天就赶到阿姆斯特丹,亲手将德维特兄弟送进地狱。他们是这个国家的蛀虫,严重阻碍了国家的发展,现在只有奥兰治亲王能拯救国家了,所以德维特必须死!必须死!”雅各布·范德格雷夫坐回了椅子上,恨恨地朝黑暗中说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雅各布。”黑暗中响起了一个沙哑的男人嗓音,听起来有些阴险,只听他又说道:“过两天我会返回阿姆斯特丹,向荷兰省法院控告科内利斯·德维特意欲谋害奥兰治亲王的事情,并趁机将其送进监狱。不然的话,你以为已经遭受过一次刺杀事件的约翰·德维特能再给你机会?记住,雅各布,在海牙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现在我们需要转移到阿姆斯特丹,那里聚集了太多的对德维特兄弟出卖国家不满的暴民,只要我们稍稍安排一下,甚至都不需要刺杀,就能干掉这两个人。” 说话的男人名叫威廉·蒂奇勒,一位来自皮尔希尔的外科医生,奥兰治家族的忠实追随者,不过对外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政治倾向。之前他一直在多德雷赫特和阿姆斯特丹行医,颇有一些声名,和很多大人物都有来往。这次,一位来自法尔科纳家族的人秘密找到了蒂奇勒,要他想办法诬告海军上将科内利斯·德维特,说他想谋害陆海军总司令奥兰治亲王,以便他们能够除去这个眼中钉——科内利斯·德维特既是海军上将,同时也是一位很有影响力的政治人物,且常年和奥兰治派作对。 威廉·蒂奇勒为科内利斯看过几次病,表面上关系维持得还算可以,且当年来阿姆斯特丹开设医馆时还向科内利斯借贷了很大一笔钱,目前尚未还清。法尔科纳家族的意思,就是让威廉·蒂奇勒出首诬告,说科内利斯·德维特意欲以免除债务为条件,引诱蒂奇勒借看病的机会谋杀奥兰治亲王。 说实话,这个所谓的诬告够简单粗暴的,漏洞破绽也很多,根本经不起太多推敲。不过事情的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威廉·蒂奇勒虽然不太清楚事情的具体细节,但他百分之百敢确定,奥兰治亲王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自己一出首诬告,他们的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科内利斯这位海军上将“请”进法院去进行调查,到了那时候可用的手段就很多了。 甚至于,就算科内利斯·德维特不管怎样都不肯承认自己有问题,那么也不要紧!奥兰治亲王的人已经将共和派政府向法国人卑躬屈膝、赔款割地的卖国设想悄悄公开了,并且现在直到的人越来越多,这使得很多原本中立或倾向于共和派的人,也因为被愤怒的情绪所左右,转而痛恨起了他们。而一旦让他们知道德维特兄弟在哪里的话,甚至都不用奥兰治亲王手下的人明着出面,都足够让这两位共和派的中坚人物喝一壶了。 威廉·蒂奇勒接受了这个任务,况且他也没资格反对,因此这会他已经秘密从多德雷赫特来到了海牙,准备与雅各布·范德格雷夫等人一同前往阿姆斯特丹,然后分头秘密行事,位铲除共和派的中间人物、让奥兰治亲王能够更加顺利地掌权打好基础。 就这样,范德格雷夫、蒂奇勒等人在6月30日跟随一个商队秘密返回了阿姆斯特丹,然后便分头潜伏了下去,等待下一步行动的指示。而这个时候,已经总揽联合省全国军务的威廉三世已正式下令按计划掘开部分海堤、打开一些闸门,在洪水防线一带形成了大片面积广阔的洪泛区。 正在分兵进攻各处的法国陆军猝不及防之下损失不轻,人员、牲畜、战马被洪水卷走不知所踪的就不提了,单说这作战物资这一项,就损毁了绝大部分,其中很多都是从后方艰难转运而来的,如今基本都泡在了黄泥汤里。 而失去这些关键的军资,基本也就意味着法国陆军失去了持续进攻的能力,因为这些物资占领区只能筹集到很少一部分,完全不能满足需求;而从后方转运更是不可能,因为如今乌得勒支、林堡-布拉班特、上艾瑟尔、海尔德兰、德伦特等省份大面积地泡在海水里,交通线处于完全瘫痪之中,别说运输物资了,就连交流通讯都很成问题,分散在各地的法军已经在事实上处于分割状态——被洪水这么一个他们无法击败的敌人切割、包围了。 这个时候,如果荷兰人稍具军事素养的话,那么就应当从荷兰、泽兰、弗里斯兰、格罗宁根等遭受洪水灾害较小的省份,出动成建制的军队,涉水向正处于混乱之中的法国大军发动攻击,当能取得一定的战果,收复一些失地——而事实上荷兰人差不多也是这么做的,奥兰治家族到底是老牌军事贵族了,他们从上述各省抽调了一些据说还算堪战的队伍,另外也挑选了一些新到的瑞士、德意志和瓦隆雇佣军,分兵几路向法兰西大军发起了迅猛的攻势,一时间竟然也让其取得了不小的战果,解放了一些城镇。 目前,据说法国大军基本已停止了攻势,所有人马转为就地防御的态势,并且因为敌人的攻势,他们不得不开始放弃一些小城镇,转而集中到大一些的城市中,准备做长期的坚守,毕竟路易十四告诉他们这里已经是法兰西的领土,不可放弃。 新近抵达阿姆斯特丹的东岸陆军第一混成营差点也被派到前线去收复失地,不过德维特议长手快一步,将其整体调遣到了海牙,丝毫没鸟奥兰治亲王这个联合省陆海军总司令,这从某个侧面也反应了两人之间的斗争已经日趋白热化。但就现在的局势看来,奥兰治亲王已经占了很明显的上风,因为他成功遏制住了法兰西人的攻势,之前德维特议长让法国人退兵的办法却只是割让马斯特里赫特、赔款2400万盾等等,两人在对抗法兰西侵略者的事情上的表现可谓是截然相反,因此现在奥兰治亲王已经渐渐收获了巨大的声誉,德维特议长则颇有些名声扫地的感觉。 1673年7月3日,三级议会正式废除了阻碍奥兰治亲王担任执政职位的《永久法令》,标志着奥兰治派针对共和派的又一次重大胜利。而也就是在这一天,东岸陆军第一混成营在营长蓝飞少校的带领下,低调入驻了海牙城内的另一处兵营,与隶属于奥兰治亲王的一个步兵团遥遥相望。 东岸军队入城的那天遭到了海牙城居民们漫天的嘘声,因为很多人相信他们这支军队是来城里充当议长德维特的帮凶,阻止正义的市民们推翻腐朽无能的统治的,因此遭致了他们的怒目而视。蓝飞本人一开始对荷兰人的态度有些不解,觉得自己是来帮助他们的,为什么现在就成了一副全民公敌的感觉了呢?不过后来在找人了解了一下如今荷兰国内的舆情和政治形势后,他就有些释然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自己的职责,向荷兰暴民妥协,那是绝无可能的。毕竟他此番是受命保护德维特议长及一些共和派重要人物的安全,如果有谁想要破坏他们的任务的话,那么他不介意让那些人尝尝刺刀的味道,虽然这很有可能引起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个星期后,7月9日,奥兰治亲王在荷兰省议会上被正式任命为最关键的荷兰省执政,这进一步打击了共和派的士气,同时让奥兰治派的人弹冠相庆,纷纷开始了抢班夺权。随后很快,这股风潮就传到了海牙,奥兰治派的议员们趾高气昂,共和派的议员则颇有些势弱之感,甚至就连原本很多倾向于共和派的中间议员也隐隐投到了奥兰治亲王一边!大势之下,这联合省的天确实变了,只能说非人力可以挽回。 第一混成营排了一个步兵排驻扎在德维特议长在城内的居所内外,保护他及家人的安全,而出行时同样有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排(第一混成营的骑兵连,马匹在联合省重新采购配置)护卫在议长大人的马车前后,确保不会再有刺客有机会靠近。 他们的这种做派自然引起了海牙居民们的极大愤怒,比如某天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民兵拦住下班回家的德维特议长的车驾,质问他为何向法国人提出如此屈辱的议和条件,并且还想动手动脚的。结果直接被第一混成营的骑兵抽了几马鞭,脸上都打出了血印,当时差点直接引发了冲突,后来还是议长本人出来与被打的民兵交谈良久,这才平息了事端,但东岸大兵骄狂、蛮横的名声却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渐渐流传了开去。 7月15日,就在荷兰陆军全线反击、陆海军总司令奥兰治亲王将指挥部从阿姆斯特丹挪到了位于豪达、武尔登之间的尼沃布鲁格时,一场蓄谋已久的闹剧也正式在阿姆斯特丹上演:著名医生威廉·蒂奇勒在荷兰省法院出售状告海军上将科内利斯·德维特,说他意图派自己谋害奥兰治亲王,一时间引起了舆论的极大哗然。 早就被奥兰治派控制的荷兰省法院立刻派人来到海牙,要求尚滞留于此的科内利斯·德维特到议会大夏对面的格万根波特监狱(gevangenpoort)内接受调查,事情似乎一下子就到了剑拔弩张、图穷匕见的地步! 第四百六十七章 冲突与洪水 “各人检点自己的装备、器械,从现在开始不得请假、不得外出,随时听候调动命令……”海牙城内的第一混成营军营内,各连连长纷纷朝自己的部属们下令。现在是敏感时刻,随时都有爆发冲突的危险,因此进入紧急状态也很正常。 而在军营内最核心的指挥室内,第一混成营营长蓝飞少校也正召集着作战参谋、行军参谋、联络参谋、训练参谋、情报参谋、后勤参谋及其他营部勤杂人员一起开会,商讨如今的局势。 “这两天我听科内利斯·德维特的意思,他大概觉得自己是清白的,因此不排斥去格万根波特监狱内接受法院的调查。”荷兰语和德语同样很出色的联络参谋这时发言道:“况且以他这样身份的人,相信很多惯常的审讯手段都无法对他们使用,因此只要他坚持否认一切指控,那么是很难定罪的。” “你太天真了,侯参谋,海军上将本人恐怕也太乐观了。”情报参谋立刻不屑地说道:“奥兰治亲王被他的亲弟弟压制了整整二十年,期间甚至有过被监视居住,无法接受正常教育的事情。当时要不是他的母亲(英国的玛丽公主,查理一世之女)苦苦哀求的话,恐怕这个亲王就废了,所以你说这个家族对约翰·德维特的恨意有多深。而作为约翰的兄长、他政治上最可靠的盟友,科内利斯海军上将要说不被迁恨你相信吗?所以,我觉得奥兰治家族的人对科内利斯做什么事情都很正常,这从之前针对两兄弟的刺杀事件就能看得出来了,奥兰治家族不想善了这件事,他们只想德维特兄弟死!这个时候科内利斯先生去格万根波特监狱,岂不是自蹈死地?” 王参谋被情报参谋这么一番抢白,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只能小声辩解道:“但他到底是海军上将啊,奥兰治家族难道能对他动粗?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看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因为现在奥兰治家族已经丧心病狂了。”情报参谋冷哼道。 “别扯废话了。”蓝飞拍了拍桌子,制止了两人的争议,然后肃容说道:“约翰·德维特议长是什么意见?王参谋,你给我说说。” “营长,德维特议长的意思,是可以配合接受调查,以证明他的兄长的清白,虽然他一点也不相信那位‘乡村医生’蒂奇勒的控词。据说三级议会内很多议员起哄,质疑科内利斯海军上将的行为,所以议长阁下也不得不顺从‘民意’,没有在这件事上坚持强硬立场,那样只会更加落人口实。”联络参谋立刻回答道。 “真是扯淡!”蓝飞面有不满地说道:“近在咫尺的两次刺杀行动不去调查,却专门盯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使劲,这些议员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蓝飞这话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接了,因为事实明摆着,随着共和派政府前期的一败涂地以及后期向法国乞和时的无能表现(答应割地、赔款以及给予法国船只优惠关税),现在奥兰治派在荷兰政局上的势力是越来越强了。而且,奥兰治亲王下令于“洪水防线”一带开闸放水并大获成功之后,现在很多荷兰人直接将其看做了力挽狂澜的国家英雄,因此无论是议会还是民间,这位亲王的形象已经攀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作为对比,第一次和第二次英荷战争中的国家英雄德维特兄弟则迅速被人民遗忘,成了出卖国家利益的罪人,他之所以这会还没下台,仅仅是因为议会内还有一定数量的支持者罢了,但他们的人数毫无疑问一直在减少着。因此,在共和派和奥兰治派势力此消彼长的当下,一些法官、军官、议员们趋炎附势,投靠到奥兰治亲王一侧,为其前驱对付德维特兄弟,也就是很寻常的事情了。 “算了,既然德维特议长都不制止这事,我们也没什么好坚持的,唯有时刻做好准备了。”又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后,蓝飞又拍了拍桌子,一锤定音道:“科内利斯毕竟也是政坛上重量级的人物,希望奥兰治派也留点情面,不要使出一些下做的手段。须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 而就在海牙的第一混成营面临着当地错综复杂的局面纠结无比的时候,让我们稍稍将目光挪回到半个月前的6月30日,那个奥兰治亲王下令开闸放水的日子。在那个天空万里无云、微风轻拂人面庞的美好时节里,正在贝亨奥普佐姆城外加固防御工事的杨亮等人,清楚地看到了天边奔涌而来的洪水,大家一下子都惊呆了。 当是时也,大地在海量洪水的冲击下剧痛般猛烈痉挛,白花花的浪头汹涌而至,将途中所遇到的一切——如房屋、树木、人畜等等——卷裹起来,形成了一道令人感到极为壮观的长龙。贝亨奥普佐姆因为地近大海,因此第一时间受到了洪水的侵袭,当时城外的一些修建在低洼处的村庄,几乎只用了半个小时便遭到两三米高的水墙淹没,杨亮在城头远远望去,只见原本村庄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些屋顶和树梢尚露在水面上了。 杨亮、赫斯、弗兰克·班宁等贝亨奥普佐姆城内的头头脑脑们,与大群官兵们一起,面容呆滞地看着从天边涌来的仿佛无穷无尽的海水,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傻站着。汹涌的洪水就像饿狼一样,被巨石砌成的贝亨奥普佐姆城一阻挡,顿时分隔成两股,继续向前方扑去。洪峰席卷而下,视野所及范围内的数个村庄几乎在瞬间被一扫而空,再也无影无踪,间或洪水内传来一些凄惨的呼救声或牲畜的鸣叫声,对城墙上头的诸人来说也像远在天边一般沉闷。 “海堤被人掘开了,通海闸门也在同时间被人打开了!”弗兰克·班宁面色苍白地说道,说着说着甚至流下了眼泪,因为城外的村庄内尚有很多他的亲戚,这会不知道是什么个下场,班宁甚至都有些不敢去想,最后他只能爆出了一句粗口,骂道:“这帮婊子养的荷兰人,肯定是他们干的,想要用洪水退敌!法国人没必要这么做,只有那些阿姆斯特丹的婊子养的大人物们才会做出这种事。” 杨亮听了后很是无语,心里只能暗想这荷兰人也真是够狠,居然用放洪水淹没国土这种没有火焰的焦土政策,大大出乎了法国人的预料。当然或许这与洪灾主要泛滥在乌得勒支、海尔德兰、上艾瑟尔、林堡-布拉班特等地有关,奥兰治亲王的传统地盘弗里斯兰、格罗宁根以及其他诸省像荷兰、泽兰、德伦特等地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灾害,但就程度而言比乌得勒支等四省要轻多了,不然相信阿姆斯特丹和海牙的大人物们还轻易下定不了决心。 但无论如何,这场结结实实的洪水让南部三省一公地的居民们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汹涌而至的洪水让许多村镇沉入了水底,大小河流顷刻间水位暴涨,然后向周围漫溢,一寸一寸地吞噬一些临河的村庄,许多经几代人艰辛开辟出的农田、果园、牧场像海市蜃楼般烟消云散,南部诸省受灾的人口、面积无法估算,财产更是无法统计——也许永远都无法统计清楚了,因为很多商人、市民、农夫乃至民兵们已经沉入了一片人为制造出的水乡泽国之中。 洪水爆发后的第三天,1673年7月2日,贝亨奥普佐姆城内外的水位仍然高涨着,一艘从海上驶来的联络船缓缓停靠在了早已淹没在水下的码头,然后他们放下了一艘小艇,快速划到了贝亨奥普佐姆城下,要求城内的民兵、雇佣军立刻带上武器弹药,乘坐船只向东出击,打击目前正处于混乱之中的法国大军。 这个不近人情的要求几乎引爆了城内军民们愤怒的情绪,不过最终还是被弗兰克·班宁等人强行压了下来,因为来自荷兰的使者用一副恩赐的口吻说道,如果林堡-布拉班特的军民们此时奉奥兰治亲王之命努力收复失地的话,那么战后也许三级议会将仁慈地允许他们再度加入七省联盟,并且不追求之前他们如此轻易地投降法国人的罪过。 使者的这番话真真切切地打在贝亨奥普佐姆城军民们的七寸上,因为他们明白,如今整个南部地区都遭了大灾,居民们的生命财产受到了极大的损失,战后恢复重建时是离不开财大气粗的荷兰人、泽兰人的支持的。如今听他们的意思,竟然因为南部几省奉行不抵抗政策放法军进来,就导致他们要背弃乌得勒支盟约,将南部三省一公地开除出七省联盟,这可如何是好!因此,在这个当口,即便自己的内心再窝火、再愤怒、再不愿意,也不是与荷兰人进行意气相争的时候,相反却要小心翼翼地听取他们的命令,半点不能违逆,因为现在南方已经承受不了荷兰人的愤怒了! 于是,贝亨奥普佐姆城的居民们最终屈服了,他们拿出了未被海水浸泡的火药、最后的食物以及其他一些战备物资,筹集到了相当数量的船只,然后倾巢而出,一路向东展开了涉水攻击,而这个时候他们的对手法国人正在漫天的洪水中一脸懵逼地不知所措呢—— 奈梅亨城外某处的庄园内,西路军统率蒂雷纳子爵的指挥部半夜被从天而降的洪水包围,下属站在刚刚没过脚踝的浑水里向他汇报海堤决口的事情的时候,双脚一并,水花飞溅。而刚刚被叫醒的他则傻坐在床沿上,迷迷糊糊地还有些不是很清醒,直到被外面越拉越大的呼喊声和轰隆声给拉回了现实。 出了这样的事情,该考虑的已经不是怎样攻城略地、占领所有联合省的城市了,而是应该收拢之前作死般分散得到处都是的部队,让大家能够抱团取暖,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因为蒂雷纳子爵多年戎马生涯得来的经验告诉他,这场从天而降的洪水应该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人为行动,故他不相信那个奥兰治亲王事先没有做过预案、没有做过如何借大水来攻击法国军队的计划,因此收拢部队、减少防线宽度是此时他唯一能想到的。 不过,进攻容易,这撤退可就难了,尤其是在这会大水漫天的情况下,收拢部队可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比如这会一支正在西进,打算进攻贝亨奥普佐姆城的法国骑兵部队首领昂热猛然间发现自己与后方地步兵大队被洪水隔开了——不,他甚至已经不确定那支有着数千人并拖曳着重炮的步兵部队还存不存在——这令他感到了极大的恐慌,因为他们陡然间成了孤军,且弹药和食水都放在后方的步兵车队里,这会身边只有少许弹药和干粮,连喂饱胯下战马的草料都没带,这可如何是好? 而且,如今发了这种规模的洪水,大地已成一片水乡泽国,哪还有他们骑兵地用武之地?即便过个十天半月洪水退去了,这泥泞的地面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干透的,这同样没有他们骑兵的用武之地,那么现在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坚持?还是赶紧撤退,回到布雷达要塞那边看看情况再说吧,荷兰人既然祭出了“洪水将军”这种大招,那么没理由不攻打布雷达要塞,自己向那边移动没准还真是恰到好处呢,昂热想着。 当然也许他低估了在洪泛区移动部队的难度,以及忘了荷兰人乘船机动的速度,而这种判断上的失误,注定要让他和他的部队付出血的代价。 第四百六十八章 收割与止步 “这应该是敌人遗弃的辎重。”贝亨奥普佐姆城以东十多公里处,吴逸群少尉带人爬上了一处高地,指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猜测着说道。 那是满满一地的各种军用物资,有扎营用的器具、有战斗用的弹药,甚至就连火枪、火炮都有不少,彰显着敌人撤退时的慌张和忙乱。这些物资此时也都泡在浑水中,虽然这里地势较高,无奈这两天水势有增无减,仍然没能得到有效的控制——可能是上游地带未能及时封堵海堤缺口和关闭通海闸门吧——因此就连着高地上的物资也难逃噩运。 一名士兵趟着地上的浑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一堆木桶前,用撬棍撬开了一个木桶,然后扭头汇报道:“长官,都是火药,不过被海水浸泡过了,怕是不能用。” 随后,他又打开了一些木桶,除了少数十几个里面装着充满一股恶臭味的腌鲱鱼外,绝大部分都是火药和面粉,无一例外都被海水浸泡过了,再也无法使用。此外,一些顶部露出水面的木箱也被打开了几个,只见里面多是一些铁制的弹丸,间或有一些火炮的观瞄和称量器具,这应该是敌人的炮兵部队遗弃的辎重。 “哗啦啦”的响动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杨亮转眼望去,只见数十名刚刚从小船上下来的瑞士雇佣兵不知道从哪里捡起了一些盔甲,然后面露喜色地在自己身上比划着。那些盔甲很明显都是简易胸甲,看样子是法国骑兵部队的装备,不知道这会为什么都掉在了水里——其实想想就明白了,当天地之间一片洪水,地面几乎无法行走的时候,只有傻子才穿着盔甲往回撤退——捡到他们的瑞士雇佣兵美滋滋的,因为这种盔甲对苦哈哈的他们来说,价值是很高的,以后无论自用还是交易出去,都是一笔财富。 “真是兵败如山倒啊……”杨亮右手轻抚着一门陷在烂泥塘里的青铜火炮,望着不远处水面上沉浮不定的十多具疑似法国军人的尸体,一脸复杂之色地说道:“可惜他们不是被我们打败的,也不是被荷兰人打败的,而是被‘洪水将军’打败的。真真想起来,也只有无法战胜的‘洪水将军’,才能让法国人败得如此之惨、如此之彻底了吧。” “再仔细搜索一下吧,前面有个村庄,没怎么被水淹,我怀疑那里有法国人,过去看看。”杨亮少校从浑水中一跃而起,爬上了一艘松木打制的小船,下令道。 很快便有一名连长应命而去,他带了大概两个排的火枪手,划船的都是手艺娴熟的荷兰民众,因此很快就抵近了那里。村庄门口有一些牛马尸体漂浮在水面上,但这根本构不成阻碍,他们小心地避开了这些障碍物,然后逐屋开始了搜索。 事实上杨亮之前猜测的也没错,一些房屋内确实存在着一些未及撤走的法军士兵,他们中有些人是伤病员,有些人则是留下来照顾他们的,被洪水一围困后,因为行走不便只能就地留在那儿,并靠翻检村子里荷兰居民遗留的食物为生,也是苦逼得很。 在看到东岸官兵逼近后,这些人很明智地没有抵抗,全部举手投降了,并且一个劲地询问东岸人有没有食物和干净的饮用水,看起来似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杨亮少校皱着眉头给了这些人一些黑麦面包和淡水,然后将其统统整编了起来,派一支瑞士雇佣军殿后看守着,并让他们如果遇到弗兰克·班宁率领的民兵的话,就把他们交出去——贝亨奥普佐姆城作为附近唯一一个没被法国人占领的上点规模的城市,这次其民兵也奉命出动了,不过他们承担的多是拯救灾民、搜罗物资的任务,并不会到一线去进行战斗。 搜索完这个村庄后,杨亮下令部队继续前进。总计三千余人的他们,分乘了超过一百艘小船或木筏,行走在原本是农田和草地的水面上,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向东进发。 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一些处于法国人控制下的城镇。对于规模较大且有完善防御设施的城市,他们没有立刻攻取,而是派人进行着监视,同时重点照顾那些数量众多却又较好攻占的小村镇,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截止7月3日,他们已经收复了超过20个荷兰村镇(但没有派人留守,而是嘱咐当地的荷兰居民自治),打了十四场裂度不一的战斗,毙伤俘法兰西陆军超过两千人,而自身伤亡只不过区区两三百人罢了,且多数是在搜索村镇时近距离猝不及防之下产生的伤亡,战果可谓辉煌无比。 弗兰克·班宁对东岸军队的横扫之势感到极为震惊,同时也深刻感受到了这场铺天盖地的洪水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改变了战局——因为路易十四的脑残命令而细碎分散在各个荷兰城镇的小股法军,被洪水彻底分割、孤立,物资不继、通讯不灵、举目皆敌,被早有准备的荷兰人痛打落水狗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比如,此刻贝亨奥普佐姆城外的码头上,就开始驶来一艘又一艘的近海船只,将大量食品、药物、军资和金钱送上了岸,支持一切打算奋起反抗法兰西人统治的荷兰军队。杨亮少校此刻带领着的三千人的部队(第三混成营+忠国军一部+瑞士雇佣军),是附近区域内唯一成建制、有战斗力的部队,因此得到了泽兰省就近支援过来的物资的援助,早于任何人地第一时间恢复了战斗力,并且趁着法国人没反应过来的当口,快速涉水东进,打击分散在各地的法军,积小胜为大胜,很是出了一番风头。 这可不是开玩笑!战争爆发到现在也好几个月的时间了,你看看各省节节败退的荷兰陆军和雇佣军,到底谁能在几天时间内毙伤俘超过两千名法国士兵,恐怕是没有的吧?毕竟这个年代的法国陆军的战斗力还是非常可观的,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经验丰富,从罗克鲁瓦战役一举成名以来几乎每年都有大战(比如援助奥地利人打奥斯曼、援助威尼斯人打奥斯曼、遗产战争、第二次英荷战争、干涉英国内战等等,太多了),可以说是一支骄傲的部队。 所以,要想正面击败这样的一支部队,你必须有明显超出对方一截的地方。这一点荷兰人没有,东岸人虽有,但人数太少,因此都无法对法国人取得重大的战果。所以,也只有在这种洪水猛兽造成的巨大混乱之中,杨亮等人才可以依靠掌握先机而快人一步地以多打少、分割击破困守在各地的法军,并取得了歼敌两千人的战果——这份战果已经足以上呈到阿姆斯特丹联合省陆海军总司令奥兰治亲王的案头了。 7月4日,杨亮等人率领的部队追上了一支正在泥水中艰难前行的法国骑兵部队。这支部队的人数大约在千人上下的样子,他们也发现了乘小船和木筏追来的东岸人,顿时有些慌张。他们本是驰骋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的精锐骑手,但这会却是在齐腰深的洪水内艰难跋涉,原本可供涉水的马儿此时也已倒毙于途了大半,上千人成了彻头彻尾的步兵,且只有少量火枪(火药、弹丸也很匮乏),大部分人只有马刀或骑矛,悲催得很。 这样的状态,自然是无法和东岸军队抗衡的。因此,在突出的一个步兵连用步枪远远地打了几个齐射后,这些法国骑兵顿时崩溃了,一些人拼了老命手脚并用地冲向道旁的高处,妄想依托房屋、树木进行抵抗,另外一些人则绝望地停留在原地,等待未知的命运。他们实在是跑不动了,浑身又冷又饿,精神也疲惫到了极点,只要东岸人承诺不伤害他们的生命,其实他们是不怎么介意投降的。 所以,在经过一阵并不怎么激烈的战斗后,这股原本在平原上非常棘手的上千名骑兵整建制地消失在了法国军队的战斗序列中,除两百余人趁乱逃脱之外,大部分人交出了武器束手就擒,成了阶下囚。 7月5日中午,在将这批法国骑兵俘虏交给一批瑞士雇佣兵带回后方后,杨亮继续率部前进,超布雷达要塞的方向赶去。这个时候,也许是通海闸门已经被关闭,也许是大地吸饱了海水,也许是太阳蒸发或排水通畅的缘故,洪水水位退下去了不少,导致部队里的小船大批搁浅,只有筏子能勉强浮在水面上,这使得杨亮等人的机动力大减。 而且,这里离法军重兵驻守的布雷达要塞也不是很远了,洪水爆发以来被冲散建制的法军各部也形容狼狈地慢慢逃了回去集合,虽然很多人丢弃掉了武器,甚至脱掉了军服,扮成荷兰老百姓逃难到布雷达要塞,但他们终究是回去了。蒂雷纳子爵像捡破烂一样捡回了成千上万名面容呆滞、狼狈不堪的士兵,要塞内也有大批储存完好的军资,好好整顿一下的话,当能够防御住来自荷兰军队的进攻。 杨亮心里清楚,反击打到这个份上,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援军抵达的话,基本也已经到极限了。因为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洪水水位渐渐降低,法国人也从混乱中慢慢恢复了过来,再打下去,虽然法国人仍然是居于劣势(因为他们占领的地盘整个就处于洪泛区内),但如之前一溃千里的情形大约是很难碰见了,搞不好杨亮手头这不到三千人还要吃个不大不小的亏,因此还是暂且放缓脚步吧,看看后方怎么说。如果没有新的援军抵达的话,那就算了,还是别继续撩拨法国人了。 至于说打败法军收复失地,拜托,我们只是雇佣军,来帮忙的,犯得上为了点钱跟凶残的法国人拼命么?再说了,目前奥兰治亲王从中路发起的数万人的大规模反攻才是重点吧,他们装备好、人数多、补给充足、士气高昂,虽然战斗技能未必多高,但精心准备之下应当能够借着洪水反推法军一波,收复不少失地的,这才是重点嘛。我们这路偏师就是打酱油的,这次趁势反击一路进攻二十多公里,毙伤俘三千多法军,已经很对得起这份工资了,你还想要怎样?帮你们浴血攻城,拿下布雷达要塞吗?那是不可能的! 基于这种考虑,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杨亮除了派遣少许精锐人马前出,用射程较远的米尼枪打击小股法军部队外——值得一提的,在这种双方移动都较为困难的洪泛区,射程较远、精度较高的米尼步枪在对射中大占便宜,往往打得小股法军抱头鼠窜——最主要的工作大概就是帮助附近的一批荷兰居民撤离洪泛区,逃难到西面领取食水了,这使得他和他的部队获得了一定的声誉。 在做完这些后,7月7日,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是否后撤一段距离了,因为他们的补给也开始有点难以送达上来了,这主要是因为洪水基本已经大部退去,只在地面上留了一些没过脚踝、膝盖的黄泥汤,这既无法行船,也不能走车,真是愁死人了,因此还是后撤一段记录就近获得补给比较靠谱——对于周边白茫茫的洪泛区的印象,杨亮直感到一阵牙疼,这种浑如泥浆的洪水,简直可以堵塞住人的耳鼻。在这样的黄泥汤里,不说骑兵、马车行走了,就连人走着走着都可能一屁股摔倒在地,这仗还打个屁! 而杨亮在考虑着停止进攻、收缩防守,联合省陆海军总司令奥兰治亲王亲自指挥的荷军主力,却仍在积极越过洪水防线,向上艾瑟尔、海尔德兰、乌得勒支等省挺进,并且收复了相当数量的沦陷城镇。不过与杨亮预测的相类似,当时间走到7月中下旬的时候,荷兰人终于也攻不动了,因为法国人渐渐从洪水中恢复了一些能力,组织了几次成功的反击战,遏制住了荷兰人的攻势。因此现在战场形势已经渐渐趋于平息,荷兰人和法国人在辽阔的洪泛区内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战线竟然就地稳定了下来,且看起来一时半会也不会再有大的变化了,双方都很默契地在进行着下一轮战火重燃前的准备工作。 第四百六十九章 台地(二十三) 1672年的冬天对很多东岸人来说,是极为寒冷的,尤其是对居住在巴塔哥尼亚台地的人来说,这里的冬天比其他地方更为酷烈。 时速超过五十公里的西风咆哮着吹过荒原上的小镇,屋外的工业风车叶子被吹得呼啦啦作响,迅猛的动力经中央机房传递到连杆上,带动一台磨粉机呼哧呼哧地运转着,将大量金黄色的小麦磨成细腻的面粉。 毋庸置疑,在巴塔哥尼亚台地一带,风力一直是主要动力来源之一。从西边安第斯山一带吹来的狂风,终年为辽阔的台地区提供了用不枯竭的动力来源,河成绿洲一带的提水灌溉、磨坊的小麦加工、油坊的食用油压榨乃至砖窑厂的鼓风吹气,都需要这种廉价的能源,因为这里没有木炭、没有柴禾、也没有煤炭,只有终年狂野的西风。 东岸人的工业风车发展至今,已经经历了好几代了。从最初进口自荷兰的20马力风车至今,东岸人已经衍生发展出了五个型号的工业风车,动力也从最小的20马力到最大的300马力,应用范围是越来越广,技术也越来越先进。 甚至于,在今年(1672年)年初,联合省还向东岸采购了一些工业风车的技术和零部件,以提供其国内大量风车的利用率,令很多人为之津津乐道。要知道,荷兰人或许在蒸汽机上不如东岸,但比东岸人早使用风车不知道多少年的他们,在这种事物上的技术积累并不见得比东岸人低。 举个例子就可以有直观的了解了。在受到大自然特定恩赐的低地地区,尤其是阿姆斯特丹西部的赞河流域,地势平坦、风力强劲,因此聚集了大量的工业风车,引水、排水、锯木、磨面、锻铁等业务一条龙,因此该地也成了荷兰著名的工业区。据荷兰人的资料,目前该地大概有着数百架工业风车在常年运行着,尤其是在法荷战争爆发后,东部地区受到战争威胁,于是很多工场主将生产场所搬到了西部的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多德雷赫特、莱顿、哈勒姆等地,并在这里重新修建起了大量的工业风车,为工业生产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甚至很多城镇在城墙和要塞上也设有风车,用于战时提水,可见荷兰人对风力利用已至何等地步!据历史上的资料统计,17世纪下半叶整个联合省大约有8000座风车,到1900年时还有2000座,1950年时还有1306座,但大部分已处于年久失修的状态,无法正常工作,只能作为游客观赏的风景了。 不过,由于基础知识方面——主要是几何学、数学和力学——的巨大差距,荷兰人虽然对风车的利用较早,但远没有东岸人这个后来者对其研究得透彻。因为东岸的工程技术研究院力学所经过长期跟踪研究,已经知道风车的输出功率与风速、风车翼板之间的具体量化关系,即他们总结出:以翼展为30米的大型工业风车(这种工业风车因为体积庞大,耗资甚高,在东岸也仅有寥寥几座,且多位于西风更为强劲的南锥铁路一带)为例,在风力三级的时候,其机轴处的功率大约为20马力;在风力四级的时候,则迅速攀升到大约65马力;在风力五级的时候,这种“风力巨兽”的输出功率可达到惊人的220马力,已经超过很多地方由政府出资设立的中央传动系统的总功率了,惊人程度可见一般。 而且,在巴塔哥尼亚南部的很多地方,平时的风力是很可能超过五级的,因此如果有大型的工业风车的话,理论上他们可以获得超过220马力的更大输出功率,只不过他们平常并不需要太过惊人的动力罢了,因此很多风能最终都白白浪费掉了。荷兰人目前使用的风车无论是大小、机轴处的动力、传动的效率还是部件的精度和耐用性,都不如东岸人,因此花钱购买新技术及耐用的零部件,也就很正常了,毕竟他们这个国家离不开风车,否则生产、生活都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这会修建在南定港(即后世的里瓦达威亚海军准将城,本年度新设立的定居点)的这架工业风车,不过是最大输出数十马力的中小型风车罢了,由国家投资,用来给本地的居民们磨面、锯木什么的,非常实用,就是其日夜不停的巨大噪音让人有些受不了,比如蒙小虎就是被这轰鸣不休的巨大噪声给吵醒的一个。 “太吵了,连个午觉也不让人好好睡。”轻轻打了个哈欠后,已经穿戴整齐的蒙小虎伸了伸懒腰,然后径自从马厩里牵来了一批骏马,一边安抚着一边朝身后的众人说道:“还是早点出发吧,这个破地方,我怀疑再待下去会不会让我精神崩溃,太吵了。当初是哪个混蛋设计的,工业风车居然就建在乡政府附近,这不是胡搞嘛。” 正在乡场上整理行李和装备的一众人闻言,立刻笑道:“队长,我们也早想离开这儿了,确实比较吵。不过前两天不是看你在这儿和人喝酒喝得昏天黑地么,就没提这事。” “好小子,居然敢讽刺我不干这事,只知道喝酒。这次考察的津贴我看都暂时减半吧,等回来后再依照你们的表现决定给不给全部。”蒙小虎故意板着脸说道,然后翻身上了马背,慢慢悠悠地转了两圈,便使劲一甩马鞭,一溜烟地驰骋到荒原上去了。 整理行李的一干人见状互相笑了笑,然后抓紧时间整理好了行李,并将它们送到了驮马背上,然后与南定乡政府的干部们打了声招呼,便朝西方的内陆腹地行去了。此行,他们是受了国家开拓总局的委托,打算从南定港一带向西深入到台地腹地区域,对当地的环境、气候、植被条件进行一番全面、细致的考察,以为将来在此设立新的定居点提供参考。 蒙小虎等人最终的目的地,是后世巴塔哥尼亚台地著名的科尔韦瓦皮湖和穆斯特斯湖一带。两个月前已经有过一小队东岸骑兵去过那边了,当时他们从东北方的海安县沿着奇科河谷地一路追袭过来,然后彻底打散、俘虏了一支土著印第安人部落,因此说起来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应该不至于存在什么土著部落了。 科尔韦瓦皮湖和穆斯特斯湖已经被东岸地质部正式命名为双子湖,其中前者为双子湖里的东湖,后者为西湖。在这两个湖里,东湖的面积超过800平方公里,是东岸境内面积最大的淡水湖之一。它占据着一个不深的盆地,湖心最深处也不过才区区四米的样子;与之相比,在其旁边的西湖虽然面积只有四百多平方公里,但湖水平均深度却达到了上百米,这水容量自然也不是东湖可比的。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主要是因为西湖是由从西面安第斯山一带流淌过来的森克尔河供水的,因此也只有当西湖的湖水被填满后,多余的水量才会慢慢溢流进旁边的东湖,因此造成了双子湖之间巨大的差异。 后世阿根廷人在这两个湖泊之间建立了一个拥有上万人口的城市,足见这块土地实施一块风水宝地,不然如何在干旱贫瘠、素来地广人稀的巴塔哥尼亚聚集起如此之多的人口?要知道,这里既不像内乌肯一带拥有储量丰富的石油,也不像南边黑山乡一带拥有全国质地最好、储量最大的优质煤炭,更不是如同丘布特河、芦荡河一带的河成绿洲,能聚集起如此之多的人口,靠的还是这里相对较好的气候环境啊!再直白点说,这里有水,很多的水! 其实在巴塔哥尼亚这么一个地方,如果水源充足的话,还是能够比较容易地发展起一个中等规模的农业区的。丘布特河、芦荡河、宝兴河一带不说,单就说眼前的双子湖一带,依托其丰富的水量,毫无疑问可以发展出一个集谷物种植、园圃果树、牛羊畜牧为一体的农业区的。而依托这个农业区,东岸人就可以很轻松地控制周围几万乃至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一点不夸张。 所以,在巴塔哥尼亚台地的开发进入新的阶段之后、在北方的好地(当然是相对而言的)已经纷纷设立定居点,开发到一定程度后,南边更寒冷、更干燥的地方,也渐渐进入到了杨明阳、蔡华泽这两位巴塔哥尼亚实权人物的眼帘——蒙小虎考察队此番的行动,就是他们二人意志的某种具体体现。 1672年8月25日,蒙小虎一行六七十人没费几天功夫,就抵达了有着台地区难得一见的如茵绿草的双子湖一带。在这片充盈着大量水汽的湖区,地面上的植被和一路上所见截然不同。眼尖的人其实早就发现,这里多柔软多汁的牧草,这意味着大规模饲养牛成为了可能,而不是像台地区其他部分那样只能养绵羊——巴塔哥尼亚环境恶劣,多贴地生长的低矮灌木、多刺杂草,这些东西,也只有羊能吃,牛限于嘴部的生理构造无法食用——更别提这里还可以大力发展节水农业,种植谷物了,总之这里有着成为戈壁滩上美丽绿洲的一切必要条件,上头想在这里设立定居点,确实不是乱拍脑袋的决策。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国家和社会的发展,现在上层已经基本达成共识,诸如干旱的巴塔哥尼亚、湿热的交河地区以及较为偏远危险的义成地区,先期开发将更多地由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们来承担。以巴塔哥尼亚为例,该地区本来每年能够分到大约六千人的移民配额,往常多是明人移民,掺杂有少数转正非国民劳务工。但在新政策出来后,这六千人里起码有三分之二将被替换成转正的劳务工,剩下的两千人才从新来的远东移民中挑选(尽量以家庭为单位)——从这里面可以看出,非国民劳务工也是够倒霉的,他们在已经付出了长达五年时间的艰苦劳动的情况下,即便转正了仍然遭到“歧视”,大部分人无法留在繁华宜居的东岸大草原、鸭子湖一带,只能去生活较为艰苦、环境较为恶劣的地方定居,想想确实很憋屈,但却也没任何办法。 “新的双湖乡(位于后世萨尔米恩托城附近)差不多就可以设在这里了。”蒙小虎将一根长矛杆插在地面上,说道:“这里还要修建一个水利设立,连通东西两大湖。现在这两个湖之间的沟通,竟然全是靠水满后的溢流,实在太差劲了,将来在这两个湖之间修建起人工运河来已成必然,甚至一个拥有多座工业风车的大型提水站的建设也要提上议事日程。而一旦搞定了这些,我敢保证这里将很快发展起一座人口众多的繁荣城市出来。” 事实上后世阿根廷的萨尔米恩托就是建立在两湖之间的绿洲上的。这座城市利用湖水和河水灌溉小面积的蔬菜和水果种植地,并饲养了大群的牛羊等牲畜,然后通过铁路向东方的里瓦达威亚供应食品——位于圣豪尔赫湾的里瓦达威亚是阿根廷最大的石油产地,在后世是巴塔哥尼亚地区经济发展最快、人口最多的居民点,以出口石油和羊毛为主,是巴塔哥尼亚中纬度地区的核心城市。 不过在石油尚无法开采利用的十七世纪,南定港(即里瓦达威亚)注定只能成为双湖乡的一个进出货物的外港了,拥有水源和农业区的双湖乡才是老大,南定乡要想起来,估计要等到石油这种能源大行其道的年代了。 1672年8月31日,在花费几天时间仔细考察了一下附近地区的环境、土壤和植被后,蒙小虎对成功在这里建立殖民点已经非常有把握了。因此,他一边嘱咐底下人继续进行更加深入细致的调查,一边开始撰写起了考察报告的提纲。 第四百七十章 台地(二十四) 470台地(二十四) “黏土和高岭土真的是天尊对巴塔哥尼亚居民们最大的恩赐。”厚土乡(即后世巴塔哥尼亚的卡罗马内斯港)的某处窑房内,几名工匠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旁边一名蓄着山羊胡的中年人笑吟吟地感叹道。 这里是已经整合完毕的国营南锥陶瓷器厂(原第一陶瓷厂、第二陶瓷厂合并后的大型托拉斯企业)的一个小分厂——或者说车间更为准确——有着大概二十几名工匠和不到一百个学徒,主要生产各类粗陶管(工业用)、民用陶器,偶尔也会开炉生产一些低档瓷器,主要用于满足国内市场。至于说国际上的瓷器市场,暂时还没他们什么事,甚至就连海安县的原第二陶瓷厂的产品都卖得有限,因为他们的技术非常一般,且还要和来自中国、波斯乃至欧洲本土的瓷器进行竞争,因此市场并不很大,所得有限。 不过尽管如此,东岸人改进技术和工艺,抢占国内外陶瓷器市场的决心是没有改变的。整合后的南锥陶瓷器厂最近开始了产能的扩张,他们在各类黏土、高岭土资源极其丰富的巴塔哥尼亚地区大力投资设厂,几乎凡是有点开发价值的矿都派人过去了,就连厚土乡这个新设立的定居点也没放过,一样派了不少人过来。 兴许是这拨派过来的人里面有几个人才的缘故,这些人在完成本职工作(生产低档陶瓷器)的同时,也利用有限的经费展开了一些研究项目,并且竟然得到了某位来此巡视的副厂长的嘉许,然后又拨了几个老工匠和一些资金,让他们将项目红红火火地开战了起来。 他们搞的这个项目简单点说,就是一种全新的给陶瓷器上釉的工艺。更准确点说,是对中国古代传统的铅釉工艺进行改进,形成一种全新的釉料,以掩盖很多黏土胚体的天色灰色调,达到更美观的效果。 他们的方法是在中国传统的铅釉中加入锡灰(即氧化锡),然后釉料便呈现出了一种特殊的不透明的白色,将其上在陶瓷器上,能够给产品加上一层宜人的保护层,产生一些比较不错的装饰效果。 这种全新的釉料被上级暂时命名为“氧化锡釉料”,与此时被东岸人称为“锡搪瓷”的一种荷兰釉料非常类似,甚至可以说几乎没什么差别。南锥陶瓷器厂曾经小批量进口过一些产自意大利与荷兰的陶瓷制品,对上面明艳精美的釉料进行过深入的研究,如今经过多年的努力,似乎终于也看到成功的曙光了,以后差不多就可以打破荷兰人、意大利人的技术垄断,开始自产了。 而且,与荷兰人、意大利人的做法不同的是,东岸人除了在陶瓷器上使用这种釉料外,也打算试着在金属器皿的表面上釉,一是给金属器皿加一个保护层,免于其生锈;二嘛看起来也比较美观,至少比浸泡过锡的马口铁罐头要更容易得到人们的青睐——目前国内已经有一些铸铁搪瓷器皿在公开发售了,虽然目前看起来销售势头还很一般,相信等未来技术再做突破、市场再做宣传之后,一定能够吸引到更多人前来购买的。 “这搪瓷器皿,老夫看着就比较稀罕,这次打算多进点货,运到智利那边去探探行情。”孙春阳南货铺大掌柜之一孙诚礼指了指放在土窑门口的一大堆木头箱子,满意地说道:“色泽纯白,都是难得的上品,比荷兰货和意大利货也差不到哪去,好,真的很好。就是你们没法制造铸铁搪瓷,那种东西的市场需求还是很大的,希望以后能造出来吧。” 说完这些,孙诚礼离开了这个有些闷热的窑房,坐到门口的一个草棚下休息了起来。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身体看起来仍然不错,但经年累月地在外奔波跋涉却也非常累人。孙诚礼琢磨着,等忙完这趟事情,他就回到智利地区的总店内坐镇,把外面的活都交给年轻人了,自己就在那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吧——中央谷地,嘿嘿,确实是一个养人的好地方,丝毫不比老家宁波差,甚至因为没有恼人的台风和潮湿的梅雨季节而显得更加宜居。 喝完整整一壶茶后,孙诚礼叫过来两个年轻人,仔细嘱咐了他们一番后,便戴上了海豹皮帽,与四名精干的随从一起,走路来到数百米外的一处红砖房前。 红砖房门口挂着一个木牌,上书“厚土乡车站”五个大字,很明了地说明了它的身份。砖房应该是近几年兴建的,但因为风吹日晒、沙尘漫天的缘故,这座房屋从外表看起来倒像是一处老建筑了,一如在这片土地上艰难生存着的居民——毫无疑问,因为相对艰苦的生活环境,这里的人普遍比本土看起来要更加老相一些。 进了砖房就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厅,摆着一张木制柜台。柜台被三块草席制成的帘子隔开了,每个单独的隔间内都坐着一个无精打采的男人,他们应该都是这个车站的职员。大厅地面上铺着一些碎砖块,也许是常年被人踩踏的关系,这些碎砖块已经深深地嵌入了地表,无声地向人讲述着一个个走向未知目的地的漫长旅行。 孙诚礼看了也有些感慨,在东岸生活了很多年的他,知道这些年巴塔哥尼亚愈发得到资本的青睐,这也使得无数国民、非国民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深入内陆、闯入戈壁,建造一个名为“东岸梦”的不朽工程。 着随从给每人都买了一张前往内地白陶乡的马车车票后,孙诚礼便静静地坐到门外摆放着的木质长椅上,等待出发——马车早就停在那里了,这是一天中的第二班,同时也是最后一班,两个小时后就会出发,沿着一条干燥颠簸的二等国道,前往海安县内陆地区。 车站外墙上用石灰粉刷出了一条马车路线图,并给出了抵达每个车站的大概时间——这些车站都是一些人口稀少的小村落,唯一的价值便是可以补给食水,毕竟从厚土乡到白陶乡,有着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呢,并不算一段很短的旅程。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从厚土乡抵达白陶乡的二等国道,也是在杨明阳、蔡华泽二人的主持下修建起来的。这两个人雄心勃勃,虽然在巴塔哥尼亚大造铁路的计划遭到了严重的挫折,但修建起一张由二等、三等国道组成的公路网的事情,却在他们多年的努力下初见成效。这不,连厚土乡到白陶乡这段二百多公里的非主干道,都动用大量印第安奴隶、黑人奴隶、非国民劳务工修建起来了,从此海安县内地的白陶土、瓜果菜蔬、粮食可以比较容易地运到这边来,而临海一带的日用品、海产品也可以经这条国道运往内陆,支援东岸人对整个台地区的不间断的征服。 “罢了,这冷风吹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走吧,我们去隔壁的饭馆里坐坐。”孙诚礼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了一会,然后猛地站起身跺了跺脚,无奈地说道:“顺便温两壶黄酒,点两个小菜,一会上了马车未必就有这些吃食了。” 饭馆是木质地,门面很小,但里面却挤满了人,多是一些粗鲁的渔民或水手,当然像孙诚礼这类客商及伙计们也不在少数。毕竟这些年北巴塔哥尼亚一带的经济日趋活跃,陶瓷器、盐、水果、海产品、海兽皮、兽脂、羊毛大量出口,吸引了很多商业、工业资本前来本地投资。尤其是近些年异军突起地羊毛产业,随着市场需求的不断增长而愈发红火,而巴塔哥尼亚作为东岸国内面积最大、条件最好、产量最多的羊毛产地,更是吸引了无数地商人来此采购,所以在这些海边小港口地酒馆饭馆内看见商人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酒很快端上来了,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一盘牛肉、一盘鸵鸟肉和一些昂贵地蔬菜。一名头发乱糟糟地看起来像是地中海人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身上的衣着很破旧,脸色也有些苍白,只见他用很是蹩脚的汉语询问道:“需要雇人吗,先生?我很强壮,曾经为西班牙国王服务过,战斗于南尼德兰、弗朗士孔泰和洛林。伊尼戈您知道吗,我和他打过,不分胜负,真的,那次我真的差点杀了他……” 跑堂的伙计又端上来一盘烤得金黄地羊肉,孙诚礼仿佛没看到这人咽了一口口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黄酒,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内陆不太平吗?难道官军剿匪不利,以至于印第安匪贼横行?不至于吧,特维尔切人不是已经不成气候了么?” “不是特维尔切人,是阿劳坎人,翻越安第斯山进入巴塔哥尼亚的阿劳坎人!”面色苍白的男人回答道:“不知道您有没有去过智利地区,这几年那边的人口增长迅速,于是不得不向土著要土地,这不就大打出手了么?很多说阿劳坎语的印第安人在当地站不住脚,被迫翻山越岭来到了巴塔哥尼亚讨生活,因此内陆地治安形势这几年是有恶化趋势的,我曾经在内陆地区修过路,知道那边地情况。至于说官军,他们人数有限,更加在乎的也是北边吧!听说大名鼎鼎的郭汉东郭团长现在已经将重心转到潘帕平原上了,所以这里就是一片被人遗忘的所在。您要前往内陆,最好还是雇佣一些行家里手,这花费不了几个钱。” 屋外,大风更加猛烈地刮了起来,吹得饭馆的木门都呼啦啦作响,纸糊的窗户上也传来了一阵沙沙声,那是被大风卷裹而来的细沙粒。孙诚礼递了一根香烟——卷烟目前是国家专卖,售价不菲——给面前的男人,然后又给他叫了一份烤羊肉,这才悠悠说道:“我们是乘车前往的,所以不便另行雇佣人手了。不过如果你愿意给我好好讲讲内地的情况的话,我不介意请你吃一顿烤羊肉,你已经有一整天没吃饭了吧?小二,再来一瓶葡萄酒,就香山干红吧……” “您要想了解哪方面?我曾经在海安县的内陆地区干过三年,对内陆很多地方的情形还是比较清楚的。”这个男人闻言眼睛一亮,将手头沉重地铁剑靠放在桌腿上,然后亟不可待地坐了下来,询问道。 “就说说瓷器和羊毛的事情吧,你应该了解吧。”孙诚礼夹了一块鸵鸟肉,一边使劲嚼着,一边随口问道。 “瓷器我是真的不太了解,但羊毛这个行当我还是知道不少的,因为与我一样来自那不勒斯的很多人现在都在内陆当起了牧民。”那不勒斯男人一边用余光注视着厨房门口,一边快速说道:“如果是五六年前,在巴塔哥尼亚台地内陆当牧民,那真的是一件顶顶辛苦的活计,因为羊毛卖不上太高的价格。但这几年来行情完全变了,听说荷兰人像发了疯一样向东岸采购呢绒,再加上国内现在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穿呢布,这一下子就把羊毛市场给弄火了,放牧绵羊不再是一件无利可图的事情,因此这几年内陆地区的牧民数量是激增的。毕竟,在巴塔哥尼亚有大片的土地可以放牧,这里没有包括腐蹄病在内的很多疾病,确实是最理想的绵羊放牧地……” “说重点,意大利人。”孙诚礼喝了口酒,说道:“从海安县的白陶乡到金城谷地一带,哪些村子可以大量收购到羊毛?一路上太不太平?” 话说孙家虽然目前在孙春阳南货铺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中的股份已经不是很多了,但每年仍然能给家族带来海量的分红收益。这些收益累积至今,总金额已经相当不小了,孙家这一代的主事人孙正义琢磨着,打算进军比较红火的呢绒产业,而孙诚礼此番来巴塔哥尼亚,身上就也背了打探消息的任务,因此这会才对这个那不勒斯人说的话特别感兴趣。 “很多村子都可以收购羊毛。但如果您需要地量很大的话,那还是得去金城谷地一带的金城、商洛二县,那里目前是全国羊毛产量最大的两个县,比南巴塔哥尼亚黄阳、雪峰、兴南、阿劳坎等县的产量还要大,几乎占了全国的一半以上。”意大利人手忙脚乱地从小二手里接过烤羊肉和葡萄酒,一边咽口水一边说道:“路上倒还算是安全,至少三年前是这样,当时郭团长的部队还没北调,现在如何就不清楚了。” “金城谷地,看来是得去看看喽,唉,我这把老骨头,又要折腾一番。”孙诚礼猛地喝了一大口酒,有些无奈地说道。 第四百七十一章 台地(二十五) 在广阔、静谧、美丽的琥珀湖(即纳韦尔瓦皮湖)畔,朔方镇拔地而起,坐落在南纬41度这么一个寒冷、孤寂的地方,就像是一座被世人所遗忘的城市那样。这里有绿草如茵的牧场、有阡陌纵横的农田、有漫山遍野的果园,但因为辽阔的台地沙漠区的阻隔,只能孤悬于安第斯东麓,宁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能够打破地理的阻隔,那就是充满魔力的金钱!是的,在呢绒工业逐渐崛起的东岸,羊毛这么一种重要的纺织原材料如今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人的青睐,这使得巴塔哥尼亚这么一片原本注定发展不起来的地区成了资本的宠儿,大口吞噬着外来的资金以及劳动力。 劳动力来自全世界各地,黑人、明人、白人、印第安人通过各种方式汇聚于此,然后拿出万分的勇气,战天斗地,在短暂的夏日和漫长寒冷的冬天中挥洒着自己的汗水,一点点建立起了一座立于山脚和湖畔的美丽城市。 “真是座美丽的城市,宁静、美丽、悠远。”从金城县长途跋涉而来的孙诚礼,站在城南一处高高的小山坡上,看着这座用砖石砌就的小城,感慨地说道:“当然,有光明和美丽,就有黑暗和丑陋。” 随从们都明白孙诚礼的意思,因为就在山脚下,一大片荒野之中,许多鹰和隼正在地面和空中起落着,它们时不时在地上美美的啄食着什么。而等到饱餐后,就又张开翅膀,慢慢飞走了,很多鹰隼吃得是那样之饱,以至于它们起飞时都不得不找一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否则就只能在地面上慢慢扑腾着,良久才能飞起来。 至于他们啄食的是什么东西,其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金城地区上至老人下到小孩,几乎每个人都清楚,吃的是死去的奴隶或非国民劳务工的尸体呗!这些巨大的鹰隼有着尖利的喙和爪子,能够轻易地撕开尸体身上的衣物,然后直捣脏腑,最后吃得只留下一副干净的骨架,就像是经年累月的老屠夫的手艺一样。由此我们也可以知道,为了建立起如朔方镇这样恢弘、美丽的城市,又有多少人付出了怎样的牺牲! 好在大家都不是什么有道德洁癖的人,甚至于,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东岸不是开善堂的,虽然这个国家的生产力很发达(当然是相对其他国家而言),但每年凭空接纳上十万人的衣食住行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因此只能压榨非国民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孙诚礼等人就在朝阳的照耀下施施然来到了朔方镇内,同时这也是朔方县——今年(1672年)新设立的县份,下辖朔方镇(今圣卡洛斯·德巴里洛切)、河奇乡(位于后世亚科巴奇工程师镇附近)、池阳乡(位于后世彼得拉阿尔基拉小镇附近附近)、鸣沙乡(位于后世洛斯梅努科斯小镇附近)和温池乡(位于后世圣马丁·德罗斯安蒂斯小城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是为全国第99个县级行政单位——的县城,目前大概有四千余人口的样子,在巴塔哥尼亚台地区算得上是一处人烟辐辏的所在了。 孙诚礼等人进城后直奔县政府而去,并在与门口警卫纠缠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见到了在此视察的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副专员马文强(朔方县亦是金城地区行署辖县之一)。马文强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本不欲理会,不过看在自己发小写来的介绍信的情况下,他还是耐住性子接待了孙诚礼一行人。 马文强最终接待他们的地方不在县政府里,而是在郊外的一处牧场上,而这很显然也是为了照顾他们的来意。牧场内此时有一些工人在忙碌着,据旁边介绍,都是些骑术出色的布里亚特蒙古人或高乔人,帮着牧牛放羊,以攒够他们买地置业的钱。 此时已经是正午了,马文强邀请孙诚礼坐在一处草棚下,一边喝着马黛茶,一边观看着牧场上的“节目”。是的,此时空旷的牧场上正在表演着节目,几位骑术高超的骑手正在从牛群中用套索捕捉一只牛。 那是一些身穿黑色猎装、脖子上系着红手绢的高乔人,只见他们中的一人开始用手腕轻轻地将皮条编成的绳子甩转起来,一个完美的圆圈顿时升转到了他的头顶之上,将他绕在中央。没多久,只见他看准目标,猛地将正在头顶旋转着的皮圈扔了出去,正中一头牛的脖子;而随着他的出手,其他几人也纷纷扔出了手里的套索,将这头牛给绑得结结实实,然后就地开始了宰杀——在这些高乔人眼里,那不是牛,而是牛排、牛里脊、脂肪、牛奶、奶酪、皮鞋、腰带、公文包、弹药包等等,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衣食药品的来源。 孙诚礼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草原上捕牛的情景,因此感叹着说道:“这些高乔人的骑术,真的是非常出色啊,如果他们肯去从军的话,必然会大有前途。” “孙掌柜,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参军呢?”马文强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今年国家要调南非的第三混成营出外作战,为了南非河中地区的防务不出问题,已经在巴塔哥尼亚征了一次兵了。我们金城、商洛、朔方三县,总计派出了三百名骑术精湛的儿郎前往南非驻防,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高乔人,虽然他们的纪律不是很好。” 其实,高乔人真的并不是什么当兵的好料子。虽然他们骑术精湛无比——按照西班牙人调侃的语句来说就是“我从没见过比他们更像半人马的人”——身上也是野性十足,不过纪律性却极大欠缺,因此在战场上隐患较大,充其量只能当一些斥候或游骑兵罢了。 不过如果是对付缺乏专业骑兵的印第安人或黑人,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大可放心大胆地使用他们。因此敌人的马匹很少,骑兵更少,用游骑兵战术就可以轻轻松松打爆他们,而且效果也许比纪律性较强的专业骑兵更好一些。 “献给您,堂。”最先套住牛的高乔人很快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牛眼后部的肉,半跪在马文强面前,用敬语说道。马文强含笑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厨师将这块肉拿去拾掇一下,大家一会就在这里吃午饭。 “与东面较为干燥的地带不同,金城谷地一带较为湿润,也有河流,能够长出供牛生存的肥美多汁的牧草,因此养牛业也极为发达。不过,正所谓一切以市场为导向嘛,现在养牛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毕竟那帮在潘帕草原上使劲折腾的混球们每天都能捕获很多肥硕的野牛,这养牛的收益确实太低。所以,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养羊了,就连国营牧场都在有计划地逐年削减存栏牛的数量,然后放牧更多的绵羊好薅取羊毛,获得利润。”马文强示意秘书给两人重新倒了一杯马黛茶,然后说道:“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了,买羊毛嘛,没问题。不过得向你说明的一点是,金城、商洛两县虽然是目前全国羊毛产量最大的两个县,但所产的羊毛基本都已被人预定了,其中超过一半是给了巴塔哥尼亚东部沿海城镇的国营毛纺织厂;剩下的一半也都各有其主,早在两年前就已和批发商签订了包购协议,基本不会有多余的出来了,你们——终究是来得太晚了啊!” “所以孙某来到了朔方县啊。”孙诚礼听到这儿朝马文强拱了拱手,笑着说道:“正是知道金城、商洛二县已无太多的羊毛剩余,因此我们才打算朝朔方县想办法。马副专员,这样吧,我们孙家也可以与朔方县签订羊毛包购合同,且价格好商量,您看如何?” “呵呵,现在这个包购合同不太好签了。”马文强一听就摆了摆手,说道:“几年前羊毛市场刚刚火起来,我们的干部们也不懂太多这方面的事,因此很草率地同意了一些毛纺织企业及羊毛批发商的包购协议,现在看来,损失良多啊,因此现在地区行署和县两级政府原则上已经不再鼓励与羊毛商人签订包购之类的合同了。虽然孙掌柜你是我老友介绍来的,但我也只能跟你实话实说,这朔方县的羊毛,至多给你们三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三分之一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比例了,孙诚礼也有些满意,这必是人家看在介绍信的面子上给的好处了,不然你一个从没在这个行当混过的外人,凭什么就能在涨势飞快的羊毛市场上轻松攫取自己的一份利益呢,因此孙诚礼立刻真诚地向马文强道谢了起来。 马文强笑着摆了摆手,没当一回事,一个小忙而已,根本不算什么。在金城谷地一带干了这么多年了,如羊毛销售这类事情,他自问还能驾驭得了局面。只是,整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工作,这格局终究是小了一些,远不如跳出这个圈子去到远东任开拓队队长职位的刘建国爽啊!唉,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点也强求不来,现在最现实的,还是想想怎么爬上北巴塔哥尼亚地区专员的宝座吧,外放出去担任一个开拓队队长的职务,短期内看起来有些不太现实。 谈妥“分赃协议”的孙诚礼、马文强二人很快又聊起了别的东西。孙诚礼说起从东部沿海到内陆腹地一路上舟车劳顿的酸爽感觉,直言巴塔哥尼亚该修一条铁路了,将内陆的羊毛、木材、煤炭、白陶土、瓜果、皮革、兽脂、腌肉等资源运出来。尤其是羊毛,随着巴塔哥尼亚的人越来越多,绵羊种群的数目越来越庞大,这每年生产的羊毛数量必将呈几何级增长,因此修建一条专门的铁路也就成了急需之事了。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孙诚礼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后世19世纪末期,英国人为了巴塔哥尼亚的羊毛资源,就自己出钱在这里修建了一条纵贯南北的动脉级铁路,专门用来收购、运输铁路沿线的羊毛,然后通过一条支线直达海边,统一装船运回英国本土加工。由此可见,在巴塔哥尼亚台地这么一处极端适合养羊的地方修建专门铁路,确实也是很有必要的——唯一需要考虑的,大概就是如今东岸政府的财政并不宽裕,因此他们绝对不会拿出巨额资金来此修建铁路了,巴塔哥尼亚要想拥有自己的铁路,只能想办法忽悠外来或民间资本进入了,不然几十年内也许都没戏。 孙诚礼一行人最终在朔方县住到了9月下旬,然后才启程前往商洛县,与一队满载羊毛的车队搭伴,共同前往东部宣武县的谯城港,然后从那里登船返回本土。 横穿这个巴塔哥尼亚台地的旅程危险而艰苦,好在一路上也有许多新设立的殖民城镇——比如沂屯乡(位于后世拉莫拉·梅西亚部长镇附近)、回乐乡(位于后世巴尔切塔小镇附近)、律渠乡(位于后世科纳尼耶奥小镇附近)、普乐乡(位于后世谢拉格兰德小镇附近)等等——给这支车队进行补给,使得他们不至于太过艰难。 1672年10月上旬,孙诚礼等人及那队羊毛客商抵达谯城港后,又在这里休整了大概一个星期,这才等待一艘信使班轮公司的近海客货两用船,然后统一登船南下,前往最终目的地兴南港。而在抵达兴南港后,孙诚礼还要乘坐南锥两洋铁路上的拉普拉塔之星列车,前往阿劳坎港,然后在那儿换船前往智利中央谷地一带柳城县,这一路上的旅程还长着呢,也不知道他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撑得住。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中央谷地(三) 1672年12月15日,南智利中央谷地。 阴雨连绵的天气已经持续一阵子了,徐向东回首望了望界河那已经有些浑浊的河水——连日阴雨,水位暴涨,河水中的泥沙含量也大大增加——然后拨转马头,继续朝前方走去。作为新上任的南智利地区警备司令,徐向东少校今天决定秘密渡河前往界河北岸,为的是调查一下当地的地理环境,顺便普查一下人口数据。 是的,你没听错,徐向东少校此番带了几名国家情报总局的探员,打算对在界河北岸一带“违规垦殖”的东岸民众进行一番调查,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在这儿垦殖,以便后面在制定政策时做到有的放矢。 “这个村是由流放犯人们建立起来的垦荒村落,同时也是我们在河对岸最先建立起来的村落之一。为此,这些流放犯人还跟当地的土著阿劳坎人狠狠地干过一架呢,然后才在当地站稳脚跟。哦,对了,这里的西班牙人很少,而且多向北迁移走了,也许是害怕印第安人,也许是害怕我们,谁知道呢。”一名年长的老士官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村子共有居民72人,其中53人是男性、19人是女性。值得一提的是,其中大约只有一半的人是有田地的从业主,剩下的一半人没有田地,为从业主打工。嗯,虽然周围的土地非常广袤,但每个从业主只能摊得不到十亩的土地,这意味着,他们无法再争取到足够的土地了,至少目前是如此。” 说话的老士官是这个村的村长,也是流放犯人之一。至于他犯事的缘由,据说是在操练新兵时过于严苛,用军棍失手打死了一名新兵,因此被判处徒刑。老士官当时选择流放服役,因为这可以一年抵一年半刑期,而且他的家人也随他一起搬到了流放地居住,这也是符合政策的,前提是自愿。 老士官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也许是常年从事艰苦的体力劳动的关系,他看起来非常苍老,两鬓的白发非常明显,但同时手上的力气也大得惊人,能够将有些受惊的马儿给拉住并安抚下来,也是本事了。 “村里还有一位老兵,他过失杀人,被判了——好吧,其实我也不清楚他的刑期了,恐怕他自己都忘了。喏,就是那个穿着旧军服站在山坡上放羊的那个,同时也负责瞭望敌情。他的身手非常好,拼起刺刀来年轻人都打不过他,据说当年北征巴西时对敌人进行夜间白刃突击,他格杀了三个人。可惜啊,最后他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因为双方在宅基地的范围上产生了争执。”老士官指了指山坡,用有些唏嘘的语气说道。 徐向东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矮壮敦实的身影在山坡上走来走去,一副虎虎生威的样子。他身上的军服早已洗得发白,只能依稀看到一点当年的蓝色,徐向东心里琢磨着,等自己回去后,是不是给他赦免一下,让他能够恢复正常人的身份,反正他的家人也都已经搬过来了,看样子应该不会再返回东岸大草原了。 “村子里有两个砖窑工、一个粉刷匠、一个木匠,干什么事情都非常艰难。”老士官领着徐向东等人穿过了村头的一座木质瞭望哨——他们没打算在村子里逗留,只留了一人在这里统计人口和经济状况——然后继续向北,嘴里还在不住地为村子争取一些援助,虽然这看起来可能性极低。 向北走了十多公里后,他们遇到了一个坐落于兰科湖畔的小村庄。这里的风景非常优美,路边到处是野花和绿草,蝴蝶在其中飞来飞去;湖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朵朵浪花,拍打到岸边后又慵慵懒懒地退了回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的香气,偶尔也夹杂着一些腐烂的水藻味,提醒着大家这里是湖区。 湖面上此时有一艘破破烂烂的小木船在漂浮着,船上看起来一老一少两个人正在撒网,也不知道能不能捕到鱼,希望他们运气不错吧。湖面上此时也有一些苦役犯正拖着步子行走在没过膝盖的深水里,身后拖曳着一根用绳子绑住的圆木,大概是运到附近的一个小型木材厂去加工了吧——木材厂不出意外的话是本土富有冒险精神的商人创办的,他们盯着西班牙人查封的压力,从印第安人手里抢林场,披荆斩棘之下建起了这些家当。 这个村子的村长与老士官相识,在村子里养蜂、放羊、种地,是一个富户。他娶了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为妻——她同样是一个流放犯人——两人一起劳作,倒也攒下了不少家当。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妻子曾经还是一位波兰小贵族的后裔呢(事实上波兰约20的人口是所谓的贵族,忒不值钱),这是村长一直在众人面前吹嘘的事情。 村子共有46人,其中女人17人,26人是有地的从业主。老士官向徐向东介绍道,这里的人都是踏实肯干的“好人”(问题是好人能被流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嘛……),他们种地、他们放牧、他们捕鱼,同时也与恶劣的环境战斗。西班牙人装作没看见他们,印第安人被驱赶得亡命奔逃,他们都是好样的,在为国家开疆拓土。 徐向东带人对他的前半句话不敢苟同,但对后半句话却没什么太大的异议。因为就他观察而来,这个村子的居民开辟了不少田地,同时也养殖了一些牲畜,这从村子内随处可见的草垛就能看得出来。 村子里还养了几条狗,有十余枝陆军淘汰下来的旧火枪,许多刺刀、长矛之类的器械,由一些孔武有力、身体强健的村民们保管,随时防备印第安人的来袭。毕竟,他们是占了人家的土地、草场、林场和渔场,有所冲突在所难免,大家也都习惯了。 看着时间已近正午,老士官建议徐向东等人在这个村子内休息兼吃午饭,徐向东想了想后同意了,并嘱咐村民们拿些草料和豆子帮忙喂马,他们可以拿一些酒送给他们作为酬劳,村民们很高兴地答应了,酒在这个地方可是稀罕物呢! 与一般人想象中不同的是,每个流放犯人在服刑期间其实都是有伙食津贴的,即每人每天定量的面粉、碎米和腌肉,没半个月博陵县那边派人送来一次,算是对流放犯人们为国开疆拓土的一种支援吧,反正这些恶棍、人渣们如果是在监狱里坐牢的话也得吃饭,伙食津贴这一项真的免不了。 村子里居民们自然不敢拿上头发下来的长蛆的腌牛肉、奇臭无比的咸鱼招待徐向东等人。没办法之下,村长——他也是村子里最富的人——让自己的大儿子从圈里牵出了一头羊,打算就地宰杀后烹煮;随后,他的小儿子也一溜烟的跑出了门,据说是要去兰科湖边的捕鱼人那里要几尾最肥美的鳟鱼来招待贵客,这令徐向东非常满意。 他满意的,不仅这里的流放犯人、垦荒居民们对来自母国的官员的尊敬态度(这意味着很多东西),也是发自内心地为这些居民们还算可以的饮食质量而高兴。甚至于,徐向东心里现在愈发觉得犯人流放制度利大于弊,至少比集中蹲在大牢里要好多了。他曾经去过几次南铁公司的监狱,监狱里的伙食确实很恶劣,面饼掰开以后在阳光下还闪着微笑的水珠,都粘到手指上,像一坨肮脏滑腻的粉状物,非常恶心——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南铁公司严格规定了监狱伙食补贴的标准,每个面饼的大小和份量也都是固定的,但这种规定架不住经手人的贪污克扣,因此面饼在制作过程中掺杂了大量的水也就很正常了,因为这可以使得每个面饼在制作过程中所使用的面粉数量远远低于定额。 其实,在面饼里掺水已经是比较厚道的了。据徐向东所知,西班牙、葡萄牙的一些监狱里提供的面包,里面不光有水,甚至还掺杂着少量细黏土,也是没谁了。这些官员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舞弊贪污,无外乎上级监察部门不能整天坐在厨房里监视,更不可能监察每份食物,当然更重要的是囚犯们的抱怨和诉苦,永远不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当然了,在流放地,情况可能没那么糟糕,盖因这里的都是无法无天之辈,凶悍难制。曾经南铁公司有个送食品补贴的厨师,就因为面饼里掺杂了太多的水而被当地的某个苦役犯给杀了。因此,虽然这里面颇有油水可捞,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做的。 “你们在这里确实不容易。”了解了半晌村子里的情况后,徐向东用木勺从大铁锅里搅了搅,然后拿起来一看,那是一些煮得透烂的碎米和土豆,尝了尝,非常咸,看来这里并不怎么缺盐。 锅里还漂浮着一些菜叶、鱼肉和羊肉,没有加胡椒、肉桂、茴香等香料,或许是因为这些物资在这个流放地太过奢侈的缘故。老士官一边开心地吃着肉汤,一边朝徐向东说道,如果想要吃更可口的食物的话,还是得向北去一些,那里有座道观,住着一些天尊的使徒。那些人的食品供给较为充足,居住条件也适宜一些,不像这边这么艰苦。 徐向东婉拒了老士官的好意,他是来普查流放地的人口和经济条件的,不是来度假的,这一点还是分得清的。这次,他已经安排好了家里面的工作,打算花一个月乃至更长一段的时间,在这片地方走动走动,争取每个屯垦村子都去一遍,摸一摸情况。虽然现在政府能够给予他们的支援有限(因为无法大张旗鼓地进行补给和支援,只能打着商队的旗号掩人耳目),但至少也要向这些人宣示一下政府的存在,否则时间长了以后,焉知这些无法无天之辈会不会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边的匪情如何?阿劳坎人还闹腾吗?”连续吃了两碗后,徐向东放下了手中的木碗,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们应付起来有麻烦吗?” “还好吧,板条屋监狱那边有几十名骑兵和一些监狱守卫,情况紧急的时候把监狱里的囚犯武装起来也不是问题。这样的力量,一般的阿劳坎人还没法应付,毕竟他们不是以前阿劳坎尼亚王国还存在的时候了。能打的、有经验的都去了南非或新华夏过安稳日子了,剩下的歪瓜裂枣造不成太大的麻烦。要不然,他们能翻阅安第斯山区巴塔哥尼亚台地区讨生活么,嘿嘿。”村长笑起来一口难看的大黄牙都露了出来,不过他的话语却让人很是提神:“我们有枪、有刀,对付些土著不是什么问题,除非他们一次来上百人、几百人,但现在附近哪还有这种规模的印第安部落?早没有了!” “很好,你们的决心才是最让我感到欣慰的。”徐向东高兴地说道:“与你们比起来,博陵、柳城、毛林等县的民众,倒像是弱不禁风的小绵羊了。不错,很不错,希望你们能够继续发扬自己的风格,在这片土地上站住脚。别的不说,一旦以后这里形成定居点,以后你们都将被赦免,并且成为本地的第一批居民。” 徐向东刚才提到的博陵、柳城二县都是今年新成立的,其中博陵县下辖博陵镇、陆成乡、新处乡和望都乡,一共四个定居点,是全国第100个县级行政单位;柳城县下辖柳城镇、北条乡、深泽乡、北新乡和卢奴乡,一共五个定居点,是全国第101个县级行政单位。 这两个县加上早就成立的毛林县,东岸人在肥沃的智利中央谷地南端的基本盘就确立的。只不过目前看起来他们仍然很不满足,仍然在继续想办法向北扩张,哪怕明面不行,暗地里流放犯人也要搞下去,这决心也是够强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中央谷地(四) 虽然已经进入初夏时节了,但板条屋监狱所在这片土地上,早晨和傍晚的时候,天气依然有些冷,以至于监狱的看守和士兵们,都不得不穿上了粗呢大衣。 板条屋监狱的准确位置,大概位于后世智利湖大区的富特罗诺(futrono)小城附近、兰科湖北岸,一处风景优美的胜地,当然这里的看守或囚犯们也许并不这么认为,尤其是隶属于南智利地区警备司令部的一个预备役骑兵排和南铁公司的三十多名武装看守。 “看看那些苦役犯和流放犯人,每年都能领到一件粗呢外衣,质量也还可以。而我们呢,工作量并不比那些流放犯人们少多少,但一件制服要穿三年、军大衣要穿两年;流放犯人一年能领到两双皮靴,我们却只有一个皮靴筒和两副鞋底,这可真是糟糕。”一名年纪不小的看守站在板条屋监狱围墙内得某个瞭望塔上,朝自己的同僚进行着抱怨。 “是啊。”另外一位稍稍年轻些的看守肩上背着把32-丙式燧发步枪,嘴上叼着个烟斗,看着监狱外郁郁葱葱得树林,漫不经心地说道:“而且他们只需每个月回来报道一次,让我们确认他们还在罢了,其余时间都是自由的,可以为自己的小日子打拼。与他们相比,我反而觉得我们更像是囚犯呢,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得待在这个监狱内。” 年轻看守的话引起了同伴的一声苦笑。是啊,他们除了卫生条件较好、生活待遇较好、收入还算不错之外,与那些囚犯们真的没太多差别。虽然板条屋监狱内的犯人很少(多是流放期间还不老实的),但这里物资多啊,比如药品布匹、食物酒水、武器弹药、硫磺白银等等,还是需要人看守。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活计相对轻松点了,至少不用像那些流放犯人一样忍受着蚊虫穿越原始森林、在积水里一泡就是半天、辛苦劳作开垦荒地了。还有就是在这里服役收入高,能够寄更多的钱回家去。”年长的看守猛地抽了口烟,叹着气说道:“好了,别再抱怨了,那边来人了,看来是个大官呢,狱长都亲自出门迎接了,咱也精神点,别松松垮垮了。” 板条屋监狱外的来人就是徐向东一行人,他们在视察了周边好几个垦荒村落后,最终于1672年的最后一天抵达了这片垦荒地的核心板条屋监狱。之所以说这个监狱是这片区域的垦荒中心,其实很好理解,因为周边得垦荒村落绝大部分是由流放犯人、苦役犯人组成的,他们恰恰都是归板条屋监狱管辖——其实管理也是比较松懈的,平时干什么没人管你,只要每月定期来监狱报道一次,证明自己尚在即可。 监狱为每个犯人进行登记,制定垦荒计划,同时发送各种补贴、津贴。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战斗力不弱的骑兵排,以及其他三十多名南铁公司的看守,是一股不小的武装力量了,同时也是周围超过十个垦荒村落的安全保障。 所以,于情于理,徐向东都必然来到板条屋监狱进行调研和巡视,听取一下监狱方面的汇报,看看他们是如何在印第安人的袭扰和西班牙人不间断的抗议声中一步步发展壮大,并最终形成如今这种格局得。 “很好,这里有围墙、有壕沟、有哨塔、有营房、有仓库,真的是一座监狱么?”从出发至今算起来也一个月了,徐向东的鞋子都换了一双,马也换了一匹,胡子也长长了不少,身体上也感到了些许疲惫,但精神却愈发地好了,这会只见他一些随从在监狱长的陪同下,一起策马进了被称做板条屋监狱的据点内。 其实,真要说起来,板条屋监狱确实不能算是一座单纯意义上的监狱,因为这里除了正常的监舍外(其实就连监舍也没几间,在押犯人最多时也就七八十个的样子),还有粮库、物资库、武器库、营房、马厩等等,甚至还有个储放硫磺、木材的小型货场,定期通过兰科湖运到对面的博陵县境内,顺便也通过这条湖接受那边输送过来的垦荒物资和补贴。 因此,准确地说,这里与其说是监狱,不如说是殖民政府机构,因为周围十多个垦荒村庄的指导方针,基本都是从这里发出的。毕竟,那些人里面的绝大部分,都是刑期尚未服满的流放犯人啊,当然是要由监狱来管理了。 “当然是监狱了,我这个监狱长的职务,可是南铁公司任命、司法部备案的,不是野路子来着……”监狱长说话倒是有些幽默,只听他说道:“犯人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凡是刑期在十五年以上的刑事犯人,都有机会被派到这边来。真说起来,这些老哥可都是人才啊,来到这充满危机的蛮荒之地一个个还这么稳。不过想想也是,他们这些好吃懒做、奸猾凶悍之徒,让他们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因此发配来这里劳改也是没办法。” “呵呵。”听监狱长这么说,徐向东也笑了起来,然后便随意在监狱内转了起来。监狱内没有任何民居,但在一墙之隔的外面,民居却很多,看起来有一百多户的样子。这同时也证明,板条屋监狱一带本身就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垦荒点了——这其实非常好理解,这里地近兰科湖,水产丰富;附近有茂密的森林,木材不缺;土壤也很肥沃,不说别的,土豆种起来一点没问题;最后一点,同时也是最重要的,这里附近有硫磺矿,那里有一个真正的集中式苦役营,里面有着三百多个被法庭认为罪大恶极且不宜流放的犯人或邪教徒,日复一日地进行着繁重的体力劳动,而板条屋监狱,有往这个苦役营输送部分食品的义务。至于硫磺矿的产出,则在每年夏秋时节,被从巴塔哥尼亚过来的骡马队穿越安第斯山脉运走(附近恰好有几个便于行走的隘口),当然从巴塔哥尼亚过来的生活及生产资料也是经由这条道路运来的。 “西班牙人对你们怎么看的?也有几年时间了,我不信他们这么蠢,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见。”徐向东与众人进入了一条有些阴暗的走廊,走廊两侧有着很多用木板隔开的房间,他知道,这些都是监舍,用来关押实在不知悔改或违反规定的犯人的。 “他们不是真的蠢,而是装蠢罢了。”监狱长用力拍了拍一间囚室的房门,让里面正被不知是病痛还是伤痛折磨得不停喊叫的人安静些,然后扭头朝徐向东说道:“这里离西班牙人的港口科拉尔和瓦尔迪维亚只有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程,而且在离我们更近的地方,还有一些西班牙人开发多年的小型银矿,虽然如今其产量已经很一般了,但银矿就是银矿,在周围居住的西班牙人和服劳役的印第安人还是不少的。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不过是装不知道罢了!更别说,那里还有一些胆大包天的商人试图过来进行贸易,比如贩卖烟草、蔗糖、葡萄酒、干果的商人,可惜我们这里太穷了,什么都没有,他们看得上的又只有硫磺、高级毛皮、粮食、水产品什么的,但硫磺是公家的东西,毛皮、粮食和水产的数量又很有限,所以这种贸易规模很小。但还是那句话,贸易再小,也是有西班牙商人来过的,他们肯定也向别人说起过我们乃至板条屋监狱垦殖区的存在,但至今仍未有任何西班牙人过来找麻烦,这岂不是说明他们心虚了,想装看不见?呵呵,我们现在可以说已经试探出他们的底线了,即在这片地区流放犯人越境垦殖,没问题!” 其实,关于西班牙殖民政府在面对东岸人步步紧逼的越境垦殖行为时,表现出来的无能、无力或懦弱的态度,早就为很多人所熟知了。监狱长能这么说,其实也是因为早就看穿了他们色厉内荏的本质,满不在乎罢了。与日趋没落的西班牙、葡萄牙相比,东岸人在南非等地的扩张就老实多了,因为他们清楚荷兰人会采取一切手段阻止东岸人的越境垦殖,但西班牙人没这个魄力,也没这个勇气,再加上东岸人扩张的地方又不是他们所看重的地盘,于是就这么步步退让了。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现在板条屋监狱的流放犯人们越境垦殖的地区,其实已经慢慢触摸到了西班牙美洲殖民地的边缘地带了,要知道这里离瓦尔迪维亚只有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程了,离他们内陆的几个小银矿的距离更夸张,只有不到一百公里,虽然这几个小银矿已经日渐枯竭了。 因此,板条屋监狱,说起来也有那么一丝对西班牙人进行深层次战略试探的意味在内。即如果西班牙人继续装死,那么不排除东岸人在吞下这片土地后——甚至只是草草吞下,都不打算怎么消化——进一步北上,吞食包括瓦尔迪维亚、科拉尔、比亚里卡、特木科在内的中央谷地的其他地域。 在上述这些土地上,生活着的西班牙人和梅斯蒂索人就有些多了,出产的粮食、水果、牲畜、木材乃至白银,为数也相当不少,即便以西班牙人那“不低的眼光”来看,这些地方也不是没有丝毫价值的,因此可想而知东岸人未来北上扩张时会遇到的阻力。 “西班牙人没动静就好,没动静就好。这样你们就可以专心应付来自那些脑筋不太灵光的少数印第安人的威胁,压力也小多了。”徐向东一边说话,一边看向左右两边的监舍——他不用看都能猜到,黑乎乎的监舍里充满着老鼠、寄生虫、苔藓及其他一些肮脏的东西,里面的犯人穿着一股霉烂味道的衣服,睡着湿漉漉的床铺,活得像个鬼一样。但这些人并不值得同情,因为他们在外服刑期间又犯事了,要么是未按规定前来报道、要么是二次犯罪、要么是逃跑,总之都不是什么好鸟,就让他们腐烂在监狱里吧。 “印第安人确实有些麻烦,但却构不成重大的威胁。这些年来,随着当年阿劳坎尼亚王国的遗民的劝说,很多阿劳坎人归化被外迁(去处一般是南非、新华夏,有时候也会往澳洲发配一批),剩下的人里面又有不少不愿和我们敌对(其实也有争斗不过的原因在内),而翻山越岭去了巴塔哥尼亚台地苟延残喘,因此留在这一片和我们为难的真的不多。”监狱长一脸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徐司令您若是肯派人过来扫荡一番,那也绝对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就是找这些人有些不容易,毕竟这里森林毕竟、环境复杂,而他们又总是喜欢躲在山里面当野人。” “呵呵,派人过来也不是不可以,但人数多了可不行,少了又没有意义,毕竟这里环境太复杂了。所以,一切还是得靠你们自己。”众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是一处面积颇为不小的大厅,用木牌写着“食堂”二字挂在木头顶上。 这会正是饭点,已经有一些看守在吃饭了。午饭是附近的传统特色,蛤蜊豆腐汤、土豆,还算丰盛,味道也还可以。值得一提得是,监狱里包括做饭在内的杂活,全部是由罪行较为轻微的流放犯人做的,而且由不得他们不尽心,毕竟看守们可不好说话,曾经就有位犯人因为煮的鱼汤里有不少于此而被看守吊打了一夜。 徐向东的随从带来了几瓶河中大曲,并给每人都倒了半杯,徐向东看着这个热闹的场面,内心也微微有些波澜:咱大东岸在中央谷地智利一侧的开拓,竟然也到这种地步了啊,确实该浮一大白!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中央谷地(五) “本土还能流放更多的犯人过来吗?”这个问题,是临结束对板条屋监狱的巡视,离开时那位监狱长问的问题,很遗憾,对此徐向东也无法给出明确得答复,这倒不是因为保密或其他什么因素,是他真的不知道,毕竟这事,涉及到了方方面面得利益。 没错,就是方方面面的利益,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流放犯人也是一种资源啊!别看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得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28963万的历史高位——根据统计加估算,目前明人得比例大约在41;本土出生的人口比例继续攀升,达到了44;白人男子比例仍维持在7的样子,白人女子由于女奴来源得减少,降到了8;至于非国民的数量则进一步下降,目前只有大概288万的样子,白人非国民仍然是最多得一个族群——每年新增的犯人数量不少,其中判处流放的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问题在于各个海外殖民地都需要人口啊,都需要流放犯人去填补空白啊,凭什么上头要单独优待你智利地区呢? 远东地区需要流放犯人、澳洲需要流放犯人、拉包尔和大溪地需要流放犯人、南非需要流放犯人、加勒比海需要流放犯人、新华夏和吉布提需要流放犯人,你看,到处都需要流放犯人,到处都有管理犯人的机构或建议,智利一带,还是按规矩来排队吧。所以,徐向东对板条屋监狱长的请求,他真的无法答应什么,最后只能含糊应对,而对方很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明显有些失望。 好在监狱长对此其实也有些数,因此最后只是无奈地笑笑,送徐向东等人离开了。当他们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围墙内的院子里,也正在进行着一场行刑,准确地说,是鞭刑。 犯人被执行鞭刑的原因是垦荒期间忍受不了艰苦得体力劳动而选择再度逃跑,因此为了警示余下众人,板条屋监狱方面在派出骑兵将其捕回后,判处了90下鞭刑的处罚。对了解的人来说,这并不是很轻的惩罚,足以让这个逃亡者刻骨铭心了。 徐向东往那边瞄了一眼,只见院子里这会放了一张斜凳,凳上有几个孔洞,是用来捆住犯人手脚的,说起来有点像杀猪的长条凳。逃犯这会已经被两名看守提着捆了起来,他没有挣扎,看来打算默默承受这一切得。 一个行刑的人(看起来也像是流放犯)赤着上身,走了过来,他先是将犯人的裤子褪到膝盖处,然后扭头看了看一名监狱看守,在得到他的许可后,将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打了下去。犯人立刻便发出了一声惨叫——不,已经不算是惨叫了,而是嘶叫——整个身体都因为疼痛而痉挛了起来。 “一下。”看守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行刑者没有停,继续用力抽打着犯人,直到五下抽完后,便移步到了另外一侧,并给了受刑者半分钟的休息时间,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看守注目下完成的,都是规矩。 行刑仍在继续,随着鞭打的次数增多,受刑者身上很多前面的鞭痕已经被覆盖了,以至于后来每打一下都使得受刑者皮开肉绽。 “长官,我错了,我不该逃跑了,求您饶了我,饶了我吧。”犯人因为吃痛而哭叫了起来,鼻涕和眼泪混做一块,看起来就比较凄惨,只听他继续求饶道:“我一时鬼迷心窍,真的不敢再逃了,真的,求您饶了我吧,别打了。” 犯人的哭求没有丝毫效果,行刑者仍然继续挥舞着皮鞭,因为他没接到停下来的命令。而在打了整整三十下后,受刑者的已经不再哭求了,因为他出现了呕吐,看起来就像喝醉酒了一样;四十多下时,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只能发出一些呻吟,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五十多下时,他甚至连呻吟声都小了,身上的痛感因为麻木而减轻了一些,但看起来人已经完全废了…… 行刑的时候,监狱里其他所有能动的犯人也都被看守提了出来,整队站在旁边观摩着。这些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凶人,这会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从行刑第一分钟开始到现在,其实没过多长时间,但所有人都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打完整整九十下后,看守们上前给犯人松开了手脚,把他扶了起来。这个人此时身上皮开肉绽、血淋淋的,牙齿格格打颤,脸色蜡黄,鼻涕、眼泪糊满一脸,眼神没有焦距,处于完全的游离状态。 在用一桶冷水给他浇了头后,这个人又被看守像丢死狗一样扔进了囚室。他们打算过几天再审问他,因为他身上明显还有其他的罪行,比如逃跑前还盗窃了公家的一匹马,现在已经不知去处,这在物资匮乏的南智利,可也是重罪呢! 徐向东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刑罚的整个过程,然后笑着对监狱长说道:“乱世当用重典,你们这儿虽然不是乱世,但就情况复杂的程度而言,也差不了多少了。这样吧,虽然你们监狱是归司法部和国家开拓总局共同监管的,和我们系统没有业务上的指导关系,但我回去后可以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帮你们增拨一些器械、人手过来。嗯,不会太多的,顶多50名预备役士兵,而且不可能常驻你们这,奇洛埃岛内部的山林里还有一些土著残存,上头的意思是加强清剿,净化全岛,毕竟那里现在可是我们南智利的最大粮食产地和海产品主要加工地,不可轻忽。另外安第斯西麓的一些小渔村、硫磺矿、伐木营地也经常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袭击,所以我无法安排过多的人给你,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徐长官已经很够意思了,50个预备役士兵,可以做很多事了。”监狱长闻言哈哈一笑,露出了有些漏风得门牙,只见他用手指了指监狱后方的森林、平原和群山,用一种听起来非常豪迈的语气说道:“有了这些老于战阵的骁勇之士,再加上我们原本的人马,就可以对威胁矿场、农场、渔场(东岸人在智利南部的湖群、河流内养殖了很多鳟鱼,已经渐渐成为一项产业)、牧场的阿劳坎人进行一次清剿,把他们打得胆寒,日后我们继续开拓时也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徐向东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便与板条屋监狱方面互相告别,带着十余名随从和向导,沿着西北方得一条小路行去。他是想继续向北看一看,最好能够看看西班牙人的情况,以便回去后可以有针对性地推进各项政策。 于是,从1673年1月1日起,他们开始了在肥沃的智利中央谷地南段的巡视——或者说是在他国境内的参谋旅行会更准确吧——在这次巡视过程中,他们看到了中央谷地的巨大农业潜力和矿产潜力(主要是硫磺矿),更增强了心中将其强占下来的念头。 一路上他们也看到了不少西班牙人的农庄。其中有规模不小的庄园,也有自耕农(多半是原本在庄园内打工,后获得自己份地的移民),主要以土豆、小麦、葡萄种植为主,兼且放牧些山羊。 这些人看起来对东岸人并不太过抵触,比较麻木,当然这或许和他们的力量相对弱小有关。这些西班牙白人殖民者与东岸流放犯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东岸人的到来客观上活跃了地方上的经济,减轻了土著阿劳坎人的危害,但他们同时也侵占了西班牙人的土地、林场、牧场和渔场,所以双方之间的关系那叫一个微妙啊。 徐向东等人没和他们过多接触,只是匆匆走马观花看了一遍后,便于1月中下旬的时候,抵达了南边的毛林县,同时这里也是南智利地区警备司令部所在地,与设在柳城县的海军第三舰队司令部遥相呼应。 毛林县现在的人口也相当多了,全县总人口突破了两万,县城人口如果算上大量的商人及帮工外,则稳定在五六千人的样子,由此可见本地的商业也是非常繁荣的,更何况这里同时也是顺着秘鲁寒流北上的东岸船只最后一个补给港口,故无论是农业还是工商业都发展得相当不错。 于兴国的兴国贸易公司现在除在阿劳坎港保留一个货栈外,公司日常经营的大部分精力都转移到了毛林城这一带。今天又有几艘打算前往东岸的商船停靠在了毛林港,于兴国作为这几艘船只的最大股东,亲自来到码头上为他们送行,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正打算从码头上乘船前往丰谷岛(即奇洛埃岛)检查民兵整训工作的徐向东,因此两人便顺势聊了起来。 作为本地著名企业家、毛林县政治协商会议委员,于兴国和徐向东也是非常熟悉了,因此他们之间的聊天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这次阵容不小啊,居然派了四艘船去远东,你们家去年平时沉了两艘船么,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向银行贷款了?”坐在码头上一处幽静的茶馆内,徐向东开口问道。 “是的,向联合工业信贷银行求助了。还好,托你的关系找了强小满,贷款很快就下来了,而且利率很优惠,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于兴国一边轻轻摩挲着手里得茶杯盖,一边真诚地说道:“去年真是太惨了,两艘船满载生丝、茶叶、猪鬃、绸缎,还有几个大家族在东方的乡党、亲族加起来数十人,全都沉在太平洋里了。现在想想还是很心痛,将近十万块的损失啊,虽然保险公司也赔付了一部分,而且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货,但损失真的很大,以至于连今年订造船只、采买货物、雇佣水手的钱都颇有些不足。” “你还算好的了,别人直接破产乃至丢掉性命的也不在少数。你看看,咱们国家每年有多少家远洋贸易公司在注册,但这些企业的平均寿命又有几何?呵呵,往往是年头开张,年尾就因为沉了船而被债主堵门,这生意可不好做啊。你们于家的贸易企业能够安然开办到现在,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当然你老妈的家底够厚、够你挥霍也是重要原因,哈哈。”徐向东笑着说道:“不然的话,你也早和那些人一样,破产不知道多少回了,要知道远洋贸易行业,东山再起从来都只是一个美丽的童话,现在在各艘船上打工的船长、大副、水手长、航海长什么的,里面欠了一屁股债的人不要太多。” “这次去远东几艘船,除了自家的货外,公家的货还有不少么?”徐向东又问道。 “很多,差不多一半对一半的样子。”于兴国跟徐向东也老熟了,没什么好隐瞒的,因此说道:“巧克力、罐头、烈酒、绷带、药品、帐篷、牛皮水囊、弹药包、军靴、矛头、军刀、火枪(含备用枪管)、火炮(含备用炮车)等军需物资多得要死,旧蒸汽机、旧机床、新零件、五金工具、量具等生产资料也相当多,而且价值巨大。与这些东西相比,我自家置办的一些毛纺织品、葡萄酒、金属农具、钟表等商品,倒有些拿不出手了,到了远东,说不得还得到西北垦殖银行或台湾银行的分理处内提款,不然根本没充足的资金与中国人进行贸易,那些人,简直就是白银黑洞一般,每次我们去都得补贴上一半的现金,真是让人恼火。那些中国人,甘于过清贫的生活,也不是很愿意购买任何产自海外的商品,无奈……” “这么多军需物资,而且还只是你一家公司运的。可想而知,其他几家跑远东贸易的公司,应该也接到了本土的委托吧,更别说国家的移民运输船队那庞大的运力了,看来考察团从远东寄回来的报告,给了执委会诸公们很大的触动啊。”徐向东眯着眼睛,自言自语道。 第四百七十五章 风起云涌(一) 雨果·罗尔站在“格罗宁根”号大型三桅帆船的艉楼上,用单筒望远镜仔细观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海面。 他们和另外几艘隶属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在一个月前从小爪哇(即今马都拉岛)上的格雷西要塞出发,并在那儿尽可能多地往船上装载了许多牛和鸡——大约是90头牛和1600多只鸡——然后一路航行,穿越了西里伯斯岛(即今苏拉威西岛)旁边的海峡,打算前往日本和中国。 一起同行的总共有8艘船只,但只有“格罗宁根”号、“贝尔格”号、“海豚”号和“新泽兰”号(newzeand)是大船(其中“格罗宁根”号的吨位尤其大,超过了600吨),其余四艘都是吨位在200吨上下的小船——当然,即便是200吨的船只,在中国人和日本人面前,也是确切无疑的大船了,虽然福建王郑氏这两年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一些西方大帆船式样的船只。 不过说起福建王郑氏的船队,确实现在颇让东印度公司上下头疼,因为他们的实力增长迅速,正规化也做得越来越好,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对手了。说实话,在几十年前,虽然郑家的船队在中国东南沿海一手遮天,但荷兰东印度公司真的并未对其太过重视。即便当年料罗湾海战失败,但毕竟参战的荷兰船只就区区几艘,火炮也只有8-10门,且在浅水区域行动不便,被郑家的大量小船用火攻和蚂蚁咬大象的方式,东印度公司高层认为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如今情况又不同了,这个以海上贸易著称的家族在获得福建省多年后,发展较为迅速,体制和军队的正规化也做得很好。尤其是他们的主事人郑成功,他在成功占领了福建全省后,威望达到了顶峰,然后便开始着手清除他父亲的旧部下——多为海盗习气深厚的老人——这一过程花费了很长时间,足足有二十年之久。 而在清除老人之后,郑成功这人又极大否定了他父亲当年赖以战胜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法宝,即火攻和小船战术,因为他认为这只能让他们称雄于浅水,而无法统治深海。据悉,郑成功最近十年以来愈发“迷信”东岸人的大船大炮战术,并伺机组建专业化的海军,而不再像他父亲当年部下平时多是渔民,战时赶着小船过来助战。 毫无疑问,这种专业化的海军是要吞噬大量的资源的,即便是联合省,在第一次英荷战争惨败前也没打算维持一支规模多大的专业海军。郑成功能够想到组建“海上常备军”,确实是走上了正确的道路,虽然雨果·罗尔怀疑以他们的经济实力,究竟能够维持一支多大规模的舰队,要知道他们在陆地上也得维持一支常备军呢。 算了,郑家的事情是公司的十七人委员会要操心的事情,只要郑家没发疯到驻军佩斯卡尔多列岛(即澎湖列岛),封锁海峡,那么就不关他的事情。雨果·罗尔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抛出大脑,转而继续观察起了前方几艘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的商船。 那是四艘体型巨大的船只,吨位接近“格罗宁根”号的两倍,应该是来东印度群岛买稻谷的船只——嗯,准确地说,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顾客——刚才他们中的某艘船已经打出了礼炮致意,荷兰人这边也进行了回礼,不过看起来这些东岸人没有过来交换礼物的意思,因此双方也就这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继续航行着。 双方的航线这时候差不多是一致的,即从现今所处的劳尔岛(theisndofur,即今奥尔岛,auri)附近海域向北,沿着海岸线航线,经泰门岛(今刁门岛)、湄公河口、塞西尔德梅尔岛(polececirder,即今越南中南部蕃切外海的秋岛)、马来湾(今越南中南部藩朗一带)、澳门,最终抵达长崎——也许仅仅就最后一段不一样吧。 “保持与东岸人的距离,以示我们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图。当然,如果可能的话,可以派船去与他么联络,尝试购买一些谷物,毕竟船上用来喂养牲畜的粮食不多了。”雨果·罗尔向下面人吩咐道,而船上的商务代表扬·科勒(商务代表每艘船上都有,是东印度公司的派出特使,可以理解为一艘船上的“监军”)也没表达反对意见。 “东岸人最近应该焦头烂额吧?”商务代表扬·科勒给自己点了个烟斗,一边看着蔚蓝色的海水,一边用揶揄的语气说道:“满洲皇帝的使臣去年和我说,他们很快就能统一整个大陆,并将所有反对者砍头。虽然我对此表示怀疑,但他们一定发动了一场规模很不一般的攻势,东岸人作为这场牌局中的轻度参与者,应当也受到了不少的冲击吧。” “这也许是我们的一次机会。”雨果·罗尔现在已经是东印度公司任命的福尔摩沙殖民地第13任总督,因此对大陆和日本的局势异常关注,这会只听他说道:“东岸人对这个国家把持得太厉害了,总不允许其他人将手伸进来。但这些年来又如何?他们守住了这块商业热土吗?不,他们没有!他们的海上力量不足,大陆上有反对他们的满洲皇帝,有许许多多的极具野心的总督,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其实东岸人自己也明白这一点,这些年来对外国商人参与到大陆贸易中的情况也是心知肚明,他们只不过是在脸面上还放不下罢了,但事实会教他们认清楚这一切的。” 商务代表扬·科勒听到雨果·罗尔这个法国胡格诺教徒的后裔如此说,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因为他作为商务代表,东印度公司未来的发展越好,他个人的利益也就越大,这都是很明白的事情。 …… 而就在“格罗宁根”号上的荷兰人在背后嚼着东岸人的舌根时,四艘移民运输船(被临时征调作为运粮船)里领头的一艘上,船长和水手也正在谈论着荷兰人的是非。 “驶过前面的‘底门’岛后就张挂起全部风帆,蒸汽机的输出功率也打到最大,朝昆仑岛全速前进,争取在三天内抵达那里。为了装更多的粮食,我们船上的补给品颇有些不足,得尽快赶到那儿采买果蔬、牲畜,汲取淡水。”船长皱着眉头,右手不断地在海图上比划来比划去,只听他又说道:“然后便沿着占城海岸航行,一路向北,返回宁波。中途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们就不再停靠补给了;如果有情况,也尽量在金伯兰湾和澳门等允许我们船只停靠的地方登岸补给,其他地方的话,不到万不得已一律不许靠岸,尤其是曾经与我们交恶过的奔陁浪港。” 从船长的话里面便可得知,东岸人的这四艘运粮船的航线确实与荷兰人高度一致。而他口中的“底门岛”其实就是刁门岛,宋代赵汝适的《诸蕃志》里曾有记载“底门国”;昆仑岛位于湄公河口附近海面,宋代将其记载为“天竺山”,而明代的《郑和航海图》则将其记述为“昆仑山”,东岸人明显是取后者为名;金伯兰湾(bayofcanbere)很好理解,后世名叫金兰湾,大名鼎鼎了,不过此时东岸人的海图上仍标注为“金伯兰湾”,取用的是此时的名称;至于与东岸人发生过冲突的奔陁浪,向来是海上交通要地,后世大致在越南中南部藩朗一带,即荷兰人海图上标注的“马来湾”——其西南方还有一个惯常取水的小岛,荷兰人名叫塞西尔特泰尔岛,即今藩朗外海附近的高岛。 也许船长是老资格的航海家了,因此他的命令被很快贯彻了下去,没人提出异议,并且还通过信号旗语传达到了紧跟在后面的四艘船只上面。在这个季节(三月份)北上航行,风向其实是很不利的,绝大部分时候是北风,按理这会他们是不应该前往南洋采买稻谷的。 不过谁让如今大陆局势风云变幻,东岸人自己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呢?如今宁波、登莱、黑水三哥开拓队辖区内,几乎没有一个不处于战事之中,虽然其规模有大有小。但无论怎么样,这战事一起,就注定了粮食产量会下降,因为农业生产必然会受到严重影响。甚至于,在防御线还不够稳固、完善得辽东、黑水一带,说农业生产大部停滞也不会太过夸张,因为东岸人的屯田确确实实暴露在敌人的刀锋之下。 所以,在三大藩镇中地位隐隐最高的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与刘建国、江志清二人商量了一下,并决定拿出库存的黄金、白银,同时动用了部分台湾银行和西北垦殖银行的存款,到日本、东印度群岛一带大举买粮,作为战略储备,以备不时之需。 老实说,廖逍遥的这个决定绝对是正确无比的,也是充分考虑到了如今大陆上各方之间的局势以及对未来得未雨绸缪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派出了部分船况较好的船只在去年十二月份时南下东印度群岛买粮,为此哪怕牺牲一些移民运力也在所不惜。要知道,每年的十月下旬到次年的四月上中旬,可一直都是移民运输的宝贵时光,这会东岸人用大量运力去海外购粮,若没有过得去的理由,本土执委会诸公可是要拿你是问的! 4月22日,包括荷兰人船只在内的九艘商船一前一后抵达了位于珠江入海口的澳门,东岸人没有靠岸,只是派出部分人员向葡萄牙人采买了一些食品和备用的帆布、蒙皮和抽水水泵,然后便继续北上,朝最终目的地宁波府定海港而去;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中则分出了“公鸡”号、“德加里亚斯”号和“忠诚”号前往澳门,它们将在此驻泊一些时日,至于其他六艘商船则将改道前往日本长崎,当然中途它们也将为热兰遮城堡的商站送去一批物资,顺带采买一些补给品。 4月29日,四艘东岸运粮船抵达了宁波府定海港,将满满得数千吨粮食送上了岸。这些南洋稻谷,将在晾晒完毕后归仓入库,作为宁波府的战略储备粮。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将超过三千吨本地收的粮食送往山东了,以弥补那边可能出现的缺口。 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对运粮船的抵达非常高兴,同时也对他们的运气表示赞叹。因为这个时节的南洋,天气变化剧烈,海上风浪较大,一不小心就有沉船之虞。这四艘船能够安然返回,确实运气不错,希望同样去南洋购粮的另外四艘船也能安然返回吧——这四艘船同样是1150吨级的机帆运输船,最终目的地为登莱烟台港。 而就在这几艘运粮船抵达定海港之后的第二天,鄞县方面收到的一份消息,也令整个宁波府的局势骤然紧张了起来:清军杭州大营方面纠集重兵,开始了南侵,目标直指之前刚被鲁王所部侥幸吞下的金华府;同时,总揽杭州军政事务的佟国纲也加强了与东岸控制区接壤得部分府县的军事防务,以防东岸大军从侧翼对其展开猛攻,影响南征大局。 鲁王的使者当然也在第一时间抵达了鄞县,请求东岸方面出兵牵制,江志清没有立刻答应鲁王方面的请求,而是准备调查清楚了情况再说。如今登莱方向局势极为紧张,辽东和黑水两地更是早就打得如火如荼,这清军现在又开始在南方江浙一带搞事,他有这么大的精力吗?江志清对此深表怀疑,因此他现在需要查清楚情况再说。 当然了,在具体搞清楚清军的意图之前,辽东新军第二师往新昌县方向运动一下,帮鲁王分担下压力,也是应有之意。 第四百七十六章 风起云涌(二) “新昌县,绍兴府的南部重镇,也是我们楔入清军控制区腹背的一颗钉子。这里被我们控制在手里,可北摇绍兴、南动金华,实乃兵家青睐之要地。”新昌县修葺一新的城墙上,县长闵鸿贵手扶着城头的一门12磅火炮炮身,摇头晃脑地说道:“这里是整个浙江由北而南的枢纽,清军要是大打,必然会在此集结重兵,以人海战术实施猛攻。不拔下咱们这颗钉子,他们是无法放心南下的。” “不要被敌人的气焰吓破了胆。”浙江新军第二师师长博格丹手扶着一块大青砖,看着远方雾蒙蒙的天空,说道:“有我们第二师在,出不了大问题。而且你看这几天汇总过来的情报,清军南下的部队虚虚实实,真正实力很是可疑,而且没见到他们有多少火炮随军,我总感觉他们有些心虚,不是在玩真的。” 闵鸿贵闻言捋须不语,陷入了思索。作为一个有着新思想的明人出身的干部,闵鸿贵对如今中国大地上正在剧烈变革着的战争模式也不是没有丝毫了解。至少,他就清楚地知道,现在无论是明、顺、清还是东岸,部队序列中枪炮的编制是大幅度增加,虽然不至于像东岸人那样没有火炮就打不动仗、走不动路,但他们同样极其依赖火炮作战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看清军是不是真的大举南下,只要看他们有没有带充足的大炮和火药就知道了——没有炮就南下,你开玩笑么! 但很多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你东岸人才几个斥候,敢打包票查清楚了这山里的每条沟沟壑壑?万一清军的火炮部队没有走大路,而是走小路了呢,虽然这样运输方面确实存在一定的难题。 所以,闵鸿贵不敢赌,他不敢拿新昌县上下数万百姓的生命开玩笑。当然博格丹也不会把希望寄托于此,他为人虽然狂傲,但战争经验却是实打实的,早些年和奥斯曼土耳其人打仗,后来在东本土和印第安人打仗,到了远东后和山丹人打、与俄罗斯人打、与八旗打,这履历简直能羞煞此时中国战场上各方一大票的将领,所以廖逍遥也能放心地把新军第二师七八千人交到他手上。 值得一提的是,上一次和清军交手时第二师还仅仅只有三个步兵团呢,经过差不多两年时间的筹建,如今第二师的编制已经基本齐全。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骑兵团(第二骑兵团)也已组建完毕,一千名来自美洲大陆的高乔人,在本土整训了一段时间后,被集体装船送到了远东,并被编入了第二骑兵团的编制。 高乔人被西班牙殖民者形容为“从没见过比他们更像半人马的人”,足见他们骑术的出神入化,这当骑兵的基本功是不用怀疑了。但与此同时,这些人的缺点也非常明显,那就是纪律性非常差,协同作战能力弱,即单打独斗时都是好手,一旦结阵拼杀,就稀里哗啦了。 不过,考虑到在浙江这种多山地带骑兵作战的规模不可能有多大,因此“半人马骑兵团”(即第二骑兵团,该称呼是一些东岸军人对该团的歧视性蔑称)纪律性不足的缺点可以被极大弱化。相反,长于单打独斗和小规模厮杀的优点却可以急剧放大,故本土将这些人统一分给了新军第二师,以加强他们的实力。 另外,本土送来的这一千名高乔人是一次性的,即以后很难再像此次这般成建制补充了。上头已经明说了,就一千人名额,以后第二骑兵团死一个人就在当地补一个人、死十个就补十个,本土不会再送补充兵来了——有点类似朝鲜战争时期的法国营,与中国军队交手出现伤亡后,一开始还补充,后来干脆直接抓韩国人当兵,也是醉了。 三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外加师属炮兵、工程兵、辎重兵等技术兵种的到位,这浙江新军第二师差不多就正式组建完毕了,全师总兵力7700多人,且装备精良、作战经验丰富,堪称南中国大地上的一支劲旅。 第二师师长博格丹练兵素来又极狠,谁要是偷奸耍滑直接就是军棍皮鞭伺候,因此这个师平时的训练质量也是极高,军官和士兵平日里也带着一股凶性,是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宝刀,虽然这把刀有时候也会伤到自己——新军第二师经常将驻地搞得鸡飞狗跳,民众投诉、喊冤的信件几乎堆满了南方司令部办公室的案头,不过基本都被江志清一力压了下来,因为他要的就是一支虎狼之师。 这次清军在北方与东岸人开搞了数月后,突然在南方也大举南下,先锋甚至已在嵊县、新昌之间的地带与第二师的部队小小地交了两次手。这两次都是千人级别的战斗,一次是第五步兵团,当时他们摆出正统的西班牙大方阵阵型,用火炮轰击的战术打垮了清军的一次试探性攻击;第二次则是著名的“半人马骑兵团”的表演了,三百余名高乔骑兵在东溪(今新昌江)北岸与一队蒙古马队交手,并战而胜之,迫使对手遗落下了近百具尸体,而自身的伤亡不过区区数十人。这一仗算是打响了第二骑兵团的名气,蒙古人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竟然有人在骑术方面与他们不相上下,颇有一种见了鬼的感觉。 两次小规模交锋失利后,清军前锋士气受挫,暂时缩回了嵊县境内,似乎在等待主力大军抵达后再做打算。而东岸人也趁着这个空档,开始将新军第二师分驻在各地的部队收拢了起来,并集中到了新昌县周边,摆出了一副随时大战的架势。 至于说第二师离开后的地方防务问题,一个是由地方上各县民兵保安团负责,另外江志清也在廖逍遥的许可下,着手组建浙江新军第五师,充作整个南方战区的战略预备队。只不过目前兵员难寻、饷械两缺,短期内断无筹建成功之理,因此只能慢慢想办法了,至不济先把架子搭起来,以后再慢慢往里面填人填物资吧。 “今天已经是5月8日了,这佟国纲在搞什么鬼?他的十万大军难道都是酒囊饭袋吗,怎么这会还没集结完毕,难道都走诸暨一带攻金华府西半部了?”博格丹在城墙上走来走去,紧皱着眉头说道:“要是这样,张煌言那些人到底挡不挡得住啊!他们的军队说实话虽然这几年也完成了一些现代化改革,但骨子里还是前朝那一套。那些个将军、总兵什么的,我看水平也很有限,张煌言倒是愿学,但王朝先等老将却不是易于变通之辈,他们的军队,还是老一套啊!” “不行,我得加强哨探,尽量摸清楚前面的情况。现在清军不清楚我全师已抵达新昌县,可我们也不知道清军在嵊县一带到底集结了多少兵力啊,这战场形势一点都不明朗,还怎么做决策。”博格丹转到最后,右手蒲扇般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城墙砖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妈的,又要和清军玩一场血腥的斥候战了。” “将军有什么事尽管去做,我闵某人一定为你打好下手。新昌县里有一个民兵保安团一千人(但战斗力似乎极为可疑),一般的情况也足以应付了。只要新军第二师这支劲旅仍在,那么新昌县就是安全的,这一点我极为确信。”闵鸿贵这个时候也说道。 而既然打定了主意,博格丹便将第二骑兵团上千人分成了数十股,不断地在新嵊盆地乃至更远的会稽山、四明山一带进行哨探,期间与清军的小股斥候、马队打了无数次遭遇战,双方的损失都极为惨重,但总体来说东岸一方由于骑术、装备和训练的原因,损失小一些,清军马队往往要付出双倍的代价才能给东岸人造成一定程度的杀伤。 这样血腥的斥候战持续了半个多月后,清军也有些心疼受不了了(毕竟死的可都是国族满蒙八旗子弟啊),开始主动收缩自己的哨探范围,将更广阔的野外让给了东岸斥候,这使得博格丹面前地图上的战争迷雾稍稍变小了一些,对清军的兵力配置也有了更多的猜测。 而恰巧这个时候,鲁王方面的消息再度传来:4月底、5月初的时候,清军在金华府西北部的浦江、义乌一带发动大规模攻势,兵力多达“数万人”,鲁王政权老资格大将王朝先率部与清军在浣江边野战,不意大败而归,目前收拢败兵固守浦江县城,清军急切间倒也没能攻下,不过形势很不妙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博格丹对发生在金华府西部的战事极为感兴趣,一再向使者追问清军具体数量、有多少野战火炮、攻城大炮又有几何、统兵将领是谁、是否兵分多路。遗憾的是,鲁王的军队确实烂到一定程度了,他们既无法说出清军的具体人数——“数万”这个概念太模糊,事实上三万人和六万人差别就很大,前者意味着清军可以在嵊县方面多部署很多人马——对清军的火炮数量的统计数字也前后矛盾,甚至就连统兵大将是谁也没闹清楚,简直让人无语。 事情到了这一步,博格丹也不再对鲁王辖下的三四万人马抱以希望了,他觉得与其被猪队友干扰,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试探一下清军,看看情况如何。他的这个计划很快也得到了江志清的批准,当然江志清在接到鲁王所部混乱不堪的信息后,也立刻从宪兵司令部内拣选了一些精干人员,火速前往金华府的鲁王军中,打算独立收集第一手的消息。 5月12日,博格丹亲率新军第二师主力沿着东溪顺流而下,直扑嵊县而去。出发的时候他们一度还有些忐忑,觉得自己这七八千人马虽然都是善战之精锐,但若遇到清军数万人马的围攻,仍然会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当他们一路前行了半天时间,并未遇到实质性的抵抗后,博格丹的心里一下子就有数了,知道清军主力果然不在这一路,而是走西面诸暨一带打鲁王去了,王朝先那厮不知死活,野战大败败得不冤。 博格丹思忖着,清军大概是觉得没把握拿下坚城利炮的新昌县城,因此转而从西面进攻金华府。毕竟,新昌县不拿下的话,那么清军的后勤线就始终暴露在东岸人的兵锋之下,这是任何一位有头脑的军事将领都无法忽略的因素,因此他们怂了,决定先捏软柿子,然后再回过头来料理东岸人。 想明白了这节后,东岸人又怎么可能再让清军好过呢?1673年5月13日,浙江新军第二师主力齐集嵊县城下,万余名清军竟然不敢野战,全都龟缩在城内防守,这令第二师上下七千多名官兵士气大振,满清鞑子在嵊县这一路布置的果然是虚招,在试图麻痹我军呢! 于是,博格丹先派人严密监视县城的清军,同时将第二骑兵团远远散开,在外围数十公里的范围内进行警戒,然后便带着三个步兵团的主力并师部直属部队,开始一个个拔除清军设在外围的堡寨——这些堡寨的存在,以往极大限制了东岸小股部队的渗透,现在一朝清除,嵊县差不多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以后野外就成了东岸人的坦途。 此外,嵊县县城以外的诸多乡镇,也被浙江新军第二师的虎狼部队狠狠犁了一遍,不知道搞得多少心向“我大清”的地主老财、致仕官员们家破人亡。地方士绅们指责新嵊总兵“畏敌如虎”的信件雪片般飞往府城乃至杭州,一时间搞得嵊县城里的清军如热锅上的蚂蚁,这缩头乌龟俨然是做不成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风起云涌(三) “开炮!”亲自跑到炮兵连阵地上的博格丹博大师长,将一根烧得红热的铁钎楔入了炮门,随即引燃了火药,12磅重的空心铁弹呼啸着飞出了炮筒,裹挟着千钧之力飞向了正在野外列阵的清军大队。 “噗!噗!”随着一连串的如中败革的闷响,这发炮弹在穿透了一匹马和一名清军小军官的腹部后,在地上弹跳了一下,又干脆利落地砸在了一名清军士兵的脑袋上,然后继续蹦蹦跳跳地在清军队列中制造着混乱与杀伤,直到最终消耗完毕动能,掉落在了地上。 紧跟在这发炮弹后面的还有十五发大大小小的炮弹,除三发打偏了以外,其余十二发尽数砸在了清军大队的阵营中,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和混乱。东岸炮兵弟兄们射击的快速和精准,由此可见一斑! 反观对面的清军,阵中虽然也有一些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火炮,但无论是火炮射程、精度还是炮兵的素质,都远逊东岸这边。比如,在东岸人足足打了两轮炮击后,清军那边才只有两门进口自英国的铸铁炮准备完毕,并一前一后发射出了两枚弹丸,但都偏得离谱,惹得东岸炮兵阵地这边一片哄笑。 而在这两门铸铁炮射击后,清军立刻又遭到了东岸炮兵两轮炮击的洗礼,队列中又遭到了极大的杀伤。随后,他们那边的什么大将军炮的才姗姗来迟地打出了今天的第一发炮弹,但也许是没预估好风速的原因,这发炮弹没打到新军第二师的步兵阵列,反而砸中了侧翼辎重部队的营地,将一辆货运马车击中,损坏了两袋大米。 可以说,双方的炮兵在这场战斗中表现得差异如此明显,其实不仅仅是装备的因素,炮兵军官和士兵的素质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要知道在东岸,炮兵可是明白无误的技术兵种,其军官一般由兵团堡毕业的学兵担任,要系统掌握数学、力学、几何学等方面的知识,平时也要勤加练习,不断提高业务水平。 清军的炮兵,说实话从战术思想上来说就有些问题。至今很多清军军官——尤其是满蒙汉八旗军官——仍将火炮看做是攻城器械的一种,对于野战火炮的认知仍然颇为不足,没有将其作为一个独立的作战单元来看待。而且不知道是出于省钱还是别的什么目的,清军炮兵的训练也严重不足,以至于战时因为经验不足而手忙脚乱,一塌糊涂。 “这什么鸟新嵊总兵,麾下的军兵就是如此稀烂么?”博格丹将铁钎仍在一旁的草地上,指着被东岸炮兵轰击得阵型隐隐有些动摇的清军大队,说道:“我看再加把劲,这帮清军今天就不用回县城了,全留在这里吧。” 话说自从新军第二师的人马在野外不断肆虐后,地方上弹劾新嵊总兵刘景的奏章是雪片般飞向了绍兴和杭州。刘景这厮又不是有什么大背景的武官,汉八旗军户世家出身的他爬到这个位置除了自身的能力外,更多的是机缘巧合,因此在连番压力之下,他终于撑不住了,拣选了数千精锐,出城和东岸人野战。 博格丹对于清军出城野战那是求之不得!盖因若是他们坚决龟缩不出的话,那么光凭一个新军第二师要攻下嵊县县城,却也是有很大困难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但如今不一样了,如果能把敌人最能打、战斗意志最顽强的那部分人在城外歼灭掉,那么接下来顺势攻取嵊县县城,也就不是没可能了。因此,这次为了彻底留住出城野战的这六千余名清军,博格丹将第二骑兵团火速从外召回,然后安排在了大阵右翼,随时准备冲击敌军大阵——前提是敌人的阵脚出现松动。 熟悉的军号声很快响了起来,由步兵第一团、第二团、第三团近六千名官兵组成的三个大阵,缓缓向前移动了起来。他们行走的速度不是很快,这既是因为军官和士官们不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保持对齐、踩着鼓点前进,同时也因为身上的盔甲和长矛过于沉重的因素——战斗从来都是一个体力活,更何况人的体力还随着情绪紧张在加速消耗着。 手持32-丙式燧发步枪的火枪手们分布在长矛方阵的四个角上,他们的脚步略快一些,前进、后退的自由度也比较高。他们最主要的任务,还是依托步兵长矛大阵的掩护,用火枪射杀可能靠近的敌人步兵或骑兵,作为大阵的第一道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道掩护。 至于说杀伤敌人的活计,其实并不是靠他们这些火枪手来完成,那是炮兵连16门大小火炮的任务。以东岸火炮的优秀性能以及炮兵兄弟们较高的训练水平,收割敌人人头的效率还是挺高的,更何况他们压根不需要杀伤多少敌人,因为无论是清军还是东岸人自己的军队,实际上都不可能承受太高的伤亡率而不崩溃。只要他们正常打个十几二十轮炮击,对面这六千多清军估计就有些吃不住劲了,这个时候骑兵部队再冲上去威吓一番的话,指不定就能找到突破点切入进去了,那样敌人全军崩溃也就无法逆转了。 从以上就可以看出,新军第二师的战法,是标准的西班牙大方阵战法。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火炮的打击力量大大增强,同时火枪兵的比例较高、长矛手的比例较低罢了,本质上其实没有任何区别,是如今欧陆战场上的主流战法。 清军这些年也在系统地学习先进的战法和军事技术,这从他们引进了大量的西洋火枪、大炮,以及引进了大量西欧军事人才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学习先进的战争技术的愿望还是很迫切的。但清国毕竟是一个老大帝国,任何体制或技术方面的变革,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比如军事体制的改革。 早些年的时候,八旗贵族就非常反对这种改革,因为只要人的眼睛不瞎,放任这种军事改革下去,素来以骑射为主要考核标准的满蒙八旗子弟就要傻眼了,反倒是汉军绿营的势力要快速升起,这是他们所不愿意看到的。只不过现实中的形势逼人,被东岸人痛打后满清朝廷再不情愿,也只能开始了一定程度的军事改革,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办新军,即效仿西欧的军事体制,建立现代化的陆军,且规模暂定为一万人,兵员从满蒙汉八旗的旗人子弟中挑选,由来自荷兰、德意志和英国的军官充任教官。 从中可以看出,满清的这种军事体制改革仍然很不彻底,仍然保留了很多的旧军队残余。以屯驻在湖北前线的二十多万清军为例,其改革的重点无外乎是军队中多了不少大炮、火枪罢了,军事战法上的革新,没有太多的建树,甚至还走在了顺军后面。襄阳大营那边都这样了,位于杭州大营绍兴府南部的新嵊总兵刘景所部,自然也先进不到哪里去了,因此其部目前基本仍是传统的战法,虽然其炮兵实力有所加强。 因此,在双方于野外列阵对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遭受到了不小杀伤的清军那边的阵脚,其实已经有点动摇了。尤其是在东岸人的三个步兵方阵全数压了上去,与清军短兵相接之后,他们阵脚不稳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因为一些明显是被之前的火炮打得胆寒的人已经开始退却、逃跑了。 “杀!杀!”炮兵仍在一刻不停地向对方头顶上倾泻着炮弹,双方的步兵主力却已然在中间接战了,且战斗从甫一开始就陷入了白热化之中。双方第一排的士兵拿着长矛捅来捅去,后面的火枪手和弓箭手则在缝隙中穿梭来穿梭去,不时在军官的命令下朝对方进行着射击,战斗场面残酷而血腥。 不过,新军第二师到底是下了本钱的部队,三个步兵团里的火枪手在部分战场阅读能力强的军官指挥下,不断通过节奏明快的排枪射击,在清军步兵大阵上打开了一个不小的缺口,并很快吸引了在一旁休整的骑兵部队的注意力。 “半人马骑兵团”很快就在博格丹的命令下出动了八百余骑,从战场右侧幽灵一般地斜斜切了过去,朝清军步兵左翼突过去。清军指挥官当然也看到了这个情况,立刻也派出了一支马队上前堵截,妄图把第二骑兵团的官兵们挡在外面。 只可惜清军的这支骑兵只有三百余骑,且多是第二骑兵团的手下败将,高乔人纪律性再不佳,面对眼前这种已经不讲究战术、阵型,就是正面硬钢的场面也是不怵的,因此只一个照面就将这支清军马队截成两段,然后继续朝正惊慌失措调整阵型的清军步兵阵营冲去。 “轰!轰!”两颗如有神助的炮弹正好打了过来,在误伤了两名东岸骑兵后,也在清军大队中趟出了一条血路,并恰到好处地撞死了一名正在指挥部队的某参将。这一下子就产生了巨大的连锁反应:本就在和新军第二师步兵团交手中节节败退的清军大队,侧翼的缺口又遭到了东岸骑兵的冲击,因此很多人抑制不住恐惧开始逃跑,清军的整个阵型开始了不可抑制的瓦解,战场的形势已经严重偏向了东岸这一边。 正在缓缓挤压着清军阵型的第二师各团自然也感觉到了形势的变化,因此,三位团长不约而同地将布置在后面两个角上的火枪手也调了上来,并给予了他们自由射击的权力,以加速清军大队的崩溃。与此同时,第二骑兵团的主力也已经狠狠地撞进了清军左翼的缺口之内,试图前来封堵缺口的清军步弓手、火枪手们直接被撞成了肉泥,然后这个缺口迅速扩大、深入,并直接导致了清军大队的崩溃。 站在一座高台上指挥的清新嵊总兵刘景见状差点吐血,下意识地想要派人上前扭转形势,最后却又意识到这是徒劳的。长叹一声后,招呼亲兵集结过来,然后一溜烟地向后逃走了,连派人断后的心思都没有。 新嵊总兵这一走,基本注定了出城野战地这六千清军的命运——至当天下午四点,六千清军大部被歼,成功逃窜着不过区区数百人罢了,而东岸人自身的伤亡加起来也没超过一千,且很多地伤势在经过治疗后都是可以恢复并归队的,因此这场可谓是彻彻底底的大胜! 而在城头目睹了六千精锐野战惨败后,嵊县上下顿时两股颤颤、噤若寒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下午五点,稍稍休整了一会的东岸人将火炮架到了嵊县城门外,然后又频频调动人马,摆开了一副强攻县城的架势。尤其是他们驱赶了被俘近三千名清军士卒到前面,充当第一波攻城的炮灰,这直接动摇了守城清军——六千精锐已在城外浪完,总兵大人和一众高级军官不知去向,城内只剩下了三千余老弱病残——的战斗意志,导致嵊县县城在傍晚时分开城投降,浙江新军第二师兵不血刃地夺取了这座关键的城市。 嵊县既克,理论上东岸大军就可沿着曹娥江顺流而下,直扑绍兴府的府城。这一路上基本只需沿着河岸谷地北上即可,路不难走,物资也可通过水运解决,当真是一片坦途,由不得绍兴府城那边不慌,虽然目前新军第二师暂时还没有北上作战的计划。 在这个时候,清军就要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了。其一就是不为所动,继续猛攻金华府西半部,尤其是鲁王麾下老将王朝先死守的浦江县城,并尽快将之拿下;其二就是从西线抽兵,调到会稽山东侧来堵截东岸人可能北上地企图,解除府城所面临的威胁。 说实话,这个选择并不是那么好下的,但不论如何,东岸人在绍兴府东部开辟第二战场,间接支援金华府鲁王那边战局的目的,却已然通过嵊县城外这一战给达到了,如今他们已经掌握了部分主动权,形势比起一片狼烟的辽东战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第四百七十八章 风起云涌(四) 斯捷潘诺夫静静地站在阿穆尔河畔的一处小山岗上,这里是一处俄国炮兵阵地,前方不远处就是被哥萨克严密监视着的东岸人的结雅镇了。 结雅镇是一座木头城堡,与阿尔巴津一样,外表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泥土,既用于防火,也可吸收一些攻城器械或炮弹冲击的动能。这样的城堡,说实话不宜过于乐观,除非你能够调来重型火炮进行轰击,否则还是只能老老实实靠围困或者人来堆。但在这外东北大地上,除了东岸人手头有足够的重型火炮之外,无论是俄罗斯还是博格德汗都没有,就算有也远在万里之外,且运输起来极为困难,基本指望不上。 因此,就短时间内来说,像结雅镇这样的核心据点,一时半会还是没有陷落的危险的,更何况这里还地近河流,交通运输方便,只要顶住了敌人的第一波攻击,后面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得到来自后方物资乃至人员支援,那样就更没有危险了。 话说这次俄罗斯帝国与满清协同进攻东岸,时间原本定在开春后,后来由于物资筹措及其他方面的一些因素,定在了秋收后,约定同时在外东北和辽东发动,让东岸人顾此失彼,首尾不能相顾。此番行动,俄罗斯方面共出动了超过三千兵马,可以说是历年来在阿穆尔河下游动兵规模最大的一次。在以往,往往几百个、千把个哥萨克就可以横行数百俄里遇不到敌手,但自从东岸人沿着阿穆尔河上溯——现在俄国人推测阿穆尔河通往大海是可能性极大的事情——之后,俄罗斯帝国在此地的统治就显得岌岌可危了,几次交兵也与俄罗斯帝国的失利而告终,不是因为哥萨克不善战,而是因为他们人数上处于极大的劣势,同时在后勤物资的补给上也颇有不足。 作为在远东地区服役多年的老军官,斯捷潘诺夫和他的老上级、已经回莫斯科任职的前雅库茨克督军弗兰茨别科夫一样,坚持认为东岸人的那种装备了8门小炮,能够自由活动在阿穆尔河河面上的所谓“内河浅水炮艇”,才是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并进而取得优势的最主要因素,而不是其他。 俄罗斯帝国,真的也太需要这种小型炮船了啊! 斯捷潘诺夫依稀听新来的雅库茨克督军彼得·尤戈维奇说过,莫斯科官方也注意到了东岸人的这种内河浅水船只,并试图获取一些以便能够让他们在第聂伯河一带取得对波兰人的优势。只不过,之前与东岸人合作的位于北德文斯克的小星星造船厂因为两国关系陷入僵局的原因,其生产经营活动基本陷入了停滞,东岸人虽然没有抽资走人——事实上也没法这么做,因为该厂部分东岸籍骨干技师已被沙皇强迫“入籍”俄罗斯,设备、图纸和流动资金也被冻结——但这家厂确实已经废了,俄罗斯人只能让它制造一些渔船和小型近海货船,像内河浅水炮艇这种需要大量计算、认证、设计的新锐船型,俄罗斯人真的搞不定。 没办法之下,沙皇也派人前往联合省和英格兰,询问这两个造船强国能否建造东岸人的这种内河炮艇。联合省著名的萨尔丹造船厂在收到俄罗斯人的咨询费后,花费一定的资源研究了这个问题,结论是可以造出一种吃水较浅、航速较快的内河或近海船只,但动力部分无法解决。言下之意,他们即便造出了这种船只,也是会为其安上风帆,而不是像东岸人那样使用蒸汽机作为动力。 这样一来,其实就没有多大意义了,因为内河船只航行在航道复杂的江河之中,船只的机动性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指标,这也是东岸人为这型船只安装小马力蒸汽机——当然近些年材料、加工精度和设计方面有所进步后,内河炮艇的蒸汽机马力也慢慢提升了不少——的最主要原因所在。俄国人虽然技术水平低下,但并不代表他们看不明白这点,因此最后只能怏怏而返,向沙皇复命去了。 而说到这里不得不感叹一下,欧洲各国这些年来的蒸汽机水平虽然一直在进步,但离东岸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这从他们在蒸汽机小型化方面的努力效率不是很高就能看得出来,因此也注定了他们造不出如东岸那么小的小型船用蒸汽机,事实上如果他们能将蒸汽机运用到船坞、矿山、水库以外的其他地方,就很了不起了。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俄罗斯帝国既然得不到这种轻快灵活却又火力十足的船只——事实上即便得到了也不可能部署到阿穆尔和流域——那么他们就要挑选进攻的时机了,比如在秋收之后发动进攻。 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为了防止东岸人在得到消息后从后方调来大量的物资和人员,加大己方部队进攻的难度——秋收之后再有个把月,阿穆尔河差不多就进入封冻时节了,即便上游不封冻,但下游入海口一带铁定是冻得透透的了,这就基本阻止了东岸人通过这条河流来给沿线各补给点进行支援,有利于哥萨克们的行动。 至于说冬春季节作战比较寒冷,其实这对俄罗斯人来说完全不是问题。要知道在俄罗斯本土和西伯利亚,居民们冬天可都是要出门做工赚取现金以备春天交税的,而且很多人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就在林场、矿场、农场干一整个冬天,故寒冷对俄罗斯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君不见,历史上俄国哥萨克就经常与满清军队在冬春季节交火,因为只有在空闲的冬天才能征募到足够的农奴充军。 俄罗斯人是这么计划的,他们确实也是这么做的!1672年9月中下旬,雅库茨克督军府出动了一千名哥萨克,在阿尔巴津城堡汇合了从耶尼塞斯克等地增援而来的五百多名西伯利亚哥萨克,然后又在附近征发了五百名农奴(都是有过多次战斗经验的),给他们发放了武器,一起向东进发,以上这算是主力了。 此外,臣服于俄罗斯的彼得公爵(即根忒木尔酋长)也出动了一千名通古斯人士兵,由他十三个儿子中最勇武的卡坦乃(教名帕维尔)统率,经北线进攻结雅县、乌第县一带,并想办法策动当地的居民起来反对东岸人。 两路大军,加起来总计超过了三千人马,对远东的俄罗斯殖民势力来说,确实是了不起的大手笔了。而且,他们为了准备这次的作战,各类作战物资、食品、马匹、役畜、弹药等囤积了起码超过一年时间,再加上满清博格德汗送来的大笔银子,这才使得他们能够调动起如此规模的军队进行战斗。 斯捷潘诺夫指挥的算是主力中的一部了,即监视、进攻离阿尔巴津城堡较近的东岸定居点,说白了其实就是结雅镇一带。至于主力兵马,一千五百名哥萨克,则被信任雅库茨克督军彼得·尤戈维奇统帅着,沿着阿穆尔河向东,进攻更为富庶的海兰泡、伯力等县了。 斯捷潘诺夫对此当然很不满,不过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尤戈维奇现在是雅库茨克督军,统领整个远东地区的沙皇臣民,军、政、财权集于一身,相当于中国唐朝时期的藩镇节度使,这威风自然不是斯捷潘诺夫这个哥萨克首领可比的,因此只能灰溜溜地带着五百农奴兵来窥探结雅镇了。 当然你也别小看这五百余农奴兵,他们的战斗力也不可小觑,毕竟在远东阿穆尔河流域这么个苦寒之地,没点本事的人早就死八百回了。当年哈巴罗夫带兵去阿穆尔河下游的土人中间征税,遇到清廷阻挠,于是和宁古塔章京海色所部发生冲突,结果大胜,当初充当主体的可都是武装起来的俄罗斯农奴呢,真正的哥萨克不过一百多骑罢了,由此可见这些人都是“灰色牲口”级别的士兵,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侮的。 从9月中旬出兵以来,斯捷潘诺夫的这五百多人先是偷袭击败了一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东岸民兵队伍,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直插结雅镇,妄图一举攻克这座重要据点。关键时刻,当初海兰泡县建立起来的职业兵制度发挥了作用,县城里面仅有的五十多名职业士兵挺身而出,在一片慌乱之中关闭了唯一一座城门,并在城头上用火炮击退了俄国人的试探性进攻。可以说,正是这些精干的职业军人的快速反应,才使得结雅镇这么一座重要城市免于被敌人偷袭攻下的窘境。 如今,镇子里面又征发了一批男丁上城助守,且火力打得还挺猛,斯捷潘诺夫估摸着,如果不增兵的话,就凭他这五百来人,基本是没可能攻下这座有准备的城市的。而其实他的上级尤戈维奇将军也十分清楚,因此给他的命令就是监视、进攻结雅镇,并没有硬性要求一定得夺下,这就给了斯捷潘诺夫足够的自由度了。 于是,他将这几百人分成了几队,只留了最精锐的一部分在结雅镇外面远远监视,其他数队人马则冲进了周围的乡村之中,大抢特抢。可怜那些垦殖村落,往往一个村也就三四十户人,虽然经过一些粗浅的军事训练,但程度非常有限,战斗力也非常低下。因此,当他们遇到一两百持枪挎刀而来的俄国士兵的时候,气势上就先自矮了一截,然后被其击溃、杀伤也就很自然了。 而且,俄国人最恶毒的一招其实并不是袭击了多少你的村庄,而是他们裹挟、蛊惑了生活在结雅县、乌第县境内的土人部落民,与他们一起袭击、抢劫东岸的村庄。这些部落民里面有很多都是早前被东岸大军收拾过的,双方之间本就有着积怨,之前之所以没闹腾,不是他们真的服气了,而是慑于东岸人的军事压力罢了。但如今俄国人攻过来了,且口口声声打着驱逐东岸黄衣贼,大家一起发财的口号,因此很多部落民便趁机反水,加入到了俄军之中,与东岸人作对。且随着时间的越来越长,以及俄国人在战场上占据上风的时间越长,被裹挟、忽悠到俄国人一方的部落民就越多,东岸人所面临的麻烦也就越大。 如今距离战争正式爆发已经差不多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斯捷潘诺夫也不清楚现在有多少通古斯部落民在为他战斗,也许一千、也许三千,谁知道呢。他只清楚,随着各地被东岸镇压过一遍的部落民纷纷“起义”,他们设立的结雅、乌第二县基本上是废了,即便诸如县城之类的主要据点能够保全下来,但四野的乡村都被破坏了、垦荒居民都被杀害了,这也预示着东岸人在这片地区殖民努力的白费——刘建国刘大专员新官上任没多久,就遭到如此当头一棒,也不知道此刻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再在结雅县境内清剿两个星期,然后收拢兵力,我要尝试着强攻一下这座城堡。反正到了那时候,手底下能够供我们驱使的人手应该相当之多了,前提是我们要准备足够的粮食。”静静地看了一会结雅县城后,斯捷潘诺夫呼出了一口白汽,朝站在身旁的一名哥萨克军官说道:“抢回来的粮食统一运到指定地点,作为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军粮,要知道雅库茨克和阿尔巴津方面都不准备给我们发放粮食、肉类等补给品了。金银、毛皮也全部收拢起来,一点也不要留给那帮低贱的通古斯人,尤其是那些貂皮、狐狸皮,无论是运回莫斯科还是卖给博格德汗的使臣,都能够大赚一笔。” “明白了,长官。”哥萨克军官轻轻一笑,这次征讨东岸人真是令大家感到兴奋啊,那么多的战利品,即便首领们拿走最大一份,剩下的众人分分的话,仍然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他只希望东岸人不要这么快反应过来,可以让他们顺顺利利地多抢几天。 第四百七十九章 风起云涌(五) “开炮!快开炮!”有些嘶哑的吼声想起,陆小峰趴在海兰泡县城的城砖上,指着城外野地上正像驱虫一样蠕动着的敌人,大声指挥。 “县长,炮筒太热了,不能再打了,必须先行降温。”炮兵指挥官坚决地拒绝了陆小峰的命令,他不能拿弟兄们的生命开玩笑,一旦火炮炸膛,城头上这帮人一个都活不了。退一步讲,就算火炮没有炸膛,这在持续高温的情况下极限使用火炮,对其寿命的损害也极大。如今他们遭到了俄国人的突袭,信使被截杀,消息传递不出,外面援助多半也运不进来,那么这每一门炮都是宝贵的,不能任性乱来。 陆小峰闻言没说话,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被这俄国毛子突如其来的攻击搞得有些着急上火,因为这次的损失实在太大了点啊:北沟乡据说已经被攻破了,这个新设立没两年的乡镇,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部落民突袭,向县城求救,陆小峰当即命令县保安团团长带一百名士兵东行救援,不意在半途被哥萨克伏击,玩了把围点打援,一百人全军覆没,损失惨重。消息传来时,数百名俄罗斯哥萨克也已经游弋到附近,同时还有跟随他们捡便宜的上千名各族部落兵,将存放在码头粮库内的今年收获的秋粮一扫而空,连带着守库的五十名民兵也被围歼,简直让陆小峰气得吐血。 现如今,县城里已经没有几个可战之兵了,没奈何之下,陆小峰将原县保安团副团长找了过来,让他暂时代理团长职务,并带着仅剩下的四十多名士兵稳定城内秩序,同时召集一部分家在城里的民兵,凑了一两百人,然后分发武器,上城值守,堪堪打退了俄国人的第一次进攻,没让其把海兰泡城夺去,弄出更大的笑话。 这次其实算是俄国人第二次进攻海兰泡县城了。当初第一次突袭未果后,俄国人并没有恋战,而是果断放弃,然后分兵四掠地方,对很多东岸垦殖村庄进行了劫掠,甚至还攻破了新设立的桦树林子乡,杀害东岸屯垦干部、民众数十人;他们当然也对永胜乡等地进行了突袭,幸好当地军民沉着应对,杀伤了数十名敌军,迫使其退却,转而劫掠周边乡村去了,虽然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总而言之,现在东岸人在海兰泡县的兵力极为空虚,甚至说没几个可战之兵也不为过,一个乡镇也就几十百来个士兵,靠临时征发民壮苦苦低于俄罗斯人和通古斯人的袭击。而这样的情形,基本也意味着东岸人放弃了野外、放弃了多年以来辛苦建立起的屯垦体系、放弃了花费大力气归化而来的山丹部落,损失是极其惨重的。 但这又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喽!谁让你当初一下子鲸吞了这么庞大的土地,又对当地土生土长的山丹人采取了较为强硬的政策呢?酿成今日的苦果,也是咎由自取!当然了,话又说回来了,东岸人在外东北采取如此激进的扩张政策,如果没有俄罗斯和满清联手搞的这一波出乎意料的攻势行动的话,其实还是可以勉强支应下来,并最终慢慢将当地的部落吞并消化,将垦殖村庄铺满每一个关键节点,如此,大势可成。 只是可惜啊可惜,俄罗斯人和满清没给东岸人这个时间。他们在东岸刚刚将结雅、乌第二县设立,圈了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并动用强硬手段针对当地的土人部落的时候,突然打上了门来,一下子就引起了东岸人这边的连锁反应,损失被急剧放大,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不知道登莱的廖逍遥知道了会怎么想。 登莱的廖司令因为冬春季节鄂霍次克海、辽海封冻的原因,一时之间还没得到消息,但刚刚接到黑龙江上游结雅、乌第、海兰泡等县遭到俄罗斯人突袭的黑水开拓队队长刘建国,却一时间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在他印象中,在这外东北的大地上,无论是满清还是俄罗斯,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处于守势,被东岸人借助交通后勤方面的优势,通过堡垒战术一步步蚕食势力范围、挤压生存空间,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艰难了。如今东岸辖下的外东北七县,哪个不是当年从这两家手里或通过战争、或通过外交谈判夺来的,他不是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俄罗斯人和满清会联起手来奋力一搏,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却仍然觉得非常难以接受。 “是可忍,孰不可忍!”庙街县的黑水保安司令部后宅内,深夜被秘书叫起床的刘建国愤怒地摔了一个杯子,大声骂道。 窗外还在簌簌地下着雪,天地间一片万籁俱寂。来黑水开拓队上任也一年多了,这一刻刘建国终于意识到了此时他所处的地方不是相对安全的后方,而是情况复杂、敌我杂处的边疆地区,以往的那一套得收起来了,在这个危险的苦寒之地上,一切还是得以军事为先,否则可能就会陷入诸如此次的窘境。 “步兵第三团现在在哪?”刘建国问这话时脸皮稍稍有些发烧。作为黑水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他居然对自己麾下最具战斗力的部队、同时也是唯一一支“够资格穿黄衣军服”的部队的动向不是很了解,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刘建国的秘书对此也很是无语。不过从南智利时代就跟着他的秘书对自己“老板”的秉性也十分清楚,这人父亲虽然是陆军元老之一的刘昂,不过他却没有继承父亲在军事方面的多少本事,相反在内政建设方面是个好手,因此来到黑水开拓队就职后,重心一直放在地方政权得建设以及经济开发事务上。尤其是东岸人在黑水最重要的地盘库页岛上,刘建国更是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初级工场的建设、技术的引进、人才的培养、体制的完善等等,做了大篇的文章,客观上也对库页岛五县的正规化起了相当大的作用。除此之外,刘建国有时候也会花费精力在土人的归化事务上花费一点心思,比如汉蒙学校的扩建、比如道教的推广、比如与土人的商贸联系等等,也拿出了不少切实可行的措施。 单正如我们前面所说的,刘建国此人蒙父荫来远东任职,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失误,那就是对俄罗斯人的威胁认识不足,对军队的建设不够上心。平心而论,他在任一年多,并没有削减对军事方面的投入,但换句话说也没有增加;而且他将每年得到的人口(虽然不是很多)中得三分之二,都投入到了库页岛这个发展最早的地区,而没有将其分配到外东北的大地上——虽然这样做从发展的角度上来讲并没有错,但很显然出了这档子事之后,他必然会受到人们的指责,指责他没有在黑龙江上游一带囤积更多的人口、设置更多的堡寨、养更多的兵员等等。 总之,现在俄罗斯人悍然发起进攻后,东岸人在黑龙江上游一带的局势已经非常危险了,结雅县遭到斯捷潘诺夫匪帮的蹂躏、海兰泡县被尤戈维奇亲率的大军扫荡得不成样子、乌第县在根忒木尔酋长率领的通古斯大军的进攻下也残破不堪、呼玛金矿几个月生产黄金更是被劫掠一空,机器也多有损坏,简直就是处处烽火、到处警报,已经到了采取断然措施的时候了,否则情势将会更加危急。 “第三步兵团目前在哈尔滨堡一带驻守。”秘书立刻回答道:“之前有清军马队从脑温城出发,持续威胁哈尔滨堡、模范堡一带的我军屯垦营地,并与当地民兵交手数次,且规模一次比一次大。不得已之下,您亲自批准了将第三步兵团南调协助防守的命令,因此现在该部两千士卒应当还在哈尔滨驻守。当然了,根据前面几次传来的消息汇总,第三步兵团也许已经和清军发生大战了,只不过消息还没传过来罢了。” “嘶……”听秘书这么一说,刘建国也有些回过味来了,合着这清军与俄军这次是联起手来,玩了一把协同作战啊!至不济,即便他们没有联盟,但相互之间定然是有着默契的,不然怎么可能配合得如此之好!第三步兵团前脚刚走,后方的外东北七县就遭到了哥萨克的闪电袭击,这简直就是按剧本排演好的嘛! “先派人与哈尔滨堡、模范堡两地取得联系,询问该地战况,如果战事不紧,则将第三步兵团北调,增援结雅、乌第、海兰泡三县;如果战事紧张的话,就算了,在当地就地组织防御,这大冷天的,外面冰天雪地,兵马调动来调动去,太麻烦了。”刘建国定了定神后,开始一条条下令,只听他说道:“另外能不能想办法与辽东方面取得联系?我们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助。” “恐怕有些困难。”秘书仔细想了想后,如实回答道:“直接派人与辽东取得联系基本不可能,因为一路上要穿越大片清国领土,几乎不可能不被发现,所以我们只能试图穿过被清军部分放弃得前宁古塔都统辖区,避开清军耳目及一些不怀好意的部落的眼线,进入到朝鲜盖马高原一带。那片地方,屯驻有一连串的朝鲜军城,如果我们的人表明身份的话,朝鲜方面应当可以进行协助。嗯,直接开船前往烟台不可能,因为辽海也封冻着,故只能用船只从朝鲜出发,抵达山东半岛南侧,然后再迂回辗转到烟台,将消息传给廖总司令。” “这可真是复杂,不过也只能这么办了。这样吧,信使要尽快派出,人员也要选最精干的,就走朝鲜路线,尽快把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情报由廖总司令知晓。现在离海面化冻起码还有五六个月的时间,我们不可能一直在这干等着的。”刘建国在秘书的帮助下穿上了一件御寒的皮衣,然后又令仆人烧了一壶热茶,然后继续吩咐道:“现在黑龙江南北两岸得俄罗斯人、满清鞑子都出动了,让我们措手不及。但我不相信满清朝廷技仅于此,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他们一定会在其他战场上发动策应攻势的,所以及时知会登莱方面非常有必要。” “剩下的,就是如何料理我们黑水这边的事了。”说完上述那段话后,刘建国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没别的招了,敌人已经打上门来,只能见招拆招。这样吧,现在立刻分派信使前往江东、共和、伯力等县,通知各县县长、保安团长来庙街县开会,商讨下一阶段的军事行动。呃,算了,我还是前往伯力县吧,让各县代表齐集该县,一旦事情商讨完毕,也可就近集结人马,展开行动。” 刘建国的命令当时就被火速传递了出去,信使们骑上战马,冒着漫天的风雪,不顾死伤连夜赶路,为的就是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而刘建国第二天早晨也在庙街县保安团团长的陪同下,带着县城内召集得来的四百来个民兵,坐上雪橇,沿着冻得严严实实得黑龙江河道,一路朝伯力县而去。 1672年10月20日,刘建国冒着漫天的风雪抵达了位于两江交汇之处(松花江和乌苏里江)、地理位置极为关键的伯力县城。此时,共和县保安团五百名民兵、江东县保安团六百名民兵,也陆续抵达此地了——共和、江东、庙街三县还有超过一千五百名受训民兵未征调南下,就是考虑到地方上的防务也不能松懈,不宜全部抽空。 这些兵马加上伯力县本身抽出的五百人,总数已经超过两千了,虽不能说稳稳胜过俄罗斯人一筹(毕竟民兵不是职业军人),但也是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了,西进支援海兰泡、结雅等县后,必将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第四百八十章 风起云涌(六) 根忒木尔酋长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被他们劫掠的某个村子。 这个村子稍稍有些棘手,村口的那座哨塔上聚集了五六个人,拿着火枪不断地朝下射击,前后打死打伤了十几个人,令根忒木尔颇有些心痛,因为那都是他从自家部落里挑选出来的子侄辈啊,勇武非常,各个都是草原上的雄鹰,结果却都折翅于这么一处寻常的小村落,可不让人懊恼么? 另外,村子里还有几个鄂温克人,箭术那叫一个出神入化,连续张弓搭箭,直接射翻了这边好几个人,甚至其中还有一个充作联络人员的哥萨克军官,真是让根忒木尔酋长快气疯了。相信若不是那几人已经被一拥而上的己方士兵乱刀砍死的话,他还真相亲自上去质问那几个人,都是在这白山黑水间生活的人,为何帮着黄衣贼这种外人打仗? 不过虽然折损了这么多人手——以通古斯人那么落后的医疗条件,而且又是大冬天的,相信伤员恢复的几率不会太大——这座村庄终究还是被自己攻下了,现在村里只有少数不成体系的各自为战的零星抵抗,相信很快就能全部平定了。届时,村子里高过车轮的男子将全部杀光,女人和小孩将被分发给儿郎们为奴,相信这能稍稍抚平一些进攻受挫的怨气吧。 “彼得公爵阁下,帕维尔已经控制了东岸人的武器库,按照以往攻破的村子的情况,里面应该有一些火枪、弹丸及火药,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还是交由我们来保管吧。”另外一名随军的哥萨克军官策马靠了过来,大声说道。 说实话,他不大看得起这些通古斯人,即便面前这个人是所谓的公爵。他为沙皇陛下奋斗了二十年,却连个最低等的贵族头衔都没捞到,凭什么眼前这个通古斯人却被陛下封为公爵,难道就因为他是部落酋长出身吗?那还真是太不公平了! 当然了,即便心中再不忿,即便自己再不认可对方草头公爵的身份,但根忒木尔酋长毕竟是沙皇亲封的贵族,他的儿子帕维尔甚至还去莫斯科面见过沙皇,受到了陛下的嘉许,因此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给的,尤其是这言辞方面更要注意。 根忒木尔酋长似乎也很享受以往这些高傲的哥萨克现在也不得不对他恭敬有加——至少表面上如此——因此在听了联络官的话后,立刻点头同意道:“当然,一切都会如您所愿。武器弹药全留给你们,奴隶和财物大家按规矩分配,不会误事的。” 俄国联络官听了后高兴地笑了笑。作为一名西伯利亚哥萨克,他是清楚地知道任何武器弹药对雅库茨克督军府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雅库茨克、阿尔巴津天气寒冷,只有在每年最热的那两三个月才能生产一些火药,但产量也十分有限。平常年份还好,火药用量不多,可一旦战争爆发,每月入不敷出,可就只能全靠库存顶了,因此缴获自东岸人的每一分火药都十分珍贵,不能留给这帮通古斯野蛮人——雅库茨克督军府总共有一千五百个有编制的哥萨克,这次又有来自耶尼塞斯克等地的近千名哥萨克过来支援,而且还有大炮,这武器弹药的消耗量确实不小,以至于雅库茨克国库的司库官员整天拿着账本计算着武器弹药的存量。作为俄罗斯帝国的一名忠实的军官,他确实不能不为此殚精竭虑。 根忒木尔酋长虽然也有些眼热那些缴获的武器弹药,但他终究知道做走狗的本分,不该自己得到的东西坚决不沾手,哪怕他们父子两人现在已经是俄罗斯帝国的贵族了。更何况,那些所谓的热兵器即便交到了自己的手上,部落里的儿郎们就能熟练使用了吗?不可能的!他们习惯了在草原上纵意驰骋,习惯弯弓射雕,让他们放弃弓刀专攻火器,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了,他根忒木尔还没那么傻。 收起这些小心思,根忒木尔酋长又把目光转到了眼前这个已经快被平定的村子上。正好他的儿子卡坦乃(教名帕维尔)拎着一个人头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别看这个村子小,但肉干和粮食真是不少,足够大伙吃很久了。就是里面的人有些扎手,这个家伙伤了我们三个人,最后我也是趁他受伤也将他击杀,不然可没这么容易。这黄衣贼的村子现在是越来越难打了,看样子是都收到消息了。” 根忒木尔酋长看了一眼那个人头,那人长着一副俄罗斯人的面孔,兴许是哥萨克常说的波兰人?酋长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儿子,他们确实是得到消息了。战争开始已经几个月了,即便是再愚笨的人,骑马或坐雪橇也足以将消息传递到各处了。能在这白山黑水间屯垦的人,即便只有几十户,总能拉出不少男丁的,其中肯定有一些能征惯战的勇士。之前我们胜在突然袭击,所以无往不利,但这会敌人都慢慢有了准备,就没那么容易打了。你看,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就用木头搭了个简易围墙么,这给我们添了不少的麻烦,不然也不会折损那么多人手了。” 根忒木尔酋长这次带了八百余人进攻这个不过三十户人的垦殖村庄,居然也死伤了二三十个人手。虽然过后可以靠抢掠粮食、金银、财货和奴隶得到一些物质上的补充,但逝去的人命可回不来,这仗已然是有些亏了。 而且看样子,现在东岸人是越来越有准备了,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猝不及防、混乱不堪了,他们开始有组织地进行防卫,并且很是给来犯者造成了一些死伤,这使得一些小股的通古斯人武装考虑到成本的问题,不一定会对这些村庄进行死磕。 而说到这些小股的通古斯人武装,就不能不提到如今东岸人领地上“揭竿而起”的大量布里亚特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达斡尔人等部落民了。这些人以往摄于东岸人酷烈的手段,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当顺民,给东岸人提供木头、貂皮、粮食、肉干、砂金等物事,有时甚至还要成本劳役和兵役,这对于崇尚自由的他们来说非常反感,但却又不得不屈服,否则东岸人的讨伐队分分钟上门教他们做人。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俄罗斯帝国发动了针对东岸人大规模袭击,光哥萨克骑兵就出动了一千五百名,分成多股直扑东岸人的各殖民城镇。尤其是东岸人设立没多久的结雅、乌第等县,地方上有大量不服管教的部落民,以前不敢龇牙咧嘴,现在头顶上的大山没了,自然一个个都跳出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东岸人一时间疲于奔命,地方秩序几乎完全瓦解。 根忒木尔酋长此时的队伍里,就有超过一半是收拢来的此类部落民,这些人对东岸殖民政权没有丝毫好感——当然这也不意味着他们对俄罗斯人就有多少好感——跟在根忒木尔酋长屁股后面,既能报仇,有时候还能捞一些好处,因此投奔他的人在这几个月间是越来越多,眼下可能都快突破一千了。 不过这事也从另一个侧面引起了根忒木尔酋长的一些担忧。作为俄罗斯人最忠实的走狗之一,酋长本人是清楚俄罗斯控制区的部落民们同样对当地的殖民政权敢怒不敢言的,而且就程度而言恐怕比东岸人这边还要更加严重呢,只不过是慑于哥萨克骑兵多年来的积威不敢轻举妄动罢了。可一旦东岸人大军打过去会怎么样呢?根忒木尔酋长下意识地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因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一旦这种事情发生,阿尔巴津、涅尔琴斯克(即尼布楚)一带生活着的大量部落民们一样会趁机“揭竿而起”,向俄罗斯人讨债。那个时候,根忒木尔酋长这种二鬼子的日子,怕是比哥萨克还要难过呢,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吧! …… 1672年11月10日,就在根忒木尔酋长于乌第县一带四处流窜的时候,远在南边的华夏东岸共和国黑水开拓队队长刘建国,也带着一支庞大的队伍刚刚出了伯力县城没多久。 这支队伍的人数很多,前后加起来超过了两千,人人持刀挎枪,虽然不似经制部队——如黑水的子弟兵第三步兵团——那样充满着一股子精悍气息,却也不可小视了。毕竟,能在这外东北苦寒之地生活这么久的,就不可能是什么柔弱之人,再加上每年两三个月的军事训练,这伙子民兵的水平可并不比敌人低到哪里去,至少根忒木尔酋长麾下那帮子乌合之众应该是干不过他们的。 三个星期后,这支部队经过长途跋涉,冒着刺骨的寒风,终于抵达了设立已经有些年头的同江堡,并在这里暂时休整了下来。同江堡连通周围的屯垦村庄,一共生活着超过两千名东岸人,同时还有数目难以确切统计的达斡尔人、鄂伦春人部落民,也算是一处繁华的所在了,物质条件相当不错。 寨子里的官员早就接到了信使传来的消息,因此一早就准备了汤饭、住房和取暖薪碳,让大军能够去去一路上积累的疲劳——大冬天地在黑龙江一带野外行走,虽然有骡马、雪橇等工具,但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现代人大概是没法想象那种艰难困苦的。 刘建国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海豹皮衣、脖子上圈着一条貂皮围脖、脚上是昂贵的鲸鱼皮靴,但仍打心底里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冷意。现在,他真的是有些怀念县城里那温暖的房屋和可口的饭菜了。 不过没办法,谁让俄罗斯人打过来了呢?既然自己已经决定率军亲征并走到了同江堡这一带,就断没有缩回去的道理,因此即便再难,前方的路也要走下去!刘建国不断地告诫自己,这次不但要尽复失地,如果机会合适的话,他奶奶的还要打进俄罗斯人的地盘烧杀抢掠一番,将这些哥萨克们加在东岸人身上的东西加倍奉还过去,让他们知道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会死人的! 12月15日,向西行了半个月,刚刚在一个尚未遭劫的位于黑龙江北岸的村子歇息下来的东岸大军,就接到了斥候的回报,一股人数约在二百左右的敌军马队,正在南面不远处活动,看样子是刚从黑龙江南岸过来的。 得知消息的刘建国有些激动,这可是自己亲征以来的第一仗啊,必须打好!他立刻下令自己的卫队(在库页岛招募的好手,约在百人上下)并骑兵一步共三百余人出击,全部换上精心培育的黑水大马——莫大帅当年建立的马政计划培育出来的耐寒品种,继承了安达卢西亚马和蒙古马的部分优点,耐寒、体高、冲刺速度快,但不耐粗饲,耐力也一般——务必要将这股子敌人拿下! 看到黑水的最高长官如此激动,出战的众人明白这回怕是要拿出真本事了,因此一个个打足了精神,出门外先是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在斥候的引路下直扑而去。而那股哥萨克和部落民混合的队伍在看到他们后有些吃惊,不过最近横惯了的他们也没有退却,而是哇哇大叫着冲了上来,显得极为凶悍。 战斗最终在空旷的黑龙江江面上爆发,双方数百名骑兵使出了浑身解数,在江面的坚冰上辗转腾挪,捉对厮杀,其间的惨烈程度自不必多言。好在东岸骑兵向来训练有素,特别是其中还有刘司令的卫队精锐,再加上装备好、马儿也够给力,因此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将这股由六七十名哥萨克和一百多布里亚特蒙古人组成的队伍打得溃不成军。 恰巧这个时候东岸人的步兵大队也在军官的催促下渐渐赶了过来,哥萨克们见状不妙,纷纷调头就跑。杀得兴起的东岸骑兵们顿时衔尾疾追,双方又断断续续打打停停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色渐黑后方才罢手——此战,东岸人仅仅伤亡了四十余人,却获得了斩首七十余级、生俘三十余人的重大战果,可谓是开门红! 战后,刘建国这个文官倒也是出人意料了一把,他下令将俘获的敌人当众枭首,以祭奠被俄罗斯人杀害的东岸军民。然后继续挥师西进,并于1673年1月20日抵达了设立没两年的嘉荫堡(后世黑龙江嘉荫县附近),这个时候天气突然恶劣了起来,黑龙江流域普降大雪,道路难行,因此不得不在此暂做休整,等待天气好转后再想办法——在外东北的冬春季节打仗,就是这么蛋疼,往往一场大雪就能让整个军事行动取消。没办法,老天爷的面子不得不给,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第四百八十一章 风起云涌(七) “这场雪下得好、下得妙啊!”低矮的宽甸县城墙上,廖得功少校看着周围被漫天飞雪渐渐覆盖的世界,面有喜色地说道。 是啊,没错,这场雪下得真的太是时候了,让原本正发力进攻宽甸县城的清军不得不偃旗息鼓,缩回老窝歇着了。没办法,雪太大了,再打下去不但物资供给可能跟不上,这人也受不了,清军起家于白山黑水之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而东岸人呢,虽然同样在这个鬼天气下冷得不行,但毕竟有着城墙、房舍居住,有薪柴炭火取暖,有热汤热饭享用,生了病的也能得到妥善安置,这日子确实比清军好过多了,相应的士气也要高昂许多。 “长官,要不要让马队出城追击一下?”一名身穿土黄色军大衣的年轻军官爬上了城头,用希冀的目光问道。 “打个屁啊!”廖得功一把扇掉了年轻军官的帽子,笑骂道:“鞑子也是打老了仗的人了,怎么可能给你这个机会,就个我安分点吧,宽甸县里本来就没几个兵,别给我全在野地里浪没了,守城可全靠他们呢。” 话说清军在辽东发动攻势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其攻势甚是凌厉,一度让东岸人顾此失彼、损失惨重。不过在挡住了敌人的前三板斧之后,在辽东兵力也算是雄厚的东岸人渐渐稳住了阵脚,然后依托坚固的攻势和充足的后勤,与清军打了个有来有往,达成了一种动态平衡。 清军统兵元帅康亲王杰书对此也很是无奈,丹东、宽甸、九连城以及一些大型粮库(同时也是堡垒,比如辽东新军第一师的师部就设在某处粮库内)就像钉子一样钉在这辽东大地上,始终屹立不倒,让他们这一万多大军无法尽得全功。 而战争从秋天打到冬天,原本储存甚多的粮秣开始渐渐见底,但新的补充却有些断断续续,清军的日子陡然间难过了起来,攻势也渐渐放缓,这又给了东岸人极大的喘息之机。其实,鞑子之所以搞得这么狼狈,主要还是怪康亲王了! 话说当初鞑子怀着一肚子坏水,趁着秋收突然杀来,想打东岸人一个措手不及,顺便因粮于敌,就地补充军粮。但他们的运气不好,当时辽东新军第一师主力(欠第三步兵团)正在野外拉练,因此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集结起来痛击了清军前锋——一支人数约在两千上下的蒙古马队。 康亲王杰书无疑是个谨慎的人,在听闻前锋遭到黄衣贼迎头痛击、折损数百骑之后,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琢磨着难道自己这回运气不佳,这黄衣贼集结重兵要来咱这里打草谷?心里疑神疑鬼的杰书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下令放慢行军速度,各部互相靠拢,齐头并进,以一种相对稳妥的方式向前进兵,不给黄衣贼各个击破的机会。 清军这样一搞,无疑极大放缓了自己的行军速度,给了东岸人抢收地里麦子的机会,因此等他们到达地头时,麦田里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一些麦茬在嘲笑着清军的胆小了。而且东岸人事情也做得比较绝,分散在各乡镇粮库内的粮食也日夜不停地往诸如丹东、宽甸、九连城一带的县城、粮库内转运,人丁、牲畜也在军官和干部的催促下,第一时间向后转移——虽然短短四五天的时间完全不够将所有村庄都通知到并转移完毕,但至少有相当一部分被转移到了鸭绿江畔的安全地带(甚至还有很多人被转移到朝鲜境内),为这两个垦殖大县保留了相当的元气,使其没有被清军掳掠或屠戮。 东岸人的坚壁清野行动无疑是进行得较为成功的——他们甚至将很多来不及抢收或转运到后方的粮食直接烧毁,一粒也不留给鞑子——清军大队在次第开来后,所获有效,只在一些来不及逃走的乡村内截获了一些粮食和牲畜,但这对数量高达一万五千多人的清军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接下来就是漫长而无聊的攻防战了,清军数量上占了极大优势,部队也是从各省拣选的精锐,比如河南藤牌手、陕甘绿营、山西劲兵、满蒙八旗等等,因此他们牢牢占据了战场上的主动权,将东岸人压缩到了位于鸭绿江右岸的一连串的堡垒内。 但压缩到了极致之后,清军却再也压不动了,因为东岸人需要防守的地方少了后,这兵力的密度自然就上去了,清军攻不动也就很寻常了——比如去年11月份的时候,五千多清军猛攻新军第一师师部所在的丹东县粮库,结果在付出了近千人的死伤后,却连城头都没能登上,也是惨到了极致。从那之后,清军就一度放弃了对东岸人据守的主要据点的攻击,转而将目标放在一些小粮站上面,打算多多少少捞回些本。 不过在将周围能打的粮站都攻破、能劫掠的村子都抢杀一空后,清军就又陷入了两难境地,即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要知道,现在已经野无所掠了,一万五六千大军人吃马嚼的,这每日里的消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考虑到之前东岸人和清军对各自控制区平民村庄的屠戮和破坏,地方上能够提供的给养也十分有限,那除了吃预先储备的粮食之外,难不成靠打猎养活自己?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没奈何之下,清军不得不再度重启对东岸坚固据点的攻势,一方面打的是消耗东岸人弹药和兵员的目的,另一方面也减轻了自己的粮食压力。至于说强行攻城死伤较重的事情,这对人力资源丰富的清国来说,似乎完全不是事。这不,通州一带最近又有一支四千余人的绿营军队开拔出发了,同时随军的还有大量夫子和役畜,他们携带了海量的粮草和军资,打算前来补充康亲王的大军——这种远距离补充兵力和物资的成本,怕是也就清国能承受得起了吧,而且规模一定还不能太大,否则当年隋朝征高丽引发民变的旧事恐怕就会发生。 清军的这一波攻势从去年(1672年)年底开始,一直持续到了今年1月下旬,并最终在漫天大雪之中戛然而止。廖得功少校作为辽东地区事实上的最高军事长官,其实对此也是松了一口气的,他虽然不惧清军能够攻下这些坚固要塞,但能够避免一些死伤总是好的,毕竟他们的兵力真的不是很富余,只有区区六七千人罢了,守则有余,攻却不足。 不过,虽然目前不怕清军,但廖得功心底却还有着隐忧,即清军到底能在这辽东大地上和东岸人耗多久。如果他们硬挺到明年开春气温回升后还不走的话,那么东岸人可就要误了农时了,一年的粮食收成将成泡影,这对辽东大地上大几万屯垦居民的生存,无疑是一个极为重大的威胁,到时候总不能全靠“朝鲜提款机”来接济吧。 “入他娘的,我就不信你们还能在这住着不走了。”廖得功看着野地里大群身穿棉甲、正缓缓退去的鞑子军队,有些发狠地骂道:“沈阳、铁岭、开原、辽阳、复州、盖州这些辽东、辽西州县能提供多少吃食?养活一两万关外八旗兵将就顶天了,别说这多出来的一两万人。更别说这粮食军资转运于途,损耗亦是不小,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除非你们那个麻子皇帝不要脸了,大肆动员直隶、山西一带的百姓扛着粮食进辽东,否则咱就这么耗下去吧,老子大不了不种地了,去勒索朝鲜人过活,看咱谁耗得过谁!” 在城头发泄了一通郁闷之气候,廖得功也懒得继续在上面吹冷风了,而是在随从的护卫下,去了一趟城里的卫生所,慰问了一下伤兵,一直忙活到了午饭时分才匆匆返回了县衙。这个时候,一位据说来自黑水地区的使者在十数位朝鲜军士得陪同下,渡过鸭绿江来到了宽甸县,向廖得功这位辽东地区事实上的最高军政长官通报了一下黑水地区的情况。 使者的汇报令廖得功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想到这次满清这么时髦,居然与俄罗斯人玩了一把协同攻击,这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使者提到,朝鲜咸镜道地方官府在接到东岸使者后,第一时间就派人护送到了釜山县,一路上好吃好喝招待着,可谓是恭敬已极。目前,抵达釜山的使者大概已经搭乘船只前往胶州港了,相信不日即可将消息传递至烟台。 廖得功对黑水地区传递消息如此费劲深感同情,因为他们辽东如今与登莱取得联系也非常困难,同样必须借道朝鲜,原因就是辽海已经大面积封冻了,船只无法通航。 使者另外还提到了一件事情,就是黑水地区目前已经在全面筹备对俄罗斯人的反击,但兵员、物资都有些不足,尤其是前者。因此刘建国刘司令同样派使者经鞑靼海峡前往了库页岛,希望能从那里取得一些物资和兵员,要知道这个岛东岸人经营多年,远东三藩仅有的一些工厂也分布在那儿,家底还是很丰厚的,人数也较多。 廖得功听了后有些羡慕。因为他也知道,外东北大陆与库页岛之间最窄处仅有七公里,如果海面冻得通透的话,还是可以通行重型雪橇运输物资和人员的,这在以往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甚至于他还依稀记得,上一次瑞典和丹麦爆发战争时,波罗的海冰封,瑞典国王与他的无敌大军就是踏过结冰的松德海峡奇袭丹麦成功的——当然那次国王比较幸运,他因为长时间乘坐雪橇有些气闷,因此决定下来走走,结果就在他离开他的豪华雪橇没多久,冰面就突然开裂了,雪橇连带着护卫国王的数百骑兵全都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海里,不过国王本人倒幸免于难,并且接下来还继续踏过海峡攻入了丹麦王国,运气也是相当不错的。 “黑水地区要反击俄罗斯人,也就只能从库页岛五县征兵了,不过这几个县经营日久,人口众多,经济实力较强。如果狠狠榨一些的话,也是能够凑出两三千大军以及支应他们作战的物资的。”廖得功曾经在黑水地区战斗过多年,对当地的情况还是十分清楚的,因此出言支招道:“岛上南库、皮城、大泊三县有大量编户的鄂伦春人、鄂温克人、阿依努人,战斗力都还可以,三个县可抽丁一千以上,以他们的人口基数,这并不是多繁重的兵役。另外黑水、大泊二县亦可出汉兵一千五百到两千,基本不会影响生产。将这些人马组织好了,并投入到黑龙江流域,可就能做很多事情了。而如果你们能够等到明年五月份鄂霍次克海解冻的话,那么也许可以从魏博秋的虾夷地岛上再取得一两千援兵,甚至还可以问问松前藩愿不愿意将箱馆组新军借给我们。呵呵,这潜在兵力还是很多的嘛,所以你们完全不必担心,俄罗斯人也就这会能蹦跶一下,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越不利,我们堆物资、堆人力也堆死他们了,那些哥萨克们拿什么和我们比?” “不过说到借兵,我这辽东战区也得想想办法了。”说到后来,这廖得功又将话题扯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只听他说道:“我已经给烟台的廖总司令去信了,请求他派人督促汉阳城的朝鲜君臣,让他们将去年撤回去的御营厅军士再派过来。嗯,至少派五千人,一万最好了!这些人虽然不怎么能打,但作为辅助兵力壮壮声势、守御一下城池还是可以的,那样我们就可以将分散在各堡寨的兵力收拢起来,然后集中兵力给清军来一次狠的,让他们涨涨记性。唉,就是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能办成,这天寒地冻的,传递起消息来效率也忒低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风起云涌(八) “全是你们的了,能拿多少给我拿多少,剩下的给我装雪橇上去。”牛满河(即布列亚河)与黑龙江交汇处的某东岸村寨外,一名身穿棉大衣、脸上涂满油脂防冻的军官冲了过来,挥舞着一把1633型燧发手枪,朝正集中在村寨外装卸物资的男女老少吼道。 他脚下是几个弹药箱,同时还有制作铅弹的模具,身后还有几个沉重的火药桶,里面不出意外的话都装满了黑火药。很显然,这位军官是奉命给村子里的垦殖者送一些弹药的。 听到这位军爷这么说,正在搬运粮豆的村长立刻直起腰来,点了七八个小伙子,让他们把这些珍贵的武器弹药给抬进寨子里去储放好,以备不时之需。在之前长达五个月的时间内,他们遇到过几次俄国人的袭击,很是消耗了不少弹药。本来大家都在担心,若是后方的援兵再不过来,他们可就要陷入弹药不足的窘境了,这可如何面对穷凶极恶的俄罗斯人? 好在天尊终于没有忘记他们!1673年2月16日,黑水开拓队队长、黑水保安司令刘建国亲率两千大军抵达了这个苦苦坚持至今、尚未沦陷的村寨,挽救了当地民众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大量的军资。而作为回报,寨子里也提供了相当数量的存粮、马料、腌肉、鱼干等食品给大军,虽然看起来杯水车薪,但多少是个补充。 看到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火药桶、弹丸等军资搬进寨子后,村长也没心思干活了,只见他慢腾腾地走到那位军官身前,小心翼翼地问道:“长官,这外面现在是个啥情况了,我看咱们的人已经和哥萨克马队交上手了……” 年轻的少尉军官看了看这个村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是已经交上手了,咱们大获全胜,斩首四十余级,并且捣毁了一处敌人的兵站,缴获了大量毛皮和砂金,可惜就是粮食偏少,还不够我们大军消耗一个星期的。咱们要收复结雅、乌第、海兰泡等县,这粮食还是得从后方转运啊。” 说到最后,少尉军官拍了拍身旁的一个重型雪橇,意思是全靠这种交通工具了。而说到这里也不得不提一下,即便是在后世的民国时期,日本殖民满洲时,由于交通条件较差,冬春季节一直都是主要的交通运输季节,大量物资通过骡马、雪橇运往各处,极大促进的物资的流通;与之相反的是,在夏秋季节,由于雨水较多,地面交通始终烂到无极限,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物资交流。 满洲如此,外东北也大差不离。夏秋季节在远离黑龙江、松花江等主航道的地区,运输物资可真是一件苦活,成本极高,但在冬季时就简单许多了,雪橇运输量不小,且方便、快捷,确实是最重要的一种交通工具了。 “长官,希望你们旗开得胜吧。这些俄罗斯人,可把我们祸害惨了。”村长从兜里摸出一袋烟丝,塞到年轻军官的手里,说道:“替我好好‘招呼’他们。” 少尉军官愣了愣,没说什么,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而此时牛满河以西约十公里的一处旷野上,大群东岸骑兵才刚刚结束战斗,开始了打扫战场。最近一个星期以来,他们明显收起了之前行军时的那种相对悠闲的态度,因为遇到敌人的次数明显增多,战斗也愈发频繁,这似乎预示着他们与俄罗斯侵略军惯常活动的区域已经极其接近了。 不过不知道是天生迟钝还是怎么着,他们的军事统率刘建国还是那副文官老农民的做派,统军亲征以来,一路上每到一处,询问敌情的事情不超过一个小时,剩下的都是在与当地官员讨论农村建设、经济发展的问题。而且他问得很细,细到甚至连开春后牲畜配种的事情都要过问,让一干大大小小的将领们很是无语,咱这可是在出征打仗啊,怎么搞得像是农业视察了呢? 刘建国这会就在村寨里面住着,整日与村子里的人谈论黑麦的收成如何、燕麦的收成又如何,以及附近河里的砂金产量几何等等,直到麾下军官们不断将敌情同报上来,这才作罢,并作出了举兵西进的决定。 野外的风仍然透着一阵刺骨的寒意,刘建国乘坐着一辆重型雪橇,很快就来到了刚刚结束战斗的地方。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听着周围若有若无的呻吟声——那是受伤倒地的俄军骑兵的声音——刘建国重重叹了一口气,挥手说道:“按照计划,继续向北进发,收复桦树林子乡。另外,派一队骑兵前往永胜乡,探查下情况如何。” 命令很快被执行了下去,而部队则继续前进。2月20日,大军抵达了曾被俄军攻破过的桦树林子乡,两千名持刀挎枪的东岸民兵列阵于外,摆出了一副强攻的架势。 窝在乡场内的是一股人数约在三百上下的敌军,其中哥萨克只有约七十余人,其余要么是充当步兵的俄罗斯农奴,要么是在东岸境内收编的部落民武装,战斗力其实较为有限。 而战斗的过程果然也印证了这一点。当东岸人搬出了8门轻便的火炮便调校完毕后,寨子内的俄罗斯人就已经骚动不已了,他们向外冲了两次,都被严阵以待的东岸步骑大队给打了回去,然后就偃旗息鼓,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接下来就是东岸人熟悉的攻城战了,火炮集中轰击打出缺口,然后步兵跟进突入,扩大缺口。老实说,这样的打法真算不得多高明,但东岸人炮多、枪多、火力猛,摆明了就是拿物资堆你,看你能怎么办? 刘建国对整个战斗过程看得津津有味,也许他以前还未看过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呢。不过,他手底下那一票老军官们却看得直摇头,这些民兵的战斗素质确实还有些偏低,与新军第三步兵团等常备军的差距极大,更别说战斗力更强的第七混成营等精锐部伍了。他们这种在东岸军事体系里只能排到三流的部队,确实只能和那些土人打打,遇到大队哥萨克时就没有什么优势了,甚至还可能被对方凭借机动优势给重创,这都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东岸人没让战斗拖延到入夜。在军官和老兵的督促下,这些从各县抽调而来的民兵们用犀利的排枪射击将敌人的空间一步步挤压,然后调来大炮进行轰击。如此蛮不讲理的打法自然让俄国人极为惊惧,他们一门炮都没有,火枪也只有区区数十杆,其他都是冷兵器。在野外可能还有一些办法可想,还有辗转腾挪、反败为胜的机会,可窝在桦树林子乡这么一个小寨子里,那就真真是太难了,什么战略战术都发挥不出来了,只能凭硬实力打! 于是乎,在打到傍晚时分后,哥萨克们首先不干了,他们翻身上马,也不管寨子里还有不少抢来的东西了,直接从另一侧窜了出去。早就严阵以待的三百多东岸骑兵立刻冲了过去进行截击,他们哥萨克没拦到几个,紧随在后面出逃的俄罗斯农奴兵或部落民倒被拦住了不少。这些人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被骑兵这么一冲后,又乱糟糟地返身躲回了寨子里,然后又受到了一步步压过来的东岸民兵的枪炮攻击,最后全军崩溃,大部就歼。 首战获胜后,刘建国志得意满地当场住进了乡里面,然后召集军官打算商量下一步的行止。不过,当后勤参谋匆匆走了过来,告诉他刘某人弹药消耗突破天际之后,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奶奶个熊,打个小小的桦树林子下都能一下子用掉20的弹药储备,这闹啥呢?怪不得刚才听枪炮声那么激烈,合着一个个都在死命挥霍弹药啊!这样一想那些俄国人也真是憋屈,编制内还有大把冷兵器的这些人、从来弹药都不是非常充足的这些人,结果遇到了东岸人这种土豪打法,一下子就给打崩溃了,也是惨烈。 不得已之下,刘建国下令后勤参谋重新点检库存弹药,然后要求各级军官严格约束麾下军士,作战时无比节省弹药,没有命令不得开枪、放炮等等。在这外东北大地上,所有的军械、火药都得从后方长途转运而来,不节省点用确实不行啊。 攻克桦树林子乡后,东岸大军在这稍稍停留了几天——期间永胜乡一带有人过来汇报情况,刘建国下令拨了一些枪械给他们,但却未给予多少弹药——然后转向西偏南,朝北沟乡而去。3月5日,大军抵达北沟乡一带,原本以此驻地劫掠四野的俄军已经撤走,不知去向,东岸人算是兵不血刃就夺取了这个乡镇。 3月22日,避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的东岸军队,终于出现在了海兰泡镇军民的视野中。这个时候,原本一直在附近活动着的俄军斯捷潘诺夫部已经悄然撤退,似是不愿和东岸主力部队正面硬碰。 海兰泡县县长陆小峰向刘建国汇报了一下被围后坚守的情况,以及他所知道的野外农村的混乱局势。说着说着差点掉下了眼泪,因为很多在近几年内移民至此的汉民惨遭屠戮——其中既有俄国人造的孽,也有当地反叛的部落民武装搞的事——农村基层秩序几乎当然无存,重建的话怕是所费精力甚多。 刘建国听完后安慰了一番陆小峰,向他表示如今大军已至,俄国人已经退守到西面更远的地方。海兰泡县地方上的问题不难解决,因为他会留一小部分人马给他,帮助他重建地方秩序,恢复农业生产。 当然他也强调,乱世当用重典。当初俄军攻来时,很多东岸人曾经委任的村长、部落酋长反水,参与抢劫了一些东岸垦殖村庄;而当东岸大军杀到这里时,这些人又悄然收兵闪人,回自家寨里装起了良民。对于这些“双面人”,刘建国觉得还是有必要清理一下的,该抓就抓、该杀就杀,不要有什么顾忌。甚至于,刘建国还隐晦地暗示,如果这些通古斯人都不怎么“贴心”的话,那么不妨通通铲除掉,反正他们手上曾经沾过血,再也没法回到过去了。至于因此可能产生的人力缺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后面再想办法吧,大不了从中国大陆移民就是了。 刘某人也没有在海兰泡县多做逗留。1673年4月9日,超过一千五百名东岸军队抵达了位于海兰泡港更上游的呼玛堡,一座曾经从俄罗斯人手里抢来的城堡。 呼玛堡说实话还是比较坚固的,石头质地的城堡,上面还有数门火炮作为防护力量,且城内物资也比较充足,故他们能够在俄国人的半封锁之下坚持至今,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东岸大军抵达此处时,原本在野外游荡着的俄国骑兵同样悉数退去,但据斥候回报他们并未走远,而是在西面结雅县境内盘踞着,看样子是不打算再退了。 刘建国没搭理俄国人的动静,而是先派人去附近的金矿查看,结果令人有些失望:矿工多数不知所终,机器设备也不见了踪影,一些矿区也被毁坏得不成样子,当初库存在这里未及转运的黄金更是不用说了,早进了俄国人的腰包。总之,这里要想恢复生产的话,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呼玛堡内此时尚有一百多可战之兵,同时还有一些持枪民壮,不过刘建国没打算征发他们。在嘱咐这些人好生守御好堡垒,并着手平定附近乡村局势后,他又带着已经休整了数日的大军,继续启程西进,沿着黑龙江一路上溯,并最终于1673年4月30日进入到了结雅县境内,离结雅县城不过区区数十公里的样子。 这个时候,俄国人仍然不见踪影,这令刘建国非常疑惑,难道他们统领尤戈维奇已经饱掠回返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风起云涌(九) “这局势,眼看就是安生不下来了!”烟台县的登莱保安司令部内,廖逍遥向着前来参加军事会议的诸位将领们说道:“浙江、山东、辽东、黑水,处处烽火啊!” 现在已经是1673年5月1日了,烟台方面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来自各地的消息。作为远东三大藩镇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登莱开拓队队长、登莱保安司令廖逍遥对这些消息也极为关注,并且三天两头召集尚在烟台的高级军官、各级参谋们开会,分析各类情报,推演局势走向,可谓是劳心劳力已极。 在这其中,浙江方面的局势似乎已经有些稳定了下来。在浙江新军第二师攻破嵊县之后,深感侧翼受到威胁的清军主力不得不从前线抽调兵力,屏护自己的后勤运输线,这使得鲁王政权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并且开始调整部署、整饬军队、联络地方,试图将清军从金华府西部驱逐出去——他们不是没有机会,在大量清军被牵制在四明山甬道一线与东岸堡垒群对峙的时候,浙江新军第二师攻占嵊县后,已经完全可以顺着曹娥江北上,直扑绍兴府城,这对清廷的震撼更大,他们无法承受失去绍兴府的打击,因此金华府之围被解,已经是早晚的问题了。 山东方面,由于这里特殊的地理形势,清军虽然在邻近的青州府屯驻了大批兵马,但始终不肯大举突破东岸人的防线进军登州,除非他们想尝一次被敌人在后方玩“仁川登陆”截断漫长的运输线的苦果——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那就是从其他各省抽调二十万人马进军到青州府一带弥补后方空缺,保护后勤线,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所以,近期清军在青州府一带频繁调动兵马,并派出小股游骑突破东岸人正在建立的所谓运河防线,廖逍遥一直没怎么重视,他清楚地知道青州府的十万清军不会也不敢全军突击,进攻登莱地区。 不过虽然判断山东的清军只是佯动,但鉴于登莱地区的极端重要性,东岸人仍然不得不将绝大部分的武装力量军聚集于此,在拥有足够的地方守御部队的同时,也握有强大的反击力量,确保登莱的安全。 这样的布置,自然使得大量兵力被占用掉了,让辽东、黑水的软肋被敌人抓住,廖逍遥对此有些恼火,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想办法在确保登莱安全的前提下,抽调一定的兵力支援其他两处战场。 “其实说起来,清军真的没动太多的兵力啊!”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廖逍遥说道:“浙江是动用杭州大营的十余万军队中的一部分,也就是他们的机动兵力,加上地方的团丁、杂牌武装,一共五六万人,真的不多,却差点达成战役目标;山东方面,他们的青州大营甚至压根没怎么动弹,目前在前线活动、渗透的清军总兵力,加起来我估计也不过才五千余人,佯动的特征非常明显;清军真正动的,其实还是在满洲啊,康亲王率领从关内拣选而来的一两万精锐武装,靠着事先积存的粮草,对丹东、宽甸、九连城一带发起猛攻,倒是让他们占了一些便宜;另外就是哈尔滨、模范堡一带了,清军都统巴海动员了两千余八旗兵马,以及三四千临时征召的部落民,与我地方守备人马和辽东新军第一师的第三步兵团搅和在了一起。这样算起来,清军满打满算出动的兵马,也还不到两万人啊,几乎没消耗太多的国力,就让我们陷入了很被动的局面。诸位,为什么会这样?” “我认为——”廖逍遥不待别人说话,又自问自答道:“还是我们自己暴露出的破绽太大了、太骄傲自负了、太想当然了,然后就吃了亏!在辽东鸭绿江畔的垦荒,因为朝鲜方面的大力协助,这几年来一直非常顺利,以至于一度安置了近十万山东灾民,规模可谓大矣。但我们都低估了满清朝廷的决心啊,谁想到人家就真的花费大代价、大精力地往前线囤积物资,然后勉力支撑了一两万大军攻来了呢?这个亏我看吃得一点不冤,以后要引以为戒。俄罗斯人那边也是,外东北、黑龙江一带,这些年从来都只有我们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被别人这么欺负了?目前在俄国人的攻击下残破不堪的乌第、结雅、海兰泡三县,说实话当年也都是我们或用武力、或用外交讹诈从俄国人手里抢来的吧?俄国人心里记着这些仇,我觉得也是寻常得很,特别是我们本土在其他事务——比如克里米亚汗国——上与俄罗斯帝国交恶的时候,远东黑水地区就很容易受到俄罗斯人的强烈反弹。要知道,当初俄国人之所以肯在这里对我们进行退让,固然是因为我们武力强,但难道就没有本土与俄国正处于关系蜜月期,俄国人有求于我们的原因吗?” 廖逍遥的话引起了大家的一阵骚动,会议室里想起了嗡嗡的讨论声,廖逍遥也不以为意,而是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喝了一口清茶,老神在在地看着众人。在看到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之后,他又说道:“当然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不能不采取措施。王世传,你起来说说该怎么办吧?” 王世传从在庙街任职时就跟着廖逍遥干了,曾经在黑水地区任职多年,现任莱州地区行署专员、胶州要塞司令兼莱州河防司令,是廖逍遥麾下一等一的大将,最受信任的心腹,因此被第一个点名要求回答。 王世传穿着一身呢子大衣,面容严肃,双眼炯炯有神,这时只听他站起来说道:“总司令,这辽东、黑水还是得救一下的,暴露出来的问题也急需改善。现在虽然咱在山东也面临着清军不小的压力,但这兵力嘛,挤一挤还是能够匀得出来的。况且辽东一带的两个垦殖县也属于咱登莱开拓队管辖,救援他们也是义务。卑职建议,从登莱调一个骑兵大队至丹东,另外新军第五师董大郎部也可以酌情调一部分去辽东,朝鲜那边也可以催促他们派一些御营厅军士过来,如此多管齐下,辽东当无大碍。说难听点,咱们即便赶不走清军,那么耗走他们总能做得到的吧!” 王世传的话其实也正是廖逍遥的想法,只不过借他之口说出来罢了。而且他是直面青州清军一线的河防司令,对方方面面的情况更了解一些,因此由他出来说明显更有说服力。因此在交由众人又讨论了一番后,廖逍遥最后一锤定音,同意调一个骑兵大队(一千骑)和董大郎部前往辽东增援,等刚刚结束移民的船只维修结束后立刻施行。 另外,廖逍遥又重点提到了登莱新军第三师、第四师的组建问题。以往或许考虑到仆从军、挺身队、地方守备队、各地民兵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这两个新军师的组建一直比较缓慢,甚至连骨架还没搭起来。但这会敌人发动如许大规模的突然袭击,自然不可再以以前的老眼光来看待,因此这两个师的组建走上快车道已是八九不离十,如今悬念仅仅在于拆分挺身队的哪个大队、又有哪家仆从军被吞并、那些军头会不会抱怨乃至造反罢了。 甚至于,会议上还有人提出以第三步兵团为基干组建黑水新军第六师,因为偌大的外东北确实也需要一支有一定规模的正规军了,光靠民兵和地方守备队这种预备役武装打天下是肯定不行的,毕竟他们不是职业军人,战斗力差得太多。至于第一师的缺额,则只能靠重组建一个新第三步兵团来弥补了,只要有军官和士官,这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另外一点值得一提的是,会议上其实并未提出任何往黑水地区增派援军的计划,这或许是因为如今兵力比较紧缺,必须用在更关键的地方的缘故。不过在某些人看来,黑水地区形势其实没那么糟糕,不需要额外派遣更多兵士其实是更重要的一个因素,因为整个雅库茨克督军府平日里只养活了一千五百个哥萨克,即便这会得到了其他地方的些许增援,数量必然也极为有限,其实是没法对东岸人构成长期威胁的。只要那边的人沉着应对,不犯大的错误、军事上不产生难以挽回的惨败,收复失地应当是大概率事件。 而登莱方面的这种判断,事实上差不多也印证了如今外东北战场上的局势—— 1673年5月4日,刚刚抵达结雅县城没几天的东岸大军喘息未定,花了不少时间终于收拢完毕的俄国军队——公允地说,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活计,因为之前俄国军队分得很散,天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再加上信息传递的不便,因此能够将这些人慢慢收拢起来,足见尤戈维奇和斯捷潘诺夫等人的能力了——悍然出现在了结雅县城外,不过其中却没根忒木尔酋长的身影,或许其人过于深入乌第县,联系不便,至今尚未来得及返回吧。 出现在结雅县城外的俄军共有三千五百余人,其中大概只有不到两千是俄罗斯人,其他都是通古斯人武装。这样规模的部队,若是第三步兵团两千余众还在的话,自然是不怯的,不过此刻刘建国手头只有一千五百余众,且都是民兵预备役,他又是个生性谨慎的人,自然是不敢出城浪战,怕一战浪没了这些部队,然后全境可就要糜烂了,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基于这个考虑,他还是决定依托城池固守,先看看情况再说。反正野外能被敌人劫掠的村子也所剩无几了,这会忙着去平定地方局势毫无意义,反而会让自己这从庙街、江东、共和、伯力等县搜刮来的部队陷入危险之中——说到底,他还是对自己统率的这支民兵部队不信任,对敌人的战斗力没有直观的了解,再加上生性谨慎,故就龟缩在了县城里。 反正他也想清楚了,结雅县城里屯驻着这么多兵,虽然看起来不敢与俄罗斯人野战,但你俄国人敢放心大胆地放过他们不管深入东方吗?后勤线还要不要了?当未来东边还像结雅、乌第、海兰泡等县措手不及被你劫掠获得补给吗?而且,这次他们随军带来了一些补给,沿途在一些村庄又收集了一些腌肉、鱼干和黑麦,结雅县城内也有不少粮食,如果坚守的话还是可以坚持两个月以上的,你俄国人敢和我耗吗?要知道,再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黑龙江下游出海口一带也将化冻,无论是内河浅水炮艇还是72吨级小火轮,都可以溯流而上,对沿江的一些据点进行补给了,届时你更耗不过我了! 所以,刘建国现在是吃定了俄国人进退两难,所以打定了将他们耗走的主意。虽然麾下很多军官积极求战,希望一雪前耻,但全部都被他否决了。当然了,出于安抚军方的情绪,刘建国刘大司令也答应,等开春后外地援兵齐集至此后,他会酌情考虑下一步向阿尔巴津城堡一带进军的,当然是依托海军优势,沿着黑龙江进军了。军官们对此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谁让他刘某人是“节度使”呢,因此最后一个个都乖乖听话,当起了乌龟。 俄军统率彼得·尤戈维奇对东岸人此举也很是挠头,因为凭他们的兵力、装备,强攻结雅县城的话,胜算真的不大,而且即便能够攻下,死伤也必定极重,这对俄罗斯人来说同样是无法接受的。而如果放弃结雅县城不管又不行,因为这个堡寨里面的兵可不少,别看现在他们不敢出来,但如果你只有几百兵在城外的时候,看他们出不出来打你! 考虑来考虑去,尤戈维奇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在与副手斯捷潘诺夫商议了一番后,他最终决定带着饱掠而来的物资、粮食、金银、弹药和奴隶,率军返回最初的出发地。这一仗,确实已经没必要打下去了,因为阿穆尔河已经解冻了,地利已经再度回到东岸人手中。再说了,他们这次也已经初步达成了战略目的,即削弱乌第、结雅、海兰泡等东岸人扩张的前哨基地,严重打击了他们在通古斯人当中的威信,这便足够了,一次性将东岸人全部逐出阿穆尔河,那是不可能的,尤戈维奇还没那么自大。 第四百八十四章 风起云涌(十) “老头,来一盘花生米、一叠卤牛肉、一壶酒。”亚娘鞋岛码头上的某处小饭馆内,一位穿着天蓝色海军服的年轻军官匆匆走了进来,然后朝相熟的老头吩咐道。 这会已经是六月天了,兴许天气闷热的缘故,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少尉军官先是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纠察员在附近转悠,便解开了军服最上面的两粒黄铜纽扣,兀自端起桌上的免费凉茶喝了起来。 饭馆旁边是仍在持续兴建着的炮台和要塞。大量来自附近顺德、香山、新安、东莞数县的民众被不菲的工钱吸引至此,充当修建炮台、城塞的劳动力,为东岸人在珠江口的统治添砖加瓦。或许有些广东士绅觉得这些所谓的蚁民们数典忘祖,为了些许银钱就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可若是你一日三餐都吃不饱饭时,哪还能考虑那么多?更何况,东国人不是一直自称是前宋苗裔嘛,说起来他们也不算为外人工作——当然中国大地上的士绅们对此肯定有不同意见,他们对东国人自称华夏正朔就四个字评价:“无耻之尤”。 饭馆是一位老军开的,原本在挺身队内服役,因伤退役后就跟随部队来到了亚娘鞋岛开饭馆,说起来这也是部队给这些伤残军人的福利了,这对维持官兵们的士气非常有效。许是跟少尉军官有些熟了,再加上大下午的也没几个客人,这位老军亲自端了菜碟和酒壶挪了过来,然后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和年轻军官对饮了起来。 “陆小哥,这次出海了很久啊,几个月没看到你了。”老军举了举手里的小瓷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海上生活不易,这次回来后就多休息几天吧。” “李叔,哪有那种好事。分舰队司令都说了,现在北方战事紧急,所有人取消休假,不日就要北上辽海,听说要去轰击天津、复州、盖州、锦州、沧州一线沿海,给清廷制造一种紧张的态势。我这次,也是趁着船只回来补给食水和弹药的当口,抽空下船溜达几个钟头罢了,入夜前就得上船,不然我长官得拿刀劈死我。” 与这位老军说话的年轻人名叫陆孝忠,是海军元老陆铭最小的儿子,今年刚刚十九岁,在“加的斯岩石”号上担任少尉军官,服役刚满一年。这次他所在的这艘远东最强大的战舰刚刚从南方返回,护送了数量多达八艘的运粮船,一直到珠江口附近交由台湾银行的两艘“星”级轻巡洋舰接替护航任务后方才作罢,驶到了亚娘鞋岛一带补给食水、弹药,顺便看看有没有需要运输到北方的物资或人员。 “加的岩石斯”号原本是打算在珠江口一带停泊个一段时间的,不料在这里他们又接到了台湾银行副总经理黄汉华转述的命令,即北上至烟台港集结,参加针对清国的海上军事行动,具体包括炮击清国沿海,如果可能的话,还包括突袭其港口设施。 上头下的命令很急,因此船长也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就禁止官兵休假,船上的一些维修项目也尽量往后顺延,打算明天(1673年6月5日)就杨帆起航,北上前往烟台港,因此这才有了陆孝忠刚才那番话。 “又要干仗了啊,这清国也真是多事,不知多少百姓又要遭殃。”老军放下了酒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在这个年代已经可以算是老头一个,而且前几年刚刚娶妻生子,如今早没了当年的雄兴壮志,对于打仗一事隐隐觉得有些不忍。 “有时候想来想去,还是这太平年景好啊。你看这广东,多少年没打仗了,人人虽不能说安居乐业,但日子紧吧紧吧地也能过去。李成栋这人虽然粗鄙无文,可说实话压榨并不狠,生活也并没有多豪奢,广东百姓对其统治并不算多反感。”老军又感叹着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中土大地最近十几年来,确实安定很多了,河北、陕甘、河南、江浙、两广等地,几乎不见兵火;即便是顺国和清国主力对峙的湖广、江西,这些年也消停了很多,百姓的负担并不重,这日子自然也就好过起来了。” “李叔,你忘了,这两年云贵川三省打得厉害着呢。吴三桂、孙可望、李定国、刘忠贵等人,你方唱罢我登场,从早打到晚,这百姓遭受兵灾的祸害,肯定是轻不了了。”陆孝忠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牛肉,朝老军说道。 话说由吴三桂挑起的西南战争差不多已经进行了四年之久了,期间打打停停,但这会差不多也已经进入到尾声了。从1670年开始的贵阳大战,孙可望、刘文秀率领的数万南明官兵与吴三桂四万精锐整整打了一年半,最终于1672年初落下帷幕—— 孙、刘二人最终不敌吴三桂,含恨撤出了贵阳城,损失数万人马;而吴三桂部亦是伤亡惨重,很多多年的老人战死当场,且由于李定国反攻入川南,以及顺军左营攻破夔州府清军的阻截,大有长驱直入之势,吴三桂最终也没获得趁胜进击云南的机会,不得不返回川中灭火,这无疑给了南明上下一个非常宝贵的喘息之机。 吴三桂此举也是没有办法,顺军左营这次发了狠了,再加上东岸人低价销售了大量军械,他们的战斗力和持久力都提升了很多,进军夔州府西半部之后,一路连战连捷,先是击破了吴三桂心腹夏国相部的阻截,然后又与闻讯赶来堵截的清军——这是从汉中、广元一带南下的数千满蒙八旗和三万陕甘绿营——连番大战,直至今年后终于获得了决定性胜利,万县之战二万余清军惨遭贺珍父子、刘忠贵等人的夹击,全军覆没,直接影响到了随后的战局走向。损失了这二万多精锐的清军,从此不得不陷入守势,处处被动,地盘也一点一点丢失,最终威胁到了吴三桂老贼的腹地西川,这导致了贵阳之战获胜后吴三桂无法竟得全功,只保留了半个贵州作为战利品,然后火速回师保老家去了。 西南的这场战争,打了差不多四年时间,卷入了各方一共约二十万军队,死伤达到了七八万人,许多州县为之残破,尤其是作为主战场的贵州和东川夔州府,损失尤其触目惊心。可以说,这是西南人民的一次灾难,加诸在他们身上的痛苦不必前次山东水旱蝗震灾害差,甚至还犹有过之,结果却是一地鸡毛——吴三桂得了半个贵州,却丢了原本属于他的半个夔州府;南明损失惨重,贵州的屏障作用基本已经失去,虽然李定国反攻入川南并占据了一些州县,但所得远小于失去的,这从贵州一带大量土司倒向吴三桂就能看得出来;顺军左营也是得利最大的了吧,他们不但将完整的夔州府掌握在了自己手中,获得了一个相对富庶的粮秣基地(相比穷乡僻壤的郧阳府而言),同时将触角深入了四川,不再是坐困愁城,发展空间获得了极大提高,前提是他们能挺过吴三桂和满清的两方夹击。 这会已经是1673年6月上旬了,西南的这场兼并战争早在之前数月就已经结束,然后消息随着商队、马帮渐渐传到了两广一带,并为许多人所知晓。东岸人的商站一年到头就在打探这类消息,因此差不多第一时间掌握了西南战争的大体情况,只不过陆孝忠级别太低,无法接触到最新消息罢了,他印象中当地似乎仍在进行连场大战。 “西南这事,吴三桂可真是祸害。这老东西想为子孙后代挣下一份家业,就想灭了南明,当真是不把百姓当人,难怪他会功败垂成。”老军给自己和陆孝忠各倒了一杯酒,然后说道:“相比较而言,其他各家都没他这么穷兵黩武的,唔——” 说到这里,老军或许是自觉有些失言,因此很快借着喝酒闭口不言了。陆孝忠瞥了他一眼,心中暗笑:这要说起穷兵黩武来,咱大东岸可也不差啊!当年莫大帅时期满山东和鞑子打仗就不说了,这后来邵树德、梁向俭两任开拓队队长,也都在扩充军队、扩大地盘上面下了不小的功夫,甚至远东三藩很多地方也才结束军管没多长时间呢,这老李头这么说,确实有些口不择言。 陆孝忠这种正值弱冠年化的英武青年,自然对所谓的穷兵黩武没什么感觉了,甚至他们还隐隐对战争充满渴望,想要借此机会获得名望、金钱和权力,与老军这等打了半辈子仗、经历了风风雨雨的人自是差别极大。 花半个小时吃饱喝足之后,陆孝忠与老军会了账,然后扣起纽扣,抓起军帽,慢吞吞得踱到了饭馆外的一条小马路上。马路上这会正用重型货运马车运载着一些军需物资,如火药、弹丸、大米、面粉、蔬菜、瓜果以及活畜,这些都是“加的斯岩石”号要补充的东西,差不多也足够了——当然如果不够的话,珠江里有的是划着小船叫卖瓜果菜蔬和牲畜粮食的广东地方百姓。 陆孝忠隐隐听说,这次他们回到烟台后,可能要在辽海一带活动几个月了,后面搞不好还得去青水洋(即黄海)一带巡弋,打击英国、荷兰走私船只与清国的贸易,尤其是那些涉及到军用品的贸易。 陆孝忠估摸着,也许现在辽东一带的局势确实比较紧张了,所以才需要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吧,难道在鸭绿江畔垦殖得廖得功等人已经被鞑子推下海了?陆孝忠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也没关系了,即便局势真的恶化到了什么地步,在拥有制海权的东岸舰队的帮助下,在素有“奶牛”称呼的朝鲜王国的接济下,辽东的那两个垦殖县应该垮不了,早晚还是能站稳脚跟的,问题不大。 与辽东相比,陆孝忠反倒觉得黑水的麻烦可能会更大,这主要源于他们的敌人太多,满清和俄罗斯人从两个方向对他们虎视眈眈,而且听说其内部也颇有些不稳,反抗者众多,因此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就是大麻烦,非得调集重兵不可。当然了,还是那句话,在有制海权得东岸船队的帮助下,在已经建设得颇为不错的库页岛基地的补血下,黑水开拓队的力量还是可以的,只要稳扎稳打,不犯大的错误,耗死并进而慢慢蚕食俄罗斯人的地盘,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呢,陆孝忠也隐隐感觉到,中国大陆实在是太大了,人口也太多了,现在其各个政权的军事改革也在稳步推行,战斗力是与日俱增的,这使得东岸人干涉每一场战争的成本也急剧增加,再不能像以前那般随心所欲了。他甚至猜测,也许哪天某个政权一统这个国家后,无法容忍东岸人存在的他们,会将东岸人彻底赶下大海,那样可就要闹笑话了。 摇摇头抛开了这些不想干的事,陆孝忠回到了停泊于江面上的“加的斯岩石”号。而这艘远东洋面上的巨舰在完成补给后,又在这里过了一夜,直到6月5日清晨,才扬帆起航,离开了亚娘鞋岛,朝山东半岛失去。 而在行经澎湖列岛的时候,他们还遇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商船队。他们当时正张挂着风帆直直北上,看样子是从热兰遮城堡离开的,目的地不得而知,但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猜测到他们是去清国沿海进行贸易的。 对这些事情,现在东岸海军总的原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当场抓获时没收敌船和物资,但像此刻这种情景,就只能轻轻放过了。不过想想荷兰这个国家也是作死,听说他们本土这会正遭到法国陆军侵略呢,在远东居然还这么嚣张,真是让人气愤啊,以至于都希望法国人继续狠狠地教训他们了——唔,也不知道那个国家如今打成什么样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斗争与准备(一) “现在局势似乎渐渐稳定下来了呢。”海牙城某处军营内,蓝飞、杨亮两个东岸陆军的中坚人物正坐在一起喝茶。 茶叶这种东西在如今的联合省也已经是一种奢侈品了,虽然其原本就不算便宜。不过与价格大幅上涨的茶叶相比,用来冲泡茶叶的淡水,在如今的联合省其飙涨的幅度却是远甚于茶叶成本。据刚刚从阿姆斯特丹返回的某位东岸参谋所言,他在码头上见到了一艘外国船只补给淡水,结果一罐(差不多五六百毫升的样子)淡水的价格居然被炒到了2-3盾,令人震惊。究其原因,还是在于荷兰人利用“洪水将军”击退十多万法兰西大军的巨大副作用,即地面大面积地被海水淹没了,就连阿姆斯特丹、海牙等地也难以避免,虽然其被淹没的程度可能不如南方一些省份。 因此,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在阿姆斯特丹、海牙、哈勒姆、莱顿、代尔夫特等地的普通平民在为获得维持生活所需的淡水努力奔波的时候,作为维持与联合省良好关系和签订大合同而作为“赠品”被送到联合省的两位东岸少校,却在军营内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这不能不说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这位两人的桌上除了摆着一大壶茶外,还有一些荷兰居民们所难得一见的果子点心,一些来自第一混成营、第三混成营的军官也被邀请过来一起闲坐。至于说刚刚随着几艘东岸商船从佛得角群岛赶来的忠国军步兵营的军官,则没有被邀请入席,他们还没这个资格。 “是稳定下来了,奥兰治亲王虽然极力想要收复更多的土地,但他只有来自弗里斯兰、格罗宁根、德伦特的一万多军队能战,其他虽然还有三万多士兵,但多是临时动员起来的民兵,战斗力有限,所以他们能对法国人造成的威胁相当有限。”杨亮喝了一口茶,介绍道:“更何况双方接触的前线跟黄泥汤一样,没几个月的时间是无法彻底干透的,而且如果需要,荷兰人随时可以再次放水,这显然不利于爆发大规模的战争。现在我看法国人也想通了,他们不再追求继续扩大占领区了,而是以保守为主,开始在占领区派遣官员、加征税收、建立天主教教堂等等,忙得不亦乐乎。” “在占领区设官什么的无所谓,但征税和建教堂真的好吗?路易十四为何如此自大,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蓝飞闻言有些讶然,因此立刻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事实证明,路易十四就是如此自大,而且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很自大,甚至自恋。”杨亮双手一摊,说道:“再说了,法国人一直是坚定的天主教徒,以前西班牙的菲利普国王自称是天主教国王,现在我看路易十四也想夺得这个名号,成为天主教世界名义上的盟主,他最好这些虚名了。所以,你便看到了,现在法国人在联合省南部占领区大量驱使当地人修建天主教堂,并从国外选派教士过来传教,这对素来信奉新教的荷兰人无疑是极大的刺激,因此现在南方的反抗渐渐多了起来,不过看起来路易十四不在乎。至于说在占领区收税,这当然也惹得当地人不满,不过法国人现在的财政负担也很大,他们大把给瑞典、英国使钱,自己还有养着前线的十三万大军,家里据说还在动员大量后备军队,随时准备出击弗朗什孔泰、洛林等地,这花的钱海了去了,即便柯尔贝尔再是聚敛有术、罚没的贪官和贵族的财产再多,也经不起如此长时间消耗啊,因此在占领区收点钱,也属寻常之事,填补些亏空嘛,反正荷兰人有钱。” “这倒是帮了奥兰治亲王大忙了,这个家伙原本在战场上的反击其实也挺吃力的——不然也不会在四处忽悠勃兰登堡-普鲁士、西班牙、奥地利等国加入到自己一方,甚至还在挖法国人的墙脚,打算策反英格兰人——如今法国人自己作死,占领区的反抗军此起彼伏,那他们倒是可以暂且放下心了,全力料理内部事务了。”蓝飞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这法国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就算现在无法长驱直入攻占整个联合省,那么维持当前局面不恶化,然后等待冬天来临(意味着地面结冰,交通会比现在方便许多)再看看会发生什么,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急于作死呢。” “怎么,最近海牙或阿姆斯特丹的局势有变?”杨亮听蓝飞这么说,立刻来了精神。他之前一直在南方的林堡-布拉班特地区戍守,消息有些闭塞,对海牙的政局变幻也不是很清楚。这次要不是来联合省的首都领一批至关重要的补给,顺便将新来的忠国军引去贝亨奥普佐姆一带,他也不会抛下部队巴巴地跑来海牙,因此这会对联合省后方的政治八卦十分感兴趣,当然这也和他如今在荷兰人手底下扛活有关。 “很不妙啊。因为奥兰治亲王收复了大片失地的关系,现在国内反对德维特议长的人越来越多,要求他辞职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其中甚至包括很多以前他政治上的盟友,这对共和派的打击甚大。据悉,议长阁下已经有辞职下野的打算了,这在圈子内并不是什么机密,而且应该就在最近一段时间了吧。没办法,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还不如顺势下野,避避风头,让奥兰治家族的那个年轻人上台搞搞。”蓝飞朝杨亮道,说这话时,他的眉头还一直皱着,似乎其中还有很大的麻烦似的。 “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吧?毕竟共和派政府这次的应对实在是太差了,据说派到路易十四面前的使节卑躬屈膝,割地赔款无所不用其极,就为了乞求和平。更惨的是,这种丑事还被人爆料了出来,然后搞得人尽皆知,这荷兰人也是有尊严的,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耻辱!因此,共和派的海军在海上打得再好,可也不能开到陆地上与法国人干仗吧,所以共和派政府下台已是必然之事。荷兰执政,呵呵,这个消失了二十年的职位,又要横空出世了啊,从此三级议会的权力将被大大削弱。”杨亮虽然长期在南方作战,但对于某些事情还是知晓的,这大概得益于“有心人”的宣传吧。 “事情没那么简单。”蓝飞端起茶杯喝了口,继续满面愁容地说道:“现在奥兰治家族的那个年轻人上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奥兰治派的得势也已近在眼前。但这个家伙心胸狭窄,看起来并不满足于将对手搞下台,他还要搞肉体消灭,即干掉当年搞得他们家族差点一蹶不振的德维特兄弟。而且麻烦的是,因为他的丰功伟绩和家族在军事上一贯的出色传统,目前荷兰国内很多人支持他,这意味着他即便搞肉体消灭政治对手,那么即便不能说没有反对者,这阻力也将大大减小,所以我很担心德维特议长等共和派骨干分子的人身安全啊。” “你们不是正在保护他们么?昨天不是有一些暴民想找德维特议长‘谈谈’,还被你们的人驱散了么?怎么了,担心海牙城内的那支军队来打你们?”杨亮不解道。 “目前自然是没问题的,但以后呢?”蓝飞摆了摆手,说道:“要知道,我们这几支部队,其实都是受雇于联合省政府的。一旦共和派下台,奥兰治派上台,如果他们想要解雇我们,不再雇佣我们了,那怎么办?难道让德维特议长私人雇佣我们吗?是,他的夫人很有钱,出身于大家族,但是否真的能够长期承担这笔费用呢?而且,这事也得新的荷兰政府同意才行吧?”蓝飞说道。 “荷兰政府敢废除雇佣协议吗?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的雇佣协议是一系列商贸协议——比如呢绒进口协议——的基础,如果废除了这条,那些合同是不是也要不执行了呢?这可是严重事件!”杨亮说道。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荷兰政府有些混乱,没个明确消息出来。德维特还没下台,奥兰治亲王是陆海军总司令,双方之间的胜负虽然已经没有悬念,但终究还没有正式分出来,因此这会局势还混沌着呢。不过我听说,奥兰治亲王已经正式剥夺了科内利斯·德维特在海军内部的职务,原因就是他妄图谋害自己。这事水很深,还有得扯皮呢,海牙这边的监狱三天两头传唤科内利斯,要求他接受调查,据说这位老兄已经快顶不住了,舆论压力太大,打算进入格万根波特监狱了。当然听说他也很自信,自信自己没有谋害奥兰治亲王的举动,因此打算正面接受调查,自证清白,这何其幼稚。” “也许是他没有办法了吧,没被逼到那个份上,谁也不想走到此。科内利斯,大概也是没办法了,职务没了,兄弟也快倒台了,他还能怎么办?难道流亡国外?那家业都没了!”杨亮倒是比较理解科内利斯的处境,对其可能做出的选择也颇为同情,不过这并不代表什么,如今东岸人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国家的利益能不能够得到保证,再有就是他们这支军队的地位问题——其实以他们之前在战斗中的表现,只要已经“半上台”的奥兰治亲王眼睛不瞎,都知道该继续雇佣他们,而这的前提自然也是保证之前共和派政府已经许诺下的利益了,当然这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奥兰治亲王以前对东岸也没表现得多热情,未来怎么样还很难说,还得走一步看一步。 “很多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们的,可以自在地在前线战斗,而不用在后面处理一些让人头疼的破事,尤其是当地人还不怎么欢迎你们的时候。我也不满你说,我们第一混成营的人现在单个走在海牙大街上的话,很可能就会被人打了闷棍,因为我们执行德维特议长的命令,帮他吸引了太多的火力,以至于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你知道的,要不是我们国家在联合省还有一些举足轻重的商业伙伴的话(他们往往比较有影响力),再加上共和派尚未完全失势,我们可能也早就被轰出去了,那些民兵整天背地里朝我们吐口水。”蓝飞挠了挠头,苦恼地说道:“说起来我们也是来帮荷兰人的,怎么现在搞得成了侵略军、人民公敌了一般,也是郁闷。” “还是静观其变吧,现在也没别的好办法了。”杨亮喝完杯里最后一口茶,然后站起身,一边授意副官去拿公文包,一边朝蓝飞说道:“谢谢你的款待,茶很好喝。在荷属布拉班特那个鬼地方,我们连清洁的饮用水都很难保证,蚊虫有遍地,日子过得确实太艰苦了。不过正如你之前所说的,你们这里也不轻松啊,海牙人民视你们如寇仇,哈哈,谁让你们老向那些牛逼哄哄的民兵们动粗呢?好好保重自己吧,不要哪天睡梦中突然被人阴了,奥兰治亲王那伙人,说实话,能力是有的,但心术不正、心胸狭窄,指不定哪天就来找你们麻烦了。到了那时候,也不用顾忌了,第一混成营的首都爷们儿,刺刀要准备好!当然如果这样也不行的话,就退到南尼德兰算了,反正西班牙人那里已经打好招呼了。” 说完,杨亮潇洒地拍拍屁股,去忠国军步兵营的营地去了,留下了一脸苦笑的蓝飞。而1673年7月31日,之前杨、蓝二人聊天提到过的科内利斯·德维特海军上将,也正式接受了法院要求其前往格万根波特监狱接受调查的要求,在两位仆人的陪同下正式进入了这所监狱。与此同时,海牙的暴民们也“自发”地开始在监狱门口修起了一座木质的绞刑架,形势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 斗争与准备(二) “约翰·德维特议长迫于压力,已经在今天早上的会议上正式宣布辞职了,目前正在履行手续。三级议会已经派代表前往阿姆斯特丹,邀请奥兰治亲王威廉担任联合省执政。而在此之前,各省也已经纷纷任命奥兰治亲王担任本省的执政了,现在可谓大局已定。”阿姆斯特丹的东岸商站内,驻欧全权特使李晴的秘书正拿着一份文件,向自己的“老板”进行着汇报:“共和派,已经失势了!虽然他们在联合省国内潜在的力量很大,但那些商人们其实是最现实的,他们曾经能够将德维特推上台,现在也能够为了利益抛弃他,这都很寻常吧。特使,我们是不是该调整一下政策,再次与奥兰治派探讨一下有没有合作的空间呢?” 其实,东岸与奥兰治派的接触并不算少,只不过一直以来缺乏很实质性的突破罢了。当年在奥兰治派失势的时候,他们也曾透过诸如特里普家族的途径——这个家族在共和派和奥兰治派当中两头下注——与东岸人进行过一些接触,东岸人回应也比较积极,无奈后来总是没什么实质性的突破,因此关系一直也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处着。 究其原因,其实还是东岸人和共和派的关系实在是太密切了,被经济利益互相缠绕、捆绑在一切的他们,自然而然地被奥兰治派的老派贵族、保守商人、宗教人士们一起仇视,远不是一些浅层次的接触就可以化解的。所以,东岸人也明白其中的关节,也没有试图与奥兰治派发展什么超过常理的关系,因为这也许会影响自己在共和派心目中的印象。要知道,在世道清平的时候,永远是共和派在政坛上占据着上风,他们制定着国家的政策,执行着各种法令和贸易协定,从现实利益上来讲,东岸人与他们更有合作的空间。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二十年。在这二十年中,东岸人捞取了无数的好处,国内的工业、商业甚至农业,都借助着荷兰人的东风获得了长远的发展,大量商品销售到旧大陆各处,获得的利润除买回了许多本土急需的牲畜、劳动力、矿产等物资之外,也极大滋润了各行各业,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开办企业、研究技术,堪称是一种教科书般的良性循环。 当然现在这种循环可能要面临危机了!虽然荷兰人在战争爆发之前与东岸签订了一系列的贸易协定,给东岸工商业的发展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但这针强心剂的效果到底能持续多久,也是个问题。毕竟,现在德维特议长要下台了啊,而在他下台之前,奥兰治派其实已经在三级议会中取得了优势,威廉三世更是囊括了包括荷兰省执政在内的七个省的执政头衔,距离联合省执政这个炙手可热的职位仅仅一步之遥。 这个人上台后,可想而知联合省的许多政策都将发生巨大的变化!比如共和派时期制定的很多针对英国的政策肯定要被废除了,因为威廉三世本人对英国充满好感,且还打着拉拢其离开法国阵营的主意,因此缓和对英关系就成了必然。而要与英国人交好,使其站到自己一边对付法国人,那么联合省就必然要拿出一些实质性的好处,比如商业上的好处。 照着这种思路思考下去,那么就很明了了,荷兰人之前与东岸签署过协议,减少对产自英国呢绒的进口,大力进口东岸粗呢。而后来战争爆发,荷兰人更是完全停止对英国呢绒的进口,转而从东岸、意大利获取各色呢绒,这使得东岸的此项产业发展进入了快车道,巴塔哥尼亚地区也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经济热潮。 与呢绒类似的还有其他很多产业,荷兰人为了拉拢东岸出兵真是费劲了心思,只可惜东岸人只想捞取好处,却不想把自己陷入了坑里,因此搞了一些部队过来糊弄人,免得荷兰人叽叽歪歪。而现在荷兰人要拉拢英国,那么可想而知这些项目将会遇到极大的危机,李晴甚至可以大胆预测,其中的一部分甚至全部都会在奥兰治亲王所主导的政府中被推翻,这是无法避免的,也是东岸人一直以来担心的。也正因为如此,李晴的秘书刚刚才把这个德维特议长辞职的消息当做重点汇报给自己的“老板”,因为这事的背后意味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蓝飞的第一混成营还在海牙城吗?”李晴思忖了半晌,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还在,目前为止还承担着护卫包括德维特议长在内的多为共和派重要任务办公场所和住所的任务。嗯,海牙市政府、荷兰省政府掏的钱,但我不认为在奥兰治亲王正式掌权后他们还会继续付钱,不把第一混成营撵走就不错了。”秘书明白自己上司问的是什么东西,因此立刻回答道:“他们在海牙城的关系处理得很遭,与民兵团体的关系尤其糟糕,因为据说拿马鞭抽过那些骄傲的中产阶级,还用刺刀威胁过在德维特居所前徘徊不去的小官吏或公务员,因此从上到下对他们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也许从下个月起(9月份),荷兰人就会完全停止支付雇佣他们的费用了吧。” “你是觉得我们应该将第一混成营撤走吗?”李晴一边抽着烟,一边反问道。 “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特使。第一混成营继续留在海牙那个是非之地已无任何必要,不但无法给我们国家带来任何利益,相反还可能招惹不少的麻烦。因此,我郑重建议,在荷兰人停止支付雇佣费用的那一刻起,立即就将其撤到南尼德兰去,反正西班牙枢密院答应过我们可以前去避难的。”秘书立刻回答道。 “先看看这份东西再说吧。”李晴先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然后将书桌上一封拆开的信扔给了自己的秘书。 这封信正是约翰·德维特议长写给李晴的,算是私人信件吧。在这封信中,德维特议长坦诚布公地请求李晴,下令第一混成营不要急于离开海牙那个是非之地,继续保护一些至关重要的共和派中坚人物及其家人,因为德维特议长怀疑威廉三世要置他们于死地。 这种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就最近的消息而言,这很可能成真:根据各方综合传来的消息,德维特议长的兄弟科内利斯在进入格万根波特监狱,接受蒂奇勒医生漏洞百出的指控调查后,被威廉三世控制的法院、监狱系统就丧心病狂地对其进行严刑拷打——其中很多刑罚甚至是海军上将科内利斯·德维特这种身份的人所闻所未闻的——以逼迫科内利斯本人承认强加于他身上的所谓“谋害奥兰治亲王”的指控。 不过海军上将本人倒也是条硬汉,据一些流传出来的不知真假的消息描述,上将本人忍受着各种刑罚,并子啊极度痛苦之中大声朗诵着贺拉斯的《正直与顽强的拥有者》一诗:“大海奔腾,巨浪滔天。蛮横的乱民与骄狂的暴君都无法动摇一颗拥有坚定、纯洁、忠诚的心……”以此激励自己,始终不承认对他的无端指控。 据说现在格万根波特监狱与荷兰省法院也没办法了,因为指控方提供的物证漏洞百出、前后不一,闹了很多笑话,且海军上将本人也拒不认罪,那么这事就很难办了。按照规定,只能向上面移交,即由荷兰省法院交由该省执政裁夺——也就是说,由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来确定科内利斯本人是否有罪。 这事是非常敏感的,奥兰治亲王如今虽然在荷兰民间的声望如日中天,在政坛上又慢慢占据了上风,但在缺乏充分证据的情况下,他也无法断然裁定科内利斯有罪。更何况这事他还是当事人,那就更不难随意胡搞了,要知道共和派只是失势,可没完全死绝。 不过虽然奥兰治亲王无法给科内利斯定罪并处刑——这是他多年来一直梦想做的,因为他们家族算是被这兄弟两个坑惨了,差点再也没机会翻身——但如今联合省的政治气候对共和派大为不利,却也是无需讳言的事情,反正有点眼色的人都看得出来,比如特里普家族的那几个原本和共和派颇为密切的子侄,都狼奔豕突地收拾行李去瑞典经营家族产业了,取而代之的是路易斯·特里普这一系的人,因为他们与奥兰治亲王麾下心腹之一的法尔科纳是姻亲关系,正适合他们出来活动。 德维特议长现在颇为担心,担心一些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兄弟被那位心胸狭窄的亲王殿下给干掉。若是在以前他或许还会心存幻想,不过在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刺杀,并且他的兄弟还被人关在监狱内严刑拷打的时候,他已经不对那位亲王的品行抱以任何幻想了,因此他写信寄给了阿姆斯特丹的东岸特使李晴,请求他下令第一混成营继续保护共和派的重要人物,哪怕由他们私人出钱也可以——共和派本就是大商人、大资产阶级的代言人,钱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李晴对德维特议长的这个请求暂时还没拿定主意。虽然从情理上来说,德维特信中所提到的人物在过去二十年中每一个都给东岸共和国带来了不小的经济利益,东岸人对他们进行庇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别说这些人在联合省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族里也经营着不少产业——比如其中某位就是阿姆斯特丹粮食市场上的十二位大批发商之一,因为早些年得罪了威廉三世的父亲弗雷德里克而遭到嫉恨,正处于危险之中——此时东岸人若对他们雪中送炭了,那么未来焉知他们不会对你投桃报李,给予好处吗?须知风水轮流转,奥兰治家族都能翻身上台,未来难道共和派就不能渐渐在议会中重夺优势,继而与奥兰治派分庭抗礼吗?要知道,在承平时期,联合省的政局一向是共和派占优的,毕竟他们会搞经济嘛。 但是——我们又要说但是了——李晴也有些顾忌到奥兰治亲王的想法,始终不敢彻底下定决心,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坛坛罐罐,没有勇气做一些断然措施。不过,在刚才和秘书的一番交谈之后,他的心思又起了些变化,他觉得东岸人确实应当给这些为东岸经济发展“做出突出贡献”的共和派议员们进行庇护,至少要保护他们本人和家属的生命安全。 这样做,既是为了给大家看看东岸人对老朋友的“仁义”,同时也是赌这些人后面还会东山再起,也算是一种政治投资吧,虽然这样做肯定会恶了奥兰治派那一帮人,但人家原本也没怎么打算给你好脸色,不是么? 因此,李晴已经打算这两天就给约翰·德维特写一封回信,意思也很简单,就是看在“共和的份上”,他将会命令第一混成营继续待在海牙,保护他们,即便联合省政府停止支付他们的雇佣费用也不会撤走。当然,他也建议德维特议长可以将他认为会受到冲击的共和派骨干成员集中起来,暂时到海牙居住,以方便就近保护。 李晴相信,东岸人如此旗帜鲜明地保护共和派议员,肯定会在荷兰工商界人士中博取一定的好感。而等到荷法停战,重获和平的时候,共和派势力卷土重来是大概率事件,虽然也许无法再如同以前那般强势了,但多少总会扳回一点局面,东岸人肯定吃不了什么亏就是了。 秘书看完德维特议长的信件后也沉默了,他其实和李晴原先的想法一样,即不想搀和到这种事情当中去,害怕得罪奥兰治派。不过议长的信件同时也让他意识到,如果现在就忙不及地与共和派撇清关系,不说会不会让人齿冷,就单说利益方面,奥兰治派真的会因为你这样做而对你另眼相看吗?恐怕不见得吧! 所以,这个时候他也凌乱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李晴看了看他,将信件收了起来,然后又抽了口眼,老神在在地问道:“听说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口的绞刑架已经建好了,越来越多的暴民开始聚集在那儿,到底有这回事吗?有没有人在其中煽动或散播留言。呃,好吧,这个我是白问了,以奥兰治亲王一贯的手段,这几乎是肯定的。唔,这样看来,第一混成营压力不小啊。这样吧,你现在就给我返回海牙,将意思传达给蓝飞少校,让他看着办,这局势现在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我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斗争与准备(三) 1673年8月23日,荷兰省,海牙,格万根波特监狱。 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暴民,他们躁动不安着,踮着脚尖看向黑漆漆的监狱大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守卫大门的士兵心不在焉地扛着步枪,也不驱赶那些离监狱大门越来越近的暴民,显得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似的。而在更远处,则是一个巨大的绞刑架和一个稍小些的断头台,许多民兵脱下了制服,表情狂热地站在那儿,他们中有的是小商贩、有的是庄园主、有的是工人、有的是在乡军人,甚至还有不少以往对德维特议长尊敬无比的公务员。 雅各布·范德格雷夫满目狰狞地站在人群中,他的腰间挂着一柄刺剑,手里还提着一把燧发手枪,一看就是想对谁不利的样子。不过这儿没人会对他的行为表示惊诧,因为大家或多或少都带了些武器,就等着接下来大戏开演了。 “今天是亲王殿下亲自安排的‘盛典’啊,可不能错过了。这次不除掉德维特兄弟,后面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那个懦夫,现在已经沦落到了需要靠异教徒军队保卫的地步,真是令人感到羞耻,这次就一起结束了吧。”范德格雷夫紧了紧手里的火枪,默默想道。 周围民众的情绪早就已经被一些形迹可疑、四处串联的人给成功煽动了起来,巡城的民兵也早就不见踪影,守卫监狱的士兵更是他们的同伙,只要德维特兄弟出现在这个地方,保管拥挤在这儿的一两千人就会一拥而上,将他们兄弟两人撕碎。范德格雷夫有这个信心,因为这一千多双眼赤红的暴民中有着太多奥兰治亲王安插进来的钉子了,关键时刻他们振臂一呼,其他人就会身不由己地被裹挟进去,最后将德维特兄弟彻底杀死。 周围的一些店铺隐隐感觉到了麻烦,他们默不作声地停止了营业,然后关上了厚实的店门。不过他们却没有远离,而是躲在房间内观看着外面的一切,这既是怕店内财物被人洗劫一空——附近已经有谣言了,说是乡间的农民已经被饥饿和干渴折磨得受不了了,正成群结队地往城市涌来,打算细节海牙城——同时也是想看看今天这出大戏到底会怎么收场,因为他们也很好奇呢。 而就在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前气氛极其凝重的时候,在城内的另一端,东岸陆军第一混成营营长蓝飞也正一脸气闷地翻身上马,打算护卫一辆马车出行。从蓝大营长都要亲自出马护送这种规格就能看出来,马车里的乘客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说不定就是他们一直以来严密保护着的约翰·德维特议长——好吧,是前议长,毕竟他已经正式辞职了,如今只是个没有任何头衔的平民而已。 “营长,真的不再劝劝了?这次去监狱,我看没好事。”王参谋一边看着排成两列纵队的两个步兵连,一边悄悄问道:“而且,我们只带了两个步兵连和少许骑兵,是不是人数太少了,不够用啊?” “咋滴?难道还要把炮兵也带上?你小子准备撺掇我下令强攻格万根波特监狱么?”蓝飞斜眼瞥了一下自己的联络参谋,没好气地说道:“再说了,德维特议长这么执拗的人,会听你的劝?要是这样,我立马举荐你做副营长,决不食言!” “嘿嘿,我哪有那本事。”王参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不知道都劝过多少回了,也没点效果。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议长阁下的兄长今天出狱嘛,还必须议长本人去接,他们兄弟情深,我们外人确实没法多做评论。更何况,议长阁下太自信了,自信到认为他能够让愤怒的民众平静下来,这实在是有点……” 话说联合省海军上将科内利斯·德维特在被医生蒂奇勒诬告而住进监狱后,迭经严刑拷打,却始终不肯承认罪行。搞到最后,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也没办法了,虽然他很想通过程序把这个碍眼的家伙搞死,但在共和派议员的积极活动之下,他却没法如此随心所欲,因此最后只能裁定科内利斯·德维特缴纳一笔数额巨大的罚款,然后将其驱逐出境——到最后也没明说科内利斯到底有没有罪,也是奇葩。 今天,就是科内利斯·德维特出狱的日子了,而且监狱方面也“善解人意”地派人到约翰·德维特的家中,告诉他科内利斯不良于行,需要他的兄弟前去接走,另外出狱手续也只有前议长约翰·德维特可以办。 约翰·德维特是何等人物,他当然知道奥兰治亲王心胸狭窄,一直想置自己于死地,此去监狱应当不会一帆风顺。不过毕竟是兄弟情深,在找人了解了监狱内的情况后,他决定还是亲自跑一趟,将自己的兄长接出来,然后想办法送往安特卫普进行疗养。 第一混成营营长蓝飞对此极力反对,因为他不想自己的保护对象就此涉县,因为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会格万根波特监狱已经成了龙潭虎穴,去了绝对没好果子吃。蓝飞甚至直言不讳地指出,奥兰治家族素来不是什么守规矩的好人,从威廉三世的父亲弗雷德里克就能看出,这个家族的下三滥手段极多,不得不防——当年因为在议会斗争中搞不过共和派,身为联合省执政的弗雷德里克竟然带兵进攻阿姆斯特丹和海牙,妄图搞兵变,结果因为有人向三级议会告密而导致功败垂成,由此可见这个家族确实不怎么爱遵守游戏规则,动不动就掀桌子。 尽管蓝飞如此苦口婆心地进行劝说,但德维特议长却坚持要去格万根波特监狱接自己的兄长归来。当然了,他也不是愣头青,明知前面有危险还要去闯,因此他请求蓝飞少校多带人手,护卫他前往监狱。德维特相信,在精锐的东岸士兵的护卫下,些许监狱的守卫或乱民,还不敢拿他怎么样。 蓝飞对此很是为难。他当然相信自己部队的战斗力,同时对荷兰各级武装力量——包括职业士兵、民兵、狱警等等——的战斗力很是鄙视,但他真的不愿在这个时候激化与荷兰人的矛盾。之前驻阿姆斯特丹的李晴特使就曾经写信给他,嘱咐他尽力保护好包括德维特议长在内的诸多共和派重要人物安全的时候,也尽量注意避免与荷兰人恶化关系,蓝飞对此也是深以为然的。 但这次事情很明显了,奥兰治家族的那个威廉三世明显是“疯了”,逼脸都不要了,打算绕过法律程序,直接用下三滥的手段搞死德维特兄弟了——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口树立起来的绞刑架和断头台就是明证,你别告诉我那是造着玩的——而这势必要与保护他们的东岸军人发生冲突,那么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蓝飞少校很担心,第一混成营的官兵均来自首都,其中颇多官宦子弟,这些人平日里虽然谈不上有什么大爷脾气、衙内作风,可却也是骄横无比的。一旦监狱门口的那些荷兰暴民们搞出什么举动,保不齐这些家伙就会炸刺,然后搞出一些让人无法收拾的事情出来——蓝飞至今可还记得当初在路上被骑兵连某位“太子爷”用马鞭抽脸的海牙民兵军官呢,那次事件的影响真是太恶劣了,导致第一混成营在海牙一下子陷入了被人仇视的窘境。 不过他终究没法改变德维特议长的决心。那么退而求其次,多带兵马,严密维持整个行程的安全,并顺利将科内利斯·德维特接出来,就是蓝飞将要做的事情了。为此,他点了两个步兵连、半个骑兵连,加起来近三百号人马,前往格万根波特监狱,这排场也是醉人。 从德维特的住所到格万根波特监狱其实没多远,大家也就行了二十分钟的样子,差不多就能肉眼看见那座规模宏大的监狱了。而这个时候,刚刚到前边去探查情况的联络参谋又骑马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告诉德维特议长及蓝飞,说守卫监狱的士兵在门口设立了路障,并拒绝他们进入监狱。 蓝飞刚要说什么,却见德维特议长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然后在几位贴身护卫的保护下,向前方走去。当然他也没忘了向蓝飞表示感谢,并且请求他们保持平静,他想尝试着与监狱的守卫和外面聚集的民众们进行交谈,他不相信他治政多年的海牙城的人民会背叛他。 蓝飞对这样“傻逼”的行为表示无奈,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点了两个全副武装的步兵排跟了上去,护卫在德维特议长的外围,隔绝开周围那些心思叵测的暴民们——他从那些人的眼里看到了狂热、愤怒和不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因此立刻下令作战参谋带队进行部署,所有人甚至还把刺刀拧上了步枪,这似乎极大刺激了围在外面的海牙居民,导致喧哗声有些大了起来。 德维特议长刚与门口的卫兵交谈了几句,结果看到第一混成营的官兵与海牙民众之间尖锐对立的场景,立刻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时也有些黯然。人民真的是最健忘的人群,自己二十年前正式接掌这个国家时正是第一次英荷战争时期,当时联合省海战失利,国内经济遭受重创,民众收入一落千丈,很多人陷入了饥饿之中。在那个时候,很多人对未来表示悲观,但他没有!他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毅力和出色的才能,慢慢扭转了荷兰的经济形势,然后因势利导,重新恢复了本已遭受重创的经济,使得大批生活陷入困境的民众吃得饱、穿得暖。 毫无疑问,在那个年代,德维特议长收获了民众们极大的感恩,同时也令自己的威望日渐增强,使得奥兰治家族渐渐被人遗忘,在议会的斗争中也屡次败于共和派。而等到第二次英荷战争的时候,因为联合省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坚决主站的德维特议长的威望更是达到了顶峰,阿姆斯特丹和海牙的无数民众对其进行欢呼,一度让奥兰治派的议员们为之黯然神伤。 结果这才过了十年时间,仅仅就是因为法国的入侵而使大家的生活陷入了困境,怒不可遏的人民就忘掉了以往的事情,然后打算将以往他们顶礼膜拜的对象狠狠踩在脚底,甚至判处死刑。对德维特议长来说,这是何等的卧槽! 而且这会,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口的小小守卫们,竟然也用一种愤怒和倨傲的表情看着已经卸任的前三级议会议长,这令约翰·德维特分外无法接受,同时也失去了与拥挤在周围大声谩骂着自己的海牙居民交谈的冲动,因为这些人看起来都已经失去了理智。 “滚你妈的!”一名额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出血迹的东岸军官,终于忍耐不住心里的愤怒,直接一枪托砸在了仍在和他喋喋不休挑衅着的监狱守卫的脸上,然后招呼身后的弟兄们快速上前,将拦在门口的路障清了开来。期间有七八个监狱守卫冲了过来,似乎打算拦住这股有些蛮横的东岸军人,不过这些平日里吃拿卡要、养尊处优惯了的监狱守卫们,被快速涌过来的一个排的东岸步兵一挤、一撞,顿时东倒西歪地让在了一边。他们本还想爬起来说些什么,不过在看到横在自己面前的明晃晃的刺刀时,顿时闭嘴不言了。对付这些素来欺软怕硬的货色,还真就得靠蛮横不讲理的武夫,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一混成营如此蛮横的行径,立刻激得原本在外围鼓噪的海牙居民们义愤填膺。一些比较暴躁的人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情绪被愤怒所支配,开始不顾一切地朝监狱门口冲来,形势似乎有些失控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斗争与准备(四) 雅各布·范德格雷夫心里不可抑制地涌起了一股愤怒之情,虽然他仅仅是个小喽啰,仅仅是受奥兰治亲王麾下走狗驱使得炮灰,但他依然对这股骄横的异教徒军队感到愤怒:这里是伟大、光荣的联合是联合省,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周围的暴民们的情绪本就已经极为热烈,之前只不过慑于一些原因而没敢冲过来,但这会东岸雇佣军居然直接用枪托砸人,并全副武装地护着约翰·德维特那个罪人进监狱找他的兄弟,他们一下子就被愤怒的情绪点燃了,然后在一些有心人——范德格雷夫甚至看到了几个熟面孔——的撺掇下,这些人高喊着冲了出来,或赤手空拳,或随便拿着些什么东西,朝监狱门口冲了过去。 蓝飞见状也有些吃惊,他低估了这些围观民众的暴戾程度,没想到在小三百号全副武装的士兵们面前,这些人数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两千的海牙居民也敢有动作。他丝毫不怀疑是因为自己部下表现过于稚嫩而被对方轻视——事实上第一混成营的官兵们“老子天下第一”的作风根深蒂固——那么就只能说这些人都失去理智了,将自己生活上所面临的痛苦都一股脑地栽到了已经下台的德维特头上,更别说这里面一定还有有心人的撺掇了,人多的时候情绪总是很容易被点燃起来。 约翰·德维特议长同样有些惊疑,不过他没在门口多做停留,几名服务了家族很多年的贴身侍卫簇拥着他进入了格万根波特监狱。而在他们周围,则是整整三个排的东岸步兵,他们端着上好弹药的步枪,枪管上刺刀明晃晃的,带队的某位连长面容严肃、杀气腾腾,监狱里闻讯冲出来的少数守卫看了就下意识地腿软了,完全兴不起抵抗的念头。 几名来自荷兰省法院和海牙市法院的官员硬着头皮迎了上来,正要说什么时,直接就被手持步枪的丘八们驱赶到了一边。不过德维特议长制止了士兵们下一步的动作,找那些法官问起了自己兄弟的囚室,他不想再耽搁时间了。 而就在德维特议长在监狱内寻找自己的兄长时,监狱外头,第一混成营营长蓝飞已有了任何办法,因为最先冲过来的暴民已经和最外围的数十名士兵纠缠在了一起。东岸官兵们有些措手不及,而且他们也没得到开枪的命令,因此一下子就被冲散了,数十名身穿深蓝色军服的身影被淹没在了暴乱的人群之中。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人群中响起,只见一名东岸少尉军官跌跌撞撞地挤出了人群,胸口还插着一柄短小的匕首。一名水手打扮的荷兰人面孔狰狞地扑了上去,试图抢夺他腰间的军刀和配枪。 这个场景同时被很多人看见,蓝飞也不例外。不过还不待他下令,却见二十名士兵已经端了上好刺刀的步枪冲了过去,然后将明晃晃的刺刀狠狠刺入了那名水手的身体内,与其一同遭难的还有几位冲过来的海牙居民,他们怒目圆睁地看着胸口、小腹上的刺刀,似是不敢相信这些异教徒居然敢对自己动手。 “杀人了!”雅各布·范德格雷夫的脑海中一下子就炸了起来,他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他是个刺客,曾经试图刺杀过如德维特这类大人物,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没有脑子,不知道害怕。相反,他太清楚这会双方见血到底意味着什么了,这意味着双方都会失去理智,然后直到一方彻底败下阵来。 很显然,这里虽然有些近两千号海牙居民,但他们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也算不得多齐心,贪生怕死更是人之常情,在面对凶狠异常的异教徒军人时,谁赢谁输一目了然。因此,雅各布·范德格雷夫避开了汹涌的人群,悄无声息地向外围转进,试图离开这个在他猜测中很快就会变为“屠宰场”的广场。 不远处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范德格雷夫脑中一激灵,立刻止住脚步,躲到了那台坚固的断头台后面,堪堪避开了一队冲过来的骑兵。 异教徒的骑兵!范德格雷夫咬紧了嘴唇,害怕、恐惧、愤怒、震惊等情绪汇聚于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东岸人到底在搞什么?你们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拎着一把燧发手枪的范德格雷夫无声地咆哮着,但同时也懦弱地不敢朝正从他身侧疾驰而过的东岸骑兵开枪,因为他还不想找死。 惨叫声次第响起,范德格雷夫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镇定,但他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尤其是当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被穷凶极恶的东岸骑兵撞飞、被锋利的马刀砍倒时,他发现自己浑身隐隐有了一丝颤抖,这是极度害怕的标志。 让我们再把目光转到另一个角落。在变乱初起之后,之前一直站在监狱门口地第一混成营营长蓝飞少校顿时就陷入了目瞪口呆之中,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很显然超过了他的预计,事情正变得慢慢无法收拾。不过,好歹他也是东岸中生代军官,很快反应过来的他立刻派出了身边的所有参谋,让他们去到各个地方,联络、收拢、指挥各位连、排长们,既是为了镇压暴乱民众,同时也避免造成太大的伤害——虽然这样做看起来颇有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味道在里面,但死一个人和死一百个人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不是么? 动乱仍在持续,但看起来已经形成不了席卷整个街区的恶性事件了。因为在参谋和各位中下级军官的指挥下,三百号东岸军人专挑那些叫得最欢、跳得最高的暴民动手,尤其是那些手里握有武器(这一看就是居心不良)的暴民,更是被子弹和刺刀打得体无完肤,抱头鼠窜。而一旦清理了这些人,剩下的其实也就没多少可虑了,没有组织的一盘散沙是无足轻重、不足为惧的,是可以轻易摆平的。 果然,在数十名骑兵冲散了最后两处抱团聚集着的人群后,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口偌大的广场上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空荡荡。原本还人头攒动的所在现在已经没多少还站着的人了,即便有也都像鹌鹑一样立在一边瑟瑟发抖,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 “失去理智的暴民,不过如此!”蓝飞皱着眉头离开了监狱大门,一边看着地上随处可见的尸体、血泊和伤员,一边叹着气说道:“但这次可能真的有些玩大了啊,虽然是对方先对我们动的手……” 其实,在历史上德维特兄弟被杀的那天,这些聚集在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口的暴民可没这会这么狼狈!当时,是这些人在监狱外进行鼓噪,要求德维特兄弟立刻出来。而当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一些民兵更是冲进监狱,将德维特兄弟请了出来,并往断头台的方向而去。 不过没等他们走到那儿的时候,科内利斯·德维特就被一位水手用刀重伤,约翰·德维特则被一位公证员在背后用枪托猛击头部。随后,又有一大群人涌了过来,朝着已被击倒在地的二人开枪——这些人基本都是海牙的民兵,他们在德维特兄弟身上打光了携带过来的全部弹药。 而在德维特兄弟被杀死于监狱门口后,暴怒的乱民又把兄弟二人的尸体挂上了绞刑架,随后进行了残忍的肢解。甚至据一位目击者记载,暴民们居然还吃掉了德维特兄弟尸体的某些部位,与明朝历史上崇祯年间被凌迟处死后众人分而食之的袁崇焕有些类似,都非常之悲剧、非常之惨烈。 到了最后,还是受害者家族趁夜里无人的时候,偷偷过来将二人残存的尸骸收走,匆匆埋葬,从此一直到很多年后的现代,荷兰政府才承认了德维特兄弟并没有任何卖国行径,考虑到荷兰王室的背景,可见为兄弟二人平反有多么不容易了。 至于说当时杀死德维特兄弟的事情,奥兰治亲王到底有没有参与,这就见仁见智了。反正,在谋杀发生的当天奥兰治亲王亲自来到了海牙,他手底下的一些人还四处散播谣言,诋毁德维特兄弟,煽动民众的暴戾情绪。而且,此事过后他还公开任命之前曾参与刺杀过德维特的雅各布·范德格雷夫的兄弟彼得到自己的老巢弗里斯兰省的某富裕港口城市任职,看起来似乎是一种奖赏。 当然了,以上都是后世历史上曾经发生的事情,但在17世纪的这个时空,事情似乎起了许多本不应有的变化:约翰·德维特依然前往格万根波特监狱接自己的兄弟科内利斯出狱,但这次他并不是孤立无援的,而是有着精锐的三百名东岸士兵随行。 事实证明,第一混成营的官兵们在这里,用刺刀和子弹直接“粉碎”了历史!原本在有心人煽动下妄图对德维特兄弟不利的暴民们,被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打得抱头鼠窜,直接撂下了大几十具尸体和数量更多的躺在地上呻吟的伤者。尤其是其中不少携带了武器而来的海牙民兵,更是受到了重点照顾,死伤极为惨重,也不知道历史上在背后用枪托猛击议长头部并率先开枪的那位公证员在不在其内,如果在的话,那一定很有意思。 德维特议长在暴乱发生没多久后就接到了消息,不过他仍然坚持在找到了自己的兄弟科内利斯后才在官兵们的团团护卫下走出了监狱。这个时候,监狱门口的这场单方面的杀戮已经接近了尾声了。 约翰·德维特面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切,不过他没有指责任何人,仿佛在这件事里没有任何人犯错一样。他明白东岸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今天这个场面,绞刑架、断头台、暴民已经恭候多时,本就无法善了,东岸人一把暴力破局,也不能说是什么了不得的坏事——同样的事情,二十年前的阿姆斯特丹城外,威廉三世的父亲弗雷德里克就曾经做过,当时他带着包括德意志雇佣军在内的诸多人马搞兵变,妄图集权并统治联合省,路上遇到阻拦他的民众的时候,这厮可是明确下令德意志雇佣军动手杀人了的。如今保护德维特议长地东岸雇佣军在出于无奈的情况下奋起反击,杀伤了一些人命,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更何况还不是他们先动的手,这就更好理解了。 当然无论是德维特议长还是第一混成营营长蓝飞,心里都明白今天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奥兰治亲王无法直接走法律程序将德维特兄弟搞死——他甚至还不得不假惺惺地释放科内利斯,因为证据明显不足——那么就一定会通过其他手段来行动,今天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口聚集的暴民们也是就是他的手段之一。 也就是说,让约翰·德维特来接自己的兄弟科内利斯出狱,本就是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搞出的圈套,一个欲致德维特兄弟二人于死地的圈套。计划其实还是相当完美的,暴民中煽动的人群、监狱门口动手的民兵都已经就位,随时就可发动致命一击。可谁成想东岸军人过于跋扈,提前引爆了监狱外暴民的情绪,结果使得双方之间产生了一场死伤枕籍的冲突,并最终以暴民们逃散一空为最终结局——原本的计划,自然也就流产了,德维特兄弟在茫然无措和心惊胆战之中侥幸活得一命。 “立刻护送我们出城,住到我郊外的庄子里。另外,请尽快联系贵国的全权特使李晴先生,今天的事情很严重,但并非世界末日,我希望和他进行商谈,看看如何能够将今天事情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约翰·德维特站到了蓝飞面前,表情有些焦急地说道:“最后,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今天没有你们,我们兄弟二人很可能已经死了。奥兰治亲王既然已经不择手段到了这种地步,那么我们当然也不能坐以待毙,一些事情是该提前准备起来了。嗯,听说你们抓住了一个叫范德格雷夫的鬼鬼祟祟的家伙?” 第四百八十九章 斗争与准备(五) 李晴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给愁出了白发。 他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在此之前,工作方面却也还算顺遂,虽然在法国人、英国人身上吃过几次瘪,但那都很寻常,事先都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让自己如何劳心劳力;另外,他平日里的生活保养也还算可以,按时睡觉、起床,不过度劳累身体,生活习惯较好,因此虽然过了天命之年,但一直没什么白发。 但现在,在得知第一混成营于海牙格万根波特监狱前做出的“壮举”后,他几乎是一夜之间华发顿生,眉头也拧成了一个川字,心里暗骂第一混成营的这帮来自首都的太子党、二世祖们给自己、给国家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并且心里也直后悔,早知道把第一混成营派去荷属布拉班特的前线打仗,把杨亮的第三混成营调回海牙换防了,没有太多少爷脾气的他们,应当不至于惹出这么多事来。 可惜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既然已经出了这档子事,那么就不能逃避,而要积极面对。于是,趁着联合省陆海军总司令、七省执政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还没发出声音的时候,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李晴则匆匆结束了与来自库尔兰公国的弗雷德里克王子的会谈,然后连夜启程前往海牙,并于事发第二天的清晨抵达了那里。 “这次你们做下好大的事!”甫一见面,李晴就找来了第一混成营的连以上官员,然后对他们进行了一番训斥:“抢人救人也就算了,可杀伤了那么多海牙居民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死人最多的就是民兵了,要知道这些人都是海牙的中产阶级以上群体,其中有法院职员、有政府职员、有商人、有贵族、有退役军人,联合起来能量可并不小,更别提他们可是有总后台的,就是奥兰治家的那个人!结果呢,你们倒好,稀里糊涂一通乱打乱杀,现在怕是整座城市的人都在仇视你们了吧?” 李晴的这话让大家陷入了沉默。是啊,虽然事情是昨天下午才发生的,但消息已经飞快地传到了各地,并且产生了一些连锁反应:就在今天早上,原本应该送一些牲畜、活禽之类补给品过来的商人失期了,事先也没打任何招呼。后勤参谋立刻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牲畜什么的倒是拉回来了,但下面人也指出这是他们抢回来的,因为那位牧场主直接毁约了,说不想再与东岸人合作 此外,听说原营房驻所处的留守人员也遭到了一些被愤怒情绪支配的海牙民众的骚扰,不过也许是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口的酷烈场面震住了很多人,他们也只敢远远窥视并痛骂一番,并不敢真的有什么动作。 不过,蓝飞已经下令留守营房的炮兵连、辎重连、工程兵排、半个骑兵连及营部勤杂人员,今天就收拾东西,撤到城外与主力汇合,然后再做计较。他这么做,很显然是怕荷兰人狗急跳墙,出动海牙城内的正规军队(一个步兵团,大概接近1200人的样子)与民兵,对东岸人发起攻击。虽然荷兰人这样做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蓝飞不想冒险,因此下令全营收缩到城郊,集中兵力的同时,也兼且保护以德维特议长为首的一些共和派骨干分子,使其不被奥兰治亲王加害。 而说到这些共和派的骨干分子,就不得不提一下如今三级议会的形势了:那就是基本已经被奥兰治派掌控,超过七成的议员如今都是他们的人了,这其中既有原本的奥兰治派议员,但更多的还是新近上位的以及临时投靠过去的前共和派议员。而也正是在三级议会、省议会乃至各市议会里面获得了优势,奥兰治亲王才得以从没有任何职务的居家贵族被一步步加上了荷兰省执政、弗里斯兰省执政、格罗宁根省执政、泽兰省执政乃至联合省执政,同时更是成了全国的陆海军总司令,统领数万兵马,威望一时间如日中天,令人不可直视。 如今还坚持在三级议会内与奥兰治派对着干的,那可都是“真爱”,一如共和派把持朝政——标志性事件是废掉了执政这个职位——那些年与他们厮斗不已的奥兰治派议员一样,大家都是有理想、有原则、有利益关联的,不会如墙头草那般轻易倒戈。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才更值得花大力气去保护,因为如今威廉三世显然借着声望如日中天的良机,开始搞一些突破下限的事情了,比如在肉体上消灭包括德维特兄弟在内的政治对手,这就有些过分了。要知道在当年奥兰治派失势的年代,德维特也没搞过肉体消灭这种坏了规矩的“玩法”,而是通过巧妙的议会斗争和全力振兴经济来取得优势。 另外一点没有明说的原因就是,共和派议员普遍都很有钱,很多都是来自大商人家族的子弟,甚至也不乏亲自担任议员“玩票”的商人,比如那位阿姆斯特丹十二位粮食批发商之一的贝尔松先生,就已经担任三级议会议员七年之久了。很显然,在关键时刻对这些人雪中送炭,维持一个相对良好的关系,对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工商业发展也是有利的。 综上所述,东岸人保护共和派议员的理由就很充分了,因为放任三级议会成为奥兰治派的乐园,使得联合省成为威廉三世的一言堂,是不符合东岸的国家利益的。德维特议长仅仅是一个象征,在他背后,还有近百名共和派议员在三级议会内苦苦坚持,只要他们在,那么即便威廉三世担任了联合省执政,那么就仍然还有掣肘,仍然无法随心所欲,这才是东岸人最想看到的局面。 因此,在用相对严厉的口吻斥责了闯下大祸的第一混成营诸位军官后,李晴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语气转暖道:“我已经和德维特议长谈过了,也在病床边和他的兄弟科内利斯聊了几句,你们这次搞下这事,怕是无法继续在荷兰待下去了,但保护共和派议员的工作也不能落下。这样吧,三级议会也不是每天都要上工的作坊,他们也是定期开会、定期闭会的。居住在外地、外省的议员在地方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人也不好明着对付他们;而居住在荷兰省的议员就要麻烦一些了,现在这个省的居民戾气十足,稍微一煽动就能整出不少事情,就像这次发生在格万根波特监狱外的事情一样,所以你们重点要保护他们……” “李特使,请等一下。”李晴刚刚说到这里,蓝飞就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们第一混成营是国家经制野战部队,步、炮、骑、工、辎齐全,战斗经验丰富,士气高昂。如果我理解没错的话,您刚才想让我们化整为零,分散到阿姆斯特丹、海牙、哈勒姆、莱顿等地给人当看门狗?恕我直言,这点无法做到,而且也不适宜如此做!说难听点,您如果让我们第一混成营帮着德维特议长搞政变的话,我还会认真考虑一下,但化整为零当保安,真的无法做到。” “说什么胡话呢,还搞政变,这怎么可能!现在奥兰治亲王权力这么大,声望又这么搞,谁搞政变就是与全荷兰人为敌,不可能成功的。”李晴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不过你刚才提到的一点也有道理,让你们当警卫确实有些不太合适,你们脾气大,也干不好这么活。之前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这事恐怕还是得他们自己想办法,但这安全问题……” “李特使,其实安全问题没那么恐怖。在我看来,那个奥兰治亲王还没丧心病狂到要谋害全部共和派议员,那不现实,引起的反弹也会很大,大到他陆海军总司令的身份都驾驭不住。因此,他的目标应该只是少数像德维特议长这样的骨干分子罢了,我们只要保护好了这些人,就没什么问题了,而现在他们基本都在海牙安了家,在我们的庇护下,即便荷兰人出动那个步兵团过来,他们也不会有事,因为我们注定会把这些荷兰人揍得落花流水。”蓝飞用一种略带自傲的语气说道。 “还想惹事?”李晴瞪了一眼蓝飞,然后才说道:“荷兰人的那个步兵团,维护的是海牙城的治安,倒不至于来进攻你们。你们加上第一混成营、保国军、忠国军,林林总总三四千号人,而且战斗力也是经过实战检验的,他荷兰人吃饱了撑着调个一两万兵来对付你们?那干脆直接投降法国人好了!不过,这次事情闹这么大,他们总是要找回场子的,不然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我估摸着,战争爆发前范博伊宁根主持与我们签下的一系列商贸合同,大概是无法如愿持续履行下去了,这点殊为可惜,对经济的影响也颇为不小。” 听李晴这么一说,一干原本还颇有些不在乎的第一混成营军官们就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昨天的行为令国家利益受到了损失,这令他们这些自诩爱国的军人们有些无法接受,情绪一时间不是很高。 李晴瞥了他们一眼,心里还算满意,可算震住这帮丘八了。当然他也不会傻到现在就告诉这帮首都子弟兵们,即便他们不在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口制造所谓的“惨案”,奥兰治亲王控制下的联合省政府大概也会慢慢撕毁与东岸人签订的这些分别长五到十年不等的商业合同的,因为他们需要拿这些筹码去拉拢英格兰人。因此,即便昨天东岸人与海牙民众没有发生冲突,这些合同注定也是无法会顺顺利利履行到结束的,他们只不过是人为加速了这一个过程罢了。 “算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或许是心情有些烦躁,李晴自顾自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然后才说道:“你们第一混成营,要做好撤离的准备,嗯,就是南尼德兰吧,近得很。西班牙王国枢密院之前与我们有协议,不会不接纳我们的,这点放心。科内利斯·德维特也已经同意携家人前往安特卫普暂居了,那样更安全,利于养伤,你们过去后也便于就近照顾。记住,德维特兄弟是标志性人物,人格魅力也很近,身边笼络着一大批共和派议员呢,不然你以为奥兰治亲王为什么非要干掉他们不可?仅仅是因为家恨吗?因此,只要这哥俩还活得好好的,这共和派就还有凝聚力,而如果再多一些骨干分子辅佐他们的话,那这共和派就倒不了,三级议会内还有得斗,奥兰治家族就不能一手遮天。” “明白了,我们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蓝飞也叹了口气,默默回答道。说起来昨天的事情,确实是亏大了,不但死伤了九名官兵,同时也闹得自己灰头土脸,要到南尼德兰去避难。反观杨亮那厮,在荷属布拉班特公国倒是搞得风生水起,就是不知道此番他和他的部下们会不会也受到牵连,以至于提前结束使命。 在第一混成营得新营房内逗留了几个小时后,李晴终于又在随从们的簇拥下,离开了这里,再度返回了德维特兄弟的庄园,与之一同商讨对策。就这样过了两天后,8月26日,奥兰治亲王主导的政府终于对“海牙大屠杀”做出了反应:他们正式上书给李晴,要求他立刻交出参与此事件的凶手,同时进行巨额赔款,否则联合省将无限期停止履行部分商贸合同(他们不敢全部停止,因为深处战争之中的他们,还继续大量东岸生产的军资和器械)。 公允地说,荷兰人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且看得出来是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让步的,但李晴依然全盘拒绝了——当然他也无法答应,交出凶手的话,那么全营的军官都跑不了,这些人都有父母、都有朋友,能量大得很,他虽然是穿越元老,但何苦为荷兰人而得罪这些人呢? 荷兰人在收到李晴的回音后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又或是在作着什么准备。不过李晴也乐得如此,在嘱咐第一混成营众人加强警惕之后,他又悄然回到了阿姆斯特丹,堂而皇之地办起了公来,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第四百九十章 斗争与准备(六) “既然荷兰人停止支付雇佣费用、拒绝提供补给了,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走人了。反正现在三级议会也是处于闭会状态,要到明年才开对吧?那干脆大家一起去安特卫普耍耍算了。留在海牙这么个被海水浸泡,蚊虫巨多的地方,有什么意思?”海牙城外的临时军营内,刚刚从阿姆斯特丹星夜返回的王参谋大声朝蓝飞说道:“现在不光海牙了,在阿姆斯特丹、哈勒姆、代尔夫特、莱顿、鹿特丹等很多城市,对我们都仇视得不得了,据说许多民兵首领都在串联,要给我们点教训。呸,我就纳闷了,当年弗雷德里克麾下的德意志雇佣军在荷兰省屠杀了比我们还多的民众,怎么不见他们义愤填膺?真当我们是软柿子么!” 话说自从奥兰治亲王以联合省海陆军总司令的身份,要求第一混成营交出格万根波特监狱屠杀事件的责任人并遭到断然拒绝后,就即刻停止了对他们的一切物资供应,包括现金、食水和军资。至于后面是调集重兵来打他们,还是直接驱逐他们了事,则还没个说法,因为事情过去好几天了,竟然连个代表联合省政府的官员都没来过。倒是海牙市方面义愤填膺,这些天一直有人在庄园外面咒骂,不过他们也就这些招数了,毕竟第一混成营凶名在外,谁也不想撞到枪口上去。 基本上,现在荷兰政府给东岸人的感觉,就是有点投鼠忌器,不知道该怎么了结这件事。首先,让第一混成营交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那天出动大约三百号人及一堆参谋,军官数量加起来有近三十人。这可不是没根底的三十人,他们或是首都某位司长的公子、某位处长的儿子、某位院长的女婿或是某位军部元老的学生等等,寻常得罪一两个是问题不大,但同时得罪几十个人的话,即便李晴这样的元老,也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不是不行,而是不值得。 其次,如果东岸人硬挺着不交人,奥兰治亲王主导的军队又真的敢调动军队来打第一混成营吗?恐怕是未必的。第一,他们目前在海牙只有一个步兵团1200人的样子,不说与第一混成营武器装备和战术打法方面的差别,就说这人员素质方面的巨大差异,也如那天堑鸿沟一般,这是训练频率和训练强度决定的,无关其他;第二,就凭如今联合省与法兰西之间仍处于紧张的军事对峙的局面,荷兰人四处拉拢雇佣军——还真让他们拉到了不少,且比他们自己的战斗力强多了——还来不及呢,哪可能从前线再调个万儿八千的人回来对付东岸人,那法国人嘴都要笑歪了。 因此,荷兰人此时的心里是极为矛盾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报复不行,可用武力报复更不靠谱,那样绝壁会坏了国家大事。那么怎么办呢,难道只能嘴炮报复,看起来也只能这样了。所以你便看到了,荷兰人先是停了经费和补给,然后向李晴表达了强烈愤怒,仅此而已。他们现在甚至就连经济制裁都要考虑着用,因为你一旦停止与东岸签署的贸易合同,万一人家不把当年范博伊宁根时期订购的火枪、大炮、铠甲、火药、弹药包、绷带、药品等军资发过来呢?要知道,在飞速扩军的当下,联合省承受不起失去这一大笔军资的代价,所以他们甚至可怜到连一些重话都不敢说的地步,也是悲剧。 至于说在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口,被一些有些人煽动起来闹事进而被东岸士兵刺死、砍死的海牙民众,死了也就死了,至少短时间内估计是没人能够为他们伸冤了。就算一些民兵激于义愤和耻辱感,而要找东岸人麻烦,那也没被李晴、蓝飞等人放在心上,多大个事啊! “不能一下子全部撤走了,先撤一部分吧,海牙这里毕竟算是联合省的中枢重地,一旦我们走了,就没那么容易回来了!”蓝飞看着正在庄园外进行着操练的第一混成营官兵,说道:“先让辎重连和工程兵排撤走,由他们护送科内利斯·德维特前往安特卫普,他的兄弟已经派人联络好了。这个地方离联合省近在咫尺,交通也很方便,日后一旦有事,他们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启程返回海牙或阿姆斯特丹。” “其他议员呢?要不要送走?”王参谋又问道。 “送走?不不不,他们自己不愿意走,我问过了。”蓝飞摆了摆手,说道:“其实他们这样做也是正确的,在国家正在面临侵略的情况下,他们辗转前往外国,不论情由如何,总是一件不太合适的事情。因此,他们选择继续居住在海牙,就很正常了,不过需要集中居住到德维特议长夫人伊丽莎白拥有的这座庄园内,便于外界对他们进行保护,目前及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承担这项工作的,毫无疑问是我们了。至于我们营全部撤走后这项工作由谁接手,就再说吧,相信德维特他们会自己想办法的。” 王参谋闻言有些惆怅地点了点头。第一混成营被从自由邦王国紧急召来联合省,可这还没上阵杀敌呢,就已经惹了这么一大滩的事,换谁都会不太满意吧。别看第一混成营多官宦子弟,可人家也是有建功立业的心思的,且因为常年被兄弟营伍讥讽而更是热切,但谁让他们在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口做下了如许壮举呢?如今荷兰人压力压下来,李晴虽然不怎么在乎,但把他们分批撤退到南尼德兰,却也是难免的事情,所以大家郁闷啊。 蓝飞的第一混成营在酝酿分批撤离联合省,但杨亮的第三混成营却没这等好事,他们目前正与大批荷兰民兵、德意志雇佣兵、南尼德兰雇佣兵、瑞士雇佣兵一起,对法国人据守的布雷达要塞发动进攻。 这种进攻说实话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因为双方都被奇烂无比的交通条件给限制了,物资转运不畅,军中士气不高、疾病丛生、逃兵众多,因此打得也分外有气无力,甚至有一种应付上级的不可明说的意味在里面。 杨亮的这支部队荷兰人倒是没有停掉经费和补给,特别是贝亨奥普佐姆城的弗兰克·班宁,此君对东岸人的战斗力十分信服,因此在自己物资也不是特别充足的情况下,时不时地也发一些酒水、活禽、牲畜什么的到杨亮军中,帮他们改善伙食,维持士气,直到他们因为进攻布雷达要塞失败而再度撤回贝亨奥普佐姆城为止。 在前阵子忠国军、保国军齐集后,杨亮率领的部队数量有所增加,但也不过是两三千人的样子。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打了这么久的仗,损耗无法得到补充的缘故:第三混成营从佛得角群岛出发时,就有不少人因长途海运或不适应气候而躺在医院里了;而在抵达联合省后,长时间的连续作战又损失了不少人手;然后荷兰人防水淹没国土,环境骤然间变得恶劣起来,这又进一步加剧了部队的非战斗减员。没奈何之下,杨亮已经不得不从两支仆从军里抽调表现较好的人补充进第三混成营,使得该部仍然维持着一千人以上的规模,但就战斗力而言,确实比刚抵达荷兰时下降了不少。 而忠国军、保国军步兵营被如此抽丁,再加上战争损耗和疾病减员,目前两部加起来也不过才一千三四百人的样子,规模比起齐装满员时减少了30的样子,也是无奈。以至于,统率这两支部队的东岸预备役军官们,已经在和杨亮商议,是不是在荷兰当地强拉壮丁、充实部伍。不然的话,在本土不派补充兵过来——事实上也不可能派——的情况下,他们就只能越打越少,最后消耗殆尽了。 杨亮理所当然地否决了部下的这个提议,因为他觉得荷兰人并不是很好的兵员补充对象,而且强征入伍的话也容易惹事,要知道你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仗呢。他打的主意,还是此时陆续开到荷属布拉班特地区的多支外国雇佣军部队,尤其是其中一些在与法国人的交战中被击败的溃兵,拉过来后补充进忠国军和保国军步兵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不论如何,杨亮所率领的这支规模在两三千人的东岸军队,在后援不继的情况下打到现在,也已经有些疲了。因此在此番最后一次进攻布雷达要塞失败之后,他们又悄然退回了贝亨奥普佐姆城外的出发地,一边修养生息,一边观察形势的进一步发展。 就这样,整个夏秋季节便在荷、法双方有些无聊的对峙中悄然过去了。在这期间,双方都没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战线也相对保持了稳定。杨亮等人发现,在砸下大笔金钱的情况下,荷兰人拉来了许许多多的、来自欧洲各地的雇佣军,使得他们的总兵力超过了五万人,极为惊人,而且战斗力比起开战前也有了极大的提升,法国人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轻易击败他们了。而法国人一方呢,由于法王路易十四的某些脑残的宗教政策,占领区(荷属布拉班特公国、海尔德兰省、乌得勒支省、上艾瑟尔省的部分或全部地区)的治安形势极度恶化,大量荷兰人起来反抗天主教法国的统治,一度令法国占领军疲于奔命,双方之间的那种默契已经荡然无存,这一切只缘于路易十四在占领区大力推行天主教,当然他开始派人在这些地方征收重税以减轻越来越沉重的财政压力也不无关系,但却不是主因。 从这些便可以看出,战争胜利的天平在一开始急速倾向法国之后,目前又已经重新向荷兰人那边偏了不少。已经返回巴黎处理政务的法王路易十四现在也已经认识到,当初分兵控制占领区的各大小城镇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因为他错过了以最快的速度占领海牙、阿姆斯特丹等重要城市的机会,使得荷兰人得以打开通海闸门用“洪水将军”击退法国军队,进而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法国人如果当时果决一点,这会荷兰省、泽兰省应该已经被占领多时了,他们也未必能找到机会放水退敌。说到底,路易十四在战略决策方面的重大失误,葬送了法国人极好的开局——也许那一次,是他们在这次战争中唯一一次可以占领海牙和阿姆斯特丹的机会吧。 东岸人在这场规模宏大的战争中显得有些低调。毕竟与加起来小二十万的双方大军相比,他们这不到三千人且素质参差不齐的部队实在是太不惹眼了,而且似乎作战也不积极,给人一股来见识、积累经验,学习别人大规模兵团作战经验的感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蓝飞少校的第一混成营也在荷兰人敌视的目光中分批撤走了。德维特兄弟带着家属也离开了海牙,前往邻国的安特卫普暂居避难——科内利斯·德维特是因为被驱逐出境,约翰·德维特则因为接二连三的刺杀而接受了李晴的秘密劝说,先行离开联合省,等国内形势出现转机后再行回来,因为很显然现在奥兰治亲王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谁也无法动摇他的统治,只能再等机会了。 1673年11月2日,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突然笼罩了整个低地地区,气温的骤降使得地面的交通状况改善了不少,因为有些地方结冰了,地面再度变得干硬起来,这无疑是有利于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的。法国的将军们对此踌躇满志,意欲再度重启对荷兰、泽兰等省的攻势,彻底灭亡这个国家——他们必须快点这么多,因未庞大的财政压力快把国家压垮了,即便是柯尔贝尔这样的敛财能手也已经无计可施。而联合省这边呢,紧张的外交工作也正进入到最关键时刻,其中就有对英国人的策反,其筹码之一便是撕毁与东岸人签订的呢绒购买协议,转而继续从英格兰采购。 第四百九十一章 斗争与准备(七) “康拉德,这是贵国的最终决定吗?”阿姆斯特丹的商站内,驻欧全权特使李晴嘴里叼着个烟斗,面容严肃地看向范博伊宁根。 范博伊宁根是共和派的中坚人物、政治新星,本来是有远大前途的,不过正所谓运气不佳,这次法国入侵、奥兰治亲王威廉裹挟民意上台后,他的大好前途基本上就断送了,目前在外交部门内逐渐被边缘化,担任一些不甚重要的清闲职务。 这次奥兰治亲王派出外交使者四处活动,范博伊宁根这种经验丰富的老资格外交家,竟然没捞到去西班牙、勃兰登堡-普鲁士、瑞典、奥地利、英格兰等国活动的任务,而是窝在阿姆斯特丹无所事事,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当然了,范博伊宁根也不能说完全无所事事,因为奥兰治亲王很快交给他一个任务,即以半官方的身份前往东岸人的商站,找到他们的特使李晴先生,然后告知东岸方联合省有可能提前终止包括呢绒在内的一些商品的采购合同——这些合同的期限为期5-10年不等——希望东岸人表示谅解。而且,奥兰治亲王甚至表示,范博伊宁根可以暗示东岸人,如果他们愿意“平静接受”这些合同的终止的话,那么联合省可以不再追究格万根波特监狱广场屠杀的相关责任人。 说实话,范博伊宁根对此也是有些失望的。虽然他是共和派的中坚分子,与东岸人关系相当密切,但他终究是个荷兰人,对于同胞被来自新大陆的异教徒军队屠杀,也是非常难过的,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主动做些什么。但这会奥兰治亲王想做什么?他居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了实现自己的战略目的,居然不惜放过屠杀自己人民的刽子手,这样的节操,又怎么好意思随意指责别人呢? 当然范博伊宁根也清楚奥兰治亲王这么做从理智上来说对联合省是有利的,因为他们现在显然急需争取英格兰加入到自己一方,那样不但能够腾出大量海军舰队封锁法国沿海,同时英国人也可以轻松武装数万陆军军队帮助联合省作战,这是东岸人所无法提供的帮助。不过,死难的民众到底是白死了,奥兰治派以往失势蛰伏时常用此攻击在议会中占据上风的共和派,比如两次英荷战争时期因被封锁造成的饥荒而死亡的民众等等。原来大家谁都不是纯洁的白莲花啊,那你以往还废话什么? 好吧,言归正传。范博伊宁根之所以被派来和东岸人交涉,说起来还就是因为他担任驻东岸大使多年,熟悉东岸情况,人头较熟罢了。不过,他与李晴等人的交情归交情,在事涉国家利益的时候,大家可就要公事公办,认真掰扯个清楚了。 “康拉德,如果这真的是贵国的最终决定的话,那么我想我真的很实话。联合省是一个伟大的国家,素来注重国家信誉和商业契约,如今贵国居然想撕毁尚未到期的和约,恕我直言,这是无法接受的。要知道,为了赶贵国的这些庞大的订单,我们国内调整了经济体制,扩建了很多工厂和生产线,招募了大批新的工人,添置了许多新的运输船,就为了能够足量供应贵国各类商品的缺额。但如今你们竟然想撕毁和约,请告诉我,我们的损失谁来补偿?”李晴拿烟斗使劲地在烟灰缸里敲了敲,很是不满地说道:“尤其是这个呢绒产业,我国的呢绒产量在过去几年内翻了两番,产值增长十分迅速,已经达到了一百余万元的金额,若是贵国执意要撕毁这份商业合同的话,我想引起的反弹一定十分剧烈。” “商业形势瞬息万变,国际局势同样如此。如今我国政府既然想要终止与贵国签署的合同,自然是有过充分的考量的。”范博伊宁根斟酌了一下语句,有些无奈地说道:“而且,我们也是会做出补偿的,荷兰省议会已经批准了向贵国商人赔偿总计超过十五万盾现款的议案,以帮助你们的商人和工场渡过难关。” “十五万盾,好大的气魄!”李晴用一种略带讥讽的语气说道:“这点钱,也就够建一家工厂并买一批原材料的吧,真是好多钱!哼哼,我国政府可是履行了协议,派遣了总计四个营的陆军到贵国境内作战,而且后面还有两个营在佛得角群岛,随时都可能抵达。结果贵国干些什么事?撕毁已经存在的协议,这种严重的违约行为居然想十五万盾就一刀两断,试问可能吗?” “贵国也没有完整地履行协议……”范博伊宁根有些虚弱地说道:“贵国派来的四个营,不但人数严重不足(按理应该有5800人,实际抵达的只有不到4000人),而且战斗力和武器装备也相差很大,我想这从他们身穿的军服的颜色就能判断出来吧?我国政府并没有对此多做计较,仍然按照统一保准发放费用。这一点,总是事实吧?” 李晴闻言有些词穷。范博伊宁根说的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个锅得怪本土军部以莫茗为首的一干人背,借着编练“参战军”的名头大肆扩军,结果却只派了这么一些滥竽充数的部队过来,也难怪被荷兰人当面说。 不过李晴这时自然也不会在口角上落于下风,只见他略微顿了下,然后便转移了话题,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康拉德,奥兰治亲王此举是不得人心的,也是会酿成大祸的。而且,他对你们共和派的人做了些什么,我想你是一清二楚的吧?海军上将科内利斯被他们在格万根波特监狱内严刑拷打,结果证明所谓的指控完全是子虚乌有;约翰·德维特议长接二连三地遭遇了刺杀,我国第一混成营的营长蓝飞少校甚至告诉我,他们当初在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口抓获的一名形迹可疑的名叫雅各布·范德格雷夫的年轻人,在接受审讯时竟然承认了他曾经受法尔克纳的指使刺杀受人尊敬的议长阁下。法尔克纳家族是什么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 范博伊宁根一听也有些无奈了,只能摇头,苦笑着说道:“李特使,我当然坚定地站在共和的立场上,方才我和你说的,只不过是基于我职务的立场所必须的工作罢了。既然你刚才提到了约翰议长和科内利斯海军上将,我只能说我对他们抱以极大的同情,对于奥兰治亲王此举非常愤怒,我当然会在三级议会或政府内与奥兰治派的肮脏分子们坚决斗争,但我依然首先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李晴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合着这人还挺有原则,以前看不出来啊。不过这又如何?反正这次如果荷兰人真的悍然撕毁协议的话,那么东岸人是一定会制定一些反制措施的,比如对荷兰人订购的军资暂缓发货等等——不过说到这事就不得不提一下,这次荷兰人还真的是掐准了点来事的,因为在一个多星期前,他们刚刚在阿姆斯特丹码头接收了东岸人数量多达八艘船的军需物资,数量为单次交货最多,极大充实了他们的武器库。考虑到他们在这段时间内可能也走通了里斯本、威尼斯、米兰、汉堡、吕贝克等地的兵工厂,自己在瑞典和北德意志投资的武器工坊产量也增长了很多,这就难怪他们敢和东岸人玩这个了,合着是他们现在对东岸的武器需求已经不那么迫切了啊!不过天知道这场战争会打多久,你荷兰人就一定能确保自己的军资永远不会短缺吗?希望你们有这样的好运吧! “你总是有许多理由,总是从国家层面考虑事情,但你肯定奥兰治亲王威廉也这样想吗?也难怪你们共和派搞不过奥兰治派,哼哼!”李晴摆了摆手,烦躁地说道:“这样吧,我也不和你东拉西扯了。在此我表个态——你也可以认为这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态度,我想作为全权特使我还是有这个资格的——我们‘坚决反对’贵方无理撕毁合同的行为,而且我们必然会对此作出反制措施,其中甚至包括商业、政治和军事方面的措施。商业方面,我们当然会对等终止一些贵国的商业合同,比如火炮采购合同等等;政治方面,我们会要求我国将领指挥下的军队撤到南尼德兰,退出这场战争,并积极寻求与法兰西王国的和解,加深双方之间的关系;军事层面,我方保留一切行动自由之权利,用于补偿贵国单方面撕毁合同所造成的损失,并且这种自由行动不限范围、不限时间。” “听明白了吗,康拉德?也烦请你转告你的上司及奥兰治亲王吧。”李晴又给自己点了个烟斗,一边抽一边加重了语气说道:“我在此重申一遍,我国‘坚决反对’贵方的行为,希望你们能够悬崖勒马,不要真的执行这个政策,否则悔之晚矣。” 康拉德·范博伊宁根默默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开了东岸商站,回去汇报了。这个可怜的男人,当初因为铸造了铭刻有“太阳见了我就停下脚步”的奖章而给了法国人开战的接口,奥兰治派当时对此可是口诛笔伐了许久呢;结果在正式开战后的今天,他又被奥兰治派主导的政府打发到李晴这边来当了一回恶人,搞得自己现在两边都不是人,也是够憋屈的。 而就在范博伊宁根离去后的当天下午,李晴立刻派出了两名信使,携带自己的亲笔信前往荷属布拉班特公国的贝亨奥普佐姆城,交给杨亮少校。李晴在信中交代杨亮,由于形势发生了变化,他们——包括第三混成营、保国军、忠国军两个步兵营两千多人——立刻做好全军撤退的准备,目标是南尼德兰。 李晴在信里详细叙述了联合省最近一段时间内的外交思路和成果,并且断言,在英格兰和东岸之间,荷兰人果断选择了认为对他们帮助更大的且同属新教国家的英格兰,那么这事就一定会执行下去,所以他们与东岸之间的许多商业合作就肯定会被暂停,东岸军队似乎已无必要继续为他们服务,可以撤退到西属尼德兰休整了,包括目前还在路上没赶到此地的两个黑八旗步兵营一千五百多人。 杨亮少校对此只有两个字评价:“操蛋”!不过却也不得不执行李晴的命令。荷兰人都这样了,你再为他们服务,那不是贱是什么?所以,杨少校一边恋恋不舍地看着即将爆发的大战——这在他看来,似乎是一次极好的学习大兵团作战经验和感受大会战气氛的机会——一边琢磨着走之前是不是坑荷兰人一把,将本部撤往南尼德兰的一路上所需的物资和军饷都筹集完毕啊? 1673年11月10日,奥兰治派所主导的政府正式行文给李晴,要求从明年(1674年)起正式终止包括呢绒在内的五类商品的采购合同(剩余年限在4-8年不等),涉及金额超过了七百万元,这事立刻就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李晴首先在公开场合表示:“联合省撕毁神圣的契约的做法令人感到遗憾,东岸人保留一切追讨损失的权利;包括精锐的第三混成营在内的杨亮支队即刻终止作战,离开荷属布拉班特公国,走陆路前往近在咫尺的南尼德兰,脱离这场战争,与第一混成营汇合。” 李晴的发言,与之前和范博伊宁根谈话时所述基本吻合,不过却没提与法国改善关系的事情,听起来似乎他们仍然不想与法国合作,对法国人抱以极大的警惕之心。但即便如此,他的这番表态仍然引起了很多国家代表的注意,其中当然也包括联合省政府了,不过他们似乎仍然没什么反应,只是一味斥责东岸人撤军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是违反雇佣协议的“无耻行径”,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了,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拉拢英国了,并且应该是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现在,皮球基本已经被荷兰人踢到东岸一侧了,就看本土的执委会诸公如何接招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影响与变故(一) 1673年12月10日,北宁地区昌顺港,天高云淡。 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传来,一艘吨位超过三百吨的风帆渔船缓缓靠在了码头栈桥边,并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岸上码头工人们的一阵口哨声。虽然船体与栈桥之间稍微有些擦碰,但这仍然是一次完美的靠港,毋庸置疑! 码头工人的口哨代表尊敬、佩服,为的就是驾驶这艘船的水手们那精湛的技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没有蒸汽推进系统、没有蒸汽船的辅助下精确靠港的,因为这需要丰富的经验和精湛的技艺,当然也需要一点点运气。不然的话,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在稍远一些的水面下锚碇泊,然后依靠小船来回驳运,一如其他大部分风帆船只所做的那样。 “无须鳕、竹荚鱼,要多少有多少,全是南非和纳米布沙漠近海的好货。先说明了,不接受承兑汇票、支票及其他一切商业票据,只接受现金。我们一会还要维修船只、采买物资、给船员发工资,可不想自己再跑去找别人贴现。”身材高大的西门孝轻盈地跳下了甲板,扯着嗓子喊道。 无须鳕和竹荚鱼都是在南非一带捕的。因为本格拉寒流所带来的表层海水和底层海水的搅动和交换,大量营养物质被从海底带上来,养育了无数的浮游生物,鱼饵特别丰富,因此素来是东岸人的捕鱼胜地。近些年已有越来越多的人离开竞争愈发激烈的巴塔哥尼亚近海,转而前往智利或南非捕鱼,而西门孝很显然就是在南非、纳米布沙漠近海一带捕鱼的人。 这个地方鱼的种类很多,但真正能够形成渔汛并大规模捕捞的,其实也就两大类别,即无须鳕和竹荚鱼。按照东岸人的划分法,无须鳕共分为三种,其中产量最大的是岬无须鳕,其次是深海无须鳕,最次是本格拉无须鳕;竹荚鱼就只分为两种,产量最大的是普通的竹荚鱼,其次则是黑竹荚鱼。 当然纳米布沙漠沿海还有一种海产品资源极为丰富,且一直能在国内卖得上高价,那就是海豹皮和海豹油,前者是高级衣服的原材料,后者则是高级的机器润滑油,市场前景都非常不错,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很火爆的行业。只不过近些年来海洋局的人在纳米布沙漠设了两个点,将当地越来越无法无天的海豹捕猎业管了起来,每年定下捕杀的数量,发放牌照,一下子就给这个产业降了温,使得市场再不复以往那么火爆,但明显有序了很多。 南非和纳米布沙漠沿海捕捉到的海产品,其销售市场从来都不是近在咫尺的河中地区,而是本土。究其原因,其实也很好理解,南非才几个人、经济又是那么一副鸟样,消费能力低下,自然吃不下太多的海产品,故当地的渔船基本都是满载渔获横渡大西洋,到顺化、北宁、鸭子湖一带售卖,获利颇丰,一如欧洲那些横渡大西洋前往加拿大近海捕鱼并返回本国销售的渔民。 西门孝的这艘渔船也同样属于此列。多年来一直做着本土与南非之间海产品生意的他,如今已经拥有五条渔船的他,已经是两岸间举足轻重的商人,并且已经开始将销售市场锁定在这些年来发展越来越好的顺化、北宁一带,因为这里集中了大量的种植园、伐木营地、农场和商铺,人员比较密集,自然催生了巨大的消费市场。 西门孝现在已经将自己的几条船折价入股了好友朱诚东的诚信渔业公司,并在其中占有了一定的股份,成了公司的合伙人及管理者,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时不时地跟上一艘渔船出海捕鱼,这既是为了随时跟踪渔场的状况,监督雇佣来的水手们有没有监守自盗,同时也能够时不时地回一趟本土,采买一些物资,了解一些市场行情。 这次他就跟随旗下吨位最大的一艘渔船——四百吨的渔船说实话已经不能称之为小船了,君不见欧洲人这时候还在用50-100吨的小船横跨大西洋前往纽芬兰捕鱼——来到了隶属于北宁地区的昌顺港,一座繁荣的海港城市,同时也是这个面积辽阔的北方高原地区的唯一对外窗口。 鳕鱼、竹荚鱼作为东岸三大传统食用鱼(另外一种是被划分为头足类的滑柔鱼)中销量前二的品种,在巴西一带的市场还是非常广阔的。因此西门孝的这船货才甫一靠港,立刻便被早就盯着这里的大大小小的批发商们买去了大部分,剩下的少许,则被手脚较快的普通居民买去,因为这显然比以后再从商贩手里买要便宜一些。 西门孝认识其中的很多商贩,并且一一上前和他们打招呼。他知道,其中很多人是来自内陆地区的鱼贩子,即他们平时居住在巴西地盾的另一头的北宁、容城、静塞等县,但在昌顺港码头拿货,然后通过骡马以最快的速度将腌制并密封好的咸鱼运回巴西高原进行销售,以获取利润,说起来赚的也是辛苦钱了。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总数渐渐提升到了三百万人以上——截止1673年7月底的数据,全国总人口已经达到了31069万的历史高位,其中明人移民比例已经无限接近40;二代国民的比例继续上升,达到了448;白人男子数量跌幅收窄,仍占有67的样子,白人女子数量则由明显反弹,达到了84的比例,这似乎得益于波土战争的爆发;最后,非国民的数量一改近年来逐渐下降的趋势,开始了大幅增长,达到了298万人的规模,这同样得益于波土战争的爆发——其中被分配到北宁地区的不在少数,因此这个土壤肥沃、气候适宜内陆地区,各项经济也慢慢起来了,并逐渐发展成了一个略带封闭性的独立经济圈子,唯一与外界进行交流的窗口便是昌顺港了。 另外一点值得一提的便是,最近本土来了一些来自欧洲大陆的移民,主要来自联合省,数量大约有一两千人的样子。这些人,都是阿姆斯特丹商站花费了不小力气搜罗来的,基本都是手工业者、商人、学者等等,其中还很是有一些颇具实力的商人,也算是沾了法荷战争的光,搜罗一些荷兰的菁华吧。 驻欧全权特使李晴认为,这些人或者有一技之长,或者有一定的资本,来到东岸后,非但不会分薄东岸的资源,相反还能创造财富,因此本土很痛快地收留了这批堪称另类的“战争移民”。 因为荷兰移民都是新教徒,考虑到后面还在继续吸引新的移民,因此经过一番磋商后,执委会授意宗教事务局(原宗教事务管理处)在国内择址兴建了一所新教堂,并从法国的胡格诺教徒中延请了数人来主持教堂。说起来,这也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次承认基督新教也是合法宗教呢,之前东岸人可只是承认天主教的。 宗教事务局选来选去,避开了诸多敏感地区以及地方上有抵触情绪的县乡,最后选择在北宁县新建了一所教堂,专门为来自荷兰的新教徒举行宗教仪式,当然日后的经费还需教徒们自己想办法筹措了,国家是不会再拨款了。 因此,既然教堂建在了北宁县城内,那么新来的荷兰移民基本也都集中居住在了北宁县这么一个地区首府城市内,这无疑又极大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北宁地区因为特殊的地理交通条件,一直致力于打造独立经济圈,因此对这些手工业者、商人、学者自然是非常渴求的,因此很快便以优惠条件将其抢了过去。 当然了,以上这总计一两千荷兰移民及家属,差不多也已经是东岸人能够搜罗的最大一批数量了。今后不能说一定没有来东岸的,但起码数量上会少很多,一年能有两三百个就顶天了,而且多半还未必有这么多。真正在荷法战争中收获最大的,你还别不信,就是与联合省正处于敌对状态的英格兰王国。这个偏居一隅的岛国,通过两国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很是吸收了相当数量的荷兰移民,数量也远超东岸这边,极大增强了英格兰的实力。 尤其是在英荷之间海上战斗基本停止的冬春季节——北海海面上风浪大,不利于舰船作战,同时英国国王也需要趁机四处筹钱,因为议会拒绝拨款——荷兰特使前往伦敦四处活动的当口,很多因为法军入侵、国土被淹而觉得联合省不再安全的荷兰人,开始小规模的移民英格兰。这些人说实话都是有钱人,或者是技术人才,他们的离开,对联合省是一种巨大的损失,对英格兰则是一粒大补丸,对其日后的发展非常有好处。 而更可怕的是,一旦荷兰人真的争取到英格兰背弃与法兰西的联盟,转而站到他们一边,那么可想而知届时将会有更多的荷兰人移民英国,这英国佬占的便宜可就更大了——据历史上记载,在法荷战争期间,移民至英格兰的荷兰人超过了五万,他们带去了大量的资金、技术、设备和商业人脉,给不过五百万人口的英格兰的发展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而等到后来法王路易十四推翻《南特敕令》,大肆压迫国内的胡格诺教徒时,这些人(往往是手工业者和商人)又带着家属和资金渡海移民英国,数量最多时达到了十多万人,再一次给英格兰的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使其经济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由此可见,移民经济真的能够给国家发展带来跨越式的进步。不然的话,你以为当年阿姆斯特丹为何能取代熱那亚和安特卫普,成为欧洲的经济中心,还不是大量意大利商人移民至联合省啊?同理,历史上伦敦取代阿姆斯特丹成为欧洲经济中心,也是建立在对联合省的不断吸血的基础上的,没有大量荷兰资本家、技术人才和学者移民英格兰,伦敦就不可能那么快抢班夺权,以至于在18世纪后期就成了无可争议的欧洲经济中心。 东岸与英格兰争抢相对高素质、富裕的荷兰移民,效率肯定是不如人家的,而且是大大不如!毕竟人家同属新教国家,离得又近,生活习惯也有些类似,比起东岸的优势不知道大到哪里去。东岸人也只能靠以往积攒的一些老关系,另外就是享誉整个欧洲的学术方面的影响力,来蚕食少数移民份额罢了,与英格兰的鲸吞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即便只有这么多人,北宁地区似乎也已经完全满足了,可能是他们的体量还不够大,消化能力也不够强的缘故吧!西门孝在码头上站立了一个多小时,一船的咸鱼基本上就已经全数脱手了,剩下的就是买卖双方的手下互相交割的细节了,用不着他去看着,因此他决定去码头酒家那里喝一杯,好久没尝到本土著名的香山干红了,甚是怀念。 而就在他回船上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施施然前往码头商业区的时候,迎面走来七八个操荷兰语的生意人,与他擦肩而过。西门孝稍微找人打听了一番,便知道这是来自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商人,隶属于著名的比克尔家族,其中领头的便是来过东岸几次的科内利斯·比克尔。 这个人西门孝还是隐隐听说过的,因为他在东岸居住的时间也不短了,且生意往来历来比较多,认识的人也不少。据说他曾经想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东岸某位大人物之子,结果因为对方小伙子不愿意改信基督教而作罢,但也足以说明他多年下来所经营的人脉关系了。 不过,这会他匆匆忙忙是去做什么?难道生意出现了什么变故不成?西门孝心里暗自猜测着。 第四百九十三章 影响与变故(二) 昌顺县城的人口现在已经几达八千之众,在巴西也算是人口稠密之地了,而且这还是之前曾经发生过一次大瘟疫导致人口锐减之后的数字了,不然还得更多,由此可见这片土地对人口的吸引力。 昌顺县虽然隶属于北宁地区,但地理上的阻隔使得他们如非必要,一般不会到巴西高原上去,除非政府采取强制手段。比如今年年初,国家开拓总局在内陆地区新设了下都(下辖下都镇、蒲城乡、巨马乡、武遂乡、五回乡五个定居点)、密云(下辖密云镇、通古乡、天福乡、怀来乡四个定居点)、延庆(下辖延庆镇、板城乡、楼亭乡、居庸乡)三县——分别是全国第102个、103个和第104个县级行政单位——的时候,虽然一再在昌顺县进行动员,但愿意去上述三县定居的人寥寥无几,仅有的一些也是受当地较为充裕的土地资源以及优厚的安家条件去的,不然可能还真没人愿意去。 现如今,能够往那儿填的人口,除了远东新移民和部分老区二代国民外,就只有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一类了,这也难怪地区行署的一二把手徐宇和刘厚非连连打报告,要求增调非国民劳务工前来北宁了,实在是劳动力严重不足啊,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解决。 西门孝如今待的码头商业区已经算是昌顺县比较繁华的地带了,大约仅次于县城吧。码头区的边缘地带被一排木栅栏围了起来,大概是新增加的设施吧,反正西门孝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这些玩意呢。 高大的木栅栏上开了几个门,每个门的门口都有一些巡警在维持秩序,兼且看看是不是有外国水手打算混进城里去。自从上次爆发了史无前例的瘟疫之后,昌顺县政府就在地区行署的授意下,强制要求所有前来贸易的外国船只接受检疫,水手们也只能在制定区域(就是码头商业区)内活动,不得随意进出邻近的其他区域,为的就是怕外国水手将流行于欧洲的各类疾病带到东岸来。 当然这种措施也不能说没有漏洞,因为诸如西门孝这类经常在海外活动的东岸渔船、商船船员就可以随意进出邻近区域的。但毕竟是本国人嘛,总要有点好处的,虽然他们也必须接受医生们的一番检查和询问。 这会差不多已是饭点时候,西门孝所坐在酒家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基本都是东岸人口中调侃说的“荷兰红毛”,应该都是暂时停泊在港湾内的那些西印度公司商船上的水手。这些人此刻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再不复往日的喧闹景象——这些多半来自苏格兰、德意志或法兰西的水手们,一贯表现粗鲁,尤其是喝了点小酒的时候——像是心里压着什么事一般,这令西门孝有些奇怪。 因此,在一名意大利小二将他点的牛肉饼、烤羊排、海鲜饭和一瓶香山干红送上来时,他从兜里摸出了一角银币,塞到了小二手里,然后向他询问起了这些荷兰水手的情况。结果得到的消息令他稍稍有些惊讶,即:东岸陆军第一混成营在海牙市格万根波特监狱前做下的“壮举”在经历了约半年时间的传递后,如今终于也传到了东岸本土这边,并立即使很多嗅觉敏锐的人感到了不安,西门孝很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西门孝将这件事类比了一下,大概就是有外国军队在东岸首都杀伤了爱国群众近百人,然后还旁若无人地全身而退。这样的事情,很明显是东岸人所无法接受的,同时也是欲强烈报复的,将心比心,荷兰人会怎么想、怎么做,也就一目了然了。 西门孝甚至琢磨着,荷兰人会不会调集重兵围攻做下这件事的第一混成营呢?说起来,自己还有两个朋友在该营服役呢,希望他们不要被荷兰人给一锅端了。而一旦该营被荷兰人围攻,不说下场如何,这事情的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也许会严重到影响两国间的关系呢。 也幸好自己没有做荷兰人的生意!西门孝现在颇有些庆幸了,想想那些分享了荷兰采购大订单的工厂或私人小作坊们,这会大概是真的要认真考虑生意黄掉的可能性了,因为你不能指望荷兰人在被扇了一耳光之后还继续乖乖给你送钱吧,除非你卖的商品是他们急需的各类战争物资。 而东岸人如此这番地担心,荷兰人心里自然也七上八下没个底了,尤其是西门孝刚刚在码头上遇到的以科内利斯·比克尔为首的一群荷兰西印度公司的代表和职员们。这会他们已经坐到了另一家相对安静的酒馆内,一边慢慢品尝着葡萄牙进口的马德拉甜酒,一边低着头交头接耳,说些什么隐秘之事。 “事情基本了解清楚了,东岸人的军队在海牙大打出手,杀死了七十多名海牙市民,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奥兰治亲王派来的探子和眼线。另外还活捉了几个据说有煽动民众嫌疑的可疑分子,比如那个倒霉的范德格雷夫,一个法院院长的儿子。”科内利斯·比克尔的面前摆着一大盘手抓羊肉,只见他一边吃,一边向与自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几个心腹下属说道:“奥兰治家族的威廉三世被人打了这么响亮的一记耳光,自然是要做出一些反应的,不然恐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现在,我就怕因为政府或奥兰治亲王的一些态度,而导致我们与东岸人的生意也做不下去,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话说尼德兰西印度公司这些年因为与东岸人的海外贸易做得飞起,已经渐渐改善了自己原本千疮百孔的财务状况,偿还了一些债务,使得荷兰政府原本打算让财大气粗的东印度公司二次注资救场的打算落了空,西印度公司现在——还保持在泽兰人手里,而不是那些像吸血鬼一般的荷兰省人。 “这种事情很难说的,只能看上帝的旨意安排了。”一名带着船型帽、穿着一身漂亮服饰的中年人突然说道:“最坏的状况,就是威廉三世厉行报复,冻结两国间的一切贸易,驱逐大使、断绝外交关系,甚至不惜发动战争,那样我们确实就没的生意做了,只能离开东岸这个处处是发财机会的黄金宝地。甚至就连我们公司在顺化港开办的一些种植园、伐木场大概也将被东岸人收缴,这个损失就有点大了。” “好的情况,是两国之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然后该干嘛继续干嘛。那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在这里做生意,可以将黑奴、象牙、木材、烟草和其他商品卖给东岸人,然后拉走他们的工业品,运到别的地方销售,这是最好的情况。”这个中年人继续说道。 “这几乎不可能!报复必然存在!”科内利斯·比克尔立刻评论道:“威廉三世那个人我还是有点了解的,他们家族的人从来都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这次很明显他欲置德维特兄弟于死地,但东岸人的插手,不但使得这个计划失败,同时还大大地扫了他的颜面,那么后面就必然还会有一连串的报复措施,只不过我们目前还没收到消息罢了,只要耐心等,肯定会收到两国间贸易断绝的情况报告的。” 科内利斯·比克尔的话令众人有些沉默,同时心里也在暗骂激化矛盾的奥兰治派和东岸人。骂奥兰治派是因为在座的基本都是倾向于共和派的海外殖民商人,本就对那些人不满;骂东岸人则是因为第一混成营出手也太果决了些,说杀就杀,一下子把事情搞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以至于大家看起来都要破财了,这如何能不懊恼呢? “都别乱想了。”沉默了半晌后,还是地位最高的科内利斯敲了敲桌子,一锤定音道:“继续派快船往返于多巴哥岛和东岸之间,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打探一切能够打听到的消息,这对我们下一步的决策分外重要。另外,最近不是有一些威尼斯商人来顺化、昌顺一带尝试投资么,我记得这些人对我们已经在稳定运营的种植园非常感兴趣,这个时候,可以再找他们谈谈了,争取卖掉一部分种植园给意大利佬以规避风险。顺便,最近一笔欠东印度公司的债务也快到期了,本息还不少呢,正好拿这钱补上。不然的话,按照协议,岂不是给了荷兰人强行入股我们公司的借口。西印度公司,永远属于泽兰省人民!” “对,坚决不能让荷兰省的那帮杂种抢走公司。上次注资,已经让他们弄走了不少股份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便宜他们……”众人纷纷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一行人在酒馆内吃吃喝喝到了下午一点多才结账闪人,在恨恨地咒骂了那圈阻碍他们去城里玩乐的栅栏后,这群泽兰人径直走向了码头,打算返回自己的船只。而这个时候,港湾内又突然驶入了四艘650吨级的笛型运输船,船舱内满载各类货物,吃水很深,看样子是北上进行贸易的,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这两年东岸人造了很多这样的船只,嗯,至少十五艘以上,且可能还在继续建造。这些船有的是用来代替退役的旧船的,有的则是为了生意而新造出来的,这几艘船应当也是如此。”科内利斯只往那几艘刚刚落锚完毕的船只看了几眼,身边便立刻有人解释。 “既然新造了这么多商船,那么一旦贸易合同冻结,可想而知东岸人会有多么愤怒。”科内利斯·比克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头愤怒的黑龙对着联合省猛烈咆哮的画面,东岸人也许会真的不顾一切地讨要说法吧,那样联合省可就两面受敌了呢。 “东岸人最近有什么军事调动吗?”科内利斯又突然问道。 “这我们哪可能知道?”几个随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军队调动素来属于军事机密之一,他们这些商人如何能够知晓?难道专门派船只去镇海港或海陵港军事基地门口蹲守么,那样不被人轰成渣才怪了。至于东岸陆军的调动,那就更是无从知晓了,现在荷兰人唯一弄清楚的就是,东岸陆军这次多扩编了四个营,即第9-12混成营,还是齐装满员的,其中至少有1-2个营应该随时都可以出动。 “呵呵,确实,是我想差了。”科内利斯·比克尔摇了摇头,自失地一笑,说道:“走吧,上船休息一晚上,明天我们就启程,前往东岸人的首都东方港装货。我也顺便见一下我们的大事范贝弗宁赫先生,我想我有义务向他提醒一下,一旦东岸共和国因为种种原因与我们之间爆发纷争,那么一定要做好南非殖民地的防御工作,不能给任何敌人以有机可趁。” 当然科内利斯心里明白,他这话也就只是说说而已了,多半产生不了太大的作用。毕竟东岸人不动则已,一动就必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打算彻底与联合省翻脸了!科内利斯甚至猜测,东岸人都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军事力量,把新组建的四个陆军混成营装船一股脑儿地送到南非,差不多就能兵不血刃地接收整个开普敦殖民地了——他们再烂、再没有战斗经验,那也是刻苦训练而来的职业兵,远不是开普敦当地的布尔民兵们能抵抗的。 “是啊,南非殖民地……”有人轻声附和了起来:“东岸人在南非四处圈地,先后赶走了英国人、法国人和科萨黑人,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稳固殖民地。他们大概早就想把东印度公司的开普敦殖民地据为己有了吧,这次保不齐是一个很不错的借口了,想想就令人难过!” 第四百九十四章 影响与变故(三) 1673年12月24日,就在东岸国内的基督教徒们小心低调地进行着宗教仪式的时候,与本土其余核心部分并不相连的南锥芦荡河入海口一带,十多艘72吨级小火轮正从上游顺流而下,将大量军人送到了宣武港码头附近,然后再掉头返回,准备前往上游的定难镇一带,将剩余的人马、装备也拉过来。 宣武港是一个内河港口。芦荡河行至此处,无论是河面宽度还是河水深度,都已经相当可观了,不但72吨级的内河小火轮畅通无阻,就连大型商船也可趁夜间涨潮时越过横亘在入海口附近的水下浅滩,进入到河道内。相信等未来东岸人想办法疏浚掉淤积在河口附近的那道浅滩后,大船在白天也可轻易开进芦荡河,并在宣武、大梁二港口停靠。这样一来,宣武、大梁这两个重要农业县的对外物资交流,其效率也将大大增加。 “宣武、大梁二县,经过多年时间的深固根本,现在粮食产量大增啊。”骑在骏马背上的陆军中校郭汉东,指着远方一望无际的麦田,感慨地说道:“虽然只能种小麦、大豆、玉米和高粱等农作物,无法种植水稻,但产能依旧庞大。素来是国家产粮重地的鸭子湖流域,这些年来其增速是越来越缓慢了,未来说不好就被这些地方给超越了。” 宣武县,即后世阿根廷“首都”別德马城一带,素来是重要的粮食产区。这里甚至修有铁路、公路,将产出的巨量小麦运输到布兰卡湾一带,装船出口至其他国家。究其原因,大概还是这里的土壤较为肥沃,降水适中,适宜小麦生长的缘故。当然我们从其他角度考虑,也会看到,这一片的土壤质地相对较硬,适宜大型农业机械进出——后世的蒸汽农业机械之所以昙花一现,一大原因便是太过笨重,容易毁地,故只在北美中部土质较硬的部分地区取得了成功——大农场模式的种植业能大行其道,这人均粮食产量自然就高了,也就有了一定的余粮进行出口。 多年以来东岸人也一直在持续改进着自己的农业机械,其中将动力由马改成蒸汽机一直是重中之重。只可惜受限于材料、加工精度、设计等方面的影响,蒸汽机的重量始终无法减轻到可以让人接受的程度,即在功率不变的情况下,蒸汽机的体积和重量无法明显缩小,这就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蒸汽收割机迟迟无法问世等等。 前年的时候,大丰农机厂曾经搞了一款蒸汽拖拉机,并在宣武、大梁、盐城三县的农地上进行试验,结果以失败而告终。主要原因还是其重量太大,对耕地的破坏性较大,在土路上行走时对路面的损坏也较大,虽然其破坏程度不如本土其他土质较松软的地区,但仍然是难以接受的,故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回去重新设计、加工了。 “现在鸭子湖那一带,人口稠密、经济发达,居民们种植果树、苜蓿、胡萝卜、水稻、黄豆、蔬菜等作物的人很多,正儿八经种植小麦的真不多了。因此,现在我国的小麦产区基本已集中到了东岸大草原和北巴塔哥尼亚,且北巴塔哥尼亚一带所产出的小麦所占的比例是越来越高。这片土地,基本已经被定义为农业区了,国家也是这么进行战略部署的,我认为这是相当正确的,因为这里的条件确实很好。”踌躇满志的陆军第十一混成营营长李之信上尉呵呵笑着说道:“你看我们这次前往河中地区,很多补给品就得在这三个县筹集。” 话说这次陆军部得执委会授意,将陆军第八、九、十、十一四个混成营集中至芦荡河口一带,打算将其集中装船送到南非河中地区,目标和任务基本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针对荷兰人的。 格万根波特监狱广场事件传到本土也有一段时间了,执委会诸公的态度从最初的惊愕、愤怒,到现在的无奈、认命,基本上已经在此事上达成了共识,即既然事件已经发生了,那么就得好好想想后果是什么。 执委会诸公为此开了几次扩大会议,并邀请情报、商贸、外交等系统的在京中层干部参会,最终得出了荷兰人报复的可能性相当大的结论。而荷兰人报复东岸的手段是什么呢?大家一致认为不太可能是战争,那么就只能是经济方面的制裁了,比如提高东岸商品的进出口关税、限制一些商品的进口乃至撕毁已经签订的全部或部分商业合同,这些都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荷兰人对东岸进行经济制裁,这些年来“脾气愈发大”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不可能乖乖就范的了,那么使出一些手段来维护自己的正常利益,挽回一些经济方面的损失,也就很自然了。因此,对于陆军部提出的将荷属南非殖民地控制在手中,“暂时冻结”起来,以待日后与荷兰政府商讨其地位问题,就这样被执委会给批准了。 按照陆军部制定的计划,这次将调集四个混成营的兵力前往河中地区,在当地向导的配合下,进军荷属南非殖民地各城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控制在自己手中。为此,海军也可能派出部分舰只至开普敦外海,对这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殖民地进行海上封锁,以配合陆上的军事行动。 老实说,荷兰东印度公司与东岸的关系其实还算是不错的,双方之间的贸易比较互补,在远东有比较照应,但正如新任执委会成员梁向俭所说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平日里享受了政府给予他们的特权及大量好处,基本与荷兰政府是穿一条裤子的,如今荷兰政府既然可能惹上东岸人,那么东岸人自然也有权力进军他们的殖民地,为自己挽回损失。 一切的逻辑似乎都能说得通,也不存在任何道义上的困境,因此四个正在南锥剿匪的陆军混成营很快被从各自的驻地集中了起来,然后汇聚到了定难镇,分批乘船顺流而下,抵达了芦荡河口一带,等待补给品和军资的到来。 此次行动,陆军第八混成营是当之无愧的主力。这支由原远东零散连队为基干组建的混成营,也是八大老资格营头了,更是其中四个齐装满员的营伍之一,因此作为主力部队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与之相比,第九、十、十一混成营都是趁着此次法荷战争的东风新增设的部队,军官、士官数量不是很足,普通大头兵更是没啥经验的新兵,因此战斗力较弱是可以预见的事情,只能作为第八混成营的从属。 陆军第八混成营的营长是郭汉东中校,此君原本是暂编第一团的团长,一直在南锥地区剿匪,当地的原著名特维尔切人、翻山越岭而来的阿劳坎人及部分克丘亚人、克兰迪人,听到郭某人的名字就如闻风丧胆一般,可见其人在南锥凶名之甚。 因为剿匪形势出现了有利于东岸人的重大变化,暂编第一团原本在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就地解散,各部开始分散清剿残余匪徒,郭汉东中校此前就一直以盐城县为大本营,率部开始向北偷偷进入潘帕平原,清剿当地的克丘亚人,并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 这次法荷战争爆发,第一混成营在海牙“闯祸”之后,郭汉东中校对自己的竞争对手蓝飞少校表示同情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原本统率的暂编第一团这支机动部队也许又有活要干了!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在托人打探了一番消息后,果然得知了军部正在制定侵吞荷属南非的作战计划,对这个统率职位非常感兴趣的郭汉东几乎是立刻就开始了行动,并最终如愿以偿,当上了新的暂编第一团团长的职务。 新暂编第一团下辖的这四个混成营都是齐装满员的,再加上陆军部临时加强的两个独立野战炮兵连、一个独立工程兵连、侦查兵排、卫生队及司令部参谋勤杂人员,总兵力接近6400人,真的是一股较为强横的力量了,扫平荷属南非那些牛鬼蛇神当时绰绰有余。虽然这支部队里大部分人都是新兵,但毕竟人数和装备摆在那儿呢,难道还拿不下开普敦的那些德意志雇佣军和荷兰民兵? 运输6400人到一海之隔的南非,说实话在不动用移民运输船的情况下确实也是一件不小的活计,为此交通部、贸易部、海军部等职能机构之间还有的一番协调呢。如果再算上6400人长期作战、驻守所需要的海量物资的话,保守估计一次性需投入超过两万吨的运力进行运输,后续仍需维持五千到一万吨的运力长期跑这条航线,负担还是相当重的。而且这还是在有河中地区这个粮食、牲畜补给基地存在的情况下呢,不然需要运输的物资还要更多,由此也可看出这个年代劳师远征到底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尤其还是跨大洋的远征!大西洋多年以来一直充当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天然的屏障和保护层,但现在越来越成为制约国家向外扩张的最主要因素之一,也是无奈。 目前,已经汇集到宣武县一带的暂编第一团的官兵数量已经超过了三千五百人,其中第八、第十一混成营已经全部到齐,第九、第十混成营尚有一些连队滞留在定难镇一带未及归建,不过在这些小火轮返回芦荡河上游之后,他们应当能在一个星期之内到齐。另外,陆军部临时加强过来的一些团直属技术部队,听说要到明年(1674年)一月中旬才能抵达,因此算起来郭汉东的这支部队的出发日期,差不多应当在一月底、二月初的样子了。而到了那个时候,差不多欧洲那边也会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了,他们这个暂编第一团也会接收到更加清晰一点的命令。 “宣武、大梁这些县,说起来我也是挺有感情的了。这些年来,咱们在这片战斗了多少次了?怕不是每寸土地咱们都用脚丈量过了吧?”郭汉东看着脚下黄褐色的芦荡河冲积土,颇为感慨地说道:“现在终于要转战南非了,说起来也颇有些舍不得呢。河中那个地方,虽然工业不甚发达,然则人口不少,畜牧业和粮食种植业都马马虎虎,更产上等美酒,杨亮那个家伙在那儿经营多年,我倒要去看看,如今那边是个什么模样!” “杨司令(杨亮之前担任南非驻屯军司令)之前曾经制定过‘南非凿穿作战’计划,但听说第三混成营撤走之后这个计划执行得并不如人意,进展有限,靡费的粮饷却不少,河中地区上上下下都颇有些微词。不过这都不关我们事了,咱们是去打荷属南非殖民地的嘛,听说那儿白人殖民地有数千人之多,真是吓人,不过应当阻挡不了我暂编第一团的六千大军!”郭汉东的铁杆李之信少校闻言立刻回应道:“不过就是些德意志雇佣军嘛,应当可以一战而破之!” “你这狗头,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郭汉东听了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李之信的脑袋,说道:“你觉得国家花费了巨大代价将我们这六千人在南非送上岸,就仅仅让你打个荷属南非就完事了?动动脑子吧,以执委会那帮人抠门到极点的脾性,肯定会把我们往死里压榨,充分利用到极致的。就这么说吧,此番去了南非,寻常一两年估计是回不了的,你们要做好这个思想准备,谁若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未见的老情人,都赶紧给我料理好首尾,去了短时间内就回不来了,安安心心随我在那边建功立业吧!荷兰人、科萨人、祖鲁人,闻名已久了,这次正好会一会!” 第四百九十五章 荷属南非(一) 1674年3月1日,南非长清县外海,狂风大作。十多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在南非外海挤做一团,手忙脚乱地向岸边靠去。不过他们却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害怕船只触礁或搁浅,那样显然更加悲剧。 一些船只已经降下了几乎所有风帆,落下了首尾双锚,尽量将船身固定住。而船长们则疯了一般地命令水手将搭载的小艇放下,然后往岸上运输人员和物资。这个过程毋庸置疑是极为艰险和惊悚的,因为狂风大浪的关系,那些小艇们就像一片片落叶般在海面上起起伏伏,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完全翻沉的样子。 登陆的过程,竟然艰难至斯! 郭汉东中校面色阴沉地站在长清县某处海滩上,看着海面上密密麻麻正往岸上划来的小船,叹着气说道:“这是天尊在考验我们吧,不然怎么这般不顺!” 是啊,这次实在是太不顺了!原本应驶往南非大圆港的船队在南非近海遇到了狂风巨浪,不得已之下只能继续向东航行,到风浪稍小一些的地方靠岸驻泊,而这个被选定的备用停靠港就是处于东岸人治下的长清县,位于南非南部海岸,原英属南非殖民地。 围在他身边的团部参谋、勤杂人员们也面面相觑,很是无语。这鬼天气,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们靠近南非外海的时候就来了呢?真是晦气!现在只希望,登陆的过程不要产生太过严重的人员死伤,物资的损失也尽量少一点吧。 不过或许是老天要和他们作对似的,郭汉东的话音刚落,一艘载运了三十余人的小艇就在狂风巨浪中失去控制,猛地撞在了海中一块凸出的岩石上,轰然破碎成了木块。而船上的人员也不出意外地落水了,他们在水中猛烈挣扎着,不时探出头来呼救,不过由于风浪太大,船只难以靠近,所以很快他们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海面上那一连串的碎沫。 几个人懊恼地跺了跺脚,虽然大家都是见惯了生死的军人,但死伤得这般憋屈还是让人难以接受。敌人还没见到呢,就莫名其妙地死了一堆人,这换成谁也得骂娘啊。而且,感同身受的他们,此刻心里也有些后怕,要是刚才他们乘坐的小艇不幸撞在了礁石上呢? “联络参谋,人呢?立刻派人去附近的乡镇求助,让他们给我们送吃食、药品和医生过来,另外燃料、役畜、马车、帐篷、铁锅等器具也送一些过来,速度要快!”郭汉东摘下了头顶的军帽,有些焦急地吩咐道。 联络参谋听后没敢多话,大声应是后便转身吩咐人去了。而就在他刚刚离去后没多久,最近的一个村子的村民已经闻讯赶来了。他们大概来了五六十人的样子,其中超过一半人带了枪,领头的一个穿着旧军装,走路一瘸一拐的,应该是民兵主任。 这会只见这个民兵主任与团部的一名军官接触交流了下,然后便挥手让村民们帮忙收拾海滩,好尽快整饬出一片登陆场出来。另外堆积在岸上的物资也要尽快挪走,不然极为影响来回驳运的效率,而且他们也害怕这天什么时候就下起雨来,万一把这些宝贵的作战物资而淋坏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长官,这里是长清县布河乡地界,离荷兰人的控制区大概六十多公里的样子。”情报参谋在找村民们了解清楚状况后,立刻跑过来向郭汉东汇报:“我已经要求村子里的严格守密了,坚决不能让荷兰人知晓我们到了这里来。” 情报参谋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他害怕荷兰人在得知东岸军队正乱糟糟登陆的时候派遣大队骑兵进行掩杀。虽然这种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严格来说,此时东岸并未与荷兰开战但情报参谋还是不敢怠慢,反复叮嘱那些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村民们注意保密。 狼狈的登陆行动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午后时分才宣告结束。曾经气吞万里如虎的暂编第一团的官兵们在大自然的淫威面前将骄傲丢得一干二净,如同雨后的鹌鹑那样蹲在沙滩上,看着海面噤若寒蝉。 “团长,船队的人说要返回大圆港修理船只,不然的话他们根本无法安全返回本土。”跟随最后一批物资抵达海滩的一名军官大声汇报道:“他们询问,我部是否打算就屯驻在长清县了,如果是的话,那么他们将如实汇报给河中地区行署。” “当然了,我们现在只能在长清县整训,然后等待下一步的指示。”郭汉东中校理所当然地说道:“难不成还让我们全体再登一次船,然后开到河中港再下来吗?不,不,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看长清县就很好,离荷兰人很近,物资补给应该也不会太过困难。从这里出发,一样可以从侧翼威胁荷属南非,并且还可以与北面的我军形成呼应,令荷兰人腹背受敌。这么说起来,我们这次被迫在长清县近海碇泊,也不全都是坏事了,至少还从战略上对荷兰人的殖民地形成了包围呢。”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郭汉东刚才所说的这番话并没有任何问题。长清县是当初东岸人从英国东印度公司手里抢来的地盘,位于荷属南非的东侧,战略位置相当重要,如今大概有一万六千多民众,以农牧业为主,利用着沿海地带相对湿润的气候,生产了大量的水果、蔬菜和小麦,这会如果搜刮一些粮库的话,应该能够凑齐供暂编第一团征战几个月的粮食消耗了,所以才有郭汉东方才的那番话。 另外,从战术层面而言,长清县与荷属南非之间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山川阻隔。将来万一两国间发生战事,那么暂编第一团从这里挺进,对荷兰人所造成的威胁是十分巨大的,特别是在他们于北方还与包括南非骑兵营在内的河中地区的队伍进行着对峙的情况下。所以,郭汉东在遇到暴风雨后决定临时更改计划,常驻长清县,威胁荷兰人的侧翼,却也是一着妙棋,以后一旦发动,荷兰人就可能首尾不能相顾。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郭汉东又转身看了看已经渐趋风平浪静的海面,紧紧握了握拳头,六千大军已经上岸,物资虽然在海里损失不少,但剩下的仍然足堪使用。现在,就看执委会的决心是不是足够大了,只要他们出兵的命令一到,那么自己就将率领六千精兵直趋荷属南非,将这片关键的土地尽数控制在东岸自己手里。 实话实说,执委会的这个决心其实也不是那么好下的。盖因如今东岸与荷兰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一旦两国间爆发战争,那么很多市场大概就彻底对东岸商品关上大门了或者说至少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是如此比如波罗的海一带的勃兰登堡-普鲁士、瑞典、波兰及北德意志部分地区。 上述这些市场,东岸人本就是在共和派主政、两国关系良好时期,通过荷兰商人作为代理销售各类商品的。可想而知一旦两国交恶,那么这条线基本上也就断了,对于东岸国内的工业企业来说无异于是重大损失,由不得人不掂量。 此外,在地中海市场上,虽然东岸人有铁杆盟友熱那亚、新盟友托斯卡纳公国进行帮衬,但他们的实力毕竟有限,无法覆盖各个角落,因此很多时候还是得仰仗关系四通八达的荷兰商人来销售各类商品。同样的,一旦东岸与荷兰政府之间爆发冲突,受到政府压力的荷兰商人们势必不会再销售东岸商品,这对于整个贸易系统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 所以,到底值不值得为了一个荷属南非殖民地,而冒着失去每年三百万元以上的销售收入的风险,就是一件很令人感到挠头的事情了。更别说,即便东岸人自己开拓的一些市场,其航线也随时暴露在近在咫尺的荷兰海军舰队的威胁下,这简直就是要了东岸人的老命了!可以说,当初执委会诸公达成一致意见,同意组建暂编第一团并将其调来南非随时待命,这气魄可不是一般地大。 郭汉东心里对能够出兵荷属南非如今看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也感到十分惊讶,心里琢磨着执委会里的那些守财奴们难道集体转了性不成?不过他也没多想,作为军人还是纯粹一些好,既然上头已经下令暂编第一团随时准备“接收荷属南非殖民地”,那么他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可以了。至于说未来的贸易怎么办,东岸人是培养库尔兰、熱那亚、托斯卡纳、威尼斯等国做自己的商品代理人,还是与荷兰协商解决,这都不关他的事,他只需要打好即将到来的那一仗如果有的话。 接下来常驻长清县的日子略微有些无聊。郭汉东静极思动,带队开始了一轮轮的治安作战:几千人的部队轮番出动,几乎将周边山里残存的一些土著原住民部落清理了个遍,期间甚至还进入了一次小卡鲁高原,痛击了一个黑人部落的侧翼,使得其整个部落男男女女几乎全数被俘,编入了黑八旗之内。 而做完了这些事之后,暂编第一团就又陷入了一个比较“无聊”的境地。据河中方面时不时过来的信使宣称,至今尚未接到本土有关动兵的任何命令,因此只能继续等待,这令郭汉东稍稍有些失望。有时候他甚至都在想,干脆按照上一任南非驻屯军司令杨亮制定的所谓“南非凿穿作战”计划,向东一波流推掉卡玛王国的残存势力罢了,也总比现在整日无所事事的要好。 3月28日,正在指挥部内悠闲地享受着早餐的郭汉东,突然接到了一份由河中地区行署转发过来的密级文件。文件是外交部起草、执委会背书,里面详细述说了格万根波特事件的前因后果,并表示联合省已经下定决心要拉拢英格兰,撕毁与东岸签署的诸多商业合同,转而去讨英国人的欢心。 毫无疑问,这种行为在东岸人看来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上上下下涉及的企业、工人很多,贸易损失也很大,如果双方都不做出些什么实质性的改变的话,战争其实也就不可避免了。 文件中要求,暂编第一团即刻做好官兵的思想动员,第九、十、十一三个新兵营更要严格把关,一旦未来战争爆发,那么就要迅速派上用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荷属南非,配合执委会的战略部署。 而如果说这份文件使得暂编第一团上下都紧了起来的话,4月6日,又一份从本土漂洋过海来到河中地区行署的文件,则成了这场殖民战争的发端。在这份简短的文件中,郭某人期待已久的进军荷属南非的事情终于成真了,陆军部部长莫茗正式下令给暂编第一团团长郭汉东中校,准许其率领暂编第一团“择机进入荷属南非维持秩序”;同时,南非的地方部队(包括南非骑兵营、南非炮兵连及各县乡民兵)也统一归郭汉东指挥,从两个方向对荷属南非进行夹击,务必要一股而下,在最快时间内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至于说荷属南非拿下后未来怎么处理,是自己吞下去还是用做与荷兰人谈判换去商业利益的筹码,就不关他郭大团长的事了。虽然他从不认为奥兰治亲王主导的联合省政府能够好好地与东岸进行商业合作,倾向于东岸自己吞下荷属南非,但说到底这种事情他并没有什么发言权,因此还是打好眼前的仗要紧。 “荷属南非殖民地,有一个团(1250人左右)的德意志雇佣军,装备老旧、战法过时,如何能与我无敌的六千大军对抗?另外些许荷兰民兵,呵呵,就更不是什么麻烦了。”从指挥部内霍然站起的郭汉东,看着手里的文件,嘿嘿笑道。 第四百九十六章 荷属南非(二)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若是再前进一步,我们就要射击了!”普罗特姆镇外,一队荷兰民兵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朝对面列队走来的东岸士兵说道。 那些东岸士兵头戴黑檐大盖帽、脚蹬翻毛皮鞋、身背牛皮武装带,一水的步枪,看起来就与这边土鳖一般的荷兰民兵不是一个档次的。而且看他们的脸上,杀气腾腾的,这令荷兰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发毛,同时更有些困惑:我们也没招惹你们啊,怎么就这么找上门来了?有些聪明人猜测可能和近期两国间发生的一些冲突有关,但大部分并不知情,因此一个个是既惶恐又费解。 对上荷兰人的是东岸陆军第十一混成营。该营营长是李之信上尉,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参谋军官,没甚背景,升迁也不容易,不过在跟随郭汉东并成为铁杆之后,一路升迁极速,现在竟然成了堂堂陆军混成营营长。 这会刚刚三十岁出头的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在看到荷兰人前来阻挡后,他也懒得派人去了解这些人在说什么,直接大声下令道:“第一连,半面左转弯,快步平上放枪法,预备瞄准放!” 第十一混成营是新部队,士兵经验严重不足,军官里面也大量充斥着刚毕业的嫩雏,不过他们的训练却是极好的,强度也极高,高的官兵们几乎已经对上峰的命令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尊从。因此这会在听闻营长李之信下令后,第一连的官兵们不假思索,立刻快步上前,然后两百多杆步枪便在极短的时间内陆续响起,直接将站在前面的那数十名荷兰民兵给打成了马蜂窝。而当硝烟散去时,第一连上下才下意识地知道他们到底刚才干了些什么! 李之信一直骑在战马上,以便让全营所有官兵都能看到自己。这会在见到第一连训练有素的“表演”后,顿时有些喜不自胜,只见他哈哈笑着说道:“就这样,就这样,看到没!荷兰人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们训练不如我们、装备不如我们、士气不如我们、待遇也不如我们,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全体都有,呈战斗队形搜索前进,目标普罗特姆!我想在一个小时内进城喝茶,请诸君协助我!” “万胜!”立刻有军官鼓舞起了士气,士兵们一起举枪高呼,然后便按各连、排整理好队形,踩着明快的鼓点节奏,向普罗特姆城方向而去。此时在他们眼里,荷兰人已不再具备多大的威胁,己方兵力占优势,荷兰人事先又没有预料到会遭到自己这边的悍然攻击,因此这会正处于混乱之中是大概率事件。刚才那波数十名民兵大概已经是城里能在第一时间抽调的绝大部分兵力了吧,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打就是了! 普罗特姆是一座土木混合结构的小城,城墙并不坚固,因为建造初期他们只需防止英格兰人和土著的袭击就足够了,没必要搞成荷兰本土那种砖石砌成的要塞式结构,那样成本太高,东印度公司是决计不会允许的。 而也正因为如此,普罗特姆此时在第十一混成营四个步兵连960名官兵的攻击下很快就陷落了,抵抗的时间甚至还没能超过二十分钟。在这次几乎谈不上有什么战斗的攻城行动中,东岸方只死伤了19人,城里的荷兰人甚至只死伤了15人,比东岸这边还少,如果不算之前在城外被排枪打成渣的那数十人的话。 李之信得意洋洋地在半个小时后进了小镇,然后照例查封了金库、粮仓、武器库等结构,并派人通知了紧随其后的由郭汉东率领的三个混成营的主力第十一混成营的骑兵也在后面,这主要是因为郭汉东将各营的骑兵都抽调了出来,暂时归团部直属,作为一支机动打击力量。 普罗特姆城内此时尚有数百名荷兰殖民者,以及数量大约三倍的黑人、红人奴仆。这些人此时都有些惊惶不安,不知道昨天还处得好好的呢,今天为何就突然兵戎相见了。难道是联合省已经和东岸开战了吗?那可真是够倒霉的! 郭汉东等人大概在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抵达了普罗特姆,他带着团部参谋勤杂人员、警卫部队、卫生队、宪兵小队、侦查部队进入了这座充满着低地风格的小镇,然后直接住进了一座教堂内,同时也是城内最好、最大的建筑。 “陆军部对占领区也是有一套完整的流程了,出发前你们也都看过、学习过,应该知道如何才能当好占领军。”郭汉东大马金刀地坐在信徒们祷告用的长条椅上,看着麾下十多名军官们,不疾不徐地说道:“李之信,普罗特姆是你们第十一混成营的人拿下的,那么你们就派三个步兵排驻守于此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团长,没有任何问题!”李之信双腿并拢立正回答道:“整个小镇只有八百多名殖民者,而且一半还居住在城外乡野间,只有一半在城内。三个训练有素的步兵排驻守于此,料也没有任何问题,荷兰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否则咱们手里拿的也不是烧火棍。” 郭汉东被李之信这么一番杀气腾腾的话说得乐了,只见他笑了笑,然后说道:“好,好,你们一个个都有信心,我才放心了。不过也别太担心,东面长清县那边我已经和他们县长说好了,该县的保安团在接下来一段时间会配合我们行动的,嗯,不是让他们承担主要作战任务,而是派人巩固后方占领区,维持后勤运输线。长清县保安团虽然只有三百多人,组建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但搞搞这种事情,问题还是不大。所以要不了多长时间,你的这三个排就可以归建了,只是要注意,仓库里的各种物资必须看好,不能无端被人拿走了。我知道地方上保安团的有些官兵的习气一贯不是很好,这点要注意了。” 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后,郭汉东在镇里匆匆吃了些午饭那是抓获的法国胡格诺教徒做的面包、蔬菜汤和烤肉,味道一般,但行军打仗本就没什么可讲究的然后又离开了普罗特姆小镇,到镇外与刚刚休整完毕的主力部队汇合,准备继续前进。毕竟时间不等人啊!有些时候,讲究的便是一个快字,即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搞定一切,控制大局,那样或许能够极大减少伤亡。 下午一点半,由四个混成营的骑兵连组成的一支骑兵支队(共四百多骑),也在第八混成营骑兵连连长的指挥下,离开主力部队南下,朝位于普罗特姆以南数十公里外的布雷达斯多普市杀去。那座城市其实也是一个很小的镇子的人口同样不是很多,而且地理位置较偏,平日里荷兰人也不甚重视,既无坚固工事,亦无精兵猛将,打起来应该不会费什么力气。派四百多名骑兵过去,其实还真有点小才大用了! 而刨除第十一混成和骑兵支队的主力部队第十一混成营稍晚一些出发,因为需要在普罗特姆处理一些事务,比如将重要物资集中看管起来,比如向当地荷兰居民征税,比如到近郊乡村取得一些补给品以减轻消耗等等一共还有四千余人的样子,则继续大踏步向前,朝下一个荷兰殖民城镇海默市(位于后世卡利登小城附近)杀去,并于三天后的下午时分抵达了城外。 在这一路向西的行军路上,东岸大军也遇到了不少的荷兰庄园及村子。庄园应当是贵族或商人所有,有十多个白人帮工、打手,管理着数量众多的努力,以种植小麦、葡萄、水果,养殖牲畜为主;村子则据说是服务年限到了的东印度公司职员所建,他们从公司手里获得宝贵的份地,然后与公司签订协议,对种地或放牧的收益进行分成这里说句题外话,东印度公司的职员们一直对这种分成协议很抵制,因为条款对他们非常不利,相信若不是周围都已经是东岸人的地盘的话,这些已经从职员转职成“布尔”的家伙们一定会带上全部家当,和家人一起向内陆地区流浪的,因为那样就没人能够剥削他们了,这或许就是历史上布尔人经常流浪、迁徙的原因所在吧,当然在东岸这个位面似乎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周围已经没有大片空白的空间供他们去占有。 对于这些庄园或村子,东岸人基本没有分兵去占领,当然更没派人去解释他们正在做些什么,现在郭大团长的目标只有海默、新霍恩这两座位于南部沿海平原西端的城市。打下这里,东岸人基本就可以独享这片狭长、湿润、肥沃的位于南横山山脉和大海之间的平原了,后世这里可是南非重要的葡萄、牲畜、果蔬和小麦产地呢,非常宜居、养人。 1674年4月15日,在派人劝降海默市未果后,早有心理准备的郭团长也不废话,直接将五个炮兵连总计40门火炮拉了出来(第十一混成营的炮兵连尚未抵达),然后用一番山呼海啸般的炮弹洗礼让海默城内原本喧嚣不已的荷兰民兵们沉默了下来。面对火炮这种堪称战争之神的利器,任何人都是有敬畏之心的,特别是在他们只有两三门老掉牙的青铜火炮的情况下。 最终的战斗也是乏善可陈,曾经被人讥讽为只会用钱砸人的郭大团长,用数十桶火药和大量弹丸被消耗的代价,直接在海默市并不坚固的城墙上砸开了大大的缺口,然后又抵近用葡萄弹对正疯狂涌来封堵缺口的荷兰人进行了炮击,直接打崩了荷兰民兵的士气。 接下来,又是第十一混成营李之信上尉率部对缺口进行了突击,并轻而易举地攻入了城内,让一干原本打算表现一番的兄弟部队的营、连长们暗地里大骂不已,这小匹夫接连两次拔得头筹,真是气人! 而就在第十一混成营的官兵们攻入海默城内,对最后一点残敌发动刺刀白刃突击的时候,一支骑兵部队也从布雷达斯多普那边带来了好消息:经过骑兵弟兄们的努力,该城已被控制在手,并且长清县保安团方面也派了百十个民兵兼程赶来,他们不日便可与其交接防务,然后投入到新的作战中去。 郭汉东听了大喜,表示他们四个骑兵连不用赶来海默这边汇合了,而是直接朝新霍恩(后世赫曼努斯港附近)方向进发,并配合明日就会启程南下的第九混成营,一举拔掉这个位于海边的殖民城镇。而打下这里后,东岸人便可以不用再从陆地上长途转运物资了,而是可以直接在新霍恩港的码头上卸货,方便快捷,前提是海军已经完全封锁了荷属南非的近海,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连海军的一根毛也还没看见。 分兵后的暂编第一团没有忙不迭地继续进军,而是在海默市这边休整了一天半的时间,顺便等到了赶来汇合的第十一混成营的三个步兵排,他们护送了一批物资赶了过来,夫子、大车和役畜都是在长清县就地征发的。 1674年4月22日清晨,经过几天时间长途跋涉的暂编第一团出现在了荷属南非经济重镇斯泰伦博什城附近,并对其进行了试探性的劝降,结果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郭某人竟然意外地发现,荷兰人竟然表示接受有条件投降,即东岸人保证他们的私人财产和生命安全,他们可以交出城门钥匙及所有物资,并承担部分“合理的”赋税,郭汉东对此表示同意,因此斯泰伦博什竟然不战而下,真是惊喜莫名不过在询问了该城的荷兰殖民者后,郭汉东又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来河中、天雄二县集结而来的一千多保安团官兵已经经过激战克复了斯泰伦博什北面的屏障高恩斯城,另外由赖家兄弟统率的南非骑兵营也已经大举南下,并击败了一支荷兰骑兵部队,将荷兰人最后的堡垒开普敦城与广大的乡村切断了联系,使其成为了一座孤城,就等着郭汉东的主力部队过来对其展开致命一击了。 闻知这个消息的郭汉东更是笑地嘴都合不拢了,这才几天啊,原本以为不是很好啃的荷属南非殖民地,竟然就只剩下最后一座敌城了,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座,荷属南非绝大部分的人口、财富和军队,都集中在那一片呢! 第四百九十七章 荷属南非(三) 扬·范·里贝克今年已经56岁了,在荷属南非殖民地总督的位置上也已经干了12年多,这在东印度公司的体制内,说实话算是比较“长寿”的总督了。 原本是历史上开普敦殖民地开创者、白人南非的国父、头像被印上后世南非钞票的范里贝克,这会是该殖民地的第二任总督。但说实话,他这个在位12年多的第二任开普敦总督,所干的事情要比首任海默·德扬强多了:他不但从东印度公司手里为很多职员争取到了比以往更为宽松的协议最初的时候,在南非种地的东印度公司职员仅仅是农业工人罢了,后来被允许拥有自己的份地,但仍需为公司种地,现在则只需为自己种地了,公司按比例抽成,相当于是收租同时也将本地的小麦种植业、牲畜饲养业、羊毛业、瓜果种植业、酿酒业发展了起来,并为荷属南非增添了大量的人口。 这些新增的人口(当然是指白人了),只有大概不到一半是来自联合省本土的讲荷兰语的“布尔”,其他都是来自德意志和法国的新教徒。尤其是后者,这些年随着法国国内的宗教氛围越来越紧张,很多胡格诺教徒被迫拖家带口离开了故乡,前往联合省或英国定居,其中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飘洋渡海来到了南非定居。 这些来自德意志和法兰西的新教徒,一般来说都属于思想较开明(这当然了,反对天主教会腐败的人……)、文化程度较高、劳动技能较多、家财也比较丰富,属于优质移民,历史上荷兰和英格兰两国不知道吸收了多少来自天主教世界的此类新教徒移民,大大充实了国家的实力。 这些来自法国的胡格诺教徒如今与当地的荷兰人、德意志人互相通婚,慢慢失去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文化特征。但在另一方面,移民之间也在相互影响,胡格诺教徒的一些生活方式也渐渐被荷兰人和德意志人所接受,其中最主要的大概便是葡萄酒的酿制了吧。 在如今的荷属南非,开普敦、斯泰伦博什等地的山麓,由于阳光充足、环境适宜,非常有利于葡萄这种农作物的生长,因此多年以来已经逐渐发展出了一项特色产业:葡萄酒酿制业。荷兰东印度公司东行的船只,就喜欢在这里采购瓜果菜蔬、家禽牲畜以及大量的葡萄酒。为此,他们近些年已经降低了对澳洲葡萄酒和烟台葡萄酒的采购数量,甚至若不是这两地的葡萄酒口味与开普敦的不太一样,仍有一些市场需求的话,大概他们会将这方面的订单完全交由开普敦方面供应。 除此之外,新教徒移民同样带来了其他方面的一些改变,这些都极大改变了荷属南非的社会面貌,使得这里整体上呈现一个积极向上的态势,人民生活也比战乱个不停的旧大陆要好。相信若不是东岸人的河中、天雄、长清三县呈一个半圆形将荷属南非隔离开来,使得其缺乏发展空间的话,指不定这些荷兰布尔们会搞出什么样的局面呢。 但现在似乎一切都终结了!东岸人突然之间兵临城下,普罗特姆、布雷达斯多普、海默、新霍恩、高恩斯、斯泰伦博什六座殖民城镇被占领,开普敦成了最后的堡垒,但也已经只是一座孤城了,陷落只是时间问题。很多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包括范里贝克也一样! 当然了,作为东印度公司的中高层雇员,范里贝克总督对于如今发生在旧大陆的一些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包括大名鼎鼎的格万根波特监狱广场屠杀事件以及随之而来的联合省执政奥兰治亲王对东岸人的“制裁”。但他实在无法相信,东岸人仅仅是因为这些经济方面的制裁就悍然对联合省宣战不,这已经是不宣而战了难道他们都是冲动的小伙子,完全不考虑后果的吗?难道不知道两国间的贸易联系有多紧密、生意规模又有多大吗?可如今一切都毁了,再也没了转圜的余地,范里贝克总督对此也是深表遗憾的。 但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战争也确确实实地已经爆发,那么就没必要继续伤春感怀,还是着眼于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吧。现在北面有东岸人的骑兵在活动,广大乡村不出意外已经陷落,即便没陷落也已经与开普敦失去了联系,再也派不上了用场;而东面呢,看起来似乎有着规模达数千的“穿蓝色军服”的异教徒士兵,范里贝克总督判断,那一定是东岸人的主力部队那么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现在他们已经被东岸人从两面包围,再也没有了任何退路,除了海上。 “阁下,请看海上!”开普敦城内的好望堡此城堡最初由英国人修建,后经荷兰人不断修缮、加固、扩建顶楼上,民兵首领指着不远处海面上几艘游弋着的军舰,说道。 范里贝克放眼望去,很快认出了那几艘军舰正是东岸人经典的“节气”级护卫炮舰,一共四艘,在南非近海可以说是一股强横的海上力量了,至少此刻停泊在开普敦港口的两艘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是兴不起上前迎战的念头的。 “就连海上也被封锁了,看来这是非要攻占整个开普敦殖民地不可了。”范里贝克突然之间有些愤怒,荷属南非的开发倾注了他无数的心血,东岸异教徒真是好生无礼,夺占了六座城镇还不够,竟然想把开普敦这颗明珠也摘下,这是疯了么? “他们一定是被魔鬼蛊惑了。”范里贝克总督离开了窗口,一边蹬蹬蹬下楼,一边发泄般地说道:“是的,被魔鬼蛊惑了,不然怎么会做出如何愚蠢的事情呢?就算他们拿下了开普敦又如何,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荷兰省政府、联合省执政难道就不会报复了吗?他们难道是不打算让自己的船只以后进入波罗的海了吧?他们是准备在地中海接受联合省海军无休止的敌意了吧?一群愚蠢的人啊,竟然做出这等无法被原谅的事情,现在我倒想看看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哈特” 哈特很快走了过来。这个人身材不高,其貌不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乡下老头子一样,当然那只是不了解他的人的印象。知道哈特底细的人,都明白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家伙果决起来到底有多么狠辣,不然你以为他能做好这支拥有1250人左右的德意志雇佣军的团长么?怎么可能! “哈特,我现在对你和你的伙伴们说。你们是上帝神圣的选民,你们将不会感到害怕,因为上帝将于他们同在,他的天使将与你们并肩作战。眼前的东岸人虽然看起来是个很大的麻烦,但我们有坚固的城堡,有充足的粮食储备,有刚刚补充完毕的武器库,有大量意志昂扬的军人,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范里贝克总督用一种充满感情的语气说道:“你们是新一代以色列子民,被上帝选来占据南非这么一片辽阔的土地,就如同希伯来人曾经赢得迦南之地。战斗吧,不要让异教徒看轻,更不要害怕,因为我们是必然会取得最终胜利的,就如同以往无数次发生的那样。” 哈特等人是老油条了,多少年血雨腥风闯过来的,自然不会被范里贝克这么一番话给打动。但他同时也深刻地认识到,他们确实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只能与东岸人背水一战,直到一方坚持不住宣告失败而告终。因此,他很快便回到了自己部队的营房内,让各级军官们下到部队去做动员,另外还想办法将城里教堂的牧师也请了过来,让他们帮忙鼓舞士气,这本来就是牧师们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了。 这个年代的牧师说起来也算是全能人才了。他们除了精通宗教典籍和礼仪之外,一般还能读写拉丁文,数学、炼金等方面的造诣也不低,甚至很多时候还需要参加战斗,因此这战斗值其实也是挺高的,更别说小菜一碟的战争动员了。 “士兵们,我们必须尽快做好一切准备,联合省的荣誉不容玷污,因为上帝曾经选中了我们,不是因为我们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民族,而是我们其他方面的品质。我们曾经就想以色列的十二族长征服乐土那样征服了南非,如今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士兵们,拿起你们的武器,跟在你们的长官身边,与来自东岸的异教徒们厮杀吧,胜利终将属于我们。”一名腰间藏着一把燧发手枪的牧师站在城市广场上,对整队而出的雇佣兵和临时征募起来的大声吼道:“现在,去战斗吧,让东岸人见识下我们的本事。” 而就在开普敦城内的荷兰人一地鸡毛、四处混乱的时候,刚刚从和平接收的斯泰伦博什城离开抵达开普敦以北区域的暂编第一团主力,也与从北边过来的河中、天雄二县的保安团汇合,然后一路南行,抵达了开普敦城的外围,开始安营扎寨,设立阵地。 作为在斯泰伦博什那边尝到了甜头的郭汉东,这会自然也第一时间派人打着白旗去开普敦城下与荷兰人接洽,要求他们投降。不过也许是开普敦实力雄厚,也许是荷兰人觉得能够等到救援,因此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投降,表示将与东岸人战斗到最后一刻。 郭汉东对荷兰人的表态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很明显开普敦城坚固无比,物资听说也很充裕,更有熟悉战阵的军士守卫,防守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除非这里的士兵士气实在低到了一定程度,但目前显然还不至于,这就给东岸人出了一个难题了! 现在摆在东岸人面前的其实有两个选项,一个就是联络海军,让他们不顾危险直接强行冲港,然后海陆夹击猛攻开普敦城及炮台要塞,夺下这座关键的城市,后果是伤亡可能会极其惨重,毕竟在这个年代强攻要塞肯定是要靠人命来填的,别无他法;另外一个选项就是如同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的军队遇到棱堡要塞时所做的那样,长期围困,保持一定烈度的接触战,最终迫使敌人投降,但可能迁延日久,局势上来说未必等得起。 郭汉东作为围攻开普敦之战的最高指挥官,现在这个抉择的权力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可以一言决定双方加起来近万名将士的生死!部下们也用静静的目光看着他,等待他下达的或许是强攻、或许是围困的命令。 “传令,第十混成营即刻前出,对开普敦城东侧的海防炮台发起试探性攻击,若遇敌坚决抵抗则不必纠缠,可先行退回,再做他计;第八混成营同样前出,监视开普敦城动向,防止城内派兵救援炮台要塞;第九、十一混成营并河中、天雄二县保安团,即刻开始修建临时营寨,南非骑兵营保持战备状态……”随着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开来,众人多多少少也知道了自己的上官的意思,那就是先打一打敌人城外的炮台要塞,看看效果如何。如果顺利的话,那么下一步就试探着进攻开普敦,而如果不顺利的话,那么啥也别说了,做好长期围困的准备吧,郭团长虽然背景深厚,可也不太方便强令大家去啃敌人的坚固要塞送死。 第十混成营进攻海防炮台的计划果然不是很顺利。荷兰人在这个小小的要塞内同样驻扎了三四百名士兵,且拥有不少的火炮,第十混成营新兵较多,在进攻甫一受挫、丢下了数十具尸体后便撤了回来。不过他们的进攻也不是没有成效,至少摸清楚了敌人的一些炮位布置,守军火力密度等等,后面如果真想要拔掉这个半封闭式的炮台要塞,方便海军舰只入港的话,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当然了,话又说回来了,就算真的夺下了海防炮台要塞,后面如何攻下更难啃的开普敦城,仍然是一件令人感到很挠头的事情,说不得只能长期围困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荷属南非(四) “劳师远征,靡费粮饷,而且还可能影响商业,这执委会到底在干什么?”作为老资格的前执委会成员,已经确定明年就退休的河中地区行署专员焦唐很不满地说道:“现在的执委会,打着人人雨露均沾的旗号,结果让一堆尸位素餐、能力欠佳之辈混了进去。由他们来操控国家大政方针,不出问题才怪呢!” 焦唐如此激烈地抨击现任执委会成员,已经从军中退役转而到政府任职的谢汉三顿时有些尴尬,只见他想了想后,说道:“可能也是他们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吧。现在国内工商界复仇的呼声很高,荷兰人目前仅仅是断了部分贸易,未来会不会继续断,都很难说,所以很多人讲干脆直接和荷兰翻脸,先抢了南非再说。毕竟,全占南非,一直是我们的基本国策之一嘛,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 “但他们的手段太粗糙了,太急了。老实说,我对现在的执委会班子很失望,物资委员、司法委员、教育委员等等,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当年就没人选他们上位,现在是没人可用了,所以生生熬出了头。可看他们施政,哼哼,我看还不如让二代们提前接班,有些后生还是很不错的嘛,至少比这些尸位素餐之辈强多了。”焦唐越说越起劲,全然不顾谢汉三等人有些无奈的脸色,只听他继续说道:“你看这次对荷兰人的报复,要我说报复是应该的,但不能是这种诉诸武力的无厘头举动。扣押荷兰人订购的武器和其他军资,虽然不足以弥补我们的损失,但完全可以看看荷兰人下一步的举动如何再说嘛,这样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哪像现在,一下子将所有退路都堵死了,奥兰治亲王那边固然是怼过去了,但东印度公司这个庞然大物也得罪了,可能一些共和派议员也会对我们的行为产生疑虑和反感。攻打荷属南非,实在太鲁莽了!” “或许他们认为,现在荷兰海军正在应付英法联军,分身乏术,对我们造不成多大影响吧。”谢汉三远离中枢,这会只能猜测着回答。 “是这样没错,但他们为什么不考虑下波罗的海贸易的事情。勃兰登堡—普鲁士、瑞典、波兰及北德意志部分地区,我们的商品能够卖过去,完全是荷兰代理商的功劳,可现在呢?这仗一打,我们的代理商们还敢冒着巨大的压力继续经销我们的商品吗?这不是胡搞嘛,拿了一个荷属南非,却丢了一个波罗的海市场不,西地中海市场也可能受到影响值得吗?”焦唐后辈中就有经营波罗的海贸易的,大概是向他抱怨久了,因此他跟着也火气很大。 在这个问题上,谢汉三不好和他多争辩,他是军人,思考问题要简单得多,他还是觉得即便现在闹得再僵,未来联合省只要不傻,总会和东岸缓和关系的,也就是说这些市场都能慢慢回来,顶多比以前损失一些份额罢了。但与市场相比,荷属南非这片土地就太关键了,拿在手里那简直是利在千秋的好事,子孙后代数百年都可能因此而受益,这是任何商业利益都无法比拟的事情。反正谢汉三觉得自己是“土农民”,要地不要钱,当然他即便有不同意见也不会现在和焦唐争辩就是了。 “现在能安慰我们自己的,其实也就一个全取南非的噱头了,但南非真的那么重要吗?别的不说,葡萄牙人有安哥拉和莫桑比克的殖民地,那么欧洲船只就可以在这两处休整、补给,然后绕过非洲大陆,进入印度洋或大西洋,南非的重要性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高。退一万步讲,即便南非真的极端重要,欧洲国家会坐视我们一家全取这里吗?未来的话,开普敦成为不设防的已是必然之事,否则一定会麻烦多多。”焦唐说到这里也有些累了,抓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两口水后,才叹着气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执委会的决心很大,带兵的郭汉东也已经攻下了六座城镇,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大概就是调动一切可以调用的资源,让事情向好的方面发展了。” “对了,郭汉东的暂编第一团现在进展如何了?”焦唐的这话是向身后的秘书问的。 “在第一次进攻受挫后,他们针对敌人的火力布置以及一些暗堡,展开了第二次进攻。据参与战斗的河中县保安团的官兵汇报(县保安团一般接受地方政府和军队系统的双重领导),由第十混成营和河中县保安团组织得攻势,经过两天时间的激战,已经清理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堡垒,占领了整个炮台要塞区。这两天嘛,听说郭团长接受了第十一混成营营长李之信上尉的建议,在已经占领的地区大肆征发荷兰民众及黑人奴隶,至炮台去施工,清理那边的断壁残垣,改建一些炮位的高度,试图就地利用荷兰人的那些射程较远的海防重炮,掉过头来轰击近在咫尺的开普敦城。尤其是重点摧毁城头上荷兰人布置的大量火炮,给步兵的攻击创造条件,因为据说这样能够极大地减少围攻开普敦的时间,当然也能减少伤亡。”秘书看来时刻关注着前方战场的形势,说起来头头是道,只听他又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重点经营开普敦数十年,就连火炮都是采购自我国的,很多人都痛骂,居然将这种与陆军现役装备同一档次的火炮出售给他们,认为这就是犯罪。” “又是这种招数,舍不得死伤,又要玩时间换人命的把戏么?”焦唐听了又产生了些新的不满:“这样打法,要多久才能攻下这座坚城?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九千名不事生产的大兵在前线围攻,这每日里吃喝拉撒都得咱们地区行署负担,另外还有部分弹药、装具的供给,这是要把地区财政给生生掏空啊。好不容易通过出口钻石攒了一笔钱,这眼见着要修咱们河中地区第一条铁路了,这会就要用到这场战争中去了吗?他们又不把缴获的战利品分给我,真是过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老资格的谢汉三出来说道:“郭团长是大有前途的军中新贵,可能是比较爱惜士卒吧。荷兰人经营堡垒多年,物资器械充足,若想快速拿下,必然要死伤不少人,光是荷兰人布置在各处的那数十门火炮就足以对我们造成重大杀伤了,我估摸着不死个一千人应该拿不下。郭团长应该也是看到时间很充裕,所以打算先拿下炮台,再用大炮反轰城内,降低荷兰人的士气、增大其伤亡,最终迫使其投降。焦专员,我认为郭团长这是很正路的打法,我们就慢慢等吧,如何?我还想等咱们国家拿下开普敦后,就搬过去住呢,本土那里,我估计这辈子也懒得回去了。” 谢汉三说完后,焦唐也点了点头,无奈地朝自己的秘书说道:“你后面去联系一下河中、天雄二县方面,让他们全力配合郭团长的后勤参谋的工作,该要的粮食、军资一点不能少。另外,白浪、泾源、历山等县,也送一批牛羊、鸵鸟过来,粮食不要他们出,这牲畜总该有吧,尽量保障好前线这近九千人马的食水补给。” 这边几个人讨论后,这事差不多也就计议停当了。于是,从4月底开始,河中地区行署辖下数县开始加大对前线的物资输运力度,全力支持暂编第一团对开普敦城的围攻。 4月30日,海防炮台第一阶段改造完毕,两门18磅长管重炮便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东岸人掉过头来安放完毕,然后朝数百米外的城市发出了第一轮炮击。重型铁弹带着呼啸的破空声飞进了开普敦,直接砸倒了教堂的尖顶,并成功制造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而在城市正面,数千东岸士兵仍然在三不五时地进行着低烈度的进攻行动,不过规模较小,战果也很聊聊,盖因你一旦出动得多了,人群密集了,就很容易遭到城头炮火攻击。有人提出了当年豪格进攻烟台时挖掘坑道掘进攻击的方式,不过也因为遭到敌人交叉火力的攻击而宣告失败。 当然以上这些失败并不能让东岸人感到沮丧,因为他们每一天都在加紧改造海防炮台,同时将更多的火炮调转炮口,轰击开普敦城。毫无疑问,这种从天而降的炮台每天都在城内制造着混乱和伤亡,被损毁的建筑也是与日俱增,范里贝克总督若不是有着超卓的威望和灵活得手腕的话,怕是这座城市已经陷落了。但如果没有充足的外援的话,可想而知范里贝克总督所做的一切也仅仅只能让开普敦多坚持一些时日,并不能完全阻止其陷落。 5月10日,在被火炮轰击了十天后,城内第一次产生了大规模的动乱,不过看起来充任主力的德意志雇佣军还比较稳,而是帮助范里贝克总督镇压了这次暴动。 5月18日,持续轰击城池的火炮已增加到八门,每时每刻都在摧毁大量的建筑,而建筑倒塌造成得次生伤害又使得更多的人被压死压伤。当天,城内的荷兰民兵借着伙食较差的由头发生了骚乱,这令范里贝克始料未及,因为雇佣来的德国人还没说什么呢,一向被他倚为心腹的自己人倒暴动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当天,范里贝克亲自与骚乱的民兵首领进行谈判,并成功劝服他们返回了军营,事态稍稍得到了平息。 不过,在5月25日这天,当东岸人的大炮轰塌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市镇大厅之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荷兰人再也坚持不住了,民兵首领们抓住了总督范里贝克,并用刺剑“劝说”他接受东岸人的投降提议,德意志雇佣兵在一旁漠然看待着这一切,没有任何阻止事情发生的意思。 当天夜间,荷兰人动员了大量人力,连夜拆除了封在城门后的大量障碍物,然后在第二天一大早便打着白旗出城,找到了东岸人,要求投降。围城战到今天已经打了差不多一个月了,荷兰人这时候宣布投降,自然是没什么好待遇了,只能是无条件投降,当然他们对此也无甚异议。 前敌总指挥、暂编第一团团长郭汉东少校在接到汇报后,同意了荷兰人的投降请求,然后让正在轮休的天雄县保安团和第十二混成营两千多官兵进城,第一时间控制各要点、封存各个府库,对荷兰军官、教士和官员们也进行暂时羁押,待形势稳定后再一一甄别释放。而在此之前,城内的荷兰民兵与德意志雇佣军总计近两千人,也在东岸人的要求下在城外某处空地上列阵,并一一交出了所携带的武器,然后由南非骑兵营的官兵们负责看押。 5月27日,郭汉东中校带着精锐的第八混成营进入了已经整饬了一天的开普敦城,住进了大名鼎鼎得好望堡,并在城堡的塔尖上升起了陆军军旗和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至此,这座荷属南非的最大名城落到了东岸人的手中,继英格兰人、法兰西人之后,荷兰人在南非的殖民努力也遭到了东岸人毁灭性的打击至少从军事层面上来说是这样没错,至于开普敦及荷属南非最终的地位如何,还得看后面两国政府谈得怎么样,以及最终协议如何签署才能确定了。 而在占领了开普敦之后,郭汉东也立刻在早就写好的捷报上签了字、落了款,然后第一时间发往了河中地区行署及本土。这一次,他可是大大地涨了脸呢,一两个月的时间就横扫整个荷属南非,履历上又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四百九十九章 荷属南非(五) “这是酿酒作坊?”郭汉东站在一排木质房屋前,好奇地问道。? 紧跟在他身后的除了卫兵、参谋们之外,还有来自河中县的南非酿酒厂的代表,这家国营企业实力雄厚,旗下拥有象河葡萄酒、河中大曲两大著名品牌,产品远销全国各地,收入颇丰。这次他们之所以第一时间来到开普敦,主要还是想看看荷兰人这边的酿酒作坊情况如何,且如果可能的话,他们想从荷兰人手里收购这些资产,以壮大企业的实力。 毋庸置疑,荷属南非所产的葡萄酒是优质的,客户群体也很广阔,按理来说他们是不可能出售这些所谓的优质资产的。不过谁让他们打仗失败了呢,战败者就要有战败者的觉悟,东岸人这会没明着抢你的作坊,而是打算出钱收购虽然收购价开得很低已经算是很文明了,你还想要咋滴? 作为酿酒作坊附属的一些葡萄园、房舍自然也是要被一并买下的,就是在里面工作的黑人奴隶,南非酿酒厂也得买下后与其签订劳务工合同,5-7年后划拨给黑八旗,给予自由身份。嗯,上述全部土地、作坊一共作价五千元,低得令人指,不过荷兰人也无法拒绝,毕竟他们现在是被征服者嘛。 “郭团长,这只是荷兰人的一个酿酒作坊而已。”南非酿酒厂的代表是一个有些谢顶的中年胖子,早期明人移民出身,曾经和意大利人学习过如何系统地酿制葡萄酒,这会只听他介绍道:“事实上这样的酿酒作坊一共还有四个,规模都差不多大,也没有统一的品牌,生产出来的葡萄酒对外都称为‘开普敦葡萄酒’。” “五家作坊,还有大量葡萄园和黑奴,你们就一家出一千元收购,这生意做得溜啊。”郭汉东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我怎么听说斯泰伦博什的葡萄酒才是最好的,你们怎么不去那里圈地收购?” “郭团长真是博学多才,我们厂当然也要去斯泰伦博什一带考察。而且听说那边有很多法国胡格诺教徒经营的酿酒作坊,我们也是打算出资盘下来的,还希望郭团长您多多协助。啊,对了,那边的葡萄酒口感、质地要过开普敦的这边,但由于开普敦葡萄酒的名字较大,因为他们对外也统一冠以开普敦的名号。”中年胖子滔滔不绝地说道:“那些法国新教徒不识抬举,还希望郭团长知会下驻守在那边的王连长,让他帮忙‘劝一劝’那些法国佬,我们愿意花两千元盘下他们的葡萄园和作坊。当然了,我们厂长在我出门前也说了,暂编第一团平定南非局势,劳苦功高,咱们厂愿意捐献优质象河葡萄酒五十桶、河中大曲二十桶给贵军,以济军需。” “呵呵,成,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会安排的。”郭汉东闻言笑了笑,随意地说道:“不过你们也是胆大,就不怕将来荷兰人通过谈判索回这片土地,让你们傻眼吗?” 事实上最近来找他说要收购占领区荷兰人资产的商人很多,这些家伙都是人精,知道未来荷属南非殖民地的地位一旦正式确定,中央在这块土地上设县置官,当地人都成了东岸国民,那一切可就都要按法律来了,就没法像现今这般巧取豪夺了,因此一个个都提前行动了起来。至于说未来荷属南非会不会回到荷兰人手里,他们的资产会不会打了水漂,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他们不相信政府会放弃荷属南非这块位置较为关键的土地。 对于这些人的请求,郭汉东基本上都一一应允了,因此荷兰人经营的渔船队、砖窑、农场、种植园、牧场、羊毛工坊等基本都被涌来的河中地区的商人低价吃下了,算是一次瓜分荷属南非财富的盛宴了,差点令已经投降的荷兰人气得又再度起来暴动。 “郭团长真是说笑了,说笑了。我就这么说吧,虽然我老孙没有参与国家军机大事,但也知道这开普敦一旦落入了我们手里,是断断没有再度交出去的可能的。当然赶走英国人、赶走法国人,都是为了独吞南非,现在若是赶走了荷兰人又请他们回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嘛,不可能的。”酒厂代表大力摇了摇头,用一副很是笃定的语气说道:“开普敦,已经离荷兰人一去不复返了,未来中央肯定会在这里设县。” “呵呵,你们这些商人,倒是精猾。”郭汉东拿手指了指他们,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事实上他本人对于这些整日里蝇营狗苟的商人是不很看得起的,也不喜欢经商,虽然他的妻子李泽馨就是加勒比航运公司的股东之一。 酿酒作坊内此时还有数十名来自法国朗格多克的胡格诺教徒技师,这会都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新来的征服者,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即便东岸军队之前宣扬自己有多么仁义,可经历了旧大6残酷世道的他们却不会轻易相信,生怕被这些蝗虫般的丘八们吞噬得渣滓都不剩一点。 “都是人才啊,荷兰人千辛万苦把他们弄来,以后就好好为我们服务吧。”郭汉东用汉语感慨着说道。对于向来本着人尽其才观点的东岸人来说,荷属南非的诸多胡格诺教徒手工业者,同样是一笔颇为巨大的财富,必须好好利用,尤其是河中地区的手艺人一向非常短缺。 郭汉东的话自然有人用荷兰语或法语翻译下去,这稍稍安抚了这些人恐惧的内心。当然他们更希望这个看起来是高级官员的家伙能够重新开放开普敦城内的教堂,那样他们的内心可能会更加平静,只不过现在那里充斥着异教徒军人(暂编第一团团部就设于彼处),牧师之类的敏感人物也被软禁,基本是没可能的了。 而在陪同南非酿酒厂的代表参观了几处酒庄或葡萄园后,6月3日上午,郭汉东又参与了几场战利品拍卖会,主要包括一些宅邸、艺术品、渔船、商船之类的动产、不动产。宅邸和艺术品都是属于总督范里贝克的,此君在之前的围城战中不幸被倒塌的建筑压伤,后不治身亡,名下的位于开普敦的财产自然成了无主之物了如果他远在阿姆斯特丹的家人不对此提出申诉的话。 渔船和商船加起来一共十余艘,其中两艘大型武装商船隶属于东印度公司,在东岸海军第二舰队的四艘“节气”级风帆护卫炮舰封港之后一直滞留在开普敦,希望依靠海防炮台苟延残喘。但东岸6军对炮台起的迅猛攻击击碎了他们最后一丝幻想,在趁夜偷渡出港失败之后,他们就在东岸6海军的夹击下6军已经调整了炮台火炮的角度,可以轰击停泊在港口的船只正式宣布投降了,为暂编第一团“贡献”了满满两船的胡椒、丁香、肉豆蔻、茴香、安息香、生姜、鸦片、阿仙药等各类东印度商品,总价值逾十万元,让暂编第一团上下高兴得合不拢嘴,大家这下都可以分到不少钱了。 紧张的战利品处置工作与政府按比例分成,主要用于放军人们津贴、奖金,另外战死、战伤军人的烧埋费、汤药费、抚恤金什么的也要不少钱结束之后,坐镇开普敦城等候下一步指示的郭汉东突然迎来了河中地区行署的官员:前南非驻屯军司令、现河中地区行署顾问谢汉三。 对于谢汉三这种军中前辈的来访,郭汉东还是不敢怠慢的,他亲自出城将他和几名随从迎进了暂编第一团团部内(好望堡在战斗中损毁有些严重,目前正在加紧修缮),然后泡了一壶好茶,恭恭敬敬地询问谢汉三的来意。 谢汉三退役后做了一阵子河间地区行署的副专员,同时还代理了两年河中县的县长,不过现在他似乎觉得年事已高,再操劳政务的话没什么意思,因此就辞去了所有职务,并表示“不挡年轻人的路”,不过在老搭档焦唐的极力挽留下,他仍然保留了一个顾问的职务。这个工作比较清闲,收入却不低,同时也能继续在政界保持一定的影响力,谢汉三出于为后辈考虑的角度,就答应了担任顾问一职。 这次谢汉三来到开普敦,除了代表河中县方面送来一批弹药补给外食水补给现在基本只需河中地区负担一小部分了,因为暂编第一团已开始在占领区大规模征粮补充消耗就是为了到开普敦一带接收当地殖民机构遗留下来的资料、文书,为将来准备在这总计七个城镇设官置县做好准备。 这并不是河中地区行署上下心血来潮,而确确实实是本土传来的命令,按照执委会诸公的规划,整个荷属南非殖民地未来将按照山川地理阻隔分置为两个县,其一是以开普敦城为核心的、囊括高恩斯、斯泰伦博什在内的县,另外一个则是以布雷达斯多普为核心、囊括海默、新霍恩、普罗特姆在内的县,两县以南横山山脉的支脉为分界线,差不多均分整个荷属南非殖民地。 而执委会下达如此吩咐,差不多也意味着在未来东、荷两国可能进行的谈判中,将肯定不会归还整个荷属南非了,独占南非这块战略要地的意图相当明显,就是不知道荷兰政府会做如何反应了。是强烈抗议呢,还是装作不知道以免两国间升级战争(截止目前为止,东岸共和国仍未向联合省正式宣战),还得看以后的形势展了。 但不归怎样,既然上头已经做出了最终决定,河中地区行署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执行。毕竟,吞并两个县辽阔的土地、三万多人口(含科萨黑奴和科伊桑红奴)及众多的农庄、作坊和牧场,总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河中地区行署专员焦唐甚至预测,在他的治理下,开普敦一带未来会得到飞的展,过河中县也是指日可待,由此也可看到地方上的欣喜和急切。 除此之外,谢汉三也给郭汉东带来了一个听起来也许不那么好的消息,那就是已经第二次组建的暂编第一团也许又要解散了。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次从本土转给河件中就隐约提到了这点,那就是一旦暂编第一团完成攻取荷属南非的任务,那么很可能将就地解散,然后以混成营为单位各自执行未来的其他任务。 听到这个消息的郭汉东虽然有些烦闷他团长的瘾还没过够呢但却并不感到丝毫意外。他甚至估摸着,这暂编第一团辖下的四个混成营,其中1-2个可能会留在南非,暂时加入南非驻屯军序列,任务嘛也很好猜,那就是执行之前杨亮曾经设想过的“南非凿穿作战”计划;另外,可能还会有一个混成营调往远东三藩,参与当地的军事行动,毕竟考察团也已经回来多时了,执委会也是时候往远东增添一个成建制的营头了,之前定的是第一混成营,结果该营去了荷兰(现在已退至南尼德兰),那么就只能另找一个营顶上了。 不过这样也好!郭汉东觉得,虽然后面自己当不成大团长了,但执行南非凿穿作战计划,打打卡玛王国的残余势力,为东岸共和国开疆拓土,却也是一件大大的功劳。杨亮的作战计划原本他已经看过了,很完美、很详细,基本不需要太大的补充,只要人员、军械、物资到位,立刻就可以开打。 以东岸正规军的实力,对付这些土酋,当不成问题,而且那些充斥着新兵的第9-11混成营的官兵们,也可以继续得到锻炼。相信等打完这场战役也许要持续个两年以上这些小伙子们也能迅成熟起来吧。 1674年7月31日,一封来自本土6军部的命令经由快联络船送抵了南非开普敦港。在这份由莫大帅亲自签署的命令中,暂编第一团果然被宣布解散,团部直属部队和第九混成营即刻登船归国,第八混成营及第十一混成营加入南非驻屯军战斗序列,而第十混成营则被调往远东,接受登莱保安司令的指挥,一切果如郭汉东之前所料。8 第五百章 风起云涌(十一) 装备了四十余门火炮的“加的斯岩石”重型战舰泄愤似的一顿炮火,将几艘清军水师的鸟船打了个七零八落。小两百名清军水师发一声喊,纷纷弃船跃入水中,然后向奋力向岸边游去。由于这边已是近海,东岸人吃不准前方海岸线的水深,再加上也无意对清军普通官兵赶尽杀绝,因此变任由他们逃去了,都是一群可怜人罢了! 是啊,与全副武装的东岸战舰相比,清军水师的装备确实太原始了!而操控着这样原始装备与东岸人作战的清军水师官兵,难道不是可怜人吗? 当然了,或许有人会问,清国朝廷上下被东岸海军吊打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一点没有出动,除了迁界禁海外就没有别的招数了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事实上东岸人不是没有听说过清军曾在荷兰人的帮助下建造了一艘西洋式大帆船,但对其型制、吨位、火力、航速一概不知,这次“加的斯岩石”号北上,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寻找这艘被作为清军水师旗舰的船只,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仍然没有找到,因此很是生气。 这会“加的斯岩石”号与台湾银行辖下的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军官由海军退役士官充任,水手则在宁波、登莱两地就地招募——所在的位置正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大沽口外海。当这三艘可在辽海横冲直撞的现代化战舰突然直扑这里时,恰好遇到几艘清军水师小船在外海训练发炮,结果就直接杀了过去,一通炮轰后彻底终结了这几艘小小的清军战船的命运。 只是,他们要寻找的清军大型战舰在何处?这艘由荷兰技师指导修建的船只,往小了说是一艘可以在辽海威胁东岸普通运输船的存在,往大了说就是承载了清国海军崛起的希望,因此将其找到并彻底击沉,不但可以继续巩固东岸人的海权优势,同时也可进一步打击清国本就衰微到极点的水师元气,可谓一石二鸟。 “找不到就算了,应该不是在天津卫这边。”海军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司令、“加的斯岩石”号舰长、海军少校司顿意兴阑珊地说道:“听说鞑靼人在卫河入海口附近的海底打了很多粗壮的木桩,吃水浅的小船可以安然通过,但吃水在2-3米的大船就很难说了,因此这艘大船应该不会停靠于此。之所以我们来这儿,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东南风依旧吹拂着,大家一时间都有些沉默无语。在底下人回报救起了二十多名落水的清军水师官兵后,司顿少校终于下令撤退了,三艘东岸战舰一字排开,在大沽口外海耀武耀威了一番,然后纷纷转向北偏东,沿着顺天、永平二府的海岸线北上,一边观察沿岸是否有这些年悄悄兴建的清国港口、船只,一边搜索那艘传说中的大船。 顺天、永平二府的海岸线,大致就是后世的唐山、秦皇岛、山海关一线,在明末时人口、经济还不错,虽然经历了清军几次盘口入关劫掠的苦恼,但终究元气损失不大,亦未遭到乱世中军阀(如杀人如麻的左良玉之流的所谓官军)、流寇(如闯献之流)的骚扰,因此生民百姓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在清军入关后,这里更是成了相对稳定的大后方,除了早期被莫大帅纵兵上岸掳掠了一番人口外,其余时间当真是“无病无灾”,人口增长迅速、经济发展繁荣,几乎就是休养生息了多年的整个北方各省的缩影。 不过,与人口和经济快速恢复的势头所不相符的是,这两府的沿海地区仍然是一片荒芜,入眼所见到处是芳草萋萋,偶见一些倾颓倒塌了半边的房屋,应该是当年迁界禁海时未及焚毁的居民房屋——荒芜的沿海地带已成了顺天、永平两府身躯上一道难看的疮疤,但在水师能够取得优势,打退黄衣海寇之前,这都是不得不承受的代价。 东岸人当然无心上岸欣赏一番他们的“杰作”,因为这实在有够无聊,况且他们也没有带任何登陆作战的人马,因此只是放慢了船速,然后不断地用望远镜观察近海的每一寸土地,试图寻找能够隐藏船只的港口或码头。只是很遗憾,一直当他们航行到山海关外海时,仍然一无所获,看来鞑子朝廷迁界禁海的决心很大,除了极少数特设港口外,其余一概不开,以免遭到占据优势的东岸海军的袭击,徒增烦扰。 山海关此时还是驻有重兵的。不但有满蒙八旗马队中“雄壮勇健者”六千多人,汉军绿营的兵马更是在三万以上,且多有火枪、大炮等新式武器,战力颇为不弱,显示了清军对这个沟通关内外的关城的极端重视。 东岸人一度曾经幻想要是山海关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话,那画面简直就是太美了!毕竟这里地处关键,内地输往辽东的钱粮、物资和兵员,基本都经这里,比如这会正在辽东与东岸人激战的康亲王杰书所部所消耗的物资,泰半就从这里走的,为此他们几乎动员了附近的顺天、永平二府大量的民夫、役畜为其转运。 不过考虑到自己微弱的兵力并不足以攻取这座雄伟的关城,更无法固守,因此只能作罢了。或许等哪天他们在外东北乃至满洲建立了优势,拥有了数量庞大的兵员的时候,可能才会考虑占领山海关,并将防线推到燕山山脉一带与清国对峙吧。 1673年8月5日,因为风向和洋流不利的因素,这三艘东岸战舰组成的小小编队不得不在这里分开了。其中,以风帆为全部动力来源的两艘“星”轻巡洋舰继续北上,利用近地洋流前往宁远、锦州乃至辽东半岛西侧的辽河口、盖州、复州一线探查;至于装备了蒸汽推进系统的“加的斯岩石”号重型战舰,则逆风逆流横穿整个辽东湾,直扑辽东半岛南端的金州卫,因为舰长司顿少校判断若清军的那艘大船位于辽东半岛的话,那么金州卫一带应该是其最可能的藏身之所了,因为只有那里适合停泊大型军舰。 但很遗憾事实又让司顿少校失望了,当数日后他们抵达那边并沿着金州卫、金州中左所等地转了一圈了,依然没有发现那艘清军战舰,因此只能悻悻地在此逗留一个星期,等待那两艘隶属于台湾银行的“星”级轻巡洋舰赶来与它汇合——当然在此期间他们也没闲着,“加的斯岩石”号利用它那不错的机动性和超卓的火力,沿着辽东半岛将一些近海的鞑子村庄(这里似乎并没有禁海,虽然八旗子弟也不会航海)给炮轰了一番,算是泄愤之举吧。 而在等到同样无功而返的那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后,司顿少校终于放弃了搜索清军战舰的努力,转而带着三艘船直接北上,航行到了目前正处于战争前沿的丹东港,原明清时期的镇江堡。 三艘船只在鸭绿江口下锚碇泊后,丹东港方面立刻派了一些小船过来接货——三艘船只虽然是战舰,但既然一路从南方北上抵达辽东,那么当然也会利用他们那不大的船舱装载了一些辽东方面急需的物资,如备用枪管、炮筒、火药、弹丸、药品、甲具、刀枪箭矢等等,林林总总一大堆。 丹东港的码头力工们可能是最近搬运了太多的军资了——毕竟再过三个月又是辽海封冻时节了,因此这会正进入物资运输的高峰期,登莱方面不惜中断了很多船只的养护作业,承受着船只寿命缩减的代价往辽东抢运物资——一个个都沉默无语地从小驳船上卸货,然后通过一条修建没多久的木质包铁轨道,用平板轨道车运往重型马车扎堆的货场。 司顿少校也带着一些海军官兵上岸休整,顺便打听一下如今辽东的战局,结果得来的消息有好有坏。好的一方面是东岸人固守的丹东、九连城、宽甸及一些大型粮库(同时也是堡垒,比如丹东县库就同时也是辽东新军第一师的师部所在地)仍牢牢地控制在东岸人手里,并未被清军攻取;坏的一方面则是,地方上一些小堡寨、小粮站则或被清军攻克,或被东岸人主动放弃,这意味着广大乡间基本已经被放弃了,东岸人的实力圈被极大压缩,已经退到了鸭绿江一带,为此很多拓荒民众不得不被紧急安置到江对岸的朝鲜义州境内,由朝鲜人暂时负责他们的吃喝拉撒,一时间让李朝上下苦不堪言。 此外,因为战争迁延日久的缘故,东岸人去年和今年几乎都没法在辽东屯垦,而是只能从朝鲜“借粮”补充消耗——由此也可看到,当年邵树德任登莱开拓队队长时,重创朝鲜陆军主力并与其签订不平等条约的报恩郡之战是何等重要,不然拥有数百万人口的朝鲜王国又如何能成为东岸人的提款机——这农业生产当真是废掉了,日后恢复起来怕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总而言之,由廖得功少校指挥的这场辽东防御战总体上而言打得还是比较艰苦的,虽然在清军的攻击下一直屹立不倒,但地方上很多小堡寨被毁,加起来损失的士兵也不在少数了。另外,土地没法耕作、房舍被鞑子烧毁、拆毁,拓荒的民众也在第一波攻击中被清军杀伤或俘虏不少,退往朝鲜后又冻饿病死了一部分人(别指望朝鲜官府的照应有多上心),这普通百姓的损失也是相当不少的,保守估计此番被清军这么一搞,东岸人在辽东的屯垦大业起码要倒退两到三年的样子,除非他们在战后大肆勒索朝鲜以尽快恢复元气。 “可怜的朝鲜人,又要出兵、又要出粮的,战后可能还要出钱赞助恢复生产,这李朝也太倒霉了。”听完了这些消息后,司顿少校用一种略带揶揄的口气,朝紧跟在他后面的海军少尉陆孝忠说道:“不过辽东的局面未来也很难啊,如果不往这里大举增兵的话,未来清军还是随时可以打来,那损失又会像这次一般大了。粮食、农具、牲畜和房屋其实都还是其次,关键是这垦荒的人的损失,有些让人无奈,未来怎么办,廖少校还得好好想一想,尤其现在清军的战斗力也开始越来越强了。” “人员的损失确实比较棘手,我听同学说登莱方面可没有多余的人丁给他们补充了,因为经过多年的运输之后,现在手头的待运移民数量已经低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了。很多人都说即便算上登莱、宁波等地有意愿自发前往本土的移民,这也堪堪只够移到1675年的,而且每年的人数也会有所下降,所以根本不可能补充什么人到辽东垦荒。丹东、宽甸这边每损失一个垦荒农民,那就真的少一个人了,短期内根本补充不上的。”陆孝忠见顶头上司和自己说话,便也壮着胆子回答道:“现在,登莱的廖逍遥廖司令,怕是应该要考虑该怎么继续搜罗人口了吧,不然本土追究起来,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廖司令也不行,那会毁了他的政治前途!” “多事之秋啊……”司顿少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为东岸服务了四十年,他如今说话的口吻和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越来越像一个中国人了,同时对中央、远东各级政府之间的那点小九九,心里也如同明镜一般敞亮着。他的判断其实和陆孝忠那个年轻人差不多,那就是廖司令这会要考虑的问题不仅仅是如何应付清军的多路进攻,同时也包括如何尽可能多地搜罗人口并“储存”起来,以便在接下来的几年内移民运输船不至于停泊在港口无所事事,那样他可能就真的完蛋了! 所以,他现在是要拿出一些手段了! 第五百零一章 风起云涌(十二) 廖逍遥选择的目标其实还是人口相对稠密的南方。准确地说,是在江浙一带! 江浙一带,说起来也二十年没经历烽烟了,承平日久之下,这人口的繁衍生息自不在话下,无论是东岸控制区的宁波府十县其实不光是宁波府,也含绍兴和台州二府一部,共有鄞、慈溪、定海、奉化、舟山、象山、昌国、宁海、天台、新昌诸县,总人口约一百三十余万,密度较高还是相邻的清国绍兴、杭州、松江、湖州、嘉兴诸府,人口均在难得的和平年代快速增长,尤其在登莱方面流出了一些经过培育、驯化后适应当地气候的种子后,清国方面也对这些种子加以利用了起来。而经过二十多年的推广和选种后,诸如玉米、土豆、红薯等外来作物的种子已经被勤劳的清国农民种在了很多原本无法利用的土地上(一般是山地或贫瘠地),全国范围内的耕地面积迅速扩大,粮食产量有所增加,这土地上生活着的人口自然也是与日俱增了。 与江南一带人口迅猛增加所不同的是,三十年来山东方面的人口增长却极为有限,至今仍然没有突破五百万大关,这对一个在前朝万历年间有着一千几百万人口、一百零四个州县的大省来说,确实是够寒碜的。即便是在东岸人统治的登莱地区,经历了几次水旱蝗震灾害及大规模流行病肆虐后,人口也不过在一百万出头罢了,还不及万历年间登州一府的人口数量,由此可见一斑。 数年前梁向俭趁着山东地震、黄河决口的有利时机挥兵西进,一举占领了包括平度州、昌邑县、胶州、灵山卫、高密县在内的两县两州一卫之地。后来灾后重建时期,往这五个州县填的屯垦人丁就是从宁波招募来的(辽东、黑水屯垦的人口亦有一部分来自人口相对稠密的宁波府),山东本地确实没有多余的人丁去开垦那些荒地了,这从当地语言、风俗的细微变化中就能看得出来继明朝初年朱元璋从江淮一带征发了大量士兵及家属前往胶东戍边,并造成当地语言与山东其余地区有了一些区别后,这些宁波来的垦丁无疑又进一步加剧了这种变化,使得胶东地区的语言与西四府之间的差别更大。你可千万别小看这种变化,当语言、风俗不同(东岸人的“新政”自然会导致社会风俗变化),地理上又有正在日夜施工的胶莱运河的阻隔,再加上文化上官方使用白话和简体字,未来胶东地区人民与西边同胞的隔阂和离心感必然会越来越强,这无疑是有利于东岸人的统治的。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继续谈人口的问题。话说廖逍遥在发现现有的人移民储备即便“省着点”也只能坚持到明年(1675年)之后,他立刻就陷入到了焦虑之中。对于一个有上进心的远东高级干部来说,本土考核你的最重要指标永远不是你开疆拓土了多少、抢了多少金银财宝或文物、杀伤了多少敌人、做了多大的生意,而是你是否能够如期完成交给你的移民重担,即如数凑出每年6-7万人的移民份额。完不成这一点,其他的做得再好也是零分,也是要被一撸到底的,因此他现在必须要想办法了! 考虑到山东地区不算富余的人口,那么就只能将目标放在浙江了更准确地说,是浙北平原。比如这会,新近到任、正在和江志清办理交接的新任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所遇到的第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如何筹措移民了。 “移民这种事体,说起来是大事了,不过却很是遭本地百姓厌恶。何也?人人都怕背井离乡,都喜欢叶落归根,若不是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谁愿意远涉重洋去他处谋生活啊?宁波人连山东都不怎么愿意去,就别提取万里之外的本土了!”刚刚在马文强的授意下成立的宁波府移民督促办公室内,刚刚从南方广州一带返回的吕方,正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对办公室内那七八个道。 “所以,我等谋的这个,委实是苦差事啊!”吕方扫了一眼屋内众人,然后话锋一转,说道:“然则再难也得办了!也不瞒诸位了,马队长已经明说了,谁能办好这个差事,日后即便外放任一个县长也是等闲之事。这可不是诳你们,即便宁波没位置了,登莱、黑水也有的是空缺,绝不会屈了各位就是。你们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弄到足够的移民!” 吕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起来。而房间里的众人得其允许,立刻交头接耳了起来,两两讨论着这事情该怎么办很明显,现在这事已经变成头等政治任务了,不然也不会将他们这些能力颇强的干部从各处抽调过来,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内做事,而且办公室主任还是吕方这种根基深厚的红人。 一群人也都是老于政务的官僚了,这会群策群力之下,倒也想出了一些歪招。 其一,是控制宁波府的商业规模,使其无法吸纳太多的人口就业,而既然人们无法找到工商方面的工作养活自己,而土地又不够分的话,他们自然而然只能出海谋生了,这算是比较正经的一个方法了,就是和府内很多人的利益相抵触,不过以东岸政府的威风,执行起来问题应该不大。 其二,是想方设法忽悠邻近的清国诸府的民众逃奔到东岸控制区,然后安排他们出海移民,当然对外宣称是就地安置,以免造成不良影响。这些老官僚们认为,清国松江、嘉兴、湖州、杭州、绍兴诸府长期与东岸军队对峙,要供养杭州大营十万大军,这负担自是极为沉重的,而最近几年他们与东岸、鲁王政权之间又战火重燃,坐镇杭州的佟国纲加紧了对民间的搜刮,百姓生活艰难,很多人吃不饱饭,东岸这边着力忽悠之下,应该能骗到一些人过来。唯一的麻烦,就是得派人潜入清军控制区搞宣传,这既需要派出去的人警醒能干,也要当地人配合,比如松江府大地主范河这类与东岸关系密切的所谓进步士绅。 其三,也是最现实的,那就是派人去抢了,这也是最有效率的。如果说得再确切一些的话,就是派出大队人马进入绍兴府,沿着曹娥江一带搜索前进,所谓见村就进、见人就抓,当能收获很多人口。尤其是这会清军从金华府西半部分不断抽调兵力回援,原本击败王朝先部后取得的有利形势也化为乌有,甚至在张煌言亲自统领的援兵的追击下顾此失彼的情况下,东岸人若是抓紧时机,当不至于一无所获。 而说到清军火速抽调主力回援,就不能不提一下如今金华、绍兴二府的形势。说起来,在几个月前数万清军浩荡南下进攻金华府,并首战大破王朝先部,进围浦江县城的时候,形势对他们是极为有利的。不过清军有些低估了东岸人的反应,也更是高估了己方的战斗力,他们安排的嵊县一带的万余兵马原本是以固守为主的,奈何其统兵官新嵊总兵刘景承受不了地方上弹劾的压力,主动离开坚固的既设工事与东岸人野战,结果军大溃,刘景仅以身免,后入山剃发出家,连带着嵊县也被浙江新军第二师一鼓而克。 嵊县既失,上虞、会稽、余姚等县就完全暴露在了东岸人的兵锋之下尤其是余姚县最为危险,大量在前线与东岸军队对峙的清军有被截断后路的风险杭州的佟国纲大惊失色,第一时间檄调金华府的清军交替掩护撤退,然后抽调精干之士到会稽山以东,堵截东岸大军的行动,掩护绍兴府北半部分的安全,然后再做他图。 而敌前撤退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王朝先部刚刚被清军重创过,浦江围城战中又死伤了不少精锐,这会能战之士不过六七千人罢了,但依然对归心似箭的清军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再加上这会张煌言奉鲁王之命率二万余人从温州府昼夜兼程赶来,清军面临的局面就更是凶险了,这会他们不但让鲁王所部尽收金华府失地清军攻来时义乌、东阳二县曾叛投清军,“喜迎王师”甚至还反攻进了绍兴府,围困了诸暨县城,让清军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得不再度从杭州抽调部队南下绍兴,稳固当地局势。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东岸人自然有大把的机会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但可惜的是他们竟然还没开始做!不过现在才八月中下旬,清军一部两三万人被调到了会稽山以东,正惊慌失措地抢占战略要点、修筑工事,准备拼死挡住臆想中的东岸人的进攻他们并不清楚东岸人的兵力,因为新嵊总兵上万人如此干脆利落地败了,使得他们下意识地将自己摆在了守势,不敢轻动,于是这岂不正是东岸人的良机吗? 办公室的老官僚们甚至直接向吕方提议,反正嵊县在清军大举南下反扑时很难守住,那么不如直接弃了,将当地人口、财物、粮食等一切值得搬运的东西通通强制搬运到相对安全的天台、宁海二县,然后再慢慢弄回定海港安置,充作移民储备。甚至于,他们觉得现在新昌县都可以提前做好此类准备了,尤其是乡野中的农民要尽快迁移,将这个县变成一个纯粹的军事营地,以免清军大队攻来时不及保护民间百姓,以至如同辽东那样很多人惨遭清军杀戮,白白做了牺牲。 吕方对这些建议频频点头,而在综合了各方的想法了,他又萌生了一个更大的念头,那就是能不能通过给绍兴府的清军施压,调动杭州大营的军队大举南下救援,然后再来个声东击西,利用海军优势,派兵在松江、嘉兴一带登陆,掳掠人口。他下意识觉得,此举胜算还是很高的,清军主力一旦南下,短期内就根本不可能回返了,那么东岸人将有充裕的时间在上述二地“肆虐”。 这个计划的前提,就是东岸人继续往绍兴府增兵,同时怂恿鲁王所部总计近三万兵马反攻进绍兴府,让清军惊慌失措,无力抵挡,最后成功“骗”来杭州大营的人马,给海军在松江、嘉兴二府的登陆战提供机会。 众人又计议了一会,吕方让人一一写下各自的计划,然后他便带着这些材料回去润色、加工,打算尽快呈递给新官上任的南方开拓队队长、宁波保安司令马文强,一位据说曾在本土巴塔哥尼亚台地区做出卓越政绩、背景深厚的中生代干部。 马文强在接到吕方几天后提交上来的计划书时,也是吃了一惊。他当然知道如今清军已经被逐出金华府,诸暨县城也在明军的围攻下旦夕不测,不过是否加大在嵊县一带的投入,他还有些难以抉择。因为他总觉得前面第二师博格丹部几乎全歼敌新嵊总兵的战役有偶然性,现在清军稳重了许多,即便他再投入一到两个仆从师,总兵力也不过才一万多人的样子,且战斗力参差不齐,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很难说。 不过到底是要立功的心思占了上风,马文强只稍稍考虑了两天时间,便全盘同意了移民督促办公室提出的几条建议,然后调仆从军第十师丁济(丁维岳之子)所部三千五百人、第十二师胡兴邦所部三千人,分别从各自的驻地定海、昌国县出发,前往绍兴府嵊县增援,统一归浙江新军第二师师长博格丹指挥,并授予了博格丹便宜行事的权力。 与此同时,他也派出了使者前往登莱,请求调坐镇烟台的第七混成营南下,随时准备展开登陆战。至于使者本人嘛,自然是一名督促办公室的吕主任了,他搭乘台湾银行租用的“尼布楚”号武装运输舰一路北上,于8月25日抵达了烟台港。r 第五百零二章 风起云涌(十三) 而就当吕方作为信使来到烟台请求援兵的时候,山东的廖司令也正因为兵力的捉襟见肘而苦恼不已。 辽东方面,康亲王杰书仍然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他已经不期望将东岸人彻底赶下海了,因为在辽海化冻,大量战争物资被运入丹东、九连城、宽甸一线后,以固守堡垒为主的黄衣贼基本已立于不败之地。因此,虽然清军最近突袭击败了一支人数在六千余人的处于行军状态中的朝鲜御营厅军士(奉命从丹东增援宽甸),斩首俘获无数,但他们依然对东岸人那大大小小的堡垒感到绝望,缺乏重型武器的他们,实在无力攻取。 现在,清军之所以还坚持未退,主要还是打着起码攻占至少一个坚固城堡,好让康亲王的面子上好看一些。因此,最近他们对宽甸县城发起了持续性的猛攻,并调集了不少火炮过来,然后驱使俘获的数千朝鲜降兵当签军,进行了舍生忘死般的进攻。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辽东的廖得功少校已经屡次向自己请求增拨部队了,但考虑到登莱根本之地的防务,廖逍遥始终未同意自己本家的这个请求,而是坚持将兵力留在莱州府,以维持所谓的运河防线的兵力厚度。 所以,当这会吕方带着马文强的使命来到烟台时,可想而知廖逍遥有多么地为难! “清军大兵云集青州府,胶莱新河防务压力很大,精兵强将皆汇集于彼,这样还犹嫌不足,怎么可能还能抽调得出多少兵力呢?你再等等,我考虑考虑。”这是当时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对吕方的回复,直噎得他说不出话来。而悲剧的是,短期内他还没法回宁波。因为廖总司令已经说了啊,他还要结合目前的形势“考虑考虑”,还能怎么办呢?继续老实在烟台等消息吧。 而等消息期间,吕方他也没有闲着,而是拜访了一些多年前认识的老朋友。如今这些朋友一般都已在登莱各个部门内任职多年,因此一圈走下来,也很是打探到了不少消息,而其中一些,颇是令他感叹不已。 首先最令他感叹的就是登莱开拓队政府花费巨大代价疏浚中的胶莱运河。这条运河,北起莱州湾海仓口、南抵胶州湾,横跨整个胶东半岛,利用天然水系、河流、湖泊开凿而成,既是交通运输干道,同时也是重要的军事防线。 在这条防线中,计划有海仓口、亭口镇、高密县和铁镢山四个大型屯兵要塞,分别驻有3000-5000人不等的兵力。要塞型制也多是大型棱堡,砖石砌就,坚固异常,火力也很凶猛,敌人若要硬啃下来,没点好牙口是不行的。 以上是第一道防线,在第一道防线身后,还有以掖县、平度州、古城集、胶县(即原明朝胶州城,旧城在战火中残破不堪,新城建于胶莱新河西岸)四个屯兵点,以随时照应各方。 不过,目前这总计八个要塞中在建或基本完工的却只有海仓口、亭口镇、古城集、胶县四个节点。究其原因,其实和烟台方面对未来防线怎么布置犹豫不决有关。其中一方认为,防线应以海仓口、亭口镇、高密县和铁镢山为主,驻扎重兵,御敌于国门之外;另一方则认为,铁镢山到高密县一带,胶水水浅,河床也不够宽阔,无法形成阻碍敌军行动的障碍,且铁镢山以南清军也可绕行,防御颇多不便,靡费兵力也甚多,因此建议弃守,将防线收缩到胶县附近已经挖掘、疏浚了很长一段的胶莱新河一带。 老实说,将防线收缩到胶莱新河一线之后,就意味着东岸人要多放弃胶县、灵山卫这两个地方,因为这一县一卫之地已然成了前线,不适宜再屯垦,民众必须强制内迁,这带来的阻力相当不小。如果再算上本就要放弃的昌邑(这个县远离无论第一道还是第二道防线,属于突出部,必须要放弃了,目前已经着手开始迁移当地居民)、高密(这个县与胶县类似,是位于胶水西岸的城市,只适宜做军事用途的要塞,不再适宜放置大量人口)两县,这就意味着莱州府有三分之一要放弃掉,东岸人只保留靠近登州府的另外三分之二。想要下这样一个决心,所需的魄力不是一般地大。 吕方其实也很好奇,廖逍遥廖司令到底会怎么想,会采纳哪个方案,因为这关系甚广。不过就目前有限的所见所闻来看,怕是廖司令还是倾向于后者的,即把防线收缩到胶莱新河一线,那样更节省兵力,也更容易防守。虽然这样会导致胶县、灵山卫一带被放弃,百姓不得不内迁,但话又说回来了,登莱境内撂荒的土地多着呢,一直没人开发,这会将昌邑、高密、胶县、灵山卫四地的十多万百姓迁到运河防线以东垦荒,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甚至于,吕方有些阴暗地想着,将这四县卫的百姓全数弄到登州,充作未来的移民储备,然后分批运到东岸本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这样还能解决至少两年的移民份额,对登莱政府高层的诱惑可不是一般地大啊! 与有关胶莱运河的消息相比,另一个消息则显得更加重磅,那就是登莱开拓队经过多年申请,目前已经得到了本土交通部的授权批文,即修建一条从烟台至胶州堡地轻轨线路,全场应接近二百公里了。 这条轻轨铁路一旦修建完毕,那么马拉重型轨道火车就可以拖曳着大量货物,自如地奔驰在胶东大地上,将各种各样的人员、货物输送到各处,对经济和军事的意义都非常大。甚至于,在未来本土的技术封锁政策松绑后,本土也未必一定不可能出售一些小马力的蒸汽机车给登莱方面,让他们得以将动力由畜力升级为蒸汽机,使得运输效率更上一层楼。 吕方私下里觉得,这条轻轨铁路其实还是蛮重要的。一旦修建完毕,东岸人在胶东最重要的两个据点烟台和胶州便可联结起来,并且可辐射沿途地福山、栖霞、莱阳、即墨四个县,这些地方人口稠密、物产丰富,效益应当还是很不错的。 除此之外,吕方还听登莱地方官员提及,在胶烟线修建完毕后,未来他们可能会继续修建一条铁路,即规划中的桃荣线。这条轻轨铁路起点是栖霞县的桃村车站(同时也是胶烟线的车站),途经文登县,终点是荣成县(即原成山卫),全长约一百七十多公里,沿途本是荒芜之地,但这些年随着东岸政府大力安置移民,这条规划中的线路两侧的垦殖区已经蔚然成风,粮食、水果、石材、牲畜、海产品的产量与日俱增,已经变成了一条极具经济价值的铁路,修起来真亏不到哪去。 而且这条所谓的桃荣线与胶烟线在栖霞桃村相交,两条铁路所辐射的内陆地区变得融会贯通了起来,一共九个县数十万人口间的物流成本大大降低可别小看了畜力拉动的马拉轨道车,其无论是载货量、运货速度还是其他什么,都远超普通马车或人力,成本相当低廉内陆地区的经济必将日趋活跃,未来对社会的影响极为深远。 与登莱开拓队这边的大手笔相比,隔壁清国那边的动静就颇有些死气沉沉的感觉了。虽然这个国家也在积极学习新事物,但他们所谓的改革目前看来仅仅停留在军事领域,且步伐还有些偏小,可能是因为掣肘较多的缘故。毕竟,满蒙八旗贵族,不敢说全部,至少有相当一部分是极力反对办新军的,因为这无疑会使得清国内部汉人武将的地位急剧上升,继而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故他们极力反对也就很正常了。 综合看来,目前广大的清国国境内流行的仍然是自古以来那一套封建三纲五常、儒家学说,农村人口虽然增加,但思想和制度上没有丝毫革新,农民仍然没有人身自由,乡间权力依然把持在士绅手里;而在城市中,虽然存在一些手工业和商业,但总体来说与明朝没太大区别,生产力的进步有限,因为荷兰、英格兰商人、传教士带来的少许新知识,往往被垄断在少数读书人手中,扩散的脚步慢得令人发指。而且最关键的,文盲率仍然没有丝毫降低,与在烟台、胶州、宁海州、文登、福山、掖县、黄县、招远、栖霞等主要城市大力办学(虽然一个县也仅仅堪堪维持了一两座小学的样子)、普及教育的登莱方面简直没法比,整一个现代国家和古代国家的区别。 总之,吕方在烟台待了这么一些时日,接收到的消息当真是令他大开眼界。原本他一直以为,出现诸如马戏团、滑大山等娱乐项目的宁波地区,应当是开风气之先的。可谁想到,在北边的登莱地区,虽然在生活享受方面没有南边那么多花样,可却也别有一番大气魄,那种大开大合的铁路、遍布半岛的港口、跑马圈地般设立的大农场,真心是让人眼花缭乱、意气顿生啊!不错,真的是不错! 当然了,为了保卫上述这些建设成果,登莱地区自然也需要足够的武力了!这不仅仅是指海军,陆上的武力同样重要!就拿如今地位极为重要的莱州河防司令部来说,为了守御胶莱运河防线,他们就需要两万人以上的部队,以封锁住几个容易渡河的地点,并就近调配兵力。此外,在第二线,还得布置差不多同样数量的预备队,分驻各个要点,利用相对便利的交通条件快速机动,随时查漏补缺、驰援各处,以确保运河防线万无一失。 四万人的部队,差不多已经是如今登莱全部的军人总数了!仆从军第四师陈全忠部、第五师董大郎部、第六师谢迁部、第七师丁大兴部、第八师杜冲部、第九师牛贵部,以及骑兵联队、挺身队、守备队等零散部队加起来,也不过才三万一千人的样子。即便再加上处于组建中的登莱新军第三师、陆军第七混成营及一些司令部直属部队,加起来也不过三万千人的样子,离四万人的数量还有一定的距离。 所以,这会在青州府清军主力云集、兵力调动频繁虽然都知道对方多半在虚张声势,可没人敢赌,也赌不起的情况下,吕方来找廖逍遥借兵,而且还是最精锐、最能打、士气也最高的第七混成营,这叫人情何以堪!要知道,一旦第七混成营真的被南调到宁波,这作为登莱中枢核心的烟台县可就完全空了,除了司令部两个警卫排、一个宪兵小队及少许卫生、后勤、工程、参谋等勤杂人员外,就再没一个兵了!到时候就连烟台城内的秩序都得靠县公安局来维持,城墙上将一个戍兵也没有,除非从乡下将民兵们都召集起来(但民兵也很不堪战),故这会廖逍遥犹豫也实属正常,特别是现在辽东方面也正一封又一封书信飞来请求增援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 1673年9月6日,就在吕方觉得借兵之事多半有些难办,寻思着是不是打道回府的时候恰好这会有一艘从宁波运粮过来的船只,就要经停几乎已成畜牧业基地的济州岛返回定海县,错过了这班船下次就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走了登莱开拓队队长、登莱保安司令廖逍遥终于给了吕方最终答复:第七混成营全部1450余人本月底就登船南下宁波,暂时加入南方战区司令部战斗序列,归属马文强统领。 这个消息当真是令吕方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廖司令可是把自己的护身符、御林军都交出来啦,后面宁波方面若是搜罗移民不顺利的话,那可就真是过不了关了!说不得,后面得加把劲了!吕方思忖着。r 第五百零三章 风起云涌(十四) 登莱、宁波方面都为兵力不足而困扰,这黑水地区说起来也大差不离,只不过情形没南边那么严重罢了! 从库页岛征集来的兵马陆续汇集大泊县出兵800、黑水县出兵700、南库县出兵500、皮城县出兵300、奥哈县出兵200再算上从虾夷地调来的500阿依努仆从兵的话,在10月初时集中至结雅县这边的援军总数量,已经超过了三千! 这三千人,虽然都是民兵,且战斗力参差不齐大泊、黑水二县的还可以,其他的战斗力比较一般,从虾夷地来的阿依努兵更是一塌糊涂,只能凑数摇旗呐喊但数量确实足够庞大了,庞大到足以让俄罗斯人都有些头疼。 而为了维持总计超过4500名官兵(含刘建国在庙街、江东等数县征集的民兵)的生活及战斗所需物资,最近各条小火轮是拼了命地从库页岛运送粮食(黑麦、干果、咸鱼、腌肉、烈酒等)到结雅县,就连朝鲜王国也派了数条水师舰船(龟船和板屋船,一共四艘),运送了一批小麦、稻米和药材,算是“报效军需”,因此这会结雅县一带的各类物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了起来。 考虑到现在是多雨的夏秋季节,刘建国又下令结雅县方面紧急修建大量联排木屋,充作粮库和物资库,以存放各类战争物资,当然也有战后重建的农具、种子、粮食等物事,总之东岸人一边在结雅县做着恢复生产的工作当然是部分恢复了,广阔的乡间地区只能暂时放弃了一边做着西征俄罗斯人控制区的准备工作。 而说到西征俄罗斯人,这个基本是在刘建国上半年收复海兰泡、结雅、乌第三县之后其实严格来说并不算完全收复,因为在一些偏远的乡村地区,受限于俄罗斯人的威胁以及投射能力的不足,目前仍然是反叛的部落民控制着,东岸大军尚未来得及去讨伐他们就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的事情。而且也很好理解,这么多年来,东岸人何曾受过如此大的损失、面临过如此严重的挑衅?此番若不从俄罗斯人身上找回场子的话,外东北大地上二十万部落民们(仅限于东岸控制区,且人口大部分并未归化,数量也是估算)怕不是就要改变自己的看法了,东岸人多年积累下来的威信也将受到严重削弱。 所以,不管怎样东岸人这次都要西征去俄罗斯人的地盘上逛一圈。即便没去多少人、没取得多少有利的战果,但至少这积极报复的姿态要摆出来,不然真的混不下去了。 当然了,从刘建国的角度来看,他甫一到任就出了这档子事,脸上当真是火辣辣地疼啊。因此,刘某人已经决定了,这次要么不去俄罗斯人那边,要么就集结完兵力和物资,正儿八经地去雅克萨、尼布楚一带打一打,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刚刚了他一巴掌的俄罗斯人也尝尝他刘某人铁拳的滋味。 刘建国现在很有耐心,甚至都有点不是很着急了,不厌其烦地在结雅县一带集结兵力、囤积物资,设立前进基地,为此哪怕不断推迟进攻的时间也在所不惜按照他最新报备给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的作战计划,他打算在今年入冬后先期派出精锐马队进入俄罗斯控制区,展开破袭战;而等到明年开春黑龙江化冻后,他就将利用水运的便捷优势,“悉发国中兵”,与尤戈维奇、斯捷潘诺夫等人在阿尔巴津展开大战。 部下们此刻多半也知道顶头上司的计划,因此这会也都卖力地展开了工作,为来年的大举出击大好基础。至于说为何不今年就出兵,大哥,你也不看看现实的情况!现实是仅有的那些船只已经满负荷运转了,又要从库页岛运输人员、器械和物资,又要从南边输入粮食,然后还要在结雅河庙街之间来回转运,还要给模范堡、哈尔滨一带抢运物资和粮食,基本上运力已经极为吃紧了,除非台湾银行将租用的那么七八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也拿来用用,但他们自己现在也挺忙的,基本无可能。 所以,在面对满目疮痍的海兰泡、乌第、结雅三县,面对当地嗷嗷待哺的百姓时,仅有的一些物资也多分发了下去,供给当地的人民,以便让他们能够安然渡过接下来一个严酷的冬天,这进军的步伐自然一下子就被拖延了下来。 而既然今年不打了,那么结雅县至少是县城周边就该好好拾掇一下了。刘建国地方干部出身,在南智利地区主持开荒多年,因此兴致盎然地又做回了县长,亲自指导本地居民在县城附近种下了黑麦和蔬菜,捕捉了大量大马哈鱼并晾制成鱼干,同时去野外割草准备了大量马料(配合豆粕给战马食用),忙得不亦乐乎。 1673年10月18日,就在黑龙江流域气温骤降,凛冽的北风开始呼号起来的时候,哈尔滨堡、模范堡方面也终于派来了信使至结雅县,向刘建国汇报当地的情形。 话说脑温城(即后世齐齐哈尔)都统、原宁古塔总管沙尔虎达之子巴海率军袭扰模范堡、哈尔滨堡一线也有些时日了。当是时也,情况最危急之时模范、哈尔滨之间交通为之断绝,信使多遭捕杀,两地一开始不以为意,以为是部落民作乱,因此各派出了一支队伍协同“剿匪”,结果在野外遭到巴海所率领的优势兵马各个击破,一下子就让形势陷入了极端危险的境地,似乎东岸人多年来深入松花江流域的努力也将在这时功败垂成。 幸好后来辽东新军第一师的第三步兵团及时赶至!这个拥有近两千官兵的步兵团的抵达,有力地稳定了周边心向东岸的部落民的心理,极大震慑了敌对势力的嚣张气焰。尤其是在巴海率领的清军主力与第三步兵团交手几次并不分胜负后,那些在东岸控制区内墙头草般的达斡尔人、蒙古人立刻也“如梦惊醒”,开始对入侵的敌人进行一定程度的打击,这又进一步稳定了地方形势,客观上助涨了当地局势的动态平衡。 目前,巴海统率两千八旗精锐驻守脑温城,周围还有不少应征而来的蒙古人,形势略微占了些上风。而分驻在模范堡、哈尔滨堡两地的东岸人虽然暂时处于守势,可清军也没有丝毫能力吃掉他们任何一部,再加上开春河面化冻后大量食品、军资运抵两地码头,清军就更没戏了,双方之间的对峙形势日趋明显。 听完信使的话,刘建国点了点头,心里明白第三步兵团大概一时间是难以回返了。在当年放弃掉宁古塔这么一个重要前沿据点后,清廷现在其实是有些后悔了,因此最近这些年他们开始积极整顿北满洲的军事防务了,其中启用原宁古塔总管沙尔虎达之子巴海担任脑温城都统就是明证。 现在,巴海手头有着两千精兵,身后还有草原上的贵人们时不时支援过来的蒙古马队,实力比起当年来自不可同日而语,这无疑给了东岸人极大的压力,使得他们也不得不跟着清军的步调往这边增兵,不然可能就会遭遇一些比较严重的危机。 而第三步兵团既然待在北满没法动弹,那么在这外东北地区,刘建国就只能靠着手头这四千余(名册上4500人,实际因为战损、疾病等减员也就4000出头的样子)“歪瓜裂枣”去和俄罗斯人斗了,确实不得不谨慎一些,毕竟他们的战斗力还是颇有些不足的,不能完全让人放心。 在刘建国定下的策略中,当是“先西后南”,即先向西给予俄罗斯人一些重创,迫使他们退出东岸与清国之间的战争,重新划定疆界、签署和平协议,然后再南下进入北满。毕竟,俄罗斯人据有的那些土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如尚控制在清廷手中的北满,那里土壤肥沃,还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历史上闯关东发生后,北满的大豆种植产业快速发展,人口也日渐增多,端的是一片好所在,所以还是优先控制北满要紧,前提是事先得到本土执委会的批准,这似乎并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其中还有的来回扯皮呢。 而东岸人要想控制北满其实也包括相邻的草原地区,即满蒙都要控制目前来看首当其中的障碍就是清廷这几年恢复的脑温城都统辖区了。巴海手头有着不少兵,还是比较麻烦的,而且他们父子两代人为博格德汗戍边,虽然出身当初被黄台吉屡次征讨的虎尔哈人,但这会已经完全八旗化,东岸人必须集结重兵来对付,当然这在与俄罗斯人和平后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 1673年10月20日,就在结雅县的东岸人平静地准备着一切的时候,西面的俄罗斯人控制区内,尤戈维奇、斯捷潘诺夫、托尔布津、康斯坦丁神甫等贝加尔边区这是沙皇新近授予这片土地的名称,由新近上任的涅尔琴斯克军政长官托尔布津管理头面人物也正在进行着商讨。 “阿尔巴津堡、涅尔琴斯克堡(1657年由帕什科夫所建)、伊尔根斯克堡、卡马尔斯克堡等地的防御都要加强,甚至就连雅库茨克城、基廉斯克堡、图吉尔斯克堡等地也要当心,另外在伊利姆斯克堡囤积粮食和火药,随时准备往这边输送,关于这点,我会写信给托博尔斯克和耶尼塞斯克方面的,请求他们将当地国库内的部分物资借调到我们这边。”当先说话的是雅库茨克督军彼得尤戈维奇,作为阿穆尔河流域的最高长官,管理着雅库茨克和涅尔琴斯克的他主要负责大的战略方面,比如兵力部署、物资筹集、对外联络等等。 阿历克谢托尔布津大概是仅次于他的第二号人物了。这个原本在基廉斯克集市维持秩序并收受贿赂的家伙,对于被派到鸟不拉屎的涅尔琴斯克来任职很是不满。不过他也没办法了,因为在基廉斯克堡他被一位名叫尼基福尔切尔尼戈夫斯基的立陶宛军官打了个半死,并揭发了他随意勒索商人、挪用税款、贪污国库的罪行,一时闹得满城风雨。 也好在他背景深厚,上头有人保他,硬是压下了这件事,不过伊利姆斯克、基廉斯克一带就待不下去了,只能到涅尔琴斯克这边来避避风头,单鉴于目前的周边形势,他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其实都将待在阿尔巴津城堡,主持这里的防务,防备东岸人可能的反扑去人家的地头上爽了一番,怎么可能不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因此,这会他就谈了谈自己的本职工作:“阿尔巴津城堡老实说还算坚固,但离我预想中的还差了一些。因为如果是砖块、条石砌成的就好了,而不是现在这种木头和泥土混合而成的。现在城堡一共有三个塔楼,靠山的一面一个、靠阿穆尔河的一面有两个,所有三个塔楼上都缺乏大炮,我请求雅库茨克及耶尼塞斯克国库方面,调集至少12门火炮过来加强防务。如果不行的话,先期搜罗一些周围小城堡的火炮来用用也行,他们那里本就不应该拥有火炮这种强大的武器。” “城堡外围目前有一些桩砦,但还不够,我需要布满整个城堡周围,而且最好再挖上一条两俄仗宽的壕沟,壕沟边上再围上一道木栅墙。我们在城堡里有五百多名职业士兵,如果我再征召农民,大概能凑到接近一千人的样子,听起来是不少,但我只有四百杆燧发枪和一百多杆火绳枪。陆军轻型火炮也只有三门,最关键的,炮弹、火药奇缺,必须尽快补足,不然我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托尔布津想了想后,又说道。 阿尔巴津城堡里的五百多职业士兵是从莫斯科出发的那些射击军官兵中的一部分,其余一千人则被控制在斯捷潘诺夫手里,与来自雅库茨克的一千五百名哥萨克一起,作为整个贝加尔边区的机动部队。至于说来自耶尼塞斯克和托波尔斯克的那几百援军,则驻防在涅尔琴斯克,与当地原本的驻军一起(加起来也百人了,动员农奴的话更是远远不止),拱卫核心。 “炮弹、火药可以给你补充一部分,火枪的话就有些麻烦了,我顶多给你三百杆火绳枪。”尤戈维奇想了想后,回答道:“只有这么多了,阿历克谢,这是极限,我们还有其他的地方需要照顾。” 随后,他不待托尔布津再说什么,直接转头向康斯坦丁神甫问道:“根忒木尔酋长和卡坦乃那边怎么说?做好准备了吗?” “彼得和帕维尔父子向我表示,他们是沙皇陛下忠实的仆人,主虔诚的信徒,会坚决与残忍好战的异教徒东岸人战斗到底的。”神甫说道。 “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调配物资、调动人马、筹集钱粮,通古斯人的动员也要加强,总之就是做好一切战争准备,静等东岸人前来进攻了。我有预感,他们一定会来的,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彼得尤戈维奇督军最后说道。r 第五百零四章 风起云涌(十五) 今年的大雪来得稍稍有些晚,一直到了11月初,纷纷扬扬的大雪才笼罩了虾夷地岛。 钏路港最为豪华的一间三层石质楼房内,魏博秋已经生病卧床多日了。穿越43年了,魏博秋这个穿越前的在读博士已经年满69岁了,因为早期艰苦年代时繁重的劳动和相对低下的医疗环境对他身体的负面影响,以及来到远东地区后呕心沥血地“干事业”,魏副司令的身体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他甚至有种预感,也许他已经进入到了生命中最末的一段时光了。 而在魏博秋病床一墙之隔的客厅内,已经卸任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职位多年的陈硕,正在和几位同僚低声交谈着。在座的有天佑军总指挥常春、天助军总指挥华本德、接任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职位的李卡多、分管工业(主要是煤矿、木材加工厂、砖窑场和造船厂)的原甲米地港修船技师陈谦,基本都是魏博秋一系的上层人物了在他们外面院子的左右两侧厢房内,还有许多由黑水交通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在办公,这些人构成了魏博秋势力的中坚。 今天这些人齐聚钏路县,倒不是特意为了探望魏博秋的病情,他刚刚感到身体不适卧床休息,消息传得还没那么快。他们聚在这里,其实是例行聚会罢了,按照当初魏博秋定下的规矩,一个季度聚一次,以便让分驻各地的手下们能有时间交流下各种看法。 “现在我们这边几乎成了廖总司令的奶牛了啊!”魏博秋的学生、其最亲密的助手、现东岸朝鲜公司总经理兼黑水交通学院副院长陈硕靠坐在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用一种揶揄的语气,笑着说道:“今年以来已经累计从日本公司、朝鲜公司提走了20万元现金了,据说是为了从朝鲜采购铁料、火药、粮食、箭矢和药材,宋时烈枉为儒学大家,教育出的子弟后辈一个个像钻在钱眼里一样,朝鲜公司起码有四分之一的贸易额与他们家族有关。” “三大藩与清国打生打死的,银钱却流水一样地流入了朝鲜境内,这帮鼠辈,这十多年来不知道挣了多少钱。我看哪,哪天得和朝鲜人再商议一下,铁料、粮食、火药这三个大宗商品的收购价降低个三成,奶奶的,不然这贸易全是逆差,还怎么弄?”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退役军人李卡多附和起了陈硕的话,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说道:“我看哪,若是我们再持续与朝鲜贸易个二十年,我估计这个国家就可以实行货币改革,以白银作为主要流通货币了,而不是使用笨重的铜钱。你想想看啊,荷兰人从欧洲带来那么多的白银,交易到我们手里,然后我们转手又送了大部分给朝鲜人,这生意不要太好做。说句难听的,现在朝鲜王国上上下下怕是死心塌地跟着我们了,清国想把他们引诱过去都难啊!” “也别这么说吧,这朝鲜人前后也报效了不少军需给廖总司令了,另外还派了很多军士到辽东助战,虽然仗打得一塌糊涂,但这态度很端正对不?而且,咱们这虾夷地岛上,也有那么数千朝鲜罪犯(既有真刑事犯,也有政争失败的犯官及其家属)在挖煤、伐木、采石、挖河什么的,作用相当不小。这朝鲜王国,确实很上路,当年邵树德邵总司令力主出兵征朝,如今看来真是赚大了、对极了!”刚刚在屋内与魏博秋交流完毕的秘书走了出来,听到陈硕、李卡多二人的对话后,立刻笑着说道。 “也是,现在日本贸易渐渐不太灵光了,朝鲜这边还有潜力可挖,确实该抓紧。”见大秘这么说了,众人打了个哈哈,七嘴八舌地说道。 而他们刚才所提到得日本贸易的事情,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那就是东岸人趴在日本身上疯狂吸血了多年后,现在日子可能要难过一些了,因为幕府出招了! 也许是多年来擦边球的所谓“山丹贸易”已经渐渐搞得幕府将军德川家纲不耐烦了,开始在国内严查所谓的“夷货”日本一直视山丹人为夷人,他们的货物自然是夷货了这样一来,很多从东岸走私过去的甲具、刀具、火枪、火炮、钟表、染色布、绢绸、高级毛皮等商品得销量顿时大减,让东岸日本公司白白损失了大量贸易收入。 此外,原本向来是东岸收入大头之一的假钱贸易,也在幕府的严查之下收敛了不少。再加上多年来东岸供应至日本市场的假钱本就足够多了,因此这部分收入开始逐年下降,让东岸日本公司陈硕、李卡多两代总经理都为之神伤不已,赚钱难哪! 而更令东岸日本公司气愤的是,幕府不但严查夷货,也严查通过山丹贸易流出去的白银、黄金、铜片、粮食,同时更是警告国内大量无所事事的浪人不要投入到夷人那一边,这每一项都领日本公司极为气愤,若不是魏博秋不许的话,搞不好他们就要直接动手搞幕府一把了,虽然这似乎也没有太多的用处。 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可想而知与日本之间的贸易会衰微到什么程度!而与不景气的日本贸易相比,原本不太起眼的东岸朝鲜公司,这些年来随着东朝贸易额的日渐增长,开始了稳步的发展,并最终发展成了今天这么一家超过东岸日本公司、仅次于台湾银行的远东大型辛迪加企业。 而更重要的是,东岸人对朝鲜有足够的影响力,他们不但在釜山有租借、有驻军,同时朝鲜境内得江原道还驻有一支听命于东岸人的部队,即江原道兵马使全奉洙统率的一万多人马。这个匪贼出身的家伙,崛起于邵树德征朝之战期间,因为战队正确、抱大腿得力,战后被朝鲜王国政府捏着鼻子招安,成了一位事实上的割据军阀,并且接受了东岸人在政治、军事和经济上的三重援助,是一把影响乃至控制朝鲜的利器。 所以,经济上依赖东岸、军事上惧怕东岸、内部还有东岸安插的钉子,这朝鲜王国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余地,只能跟着东岸一条道走到黑,与独立自主的日本的差别确实相当大当然这两个国家本身得实力差别也非常大,朝鲜才几百万人,日本两千万,有几十万军队,有统一的政权,有积极学习的心态,确实不如朝鲜好控制。 “要我说,日本那个什么征夷大将军这么搞我们,我们就该和当初一样,出动兵马去剿了那些混蛋。”天佑军总指挥(当然正式名称是独立第一守备大队)常春大大咧咧地说道:“多大个事嘛!当初我们去种子岛、去纪伊藩、去和歌山能做得,这次就也能做得!德川赖宣是什么人、纪伊藩那也是大名鼎鼎的幕府亲藩,不是外样大名,我们照样能上岸去找他们麻烦,这次怕个鸟!幕府不让做生意了,就沿海骚扰,让他们受不了为止!” 话说当年山东灾害绵延数年,饥民四起、饿殍遍野,东岸人所筹备的赈灾粮食严重不足,当时魏博秋就下令常春、华本德等人带着本部兵马,然后借着带路党桥口顺之助、桥口弥二兄弟在萨摩藩的关系,又招募了一些穷得叮当响的浪人,然后便在日本东南沿海一带四处袭扰,抢劫金银和粮食,以补充山东的粮食缺口,一时间活民无数。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一些人开始对这些真的海盗行径着了迷,整日里想的便是如何再来这一出,只可惜后来一直没有机会,一是因为幕府加强了戒备,二也是因为魏博秋不允许。 不过现在幕府摆明了大大得罪了东岸人,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都不让做生意了,我们就要忍不住啦!而一旦忍不住,我们就要去你家里自取财物啦!说的就是常春、华本德等武人此时的心态,他们不会全盘考虑此举所涉及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变数,只会从自己的角度观察问题。 而说到这里也不得不提一下,当初东岸人去萨摩藩,在种子岛上以半哄骗半强迫的手段弄走了很多日本工匠和家属,然后集中到了厚岸港,秘密运往了北美大陆西海岸。 在那片魏博秋亲手设计的民主自由试验田上,这些平日里以制作火绳枪为主的工匠们,成功转型为农具、刀具、常用工具的制造者,建立起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作坊,有力支援了地方上的建设及对外征服、扩张上面,为那个如今已经拥有近三万人口的国家归化了部分北美印第安人,北美民主自由联邦迭经战火、疫病和寒流的侵袭,人口增长缓慢,再加上魏博秋手头人口资源不足,后期甚至不得不送阿依努人过去移民,也是没谁了的建设,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 目前,北美民主自由联邦在当地可以说已经较为稳固,虽然物质文明水平还比较低,但一切总算还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虽然这种速度非常缓慢就是了。 根据大家掌握的一些消息得知,魏博秋之子魏鸣兴在当地身先士卒、不辞辛劳,威望极高,已经成功干了两届总统、一届总理的他,这次又成功“竞选”上了总统(原本的“过渡”总统赵天日又“竞选”回了总理),再次带领这个弱小的国家继续前进:繁衍更多的人口、生产更多的食品、征服更多的土地,将民主自由的理念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作为魏博秋最器重的弟子,参与了他大部分机密之事的陈硕大概是对北美民主自由联邦内情最熟悉的人了。就连魏鸣兴在去年都曾写信给他,请求他在中国大陆上搜寻一些汉民送到希望岛一带,最好能有识文断字的底层读书人(士绅之类的他们暂时还不想要),手工业者亦可,以增加他们那个仍可称为是“初生”的国家的实力,同时也是为了不让国家的文化走偏、文明水平下降,毕竟印第安人、阿依努人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文明?没有足够多的处于高级社会形态的文明人口的存在,还怎么能够同化野蛮人?当初落水的西班牙水手被印第安部落救起后,成功被对方同化的故事,魏鸣兴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不过陈硕对魏鸣兴的请求一时间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虾夷地岛现在经济实力是可以了,但人口却真的很不足,钏路、厚岸、根室(新设立没几年,位于后世北海道根室市附近)三县加起来也不过才两万五千多当初来自山东青州府、济南府一带的移民,怎么还有余力向外输出人口呢?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现在陈硕确实是比较头疼,对北美民主自由联邦那个看起来命途多舛、惨淡经营的国家也更是同情,与百般呵护、国家投入巨资(光每年添购、维修、保养船只的费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进行的移民所不同的是,北美民主自由联邦的先天不足使得他们无论是移民来源还是移民规模都极为有限,若不是有着一些朝中大佬私下里给他们送钱送物的话(比如如今高踞执委宝座之一的前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马万鹏),这个国家的发展怕不是还要更加缓慢、更加艰难。 只能待日后形势好转后再做弥补了!这是陈硕的真是想法,现在虾夷地这边真的没法给他们太大的援助。 陈硕、李卡多、常春等人又轻声聊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来集体去卧室看了看魏博秋,聆听了下魏某人的最新训示。然后大伙便直奔食堂,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酒席,就此散去。在座的都是大忙人,手底下也一群人在干活,确实没法长时间在外面耽搁! 第五百零五章 西印度洋(八) 阿尔贝托·莫罗西尼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把泥土,仔细观看了起来。 他身边还有七八个随员,他们有的看起来像是护卫,身强体壮、腰悬刺剑,一副赳赳武夫的模样;有的看起来则像是学者,眼睛上带着一枚磨制出来的镜片,正对着当地的植物进行着特别的统计;还有的就是纯粹的干活的人,他们站在一处高点上,有时也爬到树上面,仔细观察起周围的地形、森林的分布、河流的走向等等,然后叙述给下方的专业画师描绘下来,作为接下来开办种植园时的选址依据。 是的,这些人就是来为开办种植园选址的。他们的领队是曾在扎金索斯岛上与东岸驻欧全权特使李晴有过一面之缘的威尼斯共和国代表阿尔贝托·莫罗西尼,一个贵族出身的家伙。这次他带队来到新华夏岛,自然是奉了国内执政议会的命令了,威尼斯共和国与东岸之间经过几轮来回的谈判后,基本上已经全盘答应了当初与李晴商议的条件,然后派人来新华夏岛选址开办种植园了主要是种植胡椒和可可的。 说实话,作为已经在新华夏岛上开展了多年商业种植的熱那亚人,对自己的老冤家威尼斯人的到来还是抱以一种酸溜溜的心态的,因为这意味着意大利的热带商品市场很可能将不再被熱那亚非洲公司和三角洲公司所独享了,拥有丰富人脉关系和商业网络的威尼斯人,只要能够有充足的货源,他们有能力将货品铺到各处与熱那亚人展开全方位的竞争。 之所以以前让熱那亚人独霸市场爽了那么久,主要还是威尼斯人自己想不开。可不是么?为了一个破岛(克里特岛)与庞然大物般的奥斯曼帝国战了二十年,损失的人员、金钱和财物简直无法胜数,还浪费了宝贵的二十年的时光,简直愚蠢透顶!相信再给威尼斯人一次机会的话,他们一定不会与奥斯曼帝国打这么一场双方都损失奇大的战争的奥斯曼人损失了四十万军民,威尼斯人则把裤子都当出去了,这从此番莫罗西尼等人前来新华夏岛,还是租用的法国人的船只,然后抵达东方港内就地采买了一艘七成新的650吨级笛型船,才能顺利抵达该岛就能看得出来,曾经拥有“财富之城”名号的威尼斯现在实在是太穷了! 不过正所谓破船还有三千钉呢,威尼斯人再怎么穷,国内拉出一些商人、筹措一些开办种植园的资金,大抵还是不成问题的。要知道,威尼斯流通银行虽然资本金已经大大不如以往充足了,但作为一家富有信誉的老牌银行、一家曾经比如日中天的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还要牛逼的银行,又怎么可能没一点家底呢? 于是,阿尔贝托·莫罗西尼便在最初与东岸人商谈之后三年,终于带着一干人等来到新华夏岛了。他选择的地点位于岛屿的东半部分,似乎是为了避开种植园集中在西半部的熱那亚人,当然也可能是为了东部相对低廉的租金。 新华夏岛的西半部分,经过东岸人多年的开发及无力清剿,成建制的土人政权已经全数覆灭,剩下一些漏网之鱼也成不了气候,早晚被一步步逼近的东岸人收拾个干净。不过在东半部分,因为开发力度的不足和资源倾斜的缘故,基本上仍然可以说是生地。 尤其是在岛屿的东北部分,前阵子陆军少校彭远志率领新华夏步兵营主力进攻默纳伯王国的残余势力时,才第一次在后世安通吉尔湾一带大举登陆,可见此地基本仍然维持着原本的风貌,几乎看不出外来文明的影响。 因此,威尼斯人愿意到这片区域来开办种植园,新华夏开拓队政府自然是举双手双脚欢迎的,这等于是说有人愿意来为他们趟地雷、改造环境嘛,谁还不乐意?这会别说低租金了,据说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都打算了,即便不收他们租金也可以,只要你派人来把这些土地开发了即可。甚至于,黄仪还暗示威尼斯人,钱不够的话他们可以想办法帮助威尼斯人从西北垦殖银行套取优惠贷款,只要你把人从旧大陆运来并开工干活,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于是,就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威尼斯人仔仔细细地考察了新华夏岛东北部分的一些沿海地区,并重点圈定了数个区域,打算进一步分析讨论之后再做出最终决定,然后提交他们本土和新华夏地方审核批准,总之手续还是很麻烦的。 阿尔贝托·莫罗西尼等人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在安通吉尔湾一带里侧,后世名曰马鲁安采特拉,现在唤做青天乡,其附近的河流(安泰南巴拉那河)因形状酷似一条大蟒蛇,故也被新华夏岛方面命名为“蟒河”与青天乡一起设立的还有几个定居点,都是此次新华夏步兵营击破默纳伯王国后所设,分别是位于后世武希马里纳附近的坂道乡、位于桑巴瓦附近的存节乡、位于安塔哈拉附近的抱玉乡,以及位于马纳拉拉附近的四义乡。 青天乡这个地方,仅有的一批建筑就是当初彭远志的新华夏步兵营在此登陆时建立的临时营地和仓库,战后没有拆除,移交给了地方,作为初期拓荒的居所,那是相当简陋的。 临时营地内如今大概生活着几百人的样子,其中超过三分之一是流放犯人、三分之一是奥斯曼流亡士兵及其家属,只有剩下的三分之一才是截留下来的远东移民,多来自宁波和广州。这些人和新华夏步兵营的一个连屯驻于此,整日里忙于建设港口码头,对于威尼斯人的来访固然不反对,却也没有什么特别欢迎表示,甚至还隐隐有些不满,因为无论这些外来者怎么宣传将“自带干粮”,但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占用刚刚设立没多久的居民点本就不多的资源比如某人得了疟疾,劳务工就算了,人命不值钱,但威尼斯的管理人员呢?可不就得用宝贵的金鸡纳霜治疗了?虽然说起来人家也是花钱买的,可资源却实打实地消耗了,本地人想用可不就少了一份么! 威尼斯人对这些自然不会感觉不出来,不过他们身边有陪同过来的东岸外联官员压阵,再加上也想着尽快把地圈下来,因此便装作没看见,整日里在乡公所仓库内领取各类物资,去周围进行探险、考察。 今天已经是莫罗西尼等人第九次出外考察了。经过前期大量繁重的工作,他们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位置,就是位于蟒河口左岸的一片斜坡上。究其原因,大概还是因为这里是相对较为“明亮”的萨沃卡地形,植被主要由羊齿植物和草丛组成(地表土壤裸露较多),不似斜坡后面那浓密幽深的深山老林。 从地形和植被便可以看出,这里前期开发不需要花费太多的资金和人力,利于快速形成种植规模、快速有产出。等到以后产出运回欧洲、美洲乃至其他地方卖出价钱了、回笼部分资金了,再扩大种植范围也不迟,这是比较保守稳重的做法。 不过威尼斯人同样对山里面那些巨型的树木感到非常眼馋,因为这恰恰是威尼斯甚至整个意大利都非常缺乏的物资。在这片降水丰富的地区,地表在深入海岸线七八公里后,几乎就被浓密纷乱的高大林木所覆盖了,富含丹宁的马岛鸭掌斗、红中铁榄、橄榄几乎随处可见;适用于舰船制造的厚壳桂科的树木及蒲桃树也非常多,玫瑰木和乌木相对较少。 莫罗西尼之前就得手下提醒,去山里看过一些地方,当他看到那些高度达数十米的巨大树木时,说实话他是极为震惊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这可是一笔极为巨大的财富啊!要知道,现在欧洲造船大国英格兰、法兰西和联合省,连瑞典、波兰那些材质稍差的松木桅杆都能当宝一样买回去,要是让他们见到如许多的柔韧性和密度俱佳的木材,还不得抢疯了啊! 莫罗西尼曾经询问过是否可以在新华夏岛投资造船产业(因为把这些木材运回意大利成本太高),为此他们可以追加人员和现金方面的投资,结果被新华夏开拓队方面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表示华夏东岸共和国暂时并不准备对国外企业或个人开放此项产业,这令莫罗西尼等人非常失望。 不过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闻知此事后也对威尼斯人表示,如果正在着手复苏的威尼西亚共和国的航海业所需船只无论是民用船只还是专业战舰可以交由新华造船厂建造的话,他们可以考虑以优惠价提供各类船只,同时也可以允许不超过五十万元以内的资金入股新华夏岛的一些伐木场或木材加工厂(但不得成为企业的最大股东或谋求控股),算是间接让他们分享下本岛的资源红利。 莫罗西尼对黄仪的“慷慨”表示感谢,然后表示这需要本土的批准,然后国内的商业资本(其实主要也就是那十多个担任过执政官的家族罢了)才可以进入这个市场,但他对此表示很乐观,因为这在商业上并不存在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顶多惹得一贯承包了威尼斯主要造船业务的联合省不满罢了。 而从这些事情中也可以品味出,将这些年熱那亚人的飞速发展都看在眼里的威尼斯人,现在是有着很强的与东岸人加强合作的意愿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三年前战争刚刚结束没多久的时候,就急吼吼在扎金索斯岛与东岸人进行约谈了。 当然反过来说,东岸人对于威尼西亚共和国加强联系也颇感兴趣,这不仅仅在于威尼斯人背后相对庞大的意大利、德意志市场,同时也与商业布局和战略部署有关。 众所周知,现在东岸人最主要的出口市场始终是在奥斯曼帝国原本这几年联合省才是最大市场,奈何现在订单废了一半以上后来又出于种种目的着力打造了多瑙河、第聂伯河、顿河的黑海贸易,在东地中海投入巨大。 与此同时,他们在西地中海的大西班牙市场上这些年的表现也越来越令人感到惊讶,价廉物美的东岸工业品将许多来自荷兰的经销商给挤了出去,让他们的熱那亚、卢卡、托斯卡纳、米兰经销商们喜笑颜开,这里无疑也是有着巨大的商业利润的,只是不如奥斯曼帝国那般丰厚罢了。 因此,与地中海区域有影响力的国家比如西班牙、熱那亚、威尼斯、奥斯曼等等维持一定程度的良好关系,向来是东岸外交部门的重要工作。在他们看来,西班牙、熱那亚、威尼斯都是节点,不可偏废,这次威尼斯人“送上门来”,那么自然要和他们好好亲近亲近了。恰好这会这个国家也已经与奥斯曼和解并恢复了商业贸易,与他们交好也不存在得罪奥斯曼人的政治风险,那么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你便看到了,这次威尼斯人来新华夏岛开办种植园可谓是一片绿灯,当然威尼斯人也同意日后东岸军舰可以在他们的港口停泊、维修和补给,意义也非常重大。 “孩子们,我们再工作半个小时,然后便返回集镇上休息一天,这次工作收获很大,我们差不多也是到了该收工的时候了。”阿尔贝托·莫罗西尼拍死了一只爬在自己手臂上的蚊子,朝周围正在工作的众人扯着嗓子喊道。 现在选址工作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下面就是汇报给威尼斯的高层,然后等那边筹措资金、招募人员、采购物资前来新华夏岛。他们前来的方式依然是走奥斯曼帝国,就如同当初东岸人帮熱那亚人疏通的路线一样,先坐船到埃及地中海沿岸港口,然后走陆路,沿着目前仍在艰难修建着的亚苏轻轨线亚历山大港—苏伊士港,马拉轨道线路,是东岸人与奥斯曼之间的备份贸易路线,多年来修修停停,不是很顺利南下抵达红海之滨的苏伊士港,然后再乘坐东岸人的船只返回新华夏岛,路程非常近,比起绕过非洲的大西洋航线也要更加安全,其优越性甚至引起了一些地中海沿岸国家的注意,纷纷意淫要是重开古代曾经存在过但后来不幸淤塞的运河该多好啊,当然他们也知道如今这很难就是了,因为奥斯曼人压根没有这个迫切的需求。 第五百零六章 西印度洋(九) 已经晋升为第二舰队司令的莫烈鳗海军少校下了旗舰“伏波万里”号的甲板,然后双脚踏在了科摩罗岛坚实的大地上。 作为一个曾经有着不少土著居民居住着的大岛,科摩罗(也包括马约特等其余三岛)现在基本已经见不到信仰者伊斯兰的斯瓦西里人的踪迹了。在新华夏岛早期剑麻、可可、棉花种植业大发展的时候,缺乏劳动力来源曾经是一个很重要的障碍,由此也催生了民间捕奴业的迅猛发展,其中在近在咫尺的科摩罗岛捕奴就成了很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我们便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斯瓦西里村庄被全副武装的东岸捕奴者包围,然后被贩卖到岛上的种植园干活,五到七年(其实一般都是顶格用满七年)后才能重获自由,得到一张前往北美自由邦的船票,而这个时候往往也剩不下几个了,即便或者身体健康状况也很堪忧。 可以说,科摩罗四岛数万居民基本就是在新华夏岛的热带种植园上被“消耗殆尽”了,他们的血和汗,换成了新华夏岛闻名遐迩的棉花、可可、剑麻、香草等各类特产商品,供更加“高贵”的东岸本国百姓消费。 莫烈鳗少校在印度洋一带服役多年,对这项产业的形成、发展知之甚详,甚至他们海军到现在还在遮遮掩掩地庇护民间捕奴船比如马万鹏家族就有数量多达八艘的金枪鱼钓船,钓大眼金枪鱼的同时也顺带捕奴以便新华夏岛的国营棉花种植园有充足的劳动力可以挥霍,注意,是挥霍而不是使用! “真是罪恶的产业啊!”莫烈鳗这个家伙不知道怎么搞的,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丝道德洁癖的,虽然他时常做的便是用舰炮轰开某个东非海岸港口、摧毁当地政权或秩序,给蝗虫般的捕奴团队创造机会甚至很多时候还会有官方的捕奴队,即所谓在东非沿海登陆,讨伐不从的部队,他们往往是连人带财物一起抓的活计,但依然对自己的行为不是很认可。但没办法,大势如此,东岸国民现在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非国民劳务工们的民脂民膏,他也没法改变什么,只能继续做着自己不那么喜欢的事情。 科摩罗岛现在几乎已经成了海军第二舰队的训练基地。在这个潮湿闷热的岛屿上,目前除了两三千名以种植香草、可可、咖啡、剑麻等经济作物为主的东岸农民外,就全是一些海军官兵家属、修船厂工人及家属了。此外,第二舰队的培训学校(以士官培养为主,军官主要还是出自首都的航海学校及兵团堡)也开设于此,大概有着两百余名师生的模样,规模亦是相当不小。 之所以海军看中了科摩罗这个鸟不拉屎的群岛,大概还是因为此岛地处要冲的缘故吧。这里扼守莫桑比克海峡的北大门,任何想要顺着近海暖流南下的船只大抵都要经过此处,因此海军在这里设点威慑意味比较大。而且,听说现在海关也打算在这里设个分基地,他们有第二舰队淘汰下来的两艘快速巡航舰,在这里查扣下走私应当也极为方便。 另外一点,科摩罗群岛恰好处于东非海岸葡萄牙势力区和阿曼人势力区的分界线上,即著名的德尔加多角。在之前葡萄牙人与阿曼人隐隐达成的协议中,德尔加多角以北归属阿曼人控制,以南则完全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可以说这对葡萄牙人来说不是很满意,可谁让他们的海军主力在多年前惨遭东岸人重创了呢,因此也只能咽下这枚苦果了。 当然了,葡萄牙人在德尔加多角以北仍然保留了一些据点,比如蒙巴萨岛,以及附近仍受他们影响与控制的一些斯瓦西里人土邦,但整体上以德尔加多角来划分,却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葡萄牙人现在极力避免与任何人发生冲突。 而说起葡萄牙人小心翼翼地避免与阿曼人发生冲突,就不得不着重提一下这个奇葩的国家。作为一个很早就与东岸人发生联系,并做了多年牲畜和奴隶贸易(波斯和俾路支女奴)的马斯喀特苏丹国,其原本和东岸的关系是相当好的,这从他们在新华造船厂订造了多艘笛型运输船、采购了大量军械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在东岸人的野心日渐膨胀,有一种很强烈的在西印度洋扩张的冲动的时候,他们与阿曼人之间的冲突就不可避免地产生并被放大了。前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马万鹏在任期间发生的马任加清真寺事件(东岸人不顾劝阻执意收走了这家历史比较悠久的清真寺并改做道教宗教场所,甚至还曾经在这里大摆筵席,犒赏有功之士,喝酒、吃猪肉无所不用其极,引起了阿曼人的极大反感)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他们真正引起阿曼人愤怒的,其实还是对德尔加多角以北的东非海岸次数频繁的贸易和劫掠,这极大影响了阿曼人的利益,因此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反扑。 不用怀疑阿曼人在东非海岸的利益,事实上他们不是傻子,多年以来不断在摩加迪沙、蒙巴萨一带怒怼葡萄牙人,除了是出于宗教信仰之外,经济利益的影响也不可小视。尤其是当地盛产的砂金、象牙、毛皮等商品,在各地的售价都非常高,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不然你以为只有二十多万人口的马斯喀特苏丹国吃饱了撑的要这么多年来一直持续在东非海岸扩张啊?仅仅是为了传教么? 所以,当东岸人悍然占据了层拔岛他们同样分批搬空了岛上的斯瓦西里人,然后弄了不少来自广东的移民过去定居,可谓是“换种狂人”并驱赶了到附近来做生意的外来商人时,双方之间的关系终于彻底破裂了。 现在,马斯喀特苏丹国虽然没有正式派兵派船攻打东岸人的据点,但躲在背后怂恿当地的土邦王公、军阀、土匪劫杀来自东岸的商人,却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东岸人对这些恶件自然也是要一一报复回去了,因此海军第二舰队这些年来是经常前往东非海岸登陆,袭杀一些斯瓦西里城镇、村庄、集市,有时候也会拦截、查扣乃至袭击一些前来贸易的马斯喀特苏丹国的船只,两国之间关系的恶化程度那是相当之深了。 此番莫烈鳗的“伏波万里”号战列舰带着两艘“星”级轻巡洋舰、一艘弹药补给船和一艘食水补给船,在差不多年中的时候顺着西南风北上斯瓦西里海岸,在拉穆和摩加迪沙两个著名商港外炮击了十余艘来自印度、波斯和阿曼的商船,然后在如今已经建设得有些模样的吉布提港下锚驻泊。 由于国内对钾盐日益强烈的需求不光是火柴、炸药等商品需要,就连农业上对其也极为渴求,特别是那些以种植经济作物为主的种植园们现在吉布提这块以数万元从奥斯曼人手里买来的海外飞地,建设得似乎也有模有样了。 这里有数百个来自山东的移民,一边种菜一边放牧,以给来往的东岸商船、军舰提供补给。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这里的军事功能,一座小型要塞和一个海防炮台(有炮12位)的修建就是花费了无数代价的,前后耗费了资金达十多万元,主要是为了从奥斯曼那里采买材料和雇佣人员。 小型要塞驻兵二百人,由新华夏岛方面组织民兵轮流戍守,海防炮台的民兵同样做此处理。它们共同拱卫着一个可同时停泊四艘大船的码头及一家小型船舶修理所。总而言之,吉布提港的规模虽然很小,但该有的东西基本都有(且未来有机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扩大),作用还是相当不小的。 而东岸人的军舰驻泊于此,对周边地区的势力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同时对商业市场的开拓也是一大助力。这次莫烈鳗少校四艘船北上至吉布提,差不多刚刚是六月份的时候,此时北印度洋的洋流呈顺时针环流,风向也以强劲的西南风为主,因此他们随即便顺风顺水一路东行,进入了波斯湾一带途径马斯喀特港时很是耀武扬威了一番最终在阿巴斯港逗留了一个星期,给在此开设商站做生意的东岸人撑场子。 随后,他们便离开了波斯王国,顺流而下在印度西海岸转了一圈。其中甚至还二度重临了杨亮少校曾在此大放异彩、雨夜白刃突击攻克的第乌港,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一片惊慌失措,让人很是感慨。 在印度西海岸刷了一番存在感后,以“伏波万里”号战列舰领衔的舰船编队便横渡印度洋,返回了科摩罗岛。经历了此行的莫烈鳗少校坚持认为,以后可以将此模式形成定例,不说一年一次,两年或三年搞一次这种巡回“旅行”,费用不见得会增加太多,但影响力却切切实实地加强了。而在这个年代,很多时候影响力是真的可以转为了实实在在的商业利润的,这就不得不引起人们的重视了。 莫烈鳗少校下船之后,“伏波万里”号将立刻进行一次深度保养和全面大修,而他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怕不是要在这个岛上渡过了。而也就在他刚刚下船的时候,留守岛上的一些人员也立刻找他汇报起了工作,其中有关对面葡萄牙人殖民地的事情引起了他的兴趣。 情报中指出,已经正式在贝拉港安营扎寨的英国东印度公司,近年来持续加大对这个港口及附属地的投入,似乎有打造重要据点的意图,一如他们打算在安哥拉也取得这么一个据点。英国人的此种行径,东岸方也派人以非正式途径询问过他们的主事人蒙塔古爵士,得知他们并没有打算殖民莫桑比克,更没有介入南非东海岸的企图,稍稍有些安心。 但以上都是英国人这么说而已,未来会怎么样还很难讲。尤其是他们又是驻军、又是修炮台、又是收税的,完全是正规化殖民的步骤,未来一旦改变主意,大举殖民莫桑比克(葡萄牙人未必敢有多么强烈的反对意见),那么保不齐就会得陇望蜀,对近在咫尺的义成地区乃至南非东部海岸产生觊觎之心,那样对东岸人来说又是个麻烦。 “危言耸听!”莫烈鳗看了看清白后,直接给出了评价。作为海军第二舰队的司令,他不相信在西印度洋还有能够挑战东岸人的势力或存在,英格兰人、葡萄牙人、阿曼人,都不行!因为他们一没充足的殖民人口、二没雄厚的经济实力、三又不是政府主导的殖民,凭什么跟已经有十多万殖民人口的新华夏岛比? 不过,情报里有一点倒也没说错,那就是英格兰、荷兰方面对南非东海岸确实是有点野心或想法的。毕竟,在西海岸和南部沿海地区已经被东岸人牢牢控制的情况下,东南海岸、东海岸已经是外来殖民者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能抓住的话,那么东岸人所谓的“全取南非”的战略当真是可以确定无疑地完成了。 东岸人当然也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因此,这些年来,无论是中央政府还是新华夏开拓队方面,都开始渐渐加大对义成地区的补贴和援助,加快当地的人口和经济的发展速度,并鼓励他们从这里南下,继而全占一些关键的沿海地区,造成既成事实,让欧洲人无从下手。 莫烈鳗曾经多次见过义成地区的两位最高领导人,即地区行署专员邱海洋和警备司令毛君上尉(据说因为征讨斯威士人得力即将晋升少校),对这两人的干劲还是很认可的。而恰好下个月第二舰队又要护送几艘商船往那边运输物资,他琢磨着还是亲自走一趟好了,将这些情况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心里有个谱。r 第五百零七章 西印度洋(十) 1674年1月5日,义成地区正迎来一年中最潮湿闷热的季节。 作为地区行署辖下的首县,刚刚从内陆斯威士人居住区成皋县回来的义成县县长肖敬宗,不由得长长吁了口气:内陆盆地的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再长时间待下去,说不定自己就因为层出不穷的疟疾而交代在那里了,要知道金鸡纳霜治病也是有一定死亡几率的。 成皋县成立于去年8月份,至今还不超过半年,是全国第105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成皋镇、管城乡、酸枣乡、阳翟乡(位于后世莫桑比克kaaqhekeza城附近)和大索乡(位于后世斯威士兰锡泰基城附近)五个乡镇,人口不多不少,大部分都是当初截留的山东仆从军及家属,少部分来自广州、惠州二府,人数大约在一万五千上下,马马虎虎的样子。 这个县目前最重要的产业,大约就是成皋煤矿了。这个出产东岸很少见的无烟煤或半无烟煤的储煤带,在最近五年内获得了来自中央的很多投资,其中既包括资金,亦包括人力,比如当年因为一些政策而被迫迁往东岸本土的仆从军第一师翟从谔、第二师秦尚行部。 这两个加起来光官兵就有八千五百之众,如果算上家属的话怕不是得有数万人,当初生生被截下来了差不多一半,由义成县和成皋县对半瓜分(现在义成县差不多有两万六七千人的样子),就地定居了下来。 这些人的到来,对稳固义成、成皋两县的局势极为关键,他们在山东时就整日里舞刀弄枪,还上阵打过仗,对付那些因为被夺取了土地、牛羊而奋起反抗的斯威士人、通加人和祖鲁人,问题还是不大的,更何况他们还是以守为主。 现在的成皋县和义成县,差不多是东岸全国一百多个县里面民兵编制最全(全部都是顶格两千人的编制)、战斗力最强的两个县了。这总计四千人的精锐民兵,加上地区警备司令部(这个机构一般会在边疆地区或新拓地区设立,待该地区成为腹地后会慢慢裁撤掉)直辖的一个守备大队一千人,在农闲时节出兵的话,基本能把野外的黑人土著部落给犁一遍,巩固下治安形势了。 当然了,两县供养五千个壮丁,即便只是在农闲时节训练或出兵,那负担也不是一般得大,毕竟他们加起来也才四万多人口了,八分之一的比例实在太高。因此,在中央执委会默许、地区行署的牵头、县级政府的组织下,成皋、义成两县境内也存在着大量的国营农场,役使了超过两万名通加黑人、斯威士黑人充当劳动力,种植包括水稻、玉米、小麦、蔬菜在内的众多农作物,然后以训练或作战津贴的形势发放给民兵及守备队士兵,以便让他们的生活维持在一个不错的水平上,免得出征在外了还老惦记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 此外,义成、成皋二县境内还有相当数量的黑人建筑队伍,主要为了修缮公路尤其是义成县到成皋煤矿之间的二等国道开山取石、挖掘煤炭等工作,人数加起来怕不是也上万了,非常惊人。 区区两个后进县,居然有三万多个黑奴供役使,这在南美很多人看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同时更是眼红得不行,盖因本土近百个县,却只有不足三十万劳务工可用,这比例也太悬殊了,果然是靠山吃山、靠黑人“吃”黑人么? 肖敬宗原本是义成镇的镇长,地区刚刚设立的那会便于邱海洋一起上任来了,可谓是本地区元老级人物了,因此后来顺理成章接任了地区首县县长的职务,同时身上还兼了地区行署副专员,可谓是权重一方。 这次他沿着义成二等国道前往成皋县,主要是当地正、副县长居然在半个月内相继得病去世,县里一下子有些群龙无首之感。而恰巧地区行署专员邱海洋乘船去了新华港,商谈赊购大批建筑材料(木材、水泥、石灰、砖头等等)的事情,也不在家,因此身为副专员的肖敬宗便紧急赶往了成皋县坐镇,稳定当地局势,保障各项生产的正常进行。 而在那边待了大概三个星期后,邱海洋搭乘一艘满载建筑材料的东非运输公司的笛型船返回了义成港,并来到了成皋县,这才把肖敬宗给替了回去,顺便让他接待一下从北边科摩罗群岛过来的海军第二舰队的人员。 在县政府内花几小时开了个会,安排了一些工作给下属们干去后,肖敬宗又驱车义成县有交通部出资成立的街车公司和县城轻轨线路,这又令本土很多排队等资金成立街车公司的县份咒骂不已来到了日渐繁华的码头商贸区,然后见到了海军第二舰队司令、“伏波万里”号战列舰舰长莫烈鳗少校。 “义成湾(即德拉瓜湾)真是个好地方,看得我是真眼馋啊。要不是咱们国家最先开发的是新华夏岛,大概我们海军第二舰队的司令部就不会设在新华港,而是义成港了,因为很显然这里的气候更温和些,港湾条件也非常好,虽然这里很显然更适合当商港而不是军港(军港需要注重很多防御条件)。”甫一见面莫烈鳗便笑吟吟地朝肖敬宗说道。 他们两人都是穿二代,从小虽然不能说是在一个大院里长大,至少也是三天两头碰面的,关系自不比寻常。肖敬宗现在是义成县县长、地区副专员,正儿八经的副局级干部,在他这个年纪,也是很不错了,毕竟东岸至今还没有省级单位,部委也没有那么多萝卜坑给你们不是?所以正局、副局对他们这些三十、四十岁的二代们来说,差不多就是极限了,除非你能像刘建国、马文强他们运气那么好,领先一步当了开拓队队长。 而走部队路线的莫烈鳗老实说发展要比肖敬宗好一些,因为海军、陆军还是比较注重更新换代的,除了一些高级职位外,像大舰队司令、分舰队司令、舰长什么的职务,还是需要年轻力壮、精力充沛的中生代来担任的,不然你指望一个个七老八十的还出海打仗?那不是开玩笑么!所以军队系统相对对二代来说比较友好,不似文官系统老人政治大行其道,至今关键职位仍被垂垂老矣的初代穿越众给把持着。 “义成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我虽然是这里的父母官,但还是得说,每年那下雨的几个月,天气潮湿闷热得不像话。尤其是这些葡萄牙殖民时代修建的石头建筑,住在里面更是一种折磨,雨季潮湿、闷热,旱季又有些阴暗,我现在都感觉自己的关节不是很得劲了,也许再住上几年就要得关节炎了吧,而这也是邱专员去新华夏赊购建材的原因所在,当然这也有城市扩建改造的本身需求在内。”肖敬宗伸手请莫烈鳗坐下,然后说道。 “所以现在你们有一个机会了,去南边看看,义成这里的纬度还是有些偏低。”莫烈鳗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一边欣赏房间内购自荷兰和中国的各类画作,一边笑着说道。 “南边啊,呵呵,这事我听邱专员前面提起过那么一回,不就是南非东海岸嘛。”肖敬宗听了后就笑了,然后给两人各点了支烟,这才说道:“说实话,我知道本土一些‘老头’们对南非东海岸也很中意,一直有催着我们义成地区南下的意思。只是我想说的是,义成地区目前才两个县,四万多人口,设立时间也不过七年多,真的有实力南下殖民东海岸吗?而就算狗屎运不错成功在东海岸建立落脚点了,万一将来恶了当地操祖鲁语的部族几乎是必然的事情导致敌人大举来攻,我们怎么站得住脚?要知道,民兵可是无法长期出境作战的,当地的安全防卫问题怎么解决?” “你们这些地方官啊,就打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上的小算盘。”莫烈鳗闻言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最近开垦了很多荒地、修建了很多水库、挖掘了很多沟渠、种上了很多稻子,自家的小日子有了些许盼头,实在不愿意去外面吃苦,可这事能由着你们来么?我今天过来,没有带着强制性的命令书,仅仅是黄队长让我来打声招呼罢了,让你们多多少少有些心里准备,不至于未来真的要你们南下了,却临时抓瞎。” 莫烈鳗话里抬出了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这一下子堵住了肖敬宗准备继续诉苦的嘴。义成地区说起来虽然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正儿八经的本土(新华夏岛则是殖民地),但毕竟远离核心地区,因此平日里颇受相对富裕的新华夏岛方面的阶级,无论是人员、技术还是物资,都接受过对方大量的援助,因此在面对黄仪时也是有些直不起腰来的。 莫烈鳗在印度洋一带服役多年,对个中内情当然深悉,因此轻轻点了一下,见对方不再抱怨什么了,这才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当然了,义成县粮食生产的条件得天独厚,上头不是瞎子,自然不会让你们这里难做。这不,也没让你们全力南下,只是让他们抽出部分人手,物资方面甚至新华港都可以补贴一半,嗯,主要以建材、火药、牲畜的形式,其他的诸如人员、粮食、燃料等物资,由你们自己承担,然后在离你们较近的地方择条件优良的海湾下脚,占了地方再说。” “附近条件较好的港湾,其实也就那么一两处罢了。”肖敬宗显然也是看过王志杰领衔的考察队对南非东海岸的探险报告的,清楚知道哪些地方适合建港(附近的其实就后世理查德湾和德班两处)、哪里则是一片浅滩,所以这会了解到可能只需占一两个点后脸上颜色稍霁,说道:“虽然如此,但困难仍然很多,你们还需补助一些药品,不然守备队的毛君上尉那边恐怕不太好说动。” 毛君上尉是义成地区警备司令、义成守备队总指挥,是地区方面的军事一把手,地位还隐隐在肖敬宗之上,仅次于行署专员邱海洋。这会他正带着五百余名守备队士兵在成皋县以西的山里面追剿几个联合起来突袭东岸垦荒村镇的斯威士人部落,不在义成县里。未来若真的要南下南非东海岸搞一两个殖民点,还真离不开他们。 “警备司令部的毛上尉啊,哦,在你之前我们已经和他通过气了,陆军部方面大概也有对他的训示。毛上尉还是很有觉悟的嘛,他表示坚决完成任务,只要国家需要,他随时可以带兵南下,将当地的原住民消灭,为国开疆拓土。”莫烈鳗笑眯眯地回答道。 而听了他的话,肖敬宗先是一阵错愕,然后心里便狂骂了起来,暗道这陆军马粪们果然不可靠,无组织无纪律的,这不是故意让地区行署难堪嘛,真是瞎搞。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回避的了,因此只稍稍想了想后,便朝莫烈鳗说道:“好吧,既然毛司令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呢?不过这事还是得邱海洋邱专员回来拿主意,他现在人还在成皋县,一时半会不得空,所以……” “没关系,没关系的!”莫烈鳗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急着这时,只要你们心里知道有这回事即可。再说现在物资什么的还没齐备呢,中央的拨款也没下来,我们海军的船只也还在维护保养。等一等吧,等本土的正式命令下来了再说,估计不会影响你们这一季的粮食生产的。义成湾这一片,都是膏腴之地啊,有了今年的粮食打底,未来有什么行动了,咱这心里也有更多的底气嘛。你知道的,现在新华夏岛种粮食的人也渐渐开始少起来了,你们这里,大有可为啊!” 第五百零八章 西印度洋(十一) 本土指示义成方面南下的命令一直到数月以后才送抵义成港,而当他们做好一切准备、动员了一些人手,并乘船抵达了后世理查德湾一带的时候,已经是1674年9月份的事情了。 在这个年代做事,节奏真的是太慢了! 理查德湾附近的地貌基本还是以丘陵为主的,其实这也是东部沿海地区的典型特征。这个西自大断崖起、东到印度洋、北起莫桑比克南界、南到大菲什河河口的地区非常狭长,南北延伸超过了一千公里,且高度的变化也相当大(从海平面到2000米海拔)。 理查德湾好吧,现在已经叫义阳湾了一带如同大多数有河流注入印度洋的东部沿海地区一样,地表被强烈切割。河流谷地,特别是上游和中游的谷地,非常深而狭窄。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些地方气候湿润、降水较多、土壤肥沃,后世被称为南非共和国的花园,可见其宜居程度及在农业上的巨大价值。 与后世著名的煤炭输出港所不同的是,此时的义阳湾一带还有着许多亟待改进之处:这里靠近海岸线的地方是沙质浅滩,接着是涨潮退潮地带,后面延伸着沙丘带,再后面接着沙丘带的地方则是陡然升起的大可以边缘,就好似是大陆的台阶一般。 由此可以看出,此时的义阳湾内,靠近海岸线的地方尚需挖泥船过来清淤疏浚,否则吃水较深的大船就只能在稍远的地方下锚碇泊,然后通过小艇来回驳运物资,效率确实是低了一些,不得不引起重视。 “先期抵达的人呢?没被祖鲁人杀光吧?”随着一艘小艇被潮水快速冲上了海滩,义成地区警备司令毛君上尉轻轻跳上了松软的沙滩,手搭凉棚看向了内陆地区的一些简易板屋,开玩笑地说着。 “现在是夏天,南非东海岸降水丰富,正是牧草肥嫩多汁的时候,野蛮人的日子还没那么难过,一般来说不会来找我们的人麻烦的,但冬天可就说不定了。”刚刚从齐膝深的海水里趟上岸的汤墨羽中尉说道。他背上仍背着那把著名的雨伞,惹得周围不少人时不时地转过来看两眼。 他刚才提到的南非冬季、夏季的气候得自地理、植物学家王志杰的探险报告。王大学者在这份报告中明确地描述:“冬季(七月份)的时候,南非东部海岸的盛行风是西风和西北风,这是一种干燥风,不能形成降水。因此南非境内基本都是冬季干旱(只有西南部的开普敦例外,冬季这里吹的是西南风,水汽充足),尤其是内陆的草原区,这个时间段是当地居民一年中最难熬的时间段,草原和半草原区域的地表完全干枯,好像是无生命的灰色沙漠一样,当然东部沿海地区会好一些,但野蛮人的生活仍然会很困难,这给他们增加了出外抢劫、发动战争的冲动。” “夏季的时候,东海岸迎来的是来自海洋深处的暖湿气流,盛行风为东风、东北风和东南风,故夏季潮湿多雨,降水量极大,一年中70的降雨集中在这个时候,原本干枯的河流水位也会再次暴涨,大地得到了雨水的极大滋润。但需要指出的是,任何人若试图长期在东海岸定居生存的话,他最好还是建造一些容量不小的水库,用于储存夏季时海量的雨水,不使其白白渗入地下或注入印度洋。否则,也许生活用水不是很缺,但农业和工业生产所需的海量淡水将无从得来。” “东部沿海的丘陵及谷地,发育着亚热带地区的红壤和黄壤。这两种土壤非常肥沃,可生长一些亚热带作物,如棉花、柑橘、烟草等。但需注意的是,因为南非大部分地区河网属于幼年期,冲积层发育微弱只有橘子河河口一带存在着可观的冲积土因此这种土壤在利用时也必须格外小心,以防它耗尽地力,沦为无用的废土。” 以上这些描述,前来义阳湾一带的中层以上的农业干部手中都带了一份,以便指导他们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工作,比如开荒等等。 “也是,夏天他们的日子还不难过,人畜有饮水、有牧草,怎么着都能过下去。但到了冬天,没有水库也不会打井的他们,日子就要麻烦一些了,必须得四处迁徙才能维持得可生活的样子,而这个时候往往也是最好斗、凶性最足的阶段,我们必须小心应对了。”毛君上尉一边朝板屋那边走去,一边随口说道。 沙滩上此时正有一些隶属于义成警备大队的预备役士兵在整队。这次他们总共来了三百余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曾经在远东打了多年仗,后来在斯威士人的地盘上也干了很多年的剿匪工作,治安战的经验那是相当地丰富。有他们在,再辅以一些坚固的野战工事的话,应当足以抵御一些操祖鲁语的不开眼的野蛮人部族的侵袭。 汤墨羽中尉就是这些人的统兵官,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可能也要待在这边,为移民保驾护航,因此在吩咐一位心腹下属带两个排的人去帮助砍伐树木后在这较为湿润的东海岸,阔叶树种的分布还是相当广阔的,但密度远远比不上其他地方,树种主要是罗汉松、非洲红树、棕榈树、开普山毛榉、黑色铁树、白色铁树、芳香树等他又紧赶几步跟上了毛君上尉,打算找先期抵达这里的乡长一干人聊聊。 大鱼河青年干部学校出身的乡长,在散发着一股香味的板屋内接待了毛君、汤墨羽二人。见来人有些疑惑,层在义成镇干过几年的乡长哈哈一笑,介绍道:“早上有人打了两头羚羊,然后我就让人剥皮炖了一锅烂肉,既然你们来了,不如一起尝尝。” 毛君见状也笑了,立刻让下属拿了两瓶河中大曲过来,作为佐餐之酒。而大伙的气氛也在酒过三巡之后,一下子热烈了起来,这话匣子渐渐也就打开了。 “在你们来之前,一艘从河中地区返回新华港的东非运输公司商船,给我们丢下了一些高粱、咸鱼、工具、帐篷、药品和武器,这才让我们这百十个先遣队员坚持到了你们到来。”乡长一边拿勺子在铁锅里搅来搅去,一边说道:“那艘船上的水手们也挺健谈的,跟我们扯了很多事情。据他们说,新任南非驻屯军司令郭汉东中校已经彻底占领了整个荷属南非,并将咱们的国旗插上了好望堡的尖顶,现在整个南非西部海岸已经归咱们所有了。” “何止西部海岸啊,南部海岸现在差不多也拿下了,并且还设了几个新城镇,人口也多了一些,算是正儿八经的国土了,以后肯定会设县的。”另一位喝酒喝得满脸通红的乡干部说道:“我记得那块地方原来是法国人的吧?对,就是从多凡堡殖民地被咱们挤走的那波人设立的殖民地,法国东印度公司的!” 其实,严格来说当初将法国人从新华夏岛东南部赶走的并不是东岸人,因为他们仅仅只是在背后提供了一些武器、派遣了一些军事教官罢了,真正将法国人赶下海的,还是活跃在南部干旱高原上的凶悍的巴拉人及其仆从军马哈法利人、安汤德鲁瓦人等等。 而法国东印度公司在新华夏岛的殖民努力失败后,法王路易十四赞助了他们,然后最终分批撤出,在南非南部海岸建立了新布列塔尼殖民地。当然这块殖民地才经营了没多长时间,结果就在上次的遗产转移战争中遭到东岸军队攻击,直接投降了。 东岸人拿到新布列塔尼后,一开始也没怎么重视,仅仅只是在法国移民扎堆的新蒙彼利埃一带设立了一个乡政府,并移民了五百来人(甚至还没当地的法国人多),算是将这个地方正式管束了起来,并将新蒙彼利埃改名为“光城港”。 而在今年(1674年上半年的时候),负责代管这些地区的河中地区行署迫于上级政府压力,终于不情不愿地往这里投资了,新建了几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圣弗朗西斯湾附近的殷城乡、位于后世艾尔弗雷德港附近的期思乡、位于后世普利登堡湾附近的新息乡,算上光城一共四个乡镇,算是将新布列塔尼殖民地的沿海精华地带都给圈了,而这也正是刚才那位干部所提到的事情。 “没错,以前就是法国人的殖民地,后来被咱们拿下了。”毛君上尉放下了手里的羚羊棒骨,笑着说道:“现在荷属开普敦殖民地也被咱们拿下了,我料想是定也不会还给那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所以这南非咱们就快要全占了,除了这东海岸之外。” “东海岸是要抓紧了,不然可能有想不开的外国人会来打主意,虽然咱们不惧,但多少也是个麻烦啊。就是不知道未来怎么划分这些地盘,若是东海岸都归义成地区管的话,恐怕河中地区不会太上心,也不会太出力,他们连供应光城一带的新设定居点都有些不情不愿的。肯定不会归河中地区管啊,所以你指望他们拿真金白银来支援兄弟地区的建设?这又怎么可能?” 义阳乡的一众干部们这会喝开了,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起了南非东海岸未来的前景,而其中似乎也颇多对西海岸的河中地区的不满,觉得对方多半不会尽心尽意支援这边的开拓。即便是迫于上级的压力而送了一部分物资,定然也是不情不愿的,数量和质量也是不足的。 毛君、汤墨羽二人自动过滤了这些人的一些抱怨之词,自顾自地吃喝了起来。不过在听到一些人谈论起南非驻屯军“比较厚道”,正在执行所谓的“南非凿穿作战”计划,打算从陆路上灭掉相持多年的卡玛王国,接近东海岸一带的时候,他们又突然感起了兴趣,拉着人家就问了起来。 “哦,那是郭汉东中校的主意。”有喝得酒酣耳热的干部回答道:“据说郭中校在稳定开普敦殖民地的局势后,下令河中、天雄、长清三县保安团留驻在那里,维持秩序,然后亲自率领南非骑兵营、第八混成营、第十一混成营组成东进支队,打算继续执行当年杨亮少校制定的‘南非凿穿作战’计划,为咱们国家争取更多的阳光下的土地。嗯,这都是最近流传在开普敦及河中地区的消息,而且不是什么秘密,因为郭长官已经在大肆征集物资了,据说还惹得河中的焦专员不是很开心。” 闻听此言,毛君和汤墨羽二人相视一笑。作为在南非地区厮混了多年的军官,他们当然也清楚河中的焦专员心里想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念念不忘的铁路嘛!勒紧裤腰带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攒了那么多的钱和物资,可不就是为了修建南非地区第一条铁路么?可结果呢?背景深厚、空降而来的郭汉东郭大团长攻取了荷属南非还不满足,还打算继续扫平卡玛王国,除掉这么一个数十年来的敌手,再刷一波功劳! 而打仗自然是需要很多钱的,尤其是郭某人“黑心”地要出动两个混成营、一个骑兵营,总兵力接近3500人,这要消耗的物资、钱粮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若是短时间内结束了还好,河中地区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可若是迁延日久,一打就是一年、两年乃至三年,那还不得把河中地区这么多年来积攒的老底子一把给掏空了啊!所以这是地区专员焦唐所无法容忍的,这才有了两人关系有些不睦的传言。 不过现在听起来,郭某人似乎是铁了心要东进了啊!同为穿二代陆军军官的毛君、汤墨羽二人想到这里,心里未免有些酸溜溜的。当然了,比起他们,当初制定计划却没机会事实的杨亮杨某人,应当会更加郁闷的,特别是他如今正在欧洲前途未卜的时候。 第五百零九章 撤退(一) 斯海尔德河静静流淌着,宽阔的河面上最近多了不少船只,多是从南尼德兰驶往联合省境内的。每艘船的船舷都压得很低,吃水很深的样子,看起来满载各类物资——一般来说是粮食、牲畜、奶酪、黄油、水果、葡萄酒、腌肉等商品,其中部分是南尼德兰当地自产,部分甚至来自邻近的法兰西和德意志的传统农业区。 因为多年来强势无比的荷兰人的压迫,西班牙人被迫签订丧权辱国的协议,牺牲了南尼德兰人民的利益,承诺关闭斯海尔德河的贸易,因此这条河流上有很多年没出现如许规模的商业船队了,而曾经担任西欧经济中心数十年之久的安特卫普,也迎来了久违的(或许也是短暂的)繁荣。 “历史上位于泽温河口的布鲁日失败后,经济中心就转移到了安特卫普,来自里斯本、熱那亚和威尼斯的商人在此聚首,将这个位于斯海尔德河出海口的城市推上了整个欧洲贸易中心的地位。但与后来的阿姆斯特丹所不同的是,布鲁日、安特卫普的繁荣都是外力带来的,即来自葡萄牙、德意志和意大利的商人给予了他们繁荣,他们本身甚至连商船都没多少(总共百来条80-100吨的商船),因此当西班牙与荷兰的战争爆发,城市遭到欠薪的乱兵洗劫、河口外海遭到荷兰海盗的封锁时,这座城市就迅速衰败了,无论是伊比利亚半岛、亚平宁半岛还是汉萨同盟的商人,都选择离开了这里,到阿姆斯特丹建立了新的贸易中心。”读过一些有关低地地区史书的蓝飞少校,一边欣赏着河面上的盛景,一边朝杨亮说道。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晴好天气,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蓝飞、杨亮这两位东岸中生代军官想约坐在了波光粼粼的斯海尔德河畔,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他们面前的桌面上摆满了精美的食物,还有本地贵族送来的至少三个品种的葡萄酒,几个高大魁梧的勤务兵站在身后,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一边充当服务员。 河面上偶有一些船只航行得离他们比较近,甲板上的水手每每看到他们这种悠闲的姿态时,不由得都显露出一种会心之笑。是啊,在这个时节,低地十七省里面只有南方十省尚处于安宁之中,北方七省已经陷入了无边的战火之中,这令多年来一直对七省联盟抱以极大怨念的南尼德兰人民们快意不已。虽然他们之前也曾受到过路易这个讨厌鬼的欺负,但能看到一贯牛逼哄哄的恶邻倒霉,也能找到点乐子不是?更何况,如果法国人与荷兰人打得够久的话,那么斯海尔德河的贸易也许就没人管了,这对南尼德兰和安特卫普的人民来说,无疑是极为关键的——凭什么我们要将所有商品都送到阿姆斯特丹去给荷兰人剥削啊,我们要恢复安特卫普、布鲁日昔日的荣光! 甚至于,几年前法国人打进南尼德兰的时候,一百五十万南尼德兰人民一开始其实也没太多的抗拒情绪,真正与法国人打得厉害的都是那些驻守在诸如布鲁塞尔要塞之内的西班牙军人。后来要不是法兰西军队的军纪太差,路易十四又下令在南尼德兰征税——这往往会导致一场抢劫盛宴——的话,肯定不会有大量民兵起来反抗法国占领军的统治,要知道,南尼德兰和法兰西一样,可都是天主教占主流宗教意识形态的。 这次荷兰与法国人之间的战争进行到了第二个年头,已经无力再封锁斯海尔德河——其实不但不封锁了,还鼓励南尼德兰商人通过这条河流与联合省进行贸易,以补充他们飞快见底的库存——南尼德兰的商业瞬间活跃起来,已经在安特卫普住了几个月时间的蓝飞、杨亮二人,也感觉到了这座城市现在正充满着的勃勃生机。 “阿姆斯特丹现在是贸易中心、金融中心、航运中心,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商人前去交易,庞大的现金和货物在那里流动着。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安特卫普其实没有机会再恢复到往日的荣光了,就如同当年若不是因为战争和兵乱,阿姆斯特丹也不会那么快夺取安特卫普的经济中心的头衔。安特卫普现在的短暂繁荣,其实不过荷兰人因为战争无暇他顾,放松了压制与吸血程度罢了,长久不了的。”杨亮少校品了口产自皮卡尔迪的葡萄酒,不屑地说道:“他们既缺乏贸易船队,也缺乏商业人才,更缺乏广阔的市场,没前途的。” “可万一法国人彻底占领了联合省,或者两国之间的战争旷日持久呢?阿姆斯特丹的商人们不是傻瓜,当初他们可以携带万贯家财离开布鲁日、安特卫普前往阿姆斯特丹,这会也可以再度返回南尼德兰吧?”蓝飞又说道:“当然我提出的只是一种假设,因为一旦这种情况发现,这些荷兰商人最可能的取出反倒是英格兰,而不是南尼德兰。” “不会,即便战争旷日持久,南尼德兰可能会繁荣一些,但绝对不会抢班夺权,重新恢复经济中心的地位,这太夸张了。而且正如你刚才所说的,即便荷兰的商人们认为联合省不再足够安全了、无法保护他们了,那么他们的首选去处也将是英格兰,而不是近在咫尺的南尼德兰。这既是因为英格兰足够强大,能够保护他们,同时也是因为那里新教是主流,不像南尼德兰处处是天主教堂,这个选择并不难做。”杨亮摇了摇头,说道:“英格兰人,真的才是这场战争中最大的赢家,没有之一。” 听杨亮这么一说,蓝飞也频频点头。是啊,在这场已经进入到第二个年头的法荷战争之中,英格兰人的获利貌似真的不小呢。首先,他们在战争期间接收了来自法国人的巨额援助和商品优惠关税,这方面的收益巨大,而却仅仅是派出海军在海面上与荷兰人进行战斗;其次,任何觉得联合省不再安全的荷兰商人、手工业者、艺术家乃至贵族,绝大部分都已经或者正在考虑移民同属新教的英格兰,而英格兰人对此也欣喜若狂,不但不拦截他们的船只,相反还予以协助,李晴预计在战争结束后这种趋势会达到最高潮;最后,联合省政府为了拉拢英格兰,用巨额订单进行诱惑,目前英格兰方面貌似只有信奉天主教的国王在坚持要求继续战争,广大国会议员们则倾向于与荷兰结束敌对状态,安心赚钱,增强自己的实力,这方面甚至可以说大局已定,英格兰国王查理二世的意见已经不再绝对。 捞了这么多的好处,付出却没有太大,这英国人简直走了狗屎运! “别谈英格兰人了,还是谈谈我们自己吧。在这安特卫普也好几个月了,下一步该怎么办?撤回本土吗?国家组织来运输的船只在哪?”蓝飞看着斯海尔德河畔鳞次栉比的店铺,出言问道:“要知道,现在据说西班牙人已经被联合省说动,要加入他们一方与法国人作战了。这样一来,南尼德兰也不再安全,我们该何去何从?难道真的接受法国那个蒙特斯潘侯爵的邀请,加入法国一方作战?” 话说东岸人自从去年年底被迫撤出联合省进入安特卫普后,消息灵通的法国人就第一时间找上门来,询问是否能够雇佣这支人数仍保持在接近四千(当时招募了一些瑞士雇佣兵以补充缺额)的东岸军队,原路反攻进荷属布拉班特公国,一路拿下贝亨奥普佐姆等城镇,然后进入富裕的泽兰省,从另一个方向动摇荷兰人的战争意志。 老实说,法国人的这个脑洞还是够大的,而且东岸从一开始与法国就是处于和平状态,双方也从未互相宣战,这就有了雇佣这批东岸军队的基础。而且接受法国人的雇佣后,这些东岸军队也是以法国军队的名义进入联合省,从法理上来说同样不影响东岸与联合省的关系。不过这一切都被李晴也是拒绝了,因为他虽然一门心思想报复荷兰人,但说到底也不想让法国人趁机获得好处,因此婉拒了法国人的提议,而法国方面在收到这个回复后,也很默契地没有再说什么,仿佛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法国雇佣事件才过去没多久,布鲁塞尔方面又来几位西班牙官员,他们带着国王和枢密院的授权,询问是否能整体雇佣杨亮、蓝飞等人,守卫包括安特卫普、布鲁日、根特在内的南尼德兰重镇,防备敌人的进攻。 李晴获知此事后,一时间有些愕然,同时更敏锐地判断出,西班牙国内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然他们为什么要急着雇佣东岸军队,“防备敌人的进攻”?这敌人是谁还用问吗?因此他连忙拒绝了西班牙人的请求,然后一面要求安特卫普的东岸军队耐心等待,并通过银行系统转了一笔款子过去,一面在本土船只尚未抵达的时候,四处筹措运输力量,打算尽快让这四千东岸军队远离似乎已经不再安全的安特卫普,当然他也没忘了将消息通报给正在这里避难的德维特一家人。 李晴目前筹集到的船只共有十艘,其中四艘是隶属于阿姆斯特丹商船的旧船(在旧船市场上采购),四艘来自库尔兰公国、两艘来自熱那亚共和国,加起来吨位也就两千吨出头的样子,目前已经陆续赶去了布鲁日外海,打算接应这批东岸军队前往西班牙加的斯港,然后再做他图。 以上决定李晴也已经通知了蓝飞、杨亮二人,并表示之所以不从安特卫普直接出海,是因为这里有着太多的荷兰船只,万一荷兰政府态度有变,那么他们这四千人将面临极大的风险,故还是走泽温河口的布鲁日港比较好一些。 “当然不可能加入法国人一方作战了,虽然这确实是一个好选择,因为本土这会多半已经拿出对荷报复措施了。”杨亮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酒嗝,道:“但我们也不能让法国人太得意啊,撤出这场战争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走吧,走吧,这个破地方我是真不想待了。不过我突然又想起来了一个加入法国一方的好处,那就是我们可以近距离学习大兵团作战的细节了,这是我们的巨大短板,可惜了,可惜了啊,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大不了可以去奥斯曼人那里学习嘛。唔,他们那二十万人水平有些低,来源复杂、指挥混乱、互不信任,火器化水平也有些低,军中长矛兵的比例仍然高达四成,远远不如西欧这边,我们去学习个蛋啊。算了算了,以后等咱们自己能阻止上十万人的攻势的时候,自己琢磨吧。”蓝飞撇了撇嘴,说道:“现在还是先撤吧,唔,最好这两天就要动身了,泽温河下游到出海口一带这几十年来淤塞得有些厉害,布鲁日港已经不适宜大船直接进入,只能通过小船来回驳运,吞吐能力大不如前,我们得先期做好准备,不然很可能会耽误事。” “呵呵,好歹也做过几十年经济中心的大城市,当繁华褪尽之后,竟然贫穷到连港口的疏浚、清淤都有些困难了。唉,这么说来,南尼德兰是真的没戏了啊,荷兰的人才、资金、技术和商业网络,注定要被英格兰人极大分润了。”杨亮感慨地叹了口气,最后朝蓝飞说道:“那就后天出发吧,我们回去就通知各部收拾行囊。对了,走之前和西班牙人说一下,另外咱们也去拜会一下德维特议长,好歹一起‘流亡’过来的。” “这是自然。”蓝飞点头道。 第五百十章 撤退(二) 1674年7月20日,泽温河口。 第一混成营、第三混成营、忠国军步兵营、保国军步兵营、黑八旗重步兵营尚存的近四千官兵,正在临时军营外等待排队上船。他们在布鲁日城这边已经屯驻好几天了,一直在慢吞吞地等船、登船。 为免夜长梦多——驻欧全权特使李晴判断,本土很可能会采取包括进攻荷属南非殖民地在内的诸多反制措施,也许这会引起荷兰人一定的反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险地——基本上是到一艘船就拉一批人或货物离开,并不打算集体装船。 之前,已经有一艘隶属于阿姆斯特丹商站的船只载运了部分第一混成营的官兵和物资,离开了布鲁日,前往西班牙加的斯。今天,又有两艘来自熱那亚共和国的船只抵达了布鲁日外海,并与泽温河口的东岸人取得了联系,结果归心似箭的东岸人当天就选择登船离开南尼德兰,前往西班牙,以避开眼前这个是非之地。 这两艘二百吨出头的船只,挤一挤的话差不多也能将第一混成营全部拉走了,而撤退安排也是第一混成营先走,其次忠国军、保国军和黑八旗步兵营,杨亮少校的第三混成营殿后。每批撤离的部队都将携带一批物资以及战利品——当初荷兰人停止支付雇佣费用并断绝了补给品供应后,一路南撤的东岸军队除得到了部分共和派议员的资助外,就只能就地‘借粮’了,而在这个过程中顺手‘借’点别的什么东西也实属寻常,谁让你荷兰政府太抠门呢——所有人将在加的斯港进行集结,然后等待本土赶来的船只将他们运回。 而在这几天内,蓝飞、杨亮二人也陆续收到了许多关于法荷战争的最新消息,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荷兰人在外交上的重大胜利了。首先是与英格兰的外交,经过荷兰人不懈的努力及重金诱惑,目前英格兰已经倾向于在这场战争中保持中立了。虽然他们的国王仍然想要继续与荷兰人进行战斗,但议会的先生们拒绝为此拨款,国王和议会的关系再度尖锐对立,但无论如何,英国海军的船只已经从荷兰近海消失了,而剩下的法国海军自然也不敢独留,因此灰溜溜地躲了回去。 英法海军的退却,无疑解开了一柄悬在荷兰人头顶的巨剑,因为这一年时间来,英法海军一直在试图掩护陆军于荷兰省某处进行登陆,但均未成功。这次他们走人,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个威胁,就连奥兰治亲王知道后都大喜过望,表彰外交官的功绩。 当然海军上将德鲁伊特尔对此或许有不同意见,因为在他看来英法海上联军完全不是问题,经过多年的整顿与经营,现在的联合省海军大概是处于最强盛的状态。在第一次英荷战争时还大败给英格兰人的他们,第二次英荷战争时就已经能够不落下风了,并且凭着英格兰人内部扯皮(议会拒绝拨款,海军被遣散大部分船只),大胆突入泰晤士河,搞了个大新闻。而等到这次,联合省海军基本上已经可以稳稳压过英法联军一头了,国家的海上防御其实是稳固的,法国人永远也别想登陆成功。 不过奥兰治亲王此举却也不仅仅在军事上有意义,在政治方面其实也是意味深长的。英格兰人能被分化,那么瑞典人、明斯特、科隆等国家也可以被分化,搞不好在财大气粗的荷兰人的活动下,最后法国成了孤家寡人也说不定呢。 而除了争取到英国人事实上退出了法荷战争之外,联合省最重要的外交成就当然就是获得了西班牙与奥地利的同情,并着手建立起了一个针对法国人的联盟机制,这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成为了现实:奥地利和西班牙这对亲戚兼冤家公开声援联合省,据说奥地利得利奥波德已经与联合省签署了同盟协议,而西班牙人虽然在犹豫,但也很接近签约了。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法国人就不得不认真考虑起自己的东部和南部国界的安全问题了。尤其是在德意志地区影响力巨大的奥地利王国,爆兵能力那是相当强悍的,法国为了其小盟友们(科隆、明斯特等)的安全,势必要抽调兵力去东面作战,那样联合省就算是解套了。 还有一些消息是库尔兰公国的人告知的。位于立窝尼亚地区的他们从来就很关注波罗的海沿岸的各种消息,尤其是事关地区最强大国家瑞典的消息,他们更是一点不落地收集了——在东岸人的扶持下殖民新库尔兰那么久,这个有着近三十万人口(最近十年来涌进了不少波兰人打工)的国家有充足的经济实力来做这些事情——然后分享给了东岸驻欧全权特使李晴先生,算是两国合作间的一项重要内容吧。 库尔兰人告知,瑞典王国目前仍在联合省与法国之间摇摆不定,不过看起来他们似乎更加倾向于法国那一边,不知道法王路易十四许诺了他们什么东西。基于此,荷兰人的使者现在越来越频繁地出没于柏林,并给勃兰登堡-普鲁士送上了大笔金钱和武器,要求他们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至少出动二万军队”。 勃兰登堡-普鲁士无疑是有着极强的怼瑞典的心思的,当年战败后丧师割地的耻辱犹在眼前,若想霍亨索伦家族没有收复波罗的海南岸部分失地的心思,恐怕没人会相信。荷兰人也正是看中了这边,花费重金拉拢了穷兵黩武(小小的国家竟然有着二万多常备军,真是疯了……)的勃兰登堡-普鲁士,然后也与丹麦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接触,并奉上了一笔金钱,作为遏制瑞典的后手与备份。要知道,丹麦和瑞典之间那可也是仇深似海哪,丹麦哪一任国王不想着干翻瑞典夺回自己失去的很多土地! 最后的消息是有关荷兰战局的。在经历了去年奥兰治亲王下令水淹法军的事件后,双方之间的控制线就维持了长达半年的时间,期间荷兰在武装、整训自己的部队,四处雇佣军队,而法国人则忙于镇压占领区内此起彼伏的反抗分子,同时抽调了一部分人马进入德意志地区稳固自己那看起来越来越不安全的后方,总之双方是僵持了下来。 法国人并不是没有尝试在冬天(地面冻得干硬)对联合省发动再一次攻势,以彻底解决他们的努力。不过在右路布特维尔公爵统率的德意志军队基本已退回出发地,左路、中路八万多人又被四处分兵的情况下,法国人只抽出了不到两万人对荷兰省发动攻势,结果被荷兰人以优势兵力(五万多人)和坚固的要塞给挡了下来,没能取得什么战果。 而这次成功的防守也给了荷兰人以极大的信心,同时对南方三省那些花费五十年时间和无数金钱修建起来的要塞如此轻而易举地丢失感到愤怒,这时候你若再问问荷兰、泽兰、弗里斯兰诸省的人民,相不相信南方三省跟法国人没默契,看看他们怎么回答?今年上半年的时候,阿姆斯特丹诸省代表开会,就已经将海尔德兰、乌得勒支、上艾瑟尔三省开除出了七省联盟,虽然这三省代表表示反对,并苦苦哀求——现在法国人已经撕下了伪善的面孔,开始在占领区征收重税、强力推行天主教,这激起了当地人极大的反抗,重新怀念起了七省联盟的好来——但愤怒的北方代表不为所动,至少目前为止是不为所动的。 这次带有投石问路性质的进攻被荷兰人挡住后,法国人就彻底失去了占领整个联合省的希望。要知道,从反抗西班牙人时期荷兰人就花费巨资在国土修建的一个又一个要塞堡垒,若是他们自己坚决抵抗的话,法国人是很难一一啃下来的。而现在他们的抵抗决心和战斗意志很显然比去年战争刚爆发时要强上许多了,这就给法国人增添了很多的麻烦,毕竟攻城战、守城战与野战还是存在着巨大的区别的。 当初路易十四没有下令三路人马集中兵力直趋阿姆斯特丹和海牙,如今看来这是一个巨大的失误。这一点,就连路易十四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了,因为这给了荷兰人很长的喘息之机,也让法国人错失了占领整个联合省的机会,也许那还是他们唯一的一次机会。 “这场战争,可能要打成陆战了啊,不过规模会更加庞大,不知道法国那已经见底的财政能不能够支撑得住。说不得,柯尔贝尔又要想一些办法了吧,但这肯定不是没有副作用的。”泽温河口附近的某艘单桅小艇上,担任殿后任务的杨亮与蓝飞握了握手,然后祝他此行一路顺风:“到达加的斯港后,可别被西班牙人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呀,他们很可能加入针对法国的联盟之中,正在市场上四处与荷兰人争抢雇佣军呢。” “呵呵,西班牙人想拿我们当炮灰,这又怎么可能呢?再说我也没有得到李晴特使的授权压,不好擅专的。”蓝飞闻言呵呵一笑,说道。 当然他没提到的是,第一混成营、第三混成营离开本土前前后后快两年了,却一直没有得到哪怕一个补充兵,这使得两部的缺额一直非常大,常年因为战斗、疾病及其他因素缺额三分之一左右,最后不得不从保国军、忠国军步兵营内抽人补充——这些被抽调的兵倒是走了狗屎运,一步登天成了正规军职业士兵,东岸国民的身份也顺理成章拿到了手——而这两部的缺额则只能从战场上收容的一些雇佣军溃兵里补充了,艰难得很。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再考虑到官兵们目前不是很高的士气,除了当初因为商业利益不得不接受荷兰人雇佣,傻子才继续在这潭浑水里搅和呢,难道非得把眼前这战力参差不齐的四千人都给折腾干净啊? “呵呵,对,还是早点回家得好,咱们出来这么久了,战士们归心似箭,也不想打。再说了,说句难听点的,现在不走,往后可未必走得了啦!法兰西、西班牙、奥地利以及一票德意志邦国,这可是几十万人规模的陆军会战,而且是现代化火器陆军会战,虽然我也想学习人家的这种大兵团作战经验,以免我们连几万人的会战都组织不起来,但眼下真不是时候。走吧,走了也好,你回去继续打巴西土著,我去南非执行‘南非凿穿作战’计划。”杨亮也笑着说道,当然他并不清楚现在南非的局势已经出现了重大变化,他回国后会被安置区哪里,还真的不好说呢。 1674年10月上旬,经过持续不断的努力,将近四千东岸军队几乎全数离开了布鲁日港,并安全抵达西班牙加的斯,算是脱离了这个火坑。而在他们抵达的前一天,西班牙摄政的王太后与枢密院终于达成一致,派出使者前往阿姆斯特丹,打算与联合省签署同盟协议,共同对付法国人。自然而然地,他们派人询问了在加的斯港等待归国的这支东岸军队愿不愿接受他们的雇佣,前往南尼德兰驻守,不过被蓝飞、杨亮二人一致拒绝了。 10月10日,本土前来接他们的船只尚未抵达,南非开普敦殖民地遭到东岸军队进攻的消息在时隔半年多后,终于传到了欧洲,加的斯的蓝飞、杨亮二人听了面面相觑,既觉得这事有些突然,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在西班牙还算安全的他们,现在反倒有些担心至今尚在阿姆斯特丹主持事务的李晴特使的情况了,不知道荷兰人会不会因为这场殖民地战争而将他驱逐出境,一如之前奥地利人刚刚驱逐了法国驻维也纳大使一样。 第五百十一章 撤退(三) 几艘东岸商船悄然驶进了加的斯港,这是刚刚从黑海哈吉港商站驶来的船只,隶属于国营南海集团旗下的南海运输公司该集团旗下还有两家全资子公司,分别是南海班轮公司、南海渔业公司,实力强大货舱内除搭载了一些从奥斯曼帝国进口的葡萄干、小麦、香料、可可、咖啡等商品外,还有大量由国家开拓总局出面采购的特殊商品:非国民劳务工,准确地说,是奥斯曼人俘虏的波兰士兵,当然更多的是克里米亚鞑靼人在波兰南部劫掠而来的普通老百姓。 奥斯曼帝国与波兰-立陶宛联邦之间的战争已经进入到了第三个年头,在1672年秋季土耳其大军在波兰东南部连续攻城略地之后,波兰人无力抵御,遂与土耳其人签署了带有屈辱性质的《布切克条约》,割让了南部的波多利亚地区,答应每年给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纳贡,并承认波属乌克兰(西乌克兰)的独立,以求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这个条约毫无疑问激起了波兰上上下下的强烈不满,贵族议会内立刻充满了混乱与争吵。众所周知,波兰-立陶宛联邦的贵族议会的制度是非常奇葩的,总计数百名议员只要有一人投反对票,那么某项提案就不能获得通过,这使得议会几乎成了个摆设,国家也变得一盘散沙,难怪历史上法国的亨利王子连波兰国王都不想做了,实在是太憋屈了。 因此,《布恰奇条约》直接在贵族议会内被“枪毙”了,因为不止一个议员反对这个和约,认为它是巨大的耻辱,并表示要与土耳其人战斗到底!只有来自波兰南部、东部的议员们对此表示失望,因为他们急切地盼望与土耳其人取得和平,以免战火蔓延到自己的领地上来,但他们也无力扭转议会的走向。 奥斯曼帝国大维齐法希尔·艾哈迈德·科普鲁卢之前已经因为有事返回了伊斯坦布尔,但他之前带过去的二十万大军仍然分驻在波兰东南部及相邻的西乌克兰、摩尔达维亚境内就食,并未返回。因此,极度失望的大维齐立刻下令前线将领们继续进攻,惩罚“不守信用”的波兰异教徒,因此波土战争在稍稍平静了一段时间后再起烽烟,土耳其军队开始从各自的驻地向波兰进发没办法,二十万大军实在太多了,不分散就食的话,即便把波兰东南部的百姓榨成人干也满足不了军需与慢慢汇集而来的波兰军队展开了交火。 在这次战斗中,曾经在赫梅利尼茨基起义及波俄战争、波瑞战争、波普战争中表现出色的领主扬·索别斯基脱颖而出。此君先以巨大的威望召集了四万名步骑,然后利用内线作战的优势对分散的土耳其大军进行各个击破,且以战斗力不足的塞尔维亚领主私兵、阿拉伯部落兵、匈牙利民兵和摩尔达维亚公爵那支装备落后的“古代军队”(几乎全是冷兵器部队)为主要打击对象,最终取得了歼敌万余人的累积战果,极大振奋了波兰人的士气。 索别斯基的横空出世,打断了奥斯曼帝国进军波兰以来的顺畅态势,损失的兵力虽然不算多,但此消彼长的士气却不能不考虑。素来以劫掠如风著称的克里米亚鞑靼人,也不得不收缩战线,将有限的兵力(一万五千余骑,主力已随大汗回国)集中起来,以防遭到波兰人的突然袭击。要知道,波兰人也是有着大队骑兵的,虽然克里米亚人一直嘲笑他们都是行动迟缓的“傻大个”,并在之前的历次战争中多次获得胜利,可他们也不敢赌不会遇到对方的大队人马,因此还是撤回来吧,反正这会外间也没多少人口、财物可抢了。 而作为克里米亚人劫掠而来的奴隶的最大买家,在这一年多来已经从他们这儿进口了超过一万名波兰奴隶的东岸人,其生意却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因为克里米亚鞑靼人去年(1673年)一整年真是抢疯了,波兰南部起码有数万居民被这帮来自草原上的强盗作为“收成”带了回去,然后他们的财物变成了鞑靼骑兵的私产,人除一小部分留下来种粮食、做手工之外,其余绝大部分被囤积到了哈吉和卡法两个主要奴隶输出港,等待买主的出现,其中东岸人自然是最大的买主了,很多时候甚至是唯一的买主。 买回去的奴隶基本都进入到了各大国营农场、林场、砖窑场、铁矿、煤矿和建筑队,有力补充了因为非国民劳务工转正或“损耗”而造成的巨大的劳动力缺口,极大支持了国家的发展,但花费却没有想象中大,可谓是一笔超值的生意。 甚至于,在今年上半年得知联合省不顾商业信誉悍然终止了多项与东岸共和国的采购合同之后,执委会诸公立刻下令暂时冻结一批原本要发往阿姆斯特丹的军资和武器,转而考虑将其第一时间转让给同样急需此类战争物资的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汗国,然后从他们手里换取各类奴隶,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据悉,目前此项计划已经正式进入了执行阶段,驻东方港的奥斯曼帝国大使也欣然同意了这个方案,并立刻呈文国内,请求大维齐和苏丹陛下予以批准,可以说基本不成问题了。而且此举也极大促进了东、奥两国的双边关系,至少如今东岸国内很多人重新认识到了老朋友奥斯曼帝国的友谊似乎更加值得珍视,近些年来关系一直十分火热的联合省反倒显得有些势利了,不值得继续投入更多的外交资源。 当然了,东岸人如此大张旗鼓地购买波兰奴隶,毫无疑问在这两年刚刚有所缓和的东、波关系上面又插了一把刀,再次断送了两国间短时间和好的可能性。要知道,差不多二十年前东岸人可是乘着波俄战争、波瑞战争的良机很是购买了一批波兰奴隶,当时甚至引起了波兰王国的强烈反弹和一些天主教国家的谴责,直接导致东岸货失去了拥有1100万人口的波兰-立陶宛联邦市场。 但现在看来东岸人显然没有“涨涨记性”,前一刻两国关系还在联合省三级议会的斡旋下得到了极大缓和呢,结果波土战阵爆发后东岸人又充当了一回波兰奴隶的大买家,这无疑从侧面刺激了克里米亚鞑靼人在波兰境内大抢特抢,加深了波兰南部人民的苦难。面对这样一种情况,波兰人即便再废柴,也无法视而不见了,只能全面终止了两国间的所有外交谈判和商业往来,双边关系再度陷入了冰点之中。 当然东岸人目前看起来大约是不怎么在乎与波兰的关系的,荷兰人把这个国家当做宝,可东岸一不图波兰人的黑麦、二不图他们的木材,又怎么可能如同荷兰人惯着这个国家呢?当然是怎么对东岸有利怎么来了,谁管你波兰人或天主教徒怎么想的啊! 因此这会当这几艘商船抵达加的斯港的时候,虽然港口内的一些西班牙教士对此表示了异议,但领头的船长毫无惧色,一概否决!甚至就连有神父提前用教会资产购买部分波兰奴隶时,也被在他们看来极为“骄横”的东岸船长给“轻蔑”地拒绝了,实在是气得够呛。 蓝飞、杨亮二人在一旁看得有趣,同时也对天主教国家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些全新的认识,即宗教确实还是很有号召力的,但是否足以让同为天主教徒的西班牙人冒着国家陷入战争的风险帮助波兰教徒、是否足以让他们放弃与东岸做生意而帮助波兰教徒,答案其实也很显然的,即绝大部分西班牙人其实还是“俗人”,这从这几艘东岸商船带来的粮食、葡萄干、香料、可可、咖啡等商品,只花了一两天时间就在加的斯港销售出去了就能看出些许端倪来。 “妈的,波兰劳务工都有船只回本土了,我们这些快被遗忘的人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走啊!”素来喜欢抱怨的杨亮少校又开腔了,只听他说道:“这次本土的有些人胆儿也是肥啊,竟然敢出兵拿下了整个荷属南非殖民地,这风格有些激进啊!只是这样虽然合了我的口味,可也把李晴特使和我们给推进了危险境地之中,唉,说起来我们还算是好的,但李晴特使大概就只能灰溜溜走人了,阿姆斯特丹商站大概也要被关闭了吧,这可真是可惜了。” “可惜就可惜吧,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全取南非是咱们的大战略,虽然损失了荷兰的商业利益会让咱们国内的工商业难受无比,技术进步的脚步也将大大延缓,但这些终究都不是无法克服的困难。与它们相比,真正宝贵的永远还是土地啊,南非虽然远远称不上富饶,但绝对够辽阔,地理位置也足够重要,拿下来没什么可值得抱怨的。”蓝飞少校接口说道:“不过我估计,让旧大陆的这些国家彻底失去南非也不可行,这面对的阻力实在太大,形象也会显得更加恶劣。那么,未来将开普敦设为,对世界上所有文明国家的人或船只开放,应该也是大概率事件了。” “呵呵,我也是这么想的,真想快点回到本土,我是真的想去南非看看那边怎么样了。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执行我当年的构想,打穿南非东、西海岸,彻底消灭多年宿敌卡玛王国,为国家继续开疆拓土。”杨亮少校笑着说道。 1674年11月20日,就在杨亮、蓝飞二人于加的斯港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几艘隶属于南海运输公司的笛型船也悄然驶进了西班牙,他们正是来接蓝飞等人回国的船只。而与他们差不多同时抵达加的斯的,还有载着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李晴及大批随员的两艘商船他们刚刚被荷兰人驱逐出了阿姆斯特丹,理由没有给出,但李晴心知肚明,定是因为荷属南非被东岸人攻击的原因,因此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默默指挥手下人收拾好了文件、物品,然后登船离开了荷兰,仓皇来到了西班牙加的斯。 “以后这个城市就将是咱们国家驻欧全权特使的办公地啦。”住进了城内一所还算宽敞、豪华的别墅后,脸色明显有些穷崔的李晴苦笑着朝蓝、杨二人说道:“本来呢,其实我是打算将老巢挪到奥斯曼的士麦那或伊斯坦布尔的,但想想实在太远、太偏了,因此便将办公地点设到了西班牙人这里。不过荷兰的市场是扎扎实实失去了啊,即便一些原本与我们关系还算不错的共和派商人,在我们出兵攻打开普敦后,现在也不太敢明目张胆地进行贸易了,只能偷偷摸摸老,这无疑极大影响了贸易。而且,更让人郁闷的是,失去了荷兰商人,我们在瑞典、北德意志、勃兰登堡-普鲁士等地的市场基本也没戏了,甚至就连立窝尼亚地区的市场也因为我们的商船不便进入而荒废掉,这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你们二人回国之后,就和本土执委会说多多发展自身吧,挖掘挖掘本土的潜力,这旧大陆的市场变数实在太大,接下来一二十年都不太好搞。咱们国家现在也有三百多万人了,土地可算辽阔,物产还算丰富,以后就多注重内部需求吧。这次工业和商业规模萎缩是一定的了,很多地区百姓的日子会过得很难也可以预期,一些县份的城市化进程可能也会终止,但这些都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努力发展好了自身,以后还是会起来的。关于这一点,大家一定要有信心。”李晴最后又摇头叹气着说道。 第五百十二章 潘帕(七) 1674年12月20日,夏日炎炎。 伊尼戈风尘仆仆地走进了野甸子乡唯一一家酒馆内,然后将一长一短两把刺剑“哐当”一声扔在了桌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对面一个蓬头垢面正埋头吃饭的家伙。这个家伙此时已经差不多吃完了,在仔细将碗底的菜叶子也一一挑进嘴里后,这厮终于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在伊尼戈的耐性几乎快被磨光时,终于离开了座位,将一整张桌子让了出去。 “我说伊尼戈,听说你们在大角乡(位于后世冈萨雷斯查维斯小镇附近)附近逮住了一个不小的牛群,卖了五千多块钱?真他妈的狗屎运,那地方已经被很多人扫过了,居然一个也没发现那个牛群,天知道是从哪里流窜过来的,居然瞎了眼被你们给撞到了,这还有天理吗?”这个身材矮壮敦实的汉子在行经伊尼戈身材时,终究是忍不住那嫉妒、愤恨的心思,酸溜溜朝伊尼戈嚷道。 “你最好快些离开这里,趁着我心情还不错的时候。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我想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我的刺剑。”说这话时,伊尼戈抬眼扫了一眼整个酒馆,发现此刻里面没几个人,除了老板缩在柜台角落里打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埋头做着手里的木工活之外,就只有一些行色匆匆的捕牛人或商贩了,眼睛通红的他们正大口吃着早餐。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巡警,而一手剑术出神入化的伊尼戈从来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 之前说话的汉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伊尼戈手边锈迹斑斑的重型刺剑,然后紧紧闭上了嘴巴,不声不响地走出了酒馆。 正坐在柜台侧面疑似店主儿子的年轻人这个时候才抬起了头,友善地朝伊尼戈笑了笑,说道:“我本以为你会和他打起来,没想到出去了几个月,你的脾气变得平和了。” “有了钱的人心情总是很不错的。”伊尼戈接过一名波兰裔非国民劳务工递给来的马黛茶,熟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高声说道:“我以前一直试图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但总是做不到。直到后来我转信了天尊,并且在天尊的指引下发现了这么一个牛群,我就发现让自己变得专注就很容易了。是的,就是这样没错,天尊让我平静了下来。” 话说在潘帕平原这么一个化外之地,曾经西班牙雇佣军头领阿拉特里斯特上尉的养子、剑术大师阿尔奎萨的徒弟、有着“勇猛的火枪手”之称的伊尼戈真是一个凶名昭著的人物,这厮好勇斗狠,偏偏实力高强,身边也围着五六个亡命之徒作伴,简直就是小霸王一般的存在。以至于连牛庄镇镇长何源都隐隐听说了这个任务,并且派出了几名巡警打算找伊尼戈“谈谈”,让他不要四处搞事,这才稍稍遏制了伊尼戈的嚣张气焰虽然潘帕平原上东岸政府的统治力是相当薄弱的,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无法无天之辈敢事事和政府唱反调,不然可能他就无法顺顺利利地在一些城镇内休整、游乐以及办理存取款、保险业务了。 伊尼戈、劳司吉二人这次带着将近二十个人在草原上游荡了好一阵子,结果一无所获,正沮丧灰心之时,却在回程之时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牛群,并将之捕获,慢慢驱赶到了大角乡一带的牛栏,并以五元五角钱一头的价格将其出售给了当地的牛贩子,总共卖了五千多元,获利极丰。 这次成功的行动极大增强了众人的信心,同时也令他们得以有足够的金钱和物资支撑在潘帕平原上坚持下去。一年来,他们已经见到了太多因为无力继续坚持而被迫放弃捕牛,转而在牛庄、银海、牛栏山等地种植粮食、蔬菜、瓜果的前捕牛人。那样的日子,是伊尼戈、劳司吉这类不甘于寂寞的人所恐惧的,不然的话,他们当初在河间地区老老实实住着就好了,何必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吃冰卧雪呢? 色泽烤得金黄的羊肉被端了上来,年轻人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拿起旁边的一个乐器模样的东西,朝伊尼戈比划了下,问道:“要来点音乐吗?” 原来年轻人刚才一直在忙活着的是一台小提琴,他用锥子、钳子、锉刀、铜刷等工具不断地进行着加工、打磨,以期这台他自己手工制作的乐器能够发出更悦耳的声音,虽然在这个蛮荒之地上似乎也没什么有艺术细胞的人伊尼戈敢打赌,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完整地唱出《乌拉圭河》这首脍炙人口的东岸歌曲,包括他自己。 伊尼戈的头在马黛茶与羊肉之间轻轻摇了摇,对年轻人的询问表示反对。年轻人失望地叹了口气,似乎对失去了一个听众表示惋惜,不过随即他又喋喋不休地和伊尼戈说起了木材和乐器制作的一些心得:“……一般来说,制作乐器的木材还是有着严苛的要求的,比如韧性方面的要求,韧性好的木料制作的乐器即便在木板开裂时仍然能够继续使用很长一段时间。莫将军家族的海雕乐器厂生产的各种乐器就使用了巴西和新华夏的一些著名木材制作,因此质量极好。但我这里就不行了,我没钱买那么昂贵的乐器,只能自己手工制作。嗯,安第斯山东麓的雪松木可以拿来制作共鸣箱,我托人从朔方镇那里带了一些回来;乌檀木就有些贵了,而且巴塔哥尼亚并不产这种木材,只能托人从巴西购买,唉,花了我好多钱,但这是琴颈所必不可少的部件……” 似乎是因为要下雨的缘故,屋外刮起了大风,伊尼戈已经吃完了一大块羊肉,这时候只见他倒了满满一杯马黛茶在面前,然后点起了个烟斗,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斜眼看着喋喋不休的年轻人,冷笑着问道:“王二小,你难道要改行当个琴师,不继承你家这个小店了?” “当然,我的梦想就是做一名乐器制作家,我是真心热爱这份工作,虽然目前我只能业余玩玩这个,不过游荡在草原上的大篷车队里的很多乐器都是他们委托我制作的,这些小提琴的第一声往往都是在我家柴房里那巨大的孤独中发出的。怎么样,我厉害吧?”年轻人王二小笑嘻嘻地看着伊尼戈,说道。 “有一点,仅仅是有一点厉害罢了。”伊尼戈评价道:“不过我想你的父亲是不愿意放你出去的,我和他一起在加勒比海驻守过两年,我对他非常了解,以后你的人生大抵就是在这片潘帕平原上了。唔,也许运气好的话,你在每个乡镇都开一家旅馆,然后将事业传给你的儿子,你就可以有时间来做其他的事情了。” 年轻人王二小也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觉得伊尼戈说的并没有错。 “算了,不要说这些无聊的东西了。银行的张主任还在乡里吗,我们想将一笔现金存起来,你知道,在野外老是带着一个巨大的钱箱有多么麻烦和危险。”伊尼戈在缭绕的烟雾中出声问道。 “他在,就在分理处。”王二小点了点头,说道。 他说的分理处是西北垦殖银行野甸子乡分理处,有着三间在乡里极为豪华、坚固的砖石房屋,里面住着七八个银行职员。考虑到是在潘帕平原这么一片没有王法、没有规矩的土地上,这些所谓的银行职员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算账、放贷什么的业务能力较差,但打打杀杀却很在行,而这显然也是很适合潘帕平原如今的情形的。 “好的,我过会就去找他们。”伊尼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寻思,便没再说什么了,继续在羊肉、马黛茶和烟草中惬意地哼着歌。找到了牛群的他如今心情分外之好,原本岌岌可危的资金如今也有了充足的补充,手下人的工钱和奖金可以支付了,拖欠的弹药、马料、衣物、食品、工具的账也可以偿还了,剩下的钱除了汇一部分到家里去充当红利之外,还可以去牛庄那边试试能不能再招募几个马上好手,尤其是那些苦哈哈的高乔人,其实并不需要花几个钱,但作用却很大,后面一定得去看看。 当然了,这里最爽的还是什么税也不用交,因为潘帕平原并不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领土,而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东岸政府除了在牛庄港派驻了一些官员维持秩序之外,其他地方目前基本都是放任自流的,这税自然也不用交了。不然的话,就凭你一个苦哈哈拿着五千多元巨款去银行存,政府税务部门的官员们就能盯上你,看看你是否有逃税行为,哪有伊尼戈现在这么惬意自在。 “对了,伊尼戈,听说南边盐城县那里正在修筑一条通往这边的三等国道,你们以后也许可以就近到盐城县进行补给了,那里物资更全面些,价钱也更划算。”年轻人的乐器制作师兼旅馆继承人王二小突然朝他说道:“这条路线听说不会往我们这些已经形成的定居点拐,而是转向东北,朝未知的内陆腹地延伸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我甚至都不清楚这是不是真的,因为这只是我近期听到的比较有趣的消息中的一个,现在告诉你,希望你能喜欢吧,万一它是真的呢?那可真是意味着太多的东西了!” “很好,谢谢了,这个消息很总要,我会想办法打听的。”伊尼戈终于吃下了最后一块羊肉,然后又喝了几口马黛茶,这才起身扔下了一块银元,也不要找钱了,直接潇洒地走出了酒馆大门,他的合伙人劳司吉等人此时正在镇子外面的某处等着他。 伊尼戈在镇子里左晃右晃,确保没人注意他后,又悄然拐进了另一家小饭店,一口气买了四瓶酒、几十张热乎乎的牛肉大饼,全都塞进了自己马腹下的鞍袋里,然后才翻身上马,朝外面驰去。 半个小时后,他在外面一处小土坡后的背阴处见到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劳司吉一行人。不过别看他们此时邋遢无比,但一个个眼里精光四射,刀剑、火枪也都放在手边能拿到的地方,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模样。 伊尼戈对此早就熟视无睹了。在潘帕平原上捕牛这么些日子,他清楚地知道背地里各支捕牛队伍之间到底经历了多少争夺乃至厮杀。在这种情况下,不多长几个心眼,战斗力不强一些的,早就被曝尸多时让鹰隼啄食得一干二净了,哪还轮得到他赶着大群野牛去各个收购点?做梦去吧! 在将烈酒和吃食分下去后,劳司吉、伊尼戈等五六个骨干凑在一起聊起了天。内容主要是这次分了钱后,有几个人貌似不想再干这种吃冰卧雪、刀头舔血的捕牛生活了,而是想去牛庄一带购买土地、安家落户,以后就以种地为生,过一种相对安稳的日子。 对这些人的选择,劳、伊二人倒也不难理解,因此在挽留未果之后,基本上都同意了,因此他们这次在野甸子乡存完钱后,也得转头去一下牛庄镇,看看能不能招募一些人手过来。听说最近生意萧条,很多作坊不再需要那么多工人了,工作机会有所减少,来潘帕一带碰运气的人来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到那儿去,没准能招募一些新的人手过来,以填补几人离去后的空缺,毕竟这捕牛的生意还得继续下去啊。 当天下午,劳司吉、伊尼戈二人在六名手下的护卫下,顺利地在西北垦殖银行野甸子乡分理处存了五千元现金,然后带着他们的捕牛队伍,施施然朝东岸人在这里的核心城镇牛庄港而去。在那个已经初具规模的城市里,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办呢,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第五百十三章 潘帕(八) “现在这里怎么这么多流放犯人?”在将火枪等碍眼的器械统一存放在镇子外面后,伊尼戈等人牵着马匹,进入到了牛庄镇内。 而在他们进城的途中,就看到了许多一看就是流放犯人的家伙无精打采地拎着自己那可怜的一点点家当,排成长队正朝镇外走去,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在接下来的很多个年头内,将在牛庄镇外面的四个国营农场、一个牧场和一座石矿内工作,直到服满刑期为止。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劳司吉在外面换了一声新衣服,但结绺的头发以及身上那一股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嗖味,无一不在告诉人们他是一个在草原上晃荡的捕牛人,这会只听他用一种充满优越感的语气评价着眼前这些可能身上比他还干净一些的流放犯人:“都是些肮脏下贱的家伙,这年头本土那么多机会,好好干活怎么也短不了你的吃喝,居然沦落到去作奸犯科了,被充军流放也是活该,都是一帮杀才,我呸!” 劳司吉选择性地遗忘了,若谈论起作奸犯科,他们这些整日在潘帕平原上追逐牛群的捕牛人们也许更有发言权,恐吓、勒索、抢劫乃至仇杀,几乎每隔几天就会上演一出,真真是一群无法无天之辈。劳司吉原本好歹也是餐馆的中高层管理人员,能写会算,算是“斯文人”、“文化人”了,可在草原上过了这么些日子后,现在精神面貌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乍一看去几乎就和那些半民半匪性质的捕牛人们没有太多区别。 伊尼戈就曾经嘲笑过他,这两年内所犯下的罪行,大概比他过去一辈子都多,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捕牛人了。嗯,现在可以加上个前缀,“有钱的捕牛人”或“幸运的捕牛人”,因为他们刚刚发现了一个中小规模的牛群并成功将其驱赶到大角乡售出。 “不过,这些人的到来,对我们并不是坏事,不是么?”劳司吉很快又补充道:“我看过城外的那些农场,规模很大,里面有着大量类似的流放犯人在种地。嗯,好像种的都是小麦,另外还有一些蔬菜,但不是很多。” “啊,那我该欢迎这些人的到来。”伊尼戈兴奋地吹了声口哨,说道:“我已经有很久没吃过金灿灿的面包了,更别提青岛蓬莱菜馆里那有名的糕点酥饼了,想想真是怀念。来吧,来吧,最好一年来个几千人种粮食,那样我们的生活能够有极大的改善。当然也许我该建议他们别把精力放在种植果树上面,我依然觉得水果还是来自丘布特河沿岸的比较好吃,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也特别甜……” 话说,截止今年(1674年)年中8月份,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人口总数据估算已经达到了3295万人的历史高位其中来自东方的移民数量占比首次跌破了四成,大约是1289万人;出生在本国的所谓二代国民比例继续上升,约为1516万人,越来越有成为社会中坚的态势;白人男子移民数量大概在22万人的样子,女子移民数量略多一些,有27万人;非国民群体的数量因为有着来自波兰的奴隶补充,总数连续两年上升,达到了293万人,其中白人非国民仍然是数量最多的群体,其次则是黑人三百多万的人口,放在旧大陆也和瑞典王国差不多了,并不能说是一个小国。再加上因为历史因素而导致的东岸民间的尚武之风,因为一言不合而打架伤人的不要太多,因此这每年产生的流放犯人的数量自然也是相当不小的了,即便有其他一些地方争抢、分润,这牛庄港一带总能落到一些,而这便是上述这些国营农场、牧场、矿场建立的由来。 毋庸置疑,潘帕平原上的土地是非常肥沃的。千万年来富含有机质的火山灰的堆积,以及缺乏开发的事实,都让这片面积辽阔的平原成了人人垂涎的巨大财富,当然或许西班牙人例外,这帮人眼里只有金银。 这里的地形总体来说十分平坦,仅有极少部分地区稍有起伏,但即便是这些多岩石的山区,在一些峡谷和谷地中,也有大量土地可开垦成农田,比如牛栏山一带正日益扩大着的耕地面积(当地多是一些厌倦了捕牛生涯的人在开垦土地)。也许仅仅只有部分靠近海岸线的地方无法种地了吧。因为这里散布着流动沙丘,宽度大概在两三公里的样子,不适宜耕作,但却适合植树造林,因此也不能说完全无法利用。 从牛庄到银海,无论沿海还是内陆,土壤均以肥力高(土质细且颜色油黑)而著称,这一点早就通过之前国营农场的小麦、大豆的试种而得到了证明。而且这里的气候也非常温和,比如这会正是夏天,平均气温大概在二十多度的样子,与中国河南、山东一带的气温相当,不过冬天却更加暖和一些,因为其气温即便低于零度也不会低太多,绝对温度最低也就大概零下七八度的样子,还是比较适宜农业生产的,后世内科切阿(即牛庄港)就是著名的谷物输出港,同时也是阿根廷比较有名的海水浴场之一。 劳司吉、伊尼戈等人说说笑笑之间便进了城,然后顿时感觉自己突然进入到了文明世界:道路两旁除了大量商店之外,还有许多正在叫卖着各种货物的小贩,其中既有来自周边乡下的出售小麦、玉米、向日葵、蔬菜和果子的农民,也有贩卖各类日用品的小商人,更有一些高乔人穿着破旧的衣服站在角落里,等着人们前来雇佣,真是一个“熙熙攘攘”的集市啊,当然这还不能和本土比。 而既然来到了牛庄这么“繁华”的地方,劳司吉、伊尼戈二人也不便太过吝啬,因此便选了一间样子还算过得去的饭馆,招呼众兄弟坐了下来,然后直接叫来了店家,要求给每人上两条鳕鱼过来。天可怜见,在潘帕大平原上干了几个月的活,大家都快忘了鳕鱼这种东岸传统食品的味道是啥了。 恰好后世巴塔哥尼亚近海是鳕鱼的主要产区,马德普拉塔附近也有一些渔场,鳕鱼产量也十分惊人,常常有一些渔民驾船来牛庄港售卖,毕竟这里可是号称流淌着金银的牛庄呢,每日里成交的腌肉、牛皮、牛筋、牛角、牛脂乃至活牛的数量惊人,对很多薄有身家的商人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般的金额,因此这里出现什么都不值得奇怪。 吃完午饭之后,劳司吉、伊尼戈与几位要走的兄弟结清了工资和奖金。这些人都是当年在河间一带招募的俄罗斯人或前西班牙雇佣军,年纪也都三十好几了,到了追求安稳的时候,劳司吉对其心理也非常理解,通情达理地还多给了一笔安家费,算是结个善缘了这可并不仅仅是因为劳司吉他心好愿意给自己手下人多一些钱,其实也有现实的考量在里面,毕竟这些人后面都会在牛庄、银行、牛栏山等乡镇购地种田,成了坐地户,只要关系维持得好了,日后还是自己这帮人的歇脚地和消息来源地,作用也是不小的。 在做完这些事后,劳司吉和伊尼戈又采买了一些物资、日用品,然后轻车熟路地又回到了市场里面,与那些端着手臂在那儿等待雇主的苦哈哈的高乔人交谈了起来,看看有没有雇佣的价值。 交谈的结果总的来说还算比较乐观。这些高乔人身体结实、骑术精良,除了脑袋瓜看起来有些不太灵光之外,其他真没什么太大的缺点了。现在唯一的障碍,大概就是劳司吉这个奸商出身的家伙想再砍一砍价,打算以更低的价格雇佣到这些高乔人,以补充旗下捕牛队伍的缺额。 当然劳司吉最终可耻地失败了!这些高乔人告诉他,如果他连一个月七块钱的工资都舍不得支付的话,那么他们宁愿去银海港河牛栏山一带朱老爷的采石场里去充当护卫,那样生活还更舒适些,也不会遇到什么生命危险托奥斯曼帝国与波兰之间爆发大规模战争的福,大量波兰男女老少经各种途径运抵了东岸,然后其中大部分被国营农场、林场、矿场、建筑队什么的消化掉,但仍然有一部分公开面向社会进行“出售”,其实就是转让使用权,让购买使用权的与其签订五年期的劳务用工合同,变相为社会生产补充劳动力了。朱老爷自然也想办法采购了一些此类波兰劳务工,因此这才让他在牛栏山一带的采石场顺利开张了起来,不然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劳司吉苦着脸想了想高乔人的话后,觉得也是实情,因此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一口气雇佣了六个高乔人,并和他们谈妥了工资、奖金发放的细节,然后才互相约定了下一次会面的时间和地点,这才和伊尼戈相伴离去。而这个时候,劳司吉的心底自然也把那位朱衡朱老爷给狠狠地问候了一番,开采石场、开石灰窑了不起啊?那种乱七八糟的生意老子还看不上呢,你一年才能挣几个钱,等我这回去草原上好好找找,再捉它那么一群野牛回来,分分钟超过你的全年利润的很多倍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算是开玩笑,因为近几年来潘帕大草原上一直流传着版本众多的所谓一夜暴富的财富神话,激励着一拨又一拨梦想发财的人涌进草原,上演着一幕幕的悲喜剧。 出了牛庄港镇子时,劳司吉、伊尼戈二人遇到了一支据说往内陆地区的牛首乡、大盘乡(位于后世克拉拉斯小镇附近)、乾丰乡(位于后世埃内希亚小镇附近)一带运送建筑材料主要是砖头、木料、石灰和水泥的马队。这支马队一共有七八十匹的样子,规模相当不小了,尤其是其中还有不少无论是体重还是力量都十分巨大的产自英格兰的夏尔马,这令伊尼戈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这种马拉起载重15吨的重型货运马车时轻轻松松,端的是马中大力士,非常受东岸人的喜爱,因此虽然如今夏尔马的售价较最初采购时已经上涨了三倍,且每年的数量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但东岸人每年仍然想尽一切办法斥巨资进行采购,同时自己也大力进行培育、饲养,以期尽快扩大夏尔马的种群数量如今居然连牛庄港这边都能有二十多匹夏尔马用来拉车送建筑材料,这说明经过多年的努力,这种马在东岸国内的种群数量确实已经大到了一定程度,可以分派到各个地区使用了。 当然伊尼戈看到这种马也就是惊讶了一下,他更喜欢的还是那些或风驰电掣,或耐力上佳的马,而不是眼前这种傻大黑粗的货色,虽然有人愿意为它付出他难以想象的高价。 下午一点钟,伊尼戈、劳司吉二人回到了镇外相熟的农户家里,取了马匹和武器,打算今天就出发深入内陆,寻找那象征着财富与荣耀的野牛牛群。之所以这么急,除了发财心切之外,更大的原因是伊尼戈这厮名声实在太大,若是在牛庄港里待的时间过长并与人起了冲突的话,搞不好就要被巡警逮起来了,那样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被送进郊外的那些国营农场里种田都是有可能的,因此还是老实一点的好,要知道这里可是有着相对较完整的政府机构的潘帕核心殖民城市。 与熟人农户打完招呼后,补充足了食水、物资的捕牛队又踏上了征程,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财富的旅程。而作为潘帕平原事实上的主人,西班牙殖民者们对此自然是感到很不爽的,因为很明显他们的财富被“盗窃”了,他们如果不想继续被盗窃的话,那么采取一定的措施维护自己的权益,其实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第五百十四章 潘帕(九) 康斯坦丁·德·奥万多低调地来到了马德普拉塔港,西班牙王国在潘帕平原南部目前硕果仅存的殖民城镇,当然或许现在这座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气候土壤相当不错的城镇也被迫与不请自来的东岸人一同分享了,这令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将军区的西班牙官员们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奥万多将军这次来到马德普拉塔港,就是为了亲自摸底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由新旧两城(旧城是西班牙人聚居区,新城是东岸人聚居区)组成的小镇的实际情况的,毕竟下面人给他汇报的都是二手乃至三手消息了,还是自己来亲自观察一下比较靠谱。 不过打扮成普通政府办事员的奥万多总督一进城就醉了,因为他发现即便是在旧城老街的西班牙人聚居区,沿街叫卖的小贩也多是东岸人,比如“来自丘布特河的果子啦”,比如“热腾腾的栗子啦”,比如来自“来自帕德雷斯湖的水啊”等等,这些都领他在感到震惊、荒谬之余,却也隐隐觉得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正如西班牙本土的商人都是来自意大利和南尼德兰领土上的居民外(正宗的卡斯蒂利亚人和加泰罗尼亚人似乎都很看不起商人和手工业者这种职业),马德普拉塔的商业由东岸人包办了似乎也挺正常。 嗯,正常得让人感到理所当然,但奥万多将军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城里还有一个水产品市场,有大量的鱼在售卖着,毕竟附近可是有着一个规模不小的渔场在呢,西班牙人自己懒得去捕鱼,可不代表东岸人也这么懒,因此在这个市场里出售各类腌制海鱼的多是东岸渔民。他们操着蹩脚的西班牙语,西班牙人也能说一些简单的汉语,双方连猜带比划,进行着各类交易,曾经狠下苦功学过一阵汉语的奥万多将军从他们的叫卖声中听出了市场上有超过20种咸鱼在交易。 奥万多总督没打算在这个充满腥臭味的市场上多待,他稍稍使了个眼色,然后便混在人群中快速远离了这个区域,在狭窄肮脏的街道中七拐八绕后,悄然进入了一座气势不凡的天主教堂内,与早就知道他要来的拉莫斯神父进行了会面。 神父在奥万多进来时正在上课,主要内容是指导一些少年最基本的宗教礼仪和知识,而上课所用的语言除了西班牙语之外,还有那种很少有人懂的拉丁语。值得一提的是,整个西班牙的教会除了西班牙语和拉丁语之外,很少教授其他方面的语言,尤其是他们特别鄙视和厌恶的希伯来语、犹太语,基本都是被排除在大学或神学课程外的。 奥万多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听着拉莫斯神父对少年们反复进行着“洗脑教育” “基督徒的标志是什么?”答:“十字架”,然后就此进行一番详细描述,并且还额外提到了七种圣礼,分别是洗礼、坚信礼、忏悔、圣餐礼、临终涂油、神职任命以及婚礼。 在提到要给予陌生人救济时,神父提到了七宗罪,少年们看起来对经典还算比较熟稔,很快答出了“骄傲、奢侈、贪婪、暴怒、放纵、善妒、懒惰”,然后还在拉莫斯神父的要求下额外回答了美德是哪些,即谦卑、贞洁、博爱、坚忍、节欲、仁慈和勤奋。 在这个时候,拉莫斯神父没有放过黑东岸人的机会,他用比之刚才略显激昂的语调批评了居住在马德普拉塔新城一带的东岸人几乎犯下了七宗罪里的全部,整日里为了经济利益四处钻营,不关注自己内心的平静,整个社会处在一种极其浮躁的状态,远远不如马德普拉塔乃至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西班牙人“平静”。 奥万多将军听到这里略略显得有些尴尬,作为一个有名的东岸通,奥万多自认虽然不是很喜欢东岸,但对他们的一些东西和理念还是持肯定态度的,尤其是他们对技术、土地和荣耀的追求。君不见,西班牙王国因为盲目地骄傲自大及参加了过多的战争,国势日渐衰颓,再不复往日荣光,沦落到被人随便欺负的地步。不然的话,你以为东岸人如今在哪里?可以说他们脚底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从西班牙王国手里抢来的! 从这个角度上,上帝确实是全知全能的,因为西班牙人犯下了骄傲、奢侈、贪婪、暴怒、放纵、懒惰等罪行,落得这个下场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以后能改进吧,虽然这看起来非常之困难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将军虽然在秘鲁总督区是著名的“东岸通”,家族也在充当着东岸人商业上的“买办”,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爱国热忱,只不过一直没有显露在表面上罢了,以至于让一些老派贵族很是看不惯。 教堂里还放着一些用西班牙语写就的宗教典籍。奥万多将军随意看了看,发现共有两种型制的:一种是装订十分粗糙的书籍,其纸张质量很差,用皮绳装订在松散的纸板上;另外一种书籍的质量非常好,字迹清晰、装订精美,奥万多一眼就能看出大概是东岸靖江县生产、印刷、装订的书籍(那里也是东岸的造纸、印刷中心),然后出售到了西班牙人这边来罢了。 康斯坦丁·德·奥万多耐心地等到拉莫斯神父的课程结束,这才走上前去,与这位在马德普拉塔德高望重的宗教人士进行了一番交谈,主要是关于新旧两城的居民生活、东岸政府的态度、东岸垦殖者的规模及下一步的目标等等。 听得出来,拉莫斯神父虽然是一个潜心神学研究的宗教人士,但对世俗社会的了解和思考也是相当到位的。他直言不讳地告诉奥万多将军,如果秘鲁总督区和布宜诺斯艾利斯将军再不采取任何措施的话,再过三年也许五年马德普拉塔城的西班牙王国居民就将成为绝对少数,再也无法主导起地方事务,附近的商业、农业乃至安全问题,都将一一操控在东岸人手里,虽然他们的政府似乎从未出面,但拉莫斯神父敢保证他们一定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这是毋庸置疑的。 奥万多来之前对此也有些担心,因为他发现这两年马德普拉塔这边居然有一些居民回流去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圣菲、罗萨里奥等地定居,而不是继续留在当地繁衍生息,这令他有些担忧,因为这可能导致他们在马德普拉塔的人口劣势,虽然这在目前已经成为事实了根据拉莫斯神父之前和他通信时提到的,整个马德普拉塔旧城,目前只有大约2200名来自西班牙、意大利和南尼德兰的天主教徒,另外城外还存在着一些白人农场主、牧场主什么的,但数量不会太多,加起来大概也就四五百人的样子,对比起妥妥超过四千人的东岸异教徒来说,这劣势确实不小,更何况东岸人的数量似乎仍在不断地增加着。 不过,看得出问题的所在,但要解决这个问题,却又会立刻面临许许多多的难题,其中最主要的大概就是来自东岸政府了。毋庸讳言的是,在西班牙王国与东岸共和国之间,西班牙大概是处于非常弱势的一方的,更别提西班牙王国枢密院下属的西印度事务院下属的秘鲁总督区了,敢在东岸人面前龇牙吗? 所以,现在奥万多将军就面临着这么一个问题,即他可以去找东岸人的政府抗议、协商,但真心不敢动用一些粗暴的手段将已经涌到潘帕平原上的东岸投机者、垦殖者和商人们驱逐出去,因为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有武器、会反抗,而一旦反抗导致冲突升级,死了一些人了,那么事情就会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这对奥万多将军来说是需要极力避免的事情。 但如果不动用强硬手段,又怎么把这些该死的东岸异教徒赶走呢?要知道,他们现在虽然仅仅盘踞在马德普拉塔及以南区域的海岸边,但你怎么知道后面他们不会往内陆地区发展?甚至于,当他们在内陆地区也开拓了一些年头后,你觉得他们会不往拉普拉塔河沿岸的西班牙核心殖民地区发展么?当年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怎么丢的,奥万多将军还是知道的,他担心潘帕平原也会重蹈覆辙。 而一旦让东岸人的垦殖范围发展到拉普拉塔河沿岸,可想而知如今已经日益成熟的运银航线鉴于加勒比海域的危险性,西班牙王国这些年来不断提高从圣菲出海运银船所载黄金、白银的数量,拉普拉塔河航线从来没有此刻这般重要也将有被东岸人截断的风险,虽然目前来说他们似乎也可以在海上轻松截断。 对于奥万多将军的困惑,拉莫斯神父表示理解,他也同意不能对这些非法越境垦殖的东岸人采取粗暴的手段,因为那很可能招致一些可怕的后果,比如马德普拉塔旧城被从天而降的东岸军队占领,他所钟爱的用大理石建成的教堂被异教徒改造为他们的道观,这会令他这个虔诚的主的信徒发疯的。 他对奥万多将军的建议,是采取“软性手段”,即想办法在潘帕平原上的关键位置建立一些全新的殖民点,然后依托这些殖民点派遣骑兵进行巡逻,将每一个试图越境垦殖的东岸农民都给驱赶回去,这样就可做到既不伤害对方的生命,又保住了自己的土地。 拉莫斯神父同时也坦言,这样做肯定是需要一定的花费的,而且应该还不少,同时更需要一些来自旧大陆的天主教移民(西班牙王国也只允许本国的天主教徒移民美洲,既不允许非天主教徒移民至此,同时也不允许外国天主教徒移民至此,除非国王特批)目前西班牙王国每年平均下来大概有五六千人移民至新大陆,想要从这里面额外“抠”个一两千人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将军区这么一个素来被人视为穷乡僻壤的地方殖民屯垦,其难度应该是相当之大的,拉莫斯神父影响不了这样的决策,他也不确定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将军有没有这个本事,但他还是决定提出这个建议,因为这确实有效。 奥万多思虑来思虑去,觉得这事有些难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成的可能。毕竟在已经过世的菲利普国王时代,就曾经集中往这里派遣过一批来自旧大陆的天主教徒,为的就是抵御那个时候就已经呈现咄咄逼人态势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以保住对西班牙王国来说至关重要的备用运银航线,当然土地本身的价值也不小,毕竟地图上老大一块呢,岂是能说丢就丢的! 而在此之前,他似乎也可以往马德普拉塔这边派驻一些梅斯蒂索人骑兵过来嘛,让他们以这个殖民城镇为依托,不断到野外去驱赶四处乱跑的东岸垦殖者,限制他们对西班牙王国土地的侵占,多多少少应该也能收到一些效果。 当然通过官方途径向东岸政府进行交涉也是必需的,虽然效果应该不会太好,但只要东岸政府还要一些基本的脸面,还遵守目前大家默认的游戏规则,那么就多多少少要进行一些收敛,不指望他们将已经派过来的移民弄走,但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却也似乎不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这便足够了。 奥万多将军把自己的想法与神父拉莫斯进行了一番交流,结果得到了老神棍肯定的答复,觉得这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在一段时间内遏制东岸人的殖民步伐。奥万多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可靠有效的手段,也就只能以拖待变了,不然难道什么措施都不采取吗? 第五百十五章 潘帕(十) 中午时分,康斯坦丁·德·奥万多与拉莫斯神父在教堂内一起用了圣餐。 老实说,圣餐的内容还是非常丰富的。在这里,见不到普通人吃的次等质量的面包,都是用从东岸进口的优质小麦烘烤出来的色泽金黄的白面包。制作方法不是西班牙式的,而是法式的,甜面包、饼干也同样如此。 奥万多、拉莫斯等人照着传统习俗,用甜面包沾着葡萄酒吃。佐餐的除了一些蔬菜外,就是牛肉了。令人意外的是,这却并不是公牛肉,而是母牛肉,味道还非常不错,大概是因为它们很少被挤奶的缘故。至于说为何不用公牛,据说是教堂饲养的几头公牛的皮肤内被一些牛蝇的幼虫安了家,肉非常干,只适合给下等人吃,而不是拉莫斯神父和奥万多将军这样的体面人物。 吃完这些食物,刚才在教堂内接受神学教育的少年端上来了一些巧克力。与东岸那边的巧克力有所不同的是,传统的西班牙巧克力加入了一些肉桂,即可可豆被弄干后放置在一块干净的大石板上揉成松软的面团状物体,在这个过程中会加入了一些肉桂,并把巧克力弄成各种形状。 一般这样的巧克力一块重一磅左右,就像个砖头,平时储存起来。当要做成喝的东西时,会把这样的巧克力砖切一部分下来,然后一边煮一边用勺子搅拌,再注入盘子中。当盘子被装满后,还要进行再一次的搅拌,有时候可能还会加入香草,最后才被端上来。 在此时的秘鲁和新西班牙总督区,中产阶级以上的家庭早上都会喝巧克力,非常普遍,很多时候下午也会喝一些,喝咖啡和茶的反倒是少数了。值得一提的是,东岸人使用半机械化、半手工制作出来的可可粉(冲泡用)、固体巧克力近年来也慢慢在秘鲁和新西班牙占据了一定的市场,因为其价格低廉,被一些小手艺人、士兵和家境还过得去的农民给接受,需求量很大,基本与西班牙本土巧克力形成了高低搭配的格局。 当然东岸人这些年来也生产了不少高档巧克力,毕竟穿越众来自后世,对巧克力的各种花样比较清楚,也更容易设计出一些味道和卖相都非常不错的产品。尤其是在优质原料充足,生产工艺不断推陈出新的情况下,再没点高档品就不像话了,虽然目前限于产量和价格因素,基本只供应国内的富裕阶层,但迟早会杀出国内,抢占外国市场的。 “马德普拉塔的主的子民们的生活怎么样?”放下了手里的餐具,奥万多拿洁白的毛巾擦了擦嘴,然后转头向早就吃完的拉莫斯神父询问道:“也是依靠养牛为生吗?” 拉莫斯神父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是的,没错。其实在最初的时候,马德普拉塔还是有人种植小麦、瓜果和蔬菜的,当然也有人养殖牛羊或捕鱼,但现在一个都没有了。我从来没想到在家乡塞维利亚随处可见的安达卢西亚黑牛,居然有一天会成为一门巨大的生意。呵呵,所有人都去捕牛了,种地、捕鱼、祷告、平静的生活,一切都被搅乱了。人的内心被银币驱动着,不断奔向广阔的草原,农田就此荒废、渔船就此损毁。现在马德普拉塔的居民,日常所需的食物,大概只有不到一半是本地供给的了,其他都购自东岸商人之手,用于交换他们手中的牛。” 奥万多闻言点了点头,即便是远在利马的先生们,如今也听说了潘帕草原上蓬勃发展的捕牛业以及围绕野牛而展开的一系列加工产业,比如腌肉、皮带、皮包、弹药包、皮鞋、水囊、肥料(牛骨本土大量采购)、肥皂、皮甲乃至药品的生产加工。这些生意的规模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东岸人从东岸大草原上来到潘帕平原,投身到了各处。可以说,目前东岸人在潘帕平原南部的那一系列定居点,其一切生产经营活动都是围绕野牛也进行的,也许未来会出现改变,但就目前而言的确如此。 不过东岸人的这种生意,却万难被西班牙人所复制。先不说他们那稀少的人口数量,但就说这个国家缺乏手工业者和商人,就已经足以浇灭他们与东岸人竞争的心思了。现在的西班牙人,基本上就是充当了东岸牛贩子们的供应商,从自家牧场或野外抓来牛,出售换取金银或其他商品,仅此而已。 拉莫斯神父对这样的情形有些不满,因为他隐约感觉到马德普拉塔的西班牙居民一旦全身心投入到这条产业链中,那么也许社会形态会发生巨大的变化,绝对会削弱教会和他对居民们的影响力,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在奥万多将军刚才问起时,拉莫斯神父忍不住内心的嫉恨,用一种略带讥讽的语气说道。 奥万多隐隐有些知晓拉莫斯神父的想法,但他懒得理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时间内,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就秘密住在教堂内,然后观察、了解整个城市的情况。他甚至还抽空去东岸人聚居的新城地带逛了逛,结果令他大开眼界,同时也更加深了他的忧虑,东岸人在这里真的是势大难制了,看来他有必要加紧与东岸政府方面进行交涉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1675年2月1日,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将军回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他本想派遣一位属下官员前往东方港与西班牙大使塞巴斯蒂安男爵见面的,结果在想了想后,他还是登上了一艘往东岸运送牛皮的船只,亲自抵达了东方港。 塞巴斯蒂安男爵接任之前的布拉沃已经有差不多一年时间了。这个从半岛直接过来赴任的外交官如今对东岸国内的情况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对东岸人的想法和利益诉求也大致有了一些猜想,因此这次在详细与布宜诺斯艾利斯将军康斯坦丁·德·奥万多交谈后,他明确地表达了对其的支持,然后与奥万多一起,前往东岸外交部,求见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郑勇先生。 彼时郑勇正在东方港郊外与来自奥斯曼帝国的客人一起进行郊游,顺带商议一些有关两国间商贸往来的事情其实就是东岸人想尽一切办法将原本售往联合省的那些商品(主要是军资),转而卖给土耳其人,哪怕价格便宜一点,也不能砸在手里。 而土耳其人如今正在与波兰-立陶宛联邦进行连场大战,消耗巨大,且这场战争就短期而言似乎也看不到结束的希望,因此对器械、军资、药品的需求不是什么小数目。东岸人如果操作好了,并为之调整了运力的话,那么也许能够将因为荷兰人背信毁约而遭受的损失降低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因此这才有了郑勇与奥斯曼大使的出游。 奥斯曼人对此其实也是非常感兴趣的,更何况加大武器军资的采购力度本就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事情,因此双方之间的合作基础很大,谈起判来这速度也是飞快,因此郑勇仅仅通过一场郊游就与奥斯曼人粗粗达成了协议,然后返回了首都城区的外交部办公场所内,与早已等候多时的塞巴斯蒂安男爵、奥万多将军进行了会面。 “郑部长,请立刻下令停止归国居民对潘帕平原的侵占吧。依据《罗洽合约》和《巴拉多利德和约》,潘帕平原都是卡洛斯一世陛下统治下的无可争辩的领土,但现在那里实际上居住了大量的东岸人,请立刻协助制止这样的情况吧,部长先生,贵国其实也不想签订的这两份神圣的和约都成废纸了吧,那样对贵国的声誉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西班牙大使塞巴斯蒂安男爵率先问道。 郑勇在欧洲历练了那么多年,这脸皮厚度自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会在听到了西班牙人的抱怨后,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而是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关于此事,我国政府会派代表前往潘帕地区进行调查,以核实归国的指控。至于代表何时出发,这个我们还需要再行讨论,但调查结果出来后会抄写一份给塞巴斯蒂安男爵阁下。我们当然遵守《罗洽和约》、《巴拉多利德和约》的有效性与合法性,但我们也需要看到,一些我国居民擅自违反政府的告诫,前往潘帕平原做生意或打工,也是有可能的存在的。对于这些人,我们的态度是劝说为主,即尽量劝说他们自愿返回我国境内,而不得用其他手段……” 郑勇的这话让两位西班牙官员听了很是无语,合着人家这是什么也没确认、什么也没答应,到头来不但没达成他们前来的目的,相反还隐晦地警告了一下西班牙人,最好不用动粗,以至于产生什么惨案出来,否则后果可能不太能够预料。 不过塞巴斯蒂安与奥万多至此也基本明白了东岸人的底线,即动粗杀伤人命肯定是不行的,那是自己找死。不过如果按照奥万多将军之前的想法,派遣大量骑兵进行拦截、骚扰呢,使东岸人的殖民城镇没法继续向内陆地区深入,这就等于掐断了他们对这片面积辽阔的沃土的侵占,目的也部分达到了。 至于说那些已经被东岸人侵占的土地,比如牛庄、牛栏山、野甸子乡等殖民城镇及周边农场、牧场,奥万多知道,那基本是无法夺回的了,除非动用武力强硬夺回,但这确实是下下策,有引发第三次东西战争的风险,因此只能捏着鼻子默许东岸人对这些地方的殖民。 当然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式是否能够永远遏制东岸人对潘帕平原的侵蚀,那就不是康斯坦丁·德·奥万多等人能够考虑的事情了,他们只想着现在,在不闹出大麻烦的情况下,尽量维持住西班牙王国的国家利益。 “美索不达米亚地区虽然当初是因为贷款的事情抵押给东岸人的,但在此之间,任何一个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奢望这块土地能够再回到天主教国王的怀抱里了,因为当地遍布东岸人的城镇和居民,东岸人不可能舍弃那块地方的,因此最后也只能顺势卖个好价钱。”当走出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院子时,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如是对大使塞巴斯蒂安男爵说道:“现在如果我们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也许用不了多少年,富饶肥沃的潘帕平原就也将渐渐被东岸异教徒所占据了,再也没有主的子民的生存空间,所以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有些事情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康斯坦丁。”看着奥万多有些忧愁的面容,塞巴斯蒂安男爵叹了口气,朝他说道:“根据我最新得到的来自本土枢密院的外交训示,卡洛斯国王已经正式同意与联合省结盟,共同对付与我们有世仇的法兰西王国。因此,我们国家现在已经确确实实地陷入到了战争中了,不论是实际上的还是名义中的。所以我们国家现在承受不起太多的外交风险,虽然我听闻东岸人也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南非起了冲突,但说到底那对东岸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派一支偏师就能解决,牵扯不了他们什么精力。因此,这个时候我们要分外谨慎一些,不要恶化与东岸的关系,所以针对你提出的派遣骑兵前往马德普拉塔一带的决定,我原则上不反对,但建议你慎重行事,最好不要制造什么杀戮,那样会很麻烦的,也会让国家陷入被动。” “这东岸异教徒还真是好命呢……”听到这里,康斯坦丁·德·奥万多也有些无奈了,只能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慎重考虑的。 第五百十六章 潘帕(十一) 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 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一会修改,稍安勿躁,谢谢。 东方港的初夏是凉爽的,外面气温只有十五六度,再加上清新的晚风,使人格外觉得心旷神怡。 大鱼河畔的兵工厂铸炮车间内,熔炼炉内的烈火仍然在熊熊燃烧着,里面一字排开了将近2o个石墨坩埚,这是为了铸炮正在熔炼的钢水。作为国内“历史”最悠久的兵工厂——大鱼河兵工厂,虽然如今无论是在工人规模还是在设备先进程度上都远远比不上坐落于平安镇、依托平安钢铁厂展起来的北方兵工厂,但是其每月二十门火炮的产能仍然不能令人小觑。 尤其是在穿越众花费大量精力,通过更改石墨坩埚内各成分配比而试验出来的冶炼各种特殊钢材的数据后,这里作为唯一一个以石墨坩埚这种灵活的炼钢方式为主要炼钢手段的厂区,在冶炼特种钢材方面就显得越重要了起来。 此次西班牙人几十万元的大军购,整个国家都被卷入了进来,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造一艘军舰可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不但需要造船厂参与,其他很多配套厂家也都得参与进来。 比如船上使用的舰炮,这就需要铸炮车间开工铸造;而铸炮又需要钢材,这就涉及到了炼钢部门;有了炮还不行,还得给炮配火药和炮弹,这又需要火药厂提供火药和综合车间制造炮弹;而装火药又需要火药桶,这又要制桶工坊参与。 军舰上需要帆布和缆绳,这又涉及到纺织厂和制绳作坊,而为这两家工厂提供原料的又有广大种植棉花和亚麻的农民;军舰上还需要锚链,因此锚链厂也跑不掉,而锚链厂又需要铁水来铸造铁锚。 此外,为以上所有工厂提供动力的第一机械厂锅炉车间(生产蒸汽机)和提供燃料的平安煤矿也得算进来。如果再加上提供军舰上杂七杂八的诸如玻璃、蒙皮、焦油、染料等物品的厂商,整个参与进造舰计划的生产厂商及设计研部门保守过了二十家。 由此可见,造军舰对一个国家的工业基础其实是有一定要求的,并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上来就能造一艘军舰出来,它考验的是一个国家的工业全面程度和系统整合能力。当然,如果你能造一艘合格的军舰出来,那么恭喜你,它对整个国家工业体系的促进作用也是相当明显的。 也许有人说,造一艘军舰费了老鼻子劲,才赚了这么几个钱,还不如大力研怎么烧瓷器呢。先不论穿越众怎么才能知道如何烧制瓷器,就算他们真研究出来了那又如何呢?除了能多赚一些钱以外还有什么用?一不能像造舰这样拉动上下游产业链,囊括进诸多的兄弟厂家,带动大量就业机会并提升整个国家的工业技术水平;二不能培养整个国家的工业氛围,这在某种程度上对穿越众来说比赚钱更为重要。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为了分享接下来十艘军舰订单的大蛋糕,国内各家工厂都开始大力扩充人手和生产规模。此时你哪怕只认识几百个常用字、会简单的算术,并会熟练使用一些工具,那么你就可以轻易地在一些要求不是那么严格的工厂内找到工作。如果你在此基础上还懂一些数学和物理知识,那么恭喜你,你可以应聘进入兵工厂、造船厂、机械厂、纺织厂这些一线大厂,从此成为东岸共和国的中产阶级那是毫无压力的。 亨利就是在最近一阵子的招工大潮中进入大鱼河兵工厂铸炮车间的。他除了汉语比较差劲以外(基本只会简单的会话),其他方面都很不错。既懂一些数学,也懂一些铸炮的知识,据他本人讲在法国时学过一阵子这方面的知识。虽然按理亨利要在东岸居住满三年后才能进入兵工厂工作,不过谁让兵工厂这阵子正经历严重人荒呢,于是在上级部门的默许下,亨利就被招到了铸炮车间,并直接升任为三级工匠。 如今亨利的工作就是和其他工匠、学徒一起铸炮。铸的炮既有6军炮也有海军炮,他在工作中很认真、学习得也很仔细,铸各种类型的火炮用什么样的钢材他都牢牢记在了心里。而且,他在工作中还很乐于助人,有时炼钢的人手不足时他也会自告奋勇前去帮忙。他只不过用了几天时间,然后就迅掌握了如何用不同配比的坩埚炼制不同规格的钢材。看到他如此聪明和好学,工厂领导吴俊已经在考虑过阵子再给他提一提级别和工资。 今天亨利上的是夜班,要到明天早八点才能回家。此时就在兵工厂的家属区内,几名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头戴宽边帽的内务部秘密警察已经悄悄打开了亨利住所的房门,然后潜了进去。而在通往这片家属区的小路门口,几名秘密警察假扮的建筑工人则在路口拉起了路障,正假模假样地开挖道路下水设施。他们在这里一是为了阻止有人靠近,二也是为了望风。 房间内,举着蜡烛的五六个秘密警察已经将不大的单身宿舍搜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房间内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物品箱,地面浇着水泥,看起来没有任何能够藏东西的地方。 情报局探员新左卫门面无表情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然后转身对一干等着他命令的秘密警察说道:“也许他没有将重要东西都藏在房间内,现在收队,消除掉所有痕迹。回去后我会申请安排人对这家伙进行秘密跟踪,我就不信揪不出它的尾巴。” 情报总局对于严守国内技术秘密一直很重视,不但调派了大量专业的侦查员负责这方面的事情,而且还建立起了严格的保密制度和监视制度,有效制止了技术的外泄。除此之外,他们还和内务部进行了沟通协调,特殊时刻可以调用内务部的普通巡警、秘密警察、特务、地方民兵,以更好地开展工作。 也许这些制度并不能够完全阻止技术的外泄,但是只要能够晚让技术外泄一天,东岸就可以多赚一天,这是很明白的事情。 新左卫门的报告也引起了上级部门的重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他的顶头上司刘云拨了几个情报局专业侦查员归他指挥,同时还给予了他更大的调动内务部警察的权限。 接下来的几天内,新左卫门将手下安排好分批盯梢亨利,他总觉得这个家伙有问题,决定不查出来不罢休。反正上级也没给他什么压力,那就一直盯下去,直到那个家伙自己露出破绽为止。如果他真是别的国家派来窃取技术秘密的间谍的话,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接触到的有价值的技术信息想办法传递出去,或许他在本地还有些同伙,那么正好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盯梢行动一直持续到了1月上旬,期间亨利一直深居简出,甚至连出门都很少。反正作为兵工厂的中级工匠,食宿厂里面全包了,东岸又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因此他就整天待在宿舍里整理资料。这若是在平常人眼中看来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勤奋好学,但是在早就怀疑他的新左卫门看来就很可疑了,这是在将这段时间他接触到的机密信息记录整理下来准备传递出去么? 秘密追踪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虽然依旧毫无收获,但大家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情报工作就是这样,枯燥、无味、千篇一律,至于那些惊险刺激、大杀四方、风头强劲的所谓特工,基本只存在于小说之中。 事情在1月1o日的时候终于出现了转机。这一天是亨利一个月来的第一个休息日,他没有再如往常一般待在宿舍里,而是先花费了不菲的金钱买了些巴西运过来的水果到萝拉家串门走亲戚,两小时后他又从萝拉家出了门,拿着单位开的介绍信(没有介绍信人员不能随意流动)登上了一艘前往大鱼湖区域的小火轮(蒸汽明轮船)。 这艘小火轮是县城和棉农堡之间的固定客货两运航班,全程三个半小时。起点为东方港南城码头,中间在定远乡开拓大队、丰收大队、希望大队、大鱼湖渔业码头临时停靠十到十五分钟,终点为大鱼湖北岸的棉农堡码头。 盯梢他的侦查员立刻将情况上报,新左卫门当机立断,派出了两名侦查员化装和亨利登上了同一艘小火轮,同时快马派出信使,请求国家情报总局定远分局的探员派人配合行动。 与此同时,被派去兵工厂查询介绍信存根的侦查员也回来了,他查到亨利介绍信上开具的目的地是定远乡丰收大队。得到确切信息后,新左卫门亲自带着四名侦查员和十名秘密警察快马沿着1号公路北侧朝丰收大队疾驰而去,务必要赶在小火轮抵达前赶到那里,并作好一切准备。 盯梢行动一直持续到了1月上旬,期间亨利一直深居简出,甚至连出门都很少。反正作为兵工厂的中级工匠,食宿厂里面全包了,东岸又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因此他就整天待在宿舍里整理资料。这若是在平常人眼中看来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勤奋好学,但是在早就怀疑他的新左卫门看来就很可疑了,这是在将这段时间他接触到的机密信息记录整理下来准备传递出去么? 秘密追踪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虽然依旧毫无收获,但大家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情报工作就是这样,枯燥、无味、千篇一律,至于那些惊险刺激、大杀四方、风头强劲的所谓特工,基本只存在于小说之中。 事情在1月1o日的时候终于出现了转机。这一天是亨利一个月来的第一个休息日,他没有再如往常一般待在宿舍里,而是先花费了不菲的金钱买了些巴西运过来的水果到萝拉家串门走亲戚,两小时后他又从萝拉家出了门,拿着单位开的介绍信(没有介绍信人员不能随意流动)登上了一艘前往大鱼湖区域的小火轮(蒸汽明轮船)。 这艘小火轮是县城和棉农堡之间的固定客货两运航班,全程三个半小时。起点为东方港南城码头,中间在定远乡开拓大队、丰收大队、希望大队、大鱼湖渔业码头临时停靠十到十五分钟,终点为大鱼湖北岸的棉农堡码头。 盯梢他的侦查员立刻将情况上报,新左卫门当机立断,派出了两名侦查员化装和亨利登上了同一艘小火轮,同时快马派出信使,请求国家情报总局定远分局的探员派人配合行动。 与此同时,被派去兵工厂查询介绍信存根的侦查员也回来了,他查到亨利介绍信上开具的目的地是定远乡丰收大队。得到确切信息后,新左卫门亲自带着四名侦查员和十名秘密警察快马沿着1号公路北侧朝丰收大队疾驰而去,务必要赶在小火轮抵达前赶到那里,并作好一切准备。与此同时,被派去兵工厂查询介绍信存根的侦查员也回来了,他查到亨利介绍信上开具的目的地是定远乡丰收大队。得到确切信息后,新左卫门亲自带着四名侦查员和十名秘密警察快马沿着1号公路北侧朝丰收大队疾驰而去,务必要赶在小火轮抵达前赶到那里,并作好一切准备。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第五百十七章 调研与新职务 1675年4月21日,晴。 外交部院子的某间办公室内,刚刚调研归来没多久的白玉堂,刚刚送走了气势汹汹的联合省驻东岸大使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 自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殖民地(荷属南非)在东岸海陆军的夹击下陷落后,他就已经陷入了极端狂躁、不安和气愤的情绪之中,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请求会见东岸外交部长郑勇,与其“郑重商讨”两国间的局势问题。郑勇一开始还见了两次,后面不厌其烦之下就推给了下面人,而下面人也不胜其烦,现在终于推到了挂着高级助理头衔的白玉堂身上。白玉堂是真的推无可推了,因此只能硬着头皮接见这个现在脾气越来越坏的联合省大使。 会面的结果一如以往,问的问题也都是之前就问过的没有任何新意的东西。比如华夏东岸共和国是否已正式向联合省宣战、是否已正式向东印度公司宣战、是否已经与法兰西王国结盟、是够真的打算撕毁两国间神圣的商业契约等等。 这些问题,外交部的头头脑脑们在过去几个月的时间内已经给范贝弗宁赫解释过很多次了,现在白玉堂也不得不再一次照本宣科,向这位大使先生解释东岸如今的政策:首先,华夏东岸共和国没有也不打算向联合省宣战,除非自己国家的利益遭受到“令人无法忍受”的损失;其次,华夏东岸共和国同样没有也不打算向荷兰东印度公司宣战,除非东印度公司主动挑起战争,至于之前进攻荷属南非的举措,只不过是暂时“保管”这块殖民地罢了,待奥兰治亲王愿意与东岸人正面会谈并赔偿损失的时候,再共同决定开普敦殖民地的去留;再次,华夏东岸共和国短时间内无意与法兰西王国结成同盟关系或进入战争状态,东岸人是爱好和平的,且一贯秉持中立立场;最后,关于商业契约的事情,最先违约的是联合省,而不是东岸,而且联合省的这种恶劣的违约行为已经使得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个人与企业蒙受了重大的经济损失,因此东岸采取必要的反制措施是可以理解的。 上述这些不是白玉堂的原话,因为他说得委婉得多,但意思是明白无误地表达出来了,而且他相信范贝弗宁赫先生也是听明白了的。现在的问题,就是双方各执一词,荷兰人表示撕毁商业合同是因为东岸军队在海牙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事件”,东岸人可以对此表示异议,甚至请求协商,但直接扣着已经付了定金的军资不发,还悍然出兵攻击荷属南非殖民地,这就太过分了,是将两国推入战争深渊的危险举动。 白玉堂则表示,“海牙事件”是一起彻头彻尾的误会,别有用心的人混杂在了人群中,蓄意闹事,妄图杀害联合省共和派议员,性质极为恶劣。东岸人被迫卷入此事之中,其实与那些死于非命的海牙民众们一样,东岸军人本身也是受害者,因此再纠结此事谁对谁错是没有意义的。 而且在此事发生后,东岸共和国的驻欧全权特使李晴先生已经多次试图与奥兰治亲王商议此事的善后处理,结果都未能如愿,最后甚至接到了一纸结束合同、停止雇佣、解散军队、交出凶手的命令书,这自然无法令东岸人感到满意。 随后又不幸发生了奥兰治亲王撕毁战前与东岸签订的很多商业合同的事情,使得两国间的关系降至了二十年来的最低点,使得东岸被迫“进入”荷属南非殖民地,取得质押品以与联合省政府展开对话和谈判。 从这些问对就可以看出,荷兰人与东岸人之间现在确实闹得很僵,误会已经不浅,特别是在“海牙屠杀”事件、“非法进入荷属南非”事件发生后,连东印度公司也惹上了的东岸共和国,现在在荷兰国内的风评急剧下降,进而也影响到了商业销售,损失确实不小。 当然了,东岸人的损失本可以不这么大的,但谁让执委会诸公对荷属南非这么垂涎呢?逮着这次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一口吞下了!要知道,全占南非在最近二三十年间,可一直是东岸历届政府不断延续下来的基本国策呢。而且他们判断,在如今内外交困的情况下,荷兰政府只能软弱无力地外交抗议几声罢了,就连庞然大物般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也会因为贸易和航线的问题,不得不暂时隐忍下来,君不见打完荷属南非都大半年了,荷兰东印度公司为何还没来报复呢?不是不想,是还没有下定决心罢了!他们在仔细地衡量得失,评估开战和不开战的影响与得失,且目前看来还是选择暂时不开战的占了上风,他们更乐意通过联合省政府出面与东岸共和国高层进行谈判,再把荷属南非殖民地要回来。 范贝弗宁赫或许也接到了奥兰治亲王或阿姆斯特丹十七人委员会(东印度公司的最高权力机构)的相关讯息,归国内如今的思潮与选择有了一定的了解。因此这次来到东岸外交部,除了照例喷了一堆人之外,他还着重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尽快与东岸人敲定一件事,那就是开放原荷属南非殖民地的某个港口最好是各类设施齐全的开普敦让东印度公司往返的船只能够得到补给,而不用像现在那样被迫在莫桑比克与本格拉进行补给,非常之不方便,也更不安全。 东岸执委会之前出于种种考虑,没有答应范贝弗宁赫的这个要求,现在也许是开普敦一带的整合初见成效了,因此便授意白玉堂可以在荷兰大使提起这个条件时,答应他们,以缓和双方之间越来越紧张的关系,毕竟两国间的商贸还没有完全断绝嘛,没必要现在继续激怒他们,那不值得。 而这个事情,基本上也成了范贝弗宁赫此行唯一能够令他感到些许满意的事情。虽然死硬的东岸人在其他事情上面依然不打算松口,但几个月来至少也帮国内最大企业东印度公司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了,也不算没有丝毫功劳。 送走了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先生后,白玉堂又从办公桌下面拿起了一些有关南非地理、环境、气候、经济、军事和其他方面的报告看了起来。这些报告同样是许多探险队、考察队、调研组多年来积累下来的第一手信息,可靠程度极高,对于了解南非河中、义成两大地区的现状,有着极强的参考意义,因此白玉堂这几天一直都在仔细研读着,且读得很认真,遇到一些不是很确定的地方,还特使记录下来,打算过后再请教一些专业人士。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背后的政治势力已经很遗憾地告诉他,运作到远东地区的事情基本已经宣告失败了,难度太大黑水开拓队、南方开拓队都已经被人抢先占了坑,登莱开拓队他暂时还没资格问鼎,台湾银行、东岸日本公司、东岸朝鲜公司这类企业同样已经有了主,且背景不必他白玉堂差,因此最后还是只能动用了所谓的“备份计划”,将白玉堂运作到了南非河中地区行署担任专员,基本算是平调了,以接替因为身体健康状况不佳而刚刚辞去河中地区专员职务的焦唐。 平心而论,虽然失去了到远东地区镀金的大好机会,但退而求其次到南非河中地区担任一把手,也未必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沮丧的事情。在如今这个萝卜多坑少的年代,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部委或企业里望穿秋水等待外放,白玉堂能捞到一个地区行署专员当当,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尤其是那些与他同为法律系或外交系子弟的二代们。 另外,大名鼎鼎的郭汉东郭大团长已经在将近一年前料理完了整个荷属南非,并将其纳入了河中地区行署的管制之下。经过大半年时间的整顿,前阵子甚至听说荷属南非要被划分两个县,申请书都递交到了国家开拓总局和执委会诸公手里,只不过后来因为外交方面的考虑而暂时否决了这份建县申请。但这两个县人口众多、经济实力较强,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未来南非地区行署辖下的首县会落在谁头上,也是很难说的事情。因此,白玉堂去南非河中地区任职,说实话还是很有大展拳脚的机会的,而且如果干得好的话,未来高升回中央任职,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河中、天雄、白浪、泾源、历山、长清六个老县,加上虽然没有设立但事实上存在的开普、平陆二县,以及归属河中地区行署代管的纳米布沙漠一带的沿海港口,这个河中地区行署专员的权柄委实不小啊,就疆域面积来说,已经不比远东明国境内一个省小了,可以辗转腾挪的地方确实不小。”白玉堂一边看文件一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满意地自言自语道:“尤其是这次吞并了荷属南非殖民地,对整个地区来说不无小补,那可是一笔优质资产呢。现在看荷兰大使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的态度,苦主东印度公司似乎也不敢真的就因为此事与我们闹翻。也许他们内心是极为愤怒和屈辱的,但不得不服从联合省大局的他们,保不齐就被要求忍耐了。也许未来他们会在私下里袭击一些我国的贸易商船或移民船,禁止出口粮食、香料等商品给台湾银行(这可能性其实不大),但整体上来说是敢怒不敢言的,这就非常有利于我们下一步开展工作了。” “呵呵,东印度公司这帮奸商也是天真。也不看看开普敦殖民地是在什么地方,地理位置又如何关键,竟然还天真到以为我们会在后面的谈判中交还这块殖民地,这又怎么可能呢?我们垂涎这块地方已经很多年了啊,全占南非的国策又岂是浪得虚名。至不济,未来顶多宣布开普敦港为永久即可,各国船只可随意停泊、补给,料能缓解许多压力,就不信深陷战争泥潭的联合省政府能有什么办法再索回开普敦去。”白玉堂最后又微笑着想道。 1675年4月24日,在将牛庄一带的“洁版调研报告”递交给西班牙大使塞巴斯蒂安男爵,并满意地收获了大使阁下一脸懵逼的表情之后,白玉堂白助理终于结束了他二十年的外交、贸易系统工作生涯,正式接到了执委会签发的关于任命他为南非河中地区行署专员的命令,算是正式由中央的“条条”转到了地方上的“块块”里面,以后的发展前途开始渐渐被一些人看好。 1675年5月1日,收拾完行李的白某人,登上了一艘返回新华港(中途经停开普敦港)的隶属于东非运输公司的货船,并经过长达四十天的劈波斩浪的生活后,于6月9日这一天抵达了已升起东岸国旗一年时间的开普敦港。 到了这里后,他第一时间派随从快马加鞭前往河中县进行联络,而本人则打算先在开普敦一带走走看看,了解一下治下这个特殊城市的方方面面,以便在未来施政时能够做到心中有数,就像他之前在牛庄港一带所做的调研一样。 开普敦港口此时还停泊着几艘荷兰商船,这会正在进行着检修,都是之前战争中被东岸人扣押后尚未进入拍卖程序的,这次上头要求将这些船只还给原来的船东,并任由他们离去,倒是令这些人错愕不已进而感激涕零。 城市内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宁静。荷兰居民们该工作的工作,该做生意的做生意,黑人奴隶的境遇则没有任何改善(因为东岸人要求他们起码继续工作五年才能获得自由),仍然在种植园内工作,整个城市就像没有经历过任何战争、没有换过统治者一样。 当然以上都只是表象,当5月5日这一天,郭汉东郭大团长带着大队人马从东面长清县一带返回时,才再一次提醒了人们这里已经换了主人了。 第五百十八章 两难选择 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此乃防盗版章节,稍后更新,稍安勿躁。 11月10日,从镇海堡搭乘运煤船回到东方港的邵树德马不停蹄,直奔民政部和执委会。到了执委会办公室后才发现扑了一个空,原来所有人都去财政部开会去了。 邵树德问了一下工作人员,才得知是东岸公司与财政部召开联席会议,商议解决双方之间的债务问题,顺便理一下明年的财政预算。 和往年相比,今年财政部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而这其中,农业部绝对是最大的功臣。得益于欧洲持续多年的战乱以及小冰河时期气候的异常,欧洲粮食产量逐年下滑,粮价节节攀升。很多国家在危机之中更是出台了限制粮食出口的政策,这进一步减弱了市场上粮食的有效流通,使得粮食价格进一步抬头。 农业部今年一整年通过帕斯奎尔家族向法国及中欧地区出口了多达2500吨土豆,刨除成本,收获净利润10万元,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出口创汇明星。 除了农业部外,纺织工业总局也不遑多让,其下辖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绝对是一部有很大潜力可挖的捞金机器。随着前几天又一艘来自波尔多的货船靠岸,帕斯奎尔家族今年到现在为止已经从东方港已经整整运走了六万五千匹东岸白棉布,由于平安机器织造厂超低的成本(每匹075元),每匹布能够赚到整整一元的超额利润。虽然一些货款还没能够及时回来,但是账面上这六万五千元的盈利是跑不了了。 此外,海军部私掠收入还上缴财政12万元;科洛尼亚贸易收入(出口建材、小五金制品、精煤、纺织品、少量军火)全年也达到了四万五千元;大鱼河兵工厂全年出口军火上缴利税近4万元;铸币收入5万元。 这几项是财政收入的大头,再加上国内土地赎买金、工商业税收等杂七杂八的收入,华夏东岸共和国到下个月底全年财政收入有望逼近45万元,创历史新高。 与收入相对应的是,全年财政支出仍然很庞大。即使造舰经费已大部分由海军部承担,其他各项贸易支出、工业投资、政府办公支出(包括人员薪资、教育支出等)、军费支出加起来仍然达到了18万元之巨。 乍一看全年收入减去支出将会出现约27万元的巨额财政盈余,但是别高兴得太早。10月底,来自葡萄牙的爱德华多和卡瓦略船长再次运来了约六百名东亚移民,按照协议需支付他们约22万元的“运费”。这笔钱还不能拖欠,你拖欠了这一次可就没下次了,因此财政部还是老老实实地现场交割清楚。 这样一搞,1635年财政盈余大约只有5万元左右,虽然不多,但已经是近些年来财政部第一次出现财政盈余了。为此,激动不已的财政部长汤圆甚至都有出门去放一挂鞭炮的冲动。不过,这笔钱注定是留不下来的。考虑到财政部如今已经身背了35万元的巨额债务,而且其中多笔债务已经拖欠了很久,执委会和财政部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这5万元拿去还债还给东岸公司。 在执委会会议室内坐了老半天,连茶都喝完两壶后,一干执委会委员们总算三三两两回来了。邵树德喝完最后一口茶,然后直奔政务院总理马甲的办公室。 “听说你来了,当时在开会。”马甲揉了揉太阳穴,略显疲惫的说道:“老邵你也别开口了,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不多,四百人!两百名从东方港迁移过去的自由民,一百名海盗奴隶外加俘获的一百查鲁亚人。” “才这么点?”邵树德略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政务院的难处,因此心里早就有准备了,四百人多少还在他的心理底限之中。 “这还是咬牙给你挤出来的呢,别不知足了。”马甲的秘书端上来两杯香浓的新格拉纳达咖啡,马甲品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最近经常熬夜,喝咖啡提神喝习惯了。” “这什么杯子?”邵树德看着手中盛装咖啡的透明玻璃杯问道。玻璃杯壁中有不少细密的气泡,颜色也不是很纯净,一看就是件粗制滥造的手工制品,单看卖相就知道远不如欧洲人的产品。 “最近在大鱼河南边那个新建设屯垦点上立了个玻璃窑。在一些搜罗的欧洲玻璃匠人的指导下,咱们开始烧制玻璃制品。化工部门不是一直嚷嚷着没有玻璃工业就没有化学工业嘛,这次好不容易连蒙带骗整了些德意志玻璃工匠过来,大家就觉得可以上马玻璃窑了。这不,这就是他们生产出来的第一批玻璃制品,前几天发送到各个部门,说是要让大家试用下,看看他们的成果。”马甲说道。 邵树德有些无语,穿越众里这么多人愣是没人能做出合格的玻璃制品来。当初很多眼高手低的人听到玻璃,大口一张“玻璃成分不就是二氧化硅嘛,烧砂子就成”,但是当问及怎么烧、玻璃窑怎么设计、需要哪些原料、需要多高的温度、如何去除气泡、如何去除杂质、如何烧制出无色的或各种颜色的玻璃浆、如何吹制成品时,这些人就不说话了。 在经历了最初的几次失败试验后,执委会便熄了这个心思。加上资源实在紧张,于是便只保留了一个人数很少的玻璃研究小组继续研究试验,资源重心开始向别的地方倾斜。中间由于战争或各种原因,研发工作也一直断断续续,一直到今年年中时,玻璃研究小组仍然无法研制出合格的玻璃制品,整个小组几乎成了一个笑话。 最后还是贸易部门救了他们,他们通过贸易伙伴从战乱频繁的北德意志地区花大代价搜罗到了一些玻璃工匠,然后带到了东岸。 这些德意志匠人们一道来便展现了他们的价值。在他们的指导下,穿越众的研发小组成员们从海中捞取了大量的植物,晒干后焚烧成灰,获取了不纯净的苏打(碳酸钠盐)。然后将这些苏打与石灰石、河砂混合在一起煅烧,烧得的玻璃浆在经充分搅拌去除部分气泡后,用吹管吹制成各种形状的容器。至此,整个玻璃生产的流程算是结束了。 不过别急,这里还有一项难处。那就是吹制玻璃也是一项技术活,不是说你随便吹吹就能得到想要的形状的。这里面需要大量的试验,积累足够的经验后才有可能吹制出合格的形状来。这不,就连那些德意志匠人中也只有一两个能吹制出合格的产品。 好在穿越众们也不笨,我没有经验,掌握不好力度,吹制不出我想要的形状来,但是我有偷懒的方法。他们找大鱼河兵工厂用水力锻锤压制出了一批铁质模具,每个模具的形状、尺寸都是严格设计好的。比如化学实验要用的玻璃量杯、试管、曲颈瓶等容器的尺寸都是需要严格一致的,不然的话你复原别人的实验可能就会失败,因为容积都不一样。 有了这些标准化的铁质模具,穿越众就能够生产出任何想要的玻璃制品,比如量杯、试管、蒸馏瓶、酒瓶等器具,大规模的化学实验也就成为了可能。从此,化学部门终于也可以敞开来做实验,复原部分技术了。他们之前申请经费高价订购了一套天然水晶打制成的实验器具(乌拉圭、巴西盛产水晶),这套器具被当做传家宝一样在各个小组之前流动使用着。如今玻璃窑的正式投产,总算解决了他们的窘境。 试制成功后,玻璃小组的成员们将首批产品送到了执委会和政务院的各个部门使用,美其名曰扩大影响力。 当然,他们的努力也不是没有成效。执委会和政务院终于决定在原玻璃窑的基础上投资兴建一间正规玻璃厂——河南玻璃厂。该玻璃厂位于大鱼河南岸新建的河南堡(隶属于东方县),该堡目前只有居民两百多人,大部分以伐木为业,少部分务农。玻璃厂兴建起来后,大约会新增数百名工人以及家属,对当地经济的促进作用不言而喻。 “靠,如今的摊子还真是越铺越大,处处都要人。”邵树德悻悻地说道,“不过那玻璃厂用得了那么多人吗?主要生产什么?镜子还是酒瓶?” “生产个屁的镜子!”马甲爆了句粗口,说道:“就这破水平,生产出来的玻璃质量还不如人欧洲的呢,气泡多、颜色不纯,怎么去和别人竞争?你别小看人家欧洲,现在威尼斯的制镜技术还是很高的,至少那产品外观就比我们的强不少。况且我们的玻璃结构强度还不是很高,经不起长途海运的损耗,所以镜子的事情暂时别想了,顶多试制几块咱自己内部用着玩玩。要说咱在玻璃工业上的优势,那也就是用模具生产成品,比人工吹制效率高多了,这是一种理念上的领先,欧洲人暂时没这个概念。” “也就是说,咱如果生产酒瓶的话欧洲人肯定没法竞争。”邵树德若有所思地说道,“政务院不准备生产吗?” “不准备!”马甲果断地说道。 好在穿越众们也不笨,我没有经验,掌握不好力度,吹制不出我想要的形状来,但是我有偷懒的方法。他们找大鱼河兵工厂用水力锻锤压制出了一批铁质模具,每个模具的形状、尺寸都是严格设计好的。比如化学实验要用的玻璃量杯、试管、曲颈瓶等容器的尺寸都是需要严格一致的,不然的话你复原别人的实验可能就会失败,因为容积都不一样。 有了这些标准化的铁质模具,穿越众就能够生产出任何想要的玻璃制品,比如量杯、试管、蒸馏瓶、酒瓶等器具,大规模的化学实验也就成为了可能。从此,化学部门终于也可以敞开来做实验,复原部分技术了。他们之前申请经费高价订购了一套天然水晶打制成的实验器具(乌拉圭、巴西盛产水晶),这套器具被当做传家宝一样在各个小组之前流动使用着。如今玻璃窑的正式投产,总算解决了他们的窘境。 试制成功后,玻璃小组的成员们将首批产品送到了执委会和政务院的各个部门使用,美其名曰扩大影响力。 当然,他们的努力也不是没有成效。执委会和政务院终于决定在原玻璃窑的基础上投资兴建一间正规玻璃厂——河南玻璃厂。该玻璃厂位于大鱼河南岸新建的河南堡(隶属于东方县),该堡目前只有居民两百多人,大部分以伐木为业,少部分务农。玻璃厂兴建起来后,大约会新增数百名工人以及家属,对当地经济的促进作用不言而喻。 “靠,如今的摊子还真是越铺越大,处处都要人。”邵树德悻悻地说道,“不过那玻璃厂用得了那么多人吗?主要生产什么?镜子还是酒瓶?” “生产个屁的镜子!”马甲爆了句粗口,说道:“就这破水平,生产出来的玻璃质量还不如人欧洲的呢,气泡多、颜色不纯,怎么去和别人竞争?你别小看人家欧洲,现在威尼斯的制镜技术还是很高的,至少那产品外观就比我们的强不少。况且我们的玻璃结构强度还不是很高, 第五百十九章 大陆的变量 “我们现在应该对东岸人采取什么样的政策?”一年四季都很潮湿闷热的巴达维亚城内,新任总督里克劳夫·范戈恩斯占着别墅二层的阳台上,看着城内鳞次栉比、大大的建筑,朝站着身后的男人问道。 他身后是一个有着一头金的矮个男子,看起来甚至还有些肥胖,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目光阴鸷、表情凶厉,正是范戈恩斯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掌管东印度公司重要海军力量的巴尔萨泽·伯特。 此君在范戈恩斯尚在锡兰岛攻城略地之时就已经跟随左右了,因为他出色的海上指挥艺术和勇猛果敢的性格,兼且有着多次击败葡萄牙海军的战功,终于在范戈恩斯坐上巴达维亚总督的宝座后,也水涨船高地掌管起了东印度公司在远东最重要的海上军事力量位于锡兰岛加仑堡的巡逻舰队,一支有着8艘专业战舰的海上武装。 荷兰东印度公司之所以将最精锐的海上力量都摆在了锡兰岛那一带,一是因为现在这个岛屿在东印度公司的商业版图上越来越重要,二是因为这里离印度近,可以更好地监视近些年来在印度势力越来越大的英格兰人以及他们的兄弟葡萄牙人,当然时不时流窜过来并与东印度公司有过摩擦的法国人也不得不防,没办法,巴达维亚的敌人实在太多了。 当然了,新总督里克劳夫·范戈恩斯的起家之地就是锡兰岛,这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当初东印度公司与葡萄牙人签订的停战协议到期后,荷兰人就立刻对他们展开了新的攻势,科伦坡、贾夫纳相继被范戈恩斯率领的荷兰军队攻克,并且他还占领了正对着锡兰岛的印度沿海地区马杜赖,为锡兰岛的安全加了一层保障。 控制了整个锡兰岛,荷兰东印度公司就把至关重要的肉桂产地控制在了自己手里,彻底垄断了这种香料的销售。这可并不是什么生意,而是一门每年销售额过三百万盾的大生意,且其中有相当部分是销往东岸的,因为其质地比东岸本土的肉桂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在喜爱吃牛羊肉的东岸本土销量极大,保守估计每年有过七十万盾的销售额,且还有逐年增加之势,可见这个岛屿的重要性。 而相对应的,里克劳夫·范戈恩斯也凭借着这个岛屿的资源和地理方面的双重优势,逐渐将其经营成了东印度公司在印度及其西面的贸易站的大本营,成功笼络了一批势力在身边,在东印度公司内部的地位也与日俱升。特别是在后面他率军夺取原属于葡萄牙人的科钦要塞后,这厮竟然直接派出了“五月株”号武装帆船直接前往联合省,然后自豪地向公司的董事们宣布了他的胜利。 这是非常惹人忌讳的一步,因为在这个时候,任何前往联合省本土的船只都必须经巴达维亚中转,范戈恩斯此举无疑是建立了一条直接航线,似有脱离巴达维亚方面管制的意味在里面,自然令当时的总督乔安·马特索尔科大为不满,并直接向阿姆斯特丹方面告了状,要求公司对范戈恩斯进行惩处。 公司裁决的结果令人大跌眼镜,他们没有任何惩罚范戈恩斯的举措,相反将马特索尔科直接免职,将其打到了已被东岸人占领的开普敦殖民地去交涉,同时将范戈恩斯扶正为巴达维亚的总督,以免这个对东印度公司来堪称根本之地的殖民地出什么乱子。 之所以出现这种令人有些吃惊的结果,其实也和范戈恩斯极为出色的战绩以及垄断肉桂生意后对公司董事们描绘的极为挣钱的前景有关,十七人委员会里的很多先生都被他的言辞打动了,因此最后决定任命他为新一任巴达维亚总督,可怜的马特索尔科就此被人抛弃。 这会,里克劳夫·范戈恩斯已经搬到巴达维亚居住一个多月了,总揽整个东印度群岛大权的他分外快意,仿佛一切贸易和殖民活动都将在他的指导下顺利进行,东印度公司的营业额将再度迈山一个新的台阶,股东们及自己的钱包将变得更加厚实。 唯一给范戈恩斯总督带来不好印象的,大概就是来自南方新大6的异教徒们悍然出兵,占领了公司经营多年的开普敦殖民地,一下子让往返远东和阿姆斯特丹的商船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维修和补给,航行的困难程度大增。 不过,开普敦殖民地实在是太远了啊,远到巴达维亚方面需要派出舰队航行一个多月才能抵达那片海域,且没有任何可以修理船只、补给物资的落脚,与东岸人打起来毫无胜算。更何况东岸人殖民有个特,那就是多数都是政府行为,因此他们的第二舰队(荷兰东印度公司对第二舰队的实力还是有所了解的)乃至第一舰队派出一些主力战舰过来交战的话,保不齐这些公司的宝贵财产都要丢在那里,因此还是谨慎好。 范戈恩斯虽然狂傲、自大,但却足够清醒,他清楚地知道英格兰人、葡萄牙人可以惹,但欺负背靠政府、有着大量援助的东岸人时,却需要掂量掂量了,因为你先需要明白你可能会面对的敌人的规模,然后才能做出决定。 “东岸人拥有的实力是不容觑的。”沉默了一会后,巴尔萨泽·伯特道:“他们的第二舰队驻扎在新华夏岛,拥有多艘颇具实力的专业战舰,尤其是那艘双甲板的战列舰,在印度洋上仅次于我们的‘科内利斯·范德林因夫人’号,甚至在航和机动性上还犹有过之,这是必须引起我们注意的。而且即便我们能够胜过他们的第二舰队,但东岸人完全可以从更加强大的第一舰队内抽调军舰过来参战,与这样庞大的国家力量相比,东印度公司的实力就有些不足了。而且,总督阁下,让我们这么一家公司与东岸这个国家对抗,我觉得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你话很不客气,巴尔萨泽。”范戈恩斯转过身来,看了看他的老部下,又道:“但你的是对的。开普敦殖民地的失去虽然对公司是一个重要打击,但考虑到占据那片土地的东岸人强大的实力,指望光靠我们巴达维亚方面的力量去收复失地是不现实的,这还需要本土方面多做努力,最后通过外交途径进行交涉。现在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勃固的商站要重新恢复,需要投入不的资源;东京的商站贸易额连年下滑,越南人对我们也不再恭敬,这需要想办法扭转局面;暹罗境内的外国商人或探险家现在是越来越多了,单单一个希腊人帕尔夫孔就给造成了不的麻烦,更别还有法国探险军舰的窥视和觊觎,我们在暹罗的压力空前巨大,这也需要投入资源去弥补。总之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啊,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冒着实力被严重削弱的风险去和东岸人争开普敦呢,这是不现实的,至少对我们巴达维亚方面来是不现实的。” 话虽然范戈恩斯为东印度公司在香料贸易上取得了更大的优势,但他本人在公司内部却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贸易体系分子,一直鼓吹着公司不应该将目光只放在香料贸易上,而忽视其他方面的盈利可能,比如对公司越来越重要的宁波、日本、台湾以及暹罗贸易,这些甚至已经占到了整个公司年利润的三分之一左右。 但范戈恩斯认为这还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挖掘,尤其是宁波和暹罗两方面,但目前看起来都受到了一定的挑战。其中暹罗是因为出现了竞争对手,导致暹罗人不再依赖荷兰东印度公司,继而使得大城、六坤两地商站的贸易收入锐减,苏木、白蜡、毛皮等主要进口商品也时常断货,极大影响了两地商站的运营;而宁波贸易就不提了,在东岸人悍然出兵占领了荷属南非殖民地后,这个利润丰厚的贸易究竟还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是一个未知数呢,因此范戈恩斯总督感觉到很是忧愁,并思考着是否扩大在与“海盗国姓爷”郑成功以及鞑靼皇帝满洲人之间的贸易规模,以弥补失去宁波贸易的损失,虽然这种损失的规模看起来似乎怎么样都无法弥补得了了。 “但是真的,里克劳夫,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从来不会胡八道的,我坚持认为我们仍然应该试图争取一下宁波贸易,因为东岸人至今仍然没有表示会断绝与我们之间的生意。我听亨德尔曼,东岸人仍在急吼吼地向我们求购粮食,因为他们似乎在与满洲皇帝的争斗中吃了一个不的亏,目前食品比较匮乏。因此,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也许东岸人并不拒绝与我们进行贸易呢?”巴尔萨泽·伯特耸了耸肩,朝范戈恩斯道:“东岸人离不开我们的贸易,不然他们生产的产业、生丝将找不到足够的买家,只能在自己的国内市场销售,而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也许你得对,巴尔萨泽,但与海盗国姓爷和满洲皇帝之间的贸易确实也要加强。我们现在太过依赖于东岸人供给的货物了,这不好,非常不好,分散贸易才是我们应该做的正确事情。像绿茶这种商品,我们完全可以从福建购买武夷绿茶进行替代,而且清国境内还有很多茶叶、生丝与瓷器,高级毛皮亦有不少,我们应该大力收购,而不是坐视这些商品被英格兰人和葡萄牙人抢走。我们以前与东岸人签订的协议固然给我们带来了稳定的收入,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束缚呢?”范戈恩斯总督道:“我的意思,是尽快调整贸易结构,不要再被东岸人掌握主动权了。关于这一,我会写信给福尔摩萨岛的雨果·罗尔的,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好吧,你是总督,你了算。”巴尔萨泽·伯特无所谓地道:“不过考虑到我们出售给清国的最主要商品就是步枪、火炮及其附属设备,以及一些派遣到那边的职业军官,一旦我们加深与清国之间的贸易联系,也许清国6军的实力会有一定程度的提高啊,这必然会给东岸人带来更多的麻烦,间接报复了一下他们在开普敦所做下的恶事。啊,对了,自从上次帮助清国建造了一艘武装帆船后,听清国主导贸易的官员急切地想要建造第二艘,并且请求我们增派一些优秀水手和炮手过去,帮助他们培训船员,亨德尔曼已经和我提起过了,让我手下的军官们做好服务的准备,总督阁下,这该怎么办?” “完全满足清国人的要求,以后无需再请示我,这种事情直接答应即可。”里克劳夫·范戈恩斯立刻答道:“清国海军与我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相反确实牵制东岸人海上力量的绝佳武器,况且他们给的钱还足够多,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巴尔萨泽,经你这么一,我现在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了。诚然,我们完全可以继续与东岸人做着贸易至少在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位绅士们拒绝我们这样做之前如此同时也可以加大与清国的贸易联系,增强对他们的各种技术援助,提高他们海6军的实力。考虑到清国庞大的体量和众多的人口,这种提高所带来的战斗力加成是非常明显的,必将会给东岸人造成更大的麻烦,这样我们既可以得到实惠,也能出一口恶气,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我会让人制定一份详细的计划的,同时祝福亨德尔曼和罗尔加紧施行,这对公司在中国大6上的长远利益也有好处。这么大的一个市场,不该被蛮横凶残的东岸人继续把持!”范戈恩斯总督最后又道。 第五百二十章 福尔摩萨 亨德尔曼从胶州港回到福尔摩萨岛已经有一阵子了。 说真的,在胶州港这个渐渐已经成为新兴贸易城市——而不仅仅是一个纯粹的军港——的地方,他总感觉到周围人在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是的,我知道我服务的对象荷兰东印度公司与你们的国家发生冲突了,还被夺走了至关重要的开普敦殖民地,但我有必要为了这个就痛苦、愤怒,进而与你们中的谁谁谁决斗吗?我只是公司的雇员,公司一个月付给我240盾的薪水,我为公司在登莱的贸易进行服务,仅此而已。 因此,在与东岸人交割清楚款项与货物,确认上年度的贸易已经完成之后,东印度公司驻登莱商务代表亨德尔曼便急匆匆地“逃离”了胶州港,与一艘满载高级毛皮、鲸鱼制品、桶装葡萄酒、干果以及黄金、白银的商船,一同南下经宁波定海港——在定海港,这艘商船将手头多余的黄金、白银又换成了生丝和茶叶——返回了位于福尔摩沙岛南端的热兰遮港,这个时候正是1675年6月。 六月的中国近海海面,东南风盛行,因此是传统的贸易旺季,大量来自荷兰、英格兰、葡萄牙乃至法兰西(近年来才出现,且规模也比较小)的商船会从南洋一带来到中国、日本近海,展开一年一度的贸易。 这些商船将带自欧洲的各类商品、金银(一般来说商品所占比例并不高,往往超过一半的金银)运至中国各港口,然后买回茶叶、生丝、瓷器以及其他一些事物,运回欧洲获取利润,贸易规模在最近十年来增长很快,因为这段时间中国大陆相对平静,只有局部几个省份在发生战争。 在这些外国贸易家里面,荷兰东印度公司大概是做得最成功的一位了。它旗下的商人在很多地方开设商站,将各地商品倒来倒去——比如在台湾和暹罗收购鹿皮出售至日本,从日本运出铜片和废币至越南,再从越南采买生丝;比如从南洋采买特产运至广东,再从广东采买生丝、瓷器和茶叶运至日本,得到的铜片和黄金再运到中国大陆利用汇率差套取白银,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几乎不需要他们从欧洲运什么金银过来,就能很轻松地拿到很多远东货物,再送回欧洲发卖。这从台湾商站在刨除生丝、茶叶、瓷器的采购费用后,仍然能够为巴达维亚方面贡献超过30的利润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是中国近海最成功的商人,没有之一。 当然了,荷兰人这么成功,除了自身的精明和努力之外,东岸人的帮助也功不可没。首先是东岸人利用自己在大陆的影响力(或者说面子),在东南沿海一带建立了一定的秩序,使得荷兰商船能够自由前来宁波进行贸易;其次,他们在大陆其他地区还没能稳定提供茶叶、瓷器和生丝的情况下,就利用宁波府得天独厚的条件,稳定为荷兰人提供茶叶、生丝这两个大宗商品,在为自己开辟了财源的同时,也给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发大财的机会;再次,东岸人还从山东出口特级面粉和葡萄酒(东印度群岛的白人食用),从黑水出口各类鲸鱼制品和高级毛皮给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些同样为他们增添了大量的利润。 所以说,在远东洋面上,虽然荷兰东印度公司与东岸人暗地里有许多龌龊,但大体上的利益还是一致的,因此双方之间的关系一直维持得还算不错,这从荷兰人一直很爽快地帮东岸在南洋张罗粮食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这次东岸共和国在南非悍然出兵,迅速占领了荷兰人的开普敦殖民地,一下子让远东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上上下下很多人“凌乱”了,他们下意识地觉得该反击回去,但同时理智又告诉他们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损失可能会更大,所以一下子傻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偏偏阿姆斯特丹方面的十七人委员会这次也“反应迟钝”,没有及时下达最新的命令给巴达维亚方面,使得他们更是不敢擅自行动了。 而东岸人最初在得知消息时也吓了一跳。尤其是南方开拓队与台湾银行,前者开始检查各沿海县份的防御设施及民兵体系,后者都开始将存放在热兰遮港内的一些商品和货款紧急运走了,当时海军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还调了三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过去帮忙搬运,主要是一些粮食、蔗糖、香料和硫磺。 结果后来,台湾银行方面发现荷兰人的“内心毫无波动”,压根没有要怼回去的意思,这才发现自己可能有些紧张过度了。于是总经理邵树德在再三确认无碍后,又派自己的心腹、韩家兄弟中的老大韩金去热兰遮城探查了一番,确认无误,终于下令公司旗下船只重新开启贸易,两艘紧急从他处调来的“星”级轻巡洋舰也在晃了一圈后又返回了杭州湾一带,因为那边显然更需要它们。 不过,战争的警报虽然解除了,但无论是东岸方还是荷兰方,其实心里一直都有着怀疑,怀疑不定哪天战争就会爆发,因此这便是亨德尔曼在胶州港遭遇到那些奇奇怪怪目光的最根本原因。 亨德尔曼在热兰遮城堡内没有自己的居所,不过他与台湾商站站长雨果·罗尔的关系还算不错,因此这些天他一直住在罗尔的家里,一座闷热到极致的石头别墅,且为了军事防御而建造得较为封闭,使得人住在里面很不舒服。 这时正是下午时分,雨果·罗尔带着一队雇佣兵前往附近的土人聚居地征税去了,百无聊赖的亨德尔曼也走出了别墅,带了两个傻头傻脑的马来士兵,出了外人无法随便出入的核心城区,到附近的街面上逛了起来。 热兰遮城堡内这时大概居住了两千多人,其中公司雇员1500余人,马来奴隶及白人契约奴900余人,妇女和小孩400多人,比历史上足足多了六成以上。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荷兰人带过来的马来奴隶及白人契约奴、债务奴隶什么的,在身份上也要比台湾原住民强很多,许多荷兰人懒得动用军队的场合,都是临时武装这些人去镇压的,可以说是台湾商站的狗腿子,故待遇也还算可以。 城堡内居住的公司雇员数量最多的当数德意志雇佣军了,一共七百多人的样子,装备有燧发枪、火绳枪和一些冷兵器,战斗力马马虎虎,但镇压土人是绰绰有余了。除此之外,其他雇员就比较杂了,基本都是行政人员(包括商站站长、商务员、会计等等)、教师、传教士、医护人员、技工、翻译等,加起来也有几百人的样子。其中很多人都已经结婚,且不少人的妻子都是亚洲人,这从城堡内居住着四百多妇孺就可以看得出来。 毫无疑问,以台湾商站如今的盈利水平,这些人的收入其实都是相当不错的——商站站长雨果·罗尔的合法工资为300盾,雇佣军首领贝格上尉的工资100盾,扬森牧师的工资是110盾,高级商务员的工资是100盾,以上是高收入阶层;而在次一级的收入中,中级商务员的工资有50盾,地方殖民官员的工资是70盾;即便在最下一层,士兵的工资也有10盾,学校教师有16盾,低级商务员则可领到25盾。 而且这还只是合法的工资收入!众所周知,无论是荷兰还是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其职员们还有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那就是夹带货物回本土。以福尔摩萨岛为例,岛上的殖民者与前来贸易的船只上的水手互相勾结,将一些私人采买的货物也藏到公司船只的底舱内,然后漂洋过海送回阿姆斯特丹获取暴利。船长们出于维持士气及其他一些方面的因素考虑,一般会对这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你别搞得太夸张,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嘛,外国人也是懂这个道理的。 这样高的收入水平,自然而然地在热兰遮城内外催生出了一个面向本地的较繁华的商品市场,很多来自大陆对面福建省的手工业者、小商贩们在此经营,为荷兰殖民者提供服务,以获取远超故乡的收入水平,为此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信了新教的路德宗,成了扬森牧师手底下的放牧的羔羊。 “热兰遮城的人还是太少了,城堡内居住着不到三千人,城堡附近也只有五千多居民定居,且其中约有一半是来自对面大陆福建、广东两省的中国人,这些人一旦被人煽动、蛊惑,没准就会闹出一些不可收拾的事情出来。”看着还算繁荣的市面,亨德尔曼一边擦着头顶热汗,一边自言自语道:“现在海盗国姓爷在福尔摩萨岛北部的垦殖行动越来越过分了,人数也越来越多,当年西班牙人建立的殖民据点大概都已被他们控制,这可真是一个糟糕的消息。巴达维亚方面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只要南部的甘蔗田、稻田控制在自己手里,就可以其他都不管了吗?那样的话,再给郑成功先生二十年时间——不,投入大的话也许只要十年——他的垦殖者们大概就会将边境线推到这边来了吧?真是可怕!到时候我们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们呢,笑脸还是武器?没人敢说啊!” 话说现在福建郑氏在台湾北部、中部地区的开拓力度确实是一年比一年高,虽然恶劣的自然环境使得这些人的死亡率极高,但在不间断的人口补充下(比如郑成功一次就从潮州府往岛上流放了一万名“战俘”),很多地方还是被清理了出来,并初步产出了一些粮食。虽然尚无法做到自给自足,却也相当不错了。 荷兰人一直怀疑,郑成功冒着巨额亏损的风险在岛上殖民——拓荒者年死亡率超过了15,这还是东岸人教授了他们防疟疾的方法(其实就是蚊帐、纱帘,荷兰人、英国人、葡萄牙人早就陆续通过东岸人知晓蚊子是疟疾传播的元凶)之后的数字呢,之前还要更高——其背后没准就站着东岸人,没有他们提供的大量农具、种子、药品、帐篷及其他一些必需品,以海盗国姓爷的水平,应该不可能有这么快。 而如果说一开始荷兰人只是怀疑的话,那么在郑成功麾下的海军陆续获得了两艘西洋式大帆船之后,荷兰人基本上就已经确定了,东岸人与郑氏在岛上的开拓脱不了干系,这令他们很是忧伤——好在郑成功的主要精力从来就没放在台湾岛上,每年在岛上拓荒的预算也很有限,不然荷兰人可能会更加忧伤——进而有些愤怒,然后更加心安理得地背着东岸人与清国大作贸易了,大家互相坑对方嘛,彼此彼此。 这次开普敦殖民地被东岸人占领的消息传来,再加上巴达维亚方面范戈恩斯总督的指示,台湾商站这边已经基本确定了极大与清国贸易力度的决定,即每年增加四艘船只前往清国响水或海州港进行贸易,往清国输送他们急需的陆军野战炮、海防重炮(附大量火炮观瞄、称量器具)、燧发枪、望远镜及其他一些军用物资,以提高清国军队的战斗力。 比如前些日子巴达维亚方面就开来了两艘船只,满载各类军火,甚至还有一百多名在巴达维亚招募的有多年战争经验的雇佣兵,打算过些日子就北上前往清国,既能给东岸人添堵,同时也能换回大量利润,何乐而不为呢? 要知道,如今满洲皇帝的官员们执行了严格的搭配贸易制度,即按照你对他们所需商品的满足程度进行贸易,你带来的军事物资越多,那么得到的生丝、茶叶就越多,反之则越少,这就逼得外国商人们不得不运很多大炮过来进行贸易,为此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已分别在巴达维亚和印度扩建了一家铸炮工场,为的就是满足满洲皇帝的胃口。 “希望清国人尽快完成军事装备的革新与升级,将东岸人彻底拖在远东大陆上,这样他们才能够跟我们好好说话。”亨德尔曼想着:“英国人和葡萄牙人大概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第五百二十一章 人口储备 “噼啪”声连响,第七混成营代理营长儒尼奥中校举起了望远镜,观察起了刚刚被密集排枪扫过一遍的南桥镇堡墙墙头,那里现在除了几面破破烂烂已经辨识不出是什么的旗帜外,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了。 其实想想也是,南桥镇不过松江府境内一个普普通通的镇子,人口虽然比一般的乡镇为多,但也不是什么天下闻名的富庶之地,因此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得力的人马驻守:满洲大爷是一个也无,绿营兵马也只有一个千总编制罢了,与其说是为了防御,更不如说是监视,监视从海上袭来的黄衣海寇。 驻守此地的千总也是个妙人,兴许是知道自己领下的不是什么好差事,因此这位爷平日里是该吃吃、该喝喝,该伸手拿的钱是一分不少,不该伸手的也搂了一些,镇子乃至华亭县里的秦楼楚馆是逛了个遍,真真是个享受人生的态度。 于是,当这次东岸人真的从海上打来时,这厮也不慌张,直接关闭了寨门,然后一门心思死守,似乎是期望东岸人饱掠后自去。当然东岸人如果不走还非要打下南桥镇的话,那么他也没办法,只能拼死一战了,反正平日里过得也蛮潇洒,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大不了一死,只要不拖累远在河南的家人就行。 不过如今看起来他似乎真的要“以死报国”了,因为东岸人精锐的第七混成营竟然将临时指挥部设在了镇子外面的一个村庄里,然后全营1450人直接杀奔了过来,将这个镇子团团包围了起来。你可别以为一千多人包围一千多人有多么可笑,事实上就是这一千多清军毫无战意,初战失利死伤了百余人后就龟缩回了镇子,被人数和他们相当的东岸人“包围”,也是没谁了。 今天已经是1675年2月6日,东岸人包围南桥镇的第三天。当给他们打下手的浙江新军第五师两三千人将四周村庄都扫荡了一个遍,将能找到的所有人丁、粮食、财物、书籍及其他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集中过来后,儒尼奥中校终于失去了耐心,下令将南桥镇攻破,打算稍事休整后继续北进。 毕竟,抓来的人口和财物要抓紧时间南送至海边,一些关键的补给也要从南边金山卫(这个卫所已在事实上被清国废弃,人口也已内迁)一带送来,因此暂时无法迅速北上。这时候或许有人会问,东岸人既然有海上优势,为何不通过黄浦江运输补给呢?那样不但速度快、运量大,而且也很安全,没人能够进行阻截。 但事实上没那么简单,东岸人不是没有去吴淞口一带进行尝试,结果当他们冒着清廷布置的海防炮台火力封锁冲近吴淞口时,突然发现河底被清军打了很多粗大的木桩,木桩之间也有铁链连接着,这一下子浇灭了东岸人从黄浦江口逆流而上的心思,因为谁也不知道上游还有没有障碍,不值得冒险。 因此,黄浦江走不通,东岸人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在金山卫一带登陆,然后向北推进了。托清廷禁海的福,金山卫这个明代设立的海防重镇竟然早已被他们废弃,人口不但尽数内迁,就连兵丁也没几个,所起到的不过是监视和报信的功能罢了,故东岸大军在此登陆后基本未遇任何抵抗,一路长驱直入,扑到了南桥镇下。 当然了,清军如今在松江府其实也没几个兵了,即便他们想对登陆的这四千多东岸兵马做出什么有效的阻截,似乎也无可能,因此他们明智地收缩了兵力,将分散在野外各汛地的千总、把总所部都收拢了起来,集结到府城华亭县城内据守,当起了缩头乌龟。而清军之所以这么窝囊,其实也和如今浙江一带的战局脱不开干系 话说自从当初吕方等人郑重向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提出在绍兴府搞事、调动清军主力南下后,马文强经过深思熟虑,最近接纳了他们的意见,决定在新昌、嵊县一带投入两个仆从师六七千人,与新军第二师博格丹部7500人(整补完毕后的人数)一起,向会稽山以东的清军施加强大压力,逼迫坐镇杭州的佟国纲往这里投入更多的军队。 与此同时,宁波方面也派出使者前往温州,要求鲁王朱以海严令辖下兵马不得退却,尽全力猛攻绍兴府西南部;同时派出游兵骚扰严州府一带,务必要给清军制造强大的压力,让他们把屯驻在杭州、湖州、嘉兴、松江、苏州一带的兵马南下,给东岸人在北边的登陆创造有利条件。 老实说,看起来没什么大志的鲁王对反攻进绍兴府没太大的兴趣,能够收复相对富庶的金华府全部就已经令他感到非常满足了。不过,谁让鲁王这个政权如今是越来越离不开东岸人了呢?你看,他们的武器有超过一半是东岸人半卖半送的、军需物资有三分之一是通过对东贸易获取的、战马也要向东岸人购买,更别提其他一些商品了,甚至就连鲁王本身的一些疾病都是由东岸医生帮着瞧的,说他们是傀儡政权也是有些过分,但事实上也查不了太多不是么? 所以,当马文强的使者抵达温州并面见鲁王后,朱以海也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下令张煌言总督前线各路人马,并力北进,以诸暨县城为依托(该县在1674年初被明军攻克),窥视会稽山以西的清国地盘。 张煌言此举,自然令清军极为难受。要知道,他们的战斗力虽然不怎么强,但人数摆在那呢,足足超过了三万兵马!这三万人与会稽山以东新嵊盆地一带的一万多东岸军队遥相呼应,同时对清军发动反击,一时间清军抵挡得极为艰苦,短短两个月间便丢掉了数个重要节点,折损了万余兵马,令杭州大营方面极为震动。 不得已之下,佟国纲也只能从其他诸府抽调兵马南下,稳固绍兴府的局势。因为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一旦东、明联军攻到绍兴府北部,那么隔着四明山与东岸方面对峙着的大量清军野战部队的后路将面临威胁,这是佟国纲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因此,为免前线崩盘,绍兴府被黄衣贼占领,这位康熙的舅舅也只能在1674年夏天时传檄各处,令其抽调“孔武勇健之军士”,南下绍兴府进行增援,以缓和当地的局势。 这样一来,原本吕方等人期望的调动清军主力南下,为东岸大军在北边长江出海口一带大举登陆创造条件的设想,至此完美实现了!松江、嘉兴、湖州一带可谓空虚无比,只要有能战之士在此登陆,短期内应该没有任何一支较大规模且成建制的清军过来骚扰,可放手在各府县施为。 而东岸人确实也是这么做的!在1674年下半年准备完毕后,马文强于今年年初下令,以第七混成营、浙江新军第五师这支部队是新组建没多久的,军官和士官从其他各部抽调,士兵则从宁波府各县民兵中挑选,目前凑了大概2700多人,战斗力很是一般组成登陆支队,儒尼奥中校担任总指挥,在清国松江府金山卫一带登陆,然后挺进该府腹地,搜罗人口,充作下一年度移民运输的储备人口。 从马文强的命令就可以看出,这支人数不过四千出头的东岸“大军”最主要的任务,不是为了在松江府攻城略地、消灭清军有生力量,而是为了掳掠更多的人口,以补充如今已经荡然无存的移民人口储备要知道,为了凑足1674-1675移民运输季的人口,登莱的廖司令都把那支在疏浚胶莱新河的所谓生产建设兵团(原山东地震时逃过来的难民)中的大部分都送上了移民船,为此还闹出了好大一番乱子,由此可见移民人口的匮乏,从而也就可以理解马文强马队长为何会强调不以歼敌或占地为主要目标,而以搜罗人口为第一要务了。 之前登陆支队在金山卫一带上岸后,就立即做好了分工,精锐的第七混成营负责攻击沿途所遇到的任何有敌意的清国部队,而战斗力一般的新军第五师两三千人则分散至各处,搜罗人口,然后徐徐转运至金山卫一带,由海军舰船负责将人送到定海港。 如果从登陆的第一天开始算起的话,这支由儒尼奥中校统率的东岸部队已经在清国南直隶松江府境内“肆虐”了大半个月了,并且在四野内搜索到了超过一万五千名清国居民,然后集中押送到了金山卫一带,交由海军统一运走。 现在,野外差不多也抓不到多少人了,得到消息的清国居民早就逃散一空,这个时候再去抓的话不但费时费力,自己也可能遭到清军小股部队的偷袭,非常不值得。因此,儒尼奥在得到新军第五师方面反馈来的这个消息后,便不打算继续陪清军玩了,立刻下令攻破南桥镇,将躲在镇子里头的大量清国居民俘获在东岸人登陆松江府后,野外的很多居民都开始往城镇里挤,毕竟这里有城墙可以给他们提供安全感,因此各县城、重要镇子的堡寨内,都是人满为患,一旦攻取的话,收获必然非常大。 而南桥镇那薄薄的夯土筑就的堡墙显然挡不住装备精良的第七混成营的官兵们。他们一边用射程较远、精度较高的米尼枪(就是射速较慢,火力投射不够,不过在眼前这种场合也绰绰有余了)压制住城头清军可能会有的反击,然后好整以暇地在城门外布设炮兵阵地,打算用火炮轰开南桥镇的大门这些其实都是老套路了,但清军就是无法破解。 下午三点钟,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欢呼声,南桥镇那伤痕累累的包铁木门被12磅炮弹打成了碎片,然后浙江新军第五师抽调了五百余名战斗力相对较强的好手,从城门口杀了进去。令人意外的是,城内参与的千余清军几乎没做多少有效抵抗,就尽数投降了,让原本做好苦战准备的第五师官兵们喜出望外:竟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南桥镇,这竟然还有这等美事! 攻破南桥镇后,东岸人来不及清点城内的粮食、金银和物资,而是粗粗统计了一下人数,得知这个面积不大的小镇内竟然拥挤了上万人之后,心里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离完成指标又近了一步。 2月11日,在南桥镇稍微休整了一下的东岸军队,没遇到任何阻挡就轻易渡过了黄浦江,然后转向西北,直趋华亭县城一带,打算看看在这里有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华亭县是松江府的府城,城内除了有县衙、府衙之外,还有织造衙门、盐道等机构,官员众多,较为富庶。而且,这里同时也是清国苏松常总兵辖下一名参将的驻地,有着整整三营人马(本有六营,去年抽调了三营增援绍兴),防御还是比较坚固的。 当然清国的官员可不敢这么乐观,与东岸人打了很多年交道的他们,早就清楚,再坚固的城墙只要不是石质的在十多门大炮不间断的轰击下,城倒墙塌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因此这会在看到东岸军队兵临城下之时,心里也是不自觉地发颤的。 不过好在儒尼奥少校一时间懒得搭理这些人,他还是老办法,精锐的第七混成营在华亭县城外看住清军,新军第五师的人则去周边乡镇内“搬运”人口和物资。县城内的清军若是因此受不了而出城野战的话,那正好,第七混成营可以一股将他们击溃;而若是他们当什么也没发生,继续龟缩守城的话,那么也无所谓,新军第五师的人继续抓人送往金山卫,直到周围抓无可抓之时,再汇合起来,一同攻破华亭县城,搞一票大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 进步士绅与撤离 “老爷,黄衣贼兵退了!”松江府华亭县的某处坞堡大院内,一名气喘吁吁的小厮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兴高采烈地说道:“贼兵退了!他们只进到了高员外村子的外围,虚晃一枪就撤了。我的娘哎,我躲在河滩的芦苇丛里,亲眼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黄衣贼掳走了大群百姓,有人不从想逃跑,当场就被追上用刺刀刺死了,血流了一地啊,小的我腿都直打颤。” 范河听了也悄悄松了一口气。虽然常与他联络的那位东国细作一再保证,东岸的统兵官知晓范老爷平日里的义举,会仔细规划行军路线,不会“打扰”到这边的。但人家说是这么说,可谁知道兵荒马乱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因此范河这些日子一直不怎么踏实,生怕东国军队突然杀上门来,将他家累世积攒下来的家业给毁于一旦这种流传到地主士绅间的“噩耗”,范河最近已经听过好几次了,心里也有些戚戚,生怕自己家业遭逢此难。 好在如今一切不必要的担心都可以散去了,东国大军在东面十里外就打转回返,押着一群羊以及嗯,两脚羊南下,朝黄浦江边而去。这样的行动,既让范老爷的万贯家财得到了保全,同时也避免了范老爷身份的暴露。毕竟,一旦当东岸大军进军至此时,面对这个再明显不过的坞堡大院,到底是打呢还是不打?打的话难免误伤,不打的话可就做得太明显了,是人都会怀疑范老爷与黄衣贼的关系。 如今这种情况其实是最好的,东岸大军离得老远就打转返回,等于这一片全都放过了,让包括范河在内一众地主士绅们庆幸不已。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些人还是沾了他范大老爷的光呢,虽然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黄衣贼退了就好,退了就好。”在稍稍平复了下心绪后,范河又吩咐了起来:“大伙这会却仍不能松劲,这黄衣贼是走了,可保不齐后面就会有乱兵、溃兵涌过来。他们的祸害,可不比黄衣贼轻啊,所以还是给我打起精神来,庄丁还是不能撤,仍要坚持巡逻。另外,周老爷、李老爷那边也快快派人过去知会,他们都是明白人,知道这个道理,快去吧。” 安排好这一切后,范河又去了一下庄子里的演武场,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丁勇正在这里练习长矛戳刺之术,看起来还算有些模样。教导他们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操着一口陕西口音,枪棒之术相当了得,更难得的是还会放火枪,在庄丁们眼中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此人对外的身份是原驻防嘉兴府的一支绿营部伍的老军,部队被黄衣贼打散后便跑来了松江府讨生活,后被远近闻名的范老爷收留,聘为庄中丁勇教习,教授他们战阵刺杀之术,以便在这不甚太平的世道中有些自保之力。 当然了,别人都意味这位姓黄的教习是溃散的绿营老兵,可只有范河与两名心腹仆人才知道,此人的身份竟然是东国细作,是什么“宪兵少尉”,专门隐藏在范老爷的家中打探各方消息,其中既包括军事情报,也包括一些地方民情。范河对他也多有协助,即便是当年佟国纲在苏松常杭嘉湖六府大肆捕捉东岸细作时也照样出力,因此他算是最得东岸人信任的。 黄教习见范河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立即会意。只见他喊来了两名副手,对他们耳语一番后,便擦了擦手,径直朝范河走了过去,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演武场,去到了后面一处放置着兵刃器械的院子。这个院子甚为空旷,两人搬了一张条凳坐到了中间,周围二三十米内都可以观察到,一旦有人不小心闯进来,也可立刻就作出反应,端的是一处商谈机密之事的大好所在。 “黄先生,贵国兵马已然撤了,这事我已经确证。只是,你现在能否给我个准信,此番贵国兵马登陆松江,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还会不会来我们这边。”此时院子里四下无人,因此范河立即出言相问。 “范老爷,我是真的想给你个准信,但我也不想骗你,这事我也不清楚。”黄教习拱了拱手,有些无奈地说道:“前天夜里我去了江边那处被我军控制的渡口,见到了我的同僚和上级,却也没从他们口中得到太多的消息。我只能告诉你,我军这次应该没有长期占领松江府的打算,应该还是以获取人口为主。唔,当然,如果能再额外捞取一些金银的话,相信他们也是不介意的。”说到这儿,黄教习笑了笑,态度极为坦率。 其实,他虽然不知道东岸军队这次出动的规模有多大这个问题清军也想知道,但无能的他们至今还以为东岸军队“不下万人”但作为资深情报军官的黄教习,将手头不多的消息稍一整合,便得出了东岸军队不会久留的结论,而且判断这次出动的规模应该在六千人上下(其实还不到四千人),战力参差不齐,以掳掠人口和金银为主要目的。 范老爷对黄教习的话还是颇为信重的,因此在听到他的判断后,重重点了点头,心里算是彻底放心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么应该问题不大,松江府境内没多少兵,且布置得较为分散,邻近的嘉兴、苏州二府内的兵也不多,且集结起来也需要时间,等他们凑足数万人(还必须抓大量乡勇凑数)东行的时候,华亭、青浦乃至上海县估计都陷落了。这些人过来,除了给清军收尸外,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自己家在这一波袭击中毫发无伤,等东国军队退去、朝廷大军收复失地后,保不齐自己还能再低价抢一些那些全家失踪的士绅地主的田产,也算是发笔不大不小的财了。 而在与黄教习又谈了一阵庄丁乡勇们的训练后,范河范老爷便拱手告辞了,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内,继续钻研重金从东岸求购的有关数学方面的知识。他对这些知识是真的非常喜欢,也花了很大的心思去学习,他觉得,比起去县里逛青楼、听小曲,研究数学知识要有意思多了,只可惜大清这边始终没有公开传授此类知识,令人觉得颇为遗憾。 听说在登莱那边有一些专门的学校在教授包括数学在内的各种知识,范河还是非常向往的,有些时候总在想,干脆让这东岸大军入主中原,一统天下好了,反正他们也是自称前宋苗裔、华夏正统嘛,以后大家就都可以学习这些东西了。 当然这种想法也就只能在家里意淫下了,范河深知,即便是在江南这风气开放之地,研究“东学”也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因为总有一些迂腐不堪的人用一种敌意的目光看着这些新事物。如果你碰上一位较开明的地方官,那么也许东学可以在当地有一定的生存空间,甚至可能还传播得不错;但如果你碰上的是一位满脑子四书五经的迂腐之辈的话,那么你就完蛋了,东学肯定是要受到打压的。 不过饶是情况如此复杂,在如今的苏松常一带,一些教授所谓“东学”知识的学堂也悄然立了起来,华亭县里就有一座。范河曾经去那座学堂内看过,里面在教授圣贤经传、三纲四维的同时,诸如算术、地理、测绘、兵法、体操、商务、外语、地舆学、农学、图画、音乐等东学知识,也是公开传授的。 虽然就这些知识的内容而言,可能还不如范河家中书房里的那些第一手东岸书籍可想而知,这所新式学堂的知识来源应该是倒了几手的,甚至其中一些很可能根本不是来自东岸,而是葡萄牙、英格兰、荷兰的传教士或商人但这终究是在堂堂府城内公开授课了,意义非同凡响,虽然学堂里的学生数量似乎不是很多。 诸如此类的学堂在其他府县也有一些,来上课的多是一些充满猎奇心理的富家子弟,当然也有一些想要改变自己生活状况的普通人家的孩子,但占不到多数。这些人,普遍对学习传统经典没太大的兴趣,反而对来自外洋的知识很是喜爱,而这些学堂,其实也是靠这些兴趣爱好者们在撑着了。 而就在范河于书房内研究着东学的时候,东面没多远的华亭县城下,第七混成营的加强炮兵连也刚刚将城门给轰烂。这会,他们正好整以暇地给火炮炮筒降着温,许多手持米尼步枪的士兵们整齐地排列在两侧,目光凝重地看着城门洞后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清军营兵,一步步朝前移动着。 每个敢于露头的清军士兵必然都会遭到至少五六枝火枪的集中打击,因此在尝试了几下并死了不少人后,剩下的清军终于一哄而散了,放弃从东岸人手里夺回城门的打算。而城门既失,那么华亭县城基本上也不可守了,陷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城内的知府、知县及其他一些衙门的官员们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想要逃命,却又畏惧严重到极点的后果,因此只能声嘶力竭地呼喊起来,组织所有能够指挥的营兵、乡勇、衙役、税丁等等,想要做着最后一点徒劳的抵抗。 当然他们的抵抗是注定会失败的!上过战场的三营清军(约一千五百人上下)都不是第七混成营的敌手,何况他们这些平日里只能欺软怕硬、鱼肉乡里的货色?因此,当第七混成营的步兵们端着火枪进入城区后,他们的抵抗很快就崩溃了,象征着清廷统治的府衙、县衙、粮台、盐道等衙门相继陷落,整座城市几乎没做什么有效的抵抗就被东岸人占领了。 儒尼奥中校在晚饭时分进入了县城内,并直接住进了知府衙门,一同开进城的,还有数百名浙江新军第五师的官兵,他们在乡下抓了几千名华亭县的农民,然后统一关进了城内原清军军营内集中看守,免得入夜后发生大规模逃跑事件。 而在华亭县城内,据审讯本县的一些胥吏得知,大概有两三万人的样子。其实原本是没这么多的,但近来局势“不太平”,很多人便拖家带口躲进了县城里,谁知道最后还是没逃掉,让东岸人给一锅端了。 这三万人加上之前已经虏获的大量人口,此番出击,东岸人已经在松江府西南部地区抓到了超过六万人以及大量财物,战果非常之惊人。而在如此饱掠之后,儒尼奥中校甚至一度都不怎么想继续深入松江府北部,攻取青浦、上海乃至邻近的苏州府嘉定、昆山和太仓州一带了,一是因为比较危险,不确定性比较大,二也是因为动力不足的缘故。 因此,基于这种考虑,2月21日,儒尼奥中校终于做出决定:第七混成营主力暂缓北进,全力配合新军第五师转运物资和人员至金山卫,先将之前抓到的这么多“战利品”落袋为安了再说。当然他也没忘了将第七混成营的直属骑兵连给撒了出去,全力监视各交通要道,看看有没有清军大队靠近,以便华亭县方面能够提前做好准备。 3月6日,人员转运工作基本告一段落,儒尼奥中校满意之下亲率第七混成营全部北上至清浦县外围,得知有大队清军从苏州一带杀奔过来后(很可能是南京方向的援军),没打算与他们硬碰硬,而是全军回撤到了已成一座空城的华亭县内,而这个时候,西边也有消息传来,大队清军沿着嘉兴、嘉善一线袭来,对第七混成营和新军第五师的侧翼构成了威胁。 这个新到的消息直接促使儒尼奥中校下令放弃了华亭县城,转而朝金山卫的方向转进,这是打算直接逃跑了,说起来也是明智的选择,因为任务已经完成(最近又在东面抓获了大几千人,总人口储备达到了七万),再留在这里打生打死也没意义,还不如登船撤离,然后再找其他薄弱点下手。 3月15日,从嘉兴府方向杀来的清军先锋一部两千余人最先抵达金山卫外围,不料遭到了第七混成营主力的伏击。由于撤退在即,因此东岸人这次也不节省弹药了,爆炸弹、实心弹、空心弹、葡萄弹、链弹一股脑儿地朝清军砸去,将这两千人直接给打懵了,因为他们从来没遇到过火力如此凶猛的战斗。 随后,第七混成营四个步兵连近千名官兵来了一次刺刀冲锋,直接解决了这支两千人的清军,并且生俘六百余人,直接打落了后面清军的胆气,迫使其脚步一下子缓了下来,留给了东岸人充足的时间撤离金山卫。 第五百二十三章 阿尔巴津(一) 1674年盛夏,结雅河畔。 刚刚从一场重感冒中病愈的刘建国,看着城郊地里长满了的青青麦苗,露出了一种满意的神色。这都是在他的主持下恢复的农业生产啊,在物资奇缺、人心惶惶的不利情况下恢复的生产,真的太不容易了。 虽然去年夏秋时节下游运了很多食品过来,但能省一点是一点,自身的造血能力也是相当重要的。要知道,自己手头这四千多兵,可都是从下游几县抽调的精壮男丁啊,都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其中最早跟自己来的已经有一年半到两年时间了,老家的农业生产肯定受到了影响据之前送货来的船长们带信得知,这些被抽丁的家庭的农业生产都受到了程度轻重不一的影响,全赖当地政府放粮救济,不然日子可就难过了,说起来这就是民兵和预备役士兵的局限,务农毕竟还是他们的主业啊! 而说到民兵和职业兵的事情,黑水开拓队队长刘建国就有一肚子话要说。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没有办法之下的非常规方式,且不能依为重点,否则会吃大亏。可在外东北这边呢,事实上的职业兵只有一个辽东新军第一师的第三步兵团,且因为防守范围过大而不克分身,无法照顾到各个地方,因此事实上地方唱主角的就是民兵,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其实这次外东北结雅、海兰泡、乌第三县遭到攻击的原因就和这个脱不开关系。唯一的职业兵集团被脑温城一带的清军吸引到南方松花江畔,外东北地区就只剩下一些分散的、人数也不多的守备队士兵勉强算是职业兵,除此之外就只有民兵了,但民兵平时是不集结的,这就给防御带来了极大的隐患。 俄罗斯人肯定早就发现了这点了。不过之前由于东、俄关系尚佳,俄罗斯仰赖东岸之处甚多,因此双方在外东北的冲突都被压了下来,甚至就连沙皇本人都有牺牲远东部分利益,换取各类技术援助和投资的意思在内,毕竟向西扩张才是俄罗斯帝国的第一选择嘛。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东岸人贸然插手拉辛起义,不但牺牲了不少多年培养的情报人员,还大大得罪了以沙皇为首的俄罗斯贵族毕竟拉辛杀贵族可不手软,这激起了他们同仇敌忾的心理,莫斯科、阿尔汉格尔斯克的商站被即刻关闭,小星星造船厂被强行收归国有,阿尔汉格尔斯克枪炮修理厂被强行收归国有,外交和商务人员被驱逐,技术人员被强行入籍俄罗斯,损失那是相当之大的。 这还不算,沙皇或许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给远东雅库茨克这边松了绑,让他们在面对东岸人的时候可以不必再缩手缩脚,放心大胆地打回去,这就导致了后来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弗兰茨别科夫、巴依科夫两任督军打好基础,尤戈维奇给出致命一击,将有些大意的东岸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效果那是非常之好。 现在,大大削弱了结雅、乌第、海兰泡三县的俄罗斯人,坐拥超过三千五百名哥萨克职业士兵,此外还有超过两千名可以动员的农奴民兵,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其中,从莫斯科来援的一千五百名射击军官兵被一分为二,五百人守涅尔琴斯克、一千人则控制在斯捷潘诺夫手里阿尔巴津城堡内有五百名职业兵守御,如果再加上可以动员的五百农奴的话,应该可以防守很长时间了,前提是东岸人没有攻城重炮。 东岸人对俄罗斯人的兵力部署说实话并不是非常清楚,或者说他们知道的消息还是非常过时的,比如雅库茨克总共有一千五百个西伯利亚哥萨克,比如阿尔巴津城堡有五百名哥萨克步兵守卫等等。 当然相对应的,俄罗斯人对东岸这边的兵力与部署也不甚了了,他们只估测东岸人可能会动员大概“接近三千人”的兵力来攻击阿尔巴津乃至涅尔琴斯克,对于其可能携带的武器装备则完全没有谱,只能等打起来时再看了。 因此,这次东岸人西征阿尔巴津城堡一带,对俄罗斯、东岸双方来说都是一场没底的战斗,届时就看谁发挥得出色了。不过在刘建国看来,拥有内河浅水炮艇和72吨级小火轮转运物资和人员的己方,基本已经利于不败之地了。 之所以这么说,还不是因为阿尔巴津城堡就位于江边上,可谓是背靠大山、面朝河水,易守难攻。当然这种易守难攻对于有水上优势的东岸人来说不奏效,因为黑龙江此时就是他们的坦途,是敌人无法破坏的后勤线,只要黑龙江还在,那么东岸人的后勤就永远都是充足的,这一优势非常巨大。 “最后一批火药和炮弹也到了!等了这么久了,再等下去也没意思了,亦恐动摇了军心,还是尽早出发吧。”看完了县城外的大片麦田和菜田,刘建国心神为之一震,自言自语道:“俄罗斯人那边,想是去年就做好准备了吧?结果让他们白白多等了一年,嘿嘿,真是不好意思呢” 从近郊的农业村庄视察完毕后,刘建国就回到了结雅县城内,然后第一时间发号施令,点了总计四千人马只留了少许镇守结雅县城,带走了囤积在结雅县的大部分物资,走陆路直朝阿尔巴津城堡杀去,而这个时候已经是1674年6月15日了。 6月30日,在大队人马离开后的第十五天,由四艘内河浅水炮艇领衔的运输船队,也悄然离开了海兰泡,满载比之前陆军随身携带的要多得多物资,朝黑龙江上游一带驶去。它们的航速极快,只花了几天时间,就抵达了俄罗斯人的阿尔巴津城堡外围。 俄罗斯人当然没有海防重炮,因此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嚣张的东岸炮艇在河面上开来开去,时不时地还凑近阿穆尔河北岸,用一侧的数门中小口径火炮朝岸上进行轰击,还真打死打伤了十几个倒霉的俄军士兵,让敌人的士气为之一挫。 担任关键的阿尔巴津城堡守备官的阿历克谢托尔布津对此气氛异常,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拿那些东岸人的战舰这种小炮艇,对俄罗斯人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大船了没办法,因此只能嘱咐手下们不要去管他,安心固守,斯捷潘诺夫带着两千名哥萨克步骑在外游荡着呢,随时可以给东岸人致命一击。 7月8日,就在俄罗斯人对江面上的东岸炮艇已经习以为常之时,近四千名东岸步骑也在刘建国的率领下,从陆路艰难跋涉到了阿尔巴津城堡外围。很幸运地,一路上他们没遇到任何俄罗斯军队的阻碍,除了一些身份可疑的通古斯部落民们远远窥探并被骑兵驱逐外,传说中的哥萨克精骑一概不见踪影,让被从南方紧急调来,辅佐刘建国进行指挥的陆军上尉库尔汉失望不已。 东岸大军抵达的时候是当天午后时分,结果大伙未及休整,便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事修建的工作中去。他们修建工事的地点位于阿尔巴津的码头附近,大批已在船上装载多时的木桩、铁丝网、鹿砦、拒马被卸了下来,然后拉了一个粗粗的营地出来,以便大军能够在夜间进行宿营。 俄罗斯人当然不可能坐视东岸军队如此大摇大摆地修工事,因此托尔布津派了一股骑兵从要塞内冲了出来,对正处于修建中、略微有些混乱的东岸营地进行冲击,试图延缓乃至打断东岸人的行动,结果在炮艇凶猛的火力掩护下不得不退去,而且退却时还遭到东岸骑兵的一同追击,颇是死伤了数十人。 白天的行动失败后,当天夜间俄罗斯人又组织了一次突袭,结果又一次被严阵以待的东岸军队击退,丢了数十具尸体。在这次夜袭战争中,有两支民兵队伍表现较差,惊慌失措、大声喧哗,阵脚有些混乱,刘建国知晓后也很是头疼,却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将这两支队伍调到码头内线,严厉整顿的同时,让他们负责看守物资、镇守大本营,免得部署在外时丢人现眼。 7月10日,初步稳住阵脚的东岸大军,在刘建国的命令下对阿尔巴津城堡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结果不甚理想。在这次战斗中,他们发现俄军士兵数量较多,大概有近千人的样子,火枪数量也很多,基本是人手一枝了,让人不由不惊讶这还是那素来苦哈哈的俄罗斯军队么? 此外,城堡虽然是土木混合结构的,但也还算比较坚固,不是陆军的轻型野战火炮能够解决的,因此他们不得不将四门长身管的重型攻城炮也给卸了下来,并在城墙外开始修建炮兵阵地。其实这个时候,刘建国还是挺希望俄国人再冲出来尝试毁坏东岸的炮兵阵地的,不过托尔布津自从上次吃亏后就觉悟了,一直龟缩在城堡内,外面随你折腾,仿佛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样子。 7月13日,四个炮位修建完毕,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朝阿尔巴津城堡倾泻起了弹药。18磅实心铁弹出膛后便携带千钧之势狠狠撞击在墙体上,外层抹了很多泥土的城墙虽然能够最大程度地吸收炮弹动能,不过在持续不断的轰击下仍然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崩裂,大块大块地泥土被从城墙上打落,露出了内部的巨型圆木。 一些俄罗斯人大呼小叫地冲了过去,似乎打算对墙体进行补救,不过东岸人的炮弹实在太过密集,仿佛他们不心疼火药与炮弹的消耗似的今天一天打掉的弹药,就已经差不多是阿尔巴津城堡内俄军火炮弹药总和的四分之一了,也是恐怖,圆木被炮弹击中后四散而飞的木屑很是杀伤了一些人员,再加上陆军野战炮时不时打一些爆炸弹过去,虽然哑火率不低,但也把俄罗斯人打得抱头鼠窜,修补城墙的事情是没法做下去了。 7月15日,就在东岸人已经将阿尔巴津要塞地城墙轰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正打算再接再厉扩大缺口时,奥努弗里斯捷潘诺夫带领的人马也抵达了外围,威胁到了正在攻城的东岸大军的安全。 这个时候,陆军宿将、吉利亚克人出身地库尔汉紧急接过了指挥大权,下令收缩防线,将主要兵力部署在了码头营地和重炮炮位一线,利用修建好的野战工事抵达斯捷潘诺夫集团可能展开的攻击。当然在此期间他们也没停下之前的活计,四门重炮仍然在陆军士兵的保护下每个炮位本身就是一个坚固工事朝城墙进行着轰击,将摇摇欲坠的木头城墙连同许多正在拼死抢修的俄罗斯农奴一起打成了碎片。 7月16日,斯捷潘诺夫集团对东岸大军展开了试探性攻击,而且一出手便是大手笔:来自雅库茨克城的一千名哥萨克骑兵展开了集团冲锋!呼啸而来的俄军骑兵给了东岸民兵们极大的压力,有的人脸色发白、不停地吞咽着唾沫,看起来就紧张无比有的人则直勾勾地看着重来的哥萨克骑兵,双手用力捏着枪身,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了有的人则在射程外就开始射击,完全不顾军官和士官们的命令相信此时若不是有着木桩和铁丝网的保护的话,这些民兵可能就会阵脚松动,进而让俄罗斯人捕捉到机会了。 好在炮兵弟兄们地表现比较给力!这个对技术要求很高的兵种老兵比例很高,只见这些人一点也不慌张,在军官的命令下调了七八门轻型陆战野战火炮过来,然后隔着铁丝网就对着俄军骑兵密集处发炮轰击,一下子打得猝不及防的俄军人仰马翻,阵型也稍稍有些混乱。 炮兵兄弟沉着精准的反击多多少少稳定了一下步兵的阵脚。一些人反应了过来,然后在军官的组织下用排枪对哥萨克骑兵进行攒射,并取得了一些战果。他们的行为也鼓舞了更多的民兵,很快,东岸阵地上飘起了大团大团的黑雾,枪炮声慢慢变得密集了起来,而也就在这种密集的枪炮声中,上千名哥萨克骑兵的攻势被顺利瓦解,他们丢下了七八十具尸体,然后灰溜溜地兜了一个圈子,退到了远方的本阵当中。 斯捷潘诺夫也是打老了仗的人了,知道第一次冲锋是效果最好的时候,因为很多新兵可能会比较慌乱。但如果这都没能冲下来,那么后面基本也不可能在正面硬冲下来了,只能另想他法。 “俄罗斯人技穷了!”库尔汉见了哈哈大笑,下令四门重炮继续轰击,务必要将阿尔巴津城堡南城墙上的缺口扩得更大一些,以方便后面步兵的突进。 () 第五百二十四章 阿尔巴津(二) 东方的天空露出了一片鱼肚白,金色的阳光渐渐洒满了大地,吹散了晨间初起的薄雾。远处的大河、近处的阿尔巴津城堡,都在晨曦中珊珊发光。刘建国叉腿站在一排高大的白杨树下,双手拄着一把装饰用的指挥刀,目光灼灼地盯着呈黛青色的阿尔巴津城堡,良久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断喝:“进攻吧!” 光着膀子的炮兵兄弟们将一个个弹药箱打开,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爆炸弹上的引信管,然后将一手一颗捧着冲向了前面。在那边,炮筒早就被刷子清完膛,火药也已经装好,就等炮弹了。 几天来,野外的斯捷潘诺夫集团又发动了几次对东岸大军本阵的冲击。近四千东岸大军在库尔汉的指挥下,沉着应战,每次均击退了敌人的骚扰性攻势,甚至一次还组织了两千多人在外列阵,用排枪将涌过来的一支哥萨克步兵逐退。 而且,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东岸人的民兵也许其步兵比不过曾经在赫梅利尼茨基起义中大放光彩的哥萨克步兵,不过在骑兵方面,有着大量波兰骑兵技术底子的他们,可不见得有多差了。因此,当刘建国派了七百多名骑兵出战后,来自雅库茨克的西伯利亚哥萨克们就有些痛苦了,不是打不过,而是双方的交换比己方占不到明显上风,两天下来,算上之前冲阵时折损了一两百人,竟然前后折损了四百多人,这一下子让他们受不了了。 斯捷潘诺夫这厮即便再想与东岸人打仗,也不得不顾忌到手下人的感受。要知道,哥萨克骄横无比,说翻脸就翻脸,叛变也是家常便饭。你要是强逼着他们去送死,这些人可能会取了你的人头然后呼啸而去,大不了占一座土人的寨子先过下去,以后再想办法。 你不要以为这不可能!事实上那位曾在基廉斯克堡怒怼托尔布津的立陶宛裔哥萨克尼基福尔·切尔尼戈夫斯基,就曾经殴打上峰然后卷了国库逃亡,当时他带了一帮小兄弟,一起占了处通古斯人的寨子,并命令他们为自己服务,堂而皇之地搞起了殖民统治,最后还因为把寨子献给沙皇陛下而被赦免了所有罪过。这种先例摆在前面,很多哥萨克的心思自然就活络无比了,因此斯捷潘诺夫也没法对他们过分强逼,怕惹出事来。 因此,在这些比较惜命的哥萨克们——当然斯拉夫人的性格是复杂的,该搏命时绝不会含糊,但有时也比较“理智”——隐隐反对继续在这里当面厮杀的情况下,斯捷潘诺夫也只能从善如流,带着剩下的人悄无声息地走了。 其实在走之前,他曾经有意派一些人留在阿尔巴津城堡帮助托尔布津守卫的,结果差点又闹事,最后只能作罢。当然他也看到了,在东岸人不惜血本的攻击下(几天消耗掉的弹药就足够俄罗斯人挥霍一年了),阿尔巴津城堡大概率是守不住的,留再多人于此也不过是给东岸人的军功簿增添一些记录罢了,因此最后还是撤离了,当然在撤离前也嘱咐托尔布津,一旦情况不稳,可即行率部撤到涅尔琴斯克守卫,保存实力要紧。 在涅尔琴斯克,俄罗斯帝国的影响力更大,能够动员的人力和物力也更多,且那里深处内陆地带,不像阿尔巴津就处在阿穆尔河北岸,东岸人引以为傲的运输能力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因此俄罗斯人完全不惧在那儿与他们一战,而且诸如根忒木尔酋长灯通古斯人武装届时也能发挥极大的作用,不至于像在阿尔巴津这里没几个人过来帮忙。 因此,斯捷潘诺夫就这样轻飘飘地走了。在他走后,阿尔巴津城堡内也人心浮动,坚守的意志大大降低,与历史上清军围城时顽抗到底的死硬态度完全不同。当然这或许也和东岸人给的压力太大有关,清军千辛万苦才运来一些火炮,弹药也不多,就这已经动员了上万名通古斯人做辅兵了,但东岸人用蒸汽船只轻而易举地从远方运来了远超俄罗斯人想象极限的弹药,然后还将它们都倾泻到了俄国人的头上,并把城墙都给轰塌了一段,是历史上清军自始至终都没做到的事情,这就难怪俄国守军心里发毛了。 此时,在刘建国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后,炮兵兄弟们立刻发起了第一波攻击,大量炮弹将缺口处又洗了一遍,制造一些残肢断臂的同时,也将俄罗斯人所剩不多的胆气又打落了一些。炮弹洗地完成后,一千多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民兵手持上好弹药的火枪,腰间带着41年式钢制刺刀,在军官的指挥下、在轻便陆军火炮的掩护下,迅猛而轻捷地突破了缺口,进入到了阿尔巴津城内——在此之前,外围的桩砦、壕沟差不多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并不能构成阻碍。 大军突破进城后,俄罗斯人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巷战。也许是知道城堡不可避免要沦陷了,俄罗斯人至此也不在宝贝不多的弹药,仅剩的七八门小炮被拖了出来,然后一刻不停地朝东岸军队阵型密集处投射炮弹,并且也确实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让担任前敌总指挥的库尔汉也气得不轻——历史上俄罗斯人只有三门火炮,且弹药在清军围城的第一天就打光了,这会有七八门,弹药也在战前补充了很多,再加上又是巷战中近距离突袭,一下子打死打伤了六七十名东岸民兵,战果颇佳。 不过这也是俄罗斯人最后的凶残反扑了,在东岸人调来火炮进行压制,在他们的弹药渐渐不济的情况下,这些俄罗斯火炮终于被一一摧毁,再也不能成为阻挡东岸军队前进的障碍。而在这之后,东岸民兵又利用密集的排枪与俄罗斯人展开对射,对射中,农奴兵首先崩溃,他们训练不佳、手中又是火绳枪,因此很快被打崩,纷纷朝城外逃窜。 而俄罗斯职业兵的表现也不怎么样,手持燧发枪的他们明显战意不足,且在炮兵被东岸人压制后,他们就更是心无战意了,只草草与东岸人对射了一阵,互相交换了一些死伤,然后便逐步开始退却,在农奴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从其他地方逃出了城,其中逃得最快的人名字就叫托尔布津。 哥萨克的逃窜,显然使得战局立刻转向了对东岸人有利的一方。上千名东岸民兵虽然也很恐惧、也很紧张,但仍在军官与老兵的呵斥声中站稳了脚跟,然后徐徐而进,用密集的排枪清扫每个遇到的敌人。 有条不紊的战斗进行到了下午五六点钟的样子,整个阿尔巴津城堡除两个塔楼以及官署之外,其余重要设施已全部被东岸人接管。库尔汉果断地又往城内投送了一千名步兵,控制全城局势的同时,也分出了些兵马与第一批进城的人一起,将最后几个俄军固守的据点团团包围起来。当然他也没忘了派出数百名骑兵,绕道前往阿尔巴津城北部,阻截那些出城挑选的西伯利亚哥萨克,不过考虑到天色已晚以及俄罗斯人对地形的相对熟悉,库尔汉不是很看好手下骑兵对他们的阻截,只愿他们能多少留下一些哥萨克的人头就足够了。 剩余据点的俄军坚持了半夜后终于还是被一一料理了。其中官署里据守的数十人是主动投降的,两侧塔楼上的数十人,一个投降,一个被攻克。值得一提的是,据守塔楼的俄军士兵还有一门火炮,且占有地利之势,一度让东岸人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最后还是趁着夜幕掩护以及俄军弹药消耗殆尽才成功突破上去的。自然而然地,最后还活着的几个俄军士兵被当场处决了,没有要俘虏。 也算是名声不小的阿尔巴津城堡,就这样被东岸人攻克了。从7月8日到今天7月21日,东岸人不过是花了区区十四天时间就将这座地理位置较为关键的要塞给拿下了,对比下历史上清廷足足花了两年时间,最后还是靠堡内发生疫病,俄罗斯人仅剩下数十人,无力坚守才投降的情况,这确实是体现出了战力上的巨大差距。 这种差距,不是说双方士兵的战斗技能和战斗意志有多少差距,而是在武器配备、后勤运输环节的巨大差距。历史上清军几千战兵围城,差不多一两万辅兵在运输粮草、弹药,阻敌援军,却还是因为后勤运输的困难而生生将一场本应占据绝对优势的战争打成了夹生饭。现在换成东岸人就没这种麻烦了,内河浅水炮艇帮助他们取得了黑龙江江面上的绝对优势地位,然后效率较高的72吨级小火轮又可以很轻松地将各类物资输送到前线,比起清军万里转运不知道高明了多少,也省力了多少。 所以,这场战斗,他们可以轻易地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挥霍掉俄国人一年也用不掉的弹药储备,这仗打得确实“土豪”,“土豪”到让人服气,不得不认怂。由此也可看出,科学技术真的是第一生产力,在外东北这么一处地方,谁能更有效率的调配资源,那么就必然会占据优势,即使一时落于下风,未来也必然能够将局面扳回来。 刘建国在听闻阿尔巴津城堡被攻克后,非常高兴,当场就命令秘书写好了报捷文书,然后送往后方各县,以激励地方士气。而且,当天晚上,他也喜滋滋地住进了城堡官署内,将俄罗斯帝国涅尔琴斯克军政长官阿历克谢·托尔布津的卧室据为己有,就像东岸军队对阿尔巴津城堡宣示了最新的主权一样。 7月23日上午,已经休整了一天时间的各部军官们,纷纷前来官署询问下一步的动向。刘建国对此支支吾吾,表示要考虑一番才能做出对下一步行止的决定,其实就是看着自己手底下兵马不是很给力(围攻个阿尔巴津也死伤了近三百人,而俄国方面加上农奴也不过损失五六百人罢了),对于深入内陆地区进攻涅尔琴斯克没有信心。 要知道,到了那个地方,东岸人的后勤补给可就没现在这么顺利了,打仗也别想像现在这么“阔气”了,说不定,届时在后勤方面占据优势的反倒是俄罗斯人了呢。而且,与阿尔巴津这边已经被东岸骑兵犁了快一年相比,涅尔琴斯克一带俄罗斯的影响力根深蒂固,通古斯人信奉东正教的也相当多,分分钟能拉出一大票队伍来围攻东岸人,因此刘建国对于深入这个地方其实还是心存畏惧的,怕一着不慎全军覆没,那样整个外东北的局势可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7月25日,刘建国终于做出了决定,暂缓对涅尔琴斯克的进攻,并且这个决定也取得了经验丰富的宿将库尔汉的支持。因此,东岸大军这次只能止步于阿尔巴津城堡了,差不多只有等将这里经营成一个较为稳固的基地时,才可能会有下一步的进展了吧。 而通过这样一场土豪级别的战斗,东岸人也让哥萨克们明白了,在黑龙江一带,拥有着水运优势的东岸人,随时可以打击你们的沿江据点或城堡。今后若再想越境给东岸人添麻烦的话,就得掂量下自家的篱笆扎得紧不紧了,别让反击过来的东岸军队一锅端了。 7月28日,刘建国解散了最先一批随他出征的民兵。这些来自庙街、江东等县的民兵,在外征战时间普遍已经超过了一年半,对于非职业兵的他们确实有些过长了,因此不得不令其解散归家,这样就使得留驻在阿尔巴津城的东岸军队数量下降到了两千人左右,不过守守城的话是绰绰有余了。 刘建国倒是在阿尔巴津一带又多逗留了一段时间。期间他多次外出踏勘了附近的地形、土壤和山川走势,对当地的农牧业条件赞不绝口,决心日后要重点经营这里,令其重现阿尔巴西酋长当年的盛况,当然这似乎首先需要东岸人与俄罗斯方面签署和平停战条约。 第五百二十五章 阿尔巴津(三) 彼得尤戈维奇行色匆匆地来到了涅尔琴斯克堡,他刚刚接待了一个从乌斯秋克抵达的补给运输队伍。 乌斯秋克位于苏霍那河、尤戈河交汇处,历来是俄国最富庶的贸易点之一。通往首都莫斯科、通往白海港口阿尔汉格尔斯克以及通往乌拉尔山另一侧的西伯利亚等地的通衢大道,都在此处交叉,可谓是最重要的贸易节点之一。 每年夏天,来自东方的“整袋整袋”(袋是俄国高级毛皮计量单位,比如貂皮,一袋40张,恰好够缝制一件大衣)的毛皮沿着伯朝拉河、维切格达河运抵这里进行交易,然后由当地商人再通过德维纳河,在英国、荷兰商人抵达前,运抵阿尔汉格尔斯克,换取西方的布匹、武器、金属、杂货及一些奢侈品,然后再运回乌斯秋克。 这些商品在乌斯秋克的市场上被出售后,连同当地的土特产品及来自伏尔加河沿岸各城的货物,由上百辆大车和大量骡马组成的车队,运过乌拉尔山,去换取新一批的毛皮、茶叶、丝绸等东方货物。 这种贸易吸引了附近很多人过来参与。比如居住在德维纳河沿岸的很多自由农民,都被吸引了进来。他们中的很多人常常把家业交给自己的亲属或晚辈照管,而自己则跟随运输队越过乌拉尔山去谋生。他们中有些人在新的合适的地方定居了,成了沙皇陛下亚洲领土上的居民;有的人在经过几年的艰辛漂泊之后,又像当初离开时那样两手空空地返回老家;当然也有许多经营得力的人(比如当初在雅库茨克种粮食发大财的叶罗非巴甫洛维奇哈巴罗夫-斯维亚季茨基,就是乌斯秋克县的一个乡下农民),把自己在东方所获得的货物带去阿尔汉格尔斯克,在那里换成外国货物,然后运去大城市出售获利。 今天这个从乌斯秋克出发,历经艰险抵达涅尔琴斯克的运输队伍除装载了很多的日用品、手工业品之外,还有大约五百枝产自英格兰的燧发步枪,这在输往远东地区的货物中并不常见,更别说是委托给私人商队运输的了。 商队领头的是哈巴罗夫的同乡,同时也是一个资深的猎人,家人亲戚都留在乌斯秋克县城里,大概这也是他能接到莫斯科国库委托的一个最主要原因吧。要知道,很多政府运输队伍都很少运这些先进的器械呢,尤戈维奇记得,上一批来自托博尔斯克的国家运输队伍只送来了一些军服、鞍具、马刀和皮甲,没有一把火枪或一门炮,由此可见沙皇陛下极为担心远东局势,已经等不及几个月后再派运输队伍出发了。 作为整个雅库茨克督军区的最高长官,尤戈维奇代表涅尔琴斯克国库接收了这笔宝贵的燧发步枪,同时下令接下来几个月内,给涅尔琴斯克的守军逐步换装,汰换下来的火绳枪则转移到其他堡寨去,作为储备军械保存起来,一旦有事就可分发给城内男子。 商队首领对此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的,事实上他只要有人肯接收签字就行了,然后这厮便带着底下人出外收购毛皮甚至打猎去了。涅尔琴斯克周围的树林中生产毛皮兽(貂、猞猁、赤狐、黑狐等等),通古斯人经常猎取,据说一个合格的猎人一天能带回十张乃至更多的貂皮,这就难怪当初波雅尔科夫将通古斯人聚居的地方看做是富饶丰盛之地了。 军官出身的彼得尤戈维奇对猎奇毛皮不是很感兴趣(但每个猎取毛皮的人都不会忘了给督军大人上贡),在他看来,涅尔琴斯克、阿尔巴津一带最富饶的,其实不是高级毛皮,而是土地和人口啊! 按照雅库茨克第一任督军彼得佩德罗维奇戈洛文的记述,居住在涅尔琴斯克、阿尔巴津以及结雅河一带的达斡尔人,是“耕地的人”。在1643年第一支探险队抵达石勒喀河流域时,满洲人经常来到这片区域,向达斡尔人征收贡物、抽取壮丁(正所谓满洲白甲兵鱼皮鞑子是也,是八旗兵里最骁勇善战的一部分,通常充当炮灰冲击明军军阵),同时也给他们运来绸缎、茶叶等货物,有时候也给一些白银做赏赐。 而由于与满洲人经常接触,他们的文明程度也较高,波雅尔科夫当年就发现达斡尔人住着修建得很好的木屋,窗上糊着自制的纸张(居然会造纸……),外表与满洲人也无异,都留着辫子。他们居住在自己的兀鲁思里,从事农业和畜牧业,村庄周围的农田里种着大麦、燕麦、黑麦、糜子、荞麦、豌豆,菜园里有大豆、蒜、黄瓜、香瓜、西瓜等,果类有苹果、梨、胡桃,还会榨油,确实与其他通古斯人的生活习性差别很大通古斯人有半农耕半游牧的、有全游牧的、有渔猎的、有游耕的,本身民族习性差异就很大,俄罗斯人将其笼统地归类为通古斯人是不科学的。 这样一种会耕地的通古斯人以及他们所居住的地区,自然是深得俄罗斯人重视了。早些年一支又一支哥萨克的征服行动,就出于这种指导思想,外东北的俄罗斯人想获取大量的粮食产地!因此,这就可以理解了,当初知晓东岸人兵进结雅河,将那片有着大量达斡尔人居住的地区收入自己囊中时,他们有多么愤怒了! 现在,阿尔巴津一带的达斡尔人居民早就被迁到了后方,那边已成一片白地。东岸人若想站稳脚跟,就只能从外界迁入移民,否则本地没有食品产出,全靠外界输入的话,那代价也太大了,虽然他们有这个运输能力。 “涅尔琴斯克的粮食储备足够吗?”尤戈维奇一到就喊来了自己的下属、涅尔琴斯克军政长官托尔布津,只听他问道:“东岸人有可能继续出兵,对涅尔琴斯克发动攻击,我们不能不做好这个准备。” “雅库茨克国库方面借了六千普特的黑麦,加上涅尔琴斯克原本的储备,足够我们坚持一年以上的时间了。而且,如果再从通古斯人那里强征一些牛羊做成腌肉的话,应该还能坚持更长的时间。”阿历克谢托尔布津对粮食方面倒毫不担心,他最担忧的其实还是弹药够不够的问题。当初他在阿尔巴津力战失败,原因自然不是俄罗斯军人不够骁勇、不肯死战,而是他们的武器装备太差,且弹药也严重不足,那么失败就很自然了。但他也知道尤戈维奇督军其实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为他搜罗弹药了,无奈整体储量有限,只能让他们节省着使用,不可能如同东岸人那样丝毫不考虑弹药储备随意挥霍了。 尤戈维奇这会听后点了点头。如今雅库茨克那边是一个稳固的后勤基地,没有敌人威胁,因此借一些粮食和弹药到其他地方,也是寻常之事。而且说起雅库茨克的粮食,还真得感谢如今已经返回俄罗斯腹地当贵族的哈巴罗夫呢,这厮最先在雅库茨克开发农场、牧场和盐场,还出资建了一个磨坊,并以此发了大财,结果却因为不会做人,得罪了第一任督军戈洛文(戈洛文刚来雅库茨克赴任时,因为困难而向哈巴罗夫借了三千普特粮食,结果“忘了还”,这厮四处宣扬,明显不懂事,后来就被收拾了……),导致家产被夺、本人坐牢。不过他当年打下的基础经过两三代人的努力经营后,现在规模已经相当不小了,雅库茨克这个寒冷的北方城市也成了整个督军区最富饶的一处城镇。 “粮食必须保证充足,不光涅尔琴斯克,附近的一些其他小型堡寨的粮食、弹药也要维持在一定水准以上。否则一旦东岸人攻来,你们就可能面临窘境。”尤戈维奇说道:“另外,拨给你们的那部分枪械要小心保存,弹药也是。你知道的,能从骄傲的射击军手里抢来几百枝燧发步枪,那是多么地不容易。要知道,现在土耳其人在乌克兰一带的野心开始迅速膨胀,多罗申科那个叛徒屡屡率军出击第聂伯河右岸,沙皇陛下震怒非常,已经下令调遣两万步兵进入乌克兰,稳定当地的局势。如果必要的话,他们可能还会与土耳其人的走狗开战!形势都如此紧张了,我们还能捞到这些新式武器,已经很幸运了。” “土耳其人现在还没与波兰人和平呢,居然就又想插手东乌克兰的事情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嚣张。”托尔布津心里突然隐隐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只见他皱着眉头说道:“而一旦我们与土耳其人局势紧张,乃至陷入战争的情况下,沙皇陛下会不会改变自己的政策,转而与东岸人寻求和解呢?” 托尔布津的话也正是尤戈维奇所担心的,其实东岸与俄罗斯之间真的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吗?说起来其实也没有吧!当初斯捷潘拉辛起义的事情,以及现在进攻雅库茨克督军区的军事行动,说起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双方有心和解,其实都不是问题。考虑到乌克兰对俄罗斯帝国的重要性,尤戈维奇并没有信心认为沙皇不会牺牲远东的利益,转而与东岸人寻求全面和解,以便恢复两国间的贸易尤其是武器贸易那样一来的话,他们可就尴尬了,之前与东岸人打生打死的所有事情,届时看来就像是一个笑话,这怎能不让人感到无稽、郁闷、委屈乃至愤怒呢? 所以,这会托尔布津突然说起这事时,尤戈维奇也只能沉默以对,因为他也说不好这事未来会怎么走。与东岸人之间,也许和平、也许战争、也许暂时停战,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不过在目前来说,在没有接到沙皇进一步命令的情况下,他们仍然需要做好对东岸人的战争准备,夺回阿尔巴津城堡暂时不考虑,守住涅尔琴斯克等地才是关键。 “听说东乌克兰集结了四万多哥萨克,打算与多罗申科的西乌克兰哥萨克进行战斗。上帝,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份武装力量,这四万人要是能够调来涅尔琴斯克的话,我保证现在就可以将东岸人全数歼灭,一战打到海边去。”托尔布津说这话时有些泄气,因为他也知道不可能,但自己的国家有可能与土耳其人爆发大战的消息,还是令他感到有些沮丧。 “不要这么自大,阿历克谢。事实上东岸人的正规军队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最早的那些穿蓝衣服的,战斗力可以媲美最精锐的哥萨克,甚至还犹有过之;穿黄衣服的要差不少,但武器装备和训练也很不错,有时候可以和我们一决高下;即便是此刻驻扎在阿尔巴津城堡的那些人(很多人甚至连黄衣服都没有),战斗技能虽然不如我们的哥萨克,但武器装备好,就足以弥补一切了。对这样的对手,我们必须抱以尊敬,否则会吃大亏的。”尤戈维奇先是小小地教训了一下托尔布津,然后话锋一转,说道:“战争准备一定要做好,通古斯人那边也要联络好。帕维尔(卡坦乃)已经向我保证,会征召超过两千名通古斯骑兵前来助战,他们将不会部署在涅尔琴斯克,而是在野外的通古斯人各兀鲁思就食,一旦东岸人的军队杀奔过来,就可以截断他们的后勤补给线,将他们彻底消灭在森林草原之间。记住了,这里是我们的主场,要有信心,东岸人的船可开不到陆地上来。” “当然,我会做好准备的。东岸人不来的话我们拿他们没办法,但只要他们敢杀奔涅尔琴斯克,那么局势可就由不得他们掌控了。”托尔布津回应道。他说这话时,眉头仍旧拧着,似乎仍在为俄罗斯、土耳其之间可能变得更加紧张的局势而担忧不已。 第五百二十六章 西南余晖 吴三桂今天已经六十多岁了,数十年戎马生涯所积累下来的伤病,壮年时或可还能不当回事,可在已经花甲之年的当下,却折磨得他分外难受。 人,不服老不行啊! 吴三桂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老仆的搀扶下坐到了餐桌前。今天的早餐一如既往,小菜、咸鸭蛋加米粥,非常清淡,但吴三桂却很是喜欢,雷打不动地吃了几十年,并且还逼着自己的儿女妻妾跟着一起“享用”了数十年,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个人的支配欲。 是的,即便已经是一身伤痛的暮年,但吴三桂仍然不放心自己的妻子、儿女乃至部将,他习惯掌控一切,指手画脚,即便是已经明确作为他事业接班人的儿子吴应麟,他也颇不放心,什么事都要过问、什么事都要插手,让人很是无语。 如马宝、夏国相、胡国柱之类的心腹手下,曾经不止一次地劝过吴三桂,是该放手让实际上的继承人吴应麟(吴应熊虽然是名义上的世子,但身处北京,无暇脱身,自不可托付平西王的基业)锻炼锻炼了。吴三桂一开始也是应允的,认为确实要给自己的继承人以锻炼的机会了,因此将他送上了d府知府的位置,正儿八经地当起了地方父母官。 可谁知吴三桂老毛病不改,三天两头在d叫儿子过来述职,然后横挑毛病竖挑刺的,搞得吴应麟战战兢兢,沮丧不已。后来更是什么事都事先请示,个人全无主见,这d府知府当得跟个傀儡似的,忒没意思,政务能力的锻炼更是无从谈起,吃喝玩乐倒是跟下面人很是学了一套。 吴氏父子两人这般作态,当真是让下面人好生失望,对自己投身的这个藩镇的未来也起了诸多不确定感。一些“聪明人”为了日后考虑,开始私下里与外界势力进行接触,当然90是与清廷暗通款曲,与顺军方面有所勾连的人是极少极少。究其原因,大概还是因为大顺地不过三省、兵不过二三十万人的缘故,在庞然大物般的清廷面前确实有些不够看。相信若不是最近一年多顺军左营在夔州府一带打得有声有色,并获取了一定的胜利的话,压根就不会有人与他们进行联络的。 “最近下面儿郎老是来和我哭诉乏钱,老夫是烦不胜烦。前些时日交给你办的商事,现在如何了?有没有眉目?”吴三桂这人商人家庭出身,几十年来一直打打杀杀的,因此家里规矩倒也不算重,繁文缛节并不多,在与老臣老仆们非正式场合会面时,也不会称孤道寡,随和得很。 吴三桂刚才说的所谓商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如今他靠着一个四川养了六七万大军(其实不止,在川北还有几千满洲大爷和三万陕甘绿营需要协饷),前阵子还刚刚经历了南征大战。虽然成功击败了西营余孽,攻取了半个贵州,但算起账来,其实是巨亏无比的贵州那个“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人无三分银”的穷乡僻壤之地,即便搜刮得再好,又能得几个钱呢? 更别提,现在又多了一批倒向他的墙头草土司,这些人在西南一带颇有影响力,吴三桂为了拉拢他们,很是下了一番本钱,这些因素都叠加在一起的话,即便四川号称天府之国,自古富庶,短期内也是吃不住的,吴三桂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财政方面的紧张,因此他就把脑筋动到了商人头上。 而说到生意,以四川的地理位置来说,其实也就是与湖广、云贵和陕甘三个方向的贸易了。其中,与云贵间的贸易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量不大,品种也不多,川南更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因此多年来一直处于三条贸易线中的垫底位置;而与云贵间的贸易相比,四川通往陕甘的商路就要繁华许多了,西北所产的牲畜、皮革、羊毛等商品大量涌入川中,换取四川的茶叶、锦缎等特产商品,几十年来一直很兴盛,双方都获利颇多。 不过,说起来或许有人会不信,四川与同属清国治下的陕甘间的贸易额,竟然还不及与份属敌国的湖广间的贸易额!这说起来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细细所想,却又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历史上荆州本就是蜀地的最大贸易对象啊! “湖广土布走俏于川中,咸宁之大布、长沙之棉布、衡阳之花布,行销全蜀;江西之鞭炮业、制篾篓业、梳蓖业、金箔业、纸花业、雕刻业,湖北之锡器业、漆器业、养蜂业等等,蜂拥进川,年获利巨多,贼之军需,半仰赖于此……”以上这段话是满清朝廷的官员在经过多年调查之后得出的结论,从中可以看出,川楚间的贸易额确实相当不小,且一直持续了很多年,这进一步加深了满清朝廷上下对吴三桂“其心可诛”的理解。 而湖广的商品在四川热销,反过来讲,这些商人从四川返回时,不可能什么都不带空身回去,事实上他们在四川大量采购特产商品,运回湖广销售获利。比如四川较为发达的制茶业、酿酒业、织绸业、榨油业、碾米业、纸伞业、蜡烛业、制盐业等等,都是销往湖广的大宗商品,同样为四川创造了不菲的收益。 在以往的时候,这些生意基本是四川本地商人在经营着,规模多年以来一直是这个样子。当然他们同样也给吴三桂等四川实际统治者上税乃至孝敬,吴三桂等人也一直没什么意见。不过在战争打了四五年,经济上面逐渐陷入困境之后,吴三桂这会可是迫切地想要发展商业了,说白了,就是想弄钱,好继续武装他的军队,继续南征北战。 而吴三桂之所以像搞商业,除了他本身出身商人家庭之外,说起来其实也有东岸人的一丝助力在内呢。众所周知,随着东岸人快速崛起于中国东部沿海快三十年,这即便是再愚钝的人,也开始研究他们的长处,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够纵横驰骋这么多年而始终没有败落。吴三桂作为西南地区最大的军阀、四川的实际统治者,对东岸人其实也是一直抱关注态度的,对于他们的各种动向、传闻、书籍乃至其他一切讯息,他也都是在花费代价收集的。 比如,他在通读了一些花费重金收购来的流传于宁波一带的报纸和书籍后,如今对于发展商业获取资金的想法,已经比较认可了。因此,在派人仔细考察了四川的商业环境后,吴三桂打算重点发展制茶业、制盐业和织绸业,然后通过出口至邻近地区获利。 这种事情,吴三桂交给了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仆去着手办理,现在差不多已经过了一年左右,财力有些困窘的吴三桂便询问了起来,看看能不能给自己补贴一些。 老仆听吴三桂这么一问,立刻恭敬地小声答道:“皆已有些进展。川中的茶叶、绸布本就行销远近,老奴遣人召来了d府二十五家大商户,让其制定出一个章程来,同进同退,与外省商人争竞,一年以来,获利颇丰。然则,本省茶叶、绸布若想更上一层楼,光靠这些颇有些不足,须另辟蹊径。老奴听说宁波的东国人缫丝、织绸皆有机器,数十倍快于民家自织之布,这等利器,一旦为我等所得,年获利岂不十数倍于此?老爷,这事还请细思之,老奴想了一年了,觉得值得花大本钱求来。” 老仆只说了茶叶、绸布这两大宗贸易,没提川中同样久负盛名的制盐业。但无论是他还是吴三桂本人,都很明白这事根本不用提,这项生意从来都是令他们极为省心的生意,每年获利巨大,吴三桂部数万军士,日常所需的相当一部分,皆由那些盐商们报销筹得,当真是四川一等一的核心产业。 “这事我会遣人去打听的,你有心了。”已经吃完早餐的吴三桂,也不回书房,就这样仍然收拾了餐桌,然后拿来一叠文书,仔细阅读了起来。 而读着读着,他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嘴唇也有些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火气。良久后,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喝了口清茶后,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马宝无能,丧师失地,这都几年了,他还一直没能收拾到了西营余孽李定国那两万多兵马,竟然还让他们占着川南一些府县。虽然都是些穷乡僻壤之地,丢了也没甚紧要的,可这屡屡围攻不下,靡费那么多粮饷,却也说不过去。那李定国,当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马宝无能,王屏藩也一塌糊涂。坐镇贵阳城两年,也没有平定周边局势。孙可望小儿,屡屡遣兵偷袭,杀我将士、夺我粮草,王屏藩好歹拥有二十营精锐,竟然不能挡之,要之何用!”说到这里,吴三桂终于有些火气了,开始历数起了手下这么多将领这些年来的不是。 比如在夔州战败以致丢了半个夔州府的夏国相,吴三桂就很是说了一通,怒斥其当年轻敌妄为,以致损兵折将,让顺军那等贼寇余孽多了许多州县,甚至还杀败了来援的部分陕甘绿营,至今牵制了吴三桂大量人马,且一直没法将战线恢复到战争爆发之前。 说完夏国相后,胡国柱这个另一位心腹将领也受到了吴三桂的抨击,说他在贵阳之战的关键时刻没能果断出击,动作迟缓,以致孙可望这个贼酋溃围而出,遗患今日。否则的话,当初斩了这个南明朝廷的大将,说不定他的人马就可携此胜势直入昆明,抵顶大局了。 吴三桂发火这通时间,老仆在一旁一直没说话,保持着沉默。但他的内心之中,却也在为吴三桂默默悲哀的,所谓英雄迟暮,大概就是这样子吧。现在他老了,打不动仗了,而手底下的骄兵悍将们也不再如以往那样卖力,小心思一个比一个多,打起仗来一个比一个滑头,虽不至于说背叛他吴某人,但心生怠慢却也是难免的。 而也就是在他们这批老将的影响下,现在整个吴氏集团上下也是暮气渐生,颇有点类似晚唐、五代年间藩镇旧事。在这样一种局面下,四川政权能够自保守成,就很不错了,别说与其他势力进行竞争了,那简直就是难为了吴应麟这个接班人。 所以,老仆他也分外理解吴三桂现在的心思,那就是在临死之前尽量帮后代料理好局面,清理掉隐患,累积下钱财,以便让吴应麟接班后能够更有把握地稳守住这片子孙基业,虽然这看起来并不是很容易吴氏集团未来的隐忧很多,内部的就不说了,外部主要隐忧来自东面和北面。 东面的好说,大顺左营刘忠贵以及商洛山里的贺珍父子,这都是比较能打的悍勇之辈,即便是吴三桂亲征,也要调动各路精锐人马齐集,才能占得上风。未来自己一旦故去,形势会怎么样,委实难说。 此外,除了大顺方面的威胁外,来自清国的明刀暗箭也是很难防的。至今广元一带仍有三四千满蒙八旗以及三万多陕甘绿营驻守着,这些人可是完全听命于清廷的,且战斗力颇为不错。他们的存在,除关键时刻援助己方,挡住顺军突入四川之外,难道就没有防备、监视自己的目的吗?吴三桂担心,未来一旦川军与顺军大战,保不齐川北的清军就会借机大举南下,夺取各府县的实权,从而事实上收回对富庶的四川省的统治,那样他吴家还玩个屁啊! 所以,他吴三桂现在是真的比较愁的,愁自己的身后之事,愁自己的子孙基业如何才能更好地传承下去。只是,这个世界终究不是以某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四川乃至整个西南未来的前途如何,答案恐怕只能靠自己去寻找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登莱规划 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此乃防盗章节,稍后修改,稍安勿躁,谢谢。 5月10日,第一舰队在一片阴雨中离开了马萨诸塞附近洋面。 陆铭披着油布雨衣行走在“八月十日”号宽厚的甲板上,海面上有些风浪,船只颠簸地厉害,但是陆铭却如履平地般地在甲板上巡视着。在船上待了好几年,如今他也算是老水手了。 “英国佬真是太穷了,在这里待了一个星期,只抢到了一艘运输皮毛的渔船。”已经担任“八月十日”号战列舰航海长的德梅尔海军少尉嘟囔着说道。来自荷兰的他分外瞧不起这帮苦哈哈的英国佬,要不是陆铭拒绝,他都准备带人上去将那些英国佬的破村庄一锅端了。 “你就看到了他们贫穷的一面吗?”陆铭转过身来,看了看身后的航海长。此时雨水有些大了起来,德梅尔额前的头发被完全打湿了,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1620年,‘五月花’号装载着莱登弥撒团与部分‘陌路人’1来到马萨诸塞的普利茅斯垦殖,第一年冬天就死去了一半人,后来还是在印第安人的帮助下才学会了种植和捕猎,勉强扎根了下来。”陆铭缓缓说道,“这才十来年时间,如今英国人的势力已经遍布马萨诸塞各处。马萨诸塞湾公司的移民船只更是源源不断地从本土运来大量移民,如今,他们更是有了自治政府。再任他们这样发展下去,也许今后会成为我们国家强大的竞争对手啊。”陆铭拍了拍德梅尔的肩膀,担忧地说道,“好了,我的航海长,现在回到你的岗位,去检查下我们的航线。” “是的,船长。”德梅尔敬了个礼,在转身离去之前忍不住问道:“这个殖民地真的会成为我们国家的强大敌人吗?” “也许吧。”陆铭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那就灭了她!以后我们每年都来割一次羊毛,看她怎么发展!”德梅尔海军少尉用力握了握拳,说道。 雨越下越大,“八月十日”号战舰上的排水孔已经全部打开。五艘战舰在汹涌的海水中劈波斩浪,朝下一个目的地前进。在马萨诸塞浪费了几天时间后,第一舰队已经决定南下切萨皮克湾了,只有富庶的弗吉尼亚,才能够为第一舰队提供足够的财富。 就在第一舰队于风雨中艰难前行的时候,威廉·克利福德指挥下的英国船队正公然停泊在西班牙王国佛罗里达殖民地首府圣奥古斯丁的港口内。 自从两年前遭遇大规模海盗攻城以来,西班牙人痛定思痛,花费数万比索将马坦萨斯河口的炮台及河港内的城堡都修缮、扩建了一番。如今,河口处的炮台也都已经要塞化,火炮数量也增添到了16门,并部署了部分陆军士兵防守。河港内的城堡城墙也扩建、加高了一番,不但城头的炮位增加了一倍,就连河道内许多地方也设置了木桩与锁链,防止被敌对方的船只靠近突袭。 当然,新增了这么多东西,没有人是不行的。为此,驻扎于此的西班牙王国佛罗里达将军连番请示上级增调人手。于是,去年与今年,新西班牙总督给圣奥古斯丁增派了好几批移民。其中,有从墨西哥运来的部分印第安人,也有从本土移民而来的西班牙人与意大利人,更有从奥地利监狱里提来的不少中欧人。 有了这些新移民后,圣奥古斯丁的人口数量一举突破了三千,成为了新西班牙地区屈指可数的大城市。新来的中欧、南欧移民在佛罗里达将军的组织下开垦了许多荒地,他们在荒地上种植玉米、甘蔗和烟叶,经过两年时间的发展,使得圣奥古斯丁这座东佛罗里达的首善之地再度恢复了几分昔日的繁荣景象。 而这,也正是这些英国人的船队前来贸易的原因。不过在今年,他们遇到了些许不一样的情况——往年一成不变的老市场在今年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 简单地说来,就是这些西班牙人看起来对他们拿来交易的布匹不怎么感冒,他们似乎只愿意在那些呢绒里挑挑拣拣,而且还直嚷嚷着价格太贵,让英国人稍稍降下价格。 威廉·克利福德和他的副手尼克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妙。 克利福德来自东印度公司,一直以来就是以转口销售印度棉布而赚取利润。在英国国内对印度棉布征收高额关税后,他就一直以尼德兰、北法兰西等地区为市场,其中又以尼德兰市场最为重要。富庶的低地地区为克利福德提供了大量的利润,使得他一举成为了东印度公司内不可小视的商人。 不过,由于近年来尼德兰本地棉纺织业的投资额逐年增大,市场竞争也越发激烈了起来。尼德兰人纺织的棉布质量越来越好,价格也惊人的便宜,不少印度棉布的市场惨遭蚕食。为了摆脱这种日渐不利的局面,威廉·克利福德花费不菲的代价走通了一些西班牙王国的老关系,获得了在新大陆某些西班牙港口进行贸易的特许权利。 新大陆一两百万人口的大市场是不容小觑的,而且这些人的购买力一般来说都很强,在最初的几年间,威廉·克利福德和他的一些合作伙伴们通过这种变相的市场垄断行为很是赚了不少钱,直到两年前在科洛尼亚的那次黑色遭遇为止。自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去过拉普拉塔,甚至于葡萄牙人控制下的巴西地区都没有去过,基本上是放弃了那边的市场,开始全力经营加勒比周边地区,算是与那帮东岸人相安无事。 但是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了。 “威廉,我们是老朋友了,你不能这么坑我。”一名西班牙中年商人微微带着些怒容看着威廉·克利福德,说道:“你看看你这些印度棉布,轻薄透气是够了,但是坚韧度完全不够!我要是穿这种棉布做的衣服,我肯定干不了一个月的活衣服就会磨破。而且,你的价格居然还卖4比索一匹!上帝,比印度布质量还要好的东岸布才售价25比索一匹,我要是买了你的布,我敢肯定我一匹也卖不出去。好了,威廉,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你手头的花布和染色布我都要了,但是价格你得降一降。目前的价格实在太高了,今年东岸布冲击市场冲击得很厉害,即使是高档布市场也不得不降价求销量。” “什么?你刚才是在说东岸人?”威廉·克利福德皱了皱眉头,用征询的口气问道。 “是的。”西班牙商人默然点了点头,说道:“圣奥古斯丁的一些商人联合起来租船去东岸,购买了大批东岸白棉布回到圣奥古斯丁。我让人买回来一匹看过,质量确实相当不错,不但轻薄、透气,而且较为坚韧,质量也很稳定。说实话,印度白棉布在这点上毫无竞争力,更何况你们还给这些棉布制定了一个不合适的价格。如今也许只有在东岸人尚没有涉足的染色布及花布上面,才能够赚一点钱。” “又是东岸人么……”威廉·克利福德有些恼火、同时也有些恐惧地想着,“吞吃了拉普拉塔的市场还不够,如今终于把触手也伸到加勒比地区的市场了。” 面对中年西班牙商人的抱怨,克利福德无言以对。东岸人每匹白棉布25比索(2元)的价格他无力跟进,因为这也基本是他的成本线了。看来,只能想办法将这些印度白棉布运到几内亚甚至摩尔人的地盘去出售了。 很快,谢尔登、汉普顿、希尔等人也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他们的呢绒倒是销售出去了不少,只不过价格却远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高价。那些西班牙人甚至扬言,如果英国人再坚持这种毫无理由的高价,他们就将转而向东岸人购买呢绒。这一招彻底击溃了这帮英国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股东们,他们在进行了一轮简短的磋商后,不得不痛苦地进行大降价,几乎将利润压倒了最薄。 在英国商人们的哀叹声中,只出售了少量染色布的威廉·克利福德将头转向了远方。 “也许,是该采取些措施限制东岸人肆无忌惮的发展了。”他暗暗想着,“东印度公司的官僚们也该清醒起来,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5月13日,在圣奥古斯丁徘徊了两三天的英国商船队升起风帆,黯然离开了这座曾经给他们带来无数财富的城市,向北朝弗吉尼亚的詹姆斯敦而去。 手中部分货物的滞销以及廉价出售了大量呢绒使得这些英国商人们都有些垂头丧气,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没有能够回笼足够的资金用于收购弗吉尼亚地区的烟草。收购不到足够的烟草,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会损失大笔的收入。要知道,弗吉尼亚的烟草在此时的英国乃至欧洲大陆可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 1莱登弥撒团:这是一批遭受英国国教迫害的新教派布朗主义者,后来他们移居荷兰莱登,组成莱登弥撒团。在荷兰居住了12年后,他们决定移居新大陆,理由是“孩子们正被荷兰青少年的放荡作风及乖张秉性所腐蚀”。这些人与另一帮去新大陆“经济投机”的移民(被称做陌路人)一起登上了“五月花”号,是北美新英格兰地区最早的一批清教徒移民。 面对中年西班牙商人的抱怨,克利福德无言以对。东岸人每匹白棉布25比索(2元)的价格他无力跟进,因为这也基本是他的成本线了。看来,只能想办法将这些印度白棉布运到几内亚甚至摩尔人的地盘去出售了。 很快,谢尔登、汉普顿、希尔等人也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他们的呢绒倒是销售出去了不少,只不过价格却远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高价。那些西班牙人甚至扬言,如果英国人再坚持这种毫无理由的高价,他们就将转而向东岸人购买呢绒。这一招彻底击溃了这帮英国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股东们,他们在进行了一轮简短的磋商后,不得不痛苦地进行大降价,几乎将利润压倒了最薄。 在英国商人们的哀叹声中,只出售了少量染色布的威廉·克利福德将头转向了远方。 “也许,是该采取些措施限制东岸人肆无忌惮的发展了。”他暗暗想着,“东印度公司的官僚们也该清醒起来,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5月13日,在圣奥古斯丁徘徊了两三天的英国商船队升起风帆,黯然离开了这座曾经给他们带来无数财富的城市,向北朝弗吉尼亚的詹姆斯敦而去。 手中部分货物的滞销以及廉价出售了大量呢绒使得这些英国商人们都有些垂头丧气,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没有能够回笼足够的资金用于收购弗吉尼亚地区的烟草。收购不到足够的烟草,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会损失大笔的收入。要知道,弗吉尼亚的烟草在此时的英国乃至欧洲大陆可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 1莱登弥撒团:这是一批遭受英国国教迫害的新教派布朗主义者,后来他们移居荷兰莱登,组成莱登弥撒团。在荷兰居住了12年后,他们决定移居新大陆,理由是“孩子们正被荷兰青少年的放荡作风及乖张秉性所腐蚀”。这些人与另一帮去新大陆“经济投机”的移民(被称做陌路人)一起登上了“五月花”号,是北美新英格兰地区最早的一批清教徒移民。 第五百二十八章 外交新局面(一) “以前总听人念叨,这国与国之间,翻脸比翻书都快。反过来讲,这和起好来的速度也是相当了得啊!”伦敦铁公馆内,东岸驻英格兰大使蔡振国正在接待途径此地前往波罗的海的康丁。 康有道是本土最新任命的驻库尔兰公国大使,同时兼办瑞典、丹麦、波兰、勃兰登堡-普鲁士等国的外交和商业事务(如果有的话),也算是一个位高权重的职位了,不知道多少人打破了脑袋想当这个大使。相信若不是康有道能力较为出众,父亲又是老资格的外交官员的话,他也没机会捞到这个职位的。 当然了,与驻库尔兰公国大使比起来,驻英格兰大使的职位似乎更加显赫一些。因为英格兰无论从军事、经济还是工业实力来说,在欧洲都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国家,值得好好重视。别的不谈,就英格兰这个五百万人口的国家(不含苏格兰、爱尔兰)其钢铁产能占整个欧洲的一半还多,就足以让工商立国的东岸刮目相看了。 更别说,在东、俄关系全面破裂的这个年代,驻英国大使已经事实上承担起了与俄国进行对话(如果有必要的话)的任务,届时一旦东、俄关系改善,驻英大使蔡振国很可能还需要兼任一段时间的驻欧大使,这同样是一个炙手可热的职位。 而如果考虑到俄罗斯人已经在事实上表露出想与东岸进行对话、改善双边关系的苗头后,这个职位的含金量与受关注程度开始与日俱增,不但已经在西班牙安营扎寨的李晴对此关注不已,就连本土的外交委员郑勇都在通过文件与报告关注着这一切。如果他蔡某人在接下来的一两年内好好表现的话,相信会在本系统大佬的内心中留下一个较为不过的印象,这对未来的助力可就大了。 “兴许是俄国人看到土耳其人在乌克兰、波兰南部咄咄逼人的态势后,危机感大增的缘故,最近阿历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沙皇通过英格兰作为中间人,向我递了一次话,意思很模糊,但依然可以看出他们是想和解了,这令我有些惊讶。要知道,俄罗斯和我国之间已经中断外交关系有些年头了,更何况他们当年还做出了很多野蛮的事情,让执委会诸公对其颇有一些负面印象。现在却想要与我们进行和解,我只能说有些突然……”蔡振国亲自给康有道倒了一杯茶,然后笑眯眯地说道:“我个人理解,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了。伦敦的坦普尔爵士与我私交不错,去年这个时候他去了一次俄罗斯,发现阿尔汉格尔斯克和图拉的两座兵工厂(前者是东俄合资,其实是枪炮修理厂,也能生产火枪,但产能极其有限)都遇到了很大的困难,生产有些难以为继。阿历克谢沙皇对此大发雷霆,要求他的官员们尽快解决技术上面的障碍,为此俄罗斯人一度表示希望从英格兰雇佣匠人,但因为俄罗斯不佳的名声,以及英格兰较为不错的工业发展,没几个人愿意去那里碰运气,俄罗斯人颇为失望。我想,这大概是他们想要与我国缓和关系的最主要原因吧,我国与俄罗斯合资的小星星造船厂听说现在连150吨的海船都没法生产,设备也损坏不堪,人员无精打采的。哈哈,可怜的俄罗斯,可怜的阿历克谢沙皇,他梦寐以求的一直都是让俄罗斯的技术更加进步,但如今看来颇有些困难呢……” “呵呵,俄国人一贯如此。不过这次他们提出缓和关系,应当也有奥斯曼人的刺激在内。毕竟,二十万大军在黑海北岸,随时都可能进军第聂伯河右岸,抢夺俄属乌克兰的土地,这是沙皇无法容忍的。奥斯曼、克里米亚与俄罗斯之间,爆发战争只是迟早的事情!”康有道看来也是仔细研究过东欧局势的,开口就将如今东欧大平原上的局势说得很是通透,只听他继续说道:“其实说真的,俄国人与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吧?起因无外乎几年前斯捷潘·拉辛起义的那些破事了,但拉辛已死、起义也早被镇压,这件事情早该过去了。我们当然知道沙皇极端厌恶因为我们的插手可能让俄罗斯的贵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但反过来说,俄国人也查封了我们在阿尔汉格尔斯克、莫斯科的商站,没收了很多货物,小星星造船厂、阿尔汉格尔斯克枪炮修理厂的资产也被冻结,技术人员被强迫入籍俄罗斯,说起来我们的损失也不小。如今双方如果能够捐弃前嫌,和好如初的话,也是非常不错的。” “是啊,俄罗斯还是一个不错的市场,这是国内很多人看重的。”蔡振国赞同地说道:“俄罗斯人最近这些年大量出口木材、粮食、毛皮、蜂蜜、石蜡等商品到英格兰及联合省,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的金钱了,虽然他们的开销也很大,但至少是有稳定的挣钱能力的。英国人、荷兰人出口到俄罗斯的都是些什么商品?无非是呢绒、武器、军资、金属器具以及诸如香料、蔗糖之类的奢侈品罢了!这些东西,难道我们国家就不能生产吗?不,我们能生产,而且成本也不比人家高,质量上面隐隐还更加出色,那么这个生意为什么不能由我们自己来做呢?荷兰人和英国佬,已经赚了太久这种钱了,情况是时候该做出改变了!” “李晴特使对此也是持支持态度的吗?”康有道又问道。 “当然是支持的了。”蔡振国肯定地说道:“特使阁下指示我,密切保持与俄罗斯人的接触,随时汇报进度。如果必要的话,他会从西班牙过来,在伦敦与俄罗斯人的代表谈,前提是他们的诚意很足。” 康有道闻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明白,所谓的诚意足,无外乎是发还被查封的东岸商馆和货物(这个似乎有些困难),给予东岸技术人员以人身自由(虽然都已被强迫入籍俄罗斯了),并保证东岸在俄罗斯的投资安全。 当然了,鉴于这两年东岸与俄罗斯在远东阿穆尔河流域发生了一系列的武装冲突,未来如果两国间展开正式的外交会晤,这同样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不过,无论是李晴还是蔡振国,都乐观地预计,两国在这方面还是可以取得一个利益平衡点的,原因就是东岸对阿穆尔河上游一带的土地不是很感兴趣,那里通古斯土人虽然不少,物产也算丰富,但离东岸的核心统治区实在太远了,形势也太过复杂,没必要去趟浑水;另外一方面,俄罗斯帝国目前来看,其首要的扩张地区仍然是黑海北岸的乌克兰,那里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同时还有良好的港湾,虽然冬天也会封冻,但通航的时间比阿尔汉格尔斯克、圣尼古拉斯长多了,价值非常大。 这么看起来,东岸与俄罗斯在远东重新划界,达成和平协议,其实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两国的领导人有决心,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届时俄罗斯人可以专心南下、西进,东岸人可以解除侧翼的威胁,将目光转移到南方的松花江、乌苏里江流域,双方可谓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哦,对了,这次你去温道港上任(东岸大使馆位于该国最大的港口温道,即后世文茨皮尔斯,而非其首都米陶城,即后世叶尔加瓦),其实政治方面没什么好多关注的,李晴特使的意思,是要狠抓一番商业事务,这是重点。”蔡振国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整理出了一叠文件,交到康有道手上,说道:“施耐德大使在去年冬天突发疾病去世后,温道大使馆和里加商馆的事务都是由铁公馆这边代管,我这里有许多文件,现在都移交给你,全是关于当地的商业信息,当然也有一些政治和军事情报,你抽个时间研读一下,尽快进入状态,那边的事务拖不得。” 话说自从奥兰治亲王上台导致联合省与东岸关系破裂后,东岸商品在波罗的海的销售就一落千丈,瑞典、丹麦、波兰等地价值四百多万元的市场几乎全线丢失,勃兰登堡-普鲁士市场的销量也逐月下跌,目前只能靠一些前汉萨同盟商人帮衬一些,但他们手头能够远航的船只较少,每年直接从东岸拿的货较为有限,因此这销量着实也是不高的。 由此可见,失去了联合省这个一个在波罗的海堪称商业垄断的代理商之后,东岸商品被逐渐挤出这个市场,已成必然之势,因为无论是一盘散沙的德意志商人还是东岸正在极力培养的新代理商库尔兰公国,似乎在商业竞争方面都无法与荷兰人竞争。他们加起来每年能够帮助东岸卖出去100-200万元的各类商品,基本就可以烧高香了,无法奢求太多。 而在东岸自营商品方面,里加商站的销售量这些年也一直半死不活的,利润大概就二三十万元的样子,且基本都用在了搜罗人口、情报及其他一些有用的东西上面了。在蔡振国看来,这个商站与其说是一个商业机构,不如说是一个移民中介机构,撑死了还带一点情报搜集功能罢了。 但是呢,由于里加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这个商馆却又不能如同不挣钱的佛罗伦萨商站那样裁撤、关闭掉,还是得继续开门营业。因此,这次本土选调了康有道前来接替因病去世的施耐德大使,李晴心里头也有着重振波罗的海贸易的心思的,至少不能让贸易额继续衰落下去。否则的话,对本土工业的负面影响将非常大!要知道,凭东岸国内的那个市场,可无法消化掉如此多的工业产品,对于生产企业来说简直是噩梦。更别提,还有与之相关的商业、航运业、保险业、造船业等一系列产业会受到影响,大量工人或职员的收入得不到保障,试问这如何能不让东岸人感到忧心呢? 而如果说产生过剩、工资降低乃至失业所造成的影响还可以忍受的话——东岸政府可以将这些工人打发去巴西、潘帕、智利乃至巴塔哥尼亚台地区讨生活,总不至于没饭吃——那么工业利润的减少对技术进步所带来的伤害和抑制,就让人有些难受了。 没有从市场上攫取的巨额收益的滋润,这企业主们又如何有心思将本就紧张的资金投入到技术进步当中去呢?难道所有的技术进步都靠国家来搞吗?是,国家是可以挤出资金搞科研,但问题是需要改进的地方太多了,设计到社会的方方面面,行业的每个角落,国家只能将钱用到最基础、最重要、最具前瞻性的行业。 其他的,撑死了再通过诸如“科学春天”计划这样的基金,对一些有意义的科研项目进行赞助,只能说是一种查漏补缺的行为。因此,东岸绝大部分行业的技术进步,还是得靠包括国营大厂、私人工坊之类的企业进行投资,前提是他们有足够的利润投入进来。所以说,现在外贸收入的急剧降低,所带来的影响是一连串的,有的立时就能反应出来,有的可能要过很久才能看出,但毫无疑问负面影响比较大,急需进行改善。 本土执委会的这种想法,自然也传递到了驻欧全权特使李晴这边。李晴还打着过两年卸任回去接替郑勇宝座的主意呢,因此不敢怠慢,分头给奥斯曼、克里米亚、西班牙、意大利、波罗的海等地的商站负责任写信,让他们制定改善贸易形势的计划,坚决遏制住目前的贸易颓势。而除了这些人外,几个与东岸建立了外交关系的国家的使馆负责人,也接到了差不多同样性质的任务,让他们为东岸商品做推销,充当“东岸制造”的宣传员,想尽一切办法改善贸易形势。 康有道如今经蔡振国这么一番解释,对自己下一阶段的主要任务也是比较了然了,说白了就是充当商业推销员啊!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外交新局面(二) 1675年5月2日,北海洋面上的滔天恶浪终于稍稍止歇住了,某个来自俄罗斯的外交使团搭乘英国东地公司的三桅大型帆船,低调抵达了伦敦港。他们是普鲁士的柯尼斯堡附近上的船,然后一路穿过波罗的海、北海,抵达了英国,目的是为了与东岸人进行正式的外交会谈——提前预约好的。 使团的首领名叫伊格纳季·米罗万诺夫,他还有两个副手,分别是安东·希列夫和格列高利·科比雅科夫。此君曾在五年前出使过北京,满清博格德汗的臣子进行过外交磋商,对于巩固所谓的清俄关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在几年时间过后,阿历克谢沙皇又想起了他的这位臣子,于是便把他派去了伦敦,与东岸人进行两国关系正常化的谈判。他们这个使团一共十多人,走陆路抵达了波罗的海沿岸的普鲁士公国,然后乘坐了英国人的商船再抵达伦敦。 这艘满载黑麦的英国东地公司商船在行经北海时,阴霾的天气和滔天的巨浪给我米罗万诺夫一行人极大的震撼。要知道他的家乡虽然在北方白海沿岸,可米罗万诺夫从来没有出国哪怕一天的海,因为俄罗斯帝国的造船技术、航海技术实在太烂,白海海面上除了一些看起来就很危险的俄罗斯小型捕鲸船或近海渔船外,就只有来自其他国家的商船了,米罗万诺夫与大部分俄罗斯贵族一样,都是彻头彻尾的旱鸭子。 米罗万诺夫等人在伦敦住了几天,期间与国会的一些议员们进行了会面,主要讨论商业方面的东西,比如出口量日渐增加的俄罗斯黑麦、大麻、石蜡、蜂蜜、桅杆、木材、毛皮等特产商品。 众所周知,随着法荷战争的日渐深入,欧洲许多国家也渐渐被卷入进了这场绵延多年的战事之中。其中,历来是桅杆、木材、木焦油、大麻等船具出口大国的瑞典,据称已被路易十四的巨额贿赂打动,站到了法兰西王国一边,相信不日就将正式签署盟约,对联合省宣战。顺带的,瑞典人也可以没收荷兰商人在境内的大笔投资(瑞典的经济几乎被荷兰控制,境内的铜矿、铁矿、铅矿早就被抵押给了荷兰人),王室也可赖掉许多欠账,一夜翻身,这生意不要太好做,因此瑞典人站到法国佬一边简直是必然的。 而因为瑞典的这种极为恶劣的背叛行为(荷兰人认为过去他们给予了这个国家很多援助,瑞典应该有感恩之心),联合省也派出了海军舰队前往波罗的海,封锁瑞典沿海的许多港口,致使其出口贸易大减,西欧各国的船具、木材等商品变得极为紧缺。不得已之下,就只能让俄罗斯给顶上来了,这个国家自然环境与瑞典有些类似,特产商品也差不多,因此联合省、英格兰有大量船只开往阿尔汉格尔斯克及圣尼古拉斯,白海上的贸易似乎一夜之间就繁荣了起来。 作为与俄罗斯打了很多年交道的英国东地公司(中间因为英格兰人“弑君”而被震惊的沙皇下令中断了一段时间),他们的诸位股东们一直致力于和俄罗斯人改善关系,因此这次米罗万诺夫使团抵达伦敦后,立刻受到了他们的热忱接待,一时间宾主尽欢。 而在与英格兰人“鬼混”了好几天后,米罗万诺夫似乎终于想起了东岸人,因此立刻在中间人英国东地公司的撮合下,于1675年5月6日,在铁公馆与东岸驻英大使蔡振国进行了第一次正式接触。 双方一开始涉及到的问题,无疑就是关于东岸在俄资产和人员的问题了,此外才是远东地区重新划界的议题。为此,蔡振国询问了米罗万诺夫是否携带有阿历克谢沙皇陛下的正式授权文书,以便能够参与此类谈判。米罗万诺夫的副手科比雅科夫小心翼翼地从包裹内取出了沙皇亲笔签名的文书,蔡振国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也不知真假,不过考虑到他们是通过英国东地公司的商船来到伦敦的,这应该造不了假,因此便确认了对方谈判代表的身份。 因为东岸驻欧全权特使已经委托蔡振国主持对俄一切交涉,因此蔡大使这会也不客气了,甫一见面就要求俄罗斯人发还俄国境内的东岸资产,同时赔偿损失,另外遭强制入籍噩运的东岸技术人员,也要一一遣回。 米罗万诺夫来之前肯定是在本国讨论过这些问题的,因此这会在听蔡振国提起后,他立刻表示:位于新建城镇北德文斯克境内的小星星造船厂仍将恢复东、俄合资状态,双方各占一半股份,共同经营(其实该厂早就处于半停工状态);阿尔汉格尔斯克枪炮修理厂同样将恢复双方合营状态,并且沙皇本人愿意出资五万卢布,从东岸采购设备、聘请新的技术与管理人才,提高该厂的技术层级,升级后的该厂股份仍然双方共有,各占一半;东岸位于阿尔汉格尔斯克与莫斯科的商站,俄罗斯方面将发还,同时会另批一块地给东岸人用作以后的大使馆用途;至于说强制入籍的东岸技工,米罗万诺夫表示他们在俄罗斯过得“很快活”,可能不想再做回东岸国民了,希望蔡振国能够理解。 老是说,俄罗斯人给的诚意还是很足的,虽然他们没有提及当初商站内被查封的货物的去向,也不打算归还被“扣留”的东岸技工,但他们意图和解的心情还是相当迫切的,这一点与东岸人差不多,本土执委会对黑水地区那么多事也微微有些不满,下令尽快了结,不要牵扯更多的精力。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蔡振国仍然打算争取一下东岸的权益,因此与俄罗斯代表米罗万诺夫就货物赔偿及技工回归问题反复纠缠了起来,到最后总算令米罗万诺夫退了一步,表示“失踪”的东岸货物,莫斯科和阿尔汉格尔斯克国库将各自赔偿两万卢布和一万卢布,另外位于莫斯科的东岸大使馆的地皮将只收三万卢布的优惠价,算起来大概是俄罗斯人不赔偿货物损失了,转而让东岸人免费用地皮建大使馆。 至于说那些被强制入籍俄罗斯的东岸技工,米罗万诺夫同样显得很为难,不论蔡振国怎么请求或者威胁,都显得效果不佳。直到最后,米罗万诺夫才松口表示,在东岸有家人的东岸技工,也许可以令其自己决定是否返回,而在东岸没有家人且已在俄罗斯结婚成家的,就只能留在当地了。而且,他明确表示,他的这个仅仅算是“建议”,即他还需报经沙皇批准,因为这明显超过了他的权限。 蔡振国想了想,觉得大概这也是俄罗斯人所能够接受的极限了。这个国家性格比较强硬,上下敏感而自尊,能给出上述条件确实已经让步不小,再纠缠下去也没意义,只能让谈判完全破裂,因此便同意了米罗万诺夫的解决方案,双方皆大欢喜,进入下一议题。 下面谈到商业方面的问题时,气氛明显就轻松愉快多了。米罗万诺夫表示应加强两国间武器、军资贸易的份额,且东岸应出售一些相应的加工设备给俄罗斯,确保他们能够修理损坏的枪械、火炮、铠甲等物事,为此他们可以减少从荷兰人那里采购武器、军资的力度(其实现在荷兰人自用还犹嫌不足呢),转而从东岸寻求替代。 蔡振国对这个议题原则上表示同意。以国内如今的军工业生产现状,因为少了联合省这么个大主顾,现在基本面临着开工不足的窘境,若不是靠着奥斯曼帝国的订单续命的话,这会差不多已经关闭三分之二以上的车间,转而生产其他低附加值的东西了。这会俄罗斯帝国愿意顶上来,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东岸两大军工企业又可以开足马力生产了,毕竟俄罗斯帝国军队数量庞大,稍稍装备一些军团就够两个厂生产不少时间了,大概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们有没有足够的现金支付货款。 要知道,俄罗斯提议加大东、俄贸易的基础,完全是建立在他们与英格兰、联合省贸易繁荣的基础上的。一旦这种贸易衰落,或者瑞典王国没有与法兰西王国正式结盟的话——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传闻瑞典军队已经有一部分部署到了与其交接的德意志邦国领地,为此勃兰登堡-普鲁士第一时间接收到了联合省大量的武器和资金援助,其国内有超过两万军队被动员起来,准备与瑞典人交战,一雪之前被吊打的耻辱——都可能导致俄罗斯人没有充足的贵金属来支付从东岸采购的商品或设备,而东岸对他们的特产又完全不感兴趣。 不过看起来米罗万诺夫却信心十足,他表示俄罗斯帝国这几年经济发展很快,木材、桅杆、大麻、木焦油等船具成了大宗出口物资,粮食、毛皮、蜂蜜、蜡、兽脂更是该国传统出口商品,帝国的财政收入还是很健康的,在国际贸易方面也一直是呈盈余状态。如果东岸愿意与俄罗斯加深贸易联系,那么完全不用担心支付能力的问题。甚至于,如果他们愿意出口一些高质量的机械(如圆锯、工业刀刃、木工车床等等)给俄罗斯,那么也许他们国内的那些林场、木材加工厂的产能可以得到进一步提高,在国际市场上挤压来自波兰、瑞典等国的市场份额,应该问题不大。 蔡振国感觉米罗万诺夫说得也有道理,再加上反正东岸人是坚持不赊账的,想来俄罗斯人也没什么机会赖账,有钱就买,没钱拉倒,因此便在谈论了一整天后,在晚些时分与对方签了个框架性的协议,打算过两天送到西班牙,交由李晴审阅、批准。 而谈完了这个生意,下面就是重点的远东阿穆尔河流域划界的问题了。在这个事情上,双方都很谨慎,一直扯皮了好几天,才有了个初步的框架,不过因为不知道前线战局发展,因此这个框架显得有些模糊,后续还得进一步谈。 目前达成的协议有:一、以斯塔诺夫山脉(即外兴安岭)直到流入大海(鄂霍次克海)的乌第河为两国国界,但介于该山脉及乌第河之间的地方则暂做未定界区域,留待以后详讨。 二、在和约订立之日以前之逃人,任其居留原处,勿需交换;条约订立之后,双方再有逃人,均应立即送还两国边境长官。三、凡持有护照之两国属民,准其过界往还办理私事或买卖货物。四、两国属民越境偷盗或杀人,如系少数人所为,则应以边境城市处施以肉刑;如系聚众合伙所为,同样于边境城市处以死刑,但不得因此而轻启战端。五、双方交换俘虏,原则上一比一交换,若一方人数不足则以每人二十卢布的价格支付赎金。六、双方应于阿穆尔河流域择一开阔处各设立一处集市,定期进行边境互贸,且集市由双方共同派员监管。 基本上,目前双方能达成的就这几条了,其他的要么还在谈,要么还需请示上级,要么还需了解前线状况,因此一时半会得不出什么结论,只能搁置了,比如东岸人提出的南段国界以额尔古纳河为划分线的事情,就被俄罗斯人拒绝了,因为他们不认为那是东岸人的土地,同时也害怕东岸人的力量过分强大。 不过,无论是米罗万诺夫还是蔡振国本人,都对两国间最终达成和平协议颇具信心,因为这是两国最高政府共同的需求,些许分歧根本不是障碍,早晚能够谈拢。而且,这次谈判俄罗斯人根本没提出东岸与克里米亚汗国和奥斯曼帝国间的密切联系,显然是不想将此事复杂化,因此蔡振国就更有信心了,两国间应该能够在明年(1676年)正式达成和平协议。 第五百三十章 外交新局面(三) 1675年6月1日,就在东岸与俄罗斯方面的会谈稍稍告一段落的时候,英国的威廉?坦普尔爵士也找上了门来,且理由与俄罗斯的米罗万诺夫使团一样,是为了加深东、英两国间的贸易联系,这令蔡振国感到有些稀奇了。 “请出口一些机械设备给我国吧?”威廉?坦普尔爵士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国已经正式退出了法兰西与联合省之间的战争,现在需要转而生产各类商品了,贵国的各类机床、刀头、五金工具、采煤设备、矿山机械、纯碱、染料及其他一些机械零部件,经久耐用,深受好评,所以请尽量出口吧。” “这些――不是一直都在出口吗?我们国家每年出口很多纺织零部件乃至整机到贵国的吧?五金工具、金属农具、纯碱等商品不是一直在出口么?我们国家没有禁止此类商品流入英格兰吧,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听说过政策有什么变化。”蔡振国有些茫然地说道:“贵国也一直在采购此类商品,难道是有什么新的不在采购名录里的商品需要申请?坦普尔爵士,其实是这样,虽然我国贸易部规定可以申请进口一些不在名录里的商品,但其实这种申请机制是不可以滥用的,而且通过率也极其低下,因此你们其实完全不必在这方面动脑筋,因为完全不值得。真的,信我的没错!” “真的不行吗?比如贵国最新式的工业刀头以及蒸汽机?”威廉?坦普尔爵士眨了眨眼睛, 狡猾地笑了笑,说道:“真的很好用呢,大家都很喜欢。而且,我们国家也不是没有蒸汽机,只不过没有贵国的好罢了。其实,蒸汽机这东西,距离贵国发明已经有四十年了,距离为人所熟知也二十多年了,现在谁都知道这是个好东西,都在花费精力与时间在研发。我们国家作为第一批在蒸汽机上投入资金的先行者,现在已经广泛应用在了矿山、船坞、农场、码头等场合,产生了很大的利益。目前,据我所知,希克斯家族、斯宾塞家族、汤普森家族都在投入巨资进行研发,国会也很关注,随时准备对他们施以援手。你看,大家都在争相投入资金进行改善,贵国再保守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还不如趁着还值点钱的时候,将一些不那么敏感的技术出售,这不但能回笼大笔资金,还可以获得英格兰的友谊……” 蔡振国听了心里一阵反胃,暗自寻思这英国人也太无耻了吧,这种狗屁话都能说得出口,看来不愧是海盗都能当贵族的国家,确实有一股不要脸的风范。不过刚才坦普尔爵士提到蒸汽机现在各国争相开始研发,确实也不是胡诌,而是实情。 众所周知,东岸人将蒸汽机应用到了各个领域,并取得了极大的成功,这些欧洲人都看在眼里。并且,随着这些年东岸国力的日渐增强,影响力的逐步扩大,欧洲开始投入资金研究蒸汽机的个人、组织或国家也越来越多。比如在英格兰,最初其实也就莫里斯?汤普森一人在搞,还是从葡萄牙人那里买的二手技术,但就是在他持续不断地投入资金的情况下,最终还是搞出了两台原型机器,并经多次改进后成功应用到了纽卡斯尔的煤矿及威尔士铅矿的排水上面,效果还不错,至少比畜力抽水机要省钱多了。 英格兰人取得了这样的成功,别的国家虽说没那么好的工业氛围和基础,但也一直在努力追赶,因为欧洲广泛流传着东岸之所以如此富裕就是因为应用蒸汽机的流言(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并不是什么谣言,而是实情),而且加装了蒸汽推进系统的东岸战舰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故很多国家开始投资这种新事物,力争创造巨大的消息。 在这些国家中,除了技术只比英格兰稍逊一筹的联合省外,法兰西和北德意志部分邦国大概是最努力的了,尤其是历来工业基础较好的北德意志地区、前汉萨同盟的加盟邦国,因为一直以来大量出口工业品到联合省而非常富裕,现在他们一旦决心研究蒸汽机的奥秘,那么只要资金到位,在技术基础较为不错的情况下,进步还是非常快的。 法兰西则是另一种模式了。这个国家的政府比较重视工业和技术,从红衣主教黎塞留时代开始,政府就建立起了一系列的新式工厂,投入了大笔资金,力争追赶时代潮流,并给政府增添收入。当然后来因为经营和管理的原因,这些企业留存下来的不多,但技术的进步却是扎扎实实的,这一点不容置疑。 后来到了马扎然时代,法国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改由政府与大商人一切合办,比如巴黎近郊大量的纺织工场、冶铁作坊、玻璃作坊等等,效果比第一次大大改善。不过这种模式,仍然极度依赖政府的大量投资,偏偏那个时候马扎然敛财有术,国家库藏却没几个大子,因此投资时断时续的,没有得到持续,再加上国际贸易竞争的激烈,技术低下的法国工业品很难竞争得过英格兰与北德意志的商品,因此经营困难之下又纷纷倒闭――当然,这一番折腾同样提高了一些行业的技术水平,其中包括马扎然时代末期建立起来的蒸汽机作坊。 等到路易十四亲征之后,由于财政大臣柯尔贝尔的手段,法兰西国库再度变得充盈起来,国家主导的投资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头,其中自然包括曾经一度断炊、人员跑了一半的蒸汽机作坊了。东岸人虽然不知道法国人已经做到什么程度了,但想来是比英国人要差不少的,但无论如何, 他们有个“人傻钱多”的国王投资,只要持续不断,蒸汽机这种技术要求不高的东西并不难被复制并利用起来。大不了,同样的输出功率,东岸人的蒸汽机造得和柜子一样大,我的蒸汽机和房子一样大罢了,不就是热效率低点么,完全能忍受! 英格兰、法兰西、联合省、北德意志虽然搞出了不少蒸汽机样品,技术进步看起来非常不错,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东岸人就打算直接向他们输出此类技术了,即便他们要的也只是东岸早就淘汰的旧产品。毕竟,诸如纺织、印刷等行业的些许技术相比,蒸汽机技术过于核心、过于敏感,这是工业的基础、国家力量的源泉,还没人傻到敢向旧大陆扩散这类技术――开什么玩笑,我们东岸人向外扩散部分低等技术,是为了提高你们的生产力,以便更好地服务我们,不是让你们强大起来抢我们生意的!就如同后世欧美发达国家向第三世界转移技术、生产线一样,我们是需要你们生产更多的廉价商品来愉悦我们、服务我们、提高我们的生活品质,不是为了培养一个对手(当然玩脱了另说……)。 因此,当这会坦普尔爵士提起蒸汽机的出口后,蔡振国立刻坐直了身体,摇头笑着回应道:“坦普尔爵士,您讲的这个笑话并不好笑。请恕我直言吧,我的朋友,我们国家短期内没有任何向外国出口蒸汽机及其附带技术的可能性,就连殖民地都很难得到,现在你明白了吧?不过,刚才您提到了‘收获英格兰的友谊’,这句话该怎么解释?难道是英格兰可以因此与东岸结盟吗?” “为什么不呢?”坦普尔爵士耸了耸肩,一脸真诚地看着蔡振国,问道:“难道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英格兰王国之间存在着什么本质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吗?我看不出来!虽然我们两国在一些工业商品之上存在着竞争关系,但这并不是不可以调和、不可以商量的,我们的主市场在波罗的海、在德意志、在法兰西,贵国的主要市场在意大利、在西班牙、在奥斯曼,完全可以划分各自的商业实力范围嘛,这并不困难!而且贵国一旦决定插手欧洲战事,那么英格兰将是一个极好的支点和桥头堡,我们可以轻易地为贵国的陆军和舰队提供食品、提供弹药、提供枪炮,而且还能武装一支数量可观的陆军及在北海享有声誉的海军舰队。这样的实力,比起贵国的盟友西班牙王国,如何?也请恕我直言,西班牙王国位于欧洲大陆之上,邻近法兰西这种大国,注定他们不可能在欧陆爆发大战的情况下独善其身,他们只会被动或主动卷入战争,消耗自己不多的实力,最后影响到贵国的战略部署。” “如果英格兰是贵国的盟友的话――”说到这里,威廉?坦普尔爵士凑近了过来,满脸笑容地说道:“只要我们强大的海军没有失败,那么就没人能够把英格兰怎么样!在欧洲大陆,能够与英格兰海军一较长短的,只有联合省海军,但他们经常自顾不暇,深陷欧陆事物,长期来看并不是一个值得警惕的对手。况且,只要英格兰海军军费拨款充足,即便是德鲁伊特尔指挥的荷兰舰队,我们也能战而胜之。对这一点,我满怀信心,从不怀疑!” 威廉?坦普尔一边说,蔡振国一边听,他自动忽略了坦普尔吹嘘英国海军战斗力的那一段话,不过对于他前面的观点,即英格兰是一个岛国,只要海军没有失败,国家就不会有事。这一点实在太重要了,历史上不知道帮英格兰挡了多少灾,省了多少事。可以说,只要英格兰人铁了心不插手欧洲大陆战争的话,那么他们完全可以作壁上观,没人能够强迫他们参战,这一点确实是极大的优势。 与之相比,西班牙的环境就太险恶了!隔壁的葡萄牙与其关系不睦,北方强邻法兰西觊觎着他在低地、德意志和意大利的领土,亲戚奥地利也无时不刻地想坑自己一把,国内的天主教氛围又浓厚,前任国王还自诩是整个天主教世界的君主,简直就是一不留神就会卷入到各种破事、烂事之中。东岸人与他们结盟,这是嫌自己麻烦不够多么?因此,从这个角度讲,威廉?坦普尔刚才说的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不过有道理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国家的大政方针是轻易能改的么?就算能改,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因此威廉?坦普尔是注定不会在蔡振国这里能够得到什么保证的。不过看起来他也不是很介意,完全就是顺手随便试探一番的样子,没有非要完成不可的意思在内。 而英国人的这番来访也给蔡振国提了一个醒,那就是如今欧洲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二十年乃至更长时间之前制定的外交战略,现在是否仍然合时宜?是不是需要作出一些改变以迎合局势的变化?现在英格兰远离欧洲大陆的战争泥潭,工业生产能力又冠绝整个欧洲,联合省的许多资本家慑于法兰西的威胁,纷纷开始移民整个国家,给英格兰的工商业又注入了新的动力。这个国家的前途,确实是非常远大的,也是非常符合东岸盟友标准的,扶持起来的话对于控制旧大陆的局势非常管用。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英格兰愿意屈居人下吗?而且,在蔡振国这类二代中坚们看来,本土大多数的高官,对于英格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多余的歧视,完全是把它当做重要对手来看待的,这令蔡振国灯二代官员们颇为不解。要知道,在这些人看来,英格兰的潜力甚至远远没有法兰西、奥地利这些有着统一政权、人口和资金也比较充裕的国家大,他们的优势,也就是远离欧洲大陆的纷扰,并且工业生产能力较强罢了,但这并不是不可超越的。 看来,政策的改变,还是得等到对英格兰抱以敌意的最后一个人走下权力舞台才可能了,不然这事情完全无解,就像今天威廉?坦普尔爵士来示好兼试探一样,蔡振国只能装没看见。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外交新局面(四) “这几年难得的和平,给格拉纳达的农业生产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好处啊。”1675年6月10日,西班牙王国加的斯北方的某座城镇郊外,东岸驻欧全权特使李晴正在一个农庄内做客,这会看着农庄周围郁郁葱葱的果园和田野,他由衷地感叹道。 这些果园和田野在南部的格拉纳达一带如今是越来越少见了。西班牙气候干旱,发展农业先天上本就比其他国家要难上一些,不过若是有善于经营的农民好好开发的话,未必就不能因势利导发展出特色农业了。 比如历史上摩尔人统治西班牙南部的时代,他们就对南部干旱得土地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老实说这些本就来自干旱地区的穆斯林们对于经营节水灌溉农业还是很在行的,而且他们还算勤劳,将原本开发程度较低的西班牙南部改造得几乎认不出来:巴伦西亚平原被建设成了模范田园,灌溉技术近乎完美;瓜达拉维亚尔的水被利用得极为节俭、经济,甚至一度能满足甘蔗种植的需要,更不用说橘子、橄榄等地中海常见的作物了;曾经极度干旱的安达卢西亚被改造成了一流的田园,丰饶多产,橄榄种植园兴盛一时;在塞维利亚,即便西班牙人占领这里,并两次驱赶了摩尔人之后,对油料作物征收的什一税每年达到32万杜卡特(约合8万东岸银元),其产出完全能满足当时摩尔人的肥皂制作产业。 不过卡斯蒂利亚人、加泰罗尼亚人把这一切都给搞砸了!尤其是前者,在收复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等地区后,他们前后驱赶了超过40万勤劳的摩尔人(杀死、烧死的就不提了,也很多),不过自己却无法很好地继承摩尔人打下的工农业基础。只擅长打打杀杀的西班牙人根本种不好地,社会风气也有些鄙视这种行为,他们更崇拜勇武善战的军人,因此摩尔人留下的基础一年不如一年,时至今日,也只有一些善于经营的西班牙农民或贵族的土地上,仍然能维持着不错的农业设施和产出了。 这样一说,你就能明白,西班牙这个鸟国家为什么每年要进口大量粮食了!而且他们还是用真金白银进口,而不是如同一到两个世纪以前用大量羊毛、牲畜、橄榄油、葡萄酒、干酪、亚麻、咸鱼来交换,可见这个国家的物资生产能力一直是在“稳步降低”的,也算是奇葩一枚了。 如今李晴所在的地方,正是多利亚家族在西班牙购买的一座农庄,里面住着几十个来自意大利南方的农民,帮忙打理着果园和麦田。这些人基本上都已在本地结婚落户,成了标准的西班牙人,这并不存在什么法律上的障碍,因为那不勒斯同样是卡洛斯国王治下的领土。 多利亚家族的保罗如今家族安排的专门和东岸进行接洽的人员了,这次他得到了家族上层的授意,邀请李晴来农庄游玩,顺便商讨一些商业方面的合作。这会在听闻李晴感叹和平给西班牙带来的好处后,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附和着说道:“是啊,多年的和平使得这个国家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金钱不再随意外流,人民安居乐业,唯一不满的大概就是一些将战争看做烂漫行动的贵族和高利贷商人了吧。” “这几年西班牙的船只增加了不少,移民新大陆做生意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在北方的一些城市,因为与法国、葡萄牙保持了和平,葡萄酒和毛纺织业有些恢复,毕尔巴鄂也在时隔多年以后再度有开往北方的捕鲸船,这可真是不容易。”保罗·多利亚说道:“当然这个国家的负担仍然很沉重,教会的税收、贵族的年金(西班牙有六十多万名贵族,是法国的四倍还多,多数是军功贵族,无土地,但也是要支付年金的)和前些年过度举债所需偿付的利息,都让这个国家颇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比起十年二十年之前,却是要好很多了,不是吗?” “但这次他们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居然稀里糊涂地加入到了这场战争之中,再次与法国人站到了敌对的立场上。卡洛斯国王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者说,摄政的安娜王太后、军事统帅唐胡安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都发疯了吗?与联合省签署同盟条约之前为什么没有征求过我国政府的意见?”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每每想到此处,李晴仍然有些恼火。西班牙这个鸟国家,与联合省、奥利地等国结盟如此之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事先征求东岸的意见,完全就是自说自话就再次一脚踏进了这个巨坑,这令李晴微微有些不满,这西班牙人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东西?还没被法国人打够?咋就不能安安静静地生活呢?反正,李晴是很难理解西班牙人的这种所谓的雄兴壮志的。 保罗·多利亚对西班牙人如此之坑自然也是感同身受的,因为这给他们这种在西班牙南部和北部都投入了大量资源的家族带来了很大的不确定性。万一法兰西军队击破西班牙主力,突入西班牙腹地呢?那样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另外,如同多利亚家族这类意大利北部的豪商巨贾们,对于法国人也一直是警惕万分的,生怕他们吞并了西班牙或北意大利,那样他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毕竟,在目前这个年代,他们周旋在各个国家之间,相对自由,获得利益也非常多。不过若是被政治强权路易十四给统治了,那么他们可就要变成法兰西那些被随意敲诈、剥削的大商人们了,那样的下场,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 因此,他在听了李晴的话后,立刻说道:“联合省免除了相当部分债务,其中很多已经折磨了西班牙人三十年之久了,每年运回的金银仅够偿付利益。这次联合省遇到极大危机,他们的政府通过公开发行债券的方式筹集了巨额资金,然后收购了很多债券,其中就包括了西班牙王国所欠下的。用钱让别的国家站到自己这一边进行战斗,本就是荷兰人最擅长的事情,西班牙王国竟然为了这些钱就一头扎进了更大的债务陷阱之中,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实在很费解。甚至,我怀疑这次做决定的完全是安娜王太后一个人,卡洛斯国王和唐胡安王子(此君是前国王的私生子,曾经在战争中击败过法国军队,腓力四世临死前紧急将其调回马德里,并承认了他王子的身份)根本没有发言权。” 李晴听候笑了笑,没发表什么评论。不过在他看来,参加法荷战争的荷兰一方,其实是西班牙王国宫廷和枢密院的集体意志,而不是什么王太后这种人能一手遮天做出决定的,虽然卡洛斯二世国王确实是个傀儡,而唐胡安王子也没什么发言权。 西班牙人说到底,还是没有彻底找准自己的定位、摆正自己的位置,内心中仍然幻想自己是大国、强国,不肯踏踏实实发展农业、工业和商业,苦练好内功,经营好自家仍然堪称庞大的殖民地,而是想方设法想恢复过往的荣光,这何其不智也。 不过西班牙人执意要犯傻,东岸人也没什么好说的。遗产战争才过去几年啊,西班牙人就又上赶着给法国人送夺取南尼德兰的借口了,对付这种傻逼,确实你再怎么帮扶都不管用的,现在东岸人该考虑的,还是该怎么替西班牙人善后,以及看看是否能够在这次战争中捞取足够的好处,这才是正经事。 因此,在与保罗·多利亚略略吐槽了下西班牙王国的战略后,他们很默契地终止了这个话题,转而谈论起了西地中海的商业事务。按照东岸人的规划,地中海是需要重点经营的商贸圈,其中西地中海的市场主要交由熱那亚商人来代理,以利用他们现成的销售网络和银行结算体系。这个市场大致包括法国南部、西班牙、意大利南部以及目前熱那亚人正在发力开发的摩洛哥市场,体量还是相当不小的,每年都能为东岸的工商业体系带回大量的利润。 而在东地中海,东岸人已经决定交由威尼斯商人代理,同样利用的是他们在当地深厚的人脉和影响力,主要包括意大利中北部富饶地区、奥地利及奥斯曼部分地区,体量和市场容量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及西地中海,但也相当不小了,且增长潜力看起来颇大,未来一旦威尼斯人理顺了诸多关系,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至于说奥斯曼的大部分地区及黑海一带的市场,要么是东岸自营、要么是交由当地的代理商经营,就没这两家什么事了,除了他们每年要从克里米亚汗国及奥斯曼的埃及进口大量小麦、黑麦等农产品以外。 基本上来说,这样的划分,能够恰到好处地让几百年来一直纵横地中海商贸圈的意大利人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不断扩大、巩固既有市场,同时也让东岸人自己保留了一个拥有庞大人口的国家的市场,同时也在通过商贸联系,维持了自己相当的影响力,为国家大战略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熱那亚人这次找上李晴,主要是想在开拓摩洛哥王国市场时,请求东岸方面予以协助。李晴在仔细听闻了熱那亚人的请求后,也爽快地同意了,表示一定会全力协助。毕竟,人家熱那亚人在外面“跑销售”也不容易,东岸这种“制造商”提供帮助也是应有之义,不就是从佛得角群岛派些军舰与熱那亚人一起“访问”摩洛哥嘛,多简单的事! 在谈完了这些商业方面的事情后,李晴又在农庄里住了几天,并与多利亚家族的年轻人一起,在郊外进行了打猎活动,一直到6月15日,他才在随从的护卫下返回了加的斯港。而这个时候,一艘从伦敦驶来的商船给他带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那就是法兰西王国的蒙特斯潘侯爵。 蒙特斯潘侯爵现在真的是春风得意了,他老婆法朗苏丝成了路易十四的情妇,本来被绿了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因为路易十四又给了他几个肥缺职位,因此他当然就很轻易地选择原谅自己的老婆了(当然现在已经离婚了,证书还是路易十四亲笔签发的)。前次在联合省,他就曾经与东岸人有过试探性的接触,这次因为法荷战争迁延日久的关系,他又被路易十四派了出来,一路追到加的斯港(鉴于西班牙与法兰西已是敌对关系,他只能借助战争中立国英格兰的船只来到西班牙了),为了就是试探东岸共和国如今的态度。 众所周知,因为东岸雇佣军在海牙做下的“好事”,现在东岸与联合省关系一落千丈的事情,已经被很多人所熟知,一直密切关注着局势发展的法国人自然也不例外了。这不,因为敌人越来越多——联合省、西班牙、勃兰登堡-普鲁士、奥地利等加起来几十万军队,而自己的盟友明斯特、科隆主教国又相继宣布退出了战争,瑞典也被拖在了波罗的海——财政来源越来越枯竭,有些焦虑的路易十四竟然也想到了东岸人!这次蒙特斯潘侯爵秘密来到加的斯会见李晴,就是为了看看两国间有没有结盟的可能性的。 李晴在了解了对方的来意后,先是有些愕然,随后又释然了,其实这都很正常,两个国家今天闹翻明天和好后天结盟大后天再开战的事情,对欧洲人来说早就习以为常。路易十四见东岸与联合省关系搞得很僵,派人来试探性接触拉拢,也是寻常之事,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东岸如今的影响力大大增强了嘛! 李晴对于与法兰西王国改善关系、加强商贸联系很感兴趣,但对于结成军事同盟,却表示性质缺缺,因为东岸还没有做好战争准备。蒙特斯潘侯爵对此自然是比较失望的,但他来之前也有心理准备,因此并不显得特别沮丧,只是一个劲地请李晴再考虑考虑,不必急着做出答复,过一阵子他可能还会再过来,届时双方完全可以再谈。 法国人这个态度,李晴真是有些无语了,同时也有些暗爽,这隔岸观火的感觉确实是爽啊,后世一战、二战时美帝的感觉大概就是如此吧…… 第五百三十二章 外交新局面(五) 隆隆的铁蹄声渐渐远去,马拉提站在哈吉港城内一座非常气派的三层小楼楼顶,看着远方大群骑兵缓缓离去。这是克里米亚汗国的一支骑兵部队,刚刚从乌克兰返回,押解了大概一万三千余名波兰男女(没有老人,但有幼童,这是东岸人的要求)来到哈吉港交割。 东岸人交割给他们的不是金钱——事实上克里米亚的草原人也不需要金钱,他们国家的财政体系相当混乱,目前已在东岸人的劝说下,雇佣了上百名来自东岸、熱那亚和威尼斯的财会人员帮助其建立体系,货币暂时使用东岸元——而是大量的战争物资、药品、日用品以及奢侈品,如茶叶、香料、咖啡等等。 两国间的这种物物贸易一直以来都是主流,你东岸人的哈吉港商站给格莱大汗讲什么汇票、支票、保险、路货,那纯粹是对牛弹琴,也没必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是了,不用搞得太复杂,那样大家都不方便。 当货物一样收回来的波兰奴隶被集中关押在城外的营地(或者说监狱更加准确)内进行卫生检疫、间谍甄别等工作,哈吉港目前有一支人数上千的雇佣军,以流亡哥萨克、退役奥斯曼帝国士兵和鞑靼牧民组成,除了维护城市的日常秩序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看守营地了,毕竟一两万人关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总是一件危险性不小的事情。 “从这个月开始,给哈吉守备队全体1049名官兵加发津贴两元,让小伙子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以前他们闲逛、打牌、斗殴什么的我不管,但现在‘货物’到了,就不能再出任何差池,否则我的刀也是会杀人的。”马拉提朝身后两名随从说道。 随从也都是在商站内工作多年的老人了,对这里的一应大小情况熟悉无比,因此立刻点头称是,表示后面会照办的。马拉提见状安了心,然后便让随从搬来了一大摞文件放在桌子上,他打算就着黑海夏日宜人的阳光,现场办起公来。 他先是飞快地处理完了商务、外交方面的文件,这些基本都是商站内的技术性官僚们拣选批注过了,他现在只需再审核一遍,无误的话直接签发下去让人执行即可。如今东岸商品行销第聂伯河、多瑙河(顿河贸易之前由于东、俄关系紧张而被关闭了),故哈吉港商站的现金流量极为可观,财物状况上佳,以至于每年都可以划拨出一大笔资金到奥斯曼帝国,支持正在断断续续修建着的苏伊士轻轨项目。 马拉提在兵团堡学习多年,对这些东西也是驾轻就熟了,因此一目十行地审核、签发完了一堆文件后,让下属将这些全部搬走,又换了一摞情报文件过来(东岸商站站长一般都是身兼多职的,外交、商务、情报工作都要管)。在这个时候,他看得就比较仔细了,正所谓情报工作无小事,马虎大意是要出人命的——当年派人深入里海一带联络斯捷潘·拉辛的事情,就牺牲了很多优秀的东岸情报人员,其中甚至还包括多名兵团堡培养了十年的情报官员,损失极为惨痛,且最后还惹得俄国大怒,中断了两国关系。马拉提作为当事人,对此自然是记忆犹新的,要知道他当时为这事还吃了一个处分呢,目前这个商站站长的职位也只是代理,示始终无法扶正。 最上头一份文件就令马拉提轻轻皱起了眉头。这其实是一份报告,由自己的秘书起草,马拉提本人也全程参与了,因此他很快地扫完一遍后,便轻轻靠在椅背上,点了个烟斗,仔仔细细地思考了起来。 这是一份有关东乌克兰(即俄属乌克兰)的报告,其中涉及到了目前东乌克兰盖特曼伊万·萨莫伊洛维奇,因此密级非常高,只有马拉提及其秘书聊聊三五人经手。众所周知,东乌克兰自从上一任盖特曼与俄国签署了屈辱的投靠协议——内容大致包括乌克兰大城市置于俄军监控之下、沙皇的官员向乌克兰人征税、东乌克兰从此没有权力与外国进行交往、盖特曼的推举必须在沙皇使节在场的情况下才能进行、新当选的盖特曼必须亲自前往莫斯科接受批准、乌克兰东正教方面的都主教由莫斯科方面任命等等——东乌克兰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一个有着独立主权的国家,已经完全是俄罗斯的附庸和保护国,甚至还犹有过之。 因此,除了那位已经被多罗申科率军击毙的前俄属乌克兰盖特曼之外(此君跪舔俄国,因此沙皇赏了他贵族爵位,还将多尔戈鲁基公爵的女儿嫁给了他),但凡有点良知的东乌克兰领导人,都对这种被俄罗斯严密控制的感觉很不满,因此一直寻求着改变。 但考虑到敌我力量的悬殊,这种改变单靠东乌克兰三万余哥萨克官兵们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寻求外部力量的支持,比如克里米亚鞑靼人、波兰人、奥斯曼人乃至近年来在黑海一带逐渐有了些名气的东岸人。这不,现任东乌克兰盖特曼萨莫伊洛维奇就秘密遣使来到了哈吉港,与东岸方面进行了一番试探性接触,虽然看起来双方还没有达成什么突破性的东西,但这种接触本身就是开了历史先河了,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对于伊万·萨莫伊洛维奇这个人,东岸方面之前也是下过一番苦功进行调查的。此人是东乌克兰那群大老粗军官中难得的文化人,出身于司祭家庭的他接受过不错的教育,曾经就读于基辅学院,见多识广。 此君在当上东乌克兰的盖特曼后,直到自己资历不如很多哥萨克团长老,因此非常注重拉拢上层哥萨克军官。平时决断什么事情,基本都会召开所谓的“长官拉达”,即与诸位哥萨克老资格的团长们一起讨论。此外,他还建立了一所名为“军队兄弟武备学校”的教育机构,将上层哥萨克的子侄们送进去学习,渐渐形成了一个青年军官团体,然后替补他们父辈空缺出来的各级职务,这样就等于将哥萨克的各级官职变成了世袭,而不再是由下层哥萨克们推举,这项措施自然会惹得一些下层哥萨克不满,但却极大拉拢了上层哥萨克军官,进而使得他萨莫伊洛维奇的位置愈发稳固了起来。 等到现在,这个青年军官团体的成员们基本已经成了萨莫伊洛维奇的左膀右臂,很多事情都会交给他们来操办,盖特曼的权势至此终于达到了顶峰,上层反对者寥寥(如果没有外部势力介入的话),萨莫伊洛维奇做成了前面几任盖特曼都没能完成的壮举。 而这人哪,一旦威福自用,享受了权力的妙处,自然就舍不得放下了。萨莫伊洛维奇深知东乌克兰现在独立性日益降低,几乎成了莫斯科操纵的傀儡,因此一直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与沙皇的关系,但同时也适当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性格,为东乌克兰争取到了一些权益,恢复了一点自治地位,比如把近些年又扩大了驻军范围的俄罗斯军队赶回了最初的几座城市之中,即只允许在切尔尼戈夫、涅任、佩列斯拉夫、奥斯乔尔以及基辅(基辅目前尚控制在西乌克兰手中)五座城市驻扎,这里的俄罗斯军政长官只能指挥军队,不能插手地方事务,税收也上缴盖特曼财政。 俄罗斯人兴许是害怕东乌克兰的哥萨克们一怒之下叛逃到波兰或奥斯曼一边,因此捏着鼻子答应了这个请求,但心里肯定是不愉快的。而萨莫伊洛维奇也洞悉了这一点,后面也定期去莫斯科觐见沙皇,上供的财货也从不拖延,可谓是恭顺已极,这令莫斯科稍稍解了些怨气,继续对这位“稍稍有些性格”的盖特曼表示信任。 萨莫伊洛维奇之所以摆出这种低姿态,除了俄罗斯人实力强大,东乌克兰实力弱小之外(俄罗斯要求裁撤了大部分军队,只准保留三万哥萨克),更大的还是想借助俄罗斯军队的力量,一统整个东西乌克兰,做那整个乌克兰的盖特曼!是的,没错,这就是萨莫伊洛维奇的梦想!人若是没有梦想,那和咸鱼还有什么区别?萨莫伊洛维奇也是有些一统整个乌克兰大平原的雄兴壮志的,为此使出各种手段、借助各种力量也在所不惜! 当然了,作为出生入死多年的哥萨克老油条,萨莫伊洛维奇也不会天真到把希望寄托在一家身上。那么,提前与贝克奇萨莱的格莱大汗、与伊斯坦布尔的穆罕默德苏丹以及哈吉港的东岸人进行联系,也就是应有之意了!这次他派遣了几名心腹军官,携带密信联系了哈吉港的马拉提,就是为了与东岸方面混个脸熟,为以后万一需要帮忙打好基础。基于这种考虑,马拉提就有理由推断,这个萨莫伊洛维奇一定也派出过密使瞒着俄国大臣面见过土耳其人、克里米亚人。 还真是胆大包天的哥萨克啊!想通此节,马拉提轻笑一声,突出了一口烟圈。他现在突然又想起了萨莫伊洛维奇最大的对手多罗申科,西乌克兰哥萨克的盖特曼。这个九年前刚刚就任西岸乌克兰哥萨克盖特曼的家伙,同样有着一统整个乌克兰的愿望,但驻扎在奇吉林(也是多罗申科的故乡)、白采尔科维、科尔孙等地的波兰驻军并不支持他的想法,因此多罗申科本人也是非常憋闷的,最后不得不铤而走险,寻求波兰之外的外部势力帮忙——他有理由这么做,当1668年8月他率军渡过第聂伯河,击败东乌克兰盖特曼,一统东西乌克兰时,波兰军队居然向他发起了进攻,迫使他率军回援,统一的乌克兰只持续了短短的八个月便再度分成了两半,由此可见他多么恨波兰人了! 所以彼得罗·多罗申科义无反顾地暗中臣服了土耳其苏丹,寻求他的力量来摆脱波兰人的统治。他的努力在1672年时取得了成果,奥斯曼土耳其的大维齐科普鲁卢决心攻打波兰,西岸哥萨克们大为振奋,拣选了数万人伴随奥斯曼大军出击(其中12万人是直属于多罗申科的精锐好手),此战土耳其出兵10万、鞑靼人出兵5万、西岸哥萨克出兵4-5万,几乎20万大军横扫了整个波兰南部,扬·索别斯基、哈年科、卢热茨基等人连吃败仗,几乎全军覆没,不得不逃到西部去避风头。 此战过后,波兰人割让波多利亚、支付土耳其巨额赔款、承认西乌克兰为独立国家,多罗申科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步目标,即摆脱波兰人的统治。而与萨莫伊洛维奇相似,这个多罗申科也注意到了这些年在黑海一带越来越活跃的东岸人,因此也派员来到了哈吉港,与东岸人进行了一连串的接触。 马拉提当时就面见过这位盖特曼的部下,布拉茨拉夫团的团长,一位久经沙场的哥萨克老将。在会面中,这位团长直言不讳地询问,能否通过第聂伯河进口一批东岸军械,以改善多罗申科麾下数万人马的装备水平,为此他们可以用查抄的境内波兰地主、农民、军官、商人、神职人员的财产来支付货款。甚至于,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他们也可以将那些波兰人全数逮捕,与手头的波兰俘虏士兵一起,送到东岸人这里,抵充一部分货款,当时就惊得马拉提差点合不拢嘴,这年头咋这么多人贩子都开始为咱们大东岸搜罗人口了呢? 而对于多罗申科的这种贸易请求,马拉提在略做思索之后也同意了,但他表示多罗申科最好能够“搞定”鞑靼人的大汗,不然这批货总要经过克里米亚的地盘的,难保不会出事。多罗申科的人对此胸有成竹,表示东岸人只要答应展开贸易,那么他们有办法让鞑靼人同意这事,说起来两国目前同为土耳其苏丹的属国,历史上也分分合合,关系很复杂,并不完全是什么敌对关系。 多罗申科上门请求做生意,萨莫伊洛维奇也遣心腹过来打前站,两位乌克兰盖特曼都如此给力,这令马拉提还是颇为兴奋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借此做出一番成绩,将贸易扩展到第聂伯河深处的同时,也对整个乌克兰平原上的各路政治势力产生一定的影响力,进而为东岸的战略利益服务。 只可惜啊,无论是东乌克兰还是西乌克兰,如今都没有出海口,联系他们只能通过第聂伯河,这中间隔了个克里米亚汗国,颇不方便。不过一切都慢慢来吧,听说扬·索别斯基这个人已经当上了波兰的国王(这种连鞑靼人和哥萨克都打不过的家伙都能当上国王,说实话马拉提很怀疑波兰人的水平……),正在重整旗鼓,要收复失地,奥斯曼帝国又紧张了起来,动员了许多大军,打算开往波多利亚,与波兰人决一死战,这中间有着太多可供东岸人操作的空间了。 甚至于,他都打算通过第聂伯河深入去一下西乌克兰,看看当地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机会。要知道,本土据说因为出口商品困难,目前在大搞基建、扩大内需,需要海量的非国民劳动力来填坑,已经下了两封文件给伊斯坦布尔使馆及哈吉商站了。说起来这场重燃的战火,来得还真是时候呢,搞不好东乌克兰的哥萨克们也会蠢蠢欲动呢,东岸人大概又要迎来大丰收的季节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大基建(一) 此乃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勇士”号甲板上区区二十来个火绳枪手完全抵不住82名正规陆军的排枪齐射。 只一轮齐射,这些火绳枪手就被打散了阵型;两轮齐射,就基本被全打趴了。当然,陆军士兵们也不是没有损伤,一门英国4磅铁炮发射的爆炸弹在陆军密集的阵型面前爆炸,瞬间杀伤了十数人。 惨烈的战斗还在继续。七八个身披全身甲的士兵在约翰·斯顿海军少尉的命令下,手捧几斤重的铁皮炸弹,点燃引信后在手里放了几秒,然后算准时间用力扔了过去。 手掷炸弹在“勇士”号的甲板上轰然炸开,大群拥挤在一起准备跳帮的英国水手躲避不及,被四散乱飞的破铁片、铁钉击中,伤亡惨重,流出的鲜血将甲板染得通红。 除了士兵们之间的惨烈战斗之外,唱主角的还有双方甲板上的侧舷火炮。 “小猎犬”号侧舷两门24磅、四门18磅、四门12磅火炮发挥出了超强的威力,在枪炮长的大声指挥下,弹药手们挽起袖子,将满满装着小型铅弹的网兜塞进炮筒,然后捣实。准备工作就绪后,炮长点燃火门处的引药,只听“轰”的一声,四散飞出去的小型铅弹在对方甲板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制造了恐怖的伤亡。 敌人的反击也很快来到。8磅炮发射的葡萄弹将“小猎犬”号甲板上一个陆军排报销了一半,更有一枚12磅实心铁弹击中了艉楼顶层的指挥舰桥。 这枚硕大的铁球打穿了一层舱壁后从艉楼右后方的窗户中斜射而出,落在大海里。陈土木猛然惊醒,一步蹿到围栏便观察起了战况。 此时英格兰商船“勇士”号上的第一拨水手进攻在长矛攒刺、火枪齐射和火炮散弹打击下已经全面瓦解,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登上“小猎犬”号的甲板。对方侧舷的四门火炮已经被击毁了两门,剩下的只是两门8磅小炮。而“小猎犬”号侧舷十门火炮无一被击毁,仍然在一刻不停地用炮弹近距离蹂躏对方,只是看样子炮手伤亡不小。毕竟是无遮护的露天式火炮,又是近距离对射,炮手伤亡大是难免的。 陈土木这么粗粗一估算,自己船上包括陆军在内全部208名作战官兵已经伤亡了近四十人。虽然他们几乎造成了英国佬七八十人的伤亡,但这已经是东岸共和国海军单次战斗前所未有过的惨烈伤亡了。而且,战斗显然还没有结束,后方三艘英国船此时已经完成转向,正顺风快速接近过来。 情况已经恶劣地无以复加,此时陈土木反倒镇定了下来,心里也不再那么患得患失。 再留在舰桥上指挥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带着卫兵、勤务兵等几名随从披上胸甲,拿起火枪、军刀,到自己船甲板的右侧指挥战斗,后面的英国人已经快要过来了呢。至于左舷,就交给约翰·斯顿这个英格兰人吧,他指挥得很不错,非常镇定,也很英勇,回去后可以向联合参谋本部请求擢升他的军衔。 由于左舷的英国商船“勇士”号上的水手伤亡太大,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再组织有威胁的攻势了,因此陆军指挥官汉斯上士调了48名燧发枪手到右舷增援。左舷只留下了十余名火枪手和少量水手长矛兵,这一侧单靠他们和炮兵就已经足以压制伤亡惨重的英格兰人的任何野心了。 混合着火炮轰鸣声、清脆的火枪齐射声、沉闷的炸弹爆炸声和士兵们叫骂厮杀声的喧嚣声浪透过海雾清晰地传递进了郭子离的耳中,这令他很是担心。 “小猎犬”号高大的船身在迷雾中若隐若现,船上的24磅重炮的炮口仍在一刻不停地喷射着火焰,看起来似乎情况还不错,至少他们挡住了英国佬的跳帮攻击。想想也是,“小猎犬”号上有96名炮手、82名陆军火枪手以及大量水手、军官,英国人一条武装商船能有几个人? 寻常四五百吨的商船二三十个水手就能轻松驾驭了,再加上一些军官、炮手及杂役,顶天了一条船能有七十名船员。这些英国人的商船大概是因为要到情况复杂的海域航行,所以每条船多配了若干战斗人员,但也就一百人出头而已,不可能再多了。就凭这点人手是很难攻下设施完备、火力强大的“小猎犬”号的,唯一可虑的就是不知道英国人究竟还有多少条船在附近,这才是这场战斗最大的变数。 被“红鳟鱼”号拼命拦住的英国商船“柠檬”号此时的状况显然很不乐观,左舷五门火炮已经哑火了一门,帆面也被链弹近距离击中,大面积破损,后桅桅杆更是被拦腰打断。更惨的是人员损失,在和“红鳟鱼”号右舷多达12门大口径舰炮的对射中,甲板上的炮手和水手们伤亡了二十多人,剩下的也被凶猛的炮火压得不敢抬头。 上帝!天知道这帮魔鬼们的船上怎么那么多大口径舰炮!英格兰人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克利福德率领着自己的座舰“幸运詹尼”号、“飞鸟”号以及半残的“繁荣”号劈开迷雾,快速追了上来,他们的首要目标,便是正和“勇士”号纠缠不休的“小猎犬”号。至于正和“柠檬”号猛烈交火的“红鳟鱼”号,后方剩余的几艘武装商船已经陆续赶了上来,今天这两艘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船是插翅也难逃了。 不过话说这么久了,即使海面上大雾弥漫,但克利福德仍然发现这两艘船无论是火炮还是人员的火力都很密集,看起来完全就是军舰的配置。不,也许英国这种吨位的军舰上都没有这么多火炮! 自己这方的商船,基本上两艘对上一艘都不一定能占到上风。之前的战斗已经印证了这一点,“柠檬”号和“繁荣”号商船受创不小,更有多门火炮被击毁;至于可怜的“勇士”号,克利福德都不愿意回忆起刚看到时的惨状了。甲板上水手的尸体躺得到处都是,右舷的火炮基本全被击毁,目前基本可以算是失去大部分战斗力了。 “飞鸟”号一马当先,狠狠靠上了“小猎犬”号的右舷,双方甲板上一些水手站立不稳,惨叫着摔进海里。约翰·希尔的水手长大吼着,趁着两船撞击时刻产生的片刻混乱,带着手枪和短刀,扒住了“小猎犬”号船舷外侧的绳网,一跃跳上了甲板。在他身后,十余名身手矫健的老水手也纷纷涌了上来。 “砰!砰!”枪炮甲板上一个排的陆军士兵举枪来了一阵齐射,打倒了几人,但是剩下的仍然拿出兵器朝前涌去。 陈土木穿着胸甲和臂铠,手中握着1633型燧发手枪,腰间还别着一把军刀。眼看一名穿着破烂衣衫的英格兰水手凶猛地向自己扑来,陈土木心里下意识地便想往后退,不过他好歹经历过几次战事,很快考虑到自己身处战场上,不能做出“不适当”的举动来。 眼看敌人的短刀已经快递到自己面前,陈土木慌忙抬枪对准来人,刚准备射击,却不料军靴踏在甲板上的积血上面,一下子滑了一个趔趄。 不过这一滑却也让他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英格兰人势在必得的一刀。英格兰水手暴怒之下转身欲继续刺过来,却听“砰”的一声巨响,他的身体猛然间顿了一下,然后胸口间迅速涌出了大量鲜血。 这是陈土木迅速反应过来后打响了手里的燧发手枪,英格兰水手不甘地倒了下去。陈土木大声喘着气,似乎仍未从刚才立分生死的一幕中缓过来。 敌人仍在涌过来,每个人都在战斗。此时火枪手们已经被组织了起来,他们三五成群,组成小队进行着齐射,很是杀伤了不少敌人。而炮手们也当仁不让,从最初的混乱中缓过神来后,他们往炮管里塞进了一串串用网兜束缚住的如葡萄一样的小铅球,然后朝“飞鸟”号的甲板上射去。尤其是24磅重炮发射的葡萄弹,每次都能造成对方极大的伤亡。 披甲掷弹兵们也在火枪手的掩护下,将用铸铁制作的炸弹点燃后远远地扔到对方甲板上,制造着一蓬蓬的血雨。当然了,对方的水手们也不甘示弱,一些小型手掷炸弹也被扔了过来,杀伤了不少“小猎犬”号上的水手和陆军士兵。 惨烈的战斗持续进行着。 很快,“幸运詹尼”号终于靠上了“小猎犬”号的艉楼,英格兰水手欢呼着用搭钩将两条船死死地连在一起,然后放好跳板、网绳,在军官们的组织下高喊着口号冲了过来。 艉楼枪炮甲板上一个排的陆军士兵赶紧调转枪击,无奈人数过少,在击倒了几名冲得最快的英格兰水手后便不得不弃枪拔刀进入了肉搏状态。艉楼内的一些军官与杂役也拿起军刀与火枪加入了战斗,但是他们的努力在潮水般涌过来的英格兰水手面前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战斗的天平似乎在向英国人渐渐倾斜。 陈土木都有些绝望了,他甚至已经在思考自己会不会被俘虏。 就在这个时候,“轰!轰!”几门火炮发射声从不远处的雾中传来。 “上帝!32磅重炮!”有英格兰军官惊呼。敌人仍在涌过来,每个人都在战斗。此时火枪手们已经被组织了起来,他们三五成群,组成小队进行着齐射,很是杀伤了不少敌人。而炮手们也当仁不让,从最初的混乱中缓过神来后,他们往炮管里塞进了一串串用网兜束缚住的如葡萄一样的小铅球,然后朝“飞鸟”号的甲板上射去。尤其是24磅重炮发射的葡萄弹,每次都能造成对方极大的伤亡。 披甲掷弹兵们也在火枪手的掩护下,将用铸铁制作的炸弹点燃后远远地扔到对方甲板上,制造着一蓬蓬的血雨。当然了,对方的水手们也不甘示弱,一些小型手掷炸弹也被扔了过来,杀伤了不少“小猎犬”号上的水手和陆军士兵。 惨烈的战斗持续进行着。 很快,“幸运詹尼”号终于靠上了“小猎犬”号的艉楼,英格兰水手欢呼着用搭钩将两条船死死地连在一起,然后放好跳板、网绳,在军官们的组织下高喊着口号冲了过来。 艉楼枪炮甲板上一个排的陆军士兵赶紧调转枪击,无奈人数过少,在击倒了几名冲得最快的英格兰水手后便不得不弃枪拔刀进入了肉搏状态。艉楼内的一些军官与杂役也拿起军刀与火枪加入了战斗,但是他们的努力在潮水般涌过来的英格兰水手面前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战斗的天平似乎在向英国人渐渐倾斜。 陈土木都有些绝望了,他甚至已经在思考自己会不会被俘虏。 就在这个时候,“轰!轰!”几门火炮发射声从不远处的雾中传来。 “上帝!32磅重炮!”有英格兰军官惊呼。敌人仍在涌过来,每个人都在战斗。此时火枪手们已经被组织了起来,他们三五成群,组成小队进行着齐射,很是杀伤了不少敌人。而炮手们也当仁不让,从最初的混乱中缓过神来后,他们往炮管里塞进了一串串用网兜束缚住的如葡萄一样的小铅球,然后朝“飞鸟”号的甲板上射去。尤其是24磅重炮发射的葡萄弹,每次都能造成对方极大的伤亡。 披甲掷弹兵们也在火枪手的掩护下,将用铸铁制作的炸弹点燃后远远地扔到对方甲板上,制造着一蓬蓬的血雨。当然了,对方的水手们也不甘示弱,一些小型手掷炸弹也被扔了过来,杀伤了不少“小猎犬”号上的水手和陆军士兵。 惨烈的战斗持续进行着。 很快,“幸运詹尼”号终于靠上了“小猎犬”号的艉楼,英格兰水手欢呼着用搭钩将两条船死死地连在一起,然后放好跳板、网绳,在军官们的组织下高喊着口号冲了过来。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大基建(二) “天可怜见,终于分到一点项目了。”1675年7月20日,北宁地区行署专员徐宇站在铁特河北岸,眺望着南岸正在大兴土木的工地,感慨地说道。 这里是高郭县,全国第114个县,上个月刚成立,下辖高郭镇、言符乡、长丰乡、任丰乡、阿陵乡五个乡镇,人口约八千上下,在北宁地区不能算是什么小县,甚至超过了比其设立还早的其他几个县份,比如下都、密云、延庆、方城、博望五县——后两者是今年新设立的,其中方城县下辖方城镇、孔山乡、五公乡、独树乡(后世锡凯拉坎波斯小镇附近)四个定居点,是全国第115个县;博望县下辖博望镇(后世马里利亚小城附近)、茶庵乡(位于后世佩纳波利斯小城附近)、浅山乡(位于后世蓬加伊小镇附近)、广阳乡(后世阿西斯小镇附近)四个定居点,是全国第116个县。 高郭县有一个位于巴拉那河沿岸的码头,虽然吞吐能力不是很强,但也能从南方转运很多关键的物资了。这些物资从拉普拉塔河畔的核心本土起运出发,逆着巴拉那河北上抵达伊瓜苏港,然后卸货,通过伊南铁路北运至南胜县火车站,然后再装船继续北运,直至抵达高郭县码头为止。 在这段漫长的旅程中,前面的还好,下了伊南铁路的一段简直就是鬼门关:浅滩、激流、暗礁无处不在,有些地方甚至落差还比较大,经常发生船毁人亡的事故,搞得这段目前只有国营内河运输公司在运营,且班次也不多,其他私营的运输公司全都把这里视为畏途。 更麻烦的是,航道中经常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瀑布,这就让人非常为难了。毕竟船不是飞机,没法一跃跳上瀑布顶部的河床,没办法之下,只能分段运输了,而这又进一步降低了运输的效率,增加了运输成本,让人无奈不已。 不过,即便在外人看来这条河流有着种种的不便之处,但对于沿岸地区的很多百姓们来说,仍然是事关生活的重要水道,毕竟这是与外界沟通的唯一桥梁了,陆地运输实在成本太大,且目前也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延伸到南方。 因此,这些河间、北宁地区多个县联合申请了对巴拉那河上游抵达进行清淤疏浚的项目,而政务院对此也做出了积极的回应:他们从交通彩票的销售额中调拨了三十万元资金,又以交通部运河事务处的名义从拉普拉塔银行那里获取了二十万元的十年期低息贷款,作为“巴拉那河上游航道综合整治工程一期”的专用资金。 以上只是钱的方面,在物资、工具和人员方面,政务院也责成运河事务处做出了最大的努力。首先自然是“超过三千名”波兰裔非国民劳务工了,因为当地垦荒人口不算很多,且交通也不是特别便利(这使得跨境劳动成本很高),因此急需从外界输入劳动力,故三千名波兰人、一千名南非科萨黑人组成的劳动大军便适时输送到了此处,充当起了修建河堤(丰水期时河水经常泛滥)、疏浚航道的主力。 其次,工具、技术方面也做到了极致,基本上这些年新出的技术和机器,运输事务处都想办法进行了采购或借用,以求提高劳动效率。比如,考虑到巴拉那河上游比降较大,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瀑布,这次运输事务处打算在这段流域兴建一种新事物:升船机。 毫无疑问,升船机的雏形是曾经出现在人类的历史中的,不过那都是利用人力或畜力硬推的,效率低下,推的其实也都是小木船,意义不大。而东岸人打算在巴拉那河上游安装、修建的升船机,都是使用蒸汽动力的大型机械化设备,可以通过轨道将满载货物的小吨位蒸汽小火轮推到顶部的船闸之内。 详细点说,就是当船只开进底部拦水坝内的时候,若拦水坝内空着,船只就停在一辆停在轨道起点位置的轨道车上,然后被缆绳沿着钢轨慢慢拉上顶部的河道内,然后继续向前航行。而当船只从高处向下航行时,则将低处的拦水坝的闸门打开,然后让船只在重力的作用下,沿着钢轨缓缓滑落下去(中途可以通过制动系统来控制),最后稳稳地落在拦水坝内的水面上,成功漂浮起来。 可以看得出来,这种升船机必须配合船闸一起使用,加上蒸汽动力系统、滑落轨道等等,建设成本还是相当高的。也幸好巴拉那河上游的瀑布普遍都是很小的瀑布,落差不算太大,因此节省了不少建设成本,这令运河事务处当初来踏勘的工程师们松了一口大气。 当然了,即便这里的瀑布落差比想象的要大,考虑到巴拉那河的重要性,执委会其实最终仍会批准修建升船机和船闸的,因为这是一劳永逸的投资,修建完成后,除了每年固定的维护费用外,就无需再投入别的什么了,却能够极大造福河道沿岸的人民,取得还算不错的经济效益,且这种效益会沿着沿岸经济的开发程度和人口的增多而越来越丰厚。 另外一点不得不说的就是,鉴于东岸目前的技术力量和施工队伍的经验、素质,首批建造的升船机和船闸都不会太大、“太冒险”,因此能够通航的船只吨位也是有讲究的:按照目前交通部运河事务处给出的初步指导意见,那就是最好选用载重、自重都比较低的船只,即最好选用之前已经被淘汰的35吨级内河小火轮。 他们解释说,35吨级的内河小火轮,其装载的货物(35吨)、船只自重及轨道车(含钢质托架)加起来的总重,差不多刚好在接近一百吨的样子,对设计中的升船机、船闸来说刚好够用。言下之意,船只再大、再重的话,往下落的时候可能问题不大,但往上拉的时候安全系数可能就不太高了,容易出事,因此他们建议还是选用小一些的船只。 对于运河事务处给出的这个建议,内河运输部门的诸君也是无力吐槽,只能行文三大船厂,请他们去故纸堆里翻翻,将以前那种已经被淘汰的35吨级汽船的图纸找出来,然后修改下设计,重新搞出一款新的船型出来,以适应巴拉那河上游的实际情况。对此,位于镇海县的现代特种船舶厂已经给出了回应,说将在六个月内设计出全新的35吨级汽船并应用到巴拉那河航运,以支持那边的建设行动。 当然以上全都是远景规划,在近期的话,还是得靠着国营内河运输公司那些勇敢无畏、经验丰富的船长们用旧船将物资从下游运上来。至于说中途频繁装卸货物所导致的成本暴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交通条件就这样呢? “现在交通运输还不够通畅,内河运输公司也只能有选择性地运输一些紧俏的物资过来。对于那些大宗的东西,最好还是在本地量产,不然的话,根本没得补充。”徐宇在哗啦啦流淌着的铁特河畔慢慢踱步,说道:“所以我们要来了一个大型砖瓦轮窑项目、一个水泥窑项目、一个石灰窑项目、一个木材加工厂项目,本地还要自筹资金和劳力,建一个伐木营地、一个沙场和一个石子场。只有这些项目搞好了,后面的建设才能快起来啊!不然的话,从下游千辛万苦运来的物资都没地方放、拓荒移民都没地方住,这怎么行!” 其实,这次执委会发了狠,在国内大搞基建项目缓解经济困难,其实也是有侧重的,那就是重点都投向了开发程度较低或干脆还没怎么开发的地方,其中包括公路、铁路、运河、码头、建材和农田水利等基础设施。之所以如此,其实还是指望通过投资这些蛮荒地带、空白国土,将目前的经济系统维持下去,而等到五年十年过后,当这些接受了大笔投资的蛮荒地带也渐渐走上正轨时,新的需求自然就被制造出来了,东岸也就成功渡过了一次经济危机。 说到底,就是在外部市场因为种种因素疲软不振的情况下,通过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在新老国土上大笔砸钱、不断移民,制造新的经济增长点和新的商品需求,以消化国内目前看来有些过剩的产能。 这种做法,说白了就是之前所提到过的扩大内需。扩大内需其实有很多种做法,但在东岸如今的国情下,指望忽悠老区的居民拿出自己的存款去消费,那其实是不现实的,而且即便如此,这些消费的钱一旦消耗殆尽,钱再一次集中到企业主的手中,那么无钱可赚的他们又自然而然地陷入到新的危机之中,以至于不得不关闭工厂、减小对科研的投入等等。 因此,最有效的办法还是做大整个蛋糕,让社会有能力创造出更有效的财富,这就需要更多的移民、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土地了。其实与后世的资本主义国家对比一下,有着大片空白国土的东岸是相当幸福的,这相当于拥有“西部减压阀”的美国、拥有“殖民地提款机”的英国,对于缓解乃至渡过经济危机非常有效,而没有殖民地的国家,危机就只能在自己内部消化了,这无疑会带来不小的副作用。 东岸的这种做法无疑是需要极大的资金支持和源源不断的移民人口的,新国土的开发需要钱,更需要人口去那里定居,好在未来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产生新的市场需求。因此,这就能够很好地解释为何东岸在想尽一切办法从奥斯曼人和鞑靼人手里采购奴隶、鼓励欧洲各国自由移民更兼自己亲自动手从远东输送大量人口过来,说白了都是为了去填那些待开发的国土,做大东岸的财富蛋糕啊。 与之相比,原先那种以出口为主的经济模式,其实倒不是很需要过多的人口和土地了。因为国际市场就那么大,在欧洲、亚洲人民的生产力水平没有大幅度提高的情况下,东岸想大规模地扩大出口规模,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因此对扩大国内的制造业规模的需求也就没那么迫切,自然而然地,对工人的需求量也就没那么大了。 所以说,东岸目前的行为其实是在国际市场需求不足的情况下,人为创造需求,只不过这种需求看起来要在五年、十年乃至二十年以后才会看到成效了,在此之前只能大规模地烧钱投入,这对于政府财力的考验是相当不小的,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因为财政困难而放缓投资的脚步。不然的话,就只能往市场上大量投送货币了(如果能够弄到的话),相当于后世的“印钱”,而这无疑会造成一定程度的通货膨胀,负面影响也是不可低估的。 “以后,靠着巴拉那河的高郭县就主要生产各类建筑材料。这些项目落户并稳定投产后,就是一个源源不断的财源,无论对于地方建设还是地方百姓的生活,都是有好处的。因此,北方农业公司(原北方种子公司及几个畜牧站、国营农场合并组建而成)的植物园项目就落户到博望县了,以后农产品种子培育、牲畜育种就在那里了,说起来,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北宁的辖县,我也不好厚此薄彼,希望高郭县诸君能够理解。”这时,徐宇转过头来,笑着朝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位县乡干部说道。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众人立刻忙不迭地点头:“上头批下来这么多项目呢,咋可能光让咱们高郭县吃下呢,别的地方也是要发展的嘛。反正都是北宁地区的,肉都烂在锅里,没被别的地区把项目抢走就好。” 这几位高郭县的干部们其实也是意有所指的,说的就是南边河间地区与他们在一些项目上的争抢。 第五百三十五章 大基建(三) 此乃防daob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36年5月30日,切萨皮克湾外海。一共十九名英国军官遭到处死,行刑的全部是那些表示愿意投降的英国水手。他们在东岸水手火枪的威胁下,拿起军刀狠狠刺向了他们曾经的长官与上级,稍有迟疑的立刻就会被拖出来处死后扔进大海。 投诚的总共有七十多名英格兰水手和六位“有价值”的军官,他们将被押回国内, 并经过长时间的考察期后方会被甄别使用。 海军部历经千辛万苦,搜罗了一切能搜罗到的人才,并经过自己的刻苦研究,目前才刚刚弄清楚了很少一部分海域的最优航线。比如东方港到马岛之间的航线、马岛经麦哲伦海峡进入奇洛埃岛的航线、法兰西角到波尔多的航线以及波尔多到马萨诸塞的航线。 至于其他广阔的海域,穿越众虽然大概的地图一直都有,但是具体到每片海域的洋流、气候及沿途港口的各类信息等一概不知,这些海域对穿越众来说基本上都可以算是陌生海域了。如今有了这些投诚的英国人,海军部里的海图终于又能够完善一些了。要知道,探索新航线可是一件相当费精力、费时间和费金钱的事情,而且探索过程中免不了会产生一定的诸如船只触礁、遭遇风暴、迷航失踪之类的伤亡。 可以说,这些英国老水手和军官们的作用还是很大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被额外饶下一条小命,你要是认为克利福德船长的那五百英镑能够赎下这么多英国佬的性命,那就是太天真了。这个年头没有战争法、人道主义也只是嘴上说说,杀人如麻和草菅人命才是社会常态。甚至就连陆铭这种21世纪的现代人,经历了这几年之后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自己的部下一旦被英国人抓住,将会有七成以上的概率被处死,剩下的三成概率是会被贩卖做奴隶。 因此,他对这些英国人的命运并没有太多的同情,更何况他们刚刚打死了他所钟爱的学生。这事要是放在几年前,兴许陆铭还会下令饶恕这些英国人,但是现在绝无可能。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人也是会被时代所同化的。 “柠檬”号水线下的破洞终究还是没能封堵住。 “红鳟鱼”号上的东岸水手们用层层叠叠的帆布阻挡在破口前,但这也只是稍稍延缓了下这艘船下沉的速度,海水依然在往舱内灌注。水手们在将货仓内的蔗糖、可可、咖啡等货物搬走后没几分钟,这条450吨的英国三桅风帆盖伦船便轰然沉入了大海之中。看得东岸共和国的海军官兵们一阵心疼,天可怜见,目前全国正儿八经的战舰可没几艘啊。这好不容易俘虏到一艘,弄到最后还是沉了,真是令人泄气。 海风吹散了部分大雾,海上的能见度渐渐大了起来。 海面上再也看不到任何英国人的踪迹,不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在为战死的兄弟们举行完葬礼后,五艘战舰紧紧靠在一起,转向东南航行了半天远离此海域后方才再次下锚驻泊。 “东岸之鹰”号等四艘战舰的舰长统一乘坐交通艇来到了旗舰“八月十日”号的船长室内开会,讨论下一步的行止。 这次由于种种意外因素,导致了与英国人一场本不在计划中的海战,并产生了不小的伤亡。为此,作为第一舰队总指挥官的陆铭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方面是181名陆海军官兵的惨重损失,另一方面则是此战可能会产生的一系列后果。 在场的每位舰长都不是傻子,他们同样能够认识到这件事情的深远影响。 今天的海战中,据后来审问俘虏得知,英国人共投入了十艘武装商船(只有五艘进行了战斗)。而战后统计,英国人的“幸运詹尼”号与“勇士”号战沉、“柠檬”号被俘虏后漏水沉没、“繁荣”号和“飞鸟”号受创逃离,至于剩下的五艘英国商船,更是在“八月十日”号出现的第一时刻内便转身逃走,消失在了大雾之中。 这些英国船要么是处在返回朴茨茅斯的路上,要么就是已经凭借自己对这片海域的熟悉而躲进了英国弗吉尼亚殖民地的詹姆斯敦。总而言之,指望这场战斗能够保密是完全不可能的了。英国人并不傻,他们只要稍稍一询问海战的细节,就能得出他们的对手拥有“鞑坦大炮”这样的结论。那么,是谁在去年和今年连续劫掠英国马萨诸塞及弗吉尼亚殖民地?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已经很明显了。 “看起来闯了大祸呢。”新任“东岸之鹰”号的舰长李毅海军中尉(王铁锤调任新建成的“共同市场”号舰长)的嘴角扯了扯,试图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 陆铭、郭子离、陈土木、韩德智(“海上文学家”号舰长)四人一齐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见他抓了抓头发,浑不在意地继续说道:“我记得这个时候的英国国王查理一世正为了筹措战争经费而和议会斗争得欲仙欲死,掌握英国财富的那些乡绅、开明贵族和大商人们应该不会支持他贸然发动对外战争吧?尤其是他们目前还深陷在三十年战争这个泥潭里没出来呢,虽然没直接出兵,但每年的军费可一直是没少出的啊。” “老李,你究竟有没有搞清楚啊?”韩德智扶着额头哀叹道:“我们现在抢劫的是东印度公司和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船只,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资产阶级,对于鼓动国王和我们打仗不要太有动力啊。我看这次悬了,弄不好英国佬真会和我们开战,至少东印度公司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们抢了英国佬转口贸易的印度棉布的市场,还把原本利润丰厚的呢绒市场做成了白菜价,使得英国人的收入大减,他们不找我们拼命才有鬼呢。”陈土木也附和着说道,“谁让我们双方都把主意打在纺织品上面了,这是根本性的矛盾,不可调和的。除了战争以外,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方式。” “一个个都胡咧咧什么呢?!”陆铭拍了下桌子,烦躁地站起身,在铺着土耳其羊绒地毯的地面上来回走着,“英国人的反应是执委会和外交部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们操个屁心啊。妈的,我早说来北美附近打秋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就海军部那群傻……那群官僚们看不到,还说要遏制英国人的发展,遏制你个蛋啊!也不看看我们才几条船、几个人,小胳膊小腿的就来英国佬这边啃硬骨头。现在好了,走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的,妈的,一群尽添麻烦的货色!” 看到一贯好脾气的老好人陆铭都生气了,几个舰长都识趣地不说话了。 陆铭在地毯上又走了两圈,这才回到座位,解开了领口的风纪扣,然后说道:“不扯那么远的东西了,就说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吧。是继续在这里转悠呢,还是南下,或者干脆提前结束这次狩猎行动,去波尔多接人?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我有一个想法啊,就是一个想法,说出来你们合计合计。”李毅首先开腔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趁着这场大雾想办法突入詹姆斯敦港内?据我所知英国人的炮台是没法对内射击的(实际上此时绝大多数的港口炮台都无法对内射击),我们冲进去以后就可以彻底摧毁这个港口,甚至还能趁乱上岸掳掠一番,大家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韩德智损了李毅一句,说道:“你也知道现在大雾啊,拜托,我们现在都没法对自己所处的海域进行精确定位,那怎么能准确找到詹姆斯敦?另外,詹姆斯敦港口的水文信息也不清楚,乱开过去不怕触礁么?你这建议完全就是不靠谱啊。” 其他几人也发表了一些意见,总的意思就是说留在这里实在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南下加勒比海,或者干脆去波尔多然后返航算了。 眼看大家对留下来啃英国人的硬骨头都没有多大兴趣,再加上陆铭也担心附近会出现英国人的军舰,因此干脆拍板决定结束本年度的私掠行动,整支舰队前往波尔多。 不过由于“小猎犬”号损毁的比较严重,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整修,因此,整支舰队又继续在切萨皮克湾附近逗留了两天时间。不过,戏剧性的是,这两天时间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一艘满载三百多名英国移民的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移民船在切萨皮克湾外海遭到巡航的第一舰队战舰拦截,这艘倒霉的移民船随即被登船的东岸共和国陆军士兵控制,然后在简单修理完毕的“小猎犬”号的押送下转向南方,朝东方港前进。 至于剩下的主力舰队,则在陆铭的命令下升帆起航,转向正东,准备横渡大西洋朝波尔多港驶去。 “我有一个想法啊,就是一个想法,说出来你们合计合计。”李毅首先开腔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趁着这场大雾想办法突入詹姆斯敦港内?据我所知英国人的炮台是没法对内射击的(实际上此时绝大多数的港口炮台都无法对内射击),我们冲进去以后就可以彻底摧毁这个港口,甚至还能趁乱上岸掳掠一番,大家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韩德智损了李毅一句,说道:“你也知道现在大雾啊,拜托,我们现在都没法对自己所处的海域进行精确定位,那怎么能准确找到詹姆斯敦?另外,詹姆斯敦港口的水文信息也不清楚,乱开过去不怕触礁么?你这建议完全就是不靠谱啊。” 其他几人也发表了一些意见,总的意思就是说留在这里实在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南下加勒比海,或者干脆去波尔多然后返航算了。 眼看大家对留下来啃英国人的硬骨头都没有多大兴趣,再加上陆铭也担心附近会出现英国人的军舰,因此干脆拍板决定结束本年度的私掠行动,整支舰队前往波尔多。 不过由于“小猎犬”号损毁的比较严重,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整修,因此,整支舰队又继续在切萨皮克湾附近逗留了两天时间。不过,戏剧性的是,这两天时间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一艘满载三百多名英国移民的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移民船在切萨皮克湾外海遭到巡航的第一舰队战舰拦截,这艘倒霉的移民船随即被登船的东岸共和国陆军士兵控制,然后在简单修理完毕的“小猎犬”号的押送下转向南方,朝东方港前进。 至于剩下的主力舰队,则在陆铭的命令下升帆起航,转向正东,准备横渡大西洋朝波尔多港驶去。 “我有一个想法啊,就是一个想法,说出来你们合计合计。”李毅首先开腔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趁着这场大雾想办法突入詹姆斯敦港内?据我所知英国人的炮台是没法对内射击的(实际上此时绝大多数的港口炮台都无法对内射击),我们冲进去以后就可以彻底摧毁这个港口,甚至还能趁乱上岸掳掠一番,大家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韩德智损了李毅一句,说道:“你也知道现在大雾啊,拜托,我们现在都没法对自己所处的海域进行精确定位,那怎么能准确找到詹姆斯敦?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大基建(四) “这才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国家的模样嘛。”隆冬已经过去,春天即将来临,仍然有些未冷的定难镇外旷野上,刚刚晋升骑兵上尉的裴大德,穿着一件呢绒质地的冬季军官常服,看着远方的地平线,说道。 前方不远处的河岸边,出现了大群移动的“云朵”,裴大德知道,那是本地国营牧场放牧的绵羊。羊的品种是大名鼎鼎的“乌江羊”,抗病、耐腐蹄病,产毛量也马马虎虎,因此非常适合在一些气候相对湿润的地方放牧,比如水草丰美的芦荡河谷地。而在远离谷地的干燥地带,则放牧着一些其他品种的绵羊、山羊受呢绒产业萎缩的影响,现在肉用山羊的比例开始越来越高,产毛的绵羊比例开始下降,没办法,一切以市场导向为主。 芦荡河沿线其实原本也是有一些小规模的养牛业的,多是从捕捉驯化后的野牛发展起来的。不过在北方潘帕平原上捕牛业越来越兴盛的情况下,巴塔哥尼亚台地区的养牛业瞬间就崩溃了,完全竞争不过,因此现在大家又都乖乖转回去了养羊,发挥自己的比较优势。 在过去几年内,得益于国内市场的火爆行情,气候条件得天独厚的巴塔哥尼亚台地区,羊群保有量逐渐激增,羊毛、羊皮、羊肉、奶制品的生产规模也与日俱增,生产皮衣、皮鞋、皮袄、皮帽、腌肉、奶酪等商品的作坊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整个巴塔哥尼亚台地区的经济呈现出了一种欣欣向荣的态势。 在那个时候,经济的高速发展使得杨明阳、蔡华泽两位主政人的情绪一度极为高涨,开始嚷嚷着要在巴塔哥尼亚修建运输羊毛、水果、皮革、肉奶制品的铁路(如同后世19世纪英国人在巴塔哥尼亚投资兴建了羊毛运输专线铁路一样),进一步发掘整个台地区的经济潜力,为国家创造收益。 但悲剧的是,这个计划在当时收到了缩减铁路投资大环境的影响,在呈递上去的第一时间就被枪毙了,让杨、蔡二人很是无语。而这次在看到政府扩大在基础设施方面的投资,他们二人兴冲冲地又往上递交新的一份“羊毛运输专线”的铁路修建计划,可谁成想仍然是被否决了,这令他们很是难以理解,执委会诸公到底是有多不待见这个铁路计划啊? 为此,一人身兼南、北巴塔哥尼亚两个地区行署专员职务得杨明阳,已经搭乘船只回首都了,据悉他将去执委会行政大楼闹一闹,仗着自己老资格穿越者的身份,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在里面作梗,居然不让他人生中最后一件大事给办好,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裴大德上尉作为常年战斗在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军官,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他如今已经把妻子儿女都接到了定难镇这边居住,也算是这里的一分子了,因此打心眼里是希望这条铁路能够办下来的,因为这确实对本地的经济发展极为关键。 当然裴上尉也知道这很难,因为现在正是羊毛产业的低潮期,执委会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一定会对手头资金的使用做一个大致的规划,每个地区投多少钱、设立哪些项目,都有一个大致的框架结构,不会胡乱来的,即便是杨明阳这种老干部去闹估计也没多大戏。 不过铁路计划没批下来,有关在定难县、芦阳县两地建设城市供水及排水系统的项目,却很轻而易举地批了下来,令人感到有些诧异。要知道,排队排在两县之前的不少本土老资格县份,都还在苦苦熬着等中央投资呢,结果却让定难、芦阳这两个偏远地区的县份插队抢走了资金,这确实挺神奇的,看起来就像是中央因为没有批准羊毛运输铁路而给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补偿。 而这里也不得不额外提一下,定难、芦阳两县也是这个月(1675年8月)刚刚成立的。其中定难县下辖定难镇、绥西乡、岩绿乡、山鹿乡、奢延乡、弘化乡、长泽乡和宁朔乡,一共八个定居点,总计近两万人口,即便是在本土,也不能算小县了,在巴塔哥尼亚台地区更是“一线城市”无疑;而芦阳县则下辖芦阳镇、西堡乡、长芦乡、宝兴乡、宝西乡(位于后世杜瓦尔省长镇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大概一万五千多人口的样子,比起定难县确实要差上一些,但也不会太多。 以上两个县分别是全国第117和第118个县级行政单位。与之同一批成立的,还有一个名为普乐的县份,且就在它们隔壁,下辖普乐镇、律渠乡、回乐乡和沂屯乡四个定居点,人口加起来只有数千,以畜牧业为主,是为全国第119个县级行政单位,无论是经济还是人口都比不上处于河成绿洲地带的定难、芦阳二县。 这三个县成立后,加上之前早就成立的海安、金城、商洛、朔方、宣武、大梁六县,北巴塔哥尼亚地区辽阔的土地就这样被这九个县瓜分完毕了。整个巴塔哥尼亚台地除了南方尚有大片未开拓的土地外,北方的框架基本已经确定,当地十多万人民经济上以畜牧业、捕鱼业和水果种植业为主,在东岸的市场大潮面前看起来还可以继续维持下去,且貌似还生活得不错,这就足够了。 让我们再把话题转到定难县获批的城市上下水改造项目吧。该项目预算暂定为十五万元,全部由卫生部拨款(如果超支,则由地方政府补足差额),由著名的戈什金建筑公司(这也是该公司第一次进军此类项目)与交建三局某工程队一起合建。 与老区一些核心县份如东方县、罗洽县、青岛县等地的城市上下水设施差不多,这个项目包括自来水供水及城市污水排放两个子项目,另外还包括一个附属该项目的污水处理厂。顾名思义,这个厂主要是为了维持污水处理系统而成立的,隶属于县卫生局,主要工作处了清理污水排放管道、定期运输污水池的污泥外,还额外肩负着清理城区的垃圾和其他污物的任务。 定难县政府对这个项目也非常重视,因为近些年随着东岸国内人口的增多,对外贸易的频繁,一些流行病在国内也时不时地爆发一下,夺取大量人命的同时,也对生产经营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定难县虽然地处内陆腹地,但条件较好的该县县城人口仍然相当密集,爆发大规模传染病的可能性并不低,因此该县对于兴建一套城市上下水设施的愿望还是非常迫切的,因此这次捞到中央卫生部十五万元的投资后,县政府打算也额外出资三万元,加上地区行署增拨的两万元,凑足二十万,争取把这个项目打造得比原计划更好。 据裴大德了解,二十万元的投资,重点还是用在了那个污水排放及处理上面,包括:至少十个位于城区内的室外公共厕所、完整的地下暗河(这里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由于本地较为缺水,雨水和污水是分开排放的,这意味着需要多修一条线路,成本会增加不少)、污水处理厂(沉淀和过滤体系)。 几千人居住的城区修建十个室外公共厕所,说起来也是大手笔了。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即便是欧洲的一些国家的宫殿,也没有一个室外厕所,卫生条件那叫一个堪忧。定难镇的十个公共厕所说起来,其实还是有些不够的,但没办法,投资就这么多,以后再想办法弥补吧。 公共厕所按照规定,由污水处理厂的转职运粪人清理。这些人主要是来自波兰、意大利的非国民劳务工,一般在每天清晨6点至上午10点之间来清理公共厕所,之所以如此,大概是因为确保有足够的光亮来进行工作当然听说定难县也在筹建覆盖整个县城的煤气灯系统,一旦这个项目完成,那么清理公共厕所的工作就可以在夜间进行了,这将极大避免对普通人的影响。 当然公共厕所基本上是普通市民上的,像裴大德之类的有钱人,则使用一种名为抽水马桶的新事物。这种东西据说在首都东方县等老区卖得相当不错,很多达官贵人都趋之若鹜,采买回家安装在壁橱上,说起来也是室内厕所了。 不过这种抽水马桶目前看来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因为其安装在封闭的壁橱中,通过不通风的管道连接到粪坑,这无疑是非常不卫生的,是许多疾病的主要来源之一。而且,臭气还经常能从建在地下室的粪坑(与充当排污管道的地下暗河连通着)中传递回来,使得屋子内的气味变得十分感人,不得不经常打开窗户进行通风。 裴大德上尉隐约听说首都有位技师发明了一种名为“水封防臭气阀”的专利,能够完全隔绝来自阴沟、下水道和化粪池里的那种令人很不愉快的味道,只不过目前看来这项技术还处于验证期,尚没有大规模推广开来。不过如果这项技术被证明确实有效的话,那么这个专利持有人未来一夜暴富基本上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事情,盖因随着城市下水设施改造项目的不断推进,抽水马桶的消费量必将上一个全新的台阶,届时几乎每卖一个马桶都要向他支付一定的专利使用费,这就是很大一笔钱了。 城市上下水设施改造,这些项目工程量不小,耗资巨大,全国一一改过来可能需要一千多万巨款,看起来颇有些不值。但如果你看看欧洲大陆及中国古代城市时不时爆发个什么传染病、死一大票人的情况,那么也许你就很容易理解东岸各级政府一直很缺钱,却年年都在挤出钱来往这方面投资的原因所在了。 比如这次,虽然政府大规模投资基建的初衷是由于出口受阻,不得不发展内需,看似不需要投资这些卫生设施,但正所谓有人在才能创造财富、创造需求,城市卫生条件的改善,必将极大降低传染病的风险,降低人们的死亡率,保住更多的消费人群,这同样是和内需市场息息相关的。不然的话,你看看东岸某座因为城市饮用水源被污染,进而导致大规模霍乱爆发,城市几乎瘫痪、百业凋敝的场景吧,你就能深刻理解这个道理了。 而城市供水及污水排放、室外公测和抽水马桶的应用、街道污物的清理,往往就是文明与野蛮的分野。当旧大陆的人来到东岸的城市时,看到干净整洁的马路、往复运营的街车系统、清洁安全的饮用水、高效稳定的污水排放体系以及夜间明亮的煤气灯时,一定会为之震惊到无以复加吧。这就是新科学、新技术、新理念带来的巨大改变,不断展现着东岸的先进与文明。 裴大德上尉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就回到了军营中。他的老上司郭汉东中校这会正带着人在南非开心地欺负黑叔叔,巴塔哥尼亚台地这边的军事防卫事务基本上就由他一个人做主了(老资格的朱亮中校已经回首都“养病”去了),他打算这几天整顿一下手下的人马,将那些新兵蛋子都抽出来,调到南边的荒原上去以战代练,看看能不能找到印第安土著打一打,将这些小伙子狠狠操练一番。 不过,就在他已经准备好了各项军资和马匹,打算带队出发时,却接到了来自陆军部的命令:配合一支工程队在台地区修建一条公路。这个命令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在稍稍打听后,就知道原来杨明阳去首都闹腾了一番后,巴塔哥尼亚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的计划没有获批,不过上头也许被他闹得烦不胜烦,最后让了一步,表示先在规划中的铁路沿线修一条国道,这既可以改善当地的交通条件,同时也可以在未来上马铁路时提供方便,运输各类器材和物资。 杨明阳对这个和稀泥的东西颇有些不满,不过他也知道这大概是上头让步的极限了,因此果断决定见好就收,先回去把公路落实了再说。至于铁路嘛,反正他是不打算放弃的,以后再去上头磨吧。 如今杨明阳已经回来了三个星期,这个时候陆军部的命令也通过邮传系统送到了定难县,裴大德上尉不得不紧急取消了原定的作战计划,打算先保障公路修建的安全事宜再说。 第五百三十七章 大基建(五) 这条公路的规划路线很长,且与历史上英国人在巴塔哥尼亚修建的路线大同小异。 历史上的阿根廷,按照欧洲人的评价,至少在1914年以前,是大英帝国“非正式附属国”人存在的。这个国家的民选政府受英国资本家控制,向不列颠供应肉类、皮革、羊毛和谷物,并且是不列颠的煤炭、工业品和资本出口的一个主要市场,其中基础设施被英国资本把持也就一点都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英国人修建的羊毛运输专线,严格来说有两条。一条起自内乌肯,即如今东岸的定难县,一路向东直抵布兰卡港,即如今东岸的盐城港。这条线,除了运输羊毛、皮革、肉类和牲畜外,还运输水果、粮食和石油,算是比较繁忙的线路。 另外一条,起点是圣卡洛斯德巴里洛切(即朔方县),铁路一路蜿蜒向东北,然后在圣马蒂亚斯湾沿海地区折向北方,横穿如今东岸控制区的宣武、大梁二县(这在后世也是两个重要的小麦产区),最终抵达盐城港这条线路在源头附近还有一条支线,起自如今的金城县,在朔方县境内与铁路干线交汇主要运输粮食、皮革和羊毛。 这两条线路,据东岸人研究,基本上还是比较靠谱的。当年选址的英国人一定做了极大的工作,考虑到了巴塔哥尼亚一带的经济、人口、物产等多种因素,最终规划出了这两条加起来差不多两千公里长度的铁路线,如今东岸人并不打算对此作出多大的改变。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以如今东岸政府手头掌握的人力、物力、财力,国际市场的羊毛制品消费形势和巴塔哥尼亚台地的人口、经济情况,同时开工两条铁路是不可能的,甚至就连开工建设一条他们还暂时没法同意呢,因为国内正在规划的北方铁路延伸线才是重点投资对象,毕竟那条铁路将横穿整个东岸最大的煤矿(即便在后世也是大煤矿,储量200多亿吨,可惜多是劣质煤),价值比什么羊毛运输专线大多了。 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执委会才始终没有同意巴塔哥尼亚地区上报的计划,即便这会正处在疯狂基建的大背景下。不过呢,老干部杨明阳去执委会、去国家铁道总局闹了一通终究还是有些效果,上头一些人当年还是受过他恩惠的,不能不给点面子,因此最后还是争取到了铁路的前置项目“定盐公路”的修建。 所谓的定盐公路,其实是一条三等国道(因为巴塔哥尼亚地区降水较少,普通细砂土公路足以应付),且修建成本也不会太高。没有非常耗费资金的林地、沼泽地、河流阻挡,也没有山脉隔绝,唯一需要付出点精力的,大概就是少许沟壑以及地面上大量的卵石需要清理了,不过成本绝不会很高就是了。 修建公路的主体来自三部分,共计五千人左右,其中两千人是新到的波兰非国民劳务工、一千人是隶属于交通部旗下的黑人劳务工、一千人是由巴塔哥尼亚当地提供的特维尔切人和阿劳坎人俘虏,剩下的则来自著名的巴蒂诺建筑公司,其成员基本都来自意大利。 五千人的工程队伍,说实话规模非常不小了,每日里的吃喝用度就不是什么小数目,更别提劳动工具等其他物资的消耗了,总之每公里造价没个数百元绝对下不来,全部造完的话估计也要花费三四十万元了,可见基础设施确实是吞金巨兽,怪不得旧大陆国家除了法兰西王国正大刀阔斧修路外,其他国家都是宁愿缝缝补补也不愿上马大工程了,实在是没钱啊。 不过,这会也别笑话旧大陆国家了,东岸政府虽然借了一大笔钱,并且还动用了国库的黄金储备、发行了一些商业票据,无奈手头项目过多,实在无力同时开工很多工程,因此他们也要求将定盐公路的完工期限盐场到五年,那样资金压力将会小许多当然他们也没把话说死,或许是慑于老干部的愤怒吧,交通部的官员们也表示,一旦政府财政状况好转,将会优先考虑增加定盐公路的投资,这才稍稍把这事糊弄过去。 今天已是1675年9月4日,第一批五百名波兰裔非国民劳务工已经就位好几天了。他们是乘坐72吨级内河小火轮抵达定难镇码头的,然后在城外挖了一些地窝子、搭了一批芦苇棚子作为临时营地。来自陆军第十二混成营的一个步兵连就屯驻在隔壁,他们拉起了铁丝网,建起了帐篷,不远不近地监视着这批波兰人,不过却也没太过在意,似乎并不怎么担心这些波兰人会趁机逃跑的样子。 之所以如此,其实还是与巴塔哥尼亚台地特殊的地理环境有关。更直白点,那就是你跑了上哪吃饭去呀!野外都是沙子、灌木、石子的,连点充饥的浆果都找不到。偶有一些动物,可你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又有什么办法?说难听点,你不被那些美洲狮给捕食了就算不错了,基本是没法生存的,所以看守他们的监工和陆军官兵们压根不担心他们在每天食物都定量供给的情况下能够逃跑。 不过也不排除个别人脑子发抽跑了出去,那么定难县那些骑术超卓的民兵们就有用武之地了,他们可以带上套索,在草原上寻找这些人的踪迹,然后像套牛一样将他们都抓回来,这似乎并不会很困难。 当然了,在东岸人提供合理的待遇每人每日五分钱的工资,足量的大饼或面包,以及来自北方草原的廉价腌牛肉的情况下,一般来说这些波兰人并不会有太多逃跑的欲望。要知道,修路固然是一件苦活,可在波兰给贵族们种黑麦难道就不苦了吗?波兰黑麦的种子收获比只有一比四,居然还能大量出口至联合省、英格兰和法国,这普通佃农被压榨的程度可想而知!因此,跑到新大陆的东岸来修路,难道真的有难么难以接受吗?除非你原本在波兰就不是底层百姓,而是不事生产的贵族、商人或宗教人士,那就另当别论了。 与这些看守们待在一起的还有十几个来自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探员,由如今已经荣升副处长的魏博秋之子魏建章率领。魏建章在梅机关内打拼多年,现在已经爬上了整个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反谍负责人的高位,也算是比较风光的了,虽然还有些比不上宪兵司令部的田星田少校,那位爷现在已经自由邦的太上皇了,自不是他们这些人在国内苦熬连点油水都没几个的人可比的。 魏建章对他老子的事基本不知情,但要说一点没觉察到那也不对。从成年起就在梅机关里打滚的他确实和他父亲在业务上没什么联系,平日里也很低调,在生母去世后更是深居简出,与他那些在远东出生的弟弟妹妹们更是交流极少,但这并不代表这位杰出的情报官员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他一直谨慎的远离这些东西罢了。毕竟他主要还是在国内发展,对于去日本或其他什么地方兴致缺缺,因此还是不要招惹这些容易引火烧身的东西为妙。 另外,他在工作方面也比较尽职,近些年已经破获了好几起间谍案,为国家挽回了巨大的损失。这些实打实的成绩,除了让他得以爬上高位以外,同时也是他的护身符,一个在他父亲万一事败时保证他能够不被卷入漩涡的护身符。 魏建章对于如今东岸国内的经济形势也非常了解,对一些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也不是一无所知,因此对于定盐公路的修建,他也是知道轻重的。这不,在第一批非国民劳务工抵达此处后,他就亲自带了一支专业队伍从海安县坐船抵达了定难镇,对这五百多名劳务工进行了一番仔细的甄别,倒不是为了查什么间谍,主要还是防止这些人抱团搞出一些逃亡或造反的蠢事,影响到公路的修建进度。 “这条路要是能修建起来的话,整个巴塔哥尼亚的经济就被盘活了,水果、粮食、牲畜、羊毛、皮革、干酪、兽脂,有多少运多少。当然,我说的不是定盐公路,而是定盐铁路,传说中的两条羊毛运输专线之一。”定难镇内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办公室内,前来拜访的陆军上尉裴大德正与魏建章交谈着。 虽然有着种种不好的传闻,但他对魏副处长还是比较尊敬的。原因无他,主要是两人身份上的差异,这意味着未来前程上限方面的不同。不过因为两个人分属不同的系统,再加上他的恩主郭汉东的发展看起来比魏某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因此也不必过于卑躬屈膝,正常交往即可。 魏建章从办公桌对面的酒柜里拿出了一瓶葡萄酒,在给裴大德倒了一小杯后,又将软木塞子塞进了瓶口,解释道:“因为医生的嘱咐,我最好还是远离酒精饮料,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但却没有任何办法,我还想活得更久一些。” 在将酒瓶放在桌上后,魏建章将手头一份文件交到了裴大德手上,说道:“最前面一页上面标记过的名字,都是原本出身贵族、商人或神职人员的波兰劳务工,这些人原本在波兰的生活并不算很差,被鞑靼人卖给我们后,境遇一落千丈,因此这心里落差很大。你们以后可以着重观察,一有不对就果断拿下,万一让他们闹出事来出了大乱子就麻烦了。” 其实,战俘出身(当然买过来的绝大多数不是战俘……)的非国民劳务工的情绪不够稳定,容易逃跑、反抗,远不如三大劳务工经纪人手底下那些自愿出海讨生活的劳务工,这些在东岸建筑行业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很多施工队的头头都知道。无奈这些人量大、便宜,能够满足巨大的劳动力缺口,故东岸政府始终无法舍弃从克里米亚鞑靼人那里购买波兰人、乌克兰人、摩尔达维亚人、特兰西瓦尼亚人的诱惑,每年都在大量进口,充实到国内各个矿山、建筑工地、林场、农场、砖窑场等单位。 这批在波土战争中被贩卖过来的波兰人,基本上都来自其东南部的波多利亚地区,那里素来是农业比较发达的省份,是当年立陶宛大公东扩时从蒙古人的金帐汗国手里夺取的,后来更是以此为基地,继续向东从那些蒙古人的后裔手中一点一点磨来了整个乌克兰。因此,在这个省份,居住着不少的原波兰军事贵族的后裔(当然也少不了投靠波兰人的富裕哥萨克首领们),这次波土战争中被来去如风的鞑靼骑兵好一通劫掠(丫土耳其人在围攻一些波兰堡垒的时候,五万鞑靼骑兵中至少有三万人都抢劫去了,也是醉了……),好多贵族和商人被破了家,送到哈吉港商站供东岸人挑选。 此外,土耳其人甚至还将波多利亚的一些天主教堂给改成了清真寺他们也在乌克兰这么做了,历史上激起了哥萨克的反叛,这个时空也不例外大量神职人员被送上了囚车,装运到哈吉港统一售卖,手段粗暴到了极点。 这些人,对土耳其人和鞑靼人固然痛恨,但对购买他们的东岸人也没什么好感,以前就经常鼓动那些普通佃农们跟他们一起逃跑,故魏建章将他们的名字重点圈了出来,让负责整条路安全事宜的裴大德注意些,不要闹出无法收拾的乱子。 “比起定盐铁路,我更加憧憬的是我们能够修建一条横跨整个潘帕平原,直通至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铁路,那样太美了。”将文件交过去后,魏建章转身坐回了自己的椅子,看着裴大德说道:“当然这可能短期内无法实现,但我们必须一直为此努力,不是么?定盐公路的事情你们要多费些心了,我可能无法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下个月的话,我就要去兴南港一带了,那边有些事要处理一下。你知道的,南铁公司的特许权1678年底就要到期了,铁路附属地也要移交给地方,局里下了指示,让我今年就将那里的分部和办公室给建立完善起来,我没有太多时间可浪费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南铁公司的未来 南铁公司成立至今差不多已经走过27年的时光了。 在这27年的时间里,他们通过有限的资金,在陆军系统的支持下,筚路蓝缕地经营起了一条横跨两洋的荒原铁路,同时还在铁路沿线及附近区域建立起了诸多城镇、安置许多经太平洋航线移民而来的明国百姓,将这片当时为西班牙人所忽略的土地一点一点地在事实上霸占了下来。 到了后来,南铁公司这家大型康采恩企业更是利用执委会赋予的秘鲁贸易垄断特许权所带来的大量利润,将这个寒冷的蛮荒之地渐渐经营成了一片经济热土,彻底留住了扎根于此的那些移民们比如火地岛的捕鱼业、捕鲸业、海兽捕猎业,比如智利一带的捕鱼业和木材加工业等等,就在近二十年内快速发展了起来。 当然了,我们也不能忘记南铁公司对于开拓智利地区的中流砥柱的作用。没有南铁公司,丰谷岛(奇洛埃岛)及其附近山麓地带、毛林河流域、中央谷地南段都不会发展起来,至少发展得不会这么快,人口也不会增长得这么迅速。可以说,是南铁公司为东岸在太平洋一侧打下了基础,将东岸的国旗实际插到了每一个小镇的最高点,未来如果东岸人想在智利有所进去,也必然是以此为基础的。 除此之外,一系列以“南铁”打头的企业也在此扎根发展,创造了不菲的收益,比如太平洋造船厂、南铁面粉厂、南铁渔业公司、南铁运输公司、南铁贸易公司、南铁机械加工厂、南铁榨油厂、南铁皮革厂、南铁酿酒厂、南铁医学研究院、南铁妇幼病院、南铁周报等等。对此,执委会也都看在眼里,并且承认南铁公司的这三十年是有大功于国的,这种模式是值得借鉴和推广的,虽然把持这家公司的人是他们历来所比较厌恶的陆军马粪。 但无论如何,三十年特许贸易权即将到期的事实是无法逆转的。执委会、政务院也丝毫没有给南铁公司的特许权续期的意思,国内的一干牛鬼蛇神们也正盯着利润丰厚的秘鲁贸易流口水,就等着冲上前去撕咬这块肥肉了,这个时候是断断没有人会也没有敢给南铁公司的贸易特许权续期的。 当然了,南铁公司失去了为期三十年的贸易垄断特许权,却并不意味着他们今后无法参与这项规模庞大、年贸易额超过三百万元的贸易了,南铁公司旗下的南铁贸易公司仍然可以像往常一样继续在秘鲁和本土之间倒腾货物,赚取利润,但却不得不面临其他商人的竞争,且原本依附于他们旗下的诸多代理人从此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进行贸易,不用再给南铁公司交上三分之一乃至一半的利润了,这些无疑都将极大冲击南铁贸易公司的利润,使得这个南铁旗下最大现金奶牛的奶源大量减少,乃至枯竭。 南铁公司当然也意识到了这种情况,不过从两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的该公司却并不慌张,今天上午《南铁周报》头版头条还刊载了公司第三任总裁茅德胜对公司现状及未来发展的说明。该说明先是回顾了公司过去三十年的发展,指出“最近十八年”来南铁公司一直坚持给股东们巨额现金分红,股价从最初的50元一股涨到最高时150元,每个投资者都得到了良好的财务方面的回报。 随后,南铁公司又自信地表示:即便在1678年底贸易特许权到期后,南铁公司仍然能够在这个贸易上占据最大的一块份额,原因就在于多年来公司在秘鲁培植起来的各种人脉关系,这是公司最宝贵的财富。而且,负责太平洋一侧海上运输的是南铁旗下的运输公司(有七八条自有的近海小火轮,六条租用的南海运输公司的大型商船),两洋铁路也将继续由公司经营十年至1688年底(随后移交给国家铁道总局运营),这两条都是保证公司能够继续获取高额利润的关键因素,股东们大可不必慌张。 当然了,南铁公司还提到了诸如南铁面粉厂、南铁渔业公司、南铁酿酒厂、南铁皮革厂、太平洋造船厂之类的旗下企业的经营状况,指出其也是重要利润来源,不过明白人却没把其当一回事,盖因这些企业中有的挣钱、有的马马虎虎不亏钱、有的则需要每年大额资金补贴(比如南铁医学研究院、南铁妇幼病院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三产企业能自己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实在没几个人对他们挣钱抱有兴趣。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南铁公司现在内部也有些人想将这些资产一一剥离出去,以便集中精力做好主业,只是反对者颇为不少,像茅德胜之类的公司高层也不甚支持,因此就一直冷了下来,反正三产企业整体来看目前也没有亏钱,还能维持下去,不是么? 南铁公司公布的这些信息在投资者们中间产生了极大的反响,将原本因为贸易特许权到期而产生的担心稍稍冲淡了一些,刚刚在昨天(1675年9月30日)抵达兴南港参加股东大会的邵元义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社会知名人士,桃李满天下的邵医生现在已经不再经营名声不太好听的民间借贷及票据贴现业务,转而成了一个纯粹的投资者。他除了在鸭子湖流域投资了牧草岭肉制品厂、马氏果业、新星造船厂等企业外(都还算是比较成功的投资),他一半以上的财产,都砸在了南铁公司身上。为此,这些年来他穿梭于各大茶馆、餐厅,从有意出售股票的人手里溢价收购了不下四十股南铁公司股票,平均价格在90多元,算是重点投资了。 因此,他对南铁公司的命运非常关心,多年来一直在着重搜罗国家铁路建设、秘鲁贸易和南铁公司动态方面的寻思,不知不觉倒也成了半个专家。尤其是在教出的医学方面的徒弟渐渐都能独当一面之后,他更是将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商业事务中。再准确点说,他将在肉制品厂、果园、造船厂内的投资分给三个成年儿女代为管理,让他们先积累点经验,自己则掌管着南铁公司的投资,因为这是他下了重注的。 邵元义已经在兴南县住了一个多月了,期间除拜访了莫大帅夫妇投资并占有一半股份的南铁妇幼病院、南铁医学研究院、南铁疗养院等老关系户外,就一直住在旅馆里,一边研读他能够买到的各期《南铁周报》,一边与同为投资者的其他人进行着交谈,比如来自青岛县的商人库有福。 库有福这个人的背景也是非常复杂的,其父亲是著名的库艾特船长(去年刚刚过世),兄长是在寸土寸金的博览会大街开设路货公司的库有财,在东岸也算是名门了。托其老父的关系,此人年纪轻轻时就出入上流社会,接触到了很多大人物。虽然那些大人物很可能对他并不怎么上心,但多多少少混了个脸熟,再加上他老子当初对东岸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受此余荫的库有福在商业经营上也是一帆风顺,目前在交通运输行业投资很多,且获利颇丰。 库有福投资南铁公司的股票也有些年头了,并且还是该公司旗下的代理商之一,专门从秘鲁进口烟草出口到本土,只不过这几年因为新库尔兰烟草、弗吉尼亚烟草和巴西烟草的冲击,生意有些滑坡罢了,不过这也没有动摇他对南铁公司的信心,根源就在这条铁路上。 “股东大会开完了,有些人虽然说得不够详尽,但这些年来只要有心关注南铁公司动向的,自然会明白。”兴南县城内某间装修豪华的茶馆内,邵元义、库有福二人正坐着闲聊,这会只听库有福说道:“况且现在两洋铁路已经确定继续由南铁运营十年,这就是很大的收益了。想想,那么多的货物都要从这里走,这可是下金蛋的母鸡啊,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光这一项,等等于南铁要从每个经营秘鲁贸易的商人头上抽成,这就保障了公司未来十年的利润不会滑坡得太狠了。毕竟,敢冒险走风大浪大的冒着麦哲伦海峡,甚至绕过合恩角航行的‘勇士’,说起来还是少数。” 茶馆内除了出售各类绿茶、马黛茶外,还有一些从本土流传过来的点心,如酥油泡螺、蜂蜜枣糕、蒸酥果馅饼、果馅椒盐金饼等等,售价不是很便宜,但他们这些身价成千上万的人来说,就是毛毛雨了。 这会只见邵元义慢条斯理地吃完一碟酥油泡螺,拿热毛巾擦了擦嘴,这才赞同道:“两洋铁路在,南铁公司未来十年无忧。只是库员外,你我做生意,自然不会只盯着眼前几年乃至十年。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老邵是真的非常看好这家南铁公司,比我一些老朋友投资的加勒比航运公司还要看好,我是真想看看这南铁公司能够走到哪一步呢。唯一让人感到不满的,就是这南铁的摊子铺得也太大了,很多厂子根本不挣钱,每年都要亏个不少,还不如关了。可惜啊,我们人微言轻,茅总裁在这些事上又独断专行,说了也没用。” 其实,在邵元义这些投资者看来,南铁旗下有许多不良资产急需剥离,也有很多不应有的支出。比如拓荒支出他们就很难理解,因为新建定居点或殖民地并不怎么挣钱,或者可以说是亏钱的,南铁公司等于是在帮政府承担很多开支,这令他很不理解,认为应该完全砍掉当然这是因为他不清楚南铁与政府之间一些秘密的py交易的结果。 不过他们终究不是南铁这种巨无霸企业的决策者,陆军部在这家企业内占股超过了50(其他一些关联企业合起来持股超过20),作风又很强硬、跋扈,自然对他们这些中小投资者不假以颜色了。偏偏这家企业又来头很大,每年分红都很丰厚,是优质企业中的优质企业,因此邵元义这些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安心当个拿分红的隐形股东吧,不过平日里茶余酒后一番牢骚也是难免的。 库有福对此也是深有同感,因此二人随后又对南铁公司上上下下吐槽了一番,随后才见邵元义话锋一转,面色有些神秘地问道:“库员外,前阵子听闻南铁公司正在与政务院移交地方上一些县份的管治权,以便腾出资金、人力去海外投资,你可知这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我听是听过,但一直觉得有些离奇,不敢相信。”库有福喝了一口茶,最终还是说道:“我听到的传闻,是南铁公司除对新华夏铁公司进行第二轮注资,以彻底完成大庆铁路的修建之外,还有去远东登莱地区投资的可能,这实在太过离奇了,我一直觉得是个玩笑,不过仔细想来,却也不无可能啊。” 库有福一说这话,邵元义也频频点头,回应道:“邵某也听过这个消息,说是登莱的廖司令邀请南铁去那边修铁路,说是给诸多优惠条件,可能还有财政方面的补贴,台湾银行也会给予低息贷款。只是,本土对铁路、火车这种敏感事物的出口从来都是管制很紧的,南铁公司真的能够成功在胶东地区修建铁路吗?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的感觉啊,总觉得不太真实,应该是有人以讹传讹。不过正如您所说的,去胶东修铁路,确实也是一笔极好的投资,因为那里人口稠密、经济也不错,修起来回本不会太慢,这对公司未来的发展极为有利。” “现在,唯一的障碍,大概就是执委会对铁路设备这类先进事物出口的管制了吧?”最后,邵元义用略带疑问的语气说道。 第五百三十九章 投资新方向 “执委会现在卡得比较紧啊……”茅德胜放下了手里的一份报告,用一种比较无奈的语气说道:“投资山东修建铁路,其实是一笔好生意,我个人是比较认可的,部里莫大帅也不反对,甚至可以说倾向于同意。现在问题在于执委会那帮人,他们对此顾虑重重,担心铁路这种敏感的技术设施出现在远东,会开阔当地人的眼界,有可能使得当地的科技发展得到统治者的更多投资,这是东岸所无法接受的。中国、俄罗斯、法兰西这种国家,最好还是让他们继续愚昧下去、沉睡下去,这是东岸所追求的终极目标,不容破坏,所以……” “所以前往山东修铁路的计划很难被通过了?”刚刚被紧急召回南铁公司总部任职没多久的徐向东轻声问道:“执委会诸公是担心登莱一旦沦陷,铁路和火车会为敌军所获吧?其实没必要这么担心啊,以清国人、明国人那奇烂无比的工业水准,就算让他们得到了蒸汽机车又怎么样?这根本就不是一辆机车的事,而是涉及到方方面面十多个行业几十家企业的根本问题,没这个基础,他们是无法复制我们的火车和铁路的,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徐向东少校是陆军现役武官,原本任南智利地区警备司令一职,在毛林河流域与当地残存的阿劳坎人玩着“躲猫猫”的游戏,成果斐然。他本以为会在这里干好几年的时间,然后也许会在地区行署成立后退出现役转任地方行署专员,就如同保定地区行署专员邵耀光一样。不过前阵子南铁公司第三任总裁茅德胜突然传出了身体不适的消息,后来虽经疗养后又恢复了健康,但年岁已然不小的他可能无法再度胜任事务繁重的南铁公司总裁一职了。 陆军系统在获悉这个消息后,立刻进行了一番紧急的磋商,最后得出结论:南铁公司领导层更新换代已成必然,因此这才把徐向东从南智利中央谷地一带召集了回来,先是在首都东方港的陆军部内述职,然后又去执委会见了几位中央大佬,并得到了他们的勉励和嘉许。 这个时候,即便徐向东再愚笨,也明白自己这次是走了狗屎运,要飞黄腾达了。尤其是在陆军部长莫茗找他谈话,表示部里已经钦定他立刻担任南铁公司常务副总裁,未来一旦茅德胜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履行职务,那么就由他迅速顶上,出任南铁公司第四任总裁,保障陆军团体的利益。 说实话,徐向东对此也是有点小激动的,差点就当场赋诗表决心了。虽然他的父亲徐宇也是陆军元老之一,现在更是担任着北宁地区专员的职务,没有彻底退出权力舞台。但说到底他的能力还未必肯定能够将他送上南铁公司常务副总裁这种炙手可热的位置,因为这其中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可以说,这次若不是有陆军部高层出面一锤定音的话,这个位置还不定由谁来做呢。因此,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莫茗莫大帅也是他徐向东的恩主了,有知遇之恩,日后必须回报。 当然了,从南智利地区警备司令这个正儿八经的统兵武官转而任职南铁公司常务副总裁,这基本也意味徐向东日后可能要彻底离开带兵一线了,转而在陆军系统内走官僚路线,这稍稍令他有些失落,毕竟他还是挺喜欢那种和部下们一起摸爬滚打的军旅生涯的。而不是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穿着笔挺崭新的军装,批阅着一份又一份的文件和报告。 不过,与未来的前程比起来,徐向东还是有足够的清醒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他现在已然是陆军少校,却没捞到哪怕是一个混成营营长的职务,说起来还是因为扩军那段时间他得病在家休养,错过了那次千载难逢的良机。而机会一旦错过,很多时候就不会再来了,因此现在出任南铁公司高层,走官僚路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能够确保他日后在陆军这个大团体内占有一席之地,因此没怎么由于就应了下此事,并且表态一定会干好这份工作。 时至今日,徐向东已经在南铁公司副总裁的职位上干了两个多星期了,算是初步熟悉了一下这个庞大的康采恩企业的架构和内部流程,对很多东西有了一定的认识。当然了,他也清楚他现在初来乍到的状态,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学,因此态度上也比较谦虚,抓紧一切机会向别人进行学习。对于这一点,一直暗中默默观察着他的茅德胜也比较满意,故今天把他叫了过来,和他聊聊一些企业战略决策方面的事情,也算是对他的一种锻炼吧。 这会在听徐向东说起外国人可能无法复制火车技术时,茅德胜也赞同地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奈何上面不认可啊。而且他们说,清国人获得这种东西后,也可能出售给英国人谋取利益,英国人虽然也复制不了这种设备,但对工业水平较高的他们来说,借鉴意义还是很大的,因此禁止此类事物出现在远东。对此,我们也没办法改变他们的决定,毕竟现在要讲究服从大局嘛。” 话说到这里,气氛也就变得有些沉闷了。茅德胜见状一笑,缓和道:“当然这事也不是一点争取的机会都没有。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廖司令写信回来,极力邀请我们南铁公司前往登莱参与胶烟线和桃荣县的建设,要知道这可是几百公里的铁路呢,且目前登莱有一两百万人,承平了三十年,经济发展也还不错。这条铁路若是修建起来并由本公司来运营,那自然是有利可图的!毕竟,十年后南锥两洋铁路就要移交给国家了啊,没了这条铁路,我们南铁公司还剩下什么?难道要转型成贸易公司吗?那成何体统!所以,这事莫大帅也说了,当极力争取,最好和登莱方面一起使劲,再联络一下与我们关系还算不错的梁向俭等执委,看看能不能将这事最后再翻转过来。” 其实,南铁公司目前手头除了两洋铁路外,并不是没有其他方面的铁路投资。他们在新华夏岛就入股了新华夏铁路公司,该公司参与了该岛西部大庆铁路的修建(目前因为其他股东未能及时履行出资义务,铁路始终未能彻底完工),并且还打算在东半部塔城县一带修建塔东铁路。 这两条铁路一条运棉花、花生、芝麻、皮革、牲畜等农牧产品,一条运稻谷、咖啡、胡椒、可可、剑麻、木材、煤炭等商品,说起来盈利前景都还算不错的(至少不会亏到本钱),但这两条铁路说起来都是由新铁公司来运营的,非是由南铁公司管理运营,因为他们只是新铁公司的股东之一。 所以,等到1688年南锥两洋铁路被正式移交给国家后,南铁公司名下可就真的没有一条亲自管理运营的铁路了,说起来还是比较尴尬的,也是不合适的。因此,茅德胜等人都觉得,最好能够抢在1688年底之前,由南铁公司出资(他们实际上并不缺钱,资金量较为充足)再行修建一条有盈利前景的铁路,并亲自管理运营,作为公司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盈利增长点。 他们曾经想在南非河中地区和义成地区修铁路,不过却被告知这些地方都是属于中央铁路公司的地盘,南铁不能随意越界,这气得茅德胜拍桌子大骂,说中铁公司和国家铁道总局内部混入了太多的白衬衫,让这些曾几何时与陆军关系极佳的部门与企业一个个都变得冷淡了起来。 不过骂归骂,茅德胜也清楚,本土如今却是都是国家铁道总局的范围了,南铁公司若想求得发展,除了海外殖民地外,别无他途。因此,在仔细考察了新华夏、澳洲、拉包尔、大溪地、自由邦(这个国家差不多也是东岸殖民地了)及远东三藩后,公司上下一致认定将铁路修在宁波和登莱是最好的选择,原因就是当地人口相对稠密、经济发达,修建起来后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回本,继而取得盈利当然新华夏岛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无奈该岛铁路已经明确必须由新铁公司修建,这就没有办法了。 所以说,现在南铁公司可以选择的目标其实是非常少的,而且如果他们要考虑回本和盈利的话,那么几乎就只有远东三藩这一个目标了。而恰巧在这个时候,廖逍遥从陆军部内的好友那里听闻了南铁公司现在的窘境,立刻大喜过望,开始写信试探南铁公司对前往登莱修建铁路的积极性。 而南铁公司也一度对他们给出了积极的回应,表示如果执委会批准登莱修建铁路、进口蒸汽机车的话,那么他们甚至可以直接将胶烟线、桃荣线升级成普通铁路,而不是什么低效的轻轨线路,这令廖逍遥非常高兴,开始更积极地通过关系为这两条铁路开禁而活动。当然他也没忘了做两手准备,即一旦执委会否决了出口铁路和火车至登莱的请求,那么他们就继续执行原本的轻轨线路计划。毕竟,即便是马拉轨道车,其载货效率也远远超过马车、驴车乃至独轮车等传统交通工具,对于交通运输和经济发展方面的意义,都十分重大。 “嗯,除了梁向俭梁委员,廖逍遥廖司令那边也该极力争取。其实别看他现在只是登莱开拓队队长,但未来的前途是已经确定了的,身份自不是我这个糟老头子可比的。他说一句话,抵得上我忙活几个月,这一点不夸张。所以,我们现在的策略就是,坚定廖司令在登莱修建正规铁路的念头,让他知道轻轨都是糊弄人的东西,效率低下的垃圾,不值得投资建造。”说到这里,茅德胜站起了身,在办公室内踱起了步,似是在思考些什么,半晌后才听他说道:“对,就得这么搞!我们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被动地等人家来和我们联络,而是应该主动出击上门洽谈啊。这样吧,我考虑是不是在公司内部抽调一些精兵强将,前往远东烟台与小廖就胶烟线和桃荣线铁路的事情进行全面磋商,顺便考察一下当地的地质、人口和物产,为将来全面经营铁路及其附属地打好基础。” 徐向东听了这个下意识认为有些不妥,因为他觉得这个似乎有地方串联起来与中央进行博弈的味道,说起来也是有些忌讳的。不过在考虑到南铁公司如今所面临的局面后,他又觉得似乎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了,其他的都不理想,因此便赞同了茅德胜的意见,只听他说道:“茅总裁,此事可行。我们就从总务科、综合科、工程科内各挑选一些年富力强的骨干,然后让他们搭乘船只前往登莱的烟台港,面见廖司令,痛陈胶烟线、桃荣线铁路使用正规线路的必要,同时也暗示此事关碍颇多、难度不小,需要我们联合起来,同舟共济,方有可能取得成功。” 徐向东这么一说,茅德胜立刻笑了,赞许道:“小徐,这事你来操办,人选一定要挑好了,尽量选老成持重的。我们南铁公司为国开疆拓土至今日,容易吗?未来,我们仍将继续为国家做出应有的贡献,胶烟线和桃荣线铁路修建完毕,将使得登莱地区调运兵力和物资的速度大大加快,使得我们在每个地方都能有充足的后勤和更多的兵力与敌人交战,这在军事上的意义也不可低估。这个问题,廖逍遥廖司令自然不会看不明白。嗯,待会我就写一封亲笔信,向小廖仔细说说里面的道道,后面就让人带过去。我相信,在我们两方的通力合作之下,这两条正规铁路的开工建设,还是大有可能的嘛。” 第五百四十章 铁路与现代化 此乃防daoban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33年5月11日,就在莫茗已经等得不耐烦决定返回波尔多时,刚刚做完礼拜的卡斯泰利带着两名年轻人来到了他们的住处。 正和亚美尼亚商人霍尔尼西安愉快地聊着土耳其风情的莫茗愣了愣,随即告了声罪出门接待卡斯泰利。这个人是伽利略的学生,在此时的意大利学术界也有不低的地位,人脉关系也很广,莫茗还是必须给予足够尊重的。 “莫,很抱歉我来得很迟。”卡斯泰利一脸歉意地说道,“我给我的秘书埃万杰利斯塔写了封信,他对你们的研究成果非常倾慕,他很明确地向我表示想要到东岸去进行学术研究。为此,他结束了在帕多瓦的一项研究,今天才赶了回来。来,埃万杰利斯塔,这是莫,认识一下。” 说完,卡斯泰利将身后一名年轻人让到了身前。 “你好,我是埃万杰利斯塔·托里拆利,卡斯泰利先生的学生。今年28岁,目前正在从事大气压力及数学方面的研究。我听我的老师谈起了你们在各方面杰出的科学成就,我想,也许去东岸学习一阵会对我的科学生涯很有帮助。”卡斯泰利身后的“年轻人”站了出来,向莫茗友好地说道。 “我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科学研究院欢迎您。”莫茗伸出手和托里拆利握了握,然后看着他身后另外一名少年问道:“这位是……” “啊,差点忘了介绍。”卡斯泰利有些懊恼地笑了笑,然后介绍道:“他是维琴佐·维维安尼,我朋友的孩子,今年才14岁,但是在数学上却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本来我想过些年就把他介绍给伽利雷老师,但是现在我发现也许去东岸学习对他的好处更大一些,而且他本人也很乐意去那里学习。” “维维安尼么?”莫茗回忆了半天,到底也没想起这个人到底是谁,也许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吧,不过他还是伸出手和这个少年握了握,笑着说道:“未来的数学家,你好。” 少年也许听不懂法语,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最后,谢谢你的帮助,莫。”卡斯泰利诚挚地说道,“伽利雷老师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进行长途旅行,而我还要帮老师整理著作,因此我们两人就不去了。真的很遗憾,说实话,我挺想去东岸看看的,看看这个传说中的能够自由研究学术的地方以及那么多的学术成果。哈哈,这些以后再说吧。那么,后会有期了。帮我照顾好埃万杰斯塔和维琴佐,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再见。” 和卡斯泰利告别后,莫茗带着伽利略的部分书稿,以及弗兰克、霍尔尼西安、托里拆利、维维安尼等人,乘坐马车前往比萨,然后租了一艘前往蒙彼利埃的小帆船,踏上了返回波尔多的旅程。 5月的南法兰西地区依旧是风平浪静。鲁西荣的西班牙军队最近似乎吃了一些小亏,全部缩了回去,这也令莫茗等人一路的旅程好走了很多。 5月30日,就在第一舰队于切萨皮克湾外海的大雾中与英国佬激战时,风尘仆仆的莫茗一行人经图卢兹终于抵达了波尔多。 波尔多城内的东岸共和国商站如今愈发气派了。这大半年时间来,经过许信找人连续不断的施工建设,在原址上已经兴建起了一座中型仓库、一片移民临时居住广场和一座坚固的城堡式建筑。商站内帮忙的小孩和雇工也增加到了二十人以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国内派来的几名贸易部职员和七八个情报局探员。 莫茗刚一到商站门口,孙黑七便狗腿地迎了上来,牵过马缰,说道:“站长大人,您可算回来了,我正要向您汇报工作呢。” 莫茗把马鞭一把扔到孙黑七怀里,翻身下马后说道:“快去通报许部长,说有重要事情商议。另外,给这几位先生安排上等的住处。” 很快,许信便赶了出来,在听到莫茗简单叙述的原委后,许信又惊又喜。惊的是对到奥斯曼做生意的风险有些畏惧,喜的是三千多万人口的大市场在向他招手。不过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霍尔尼西安和他的家族能够在奥斯曼帝国境内打开市场,咱们便只管收钱发货就是,其他的一切概不插手,这样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许先生,我明确地说明,我想要东岸的商品。不管是军刀、大炮还是棉布,我都需要,请放心交给我和我的家族销售吧,我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价格的。”霍尔尼西安秉承了他一贯直接的性格,开口说道。 “原则上我们东岸的商品是对所有国家都开放的。”许信一口许诺道,“其他先不谈,这交货方式怎么算?据我所知,贵国在北非突尼斯港口内的那些船舶并没有远洋航行的能力。而我国目前远洋运力极为紧张,从东方港到伊兹密尔,海路极为漫长,整个航程差不多要持续超过四个月,航运费用会高昂到令人难以忍受的。” “这个……还请贵国承担海运任务。”霍尔尼西安有些为难地说道,“实在是我国的商船都是只能在地中海近岸航行的,不耐远洋风浪,对大海远洋航线更是一无所知。所以还请贵国承担起海运任务,这个我们会在价格方面稍稍让一下步做为补偿。许先生您以为如何?” “唔……”许信故作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点了点头,叹着气说道:“奥斯曼帝国的市场极为广阔,不瞒您说,我国商业部门对此还是很感兴趣的。这样吧,运输任务我和国内再沟通、协调一下,争取再挤出些运力来。只是这价格……” 华夏东岸共和国如今运力紧张是不假,专业的远洋运输船只有目前正在镇海造船厂船台上紧张建造的两艘荷兰笛型船。可问题是目前运力也不是很紧张啊,很多客户都是上门取货,不但给穿越众节省了大量的运力,还减少了全部的海运风险。 和奥斯曼的贸易肯定是得东岸共和国自己送货上门了,不过这其中也未必没有利益可沾。众所周知,通过奥斯曼帝国中转的东方商品是西欧通过非洲航线海运的数倍之多,回程时运输船里再装满中国的丝绸、瓷器、茶叶,印度的宝石、染料、香料,土耳其本地的工艺品、葡萄干、沙枣、骆驼等商品,返回拉普拉塔和巴西后便能大赚一笔。 这其中的利益得失许信很清楚,他这样说只不过是商人本性发作而已。 接下来两人便是针对各种商品价格的无聊扯皮,莫茗听得直皱眉头,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于是便开口问道:“我有个问题,我们运输船走哪条航线?我是指是走东方港——累西腓——加那利群岛——伊兹密尔的大西洋航线,还是走什么别的航线?” “别的航线?”许信和霍尔尼西安几乎同时疑惑地问道。 莫茗摊了摊手,说道:“我只是提出一个设想啊。大西洋航线中途要经过葡萄牙、荷兰、西班牙、法国、威尼斯等国家控制的海域,情况极为复杂。万一哪个国家对我们展现出敌意,我们的航路都很有可能被切断。而且,这条航路上海盗极为猖獗,没有军舰护航的话风险不小。” “那你说怎么办?还有别的航线?”许信听莫茗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打鼓。如今眼红东岸的人可不少,和东岸共和国打过仗的西班牙就不说了。荷兰人对东岸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好,一是因为东岸支持巴西的立场,二是因为同为商业上的竞争对手。除此之外,英国人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作为纺织业上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许信几乎看不到双方有任何和解的希望,这是根子上的矛盾,不可调和的。 这么一看这条所谓的大西洋航线还真的是危机重重、脆弱无比呢。海外市场对东岸的重要性不需赘述,为了维护这条脆弱的航线,东岸共和国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我们换个思路。”莫茗说道,“走非洲航线不可以吗?从东方港出发向东航行,绕过好望角,然后沿葡属东非(莫桑比克等地)海岸北上,越过非洲之角后进入红海,最后在奥斯曼帝国的苏伊士港靠岸卸货。这条航线我称之为非洲航线,比大西洋航线远不了多少,而且中途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国家与势力,海盗也几乎没有,非常适合我们。” “霍尔尼西安先生,如果我国的商船在贵国苏伊士港口卸货,你和你的家族是否能够接受?”许信听完后也觉得这条航线非常不错,于是急忙出口相问。 “当然可以。”霍尔尼西安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只是我还需要在苏伊士组织驼队运输货物到地中海的港口,这中间增加了一笔很大的费用,希望你们能够正视这一点。” “没问题,这都是细节问题了。”许信满面笑容地说道。 “别的航线?”许信和霍尔尼西安几乎同时疑惑地问道。 莫茗摊了摊手,说道:“我只是提出一个设想啊。大西洋航线中途要经过葡萄牙、荷兰、西班牙、法国、威尼斯等国家控制的海域,情况极为复杂。万一哪个国家对我们展现出敌意,我们的航路都很有可能被切断。而且,这条航路上海盗极为猖獗,没有军舰护航的话风险不小。” “那你说怎么办?还有别的航线?”许信听莫茗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打鼓。如今眼红东岸的人可不少,和东岸共和国打过仗的西班牙就不说了。荷兰人对东岸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好,一是因为东岸支持巴西的立场,二是因为同为商业上的竞争对手。除此之外,英国人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作为纺织业上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许信几乎看不到双方有任何和解的希望,这是根子上的矛盾,不可调和的。 这么一看这条所谓的大西洋航线还真的是危机重重、脆弱无比呢。海外市场对东岸的重要性不需赘述,为了维护这条脆弱的航线,东岸共和国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我们换个思路。”莫茗说道,“走非洲航线不可以吗?从东方港出发向东航行,绕过好望角,然后沿葡属东非(莫桑比克等地)海岸北上,越过非洲之角后进入红海,最后在奥斯曼帝国的苏伊士港靠岸卸货。这条航线我称之为非洲航线,比大西洋航线远不了多少,而且中途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国家与势力,海盗也几乎没有,非常适合我们。” “霍尔尼西安先生,如果我国的商船在贵国苏伊士港口卸货,你和你的家族是否能够接受?”许信听完后也觉得这条航线非常不错,于是急忙出口相问。 “别的航线?”许信和霍尔尼西安几乎同时疑惑地问道。 莫茗摊了摊手,说道:“我只是提出一个设想啊。大西洋航线中途要经过葡萄牙、荷兰、西班牙、法国、威尼斯等国家控制的海域,情况极为复杂。万一哪个国家对我们展现出敌意,我们的航路都很有可能被切断。而且,这条航路上海盗极为猖獗,没有军舰护航的话风险不小。” “那你说怎么办?还有别的航线?”许信听莫茗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打鼓。如今眼红东岸的人可不少,和东岸共和国打过仗的西班牙就不说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风起云涌(十六) 而就在“南极狼”号三桅帆船离开南智利的时候,在其最终目的地登莱开拓队下辖的辽东垦殖区,第十混成营的官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进了丹东县西南二十余公里处的一座清军废弃营寨。 这个营寨是在一天前废弃的,原本驻扎着两千多名汉军绿营,从河南征调而来的藤牌手和火枪手。河南这个地方自明朝以来就是著名的硝、铅产地,如今承平三十年,人口暴增,已从明末清初时的七八百万人暴增到了一千三百万以上,虽然仍然没有赶上万历年间的人口高峰,但也相差不是很远了。 而人口增加了,原本明代就很有名的制硝业也渐渐恢复并发展了起来,这种优势使得清廷在河南大办硝场、枪炮局,为襄阳前线的二十多万大军输送弹药。主持这项事务的是信郡王鄂札,当然他只是名义上的,其实大小事务都由河南巡抚姚启圣代为操持,不然你指望一个二十岁的王爷有什么眼界见识和本事?说起来,还是清廷现在太过依赖汉臣了,却又始终拉不下脸来,因此搞出了个满臣挂名、汉臣办事的模式。 而如果说在官场上这种模式还不是特别常见的话,那么在军队尤其是最近5-10年建立起来的军队里面,汉军、汉将的比例真是越来越高了。在火枪、大炮大行其道的这个年代,战争烈度开始逐渐加大、官兵伤亡也急剧增加,满蒙汉八旗那么点人口基础是不足以支撑长期的、高烈度的战争的,因为他们死不起,死一个都要好久才能补充上,因此不得不大规模招募汉军、汉将进入所谓的新军之中。 虽然目前八旗子弟仍然牢牢把持着中高级军官的职位,但随着战争的不断深入,多有汉人因功升职,然后慢慢蚕食原本满人的职位。且这种趋势看起来还是不可逆的,这无疑更让清廷上层有些惶恐,这若是再打个几十年仗,以后军队系统从上到下不会都被汉人把持了吧?所以说,他们现在甚至都有些害怕打仗了,但局势如此,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除非他们能够放下身段,与汉族地主士绅阶层彻底合流,如同历史上入主中原的金国那样彻底汉化。 现在统领河南两万余新军的指挥官便是从甘肃调来的、年近六旬的汉将张勇。此人曾经在襄阳前线与顺军大战过,又镇守西北多年,与回回骑兵多有交锋(这些人在1644年出动数万人东进,被李自成老营击退),功勋卓著,现在调到河南来,利用的就是他丰富的带兵经验,练好这支步、骑、炮、辎齐全的新式部队。以后,万一襄阳战局有变当然这在清军看来可能性极小河南方面还可以他们这支新军为核心,再收拢一下其他的地方绿营,组成战略预备队,驰援前线。 类似张勇的例子还有不少,比如正在汉中操练新军(规模在一万五千人左右)的赵良栋、正在锦州训练新军的孙思克等等。当然清国规模最大的新军还是驻扎在锦州的由图海训练的新军,规模超过了四万人。与其他部队使用国产火炮、鸟枪不同的是,这支部队的武器除冷兵器外,热兵器多来自英格兰、荷兰,且有着八十余名欧洲雇佣军官兵在悉心教导新式战法,虽然目前尚未成军,但未来一旦彻底整训完毕,必是一支劲旅,说不定可以与大顺皇帝李来亨的银枪效节军打一打了。 如今这个被放弃的营寨里驻扎着的河南清军,其实就是来自张勇麾下的人马,由一名参将统领,本也有些牛逼哄哄的,敢和辽东新军第一师的人马比划比划。结果前些日子,被从丹东运动过来的陆军第十混成营一千多名官兵一战击溃,毙伤俘1500余人,剩下的则仓皇而逃,已经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第十混成营野战获胜后,没有立刻急吼吼地轻兵冒进,而是在派人对周围相对复杂的地形进行了一番搜索、清理,并联络上了附近的友军过后,这才举兵进了这座废弃的营寨,并将其占领了下来。 话说持续了很长时间的辽东战争在今年年中的时候终于落下了帷幕。东岸人在粮食、兵力和其他物资都较为吃紧的情况下,顽强守住了局面,没被推进鸭绿江、推下大海,至今丹东、九连城、宽甸这三大据点仍然屹立在鸭绿江右岸,无声地嘲笑着清军这次规模浩大、持续三年之久的攻势。 当然了,说是三年,其实一年真正大打的也就几个月的样子,其余时候不过是小范围骚扰罢了。甚至到了最后一年,连大规模的攻势也没了,清军统帅、康亲王杰书甚至返回了盛京,只留前线将领做一些区域性的规模有限的攻势。 这样的攻势,东岸人自然较为轻松地扛了下来,不过却也无力反击了:围攻三年,不但清军死伤颇众,东岸人也战死了大量经验丰富的老兵,再加上长期缩在堡垒里面导致的流行病爆发,死亡的人数就更加可观了,以至于后期不得不从已撤到朝鲜境内的屯垦民众里面挑选精壮、补充进部队,但整体战斗力却不可避免地下降了。因此,当清军主力因为无功而返开始撤退时,东岸人也无力进行追击可能他们更害怕那是清军的陷阱直到第十混成营这么一支生力军的到来。 陆军第十混成营虽然不是老资格的部队,而是近年来新组建的营头,但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训练水平,都是远远超过清军的,即便他们真的没太多战争经验。因此,在登陆后的这一两个月内,他们不顾长途航海带来的疲累和不适,主动出击,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击溃了多股留下来断后的清军小股部队,加剧了清军的恐慌情绪,使得这些本就被扔在后面的炮灰部队争相逃跑,未及对地方进行更大程度的破坏,使得很多关键的设施被保留了下来,比如房屋、水渠、仓库、农田、桥梁、哨所、营寨等等。 唯一令人感到惋惜的,大概就是第十混成营出发的时间过晚,路上也耽搁了太多的时日,使得他们抵达山东进而在丹东登陆时,这场战争早已进入了尾声:双方主力已经脱离接触,就剩一些小股人马在野外活动了。 这些小股人马,既负责监视、断后,同时也负责破坏一些未及破坏的基础设施,比如房屋、水井(之前清军也需要住宿、也需要饮水)乃至道路。至于说那些粮站、堡寨,基本已经被先期撤走的大部队拆除了,东岸人多年的建设努力毁于一旦。 这次第十混成营登陆的时机,恰恰是卡在这个时间点上,他们在一些山丹骑兵的配合下,在丹东、九连城一带四处机动,对敌人的小股部队展开了凌厉的攻势,毙伤俘近千人。随后,他们又在斥候的引导下,乘坐海军多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在清军反应过来之前于大东沟近海登陆,侧击了驻守在这里的最大一股清军断后部队:来自河南的新军两千人。 如今战斗早就已经结束,第十混成营主力也顺利进驻了位于后世东港市附近的一座清军堡寨内。这个堡寨规模不大不小,也就能容纳两千多人的样子,刚好够第十混成营全军住下。堡寨离海边很近,有一个非常小的河港码头通向大海,码头边此时乱七八糟地停着三四艘小木船,船舱里还装着一些肉干和粮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运来的。 不过结合一下最近海军轻巡洋舰在大东沟洋面拦截到一艘清国硬帆船的事情,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这清军真是好胆,明知道东岸人掌握了制海权优势,居然还敢玩这种偷渡运输的把戏,看样子是吃准了东岸人舰船数量有限,没法做到长期、全方位的海上封锁。如果再联想一下以前清军还没这种胆量和“智慧”,那么东岸人有充分理由怀疑是英国人、葡萄牙人或荷兰人灌输的“坏水”,真是岂有此理! 李子谦是第十混成营的代理营长,上尉衔,历任兵团堡战术讲师、暂编第一团作战参谋、陆军部战术研究室副主任。这次能够混成第十混成营代理营长这种炙手可热的职位,还是靠了老大哥郭汉东的帮助,不然即便他再有能力,也只有在陆军部的机关里蹉跎一生,故他对郭汉东还是比较感激的,并视其为恩主。 这次率部乘船来到登莱后,开拓队队长廖逍遥大喜过望,立刻调拨船只,将其部署到了最最急需兵力的辽东垦殖区对付清军。而他们确实也不负众望,虽然清军主力已退,但他们这一千多人如此干净利落地清理掉了尚未来得及完全撤走的清后卫部队,也足以显示能力了虽然士兵们因为经验缺乏多多少少有些慌张,但也能看得出来,平日里的训练还是非常扎实的,该练的基本都练到位了,下面就是积累经验了。 而在东沟堡(对这座清军废弃营寨的称呼)一带击溃两千清国新军后,基本上这场战事也彻底结束了。东岸人死伤了大量官兵、消耗了数十万元的战费、欠了朝鲜人几十万石的粮食、浪费了足足三年的光阴,才换得了这次清军退兵,这损失确实不一般地大。 当然清军也在这次攻势中伤筋动骨了。他们调集了京城八旗、关外八旗、蒙古马队及直隶、山西、河南等地诸多兵马,由康亲王带队,整整打了三年,居然都没法把东岸人给推下海去,这不能不说是一次很大的挫折。更何况,为了供应这批顶峰时接近两万的军士、战马、役畜的消耗,顺天、永平诸府的百姓也被大规模征发起来转运物资,民间是怨声载道、疲敝已极,多年的积储消耗一空,已到了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的程度,毕竟他们可没有东岸人手里的“朝鲜提款机”来用。 因此,此次清军退兵之后,辽东方面上上下下的官员们都乐观地预计:五年内清军大概是无法卷土重来了,只能继续进行着先前那种半死不活的游骑袭扰战,破坏性不算大。所以,这会他们甚至已经派人过河前往了朝鲜咸镜道、平安道、黄海道等安置着七八万东岸“难民”的诸多城镇,与当地朝鲜官员、本方官员进行联络,商议着何时启程返回鸭绿江右岸这会种地播种肯定是来不及了,但趁着冬春季节将农业设施恢复一下,为来年春天播种打好基础,却也是必须的,除非你继续放弃明年的垦殖,那正是清军希望看到的。 第十混成营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带足给养,然后在东沟、凤凰城、宽甸这么一个弧形区域的外围进行活动,寻找清军游骑、骡马队、运输队、信使什么的进行截杀。如果遇到敌方村落的话,也一概予以摧毁,一方面震慑、报复清军,一方面也是减少清国游骑在野外获得补给的能力。 这个任务还是如今总揽辽东防务的廖得功少校下达的,他认为这种以攻代守的行动,大概能够确保后方农业恢复行动的顺利进行,同时也可对清国方面进行一次“火力侦查”,看看他们是个什么反应,附近还有没有大军驻扎、反击能力又如何。他非常相信装备了米尼枪、轻便野战火炮的第十混成营的战斗力,因此将这支手头唯一的一支机动兵力派了出去,给清军上上眼药,让他们知道老虎的屁股是摸不得的。 他万分确信,清军这次没能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取得胜利,那么下次攻来时就基本没什么机会了,不但可能会遭受可耻的失败,搞不好还要被东岸军队反推回去,丧师失地呢。 第五百四十二章 风起云涌(十七) 少了只耳朵的刘福全站在一间房屋前,目录凶光地看着对面的东岸军官,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将这厮劈成两半。不过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办,否则即便能够成功干挺对面这七八个黄衣贼,回去后怕也是个违抗军令、军法从事的下场。 不过,在战斗中被人一刀削去半边耳朵的刘福全,对东岸人的痛恨此时前所未有地高,要不是已经升做自己顶头上司的崇年下令的话,自己也不会出面,与黄衣贼使者干交换俘虏的事情。 是的,没错,刘福全今天是奉命与东岸人交换俘虏的。交换的地点在凤凰城东南方的一处双方都去过的处于废弃状态的山间小村内,清军来了大概百十人的样子,带着数量超过一千的俘虏,大部分都是俘获的朝鲜军士,少部分来自辽东新军第一师等东岸嫡系部队。 值得一提的是,这已经不是双方第一次交换俘虏了,前面几次虽然过程中多有摩擦、坎坷,但也都完成了,双方各自接回了己方被俘的军士,然后分道扬镳,各回各家。这次虽然交换的人数比较多,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眼前这个村子似乎已经废弃很久了,房屋多有颓倾,农田长满了杂草,阵阵西北风吹来,带来了风中隐约的狼吠,更为此地增添了几分凄凉、荒寂和恐怖。充当坐骑的蒙古青马在刘福全身后打着响鼻、抻着脖子、挣扎着挪动着四蹄,仿佛对对面那些肩高体壮的黑水大马有些畏惧,一如他那有些色厉内荏的主人一样。 前来与刘福全接洽的是一位看起来二十来岁的东岸军官,非常年轻,身上罩了一层呢绒质地的大衣,大衣敞开着,露出了里面土黄色的军服。大概是长途跋涉的缘故,他脸上显得有些倦怠,不过精神却还不错,尤其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反衬出了年轻人的坚毅和刚勇这都是在战场上滚了几遭的人了,死生之间都去了好几回,自然不是寻常之辈可比。 刘福全身后有几个扛着大刀的随从,见对面的东岸军官居然大大咧咧地打量着自己一干人等,立刻扬了扬手里的刀片,吓唬道:“黄衣贼,看啥呢,信不信剁了你?” 年轻军官闻言不屑地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本,摔在一个嚷嚷地最狠的喽喽脸上,说道:“你太放肆了!我是华夏东岸共和国陆军中尉军官,你们的上司,见了我也要以礼相待,你算个什么东西!” 青年军官这话说完,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刘福全身后一名喽喽上前,捡起地上的小本本,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刘福全。刘福全耐着性子打开一看,上面写得分明:骑兵中尉贝振声。 “小子,你也太狂了。今次若不是上官有令,俺老刘定留下你这狗头。这会天爷不早了,赶紧换完完事吧。”刘福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 “正合我意。”贝振声朗声应道,随即也挥了挥手,让身后的熊辉等人上前交割俘虏。 熊辉戴着大盖帽,帽檐压得很低,虽然对面应该没几个人认识他,不过到底是从清国那边叛投过来的,熊辉下意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不打算和对方多照面,只是一味和其清点人数、交割俘虏。 由于清国方面带了上千名俘虏,东岸这边只有两百来人,不是很对等。因此东岸方又补了他们不少银钱,以便能够将所有人都能够赎回来。反正是朝鲜王国政府出的钱嘛(谁让他们被俘人数太多呢),无所谓了,银子又不能吃喝的,对辽东的鞑子来说除了能发一些积欠很久的军饷外也没多大的意义。 双方的交割一直到下午两三点钟才完成。东岸方面放下了财物,带着人一溜烟消失在了山间小道内。刘福全看着他们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有心下令追击,想了想还是颓然放弃了。按照双方之间不成文的规矩,交割俘虏完成之后一天内,是不能随意厮杀的,刘福全没胆子破坏这个潜规则,因此只能咽下了这口气,下令己方也转身撤退,并于第二天返回了凤凰城,向崇年复命。 因为多年以来屡立战功,崇年这个历史上籍籍无名的家伙现在已经爬上了凤凰城八旗协领的高位,总领城内外满蒙汉八旗一千余人、绿营两千余人、新军两千余人(含炮队、马队),可谓是位高权重,让刘福全这个仍然在绿营把总位置上挣扎的家伙羡慕不已:到底是满洲大爷,一旦被哪个贵人赏识了,这连升几级简直就如同儿戏一般。 崇年见到刘福全后,详细询问了他交换俘虏过程的细节,最后才长叹一声,说道:“过几天恐怕你又得跑一趟了,昨晚一支车队在山里被黄衣贼马队劫了,一个人都没回来。你后面带人去一下东沟堡那边,和黄衣贼的人通个气,看看有没有人活下来。如果有的话,问清楚名字,全赎了。这次失陷的全是关内来的大爷,虽然厮杀不咋滴,但家里都有些拐着弯的关系,我也没法,不能不关照一下。” 刘福全听了心里暗爽,合着这是关内过来抢功劳的二世祖们被黄衣贼马队给伏击了。嘿嘿,让你们这帮孙子麻痹大意,以为黄衣贼是当初那软泥般的关宁军么?不过,刘福全这时也有些感觉不对味,这黄衣贼可以啊,被康亲王统率的大军围攻三年了,宽甸县城一度都差点被攻破,这会不急着整顿后方,哪来的本事出来骚扰埋伏呢?难道又有新锐兵马到来? “这阵子你不在城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这大军还未完全撤走呢,黄衣贼就出动了一两千人马,在外面四处袭扰,杀伤我人丁、毁坏我田地、焚毁我村落,其意不问可知。我也曾派人去围堵这股黄衣贼,奈何其踪影难觅,行军极速,始终无法正面拦住,可恨啊。”崇年与刘福全也是老相识了,有些事自然不用隐瞒,因此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言语中颇多无奈。 其实,他没有提到的是,一支规模在五百人上下的绿营队伍曾经在山里堵到过这支东岸军队。当时东岸军队只有清军一半(一个步兵连240人),结果这些人下马步战,用凌厉的排枪射击将清军打了个抱头鼠窜。当是时也,野外突然遭遇的双方相距不过百余步,清军以为自己处于东岸人的火枪射程之外,自以为得计,结果被下马列阵射击的东岸火枪手给打成了马蜂窝,一下子就惊退了。 逃回来的军官向崇年汇报时说了此事,结果被崇年认为是狡辩,当场就下令斩了。然后一一询问下面其他人,大家众口一词,这才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是真的!而这个认知对崇年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耗,一个让他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噩耗:当初镇江堡(即丹东县)丢失时,那支身穿蓝衣的东岸军队就给清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不但炮打得准,火枪射程也较远,且枪枪咬肉,精准得很,让人胆寒不已。好在后来他们消失了很久,让清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时隔数年,他们又出现了,下一步难道是要直接攻凤凰城了吗? 惊慌失措之下,崇年也来不及找人核实了,立刻找来两名信得过的老兄弟,让他们即刻快马前往盛京,将这些情况报告给康亲王,就说“蓝衣贼”又回来了,需小心谨慎对待。与此同时,他也连夜审查了凤凰城内外防务情况,点检了一下各营兵马和器械,心里面对能否守好城池委实没有太多的信心。 当然他也清楚,如果那支骑着马在山里机动的蓝衣贼部队真杀过来的话,虽然他对能不能守住城池信心不是很足,但说到底这里有五千人呢,积储的粮食也够吃大半年,依托城墙坚守的话,大量杀伤蓝衣贼士兵,也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情。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情况复杂,敌人还是攻城方,又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呢? 更何况,黄衣贼方面应该也没做好攻取凤凰城的准备。他们这次虽然成功守住了宽甸、镇江、九连城等地,但损失也非常巨大,崇年不信他们一时半会能够恢复实力。而既然短期内无法恢复实力,那么即便付出重大伤亡的代价攻克凤凰城,他们又怎么能够长期守住呢?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罢了,以免自己的战线拉得过长,但兵力却又严重不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黄衣贼现在这势头,确实怎么压都压不下去,而且官兵士气高昂、装备更是甩己方七八条街,这打起来劣势太大了,很多时候不得不依靠人多势众以及坚城大炮来抵消敌人的优势。但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因为这等于将野外的村落都让给黄衣贼了,未来前景堪忧啊现在还好说,因为东岸人还局促在鸭绿江岸边,且刚刚被围攻了三年,损失巨大,狼狈得很,一时半会还没法将垦殖点向腹地推进。可未来一旦让他们缓过劲来,不断向内陆地区开辟新的垦殖点的话,那么他们的作战半径就会越来越大,早晚能够将凤凰城也笼罩在内,继而堂而皇之地集结大军,将这里克复,作为他们新的前进基地。 这样一种“操作”,崇年明白、盛京的康亲王明白、北京的康熙皇帝自然也明白,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从各地抽调而来的一两万精锐之师打了整整三年,可结果如何?愣是拿不下黄衣贼据守的堡垒!这些黄衣贼看起来被压倒了江边,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赶进江水里了,可就是差最后一口气,始终打不下来,且还让黄衣贼利用坚城大炮给杀伤了不少兵勇,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唯一的战果,大概就是消耗了黄衣贼不少老兵、很多钱粮,破坏了他们的设施,延缓了他们几年的发展时间罢了。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只要没能彻底将辽东这股黄衣贼消灭,放任他们在那里落地生根,那么未来辽东的前途简直黯淡得很。 想到这里,崇年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突然间想到了前阵子风传朝廷要在濠镜澳雇佣一批弗朗机人来辽东作战,不知道这事进行得怎么样了。还有,朝廷水师始终未能发展起来,造了两艘西洋大帆船还东躲西藏地不敢露面,连往东沟堡那边运一些粮食物资都得偷偷摸摸的,想想真是心塞。 最后,崇年又想起了听来的有关草原上的消息:也先的后裔、准噶尔大汗葛尔丹英明神武,在一连串的内部倾轧、厮杀中获得了胜利,目前基本已经整合了整个卫拉特蒙古,各部几乎没有敢公开表示不从的,这令清廷感到了不安。 更有甚者,草原上还有传言,准噶尔的人马曾经短暂出现在喀尔喀蒙古一带,形迹可疑,这进一步加深了清廷的疑虑和紧张之感。总之,向来将蒙古看得非常重要、对外常年宣称“满蒙一体”的满清朝廷,不得不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抽出来,投向了蒙古草原上面。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他们输不起! 这样一来,能够有效投入到辽东方面的资源必然会变得更为稀少,这如何能不令崇年这等常年战斗在这片白山黑水的人感到恐惧呢?想想看吧,未来当黄衣贼做好了战争准备,集结起了大军,并联络了朝鲜人,大举进攻凤凰城的时候,他们拿什么来挡?指望朝廷再次动员直隶全省百姓输运给养,然后在草原上大肆征召勇士前来辽东作战吗?不,不可能了,没准那时候草原已经成了一片新的战场了! 每每想到此处,崇年都会有一种窒息之感:东面有黄衣贼、南面有闯献余孽、西面则有日渐强大的卫拉特蒙古、北面草原上的蒙古诸部心思也很难说,这大清还真是多灾多难呢! 第五百四十三章 风起云涌(十八) 1675年11月12日,登莱开拓队辖区栖霞县桃村,晴。 登莱开拓队队长、登莱保安司令廖逍遥骑着一匹油光水滑的战马,来到了桃村这个登莱开拓队境内越来越重要的小村。 话说自从胶烟线与桃荣线铁路初步规划完毕后,桃村这个两条铁路的交汇点就成了各方瞩目的焦点。这个形成于前明成化年间、在明末清初战火中又毁于一旦的小村子,现在驻扎了登莱铁路建设指挥部、生产建设兵团、登莱新军第四师等多个单位,每日里人山人海,喧嚣无比,将一个原本荒寂无比的小村子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在这些单位中,登莱铁路建设指挥部是负责整个胶烟线铁路建设事宜的,总部就在这个桃村,另外在胶州、烟台有分部,目前只能组织人手进行最基础的地基平整工作。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这些线路规划是轻轨,但“心怀不轨”的廖逍遥直接授意登莱铁路建设指挥部,要“高标准、严要求”平整地基,不得随意降低标准、糊弄上级。这话,下面人自然心领神会,因此目前都是按照正常铁路的标准来建设的,除非他们接到下一步的命令。 生产建设兵团其实就是原本来自山东西四府的灾民。他们在旱、蝗、震以及震后水灾的侵袭下,衣食无着,不得不通过各种渠道来到东岸控制区,然后被便成了生产建设兵团一、二、三共三个兵团,总数大概在十五六万人的样子。如今时隔多年,刨除干活时的各种减员(工伤、疾病、劳累等)、安置落户及出海移民的数量,现在大概只有七万多人了,被重新编组成了两个生产建设兵团,其一约四万多人在胶莱新河建设工地上忙活,另外一个不足三万人,就在这胶烟线铁路建设工地上干活了。 当然在尝到生产建设兵团这种模式的巨大好处后登莱地区一直缺少这种转职的生产、建设队伍,毕竟老百姓只能在农闲时节服劳役,局限性较大也在想方设法补充其缺额,毕竟按照计划,这些人都将在未来三年中陆续移民去东岸,到时候可就没人干活了。 但补充劳动力又何其难也!登莱这么大的地方,一百多万人根本填不满,可以说根本没几个剩余劳动力。因此,想要维持住这支部队的建制及规模,就必须另想他法了,比如各个战场俘获又没有被赎回的清军俘虏、比如抄家的反东岸分子、比如劳改犯人等等,虽然数量有限,可能远远无法弥补巨大的缺口,但也聊胜于无了。 另外我们也不得不提一下屯驻于此地的登莱新军第四师。鉴于桃村在未来极端重要的地理位置位于胶烟线、桃荣线铁路交汇处,北拒登莱权力中枢烟台五十多公里、西至招远金矿也不到九十公里,可谓是心脏地带因此这里已经被正处于组建过程中的登莱新军第四师的师部所在地,未来至少有三四千人马驻扎于此,拱卫这个核心要地的安全。 而说起这个登莱新军第四师,其实是在登莱新军第三师成军后,又一支被纳入组建计划的部队。由于登莱保安司令部在组建新军第三师时耗尽了各方面的资源(主要是器械、军官和技术兵种),因此导致第四师迟迟难产,军官、士官极为缺乏,骑兵、工程兵、炮兵等技术兵种更是一个也无,故到了现在,这个师爷只有区区千人上下的模样,寒碜得很。 不过,监狱胶莱新河防线对兵力的巨大渴求,这个师又不能不组建,毕竟你总不能一辈子靠那些目前已经有些堕落势头的仆从师部队吧?在清军、顺军、明军战斗力都在平稳上涨的时候,东岸人也是时候需要一些拿得出手的所谓新式部队与他们抗衡了,辽东新军第一师、浙江新军第二师、登莱新军第三师、登莱新军第四师以及拟组建的浙江新军第五师、黑水新军第六师就是东岸人未来数十年的在远东三藩的主力作战部队。 在廖逍遥的计划中,不管财政多么困难、器械多么紧张、人员多么紧缺,这个登莱新军第四师也要尽快在三年内组建完毕,以便取代那些有着半独立地位的仆从军,巩固胶莱新河防线的安全。 而今天廖逍遥来到桃村,第一件事不是视察铁路建设工地,而是对新军第四师已有的近千名官兵进行了一番检阅。看着这些年轻嘛年轻得过分、老嘛老得额头皱纹都一大堆的官兵,廖逍遥有些无语,在挺身队(一个半步兵联队、一个骑兵联队)、地方守备队等军事组织的官兵被分散补充到新军各个师后,东岸人组建登莱新军第四师时就只能从已经退役的军官、士官中想办法了。 这些在乡军人,有的回家务农已经好几年了,现在又被紧急召回,重新当起了职业兵,充当起了训练官的作用,对新招募的士兵进行训练,如今廖逍遥看到的这些饱经风霜的好似社会人的老兵们就是了。除此之外,那些年轻人部分是本土毕业的兵团堡干部、部分是立志从军的烟台学院(原抗清军政大学)学生,看起来就很稚嫩的样子。 总之,这个新军第四师其战斗力目前无疑是较为有限的。他们在桃村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弹压地方(督促生产建设兵团的人努力干活)、看守物资了。至于说让他们上阵打仗,那简直就是在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 对于这一点,廖逍遥心里面也是有数的。他现在只希望,这个师能够尽量快一点组建完毕,安安心心地在桃村这里整训完毕,然后拉到小规模、低烈度的战场上练练手,积累些经验,最后才可以作为主力部队倚靠。 不过好在现在清国与东岸之间因为辽东而引发的一系列战火有了渐渐平息的架势。现在除了南方开拓队还在与清军杭州大营反复纠缠之外,辽东、登莱这边的战火基本已经不再燃烧话说登莱本来就是清军佯动的方向,最大的战斗规模也不过三千多人的样子军事压力大大缓解,甚至一些在情势紧急时被快速调往莱州府的仆从军官兵也已经开始分批返乡,所以登莱新军第四师还有充足的时间去组建、去完善。 这既是第四师的幸运,同时也是东岸人的幸运。廖逍遥曾经看过宪兵队呈递给他的一份报告,报告中指出,在经历了此次失败的攻势后,可能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清军都将不会再度选择攻击辽东或登莱地区了。他们的军事机器将会再一次把重点转向南方,力图剿灭顺国这个唯一能够勉强成为对手的地方割据政权,然后统一全国,再和东岸人决战。 宪兵队的情报分析官员们乐观地预计,在未来十年内,清国方面将会面临一系列的麻烦,比如自己内部割据军阀吴三桂及其继承人的处置、比如日渐崛起的卫拉特蒙古对草原的威胁甚至是自己国内汉族文武大臣势力的崛起等等,每一项处理起来都很考验智慧,他们不得不花费极大的精力在这些事务上,自然而然就会放松对东岸人的压制,甚至可能还会谋求与东岸共和国之间的和平乃至一定程度的合作。 廖逍遥对此深以为然,并嘱咐登莱保安司令部的参谋们以此制定一系列的战争预案,其中既包括军事打击,也包括人口搜罗等等,以防局势产生大变时来不及做出反应当然了,这也仅仅是预案罢了,远东三藩做任何重大决定,首先还是必须取得本土执委会诸公的首肯,否则问题将会变得很严重。 视察完军营后,廖逍遥终于在随从们簇拥下,来到了正处于建设中的桃村火车站视察。由于未来是两条铁路线的交汇处,因此桃村火车站的占地面积相当大,廖逍遥放眼望去,只见到处都是沙蔓长空的建设工地,一块块书写着“站台”、“机修厂”、“候车厅”、“仓储基地”、“派出所”、“煤水站”的木牌被插在地面上,昭示着一块块地日后的用途。 廖逍遥看了后,心头大快,用手指着眼前这一片,朝特意从海仓口要塞赶过来向他汇报工作的胶莱河防司令王世传说道:“我看到这些就很舒心,这很可能也是我任内最后一项大工程了,甚至我很可能看不到这些建筑、铁路完工的日子。不过我仍然希望,即便在我走后,你们仍然继续努力,将胶烟线乃至未来可能修建的桃荣线铁路做好。要知道,铁路可从来都是我们战争力量的倍增器,有了铁路,我们的部队、军资可以很轻松地在各处调集来调集去,对敌人形成战略方面的优势。” 说到这里时,廖逍遥依稀想起了后世看史书时读到过一战德国那发达的铁路网,德国佬当时利用这种远超法国、俄国的铁路网络,源源不断地将各类物资、人员运往各处,以至于总能在局部形成各种物资、人员方面的优势,这就是铁路所带来的战略方面的优势,东岸人大可以效仿之。 “当然了,战争毕竟不是常态,和平才是主流。这两条铁路建设起来后,今后整个登莱的人口、金钱、物资都会向铁路两侧靠近,故胶烟线、桃荣线铁路同样是我们登莱开拓队辖区经济上的倍增器啊。现在整个地区军转民(即解除军管状态,设立地方政府)工作已经进行了有些年头了,地方上的经济发展只可能越来越快,日后咱们养兵、养官的钱,可都指望着铁路替我们捞回来呢。”廖逍遥随后又补充道。 当然他没提到的是,未来铁路的海量收益可能无法被登莱开拓队政府所独享。毕竟,单靠登莱开拓队一家乃至远东三藩,是没有能力修建起这两条铁路的,他们还必须引入专业人才和资金,比如中央铁路公司和南锥铁路公司。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前者反应迟缓,不是很感兴趣(也许是他们想规避政策风险,不想和执委会硬杠),后者则反应非常积极,与登莱开拓队之间的合作也已经比较深入了,双方现在甚至已经约定一同运作,通过各种手段令执委会“法外开恩”,特批南铁公司能够在这里修建胶烟线和桃荣线。 廖逍遥仔细推演过,心里面觉得此事被通过的几率还是相当不低的,因此他也没按照计划那样建设轻轨线,而是一上来就按照普通铁路标准来施工的,毕竟马拉的轨道车与拉普拉塔之星列车的差别,还是极为巨大的! “对了,对面清军最近的动向如何?我的河防司令。”聊完了铁路,廖逍遥终于把话题重新扯到了军事方面。 “总司令,非常好,清军现在老实得很,我们的侦骑已经很久没看到三千人以上规模的清军在野外运动了。最近的一次战斗,还是三个月前萨布素率军进攻海仓口要塞,不过也是草草打了半天就撤了,看起来更像是应付差事。”王世传想了想后,回答道:“我认为,登莱方面,将享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清军事实上已经放弃在这里与我们展开大规模的战争,就像战火已经渐渐平息的辽东战场一样。我甚至怀疑,他们会不会又腆着脸跑过来,说要与我们再签署一份和平协议,我真觉得他们做得出来。” “那么现在还在继续打的,也就只有浙江那一片了。我们的南方开拓队、清国的杭州大营、偏安浙南的鲁王政权,现在仍然在纠缠不休啊。不过这也是需的,谁让我们现在移民人口都不是很充足了呢?你看,刚刚开始的这个移民运输季,所运的相当部分移民,就来自南方开拓队刚刚在松江府虏获的清国百姓啊。”廖逍遥说道:“希望他们能够抓住机会,尽量多屯点人口吧。” 第五百四十四章 风起云涌(十九) 儒尼奥少校刚刚从睡梦中被勤务兵叫醒。勤务兵告诉他,浙江新军第五师刚刚在夜战中击溃一股清军,目前正在向通州方向前进,预计天明前可以抵达。 “第五师倒是涨本事了,夜战也能打好,是蒙的吧?”儒尼奥抹了把干涩的眼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揶揄地说道:“好了,让我们向前面行军,看看会发生什么吧。” 这里是长江北岸的通州境内,东岸大军在此登陆已经有足足两天了。由于东岸战舰在长江下游地段的频繁活动,扬州、松江、苏州、常州、镇江诸府的江岸边基本已成了杂草丛生的野地,往往走半天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之所以如此,其实还是害怕其治下百姓被东岸军队劫走,故不得不出此下策。要知道,每个百姓都是财税的来源,你清国少一个,东岸就多一个,实力此消彼长,换你是清国官员也得这么做。甚至恨不得退后三十里,无奈这里是长江,不是东南沿海,根本无法如此操作。 一般来说,长江两侧靠近江岸五到十里不等的范围内,基本是没有百姓居住的。即便这里多有良田,可以捕鱼,百姓们舍不得离开,却也在官府的强逼不下不得不迁走,然后留下了数量不一的烟火墩,里面驻扎着十来个人,既可监视有无百姓偷偷跑来这里垦荒,同时也用来瞭望敌情,看看有无黄衣贼战舰或士兵来袭。 比如这次,当第七混成营营长儒尼奥少校带着全营1200余名官兵(有一些伤病员留在后方,战损缺额亦未完全补充完毕)及已经增加到3500人上下的浙江新军第五师于扬州府通州境内登陆后,设在江边的一些火路墩立刻燃起了狼烟,向后方紧急传递信号。随后,这些人便紧闭了墩堡大门,战战兢兢地在里面等待命运的裁决他们不是不想逃跑,实在是军令森严,在理智尚未完全崩溃的情况下,他们可不敢因为自己的怯懦而让后方的家人受到任何牵连。 当然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在东岸大军轻松敲开了火路墩的那扇破烂木门后,端着明晃晃刺刀的他们没有为难这些可怜人,而是将他们统统收监,送到后方去,以后或者在宁波地方服劳役,或者移民去东岸本土,总之境遇不会太坏。唯一的后果,大概就是此生再也不能与家人见面了吧,这或许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噩耗。 东岸大军没在江边逗留太久。虽然扬州府的清军据悉已大量南调至绍兴、松江一带增援(东岸人通过审讯俘虏得知),境内可能是比较空虚的,但说到底东岸登陆兵马只有数千人,远不是当年组织四五万所谓的盟军在长江流域东征西讨的规模,故一旦遇上人数众多的清军大队,虽然不是很惧,但总是个麻烦事。所以,当儒尼奥刚刚将司令部安顿下来后,立刻就下令浙江新军第五师打着火把连夜行军,朝离得最近的通州城杀去。 而儒尼奥当时由于偶染风寒,不宜行军,于是便在临时指挥部狼山广教寺内留宿了一晚,而将一切事务交给第七混成营副营长、作战参谋等人。一直到早上五六点钟,勤务兵才匆匆前来叫醒他,向他简单述说了昨晚的战斗经过浙江新军第五师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抓了几个向导便连夜向通州城杀去,争取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打下这座守御空虚的城池,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一支与他们相向而行的部队。 当是时也,两军各自打着火把,在一条河的两岸闷头赶路,发现对方后立刻展开了交火。这个时候东岸军队火器化程度高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军官们组织了一波又一波的排枪齐射,朝不过区区二十多米外的河对岸进行了密集打击,制造了很可观的伤亡。 清军骤遭打击之下慌乱异常,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想要反击,但黑夜之中很多人四处乱窜,将他们全部淹没在了混乱的人群之中,到最后这些军官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高呼着撤退,打算仗着熟悉地理的优势跑到其他地方去收拾残兵、整顿部队。 新军第五师的人本来还很忐忑的,结果见敌人这么怂,胆气立刻壮了起来,居然还组织一些相对精干的人员,想办法渡河对敌人进行了一次程度有限的追击,取得了一些斩获。并一直到第七混成营两个步兵连闻讯追上来时,他们都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士气,让人看了颇为欣喜。 不过,此战中第五师也暴露了许多不足。比如新兵较多、训练不足,比如黑夜之中同样有些指挥不灵(但比清军程度要轻很多),比如因为军官缺乏而导致的反应迟缓等等,总之是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平时看起来练得很不错了,一旦真刀真枪打起来,问题总是多多,这只能期望他们日后训练中能够有所改正了。 在找来联络参谋并让其通知第五师继续向通州城进发后,儒尼奥便带着两名参谋坐进了一辆东式马车内,一边研讨手头的情报,一边追赶前边的主力部队。 手头的情报很多、很杂,基本都是关于长江下游一带清国各府兵力的调动情况,多数是从俘虏口中审讯得知,其中也不乏情报参谋等人的推演和假设。众人闲着无事,又拿出情报仔细梳理了一遍,对此刻清军的兵力部署、调动方向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因此下决心在扬州府境内再破一两个州县,尽量多搜罗一些人口,以免未来几年没有充足的人口可移民。 而在聊完这些后,儒尼奥等人又轻松地聊起了如今大陆上的局势。根据刚刚从顺国方面得到的消息,一代枭雄吴三桂在今年(1675年)年中率军亲征夔州府的时候,因为长期奔波劳累及旧伤复发的缘故,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几乎到了不能视事的程度。 而吴三桂这一病倒,自然使得手下人心浮动,心腹夏国相、胡国柱等人连夜护卫躺在病床上的吴三桂返回d,以稳定住大局不失。顺军在发现吴军的异样后,多方打听、刺探,最后终于得到了吴三桂身体可能有恙的结论。大喜过望的顺军左营立刻全军出动,从夔州府各自的驻地出发,一路向西猛攻,并很顺利地杀入了顺庆府、重庆府境内。 驻扎在保宁府北部广元、剑阁一带的清军无奈之下不得不紧急出动,驰援吴三桂。只是他们的人马只有两万多人(当初夔州府之战时已经遭受过一次重创,且还得留守相当部分在广元一带),对于数量高达五六万人的顺军左营(在攻占夔州府大部后刘忠贵大肆扩军,目前入川的有五万多人,留守郧阳府的亦有两三万人)无异于杯水车薪,故只能与当地吴军地方部队合流,利用地形和城池苦苦抵挡,尽量迟缓顺军左营的步伐。而面对四川如此危局,清廷也不得不檄调正在汉中整训的赵良栋部新军一万五千人克日南下,增援川中,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就是了。 长沙的大顺皇帝李来亨对于四川的这种突变也有些措手不及,就好像幸福来得太突然一般。前一日吴三桂还趾高气昂地率数万精锐人马东征夔州府的顺军呢,结果没几天就重病卧床不能理事了,几万精锐人马也如风卷残云般又仓皇退了回去,还连带着夔州等地的吴军将士人心惶惶,被顺军过来一扫而空,或降或逃,多年经营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反应过来的李来亨竭尽所能,从湖南凑了一支一万多人的精锐人马,在宿将张能的率领下沿着长江西进,打算入川支援作用的军事行动。至于说李来亨为何不多派人马入川抢地盘,其实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清廷又不是傻子,他们自然也明白如今四川的局势已经到了关键期,因此竭尽全力地调动襄阳当地的人马,对顺军控制区发动规模不一的攻势,不在于能够占领多少地盘,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牵制顺军前营、中营、后营、右营四支主力部队的兵力,使得其无法增援已经入川的左营数万兵马,减轻吴三桂的压力。 在马当要塞设有办事处的东岸人当然也接到了顺国方面物资援助的请求,他们不敢怠慢,直接报到了宁波方面。新任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在仔细权衡了下局势后,下令打开仓库,以优惠价向顺军方面出售了一大批军资和器械,以帮助他们在未来可能爆发的大战中稳住局势,不让清国轻易地击败。 当然,做出这种决定,也不无清军这几年战斗力日益提高的原因在内,在全国各处大肆操办新军、学习新战法的他们,已不再是一支可以随意忽视的武装力量,因此进一步武装顺军、增强他们的战斗力,也就成了必然。这个时候,已经不再适宜对顺国采取捆绑政策了。顺军脖子上的铁链,也是时候松一下了,不然局势可能会向东岸人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而这次因为吴三桂病重、顺军左营大举入侵所带来的一连串的局势变化(其实说穿了还是吴三桂征南明所导致的后续事件),已经有着搅动整个中国大陆局势的苗头了。已经和平多年的顺、清、明三方,有着再度爆发全国性大战的可能性,这令东岸人有些恐惧,因为他们看不清后面的局势会如何发展,这是他们最讨厌的事情了。 “我觉得刘忠贵那小子冲劲挺足的。现在他在老家留了两三万人马,商洛山里的贺珍父子也多多少少帮他们屏护了侧翼,因此郧阳府是比较稳的了。刘忠贵这厮,大概能好好带着那五六万人马,在东川一带与清军厮杀了。”摇晃的马车内,儒尼奥少校一本正经地分析着局势:“我对左营的战斗力还是有点信心的。郭普夏曾经告诉我,左营虽然最穷,但却是最舍得花钱买武器、买军资、请教官的营头,打起来也有一股蛮劲,据说还是当年刘芳亮留下的老底子比较出色,这一代代传承了下来。不然的话,他们当初也无法在夔州府以一敌二,连续击破夏国相部吴军及赶来增援的保宁府清军了,确实还是有点水平的。” “左营入了川,这变数可就太大了。毕竟川中自古富庶,号称天府之国,刘忠贵若是夺了这块地方,轻轻松松能够拉起十多万大军,且战斗力还不会太差,比起当年被郭升一步步打下的江西要强多了。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北京的康熙和长沙的李来亨,分别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想想也是挺有意思的。”情报参谋直接点明了左营入川可能会带来的一系列变化,只听他说道:“而一旦顺国吞并了四川大部并站稳脚跟的话,那么这将极大改善这个政权的战略环境。想想看,湖南、江西、四川三个较为富庶的省份外加半个湖北,比历史上三国时期蜀汉政权全盛状态还要厉害三分吧。而且在其东面还没有吴国那种江东政权,大可从容一一吞并,这南北朝之势呼之欲出啊,前提是他们能够顶住襄阳清军的攻势并成功击败四川的吴军及陕甘清军。” “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现在该考虑的,还是怎么在未来可能激烈变化的局势中做出符合自己利益的正确抉择。”儒尼奥少校突然插口道:“这几年清国、顺国军事力量的增强,以及今年四川出现的重大变局,都让我们对这片土地的掌控力度愈发减弱。我甚至有种预感,再过一些年头,也许中国大陆的局势会发展到连我们也无力操控、影响的地步,那时可能就会出现大麻烦了。算了,说这些太久远的也没意思,烟台那边的参谋们整天在推演这些东西,他们肯定比我们看得更远、更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什么也别多想了,先把通州城给老子拿下再说!” 第五百四十五章 风起云涌(二十) 第五百四十五章 风起云涌(二十) 1675年12月16日,通州。 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新军第五师官兵们的大头皮靴踩在积雪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他们哈着热气,肩膀扛着好刺刀的步枪,抬头挺胸地在城内巡逻着,满城的百姓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些人,默默收拾着东西。 毫无疑问,国人最是故土难离的,即便此时他们面对着的是凶名昭著的黄衣贼(清廷和士绅多年妖魔化宣传的结果),依然有一些人奋起反抗,不想被黄衣贼掳去。尤其是那些在城外有田产、宅院的士绅或商人,最是舍不得离开自己的产业、自己能够作威作福的地方,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黄衣贼可不是好说话的朝廷清廷这些年来倒是慢慢提高了汉族官、武将的地位,满汉之防有所减少,相对应的地方汉族士绅的地位也有所提升不服从他们,下场只有一个,那是死!城楼挂着的那一连串血淋淋的脑袋是明证! 因此,到了最后,通州城里总计八千多男女老少,几乎一个不留地被押出了城,向江边而去。押送他们的除了新军第五师的官兵外,甚至还有一些东岸人临时收编的江贼水匪、青皮流氓乃至邪教人士。这些人战斗力不咋滴,但发一些破烂的冷兵器后,倒也是能马马虎虎地执行一些看守任务的,大不了事后再将这些人都送到海外殖民地去服役好了,如还有食人族的拉包尔殖民地,让他们去和土人斗,那画面一定很美。 “昨日破城后得亏是在白天,没弄出什么乱子来。要是晚破城的话,以新军第五师那些官兵的德行,怕是早酿出一些纪律事件了吧。”背着双手走出知州衙门的儒尼奥少校,看着那些在街面来来去去的第五师官兵,向跟在身边的宪兵少校孙武问道。 “职部昨晚至各小队统计了一下情况,发现入城后各部纪律执行得还算不错,只酿成了8起强奸事件、18起非法杀戮事件,盗窃和抢劫因为有战利品分红,因此不算很频繁,加起来不过百余起,总体来看非常不错,无论起清国、顺国还是明国的军队,我们都是最明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孙武少校立正回答道:“当然以都是暴露出来的事件,也不排除有些事件因为无人检举而被隐匿了下来。职部也下第五师和第七混成营的基层连队与官兵们座谈过,但他们普遍对我们宪兵的工作很不理解,有对立情绪,前来参加座谈会的官兵们往往也是级主官指定的人选,我们未必能听到真话,发掘出线索……” “这样已经可以了,不必太过苛求。”儒尼奥少校闻言摆了摆手,说道:“常年在外征战厮杀的,内心都有过魔鬼,看看法荷战争、波瑞战争、法西战争的各国军队,纵欲轻杀的还少么?看看杀进四川的顺军左营,稍有不从按个通鞑的罪名,肆意盘剥;看看我们之前撤离的松江府,那个什么苏松常总兵麾下的绿营客军,竟然抢劫起了自家的百姓,简直让人无语;再看看你们去过的朝鲜,那些御营官兵打仗不怎么样,欺压起百姓来有人敢说什么吗?算了算了,稍微敲打下他们可以了,凡事过犹不及,士气被弄没了可不妙了。” 儒尼奥这话其实也意有所指。因为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东岸人在通州城一带折腾了一个多星期后,扬州方面的清军终于出动了,据悉目前正向通州这边增援而来。斥候们报告的各路清军加起来大概有一万多人的样子,不过情报参谋在去掉其重复的、明显不实的部分后,得出的结论是清军大概在5000-8000人的样子,且行军速度应该不是很快,这一是因为恶劣天气,二是因为实力不足,想等待更远的地方的部队增援过来再。 规模还不到一万的清军,说实话还没放在儒尼奥少校的眼里。在他看来,扬州府一带的清军装备落后、战法陈旧,士气也不算很高,应该是久在烟花繁华之地驻防的原因吧。因此,对这种鸟枪都没几杆、冷兵器肉搏又不如陕甘绿营那么“狂野”的部队,他打心眼里是有些看不起的,觉得麾下的第七混成营一个打五个甚至更多根本不成问题。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打算留在这里与清军纠缠,而是下令各部加快动作,尽速把人押到江边运走,以免后面拖累战斗部队的行军速度。他估摸着,以清军的行军速度,他们顶多来得及将移民送运输船,肯定是无法等到空船再从崇明沙返航的。因此,他打算料理完通州城这边的事情后,放弃这座州城,率部一路向东,朝海门县的方向运动,最终在那里或战或走,清军应该也拿他们没办法。 两人一边谈一边走,很快便到了城门口。在这里,第七混成营的一个步兵连正在维持秩序,一位面色白净的连长正手拿一张单子,不时大吼“第三队”、“第五队”等名字,随后便可见到一队身穿黄衣的新军第五师官兵大声回应,押着大群百姓向南进发。而在他们周围,第五师的骑兵团和第七混成营的骑兵连总计一千余骑,也分别拨出部分人马随行,以确保一旦有人逃跑,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追去将人砍倒,以震慑诸人。 儒尼奥见状点了点头,城门口这里的人非常多,既有通州城里的市民,也有从附近乡村里掳来的村民。他们一个挨一个站着,非常挤,虽已是冬天,但不少人仍然大汗淋漓。在这种情况下,不用说吃什么东西了,连厕所也成了奢望。一些人或许是出于紧张的心理,憋不住了,脸色惨白地蹲在了地,在周围人的低语和不安,一股屎尿的臭味散布了开来。在这个时候,也没人嘲笑他们了,因为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甚至可以说处在崩溃的边缘,因为马他们要在黄衣贼的刀枪威逼下蹒跚向南,走那未知的旅途了。 “人到了这个地步,和猪狗一个样了,一点做人的尊严也没了。”儒尼奥看着眼前的场景,用一种同情的语调说道,仿佛这一切都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一样。 “其实也这会忍一忍了。等到了宁波那边,集体农庄里的日子还是不难过的。有还算过得去的房屋,至少我们在清国乡村看到的大片茅屋强吧;有结实耐用、可以御寒的衣物,那些衣衫破破烂烂,冬天冻得瑟瑟发抖的清国佃户的衣物强吧;有足量的米饭、咸鱼和蔬菜,按人头发下食物,好吧,我承认这点面没有太过明显的优势,但至少他们在清国时吃得好吧。所以,综合来说,他们去了宁波后,生活水准会升很多,身体素质也会增强不少,同时也会学到一些规矩,日后移民去了本土,可都能过好日子了。”孙武少校说道:“其实我们是在帮他们,是对他们好,虽然这很可能违背了他们的意愿。但这重要吗,不重要吧,呵呵!” 其实,一般说来这些人抵达宁波府后,会地编入很多单位,不单是集体农庄。如盐城需要很多劳动力,壮男壮妇干体力活,老人小孩干轻松一点的活计;建筑队也一样,壮劳力平整地区、搬运材料,老弱捡拾柴禾、烧水做饭、打扫卫生,总之不会让你闲着,而是都有活干。 甚至于,近几年南方开拓队方面求得本土特批,一些本土已经降低保密等级的技术型企业也来这边开设了。如由开拓队政府和台湾银行合资设立的玻璃厂,如建筑材料厂,如缫丝厂等等,也是需要很多纯粹干体力活的人的,这些人正好补充进去,干个几年学到规矩和纪律后,再运回本土拓荒,一举两得。 当然了,综合说起来,分布在慈溪两岸和鄞县远郊的那大片大片的国营农场,仍然是吸收劳动力的最大户。这些人在这里集体劳作,种植水稻、小麦、玉米、红薯等农作物,充作军需。有时他们也会生产大量蔬菜、瓜果,养一些牲畜,产出除供应自身消耗外,基本也是送到定海港给海军或移民运输船只的水手们补充的。 这几年来,随着移民来源的日渐枯竭仅仅靠宁波和登莱两地自发移民的话,数量还远远不够,且这两地还有不少跑去黑水拓荒的呢,尤其是地少人多的宁波这些盐场、建筑队、果园、农场、砖窑场和工厂的劳动力也日益减少,到后面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生产的运行。没奈何之下,这些单位想在宁波本地雇佣劳动力,不过却也遇到了政策的障碍(因为南方开拓队想让这些人在本地找不到工作,逼迫他们出海移民),因此开工颇有些不足,收入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这番儒尼奥少校率领第七混成营和新军第五师数千官兵,在松江府、扬州府两地“连续作案”,掳到了超过八万多人口(包括此番在通州城附近搜罗到的),且还有继续增多的可能性,故应该能极大缓和这些单位的劳动力缺口了,使之不至于抱怨个不停。 “行了,我们也别站在这儿了,影响儿郎们的工作。走吧,回去知州衙门里收拾收拾,准备挪窝喽。清军来势汹汹,虽然不难对付,但我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了,还是尽早动身去海门县那边,搞不好还能顺手撸一把呢,那里应该也是有不少人口的。”抬头看了看天空渐渐减小的雪花,儒尼奥少校说道。 “正是此理。扬州过来的清军这般龟速行军,色厉内荏的本质一下子看穿了,显然是没把握孤军深入,怕被我们吃掉。行,既然他们这么配合,咱们却之不恭了,赶紧路是正理。”孙武少校也笑着说道。 1675年12月23日,整整一个星期清军都没追过来,这令儒尼奥少校有些庆幸,同时也有些失望。他甚至猜测,前面那数千最先赶过来的清军,是不是常年备着的“快速反应部队”,一有情况第二天能出动了,可谓神速。至于其他的,估计得慢慢来了,积欠的军饷要发一部分下去,武器、草料、辎重也得从各个仓库内运来(前提是还没被盗卖一空),另外还要问地方士绅要一些钱粮,征发一些役畜,总之挺“忙”的,怪不得一时半会没人赶来呢,搞得那支数千人的先锋也在后面磨磨蹭蹭,怕当了出头鸟被击溃。 而既然清军如此识趣,那么东岸人也不客气了。他们只花了几个小时攻破了海门县城,然后一通轻车熟路,“打包”了大量人口、财物和牲畜,朝与海军约定好的海边行去,然后花了大概五天时间,顺利登船撤到了崇明沙,期间清军竟然虚弱到一仗都没来打,看来去年在绍兴府发动的攻势很奏效,确实让周边大量清军被吸引了过来,导致地方很是空虚。 儒尼奥少校和他的第七混成营没在崇明沙待多久,因为此番作战任务已经暂时告一段落,留新军第五师在那边整训即可,他们没必要继续搀和,因此在1676年元月初乘船返回了宁波定海港,并向南方开拓队队长马强进行了述职。 马强没关心他们此番战斗的具体情况,只问了关心的人口获取情况,当从儒尼奥那里得到了一个准确数据并算出了今后两个移民运输季(截止78年4月份)都可以高枕无忧后,他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下终于不用被考核了本土现在正在大搞基建,正是对人力极度渴求的当口,在这个节骨眼,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以至于影响到头对自己的观感。尤其是最近他甚至听友人写信说起,执委会打算不顾西班牙人的观感,在潘帕平原修一些港口和公路的时候,他的危机感更强了。 /bk 第五百四十六章 潘帕风云(一) “哐当”一声巨响,小小的酒馆内涌进来了五六个行色匆匆的男人,其中一人手捂着腹部,脸色惨白,看样子似乎是受了什么外伤。 正坐在柜台后悠闲地喝着绿茶的掌柜见状叹了口气,匆忙起身,与几个伙计一起将这人搀扶到了后院。在那里,有一位从本土过来淘金的医生常年坐馆,帮牛栏山乡这一片的居民治疗一些简单的疾病,当然也会做一些处理伤口的小手术,且设备、药品齐全,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即便在本土也很紧俏的东西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正在进餐的伊尼戈和劳司吉二人对望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小刀,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遇到西班牙骑兵了。”劳司吉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西湖啤酒,说道:“那些人不是不敢对我们动手的么?怎么最近接二连三有人受伤或死亡?西班牙人到底在搞什么?难道不怕我们的政府派兵报复吗?我觉得他们的脑袋一定是坏了。” “他们一开始肯定也是客客气气对待那些捕牛客的,而且那些家伙在开始的时候肯定也是惊慌失措的,毕竟是在别人的国土上讨生活吧,害怕是正常的,所以一开始西班牙人的努力很有成效,双方之间也没爆发什么冲突。”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主,伊尼戈只稍稍愣了下神,便又拿起了小刀,开始切割面前烤得金黄的牛羊肉,而且他的嘴也没闲着:“但时间一长,在发现西班牙骑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客气、克制的时候,肯定就会有很多人不买他们的账了,到了那时候,西班牙人除非采取强硬手段,否则是不可能办成任何事的。” “所以最近西班牙人强硬了起来,开始动用暴力手段驱赶我们的人了么?”劳司吉隐隐感到有些头疼,他们最近运气非常好,连续发现了三群野牛,其中两群都被成功地驱赶到了牛栏山这边进行交割,获得了不菲的利润。可现在看来,西班牙人的骑兵开始在这片草原上频繁活动,这似乎预示着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这如何能忍?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幸好我们避开了这段西班牙人‘发疯’的日子,很走运。”伊尼戈说这话时也有些庆幸。因为之前连续做成了两笔大生意,收入颇丰,伊尼戈、劳司吉二人已经瘫在这家酒馆兼旅馆里有一阵子了,二人整日里幻想再做几笔大一点的生意,然后就把家人接到牛庄或银海这种稍大一些的城镇,开一些商铺或作坊,从事牛产品加工业。实在不行的话,做一个牛贩子也是很不错的选择,当然那样可能需要手底下有一大票弟兄,起始资金也要很多,更要有相当的销售渠道,否则也是做不起来的。 “那接下来的生意就麻烦了。”劳司吉一想到刚刚有所起色的事业突然之间面临着极大的危机,他就难受得吃不下饭。只见他仰头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啤酒,然后站起身,不顾其他食客异样的目光,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似是在考虑着什么问题。 “西班牙骑兵一般有多少人?”在大厅里转了半圈后,劳司吉突然返身走了回来,朝伊尼戈问道。 伊尼戈闻言顿时挣大了眼睛,只见他看着劳司吉,惊讶地问道:“难道你是想和西班牙骑兵正面硬扛吗?不,那不可能的,他们出动的部队,少则50-70人,多则100-200人,这里没人能够对付得了他们,除非将牛庄港那边的守备队调来,但我看也够呛,不足百人的半职业步兵,是对付不了那些来去如风的西班牙骑兵的。” “单靠一个人是不行,如果所有人联合起来呢?”劳司吉继续问道:“如果所有在这边从事野牛产业的人都能够团结起来,出钱的出钱,出人的出人,组织起一支精干的队伍来保护我们的利益,那样应该是可行的吧?” “那样起码要维持大概三个连的规模才能够稍稍遏制西班牙人的野心,而且最好还要配备说得过去的器械和装备,这花费就海了去了。”当过雇佣军、为菲利普国王打过仗、又为东岸扛过枪的伊尼戈当真是潘帕平原上一等一的军事人才了,他只稍稍心算了下,就觉得养这么一支队伍花费必然极大:“不算采购装备、马匹的费用,就说维持费用,一个月就需要至少价值六千元的钱和物,一年就要七万元。而且这还是没有战斗的情况下的费用,事实上一旦建立起这支队伍,战斗应该是不可避免的,这无疑又意味着另一笔极大的开支。” “竟然要这么多。”劳司吉一时也有些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就算一年要十万元的费用好了!整个潘帕平原上有五十多支大大小小的捕牛队伍,银海港、牛庄港那边还有那么多的作坊、企业,每家按规模各出一点,凑个十万块钱应该也是可能的吧?” “理论上来说是可能的,虽然这是一笔很沉重的负担。”伊尼戈看着劳司吉充满忧愁的面庞,叹可口气,说道:“但实际上呢,五十多支捕牛队、三四十家作坊或企业,大家的心思真的就那么齐吗?你能保证所有人都愿意出钱吗?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小钱,是十万块!有几家人、几支队伍愿意出?我就这么说吧,能凑个三万块就很让人不可思议了,也就能养一个连两三百兵罢了,这能济得了什么事?潘帕平原这么大的地方呢!难不成,你把这支队伍送到马德普拉塔城门口,专门监视西班牙人么?这又怎么可能!” “你这说得也有道理。”劳司吉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神色有些颓然,只听他说道:“确实有很多人不愿意出这个钱。唉,就连我自己,也顶多出个五百块就是顶天了,再多也不愿意往外拿了,可想而知其他人。至少牛庄、银海城里的那些作坊主们,大概是不太乐意出多少钱的。毕竟,他们所处的地方非常安全,没人敢在那里惹事,包括西班牙人。” “所以这短期内是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的。”伊尼戈端起酒杯喝了口,一边对啤酒发出赞叹的声音,一边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了,比如宝兴河与芦荡河之间的那片地带,西班牙人是不敢深入那边的,因为怕遭到裴大德上尉麾下骑兵的攻击。” “那个地方?”劳司吉一听有些吃惊,顿时提高了声音说道:“那里水草不如北边丰美,牛群的数量本就稀少,之前也被人犁过一遍了,现在如何再能找到野牛群?做梦呢吧!” “野牛是活物,是长脚的,你怎么知道最近几年没有牛群去那边呢?”伊尼戈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当然那里的环境确实不如北边,野牛的数量天生稀少,但胜在安全啊!而如果你还不满足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宝兴河以北、盐城县一带的潘帕平原南缘上打擦边球嘛。那里离西班牙人的老巢那么远,我就不信他们的骑兵还能追过来不成,那得吃多大苦啊!一人带三五匹马,满载食水,长途跋涉,就为了驱赶、打杀我们这些捕牛客?如果能吃得了这个苦,那他妈的还是西班牙人么?我就是安达卢西亚出来的,半岛人什么德行,我还清楚?” 伊尼戈这么说,也是自黑得厉害了,劳司吉一时间无法反驳,只能无奈地说道:“这可真是烦人啊,事业刚刚走上正轨,就给我来这么一招。西班牙人,我操你祖宗!啊,伊尼戈,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也是西班牙人,但你是好样的……” “行了,行了!”伊尼戈将一根啃剩的骨头棒子扔在劳司吉身上,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其实这早就可以预料到了吧,迟早的事情。当初我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即东岸的河间区域)服役时,上头就三天两头下令要求我们出动,去驱逐偷偷越境垦殖的东岸国民,由此可见布宜诺斯艾利斯方面对此盯得紧着呢,因此这次派出骑兵大范围驱逐捕牛客也就很正常了。说句实话,我们能在他们大举出动之前就做成了三笔大生意,挣了一万七千块钱,已经是运气极好了。现在的话,我劝你还是按我说的做,去宝兴河、芦荡河一带避避风头、碰碰运气。当然了,如果你觉得那样人太累了,收获也很低的话,那么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咱哥俩继续瘫在这牛栏山醉生梦死,还不是美滋滋?西班牙人的骑兵,难不成还敢冲到这个镇子里来撒野?” “你这话说得我竟然没法反驳。”劳司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喝一边说道:“得,就继续在这儿暂住个几天吧,休息休息也好,顺便再招募几个人。之前那几个挣了钱就回家过小日子的高乔人真是操蛋,搞得我还得再花大价钱雇人,唉。” “现在行情就这样,不过最近前来潘帕讨生活的人明显变多了吧?招募人手应该没以前那么困难了,花费应该也可以略少一些。”伊尼戈说道。 话说截止去年(1675年)8月份,华夏东岸共和国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3507万人的历史高位。其中,明人比例为382,比去年同期下降了03个百分点;白人比例依然和以前差不多,略有小幅下降,大概在148的样子;出生在东岸的二代国民的数量继续毫无悬念地攀升,已经快接近47了,增速较快;而非国民的数量则出现了井喷式增长,扭转了自1672年以来一路阴跌的态势,逆势增长到了313万人的数字,这其中自然离不开波土战争的因素了,克里米亚鞑靼人提供了大量质优价廉的奴隶,有力支援了东岸国内的建设。 而人口增长了如许多,自然而然地愿意来潘帕平原碰运气的人也多了起来,这对当地的西班牙官员、教士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对在潘帕地区生活、经商的东岸人来说可就是利好消息了。至少,用工费用能够降下来一些,不是么? 另外,东岸政府这一年来其实也在明里暗里鼓动人们来潘帕平原发展,尤其是那些分不到田地的次子次女们。即便这会本土正在展开轰轰烈烈的大基建行动,这项低调的政策却从未取消,几乎每个月都有船只从东方港、镇海港、青岛港、靖江港等地出发,载运着大量满怀憧憬和希望之色地年轻男女们,来到潘帕平原闯生活。 西班牙人自然也觉察到了这个迹象,他们的大事塞巴斯蒂安伯爵为此一个月内找了两次东岸外交部长郑勇,结果都被郑某人拿之前白玉堂等人写就的调查报告搪塞了回去。而潘帕平原上西班牙骑兵的骤然行动,大概也与塞巴斯蒂安伯爵将情况报知给布宜诺斯艾利斯方面有关虽然卡洛斯国王不太重视,但他们实在不想坐视潘帕平原这块辽阔、肥沃的土地就这样轻易落到东岸异教徒手中。 西班牙人的种种反应,其实也早就在东岸人的预料之中了。不过他们却并不打算怎么理会,仍然继续我行我素。比如牛庄镇镇长何源,这个正儿八经的副处级官员,就接到了上级特别拨下来的五万亩荒地的开垦指标,就在镇子周围,堂而皇之地卖起了地,也是没谁了,不知道西班牙人知道后,到底会做何感想。 当然本土也做过西班牙人翻脸的预案,那还是由外交部、陆军部、海军部派出代表联合制定的呢。简单来说,就是一旦西班牙人真的撕破脸,在潘帕平原上闹出大事的话,那么东岸人也不会坐视,肯定会通过外交和军事两方面的手段,采取反制措施的。甚至阴暗点说,执委会那些老奸巨猾的官僚们,未必就不想西班牙人在潘帕平原上搞出些事情来呢,否则他们还真没什么太好的借口。 第五百四十七章 潘帕风云(二) “西班牙人是日渐嚣张了,这投资环境有点差啊。”牛栏山脚下的采石场内,从本土过来查看经营状况的朱衡朱老爷很是郁闷地说道。这才刚刚在潘帕平原砸下了大笔钱呢为此从不喜欢欠人家钱的朱老爷还去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申请了贷款,可见多么看好这项投资西班牙骑兵就骤然出动,开始在草原上驱赶东岸人,一开始还只是驱逐在野外的捕牛客、牛贩子等,不过在出现了一些人员伤亡情况后,恼羞成怒的西班牙人开始将目标转向了草原上自发形成的许多东岸定居点,如今已经颇具规模的牛栏山乡就是其中之一。 牛栏山乡如今大概有2000多常住居民,主要从事农业、建筑业和捕牛业。农业方面主要是出生在本土的那些没有继承权的年轻人,以种植小麦、大豆和蔬菜为生,客户也多是那些捕牛客、牛贩子及建筑作坊的工人。 这里的种植农业的发展,毫无疑问完全取决于商业,即市场的扩大。托政府这几年上调整粮食出口关税的福,外来粮食在这里并不流行(走私的除外),尤其是在牛庄近郊国营劳改农场的规模日渐扩大之后,粮食进口量有所减少,本地的种植业愈发兴盛,而这无疑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前来从事农业,直接增加了本地的人口,或许这才是执委会诸公的本意吧。 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规的牛庄港所不同的是,牛栏山这边要原始得多,因为种粮食的基本都是个体户,甚至就连小规模的互助合作社都没出现,也是没谁了。他们的农田也是自己辛苦开辟出来的,且没有任何农业机械的辅助,辛苦得很。也幸好这里的土地肥沃,且不用缴纳任何的田税、不动产税什么的,更不用服恼人的徭役,因此一年到头下来也能落下不少钱,生活水平并不会比本土少多少。 建筑业的从业人员就要复杂得多了,其业主、投资者基本都来自本土(比如朱衡),技术人员、管理人员基本上也是高薪从本土聘请,劳工的话就不好说了,既有从本土雇佣来的二代国民,也有从政府手里“转租”的非国民劳务工(这需要你有一定的门路,比如租了不少波兰劳务工的朱老爷),更有从草原上过来讨生活的苦哈哈的高乔人。 牛栏山乡目前出产的最主要的建筑材料就是石材了,主要用于民居,因为这里缺乏树木、芦苇等一切能够用来修建房屋的材料,同时因为地下水位的因素,地窝子也搞不起来,因此石材成了稍微有点钱的人建造房屋时的首选材料。 本地当然也有一些小土窑了,生产的是红砖,不过规模很小,技术也很落后,不过销量却也很不错。相信等以后本土有实力的投资者前来建起规模更大一些的轮窑后,这里的红砖产量会呈几何级爆发吧。另外,朱衡朱老爷原本打算在这里也建一座石灰窑的,不过由于资金的短缺和燃料的极度缺乏准确地说,这里既缺木材,更缺煤炭他最终放弃了这个计划,除非能够在牛栏山与银海港之间修一条铁路,不过想想不可能就是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牛栏山乡如今虽然人口不多、生产力更是落后,但潜力确实非常巨大。按照目前的趋势发展下去,也许只需要十年时间,这个乡就会发展成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大型集镇,成为东岸人经略潘帕平原的又一基地,所以这就难怪西班牙人派骑兵过来骚扰了,实在是心腹大患啊。 今天是1676年1月20日,已经是西班牙人第二次前来牛栏山乡这里宣示武力了。第一次他们出动了五十余骑,只是跑过来草草警告了一番,没动手,态度也还算温和,于是大家都没在意,该怎样继续怎样,除了野外不时传来有捕牛客遭到西班牙骑兵拦截并产生死伤的消息传来。 不过这次看来确实不一样了!今天一大早,数量高达两百余人的骑兵突然出现在了牛栏山外围,然后兵分数路,一路五十余骑去近郊清理当地的农舍,驱赶东岸农民,掠夺他们的粮食和牲畜;一路主力近两百骑,由两名看起来貌似贵族的军官带领着,堵在镇子外围,似乎在商量着该怎么办;最后一路四五十骑,由一名看起来邋邋遢遢的雇佣军首领带着,直朝山这边而来,毕竟这里聚集着采石场、砖窑场、牲畜栏等设施,看起来也是个非常重要的所在,故吸引了西班牙人的目光。 朱衡这次难得在采石场住了几天,看看他儿子朱殿忠干得怎么样,结果运气这么背,竟然遇到了西班牙骑兵过来搞事,让老头子气得不行。不过看样子他儿子朱殿忠倒是比较镇定,只见他站在石台上朝外面看了看,说道:“父亲,西班牙人不敢硬来的,在野外杀一些捕牛客、牛贩子已经就是极限了,因为那些人本来整日里就互相厮杀,每天都在死人,死几个在西班牙人手里,根本就不是事。可一旦西班牙人堂而皇之地进攻起东岸人的殖民城镇(虽然名义上是自发形成的聚居区,但谁都知道这些聚居区的背后是怎么回事),那么事情的性质可就变得复杂起来了,不出人命或人命控制在很小的范围还好,也许还能糊弄过去,可一旦造成了大规模的死伤,这事情绝对会升级,相信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将军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所以你断定西班牙人不会动粗?”朱衡也站在石台上,眯着眼睛看向远方依稀可见的城镇,然后说道:“那你说那是怎么回事?” 朱殿忠听自己父亲这么一说有些吃惊,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那里有数十骑正在展开一场追逐战。跑在前面的大概有十多人的样子,看不清衣着和装备,但朱殿忠凭直觉觉得那些应该是捕牛人。而在后面追逐他们的大概有三十多骑的样子,朱殿忠猜测也许是来自西班牙的梅斯蒂索人骑兵,就是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原因在追逐这些个捕牛人了,因为这些家伙很明显是从牛栏山镇子里刚刚跑出来的。 “这应该是跟西班牙骑兵有隙吧,不然为何不追别人,独独追他们呢?不好,他们向这边冲过来了。”朱殿忠的呼吸猛然间有些急促了起来,因为那前后激烈追逐着的数十骑已然调转马头,朝采石场这边冲来了。 朱殿忠有心叫人关闭采石场的大门,以免引火烧身采石场周围有一圈木栅栏,这还是朱衡托人从镇海港采购的,花费不小不过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敢这么做,而是让人将门敞得大了一些,同时让采石场内那十多名保安给枪上好弹药,以防万一。 他父亲朱衡朱老爷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了他的行动。其实想想也就不奇怪了,在广袤又危险的潘帕平原上,东岸人讨生活本就不易,如果这时候你再不团结起来的话,那么真的就只能任由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欺凌了。刚才朱殿忠如果真的下令关闭采石场大门,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的话,那么名声立刻就会败坏,日后在草原上也会寸步难行,他经营的产业也会因为种种因素搞不下去。 这样的代价,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沉重,他真的承受不了!所以他打开了大门。 “唏律律”的马儿嘶鸣声次第响起,十多骑风驰电掣般地冲进了宽阔的采石场内,然后在骑手们高超的控驭技巧下慢慢减速,最终停了下来。而在他们身后,早就蓄势待发的采石场保安们一拥而上,以最快的速度推上了木门,然后落下门栓,将三十多骑西班牙骑兵堵在外面,急得那些人直破口大骂。 远处正在牲畜栏一带收缴野牛的五十余骑西班牙骑兵这时候也得到了消息,慢悠悠地靠了过来,与另一波人交谈了起来,似乎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而在采石场内,朱衡、朱殿忠父子二人也看着那十多个喘着粗气的捕牛客,想搞清楚到底怎么了。 “伊尼戈、劳司吉,怎么是你们二人?”不过待朱殿忠看清楚刚刚冲进来的是谁后,立刻惊讶地叫了出来:“你们怎么也惹上西班牙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嘿嘿,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一屁股坐在地上串子的伊尼戈看了眼朱殿忠父子,龇牙笑着说道:“不过是以前在野外杀了个西班牙贵族军官而已,结果刚才不巧让人认了出来,这就跑了。没办法,当时是那队西班牙人先对我们动手的,还打死了咱们两个兄弟,我们不得已之下奋起反击,干了他们那个蠢货般的头领。那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这次在牛栏山这里又碰到了,真是倒霉。啊,对了,谢谢你们的收留,这个人情我伊尼戈记下了,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说完,伊尼戈拍了拍腰间的刺剑,然后起身走到劳司吉等人面前,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拉了起来。这个时候敌人还在外面呢,还没到他们瘫在地上休息的时候。而这些人看起来也都是狠人,这会一个个沉默地从鞍袋里拿出火枪、弹药包什么的,细致地装起了弹药,看样子是打算和西班牙人拼命了。 采石场的监工这个时候也从后面赶了过来,他们一共有十一二个人的样子,带着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平日里比较听话的波兰裔非国民劳务工,拿着大刀、长矛等冷兵器赶来助阵。朱殿忠示意他们站到大门两侧,准备用长矛攒刺敢撞门的西班牙人。 至于朱殿忠本人自己,也没有退缩事实上敢在潘帕平原上讨生活的,就没几个胆小的而是咬着牙爬上了大门右侧的一个小型塔楼上,手里拿着一杆上好弹药的燧发枪,用不是很熟练的西班牙语同外面交流了起来。 带队的西班牙军官一开始还耐着性子要求朱殿忠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抓捕逃犯”,不料在被朱殿忠断然拒绝后,就立刻翻了脸,下令一队骑兵下马,手持火枪冲了过来,似乎打算来硬的了。 “砰!砰!砰!”连响,那是另外一侧的塔楼上有人向外射击了。朱殿忠大骂了一声“狗日的,尽给老子添麻烦”,手里却不停,大致瞄着西班牙人所在的方位放了一枪,也不观察战果了,便猫着腰躲了到了后面,转而指挥起了采石场保安们居高临下用枪射击。伊尼戈等人见状哈哈大笑,这帮亡命徒这个时候也冲到了木门后面,隔着门缝对外面的西班牙人进行射击,一时间打得对面鬼哭狼嚎。 这个时候,事情似乎已然闹大了! 进攻的西班牙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倒下去了六七个人,剩下的人见状也不敢硬抗采石场这边三十多杆步枪,于是便撤了回去,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西班牙带队的指挥官这个时候其实也很挠头,他们只有八十多个人,且还是骑兵,马刀、骑矛是不少,可火枪却只有三四十枝(其中一半还是威力、射程都很有限的手枪),更没有携带火炮这种能够敲开采石场乌龟壳的大杀器,因此说起来很难堪,他们这会还真的拿这个采石场没办法了呢。可要是丢下这里不管撤退的话又实在太难看了,且上官那里也交代不过去,那么就只能硬着头皮僵在这里了,看看入夜后有没有机会取得突破。 伊尼戈是何等人物,打老了仗的他自然明白西班牙人的打算,因此他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朱衡、朱殿忠父子,让他们做好应对。众人商议了下,觉得只要守好大门,那么缺乏火炮、缺少攀爬器具的西班牙人,根本无法对采石场造成什么样的麻烦。 当然了,等到入夜后趁机派人偷偷出去,去别的地方搬取救兵,也是很必要的事情。比如附近的那个村子就是了,他们一向与采石场关系良好,守望互助,短时间内凑个数十人不成问题,足以把这股西班牙人吓跑了敢来咱东岸人的地盘上找事,当我们是泥捏的啊!这次你们做下了如此激烈的事,难道就不怕咱们的政府提出外交抗议乃至反制措施吗? 第五百四十八章 潘帕风云(三) 银海港这边收到消息时已经第二天上午了。 由于这边不存在隶属于东岸政府的管治机构,因此虽然大家都有些群情激愤,却略显得有些一盘散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到最后,也就几个平日里颇有威望的人,各自带了十几个随从,挎上马刀、背上步枪,朝牛栏山的方向而去,虽然这会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昨天对峙到半夜,西班牙人没办法之下爬墙试图攻击,结果被排枪齐射打了下去。如此反复再三之后,西班牙人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将采石场外的乡村劫掠一空,然后又去砖窑场等地抓了几个人、洗劫了一下财务室、破坏了一下生产设施,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返回他们设在附近的一个军事哨所去了。 朱衡、朱殿忠父子二人在采石场里担惊受怕了一夜,直到西班牙人撤走才真正放松下来。这个时候,他们也来不及检视损失了,而是打算立刻将情况送给牛庄镇的何源何镇长,请他尽快向政府反应,以保护他们这些生活在潘帕平原上的东岸国民的安全。 另外,他们还强烈要求,银海港最好也设立一个统治机构,由政府派员前来管理。以前大伙嫌被管得不舒服,平日里的经营活动还要被抽税,有什么大型基建或战争的话,他们这些企业可能还需要额外“捐献”一点钱财出来,因此一直不愿意看到政府机构进驻,故整个潘帕平原十余个定居点(两万多拓荒民众)中也只有一个牛庄镇是有政府机构的,其他一概处于自治状态,顶多政府派遣少许人员提供一些基础的且也少得可怜的服务罢了,比如医疗服务等等。 但是在出了西班牙骑兵驱逐东岸垦殖者这一档子事后,情况便发生了180度的转折,不安全感充斥在所有人的心头。在这个时候,他们无比热切地盼望政府过来接盘,为他们遮风挡雨,将西班牙人的骑兵赶跑。 可以想见,东岸政府应该是乐见这种情况发生的,反正都已经在牛庄那边设了一套班子了,这会在银海港这边原样复制一套,又有何难?目前看来唯一的障碍,也许就是西班牙人可能会有的反弹了。毕竟,东岸一向自诩为文明国家,既然与西班牙王国之间有白纸黑字的各种条约及补充协议,那么自然是不好随意破坏的,至少不能明着破坏。 因此,原本在牛庄港那边遮遮掩掩搞了一个就算了(还是以商人管理机构的名义),那边毕竟没有西班牙人。可你若在银海(即马德普拉塔)再来这么一套机构的话,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非得优先取得西班牙人的谅解不可。 当然这也不是不能做到!以前或许很难,不过在这次西班牙骑兵悍然出动,酿成了多起伤亡事件后,一切也许就会变得比较简单了。说到底东岸人在这次风潮中是弱势一方,是受害者,虽然他们的行为也有种种可供商榷之处,但说到底死伤了不少人,这笔账总是要和西班牙人算一算的。虽然不太可能从他们那里讹来赔款、土地什么的,但取得一些便利之处以及日后继续在此拓荒的名义,却也不是很难,一切就看东岸的外交部门怎么操作了。 而东岸的外交部门尚未来得及得到消息,1月25日,正率军在北巴塔哥尼亚地区打击土著、确保公路修建安全的裴大德上尉,就已经率先得到了消息。对此,裴大德上尉觉得既有些出乎意料,同时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事情很简单,东岸人占了西班牙人的土地,并且肆意扩张、掠夺属于西班牙人的财富(比如土地、石矿、野牛、海产品等),西班牙人自然会不满,自然会有所反击。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次西班牙人的单子也确实够大,有些不符合他们以前一贯小心翼翼的行事风格,因此让裴大德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奇怪也无所谓了,事已至此,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解决这件事。在尚未得到陆军部上级进一步授权的情况下,裴大德上尉也不敢私自调动辖下的各支部队进军潘帕平原,因为这种“独走”的行为有些惹人忌讳,裴大德上尉还想继续上进,故不敢造次。 但是,正规军动不了,不代表就没有变通的办法了!事实上,北巴塔哥尼亚地区面积辽阔,县份众多,人口也不算太少,因此从中临时征募一些有战斗经验的民兵集结起来,然后统一运往牛庄、银海一带登陆,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要知道,只要各县保安团没有正式集结,那么那些民兵严格意义上来说就仍是农民,而不是军人。而既然他们是农民,那么当然可以接受别人的雇佣挣钱了!因此,裴大德上尉在想了很久后,最终下定决心找来了两位名叫蔡祖、蔡道的年轻人,让他们统一带领定难、芦阳二县的民兵六百人(每个县出兵三百),乘坐72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小火轮,前往银海港一带上岸,然后与当地人取得联系,设法与他们签订一份安保雇佣协议,以便能够名正言顺地插手潘帕平原上的事情。 蔡祖、蔡道二人正是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副专员蔡华泽的三子和四子,一个在定难县经营牧场,一个在芦阳县经营果园,也算是当地的头面人物了,更是陆军部名册上的预备役中尉,正儿八经的民兵军官。 裴大德上尉明确告诉他俩,此去不要在银海港多做逗留,那里目前还算安全,而是要主动深入内陆地区的牛栏山乡、牛首乡、获牛乡一带,保护在那儿从事各项工作的东岸国民,同时顺便搜索一下西班牙人设在草原上的军事哨所(其实就相当于临时兵站),看看有没有机会拔掉。因为万一今后西班牙人想明白了,开始以这些军事哨所为基础扩建为垦殖村庄,那么麻烦就大了,还是优先打掉的好。 当然裴大德上尉也指出,如果没有明确的理由或非常好的机会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对这些哨所动手,避免引起较为惨重的伤亡,因为那样可能会造成一系列严重的外交事件,给政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裴大德也另外暗示,“小规模的摩擦”、“不甚严重的伤亡”都是可以接受的,这种事情双方都不会太过在意。 交代完这些后,裴大德又做主从上述两县的武器库内拨了一些枪支弹药给这六百人装备上了,嘱咐他们到了银海、牛庄等地后找当地商民“报销”,相比不是什么难事。如此叮嘱再三后,裴大德便打发蔡祖、蔡道二人带着介绍信和命令文书,分头去上述两县征募士兵了。而在征募了六百余人后,两人也没有耽搁,分成多艘内河运输公司的小火轮离开了定难港和芦阳岛,最终于1676年1月31日抵达了银海港,可谓神速。 当地商民对于这几百个穿着各自便服却挎着刀枪的人的到来先是一愣,待搞清楚状况后立刻喜出望外。当天下午,马德普拉塔新城东岸聚居区内声望最高的十来个人便坐在一起开了会,只两个小时便筹集了超过二万元的钱粮物资(这个时候也没人再吝啬了),然后交到了蔡祖、蔡道二人手中,算是第一笔军需物资和雇佣费用。 与此同时,他们也派人去其余几个定居点联络,与当地的头面人物商讨,重点就是这支民兵部队的部属、物资和军费的分配以及驱赶、打击西班牙人的计划。可以预计的是,如今饱受西班牙人欺负西班牙骑兵现在行事可谓越来越过分,他们不断在各个定居点外逡巡,切断了捕牛人出售野牛、补给休息的路线,这几乎动摇了东岸人在潘帕平原上的经济基础的各定居点人民,肯定不会再善财难舍了,一定会千方百计给蔡家兄弟率领的部队提供方面,以便让他们能够给西班牙人来一次印象深刻的教训。 2月3日,蔡祖率领来自定难县的三百兵离开了银海港,带着本地筹集的数百匹骡马,向内陆地区的牛栏山乡而去。这个时候,来自南边的牛庄港的使者也突然赶了过来,向尚滞留于此的蔡道表示,牛庄港及附近数个定居点愿意支付超过两万元的物资钱粮作为首付款,雇佣来自芦阳县的这三百余民兵前去,保护他们的安全和商业利益。 预备役中尉蔡道想了想后,拨了一小半(约百人上下)给他,打算乘船返回牛庄,然后在附近活动,支持东岸人的垦殖大业,剩下的则仍带着在银海及周边地区驻守。之所以如此,主要原因还是南边西班牙人出现的频率很低,人数也极少,且牛庄本地有守备队,不值得投放过多的兵力在那儿。要不是看南边牛庄港附近经济较为发达的话,他是一个兵都不愿意往那调遣的。 2月9日,行进到牛栏山一带有些日子的东岸民兵终于与西班牙人发生了第一次正面冲突。当是时也,超过百名西班牙骑兵正在围攻一支人数大约在三十人上下的东岸捕牛队伍,形势一度极为危急。带队的蔡祖见状,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用密集的火枪齐射从侧翼发起了攻击,一下子打死打伤了十多个西班牙骑兵,并且成功地解救了那支捕牛队伍。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在干了这第一票后,这支部队开始连续行动,骑着战马在各个定居点之间机动,并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于野外遇到了三次西班牙骑兵(基本都是数十骑、上百骑的样子),每次都将对方逐退,累积获得了毙伤俘敌方三十余人的战绩。 这样一来,西班牙人就感觉到有些难受了。因为如果算上之前在野外与东岸捕牛人、在垦殖村庄与一些东岸亡命徒的争斗厮杀中死伤的人的话,西班牙人这波已经死伤达到了七八十人了,这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依然让他们感到了有些心疼,并下意识地减少了骑兵在外面的活动。 而西班牙人退却了这么一小步,一下子就让东岸这十二个定居点两万多居民感觉到轻松了不少。原本被截断的运输线等各种线路再度恢复了一部分,商品也渐渐开始缓慢流通了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以至于很多人不得不感叹:前面这钱花得确实不冤,这数百民兵抵达后,局势确实大为改观。 蔡祖、蔡道在初步解决西班牙人的“窒息战术”(即通过切断运输线、商业线路而逼迫东岸人自己离开)之后,二人又带着兵马在草原上找起了西班牙人设立的几个军事哨所,并对其中某个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试探性攻击的结果不太好,因为这里除了一小队骑兵外,还有一些从北方调来的克丘亚人士兵,再加上上级也没要求他们真的与西班牙人撕破脸,因此他们浅尝辄止,发现没法轻松攻克后便撤退了。 就这样,西班牙人和东岸人在潘帕草原上玩起了这么一种奇怪的“战争”,双方都有所顾忌,都放不开手脚,都打得畏畏缩缩的,也算是奇景了。 而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多星期,2月18日,华夏东岸共和国中央执委、外交部长郑勇紧急约见了西班牙大使塞巴斯蒂安伯爵,打算就近期发生在潘帕平原上的一系列时间与其交换看法,并看看能不能借机捞到一些好处。要知道,现在西班牙王国在欧洲可还与法国人正处于战争状态呢,虽然法国人的主攻方向并不是他们这里,但压力也是非常之大的。郑勇不相信,这个时候他们还敢和东岸人做出多强硬的姿态,而这无疑就是东岸人的机会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潘帕风云(四) 塞巴斯蒂安男爵面色凝重地走进了会客室。对于东岸人的约见,他当然清楚是为了什么,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但这件事情的发生,总让他的内心有些难以平静,因为这实在太不是时候了,甚至他更担心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是的,没错,这件事发生得太不是时候了!现在的欧洲局势,实在是太紧张了,虽然英格兰国王已在国会的压力下被迫退出战争(已经在去年与联合省单独媾和,签订了和平协议),虽然联合省、勃兰登堡-普鲁士、西班牙、丹麦、卢森堡、洛林、巴拉丁、奥地利组成了一个大联盟(瑞士也倾向于这个联盟,但未正式加入),虽然他们筹集到了很多军费,虽然他们武装了海量的部队,但在面对威名赫赫的法兰西王国陆军时,没有人心里不是七上八下的,特别是在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记忆犹新的惨败的时候 1675年,已经疯狂扩军到18万人的法国陆军,在孔代亲王和蒂雷纳子爵的率领下,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尤其是统领东部军队的蒂雷纳子爵,他率领少量训练有素的法军先是只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再度攻克了西班牙的弗朗什孔泰多个主要城市,然后率领两万精兵,一举大败奥地利人组织起来的七万联军。 此战中,蒂雷纳子爵展现出了高出敌人不止一筹的军事才华。他先是在德意志人围攻的菲利普城堡不远处渡过莱茵河,然后连续击败了洛林公爵查理四世及神罗将军卡普拉拉,攻下了辛茨海姆,而这里正是上述二人部队的出发基地,屯有大批武器弹药及钱粮补给。 在取得这些关键的物资后,蒂雷纳子爵率领全部两万人开始在德意志境内四处袭击,制造破坏,甚至为了断绝敌人的补给,他的军队大肆烧杀劫掠,将包括辛茨海姆在内的多个城镇付之一炬。然后,蒂雷纳子爵再度率军出击,穿过城镇、翻过白雪皑皑的高山,突袭了驻扎在阿尔萨斯的七万德意志主力军队,当时该部统帅、勃兰登堡选帝侯、日后被称为普鲁士陆军之父的腓特烈·威廉正在进餐,措手不及不下全军崩溃,据传闻“溃兵遍布了整片田野”。 而在获得了这次辉煌的胜利后,蒂雷纳子爵一面派出骑兵追击溃逃的敌人散兵,同时自己带领步兵主力,以风卷残云之势击败了原本打算和腓特烈·威廉、查理四世会师的德意志将军布尔农维尔。至此,三路德军全部崩溃,剩下的残兵也胆寒退回了莱茵河东岸,蒂雷纳子爵凭借两万军队,以各个击破之势击败了接近十万名德意志军队,威震全欧。 没想到蒂雷纳子爵还有这种风骚操作的西班牙王国,至此吓得跟个鹌鹑一般,生怕法国人一怒之下派兵翻过比利牛斯山脉,直接攻到马德里,端了西班牙人的老窝。毕竟,洛林丢了就丢了,说实话那只是卡洛斯国王封臣的土地;弗朗什孔泰丢了虽然有些肉痛,但这些年该地战争频繁,民间残破,税收少得可怜,丢了也就丢了吧;财税重地南尼德兰有些遗憾,目前被数量多达45000人的法国陆军占领着,可说到底也不是卡斯蒂利亚人的传统领土,丢了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所以,西班牙人唯一看重的,其实还是伊比利亚半岛上的核心本土而已。说得再狭隘一点,就是卡斯蒂利亚人居住的土地,外加征服的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等地区,至于说巴斯克人、加泰罗尼亚人居住的地区,就排在第三了。 现在,马德里的宫廷如何混乱塞巴斯蒂安男爵通过友人的信件已经了解一二,因此他也非常明白,这个时候一旦新大陆殖民地与东岸人发生冲突,那么几乎是不可能得到任何来自本土的援助的,哪怕一丝一毫也不会有。所以,对东岸人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塞巴斯蒂安伯爵不是看不清楚形势的蠢人,自然之道该怎么做。 当然了,在摆明了要对东岸人卑躬屈膝的情况下,如何尽最大努力为西班牙王国争取更多的利益,就是男爵本人主要的工作了。为此,男爵阁下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打算与东岸人据理力争,尽全力维护西班牙的利益。 不过,当塞巴斯蒂安男爵见到在随从簇拥下来到会客室的郑勇部长时,只被对方一句话就击破了自己反复推演过无数次的腹稿:“关于在潘帕平原内陆的归国的军事哨所,毕竟尽快拆除,人员也要在近期内撤离。他们本应是维持草原上的正常生活秩序的,结果却肆意妄为,终日打打杀杀,伤害了大量我国合法商民,这事必须有个交代。” 塞巴斯蒂安男爵没想到郑勇如此不留情面,震惊之下只能抗声道:“尊敬的部长先生,我不得不指出,目前活跃在潘帕平原上的比蚂蚁还多的贵国商民,一直是在盗窃西班牙王国的财富。他们从不向卡洛斯国王纳税,也不愿改信天主教,更不接受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的管制。他们就像是流窜在草原上的强盗,杀害忠于卡洛斯国王的克丘亚人、克兰迪人,抢夺野牛,试问这种情况,奥万多将军难道无权管辖吗?” “但他们伤害我国商民,这点不能被原谅。”郑勇坐了下来,示意随从给大家倒茶,只听他说道:“我国商民前往潘帕平原经商和探险,当初是得到贵国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同意的,但现在却闹出了这种事情。说实话,我很伤心,也很愤怒。” 所谓查尔卡斯检审法院,辖区比较辽阔,大致包括今玻利维亚、巴拉圭、阿根廷、乌拉圭、智利五国领土全部,也称上秘鲁检审法院区。在东岸人的这个时空,由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强势崛起,为了交涉和管理方便,西班牙人在几年前将拉普拉塔平原从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内独立了出来,重新成立了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康斯坦丁·德·奥万多是其第一任长官。 而东岸人早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独立出来之前,就经利马方面允许,与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达成协议,派遣部分商民和探险队员进入潘帕平原从事各类经营、探险活动。当时双方约定,生活在潘帕平原上的东岸人最多不超过一千人,且不能有任何正规军事人员,东岸人当时也是认可了此事,并在协议上签字了的。 当然现在事实表明,东岸人食言了,压根没遵守双方之间的这份协议。塞巴斯蒂安男爵当然不会放过这点,因此立刻就点明了双方当初的约定,以及东岸人违反约定的种种事宜,一时间搞得气愤不已,仿佛东岸人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一样。 不过郑勇显然已经把当初那份协议当成一张废纸了,他解释道:“考虑到我国自由民占了绝大多数的国情,我们在事实上无法阻止国民从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因此潘帕平原上我国商民数量的激增,并不是我国政府的责任,我们只能说为此感到抱歉。只是,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指望他们自动返回母国不太现实,而强制他们离开更不符合人道,因此我们建议两国政府还是正视现实,认真讨论一下今后该怎么办。” 郑勇没皮没脸的话让塞巴斯蒂安男爵感到有些愤怒,同时更有些无力。是的,就像郑勇所说的,情况已经这样了,难道真能把那两万多东岸人全部赶走吗?别说现在西班牙王国在旧大陆深陷战争泥潭,即便其没有卷入与法国人之间的战争,怕是也没有胆子做这种事吧?东岸共和国现在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西班牙王国没有把握与其正面对抗,现在他们武器从东岸购买、金融上依赖与东岸人关系良好的意大利商人的贷款,就连加勒比海的安全形势,也得与东岸人通力协作。 面对这样一种情况,西班牙王国能够讨价还价的余地确实太小了。正如郑勇所说的,他们必须要正视既成事实,然后在此基础上与东岸人进行协商,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些利益,不至于输得底裤都没了。 “这次事件,前后持续几个月之久,潘帕平原上的我国商民损失颇大,其中更有不少人员伤亡情况。对于此事,贵国必须给出明确解释,否则我们将暂扣即将装船起运至贵国的三船武器、军资,同时在潘帕平原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调集正规军队进入草原维持秩序也在选项之内。”看塞巴斯蒂安伯爵沉默不语,郑勇又加了一把火,最后还着重指出了可能会调集军队进入潘帕平原,威胁的口味暴露无遗。 塞巴斯蒂安男爵最怕的无疑就是这个了,因此在听到郑勇的这番话后,他就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同时心里明白东岸人已经划下了道,定性此次事件是西班牙方面的过错,下面大概就是要赔偿什么了吧?对于这个套路,老于世故的男爵本人并不陌生,因此后面便打起精神,与郑勇展开了激烈的口舌之争,务必不让东岸人狮子大开口,损害到西班牙王国的利益。 而到了最后,郑勇终于亮出了东岸人几点要求:一是即刻拆除已设立的各军事哨所,停止一切驱逐东岸人的行动并赔偿之前所造成的损失;二是允许东岸派遣官员去潘帕平原已有的12个定居点,提供法律、安保、金融方面的服务,同时也顺便进行征税;第三条令西班牙人比较难以接受,那就是郑勇提出允许东岸方面在潘帕平原上修建一条铁路,起点是东岸人治下的盐城港,终点则是布宜诺斯艾利斯。 对于以上条件,塞巴斯蒂安男爵明显有些失神,呼吸也变得比平常急促了许多,像是处在某种激烈情绪的边缘。不过好在他的自控能力还算不错,在定了会神后,对郑勇表示这些他都无法做主,有些甚至就连利马的古铁雷斯总督也无法做主,只能上报回马德里,交由卡洛斯国王圣裁,但这需要时间。 而说到最后,他终究有些忍不住了,多嘴说了一句:“请恕我直言,铁路这个新事物我早已知悉,王国枢密院和卡洛斯国王也多有耳闻,并非常感兴趣。可贵国想要修建一条纵贯整个潘帕平原的铁路,且终点之一还是著名的布宜诺斯艾利斯,这可能性极小,我不认为国王会同意这种荒谬的提议。” 郑勇对塞巴斯蒂安男爵的话哈哈大笑,他没再多说什么,只表示他们也会派人前往马德里与卡洛斯国王进行沟通,一切等待最终消息。当然在此之前,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奥万多总督首先需要将驱逐东岸商民的行动停下,否则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在塞巴斯蒂安男爵离去后,郑勇又与随从们闲聊了半个小时,言辞间对在潘帕平原修建这么一条铁路很有信心老实说,从经济角度来讲,这条铁路几乎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修起来只会让中铁公司和国家铁道总局亏掉底裤。可从政治与大战略方面来讲,这条铁路的价值又非常大,象征意义很浓,因此必须要修。 要知道,别看东岸现在的地盘已经不小,人口也有了三百多万,可在诸多穿越众眼里,拉普拉塔才是日后国家在世界上称王称霸的最主要根基,所谓王霸之基是也。日后,政府收复将前往拉普拉塔,潘帕平原上也将建起大量城镇、工厂、农田和交通设施,全国绝大部分人口也将生活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就好像是东岸共和国的“中原”一样,属于心脏地带。从这个角度来分析,你就能明白如今的东岸政府上层,为何在资金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要试图在潘帕平原上修建一条几十年内都注定难以回本的铁路。 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钱了,西班牙人的意见无足轻重! 第五百五十章 潘帕风云(五) 1676年3月15日,晴。 一艘从本土东方港发往南锥兴南港的客货两用船在盐城港内缓缓落锚,一群穿着青黑色中山装的男人提着公文包缓缓步出了甲板上的客舱,在他们身后,还有七八个穿着黑皮的内务部警察,一看就是随身护卫的,这令一些乘客下意识地与他们拉开了距离,生怕被那些虎视眈眈的警察当做可疑分子抓了。 “政府现在债台高筑,居然还要花钱在潘帕平原修铁路,这怕不是失心疯了?”走在最前的一个中年男人一边贪婪地湖呼吸着客舱外的新鲜空气,一边朝紧跟在自己身侧的一位年轻人说道。 说话的人名叫陈有才,在中央铁路公司和国家铁道总局厮混多年,在很多老人渐渐退去后,他现在终于爬上了铁道总局一把手的职位,可谓是铁路系统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而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名叫陈嘉,是教育部副部长陈庭美之子,年轻时经商,跟着徐家的两个小子在河间一带采买货物,发了一笔小财。后来经不住父亲劝说,最终还是弃商从政,进入国家铁道总局内干了很多年,现在已经是部里一位能力还算不错的中生代官员了。 这次陈有才前来盐城港出差,也把这个他比较看好的年轻人(其实也不年轻了,三四十岁的人了)带在身边,打算给他加加担子,顺便考察下能力到底如何,以便决定日后要不要重点培养处在他们这个层级,虽然不是东岸最顶尖的九长老之一,但也足够自成一个小团体了,因此提携、拔擢有能力且忠心的后辈官员就成了一件紧要之事。毕竟,他们这些老人日后终究要退去,那么小团体或派系的利益总得有人来维护,这就涉及到后备人才的培养了,很显然陈嘉就是他们考察的重点之一。 “局长,财政部最近不是在采取措施了,又发了两轮二十年期的国债,并且为了保证这些国债都能够如此销售出去,还枪毙了不少前往海外投资的项目。嘿嘿,盐布铁路(即盐城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铁路)虽然耗资巨大,但未必就是无法承担的重负了,反正我挺乐观的。至不济,修一部分总是可以的吧?”陈嘉手里提着两个硕大的公文包,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陈有才身后,一边笑着说道,语气轻松惬意,看起来平日里深得陈有才赏识,关系不一般。 他刚才提到的政府又新发了两轮债,是上个月刚刚发生的事情,交通部和国家铁道总局为此获得了一笔总金额高达一百六十万元的现金。至此,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也背上了林林总总高达五百多万元的债务,每年光还利息就要二十多万元,也是没谁了。 而当时为了让这两笔国债能够顺利销售出去(当然也是为了日后发债方便),政府暂停审批了多个海外投资项目,比如梁家三兄弟对北美自由邦的投资、马家兄弟对新华夏橡胶园的投资,强家掌门人强小满给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搞来的一笔五十万元的贷款也被冻结了,未能通过审批出境。政府种种作为,与多年前害怕资金淤积在国内引发通货膨胀大相径庭,可见这一两年来为了纾解经济困难政府也是下了大力气了。 “我当然知道只要有决心,这条铁路还是可以修得起来的。只是,这修起来却利用不起来啊!当铁轨铺设下去后,却十天半个月才有一列火车通过时,这其中的亏损是很惊人的。”头发已经花白的陈有才在随从的搀扶下轻轻下到了码头上,四处看了看后,发现没什么人来迎接他们,只能懊恼地摇了摇头,继续和陈嘉聊了起来:“我在铁路上干了很多年,对铁路很有感情,我最见不得的就是铁轨放在那里日晒雨淋地生锈。唉,其实国内一些铁路本来就不是盈利的,全靠有线电报在补贴家用,现在又要在潘帕平原上修这么一条纵横南北的动脉级别的铁路,真是要亏到姥姥家了。这种铁路有什么用呢,运牛皮,运兽脂,运腌肉,运活牛,还是运兵?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条铁路亏损的可能性在99,唯一的功用就是可以在铁路沿线附属地内建设农场、仓库、军营(当然是要用铁路警察或护路队的名义了),以后方便过兵罢了。可问题是,真要占领潘帕平原的话,直接让海军配合陆军于不宜诺斯附近登陆就行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唉,执委会诸公年纪大了,好大喜功了,尽办些糊涂事。” 陈嘉听到这里连忙咳嗽了几声,然后苦笑着朝陈有才说道:“局长,慎言,慎言哪!上头要修这条铁路,咱们配合就是了,反正以后赔钱了咱再拿着财物报告去找财政部要钱就是了,财政部还能不给吗?还能眼睁睁看着盐布铁路废掉?不可能的啦!再说了,西班牙人也不一定就会同意咱们提出的这个条件,说实话,这有些触及到他们的底线了,未必能成。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先过去把办公室建起来,做一些前期勘探、测绘工作。” “也只能如此了。”陈有才长叹一声,说道:“其实我更想把这笔钱用在北方铁路上,将这条铁路向南延伸到梅洛县那儿,与西北铁路交汇,这才是更紧急的。虽然这条铁路也有专项资金了,但如果钱更多的话,就可以多处同时开工,进度会更加快。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居然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修铁路,活见鬼了!” 二人说说笑笑之间,很快就招手叫来了几辆盐城街车公司的马拉轨道车,然后一路去到了城内的某处宅院。宅院是国家铁道总局的财产,去年下半年刚刚买下,打算作为羊毛运输特快专线铁路的前期筹备办公室,目前还没几个人。当然了,现在看起来,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的资金上头没批,也就巴塔哥尼亚地方上一头热而已,因此这处宅院日后多半要作为盐布铁路的筹备办公室来使用了,倒也没有浪费。 而就在陈有才吩咐办公室内仅有的两三个工作人员收拾、打扫房间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听闻消息的陆军上尉裴大德却找上门来了,而且开口就吓了陈有才一跳:“陈局长,我在路上碰到你们派往县政府的联络员了,因此得知你们已经莅临此处。怎么,这次是有什么新的行动了吗?难道定盐铁路这么快就有着落了?不应该啊,公路才修了一个头呢,怎么这么快就把钱批下来了?” “脑补个什么呢?”陈有才轻轻摇了摇头,不打算多解释什么,不过考虑到后面还需要这厮派人协助他们铁路方面的人在潘帕平原上活动,因此想了想后,又委婉地说道:“我们来这里,只是先期进行一些勘探、测绘工作,当然不是为了定盐铁路。至于具体是哪里,我现在也不便解释,反正过一阵子所有东西就都会明朗起来了,到时候你部自然会接到新的行动命令的。” “嗯,你不是在定难县常驻的么?怎么绕那么远跑盐城县来了?有任务?”陈有才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是接到了一点任务,不过没什么大事,说起来也无妨。其实就是上头让我带独立第一骑兵营前往牛庄、银海一带罢了,最近外交部不是在和西班牙人进行谈判嘛,结果他们迟迟没有反应,没做出任何答复,因此陆军部下令独立第一骑兵营经陆路紧急进入潘帕平原‘剿匪’,给西班牙人施加点压力。两天前我部抵达了盐城港,目前在等一批补给,差不多几天内就可以出发了。”第一骑兵营代理营长裴大德毫不介意地说道:“其实真说起来,这个任务还是蛮合我的胃口的,整天在定盐线上当‘保安’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比起那种平淡的生活,我更喜欢到辽阔的潘帕平原上去与西班牙人见真章,呵呵。” 陈有才、陈嘉二人听了面面相觑,心里明白看来执委会对西班牙人迟迟没有回应有些不耐烦,想上一些手段了。在潘帕平原上,之前只有来自西班牙的那些半吊子梅斯蒂索骑兵欺负东岸捕牛客,这次裴大德上尉率领训练有素的独立第一骑兵营(也是东岸唯一的独立骑兵部队)550名精锐北上,如果真的不怕撕破脸面动起真格的话,怕是要把西班牙打哭。 不过二人转而想想,却也觉得西班牙人完全是咎由自取。上次会谈时东岸人提的那些个条件,比如拆除军事哨所、停止攻击东岸商民、赔偿损失、允许修铁路等等,至今也就停止攻击、驱逐东岸商民算是勉强做到了,其他几条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因此执委会诸公就有些不满了,在与联合参谋本部商量了一番后,断然下令独立第一骑兵营立刻从驻地定难县、芦阳县出发,经盐城县(在这里取得补给)北上进入潘帕平原,一方面保护东岸商民的安全,一方面寻机给西班牙人上点眼药,催促他们尽快做出决定。不然的话,这拖拖拉拉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要知道,东岸外交部门现在也很忙呢,实在分不出太多的精力长期耗费在西班牙人这边,因为他们与荷兰人的谈判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说起与荷兰人之间的谈判,其实双方最主要的还是在于荷属开普敦殖民地的归属问题了。虽然这个殖民地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所有,但看起来年轻的奥兰治亲王却并不打算在这方面轻易让步,因此放出风声要为联合省留下这块殖民地,这就给双方之间的谈判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几乎还没开始就走到了破裂的边缘,让外交部门的一干头头脑脑们是伤身不已,不知道该怎么与联合省大使范贝弗宁赫谈下去。 也就是说,东岸外交现在基本上是传说中的两线操作了,胃口也是大得惊人:在把荷属南非这么一块地理位置相当关键的殖民地一口吞下后,又把目光挪到了处于西班牙人治下的潘帕平原上,想要在这块肥肉上咬下一口,并为日后全面吞并打好基础。这种野心、这种操作,确实也能看出经历了长达数十年卧薪尝胆的发展后,现在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正变得侵略性越来越强,当然这也是和国际形势与自身国力相匹配的。 陈有才、陈嘉二人作为政府的中高级官员,对此当然是感触颇深,不过却也认为这理所当然:东岸人这么优秀,自然应该占有更多的阳光下的土地! 而在送走了第一骑兵营的裴大德上尉后,陈有才、陈嘉二人派往县政府的联络员也回来了,表示县政府晚些时候将为他们举办一场欢迎宴会,到时候大家可以一起认识认识,毕竟今后铁路上面的事,也少不了地方政府的配合。 当然了,从另一方面来说,盐城县政府对于两条铁路(定盐铁路和盐布铁路)的终点都设于此处也非常惊喜。如果再考虑到他们最近还得到了交通部专门拨下来的盐城深水港改造项目的资金后,惊喜程度怕是还要再上一层楼!因为这直接摆明了政府是将盐城港作为物流核心枢纽来建设的,日后的发展自然不可小觑,成为地区中心城市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然而然地,本地官员的上级关注度也会水涨船高,这自然令那些胸中还有些上进心的官员们大喜过望了。 当天晚上,陈有才带着陈嘉等七八位随员与盐城县政府的官员一起吃了顿饭,席间可谓宾主尽欢,仿佛日后合作也将非常愉快。在忙完这一切后,陈有才留陈嘉在这主持工作,自己则搭乘一艘路过的海军运输船,直接返回了首都。而这个时候,正是东岸人与联合省方面就荷属南非问题展开第一轮磋商的时候。 第五百五十一章 开普敦的归属(一) 老实说,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最近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原因无他,入侵联合省法国军队基本已全数退入了南尼德兰和德意志部分地区。虽然飞地马斯特里赫特尚控制在法国人手里,但七省、一公地、一地区九个省级行政单位地绝大部分已经光复,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的声望现在可谓如日中天。 法国人在撤走前曾经最后一次尝试过进攻阿姆斯特丹。他们让士兵在厚实的鞋底钉上小铁钩,然后从冰面上进攻莱顿和海牙,目标直指阿姆斯特丹,最终因为天气不够严寒,冰雪化冻,地面泥泞而作罢。 当然即便是寒冬,法国人的这次攻势多半也不能成,因为现在威廉手头的军队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么可怜兮兮了,他现在已经动员了超过八万人的荷兰陆军,即便扣除守御阿姆斯特丹的一万五千人,他能够用于前线与法国人作战的仍然超过了六万五千,其中不乏很多作战能力较强的雇佣军。 再加上法国人四处受敌,南方边境鲁西荣一带遭到西班牙陆军的攻击,东部边境需要和德意志人作战,北方又要面对荷兰军队及数量庞大的各国雇佣军。此外,本土沿海一些重要城市也要分兵据守,虽然法国陆军一直比较骄傲,看不起荷兰人的战斗力,可对对方可能的登陆作战也不能一点没有防备,分兵据守是必需的。 这样杂七杂八地分配下来,法国人能够直接用于和荷兰人征战的兵力着实不多,大概就孔代亲王率领的45万人了,顶多再加上卢森堡公爵布特维尔率领的两三万人的偏师,但他必须驻守在德意志境内,防备神圣罗马帝国军队的攻击。没办法,荷兰人钱多,拉拢了太多德意志的诸侯,就连法国人原本的盟友明斯特和科隆都缩了,与荷兰人签订了和平协议,目前法国陆军的压力山大。 因此,在与自己的臣子们反复商量后,法王路易十四最终不得不下令,让陆军主力放弃现在已经是遍地烽火因为路易十四下令推广天主教、征收重税,荷兰人奋起反抗,这又极大牵制了法国人的兵力且无太多利益可言的联合省,转而将重点攻击目标定到了倒霉的西班牙人身上,比如路易十四率军亲征弗朗什孔泰、洛林等地,蒂雷纳子爵在阿尔萨斯、布特维尔在德意志与神罗联军战斗等。 贸然卷入战争的西班牙人再度变成了最悲催的那一位,因此荷兰人现在身上的压力大减,他们只需单独面对孔代亲王的那四五万人马,且还有奥地利元帅、意大利人出身的蒙特库科利带来的将近三万大军的协助。这加起来接近十万大军,也许野战起来会败给大孔代的那四万多人,但如果依托地形、堡垒专心防守的话,问题应该不大。毕竟,经过严格整顿的荷兰军队,已经不像两三年前那么一触即溃了,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很多战争经验丰富的雇佣军在协助作战。 当然了,法国军队也不是什么善茬,他们在撤离联合省南部诸省时,也对当地来了一次非常凶狠的搜刮。几乎所有城市都被迫交出了数量惊人的赎城费,单单是乌得勒支一省,各城镇加起来的上供就超过了166万8000盾,非常惊人。 此外,每个被俘的联合省士兵也被法国人标价一银埃居,这也是一笔惊人的费用。总而言之,法国人利用南部诸省荷兰居民的恐慌心理,总计讹诈到了大概七八百万盾的现金,折合东岸银元二百五十余万元,也是厉害。 而既然法军陆续撤出了乌得勒支、海尔德兰、林堡-布拉班特等地,那么奥兰治亲王威廉指挥下的荷兰大军自然也就南下、东进,将这些领土一一收复了,这不但给威廉带来人至高无上的荣誉,同时也令荷兰军民的士气为之大震虽然没把法国佬打出去,但我们把他们耗出去了,这也是胜利,难道不是么? 就这样,从去年年中开始,数量超过65万人的荷兰军队,就在默滋河一带与法军对峙。与此同时,孔代亲王率领的这支数量约在45万人左右的法军,一面镇压南尼德兰居民的反抗、残余西班牙军队的袭击,一面与奥兰治的大军对峙,一面还要防备从侧翼推进过来的蒙特库科利的两万名奥地利士兵,压力还是不小的。 因此,已经有些膨胀的奥兰治亲王甚至起了反攻法国的念头,开始频频下令给前线的将军们,让他们调动部队,囤积粮草,并积极联络蒙特库科利,让其率军火速靠拢过来,一同向法国进军。 孔代亲王是何许人也,自然很快就侦悉了荷兰人的意图,因此他打算先发制人,主动进攻荷、奥军队,打消他们反攻法国本土的念头。因此,他在蒙斯附近发起了塞纳福战役,以45人主动进攻总数达9万人的荷、奥联军。 此战,双方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孔代亲王在缺乏火炮支援、装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身先士卒,带领法军进行冲锋,为此换了三次战马。奥兰治亲王和蒙特库科利同样坚持到了最后,以伤亡三万人的代价顶住了法国人凶猛的攻势,并成功造成了近万名法兰西官兵的死伤,最后双方均无力继续战斗,各自退去。 这场战斗过后,双方又陆续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战斗,可惜均无什么大的斩获,战线就此稳了下来。荷兰人收复了残破不堪、一片狼藉的国土,但反攻入法兰西的企图破灭,帮助盟友收复南尼德兰的尝试也被孔代亲王所阻,基本上现在处于僵持状态了。 而这种状态,对西班牙人来说有些不妙,但对荷兰人来说却不是不能接受的,因为说真的他们已经成功脱离了这场战争风暴的中心。在东岸一直非常关心旧大陆战局的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通过外交信件了解了这个情况后,心里也非常高兴。虽然他是个共和派分子,可奥兰治亲王目前所做的一切却也是为了联合省的利益,范贝弗宁赫也是有爱国之心的,在这件事上他也对威廉三世比较钦佩,因此在本土发文要求他与东岸人协商谈判开普敦殖民地的地位问题时,他也非常上心。 奥兰治亲王给范贝弗宁赫的指示就是:尽量留下开普敦殖民地,哪怕东岸人索要巨额赎金也在所不惜,这是优先选项;而如果东岸人坚持不答应归还的话,那么就退而求其次,要求东岸人将开普敦港这座城市交由荷兰人管理,以作为东印度公司船只的补给、维修基地。除此之外,战争期间被东岸人无故扣留的那些武器、军资乃至部分日用品,也要催促东岸人尽快发货,因为以上荷兰人都已经付了部分定金了,东岸人不能不讲商业信誉当然这个时候,奥兰治亲王也许选择性遗忘了,他当初决定撕毁与东岸人的呢绒贸易时,似乎也没怎么顾忌联合省的商业信誉了。 上述条款基本上就是阿姆斯特丹方面发给范贝弗宁赫的谈判底线了。范贝弗宁赫在东岸生活多年,深知要达成这个目标非常不容易,因为他是真正深入研究过华夏东岸共和国国策的,对于他们控制南非、制霸两洋(指南大西洋和印度洋)的目标非常清楚。当初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赶走英国人、法国人,现在又占领了荷属南非,再蠢的人也能看到他们不断在南非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阿姆斯特丹还发文让范贝弗宁赫尽量谈下开普敦来,老实说,他是没这个把握的,而且打心眼里觉得可能性不大。那么,他现在其实只有一个努力方向了,那就是与东岸人好好谈一谈,看看能不能把开普敦赎回来,好歹让联合省在南非也有一个落脚点,这对于贸易额越来越惊人、对联合省越来越重要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估计让他们出多少钱都不会拒绝。 “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影响力太弱,而东岸人的地理位置又太好了。”坐在西班牙大使塞巴斯蒂安男爵曾经坐过的会议室内,范贝弗宁赫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其实,东岸人也不是没有把柄被我们抓到。最起码,联合省强大无敌的海军,在地中海也是非常有优势的,东岸人要想在当地安稳经商,是断断无法忽视我们的。尤其是现在英国人退出了战争,牵制我们的海上力量大减,我们可以腾出更多的船只投入到地中海和北海洋面上,东岸人无论去找谁做生意,都能被我们的战舰给拦截下来。当然这些都只是最坏的情况,应该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不然大家的损失都将会是极为惨烈的。” 在范贝弗宁赫的理解中,东岸人的贸易一旦被荷兰海军截断,那么国内立刻就会出大问题,这会导致他们采取极为激烈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利益,比如战争更准确地说,是海上战争。 而一旦两国间爆发海上战争,威名赫赫的荷兰海军自然是占有压倒性优势的。但他们同时也对加装了蒸汽动力系统的东岸海军极为头疼,一旦这些东岸人不与他们进行大规模的正面决战就如同历次英荷战争,双方几万水手、数百艘战舰对轰一样而是派出精锐舰队专门袭击联合省的商船、小规模的舰队,那么麻烦可就大了,保守估计可能会损失一千艘以上的商船和渔船,几乎接近第一次英荷战争的损失了,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 想到此节,范贝弗宁赫更加唉声叹气,这英格兰人已经在蒸汽机的生产和应用上取得了巨大突破了,但联合省却依然只能造那种英国最早期的笨重臃肿的蒸汽机,且还只适合于用在沼泽排水方面,稳定性也不行,三不五时地出故障,让人头疼得不行。可以说,若不是英国人的榜样在前的话,荷兰人还真的不怎么打算研发蒸汽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机器了,用传统的工业风车不就挺好么? 当然了,以上纯属牢骚。无论是范贝弗宁赫这种在东岸亲眼目睹了蒸汽机伟力的人,还是荷兰国内的有识之士,都明白蒸汽机的极端重要性。别的不谈,私有海上马车夫支撑的荷兰船长们,可是对东岸人的螺旋桨推进器眼馋不已的,多年来一直想要进口,可东岸人始终不卖,而偷偷摸摸搞一些报废的来吧,又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复制,也真是伤透了脑筋。 范贝弗宁赫甚至觉得,趁着现在英格兰、联合省关系极大缓和的时候,还不如砸钱从英国引进技术算了。至少,英国人搞出来的蒸汽机,在同等效用的情况下,无论是成本、体型还是可靠性,都比荷兰人鼓捣出来的东西强太多了! 英国佬生产的蒸汽机,已可稳定利用在农田、船坞、煤矿、码头以及铁矿上了(用于推动大锤粉碎矿石),用途越来越广泛,作用越来越大,技术也越来越先进。虽然他们目前还无法将蒸汽机的体型和重量做得与东岸人一般大小以便能够装上船只,另外螺旋桨推进系统的设计和密封问题也一窍不通,但比起联合省、法兰西、葡萄牙、瑞典、德意志等引进了蒸汽机技术的国家和地区来说,真的是强太多了,非常值得荷兰人学习。 “蒸汽机是东岸人赖以富强的最大利器,看来过阵子我要给三级议会写信痛陈厉害了,从英格兰引进蒸汽机技术并加以消化、改进,是当务之急。”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心里面默默想着:“当然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快与东岸人谈妥开普敦殖民地归属的事情,虽然不乐观,但总得努力一把。” 第五百五十二章 开普敦的归属(二) “大使先生,请坐。¥f,”1676年3月16日,首都外交部某间办公室内,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郑勇坐到了一张太师椅上。在他身后,是几名来自其他部门的随员,其中有军人,也有文职人员。而在房间另外一侧,几名书记员已经摊开了纸笔,准备进行记录了。 坐在他面前的是联合省驻东岸大使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与一天前相比,他的脸色有了明显变化,不但比之前苍白了许多,就连眼窝也深陷了下去,看起来昨晚他压根就没睡好觉,因此现在精神非常憔悴。 “我们交给大使先生的情况说明看了吧?我现在可以再重申一遍,交还开普敦殖民地给贵国之事,并在选项之内,这是我国最高权力机构作出的集体决定,是国家意志的体现,不可动摇,也不可更改。我这么说,不知道大使先生您有没有听懂?”郑勇看着眉头紧锁的范贝弗宁赫,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词义明确,能够熟练读写汉语的范贝弗宁赫自然不可能听不明白。 “我确实仔细了贵国回给我的情况说明”说到这里,范贝弗宁赫苦笑了一下,说道:“老实说,我很失望。如果连一千万盾的巨额资金都无法打动贵国的话,那么我也无话可说,贵国坚持控制开普敦殖民地,这是极其不明智的。这是一场悲剧,无论对联合省还是东岸来说都是。奥兰治亲王是个性格强硬的人,而且自尊、易怒,也许他会采取一些措施来挽回这一切吧。” 范贝弗宁赫这话一出,房间内一时间有些静默。一名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的海军军官摇了摇头,用一种难以名状的语气说道:“奥兰治亲王会采取什么措施?难道是想让我们在军事上受几次挫折,然后被迫接受贵国的条件吗?请恕我直言,没有那种可能,这只会打破两国之间安宁和平的状态,而且我国海军有充分的能力保障我国商民的利益。” 范贝弗宁赫对这位海军军官有点印象,知道他是第三舰队的司令,名叫姜耀辉,非常有才干,是唯一一个“非贵族身份”爬到舰队司令宝座的人。不过这个时候,他有些调低了对这个人的看法,至少觉得他有些过于自大,因为在范贝弗宁赫看来,经过二十年励精图治的联合省海军,规模庞大、士气高昂、训练有素,小规模战斗也许会被东岸人的快速战舰耍得团团转,可在大舰队决战中,密密麻麻的船只会极大限制东岸人快速舰队的机动优势,逼迫他们不得不与荷兰海军打乱战、混战,而这正是他们所擅长的,所以联合省海军基本是稳胜不败的。 而且,范贝弗宁赫对他咄咄逼人的态度也有些讨厌,因此不得不提醒他一句:“请允许我更正一下。自从贵国悍然进攻开普敦殖民地那天起,两国之间安宁和平的状态就已经被打破了,之前我国政府几次要求贵国交还开普敦殖民地,东印度公司也数次发函,但所有这一切都没有得到良好的回应。现在,我国政府的耐性差不多已经到达了,民众也对此多有不满,即便是与贵国一直较好的特里普家族、德海尔家族等等,也多次在公开场合对贵国的侵略行为表达了不满。” “你这是战争宣言吗?”立刻有外交部的官员站出来表达了愤慨之情,只听他继续说道:“范贝弗宁赫先生,请注意您的身份,您现在是联合省驻东岸大使,且拥有奥兰治亲王授权的全权谈判特使身份,一言一行都具备法律效力,都可能影响到我们的判断。现在,我们需要再确认一次,贵国是打算与我国全面开战吗?” 话被逼到这个份上,范贝弗宁赫也不得不表态了:“我当然没有这层意思,请不要误解,我只是指出了一些基本的事实。现在,奥兰治亲王的第一选择,仍然是通过和平的手段解决开普敦殖民地的归属问题。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应当求同存异,努力寻求一个既能不损害双方的尊严和利益,同时也能被大家所接受的解决办法,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也看不出恶化两国间的关系乃至爆发战争,对我们任意一方有什么好处。”看到双方一上来就将气氛搞得有些僵,在场职务最高的人、东岸外交部长郑勇发话了:“贵国的东印度公司将承受难以忍受的损失,我国政府也将失去一整片的市场。战争是最后选项,同时也是我们最不愿意动用的选项,求同存异,努力弥合分歧,确实是我们应该做的。但我现在仍不得不强调,归还开普敦殖民地给贵国政府或东印度公司,同样也不在选项内。如果贵国不接受这一点,那么谈判的基础也将不复存在。关于这一点,在昨天递交给贵使的情况说明里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了,而且我们现在仍然不打算改变我们的初衷,以上便是我本人的态度,当然也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态度。” 郑勇两次这么说,范贝弗宁赫当然能听得出开普敦殖民地东岸人是铁了心吞下了,绝无可能让出了,除非动用战争手段“说服”他们,但这操作起来有着诸多困难,对联合省来说同样不是好的选择,特别是在他们这会还深陷另外一场战争的时候。 不过,作为一个称职的外交官,范贝弗宁赫仍然打算做最后一次努力,因此只听他说道:“其实,联合省政府及奥兰治亲王是非常有诚意的,如果贵国同意归还开普敦殖民地并保证它在日后不被贵国侵占的话,那么就将立刻在三年内分批收到东印度公司支付的超过一千万盾的现金和商品。此外,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也会考虑对贵国提供一千五百万盾的十年期低息贷款,年利率不会超过3,且可以一次性100支付。我听闻贵国政府这两年投资力度巨大,在国内各个角落都展开了强有力的建设行动,这种规模让人看了叹为观止。但是我想,资金上的缺口一定也非常大吧?而恰好我国政府在资金方面比较富余(这其实并不是事实,因为现在荷兰战争开支浩大,政府已经三次加税了),因此愿意挪出一部分资金支援贵国国内的建设。关于这个条件,郑部长请您认真考虑一下吧,这也是我们能够拿出的最大诚意了,我们也不想进一步恶化双边关系。” 郑勇听了范贝弗宁赫的话后,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有心了。但开普敦殖民地是我人付出鲜血的牺牲后拿下的,现在已经安置了许多我国的移民,我们正在努力进行建设,准备将那儿变成我们新的家园。所以,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没有交还或变相出售其的计划。否则的话,我们无法向政府交代,也无法向人民交代,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希望您能理解。” “那么,如果没有什么新的话题的话,关于开普敦殖民地地位问题的谈判,我想现在就可以结束了,因为我们双方完全不在一个点上,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范贝弗宁赫先生,也请您致信奥兰治亲王,开普敦殖民地对我们来说是不可谈判的对象,请不要在这上面继续浪费时间了。”这个时候,只见郑勇站起了身,一边示意秘书收拾桌上散落的文件,一边朝范贝弗宁赫说道:“很抱歉,我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法兰西王国打算在东方港开设大使馆,我打算接见一下他们的特使皮纳尔迪先生,失陪了。” 说完,郑勇便径直离开了会议室,前后还不超过十分钟。而在他离开后,其他一些秘书、书记员也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这里。海军中校姜耀辉也拿起桌上的军帽,往头上一戴,朝范贝弗宁赫龇牙一笑,说道:“大使先生,请您转告德鲁伊特尔海军上将,我对他在与英格兰人之间的历次海战中表现出来的高超水准非常钦佩,他战争的能力及神出鬼没的指挥技巧让人着迷,希望能有和他面对面切磋的机会。” 一众人等都离开后,范贝弗宁赫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意识到谈判似乎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东岸人的态度非常决绝,压根不打算交出开普敦殖民地,即便他抛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赎买价格(1000万盾赎买费1000万盾低息长期贷款),这帮人还是不为所动,而且丝毫也没有就此讨价还价的意思,看起来真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们不愿意放手开普敦,那么这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轻叹一声,然后与四名随从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在东岸外交部官员的催促下,离开了这件会议室,返回了联合省大使馆。 在大使馆内,他仔细回顾了今天双方见面的每一处细节,然后又喊来了与他一同前去的几名助手,大家一起讨论了东岸人的态度。到了最后,大家一致判断,东岸人大概是真的不愿放弃开普敦了,除非他们在战场上遭受了重大挫折。 但战争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不可控制、不可预料的。虽然范贝弗宁赫信心满满绝对荷兰海军能够击败东岸人,可他也知道战争中意外因素实在太多,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战争结果是什么,因为有时候也许一次恶劣天气就能让交战双方的舰队全军覆没了。 更何况,现在联合省深陷战争泥潭!别看这会奥兰治亲王已经基本收复了国土,但孔代亲王率领的军队仍然据守在南尼德兰,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而蒂雷纳子爵仿佛天神下凡一般在德意志境内连续击败联军各路人马,状似不可一世,奥兰治亲王为了稳住这些人,减轻联合省面临的压力,也不得不打撒金钱,为这些国家的军队快速“补血”,这一来二去,国家财政负担也就相当重了。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再贸然与东岸这个有点难缠的国家陷入旷日持久的海上战争因为在范贝弗宁赫看来,东岸人很可能不会直接与他们交锋,荷兰海军只有等待他们护航商船的时候聚而歼之,不过大海茫茫,这往往需要一点运气将本就有些沉重的财政变得更加不堪重负,对于国家来说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要知道,开普敦殖民地严格说起来其实仅仅只是东印度公司的殖民地,其他人愿不愿意为此慷慨解囊,也是很难说的事情,因为平时眼红东印度公司巨额利润的商人和市民们实在太多了。 所以,真像东岸人说的,战争是最后选项了!想到这里,范贝弗宁赫也叹了口气,随即便翻出了这段日子里他收到的一些来自本土的信件,重新细细了一遍后,进一步得出了奥兰治亲王似乎也无意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东岸人发生战争!那么这样一来,开普敦殖民地是确定、肯定、一定拿不回来了,作为联合省驻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大事,他范贝弗宁赫下一步的主要工作,大概就是继续与东岸人进行接触,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取得开普敦港这座城市的所有权了既然无法拿回整个开普敦殖民地,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个落脚点了,相信东岸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吝啬吧。 想到这里,范贝弗宁赫心中稍稍有了些谱,打算过些日子就再去与东岸人接触接触,看看此事能不能成。当然了,督促东岸人将之前被扣留的几船武器军资尽快发货,也是他的任务之一,现在半个欧洲都在打仗,军资一直是紧俏商品,荷兰人也非常缺呢! 第五百五十三章 开普敦的归属(三) 1676年4月3日,东方港。随着多艘船只陆续靠港,出征已近三年的第一混成营、第三混成营两千多名官兵背着步枪,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脸疲累地踏上了码头。 此刻的码头上,天高云淡,清风习习。不过除了几位来自陆军部的小参谋们之外,并无什么大人物来接待他们,这令刚刚下船的杨亮、蓝飞二人有些失望,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同时抱以一声苦笑,这可真是后娘养的待遇啊。 总计两千多名士兵在军官的口令声中,以最快的速度在码头货场上列好了阵。杨亮、蓝飞二人凝视着这一张张面孔,心中感慨万千:与启程出发时相比,这里面的面孔差不多已经换了将近一半的样子,太多的人已经客死异乡,如今只能将他们的骨灰随船一同带回来,交予家人以做慰藉了。 这总计1300余名客死异乡的官兵中,真正在正面战斗中死于法国人枪炮的(含受伤而死的)不过区区三四百人罢了。其余九百多人,绝大多数死于各种疾病,毕竟军人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条件总是最恶劣的,成天在黄泥塘里打滚的他们太容易感染各种流行病了。且东岸人也比较倒霉,荷兰军中爆发的伤寒、霍乱等疾病几乎都赶上了,这就导致了大量的疾病减员,进而影响到了战斗力。当然也有不少人死于各种意外,比如发生在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前的事情,帮议员们看家护院时死于刺客袭击的,以及遭到当地荷兰军民袭击致死的(因为有段时间荷兰人掐掉了补给,东岸人不得不自己想办法,这导致了地方上的荷兰人与东岸部队之间的恶劣关系),总之五花八门,数量加起来接近了两百人。 两个混成营缺了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坐等本土万里迢迢送补充兵过去(当然事实时三年时间内他们没收到过一个补充兵),因此在本土的默许下,都是就地解决部队缺额:最主要的补充对象当然就是与他们一同作战的瑞士、南尼德兰及德意志雇佣军了,尤其是那拨苦哈哈的瑞士人,一千人里面有差不多三分之一被东岸人招募,成了第一混成营和第三混成营的一员。其中甚至有混得出色的,已经当上了排长,也是神奇。 按照当初东岸人与他们的约定,这些人在抵达本土后,将会即刻办理一应手续,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至于今后是继续当兵吃粮还是解甲归田,一概悉听尊便。关于以上这些,本土也是应允了的,后面陆军部的官僚们就会带他们去办理了。 与他们同时抵达码头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即海军陆战营营长周亚夫少校。此人自从从陆军“叛离”,加入海军系统之后,在军队圈子里的名声一下子就有些不好了。尤其是在陆军圈子里,因为此人一手建立起了海军陆战营,海军方面出去“打草谷”时,有时候就不会带上陆军了,而是由陆战营(员额约一千人)负责登陆作战,这使得陆军方面的收入大减,怨言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不过周亚夫与杨亮、蓝飞二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毕竟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自是和其他不一般。而且像杨亮、蓝飞这种层级,也不用太过担心与海军走得近而被人另眼相待,毕竟很多人平日里巴结他们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乱嚼舌头根子。 “老周,从怀远岛回来述职?”远远看到周亚夫站在一侧,蓝飞笑着过去打起了招呼:“我可是得有好几年没看到你了,上次到自由邦帮忙剿匪,你还在怀远岛中央山地里打土著,因为时间紧,加之没有船,就没去找你。怎么样,最近几年如何啊?看你现在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看来热带的阳光真不是一般地毒辣啊。” “是回来述职的。”周亚夫上前与蓝飞、杨亮二人握了握手,说道:“怀远岛现在基本清理干净了,山里的土著已经尽数扫平。为了这事,我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啊,你懂的,热带山林里面,蛇虫蚊蝇太多,战士们因病减员的数量实在太多,真是不容易。啊,对了,我回来钱,这几年一直控制在荷兰人手里的多巴哥岛刚被法国人占领。他们貌似从本土派出了一支小型舰队,带了数百名陆军士兵,登陆后没经过多么激烈的战斗就控制了全岛,现在那里已经升起金百合花旗了。” “可怜的荷兰人。”蓝飞、杨亮二人下意识地异口同声道。 他们半年多前刚刚离开西班牙,对欧洲战场的一些形势也是非常了解的。总体而言,现在法国人是占了完完全全的上风,北线的孔代亲王刚刚击败了奥兰治亲王和蒙特库科利的联军,虽然他的伤亡也很大,但彻底组织了这些人反攻法国本土的企图,同时还控制了西班牙人的南尼德兰,获得了战略上的胜利;东线的蒂雷纳子爵更是逆天操作,以两万破十万,将三路德意志军队各个击破,历史上著名的腓特烈大帝被打得屁滚尿流,几乎全军覆没;南线的法军也在比利牛斯山脉一带稳稳坚守,西班牙人的攻势未能奏效,自己的国土西西里岛却还没一支法国军队登陆,守岛的西班牙军队连吃败仗,已处在投降的边缘。 看起来似乎西班牙比较惨,德国人死伤的人比较多,可比起几乎已成一片烂泥地的联合省,他们的损失就不算什么了。格罗宁根省的烟草产地、泽兰省的靛蓝产地、海尔德兰省的大麻产地等经济作物主产区全部被破坏,国内原本仅有的一些用来种植粮食、水果、蔬菜的农田也被海水淹没,房屋倒塌、倾颓的更是不知凡几,总之现在荷兰人正是一片焦头烂额。要不然的话,你以为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这个极端反法分子不会再度募集军队与孔代亲王厮杀么?实在是国内情况有些糟糕,不得不缓一缓啊!不然的话,好不容易取得的政治优势又会因为舆论方面的指责而缩水不少。 而荷兰本土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现在海外殖民地也连遭厄运,这对于其经济来说,无疑非常难受。要知道,自从西班牙人如期偿还了在东岸市场上商借的本息三百多万元贷款后,东岸人的加勒比航运公司便无法垄断西属殖民地的对外贸易了,因此荷兰人、英国人、法国人、葡萄牙人乃至意大利人都见缝插针地涌了上来,虽然加航公司仍然占据着最大的市场份额,控制着多个贸易港口,但被人分走部分市场却也是难免的事情。 而在这些外来竞争者中,因为对东贸易而重新焕发青春的荷兰西印度公司大概是最牛逼的一个了。而多巴哥岛就是他们对大陆走私贸易的集散地,每年有海量的货物与金钱在此流动,平日里就连加航公司都流口水,这次猛然落到了法国人手里,西印度公司应当损失不小,而且对他们在联合省国内的供应商们来说,无疑也丢失了一个大赚特赚的市场,除非荷兰人现在立刻点齐战舰和兵马,将多巴哥岛重新夺回来。 几个人接下来随意在码头上聊了一会,然后周亚夫提议去城内找个高级馆子聚一聚,杨亮最近因为常年啃木屑一样的面包和长了蛆的腌肉(没办法,要身先士卒……)而难受得紧,闻言立刻答应了,而蓝飞则因为要去联合参谋本部述职而只能遗憾做别。 中午十二点钟,乘坐东方街车公司马拉轨道车抵达联合参谋本部的蓝飞,见到了刚刚结束与荷兰大使范贝弗宁赫谈判的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姜耀辉少校。姜耀辉这个人出身不高,不过为人八面玲珑,交游广阔,就连陆军的一些人也经常能谈笑风生。这不,在看到蓝飞这个根正苗红、前途无量的陆军少校进了院子后,立刻很夸张地笑着迎了过来。 蓝飞面皮有些发抽,不过还是和他我了握手,随意寒暄了几句。不过在得知他刚刚参与了与荷兰人关于荷属南非地位问题的谈判后,他倒是很感兴趣地问了几句,考虑到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而且以蓝飞的军衔也有资格查阅这些资料,因此便简略地和他说了说。 “荷兰大使范贝弗宁赫见拿不回荷属南非,便要求取得开普敦港的控制权,这同样被我们拒绝了。郑委员的态度很明确,整个荷属南非殖民地都将被控制在我国政府手上,我们不接受任何对其主权的讨论,哪怕只是其中一个港口城市也不行。范贝弗宁赫为此大发雷霆,极为生气,几乎就要离席而去,不过后来被人劝了回来,他表示要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呵呵,大概是没有完成奥兰治亲王给他设的硬性任务,不得不与阿姆斯特丹方面进行沟通了。不过为了安抚他们,我们也表示将租用两艘库尔兰公国的商船,运输一些武器弹药至阿姆斯特丹交割。毕竟,荷兰人支付了定金很久了,之前的那些武器被我们挪用卖给了土耳其人,呵呵,现在先给他们发两船。还有四船的军资,看情况后面决定发布发,当初他们在呢绒贸易协定上可也坑过我们呢,这件事不解决。按照郑委员的话来说,就是两国关系无法翻开一页新的篇章。”姜耀辉解释道。 蓝飞闻言轻轻点头。话说呢绒贸易协定被撕毁的事情,他们其实是非常清楚的,毕竟那会正在荷兰境内作战,与驻欧全权特使李晴多有交流,知道了很多事情,更知道东岸人攻击荷属南非殖民地的直接导火索就是奥兰治清亲王下令终止与东岸人签订的包括呢绒在内的合同金额超过七百万元的一揽子贸易协定。在此之后,早就对荷属南非垂涎三尺的东岸人,立刻从抽屉里拿出已经制定了很久的作战计划,一举攻占了整个荷属南非,将最后一个外国殖民势力驱离了这片彩虹之国,从此独霸了这片地理位置极为关键的土地。 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东岸人确实是没有任何可能归还荷属南非,即便奥兰治亲王再度与东岸签订贸易协定也不可能了!荷兰人大概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因此退而求其次想占一个开普敦港,打算多少有个落脚地,可没想到东岸共和国连这个条件也不打算答应,这可一下子就让范贝弗宁赫下不来台了,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嘛! 当然东岸人对联合省如此强硬应该也是通盘考虑过的。他们吃准了这会荷兰人不愿意为南非与东岸翻脸,因为那样他们将面临极大的贸易方面的风险,政府的财政收入也会跟着大跌,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会翻脸。而且东岸人也是在通过这种手段试探荷兰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想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勇气牺牲东印度贸易与东岸全面翻脸,相信这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蓝飞估摸着,后面那个范贝弗宁赫应该还会再回来与东岸方面进行商谈。双方最终在来回拉锯、扯皮之后,最终应该会各自退让一步,估计东岸方面会允许荷兰人的商船自由进出开普敦港,不用支付任何管理费、关税及其他费用,商品应该也有很大的免税额度乃至完全免税,说穿了就是将开普敦设置成只针对荷兰人的。 这样一来,既达到了令荷兰商船、军舰有个落脚地的目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们一些经济上的好处,这对于缓和两国关系多多少少会起一些正面的作用。至于那些拖欠荷兰的军火和其他一些紧要物资,应该也会加紧生产后卖给他们,不过应该也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其实这样也好,东岸人损失了大笔订单,经济上陷入了困难,但却获得了可以传诸子孙后代的土地,也不能算多亏。荷兰人终究是取得了一个可以补给、贸易、保养船只,东印度贸易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甚至会更好。就是不知道这种设想,远在阿姆斯特丹的奥兰治亲王能不能接受了,这人可是个年轻气盛的主啊! 第五百五十四章 商业调整 休伯特·德·贝弗伦总督带着两艘满载刚果黑奴的商船抵达了东方港,与他一同下船的,还有一位名叫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的年人,看起来是一副顾盼自雄的模样。请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说 刚果黑奴是东岸交通部下辖的各建筑队订购的,总共六百余名,主要将奔赴央铁路的建设工地,为东岸的建设添砖加瓦。 老实说,如果不是东岸人强烈要求的话,新库尔兰殖民地方面真的不打算售卖太多的黑奴给东岸人,其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库尔兰人自己搞的种植园目前看来主要是烟草种植园,但近些年多了一些甘蔗、靛蓝及其他热带经济作物的种植园,不过不占主流还需要大量劳动力干活呢,伐木营地、码头、建筑队等方面也需要大量黑人劳动力,自己还时常感到紧缺,又怎么可能有大量剩余出售给东岸方面呢? 这二嘛,自然也和抓人的成本有关了。因为葡萄牙传教士乃至殖民政府若有若无的搀和,库尔兰人在刚果河流域抓捕刚果黑奴的成本大大升,与当地刚果王国的战争不但打得旷日持久,很多时候甚至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才能抓到足够数量的黑人,这令他们很是难受。要知道,他们卖给东岸的黑人价格基本是固定的,不经东岸人同意,无法向调价,这使得很多时候抓捕黑奴成了一项苦活,利润不再特别显眼,但风险却大大增加,以至于这个生意被库尔兰人看成了对东岸的一种变相的“贡”。 当然了,库尔兰人自然也不敢断了这种“贡”,因为他们现在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依赖程度实在太深了。不但有人员(一般是贵族或骑士子弟,等于是新库尔兰的预备官僚阶层)在这里学习财务、管理、商业及一些基础的工农业技术,他们日常生产、生活所需的各类物资也要从东岸进口,因为从旧大陆进口不但距离遥远、价格昂贵,连货品也不够齐全。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新库尔兰殖民地处于热带,天气炎热、气候潮湿,来自波罗的海的立窝尼亚人、波兰人生活起来自然是很不适应的,因此需要从东岸大量进口包括金鸡纳霜、风油精、红花油、清凉油、活络油、驱风油、吐根、108药酒、鸦片酒、阿司匹林、番泻叶、毛地黄制剂、芦荟油及大量的经验证后在南美仍然有效的药。这些东西,甚至其他所有商品都要更为重要,因为它们显然直接关系到了当地殖民者们的身体健康,而如果再算东岸帮他们设计、监造的城市下水设施的话,新库尔兰基本是一丁点儿也离不开东岸的,否则日子会过得艰难许多,殖民地人口大量死亡都是寻常之事,根本不可能如同现在这样居然还能常年有超过两万五千名白人殖民者生活着。 所以,我们便看到了,库尔兰人是真的一点也不敢违逆东岸人的意志,每年都早早抓好规定数量的刚果黑奴送到东岸各大港割,国内出产的烟叶也尽量挑品相最好的出口到东岸(次一等的拉回欧洲贩卖),东葡战争期间甚至还出兵攻打过葡萄牙的安哥拉殖民地,端的是一条“好狗”。 今天贝弗伦总督带着两条船来到东岸,是为了交割黑奴和部分烟叶的,而交割完的空船舱嘛,自然是要装满各类东岸商品的了。不过,这次稍稍有些不同!东岸外交部门有官员持部长郑勇的亲笔信,到码头告诉贝弗伦总督,情况有些变化,他们这两艘船不能再装运桶装面粉、葡萄酒、金属工具、布匹、食盐和药品了,而是要装大量步枪、火炮、长矛、军刀、铠甲及陪同的弹药,且目的地也将不再是新库尔兰的雅各布港,而是联合省的阿姆斯特丹,在那里将会有等候多时的特里普家族的人与他们进行交割。 已经年逾六旬的贝弗伦总督自然对此感到万分惊讶,因为这并不符合常理,同时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不过情商很高的他当然没有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情绪,而是在小小地抱怨了一番后,同意了为东岸人运输这两船武器前往阿姆斯特丹的请求当然为了表示谢意,东岸人支付了高于市场价30的运费,东岸保险公司也免费赠送了他们两份海保险,诚意也不能说不足了。 另外,针对贝弗伦总督的抱怨,东岸外交官员同样表示,新库尔兰方面在大鱼河海军造船厂订造的两艘650吨级笛型船将被提前交付(挪用了两艘本应在近期交付给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差不多下个月月初可以拿到手,他们可以在东岸稍等二十天左右,然后采购完毕各类所需的物资,再把这两艘新船开回雅各布港。 贝弗伦总督闻知后有些惊喜,因为这等于库尔兰方面没有丝毫损失,因此很愉快地表示他将知会这两艘船的船长,让他们补给完毕后横渡大西洋,尽快返回旧大陆。东岸外交官员见达到了目的,便笑吟吟地离开了,而贝弗伦、瓦格纳二人也离开了码头货场,到附近一家库尔兰开设的商馆(同时也做外交联络场所)内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两个星期,贝弗伦总督一直较忙碌,似乎拜访了很多东岸政府官员,同时也与商界的一些朋友们见了见面,确定了接下来几年双方的合作方向。这个时候,他往往把瓦格纳也带在身边,介绍给了很多东岸官员、商人,并表示以后将由瓦格纳骑士来负责与他们进行联络了,而他将光荣地退休,颐养天年。 是的,没错,在为雅各布大公服务了大半辈子后,已经六十多岁的贝弗伦总督日渐感觉到精力不济,再也无法胜任殖民地外交、安全、商业方面的一系列事务。而在将这个想法报告给雅各布大公后,大公先是做了一番挽留,不过在发现贝弗伦总督态度较坚决后,他也同意了他退休的请求,然后委派了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一个德意志化的拉脱维亚人,雅各布大公麾下的一位将军,骑士头衔担任新库尔兰殖民地的第二任总督。 目前二人还没有正式交割,已经把家人都接到新库尔兰居住的贝弗伦总督其实老妻亡故后的也一儿一女了,目前女儿嫁给了新库尔兰一位有封地的骑士,儿子则在青岛港的财会专门学校学习财务方面的知识这段时间内基本是带着瓦格纳熟悉各类事务,待他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又趁着这次机会,乘船抵达东岸,带他拜访一些多年来积攒的老关系。 毫无疑问,这一步是至关重要的,因为新库尔兰殖民地存在的基础便是东岸,总督最重要的工作也是维持与东岸的良好关系,然后以此获得东岸的各类商品和援助,深耕殖民地,发展热带种植园经济,为大公家族及各位投资者们带来利益。再说得透彻点,新库尔兰殖民地是大公家族及温道、米陶诸多达官贵人的赚钱机器,为了使这台赚钱机器能够平稳运转,讨好东岸人是第一位的。 当然了,在分封了诸多有功之臣之后,新库尔兰的本地势力这些年也渐渐成形,一些扎根本地的农场主、林场主、商人乃至官僚们,对于米陶方面的吸血剥削自然也不可能没有一丝想法。只不过他们目前实力还较弱小,没法更顺畅地发出自己的声音罢了。不过随着东岸人培训的一批批本地贵族家庭子弟返回新库尔兰任职,以及刚果河流域的白人自耕农越来越多,这本地势力终究会有强大起来的一天,可想而知届时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影响力将会有多大!库尔兰不背叛东岸还好,一旦有异心的话,东岸人会分分钟鼓动当地人独立,成立一个新的国家,从此脱离库尔兰公国的管束当然目前两国关系良好,还没走到这一步,这只不过是一道后手罢了。 贝弗伦、瓦格纳二人在首都东方港活动了差不多半个月后这时那两艘船早已满载武器军资出发多时了东岸外交部长郑勇在自己宅院内接见了二人,郑勇没有任何掩饰自己意图和想法的意思,而是直截了当地问贝弗伦总督:库尔兰公国有没有兴趣充当东岸商品在波罗的海的代理人。 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得贝弗伦总督有些眼晕,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东岸商品种类繁多、物美价廉,多年来在荷兰人的运作下,一直畅销于波罗的海沿岸诸国,让荷兰人赚得盆满钵满(利润东岸生产商还要高许多),库尔兰人早眼红无了,只不过他们没荷兰人那么广阔的销售渠道罢了,只能在立窝尼亚及邻近的波兰、普鲁士地区小打小闹。 只是这次东岸人是几个意思?难道不准备与东岸人合作转而让库尔兰人充当代理商了?贝弗伦总督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在深思熟虑之后,他却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非常大,因为联合省现在与东岸的关系非常恶劣啊! 贝弗伦总督虽然常年生活在新库尔兰,但对旧大陆的消息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况且瓦格纳抵达雅各布港后,在与他聊天的过程也深入谈了谈最近几年欧陆局势的细节,其自然不会漏过东岸人与荷兰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些摩擦了。 贝弗伦总督后来更是知道,东岸人已经正式出兵,将荷属开普敦殖民地悍然拿下,纳入了自己的统治之,且到现在还没有归还的消息传出,这无疑极大地激怒了荷兰人,两国关系短期内大概是不可能好转的了!这么一想的话,东岸人将商品代理权交给库尔兰公国,也显得很正常了,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全面放弃了波罗的海这个堪称荷兰人后花园的市场,转而重点经营荷兰人势力不是那么强盛的地区了,如地海! 这绝对是库尔兰公国一次历史机遇啊!贝弗伦总督明白充当东岸商品代理商更准确地说,是唯一代理商,因为以前算东岸也试图培养库尔兰商人,无奈他们实力太弱,是被荷兰人碾压的存在所能够带来的巨大好处及海量利益,因此心情非常激动,没想到之前东岸人暗示过几次的事情这次居然算是正式成了,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尽快写信给雅各布大公和弗雷德里克王子,让他们打起精神来,郑重其事地操办这件事,库尔兰商人群体能够在波罗的海崛起,完全可未来几年能不能成功地为东岸人打开商品市场了! 这个时候,贝弗伦总督甚至有些庆幸东岸与荷兰闹矛盾了,给了库尔兰人崛起的机会至少他们可以为此做一次尝试看自己能不能抓住了。而从东岸人的角度来看,失去了荷兰代理商的帮助后,东岸人在波罗的海市场已经是一个睁眼瞎,除了里加商站能够勉强卖一些商品维持自身运转外,瑞典、波兰、北德意志这些堪称肥肉的大市场,只能丢给库尔兰人,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尝试了。至少,雅各布大公的家族在德意志北部还是有相当人脉基础的,通婚也较频繁,这从那个弗雷德里克王子三天两头跑去吕贝克、汉堡、罗斯托克等地能看得出来。 而在将波罗的海交出去后,东岸人可以集精力,将所有资源投入到地海一带,利用熱那亚和威尼斯两个支点,将商品卖到亚平宁半岛及德意志南部地区。除此之外,处于奥斯曼帝国统治下的南欧更是需要重点深耕的对象,好好弄的话,还是大有潜力可挖的。 东岸人是想要那个骄傲的奥兰治亲王看看,没了你,难道我们还不做生意了不成! 本书来自:/7/7122/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外交调整 与郑勇等人会面结束后,神色间颇有些兴奋的贝弗伦、瓦格纳二人又去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内看了看东岸人许诺给他们的船只,神色间比较满意。 两艘650吨级笛型运输船,三桅风帆动力,对库尔兰公国来说也不是小船了,毕竟他们自己的温道造船厂即便连年搜罗技工,能够造的最大的船只还是比这小一号,而且技术上也不能说没有瑕疵,这是他们同样在英国、东岸与荷兰订造新船的原因所在。 他们原本订造的船只要在今年下半年才能交付,结果东岸人为了给荷兰人发两船军事物资,提前将两艘南海运输公司订造的同型船挪给了他们,以便让那两艘库尔兰商船立刻启程。不过,新船是给了库尔兰人了,可他们的水手数量不够啊,即便从已经离开东岸前往阿姆斯特丹的那两艘船上扣了一些骨干下来,可这人数依然不够。没办法之下,他们只能和东岸人协商,从国营南海运输公司内租借了一些水手,然后又重金募集了一些打算出海碰运气的东岸人,这才勉强凑足了人数,可以把船开回雅各布港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二人带着几名随员又搭乘拉普拉塔之星列车,经罗恰县南下抵达了青岛港,打算参加一下五月份举办的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采购完各类新库尔兰急需的物资后,再驾驶两艘行船返航。 而当他们从火车站(同时也是码头)出来后,迎面看到的便是一片已经装修至尾声的建筑。以贝弗伦总督的眼力,当可认出这是一种有着强烈的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群,外形自由、追求动态,有富丽的装饰和雕刻,强烈的色彩。如果再看看建筑的外形,唔,大量的曲面及椭圆空间,那就对了,一定是一位熟稔现今潮流并讨厌僵化的古典建筑形式的设计师设计的! 这样的设计师,应当是不存在于东岸的,他们有自己的建筑风格,这只可能是业主从意大利重金聘请的知名设计师设计,同时还有大量技艺精湛的手艺匠人工作,花费那绝对是相当不菲啊! “是法国人!”在看到建筑正门一侧墙壁上那显眼的金百合花标志时,贝弗伦总督立刻了然了,不过随即他又起了一些疑问:“这种规模的建筑,耗资不会小于一万五千杜卡特,如果内部装饰再豪华一些的话以法国人的风格来看,这几乎是一定的那么总造价突破三万杜卡特也是有可能的。这真的是太奢侈了,仅仅是一个商站啊,难道也兼做其他部门,不可能啊!” 话说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两年已经要求所有外国使馆全部迁往首都东方县,以方面各类外交活动的展开。为此,原本同样充作英格兰大使馆的金鹿商馆,现在已经再度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商馆,英国人已经在东方县另行觅址修建了一座使馆。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法国人自然不可能将大使馆也修建在青岛港了,因此这只能是商馆。再考虑到建筑外墙上有金百合花的法国王室徽记,那么这妥妥是法国政府出资建造的了,撑死了出租了部分建筑给法国商人们使用。 “法国人一贯的风格,不是么?”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用一种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他们生性喜欢奢华,华美的建筑、精致的雕刻、不朽的装饰等等,都是他们喜欢的东西,这样显眼的商馆,即便是在巴黎也能称作是‘非常杰出且显然’的建筑了吧,再考虑到青岛港不菲的低价,我只能说法国佬真是有钱!” “当然了,我们不仅仅是看到了法国人的铺张浪费,更看到了法国人深层次的目的,那就是他们耗费如此资金在这里修建这么一片宏伟的建筑,这难道是打算与东岸建立长期稳定的外交关系了么?”瓦格纳话锋一转,又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是不言而喻的。”贝弗伦总督是老油条了,一生经历的事情很多,因此立刻赞同道:“太阳王也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东岸人曾经与他们为敌过,用军舰轰击过他们的沿海城市,甚至还派人上岸抢劫过,这都能不计前嫌,改善关系,一切以国家利益为重,那么我看所有一切对太阳王赞美的传言也不都是夸大之辞。” 话说当年东岸因为与西班牙人签订了同盟密约,因此在路易十四发动遗产战争之后,东岸共和国被动卷入了这场战争之中,并触发了对法宣战的机制。在那之后,东岸人的特遣舰队以西班牙和英格兰为补给、销赃基地,对法国人展开了持续很久的海上炮击及袭扰行为,并且还占领了他们的一些岛屿,这打脸不可谓不狠。可现在怎么样,路易十四居然让人在东岸最繁华的港口城市修建了一个耗资巨大、美轮美奂的建筑群,这明显说明两国关系有了极大的改善,至少再也不是以往那种冷淡略带敌对的关系了! 这个认识对库尔兰公国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震动,因为这很可能意味着欧陆局势的再一次剧烈变动,各大国之间也将迎来新一轮的激烈洗牌。贝弗伦总督不由得陷入了思考:东岸与法国结盟?可能性不大!但考虑到法兰西王国现在面临的较为恶劣的外交形势盟友基本被荷兰撬走了,周边全是敌国,海上还遭到荷兰海军一定程度的封锁,贸易大受影响他们应该是有主动寻求新伙伴的冲动的,在欧洲除了葡萄牙、英格兰之外,还真的没什么别的选择了。 而且就连英格兰这个现在法国最大的贸易伙伴,也面临着国内激烈的反法情绪的影响,这主要是因为路易十四出钱给信奉天主教的国王查理二世,让他与联合省作战,这在英国国内普遍引起了不满,因此现在有很多人在叫嚷着加入联合省一方,与法兰西王国开战呢,且奥兰治亲王也在竭力争取英格兰加入自己一方。在这样一种堪称四面楚歌的外交环境下,法国人四处拉盟友,寻求外交突破也就显得不难理解了! 再考虑到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些年来声誉鹊起,在旧大陆闯下了不小的名声,让包括法兰西王国在内的一票老牌国家另眼相看,因此路易十四协调了与东岸共和国的利益,结成更亲密的贸易伙伴关系,确实也是一种很自然的选择。毕竟,东岸这个国家能够以较低成本、较高的质量生产很多商品,即便加上运费和保险费,运到旧大陆仍然有大利可图,法国商人愿意与他们展开合作,打破荷兰人对他们展开的贸易封锁,也是必然之事。 想到这里,贝弗伦总督也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了,这国与国之间的关系确实有意思。他依稀记起最近三十年间,英格兰、西班牙、法兰西、联合省、瑞典、奥地利等主要国家之间,互相为敌、互相为友大概也还几次了,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是盟友,也许过几年就是敌人,大家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略显混乱的外交关系。 既然如此,那么法兰西王国与东岸走近乃至结盟,也是符合双方共同利益的。要知道,东岸与联合省刚刚还因为开普敦殖民地的事情而打过一架呢,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前的“屠杀”更是在旧大陆传得沸沸扬扬,荷兰人与东岸多年建立的密切关系仿佛在一夜间就跌入了谷底,且暂时还看不到重归于好的希望。 东岸人现在之所以还没有正式与法国人结盟,大概还是因为不想彻底得罪联合省,让两国间的关系再无转圜余地吧!他们也许是想等过个几年,看看奥兰治亲王有没有“冷静”下来,忘掉了两国间不愉快的过往,重新缔结良好的商业关系,毕竟像联合省这么一个航海、金融和贸易都非常发达的国家,与专注生产各类工业品的东岸简直就是绝配,双方之间还是存在着广泛的利益基础的。 像库尔兰公国这种相对弱小的国家,也就只能趁东岸、荷兰交恶的时候,才能见缝插针抢一些市场、做一些生意吧,想想也真是悲哀呢。日后一旦荷兰、东岸关系再度转暖,荷兰商人再度代理大量东岸商品在波罗的海区域进行销售,可想而知库尔兰公国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他们幸福的日子,大概也就这几年了,前提还是得抢下一定的市场,否则卖不出去商品的话,还是只能喝西北风。 贝弗伦、瓦格纳二人看着法国人的商馆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然后跑到了码头的商业区,租了一个院子作为临时居所。船还要一个月才能拿到手,货物也要慢慢挑选、采购,最后他们还得参加博览会,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货、好货,保守估计还得住两个月,确实需要在青岛港有个落脚点了。之前只在东岸首都开了个商馆(兼做大使馆),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失策,现在各国都在青岛购地建宅,他们库尔兰确实也不能落后了。 租的院子地理位置极佳,打开窗子就能看到风平浪静的海湾,湾内桅杆林立,悬挂着各色旗帜的船只停得满满当当的。神奇的是,贝弗伦、瓦格纳二人还看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当然海湾内此时数量最多的外国船只还是来自英格兰的。这个国家也是此次法荷战争中获利较大的一方,尤其是在他们退出战争之后,大量觉得联合省已经不再安全、无法再给他们提供足够保护的商人们,携带万贯家财全家移民英格兰,给英格兰的经济注入了强劲的动力,同时进一步增强了英格兰国内资产阶级的力量,对王权的优势进一步得到了巩固。 此外,秉政的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这个极端反法分子,对英格兰的印象也非常之好(这大概是因为他老婆的关系),将大量订单交到了英格兰人的手上,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而海量的制造业利润,又进一步刺激了英格兰工业规模的扩大和技术的进步,钢铁产能本就占了欧洲六成以上的英格兰工业与大陆国家如法兰西之间的差距进一步拉大,一个鹤立鸡群的基础工业国家在欧洲渐渐成型。 这样的英格兰,自然对与东岸扩大贸易有着天然的冲动了。他们的支柱产业需要进口东岸的机械零部件、优质钢条、纯碱、高级染料、初级机加工设备、机床刀头乃至各色刀具, t 总之进货量连年激增,连东岸贸易部都惊讶于英格兰人的“胃口”是如此之大,进而开始怀疑他们国家能消化掉这些东西吗? 当然东岸商业、贸易部门也是乐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出现的,国内的工厂也不是很排斥出口一些基础的零部件、机械或优质半成品原料(如钢条、锰铁等)给英格兰人,毕竟他们有钱赚就很开心了。而且,从执委会制定的大政方针来说,现在已经不再提什么“联荷制英”了,因为完全不符合现实。相反,他们现在与英格兰的贸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隐性的援助吧,只不过程度较低罢了。 在执委会诸公看来,孤悬于外的英格兰人使注定与大陆国家尿不到一个壶里的,那么与英格兰维持适当的良性关系和紧密的贸易联系,对未来的欧洲战略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助力。毕竟,当东岸人不得不干涉大陆局势以维护自己利益时,如果对英格兰的影响足够大的话,那么这也是一张极好的可以打出去的牌:比如当法国入侵西班牙时,东岸人就可以积极地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促使英西结盟,共抗法国。 总之,现在东岸与英格兰的关系发展很快,与法兰西人之间也已经和解,在波罗的海又重点扶持库尔兰公国做商品代理商,这外交战略的调整幅度,可谓不一般地大。当然这也都是被迫的,谁让奥兰治亲王这个愣头青这么愣呢?有荷属南非殖民地的事情横亘在那儿,东岸与联合省之间一时半会儿看样子是无法恢复如此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南非的消化 扬·范·里贝克总督的葬礼在拖延了两年时间之后,终于在1676年4月10日这天正式举行了。在这一天,停放在开普敦大教堂地下停灵室内两年之久的范里贝克的尸骸,在经得东岸许可后,被他的请朋好友们请了出来,然后安葬到了城外他家族私人拥有的一处荒地上。 范里贝克是在两年前的开普敦围城战中,因居所被多发炮弹击中倒塌后压伤,不治身亡。对于这个人,东岸人也没什么恶感,毕竟大家各为其主,没什么可说的。而且范里贝克治政不错,为本地的布尔们从东印度公司那里争取到了很多权益,在荷属南非殖民地的威望还是比较高的,甚至超过了该殖民地的创建者、第一任总督海默·德扬。 在此之前,因为东岸人收缴了范里贝克在开普敦近郊的庄园,他的家人只能将尸体停在教堂地下室内。而在战争结束两年、开普敦一切重新走上正轨的当下,新任河中地区行署专员白玉堂在接到范里贝克家属不懈的投诉后,出于种种考虑,将已经被改为国营农场的范里贝克的庄园返还了宅子和部分土地给他们,最后使得范里贝克的葬礼才如期举行。 已经将地区行署搬到开普敦的白玉堂,也与南非驻屯军司令郭汉东一起参加了葬礼,算是对范里贝克这个前总督的尊重,当然也不无做样子给本地数量众多的荷兰人看的意思,政治意味比较浓厚。 “这几个月往光城、殷城、历山一带的移民怎么停了?我去当地检查民兵训练工作时,地方干部们总是在抱怨,说移民几乎停滞了,常常一个月也没几户人过去。而且,听说原本许诺给他们的物资、钱粮也时常拖延甚至短缺,极大影响了地方上的屯垦工作,白专员,这是怎么回事啊?”在葬礼上露了个面后,南非河中地区地位最高的两个男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现场,到旁边的小树林边,一边漫步一边聊天。 刚才的话是郭汉东问的,语气稍稍有些不客气,却也符合他平时一贯的风格。白玉堂听了后只能无奈地摊了下手,回应道:“现在我们刚刚吞了荷属南非殖民地,并建了开普、平舆两县,按照上级要求和以往的惯例,新来的移民绝大多数都必须安置在这里,以便稀释这里海量的荷兰居民。所以,往光城、殷城、期思、新息四地发送的移民数量就极其有限了,要知道咱们河中地区每年正儿八经分到的移民还不到三千人,再加上本土偶尔流放过来的一些人口,数量是相当不足的,连填满开普、平舆两县都不够,遑论派人去光城、殷城等地了。再等等吧,再等两年,等开普、平舆这边的荷兰人土地丈量工作结束再说。” 白玉堂刚才提到的开普、平舆两县是今年年初时本土政务院特批成立的,分别是全国第120个和第121个县级行政单位,其中开普县下辖开普敦镇(原荷兰殖民地开普敦城)、蔡冈乡(原荷兰殖民地斯泰伦博什小镇)和白亭乡(原荷兰殖民地高恩斯小镇)三个乡镇,平舆县下辖平舆镇(原荷兰殖民地布雷达斯多普城)、州理乡(原荷兰殖民地普罗特姆小镇)、葛陂乡(原荷兰殖民地海默镇)和郎陵乡(原荷兰殖民地新霍伦镇)四个乡镇。 这两个县被纳入东岸人的正式管制后,地区行署专员白玉堂在今年年初往这里迁移了大概三千名来自远东的移民,同时将本土流放而来的约千把个图皮印第安人和刑事犯人也安置到了此处,以稀释这里的白人居民。 与此同时,他们也按照惯例,对两县的原荷兰居民进行统计,愿意留下当东岸国民的就即刻前往乡镇府等级并领取身份证明,而不愿意留下的限1676年底之前想办法离开关于这一点,荷兰大使范贝弗宁赫前番已经与东岸方面讨论过了,并确定了解决方案,预计这些人年内应该能够乘船离开。 而这些离开之人的土地,东岸政府也统一按照本国市场价进行收购。荷兰人虽然不情愿,认为给价过低,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认栽走人。没离开的人的土地也进行了统一丈量,然后清点人头,进行重新分配,土地多的人由政府强制赎买,土地少的人由政府给予贷款进行购买,原则是每个人所拥有的土地上限不得超过三十亩,而这也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宅地法》中所明确记载的条款。 这些工作完成后,政府又将两县范围内数量庞大的科萨黑人、科伊桑红人奴隶收缴了上来(当然会考虑给予奴隶主一定的经济补偿,但不会太多),集中送到了政府兴建的一些国营农场内工作,并许诺他们干满七年后即可获得自由,前往北美自由邦生活,同时也会给予他们一笔还算可以的遣散金,以确保他们去了北美后头几年不至于生活太过艰难。 毫无疑问,丈量土地、收缴奴隶都是令当地的荷兰居民们极为愤怒的事情,更别提他们所信仰的新教路德宗并未得到东岸政府承认,教堂也被勒令关闭了。这些事情叠加起来,一度让不少心怀鬼胎的荷兰人发起了暴动,不过很快被严阵以待的陆军第八混成营的官兵们给镇压了下去,一点水花也没翻起来,同时也令其他人的内心迅速冷却了下来,平静又无奈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而也正是第八混成营一千多官兵们的强力威慑,才使得接下来接近四千名外来移民能够顺利、安全地分配下去。他们与荷兰人按照比例进行杂居,稀释本地白人比例的意图相当明显,相信今后数年内,仍然会有大量居民被迁移过来,进一步稀释本地数千名荷兰布尔们的数量,最终将这片土地变成东岸人牢牢扎根的土地。 刚才白玉堂向郭汉东解释的话里面,就提到了这部分移民的事情,并表示至少今后两年(1677、1678年)内河中地区获得的所有移民也都将尽力安置到开普、平舆二县,因此光城、殷城等地基本就不可能得到外来移民了当然从另一个不太好宣之于口的角度来看,未来光城、殷城、期思、新息四乡镇有非常大的可能是不归河中地区行署管辖的,那么他们就当然不愿意往这里发送本就不多的外来移民了。毕竟一旦日后南非大地上重新划分行政区域,这四个乡镇不再归河中地区行署代管,那么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事情!所以,上述四乡镇也就只能苦苦等待了,起码等到1679年才可能有新的外来移民迁入了。 郭汉东对这其中的弯弯绕也不是不清楚,只不过作为一个军中年轻有为的少壮派,建功立业的心思时刻不停地支配着他的大脑。比如,去年才刚刚结束对卡玛王国的战争,他够某人成功地将那些人又向东驱逐了很远,为国家获取了大片的土地(只不过目前尚未去实际控制),现在就又想着要发动新一轮的攻势,继续开疆拓土了。因此,这才有了他刚才的那番问话,光城、殷城等地如果没建设好,生产不够发达的话,是不能作为一个有效的前出基地和补给基地的,那样对于他郭汉东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白玉堂当然也明白郭汉东的意思,只不过现在两人各居文武要职、身份不同,优先追求的目的也不同。他郭汉东打的什么主意,白玉堂是再明了不过了,不就是想抓紧时间在南非再立下一个大功劳,再搞一次“大新闻”,以便有充足的资本可以升迁到其他地方去远东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即将回国进入执委会任职,甚至有传闻将担任执委会主席,接替已经超期服务两年之久的戚汪平戚主席,他郭汉东,打的不就是前往远东,接替素来为众人所瞩目的登莱开拓队队长、登莱保安司令的职务么? 老实说,对于这么前途非常远大的少壮派军官,白玉堂也是没打算与他为难的。只不过,你想要表现,我老白难道就想这么一辈子默默无闻吗?就不要进步吗?开什么玩笑?你可知我走了多少门路、背负了多少期望?怎么可能为了你想要刷战功就陪着穷兵黩武!于是,当二人的利益隐隐发生冲突时,白玉堂也就没有过分退让,而是按部就班地按照之前制定的工作计划,努力消化起了荷属南非殖民地。毕竟他也要政绩、也要功劳,不可能事事都依着军方,充作他们的后勤补给官,那样还成何体统! 葬礼结束后,白玉堂拍了拍神色有些不甚开心的郭汉东,没多说什么,随即便返回位于开普敦的新办公室,处理起了政务。当先一条,自然是立项了无数次、又被枪毙了无数次的南非铁路计划了! 这条铁路,从河中港出发,横穿河中、天雄、历山三县(可能也会修一条从高达乡通往开普敦的支线),基本囊括了南非最精华的地带,辐射差不多二十个乡镇,十余万人口,还有很有修建的必要性的,至少比起本土一些亏损的线路来说,这里应当能够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当然前提是有线电报补贴也需留在铁路部门。 由于这条铁路的启动资金超过一半由南非地方政府筹集另外一半由中央政府投资,说起来也是借了如今大基建的东风了因此被国内很多人戏称为“钻石铁路”,意为南非河中地区是靠将几乎所有采集到的钻石都运回本土出售后才勉强凑够启动资金的。同时,这种砸锅卖铁修铁路的决心,也令中央政府十分欣赏,最终才决定从交通彩票中挪出部分资金,帮助河中地区行署将这条铁路修建起来。 除了铁路这件头等大事外,白玉堂同样也很关心目前同样归河中地区管辖的鲸湾、海蓝两地。这两个港口,说实话别看地处鸟不拉屎的纳米布沙漠沿海,但确实能够创造极大经济消息的地方,所以也引来了本土的部分投资,打算在这里改造码头,增强码头吞吐效率。另外,白玉堂甚至也在考虑是否于此修建一家大型皮革加工厂、一家海产品加工厂,以提高当地的加工水平,尽可能地将更多的利润留在本地。要知道,这里的渔业资源和海豹资源实在是太过于丰富了,每年都能创造海量的利益,同时也是经南非北上返回本土的船只必经之路,地理位置也相当关键,因此值得投资投资,说不定日后也能成为河中地区行署辖下另一大现金奶牛呢。 最后,就是与近在咫尺的新华夏开拓队严格来说,也不算近了,天气配合时,也得半个月以上的航程了之间的各种贸易。现在,新华夏岛各种种植园遍地开花,香草、剑麻、胡椒、蔗糖、咖啡、可可、棉花等特产商品成了大宗出口物资,行销各处,不但本土各地都有销售,就连奥斯曼、波斯市场都占领得差不多了。 而也正因为这些经济作物太好卖了,导致当地粮食种植面积偏小,除了一些旱地种了些高粱、西瓜等作物外,大部分的粮食均靠进口。其中,稻米进口自中央高原上麦利那人王国,小麦、花生、芝麻、大豆、玉米等农产品则进口自南非河中地区(义成地区粮食出口还未走上正轨),啤酒、葡萄酒等就更是如此了,因此两地间有非常深厚的贸易基础,非常值得利用起来。比如,最近听说新华夏开拓队方面要对沿海的土人发动多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攻击,目前正在后勤物资筹措期,河中地区就接到了大笔的粮食订单,这就是以后该努力的方向嘛! 第五百五十七章 圈占 新华夏开拓队目前确实在进行战前的物资筹备,并且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阶段。新华县、塔城县、大泽县、棉河县、宁国县(今年上半年成立,下辖宁国镇、休宁乡、宛陵乡、康化乡四个乡镇)、潞安县、高都县都有新华夏保安司令部派出的人员进行稽查,看看像食品、武器、弹药、帐篷、药物、役畜、马匹、车辆等物资是否到位。 带着尚方宝剑的他们查得非常认真,每到一地,就召集该地的乡(镇)长、派出所长、武装部长到场,一起打开仓库,清点各类战备物资,然后依靠战争需求多少不一地进行增补,以确保满足战争需求(同时还要多保有20的余量)。 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发现了不少的问题,比如各地仓库里的物资和账目对不上,或者以次充好等等,时有发生。情况汇总上报到新华县后,黄仪大发雷霆,下令将相关责任人全部关押、审判,或责令赔偿、或羁押坐牢、或直接处死,总之是狠狠处理了一批人。 与此同时,他也有些心惊,这才过了多少年啊,地方上就开始冒出这类事情了,想起来也是让人悚然而惊。当然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不算什么,因为横向对比的话,外国烂得多了,比如当年第二次英荷战争时,德鲁伊特尔带领舰队突入泰晤士河,英国人的岸防炮台要么炮弹型号与火炮口径不对,要么上头送来的是劣质火药,要么就是军官将弹药盗卖一空,再加上吃空饷的人,总之是一片乌烟瘴气,没发挥任何作用就让荷兰人捡了大便宜。 不过黄仪自然不会像属下们这样看问题,来自后世的他虽然只是个中学生对这方面的要求显然没英国、法国、荷兰或明清顺等国要高,因此在下令严肃整顿的同时,也在思考是不是该改革新华夏开拓队的监察制度,只不过一时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暂时听之任之了。 清查、增补物资的行动差不多要到四月底才能彻底结束。自此之后,凉季(同时也是旱季)差不多就要来临了,这对新华夏岛来说,既是一个非常适宜户外劳作的时候,同时也是一个适合战场厮杀的月份。 今天已经是4月15日了,泽潞地区警备司令彭远志亲自率领主力军队集结到了大泽县一带。他的部下包括警备司令部二百多名职业士兵(其实在东岸算是二线预备役部队,连新华夏步兵营这种一线预备役部队都不如),这被他当做核心军力。此外,大泽、潞安、高都三县的保安团也多少不一地派了些人过来,加起来大概有千把人的样子吧,训练水平看起来不是很高,装备凑合,都是旧枪,士气更是一般,看起来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毕竟大泽、潞安、高都三县设立没几年,又是在一片蛮荒之地上开发出来的,老百姓平日里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砍树、清理灌木、平整土地、清理沼泽、种植粮食、修建道路,繁重的工作几乎已经将他们身体里每一分的精力都榨了出来了,居然还把他们拉出去行军打仗,这可不是要了大家的老命么?要知道,很多人心里还在想趁着旱季修葺一下漏水的房顶、栽几亩蔬菜、种几棵果树、平整一些荒地呢,怎么能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打打杀杀上呢?现在可是凉季啊,正是适宜干活的凉季啊! 对于这些一门心思窝在家里一亩三分地上的民兵,彭远志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不断地对他们打气,许诺会加大战利品的分配比例给他们,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云云。同时也警告,安泰莫罗人、安泰法济人、安泰萨卡人并不是什么愚昧无知的土著民族,事实上他们是岛上唯一一个会使用文字记事的族群(使用的是阿拉伯文的变种),还会使用火器,并不是什么可以轻松战争的对象。如果大伙还是抱着郊游的心思去打仗的话,很可能会遭受到出乎意料之外的损失,那样彭远志觉得还不如不出征更好。而且,彭远志更是警告,敌人可能对东岸人的行动早已有所预判,战斗过程当不会非常轻松,漫不经心只会自寻死路。 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得从东岸人此番发动大规模攻势的动机说起:其实无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最近几年双方对适合种植咖啡的山脉的争夺愈发激烈。安泰莫罗人等原住民族群对东岸殖民者不断圈占山林、砍伐树木、开辟种植园的行为异常反感,对于东岸人提出的赎买山头的提议断然拒绝,并且还派人袭击、烧毁了泽潞地区政府辖下的几座种植园或伐木营地,打死打伤了七八十名非国民劳务工,这自然极大地激怒了在地区上军政一把抓的彭远志彭大司令,于是决定发起惩罚性质的战争。 而彭远志打到上面去的报告也得到了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的批复。黄领导表示,批准泽潞地区发动惩罚战争的请求,并支援一批武器弹药及五万元军费,出动的军队则由泽潞地区警备司令部调拨,言外之意就是开拓队方面不会额外增援部队过来,一切要靠他们自己。 彭远志对此虽然有些不满,但无奈之下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当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彭某人也派人联络过生活在马哈法利高原上骁勇善战的巴拉人及他们的仆从马哈法利人、安汤德鲁瓦人,不过他们对联合攻打安泰莫罗人、安泰法济人什么的没什么兴趣,一门心思过自己的小日子,最后只能作罢了。这仗,还是得东岸人自己来打! 无独有偶,与泽潞地区隔着中央高原相望的西海岸的大庆盆地,最近同样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一场战争。战争的对象是岛上最后一个族群、同时也是最大族群麦利那人,战争的原因则很复杂,但如果深究的话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掠夺!掠夺麦利那人的土地、财富乃至人口,以充实东岸人的腰包、填满他们的种植园。 当然了,为了体现东岸人的正义性,大庆盆地这边发动战争的原因被定在了土地纠纷和贸易争端上面。所谓土地纠纷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东岸人与麦利那人对西部草原地区的边界划分问题上。话说当年与麦利那人合作击垮萨卡拉瓦王国及其参与势力之后,东岸人与麦利那人着实是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蜜月期的,东岸人对边界也没提太多的要求,毕竟那会人少、能控制的地盘实在有限,没必要去争那许多蛮荒之地。 不过在大庆盆地日渐开发起来的现在,东岸人开始从沿海慢慢向内陆地区迁移,旱作农业在每片适合种植的土地上开展了起来,因此双方之间的摩擦便开始多了起来。而摩擦一多,总有人性子暴烈,会生出些事端的,因此很是惹了一些伤亡事件,这就使得事情变得复杂化和严重化了。 而说起贸易争端,就更是简单了。因为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人开始了激烈的兼并战争,互相厮杀不休,农业生产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因此他们与东岸人稳定持续了多年的粮食贸易规模就渐渐开始缩小,最终完全停止。 这自然令东岸人非常不满了,因为这意味着他们需要花费更多的金钱去海对面的葡萄牙赞比西庄园主那里收购粮食,因此强烈要求麦利那人恢复粮食贸易,这理所当然地被高原上的麦利那人诸侯们拒绝了,因为他们的粮食真的都十分紧张了实在没余裕对外出售。 这个时候,早就心怀鬼胎的大庆地区行署及新华夏开拓队两级政府,就已经打算借着这两方面的借口虽然看起来可能有些牵强对麦利那人发动一次规模大概在两千人以上的战争,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 作战的主体包括棉河、宁国两县的保安团八百人、大庆警备大队四百人,以及从新华县增援而来的主力部队新华夏步兵营上千人。这支部队的阵容,说实话是要比彭远志那儿强上不少了,不光是人多了将近一倍,其中担任主力的新华夏步兵营这支岛上最强战力就令他们垂涎三尺了。 这支拥有四个步兵连的预备役部队,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曾经在岛上各处转战,草原、森林、沼泽、沙漠、山岭到处留下了他们作战的痕迹,可谓是一支经验丰富、声名赫赫的老牌劲旅了,战斗力颇为不俗。甚至如果夸张点说的话,新华夏步兵营这一千名官兵,大概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最专业的热带部队了,对于如何在蛇虫密布、潮湿闷热、环境复杂的热带丛林、岛屿上作战,他们颇有心得,当为其他很多部队的老师。 就在上上个月的时候,海军陆战营营长周亚夫少校甚至还通过第二舰队的关系联系上了新华夏步兵营,打算让他们派一些专业军官和士官前往同处于热带的怀远岛(特立尼达岛),指导他们如何在热带丛林里进行战斗。毕竟,海军陆战营很多时候要在加勒比海活动,这里可是标标准准的热带,必须掌握相关技能。 新华夏步兵营如此“瞩目”,这次居然也被投入到了大庆盆地一带,参与对当地麦利那人的战争,足可见新华夏开拓队方面对这次战争的重视程度了。毫无疑问,他们是想趁着现在麦利那人自己互相征伐的有利时机,首先将西部草原上的敌人势力清楚,以便全部掌握整个沿海平原,然后再视情况决定是否派兵深入高原,对麦利那人展开更进一步的打击高原上保守估计现在还有接近百万的麦利那人以及他们所建立的无数城镇、农田、水渠、作坊和其他设施,是一笔价值难以估量的财富,由不得人不动心。 所以,如果说彭远志策划的针对安泰莫罗人、安泰法济人的战争可有可无的话,那么由黄仪本人亲自参与策划的针对麦利那人的战争,就真的是无法避免的了。以东岸人对土地和人口的“贪婪”尤其是后者,随着威尼斯人也来到本岛开设种植园已经东岸国内市场需求的迅猛发展,对非国民劳务工的需求缺口是越来越大了,更别提还有仍在“顽强”修建的大庆铁路了这场战争的爆发几乎是必然的,麦利那人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1676年4月30日,新华夏开拓队队长、新华夏保安司令黄仪在视察完本岛最大财源贝岛制糖厂的二期扩建后,又搭乘船只抵达了大名鼎鼎的宁国港(原马任加城),住进了宁国道观(原马任加清真寺),并将这里临时征辟为指挥部,打算全程指挥这场规模也不算小的战争。 5月2日,就在新华夏步兵营上千人陆续在宁国港登陆并运动到宛陵乡一带后,担任后勤物资运输保障任务的海军第二舰队,突然给他带来了一个略显无奈的消息:他们刚刚在层拔岛一带与阿曼人发生了严重的武装冲突,并击沉了三艘阿曼人的阿拉伯帆船也有人秘密向黄仪报告其中一艘船其实是来自印度的正当商船,被第二舰队那帮家伙黑吃黑了,不过黄某人自动过滤了这番话,就当没听见他们指出,这是双方矛盾长期积累后的爆发,不可等闲视之。 第二舰队司令莫烈鳗正式向黄仪请求,增派部分正规军人前往层拔岛驻守,防止阿曼人进行报复性登陆作战,毕竟他们海军不可能每天都蹲在那里。黄仪对此真的是有些恼火,这倒是怎么了,老子刚想在岛上同时发动两场战争,彻底击败外围残存的原住民势力、圈占全岛呢,你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出? 这阿曼人,若以前还有些生意上积攒的情分的话,现在则着实可恨! 第五百五十八章 西印度洋的霸权 “第二舰队现在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在这个风向与洋流都不利的季节里,开着唯一能够逆风、逆流航行的“伏波万里”号战列舰抵达层拔岛的莫烈鳗海军校,朝自己的下属们如是抱怨道。 现在是四月底、五月初,西印度洋一带仍然是北风占据主流。这种强劲的气流将海水奋力搅动,形成一个逆时针环流,对任何试图从南向北航行的船只都非常不友好,东岸人自然也无法例外了。 这不,因为层拔岛局势紧张的缘故,原本在新华港内进行延寿处理以便继续服役的“伏波万里”号战列舰,在四月下旬的时候,不得不紧急出港,驶往北方层拔岛的方向,而随行的没有任何其他船只。 之所以如此,可以说是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是第二舰队多年来得到的补充非常有限,基本都是担纲海军主力的第一舰队淘汰下来不用的船只,如三四艘老旧不堪的“马岛”级风帆护卫炮舰,以取代多艘退役的武装运输舰、护卫炮舰,基本实力来说,没有任何增长,这令第二舰队下非常不满,然后联名请求海军部乃至联合参谋本部调拨更多的新锐船只加入第二舰队战斗序列,以增强东岸人在印度洋的海军力量。 他们的联名请求自然毫不意外地被头驳回了,那些海军部“无所事事的官僚们”只拨了一笔训练费用下来,并用一副教训的口吻说道:“在要求更新式的战舰、更多的大炮之前,还是需要将自己需要掌握的各类技能训练成熟。” 这番话让第二舰队的人气得够呛,纷纷抱怨他们是三大舰队得到拨款最少的一支、是后娘养的,即便是实力最为孱弱的第三舰队,这几年也保持着一年一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入役的节奏,起他们第二舰队来说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下。 不过他们的抱怨同样未被级所接受,到最后还是联合参谋本部的郭总参谋长看不下去了,指示海军适当加强一下第二舰队,部里的官僚们这才从第一舰队内挑了两艘有些战损的“马岛”级护卫炮舰,翻新整饬一番后移交给了第二舰队。后来,总算他们还有些良心,将一艘第一舰队行将退役的弹药补给船也送给了第二舰队。这艘船船体没什么问题,是蒸汽机需要大修一下,花费不菲,第一舰队觉得麻烦,订造了一艘新船,于是将这艘旧船甩给了第二舰队,算是堵下他们的嘴吧。 如今这艘被第一舰队各种嫌弃看不的弹药补给船已经完成了大修工作,正安安静静地停泊在新华湾内。莫烈鳗估计着,过个几天,这艘船要装载一批弹药及士兵(主要来自新华夏保安团)赶来层拔岛与他们汇合了这种鬼天气,也这种有些蒸汽动力的船只才能无视洋流、风向航行了,虽然速度只有可怜的两节。 “在这种天气不佳的季节,我们居然只有两艘船只能够逆风、逆流出航,真是糟糕透了。”莫烈鳗看着船舷外滚滚南下的索马里寒流等到夏秋季节时,随着强劲的西南风吹起,索马里洋流又会调头北,变成暖流,这时候非常方便东岸船只北用一种略带无奈的语气说道:“幸好我们的敌人没有规模太过庞大的舰队,所以我们留在层拔岛的那两艘战舰能够震慑住蠢蠢欲动的敌人。但如果有外部敌人参与进来的话,这点力量可能不够了,虽然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话说现在第二舰队全部家当大概是一艘战列舰(同时也是旗舰)、六艘“马岛”级风帆护卫炮舰、一艘弹药补给船及一艘用商船改装的风帆运兵船,总计九艘舰船,吨位加起来堪堪超过五千吨。 这种规模,单从吨位来讲可能以前还有所下降了,因为当年编制内大量杂七杂八的快速巡航舰、武装运输舰、护卫炮舰基本都陆续退役了,补来的船只虽然战斗效能以前大了不少,但吨位却有所不如。因此,这在很多时候也成了第二舰队官兵们吐槽的对象,是他们在三大舰队不受待见的“重要证据”。 随着船的卷扬机将沉重的铁锚送进了海底的泥沙里,莫烈鳗校整了整衣帽,然后带着七八个随从,登了一艘小艇,朝岸划去,层拔岛守备司令、海军尉艾希托早在那毕恭毕敬地等着了。 “你们这次是怎么搞的?打打阿曼人的商船也罢了,怎么连印度人的商船也黑了?别告诉我我没警告过你们,层拔岛的定位本来是商品集散地、贸易心,对各国商人本应该采取拉拢的手段,可你们在干些什么?杀人越货!这像话吗?想钱想疯了?”甫一岸,莫烈鳗校劈头盖脸地骂起了以艾希托尉为首的一干层拔岛守备官员(基本都出身海军,该岛同时也是归海军第二舰队管辖)。 “那艘船装了一些阿曼士兵,正好被我们在海截获了,因此一并拿下。”艾希托尉是总揽层拔岛海陆防务的军官,因此前向莫烈鳗开口解释。 “装了阿曼士兵?是针对我们而来的吗?”莫烈鳗皱了皱眉头,问道。 “这倒不是,他们好像是前往斯瓦西里海岸的,也许是征伐一些不听话倒向葡萄牙人的土邦王公。总共三艘船,两艘马斯喀特苏丹国的、一艘印度商船,总共有三四百个士兵,超过一半人有火枪,目的地确实不是我们层拔岛,而是大陆,但三艘船走得离我们太近了,于是被巡查的两艘战舰逮住,直接予以击沉。”艾希托尉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次他们看起来确实是闯了一些祸,因为那几艘阿曼人的商船压根不是来对付他们的(虽然两国间的关系已经极其紧张了),结果却被他们逮住一通胖揍,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了,搞不好阿曼人要想办法报复了,那么对层拔岛来说多多少少是一个威胁。 “你们啊,真能惹祸。”莫烈鳗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层拔岛的定位是贸易心。附近的斯瓦西里海岸出产大量的黄金、象牙、毛皮、草药、犀牛角等商品,每年贸易额巨大,去年层拔港海关关税收入已经突破了十万元,且还在连年增加。这么大一个金矿,好好经营还来不及,你们居然还下这种黑手,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抢了那万把块钱的东西,值得吗?好了好了,什么也不用说了,这次的事情做了也做了,我们也无法再改变什么,但是以后一定得注意了,海劫掠行为必须严厉禁止,违者严惩不贷!” “另外,层拔岛自身的防务体系也必须尽快建立起来。现在这里不过区区数千移民,黑奴又都运得差不多了,干活还来不及,确实没有太多余裕当兵训练。所以,这次我向黄仪黄队长请示了,由新华、塔城、棉河三个县轮流派出民兵过来戍守,直到这边建立起了稳固的军事体系为止。我们这些年在斯瓦西里海岸得罪了这么多人,有些事确实不能不防!”莫烈鳗想了想后,又叮嘱道:“记住了,你们只有三年时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年后来自新华夏岛的戍卒会撤回,以后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了。至少三百人的警备队职业士兵,这是最低限度的要求,你们组织训练也好,在外招募也好,随便,我只想看到结果。” 话说这些年东岸人在斯瓦西里海岸强势崛起,打破了原本由马斯喀特苏丹国和葡萄牙王国分享期间利益的格局,将大量利益搂到了自己怀里,这自然引起了葡萄牙人和阿曼人的极大不满,然而东岸人对此无动于衷,依旧我行我素,最终引起了三方关系的破裂。 其和葡萄牙人破裂破裂了,双方在经历了次的战争后,早没有了互信可言,关系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而且葡萄牙人有一点好,即他们即便再看不惯你,关系再冷淡,但该做生意的时候依然会做生意,正所谓商人本色,这自然也是东岸人愿意看到的,因此这些年双方之间还过得去,没爆发什么明显的武装冲突。 但与阿曼人完全不同了!这帮人完全是“猪脑子”、“一根筋”(黄仪的评语),因为青牛宫(即宁国县的道观,大号叫青牛宫,由原马任加清真寺改建而来)之事与东岸人关系全盘破裂,跌入了冰点之,不但双边贸易完全停滞,连海遇到时也搞得剑拔弩张的。甚至于,东岸人得到一些相熟的斯瓦西里土邦王公密告,最近数年在斯瓦西里海岸各地死亡、失踪的东岸商人或探险家门,很多是被阿曼人蛊惑的穆斯林王公秘密杀害的,这让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一度十分震怒,然后调整了对阿曼人的政策,使得双方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小动作也频繁了起来。 相信若不是现在东岸人经营的重点是新华夏岛本身,对于满是黑人、环境恶劣的斯瓦西里海岸还没有多大的领土野心的话,东岸可能已经与马斯喀特苏丹国全面开战了。有时候莫烈鳗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阿曼人的那个赛义夫苏丹难道真的看不清楚形势吗?几十万人口的沙漠小国,居然妄想把持着那么长的斯瓦西里海岸不放,这也太贪心了吧?若是识相的话,放开部分海岸给东岸人垄断做生意,那样可能还会帮他们分担一些来自葡萄牙人的压力,蒙巴萨岛和摩加迪沙那些残余的葡萄牙人势力大概早被双方联合攻下了,哪至于像现在这样搞得剑拔弩张的,简直有病! 想到最后,莫烈鳗也只能得出这帮极为贪心且有着极强的传教的阿曼人“脑子有病”了!现在东岸人是懒得搭理你们,等到未来在新华夏岛的扩张阶段性结束之后,才会想办法来解决阿曼人和葡萄牙人的威胁,目前他们只想插手斯瓦西里海岸的商业,只想挣钱。当然如果在此之前阿曼人脑子发抽妄想挑战东岸在西印度洋的海霸权的话,那么即便第二舰队这些年实力有所衰减,但平掉你那些破船却也是轻轻松松的! 莫烈鳗在层拔岛一待是个把月,直到等到第二舰队的那艘弹药补给船载运着三百名垂头丧气的新华夏民兵抵达码头。在这期间,印度洋的风向也有些变化了,西南风开始渐渐压过了东北风,索马里洋流的方向也慢慢开始改变,一切的天象都预示着现在向北、向东航行成为了海贸易船只的主流行进方向。自然的,阿曼人的那些小破船也无法再来到斯瓦西里海岸了,东岸人的威胁暂时解决,除非岸那些土邦王公们想不开大举来攻,当然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时候,莫烈鳗想着,要不要干脆带着“伏波万里”号和那艘弹药补给船,一同前往波斯湾转一转,反正定期前往波斯湾巡航也是他们的任务之一。届时如果必要的话,还可以让“伏波万里”号这种海战争巨兽在马斯喀特外围转一转,变相示一示威,让阿曼人的脑袋能够更清醒些。 另外,之前荷兰东印度公司因为开普敦殖民地被攻占的事情,拒绝东岸人的移民船只在马六甲港和加勒堡停靠补给。虽然走印度洋航线的移民船很少,但事情的性质却很严重,本土不打算对此视而不见,于是转了封外交邮件过来,授权新华夏开拓队方面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此展开谈判。不过黄仪也偷懒,直接把这个任务压到了自己身,莫烈鳗不便拒绝,只能答应了。 现在想来这事,确实也没法再拖下去了,率舰东行,已是势成必然! 第五百五十九章 科伦坡的会谈 “伏波万里”号战列舰在前往印度的路上顺带去了一次位于洪海之滨的吉布提,一块东岸人只用几万元就从奥斯曼人手里买下来的、被海水和沙漠包围着的“不毛之地”当然现在这里不是了,每年至少出口一船钾盐至本土的吉布提还是有着其重要商业价值的。 “现在吉布提与阿比西尼亚人之间的贸易也渐渐展开了。”吉布提码头唯一一间上点档次的房屋内,吉布提守备司令南次郎正在向给他们送来补给的莫烈鳗讲述着这儿的发展,只听他说道:“阿比西尼亚人最主要的商货是黄金、象牙、马匹、奴隶和粮食,都是我们需要的,每年我们都会采购相当一批。阿比西尼亚人也乐意与我们做生意,因为我们能够提供布匹、优质铁器、玻璃制品、丝绸给他们,当然一些印度或阿拉伯商人也会携带一些蔷薇水、干玫瑰、各种珠子、水晶、枣椰捆、鸦片过来,我们将这些东西全数买下,再卖给阿比西尼亚人,获利颇丰,因为这些东西在阿比西尼亚那里真的非常受欢迎。” 莫烈鳗一边听南次郎讲着他的生意经,一边频频点头。这个家伙,原本是陆军里头的老油子官员了,上尉职衔,曾经短暂担任过泽潞地区警备司令,可惜还没干多久就被前登莱开拓队队长邵树德的秘书彭远志将位置给抢了,于是只能灰溜溜地被派到吉布提这个环境极为恶劣的地方担任警备司令,落差不可谓不小。好在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的,军政一把抓的南次郎在此说一不二,权力极大,几年下来倒很是挣了不少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反正这厮对仕途进不进步并不是特别在意,因此过得可以说非常自在。 当然新华夏开拓队方面也知道南次郎这厮的一些事情,不过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嘛,更何况人家在条件艰苦的地方为国奉献,捞点钱算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 “要和阿比西尼亚人搞好关系,我们和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相反还需要他们的粮食、水果、蔬菜、牲畜来供应自身及过往船只所需,甚至就连挖钾盐,也得靠他们吧?南上尉,好好干,虽然你是陆军的,但工作对于我们海军来说意义重大,感谢你数年来的付出。”莫烈鳗打了个响指,示意副手将自己珍藏的几瓶白酒、葡萄酒送给南次郎,这令他有些感动莫名,忙不迭地连声感谢。 “对了,奥斯曼人的情况如何?”莫烈鳗又问起了另外一个邻居的状况。 “啊,他们一直以来都比较安分,这么多年只来过我们这里一次。那是一支迷路的小股骑兵部队,在我们这里补充了一些淡水和食物,态度还算友好,这大概得益于我们的舰只经常活跃在红海上的缘故吧,当然我们的商船经常前往苏伊士港进行贸易也是重要原因,总之咱们国家在埃及的影响力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南次郎回答道:“哦,对了,最近那些基督徒的叛教者们(即马穆鲁克,在当地语言中式‘用钱买的人’的意思)大举南下,数量达上千人之多,还带着许多仆从兵,看样子是与阿比西尼亚人发生了一些武装冲突,当然也可能是奥斯曼苏丹想要征服更大的阿比西尼亚领土吧,总之与我们关系不是很大。” “远离这些是非是正确的事情。奥斯曼帝国与我国的关系十分良好,统治埃及的湖水马穆鲁克也是我们重要的朋友,他们与阿比西尼亚人的冲突,我们千万不要卷入进去,更不要出售任何武器或军资给阿比西尼亚人,免得惹下麻烦。”莫烈鳗用一种略带告诫的语气说道:“当然如果外人欺负到门上来,我们也不必客气,总之只要记住,你们不是孤军奋战,背后是整个第二舰队、新华夏开拓队乃至共和国政府。” 莫烈鳗等人没在吉布提逗留太久,1676年6月21日,“伏波万里”号战列舰与弹药补给船一前一后,离开了格勃特湖,驶进了浩瀚的大海之中。在途径亚丁附近时,两艘隶属于奥斯曼帝国的商船赶了上来,请求与东岸人一起航行,莫烈鳗想了想后同意了。 这两艘船满载雄黄、朱砂、水银、铜、钢、武器、良马以及金银币,前往印度第乌港进行贸易,与东岸人有部分航段顺路。考虑到与奥斯曼帝国的“友谊”,莫烈鳗便同意变相护送它们走过这一段据说海盗活动频繁的海域。 7月5日,东岸人在马斯喀特外海与两艘阿拉伯商船分别,临走前这些慷慨的商人送了一些索科特拉芦荟及龙血给莫烈鳗,以感谢他一路上的照拂。 当天下午,“伏波万里”号率先驶进水域开阔的马斯喀特港湾,避开敌人安装了炮台的部分地区,大摇大摆在港湾内示起了威。当是时也,“伏波万里”号打开了一侧船舷的炮窗,密密麻麻的炮筒对准了岸上的建筑及奔走不休的阿曼人,然后在这些人目瞪口呆之中划了一个美妙的圆弧,调头远去了。 虽然出于种种考虑,“伏波万里”号战列舰没有对地面上的目标进行炮击,但示威的效果仍然十足,因为很显然,阿曼人无法对“伏波万里”号这种级别的强大战舰采取任何反制措施,只能坐视对方在自家的港口内走来走去,这绝对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不知道马斯喀特苏丹国的赛义夫苏丹在目睹今天的“这出戏”之后,到底会不会有什么触动。 而在离开了马斯喀特之后,两艘东岸船只组成的双舰编队便一路向北,先是访问了阿巴斯港,并通过本地东岸商站的帮助,补给了一些食水,并将在吉布提采购的一些商品就地出售,所得利润部分发给水手们充当奖金,部分采购了一些波斯本地商品,打算带到印度南方去出售。 只可惜在这里,关键的煤炭却无法得到丝毫补充。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在这个世界上,此时大规模运用煤炭资源的地区并不多,波斯没什么工业,就连冶铁作坊也使用木炭,但这价格过于昂贵,最后莫烈鳗也只下令采购一小部分,用作船上的燃料储备。 随后,双舰编队又前往深处波斯湾内部的巴士拉港访问,东岸人同样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商站,只不过规模不是很大罢了。在前往巴士拉的途中,他们还在巴林岛短暂停留了一下,并在这儿采购了很多珍珠,质地非常出色,在印度和东南亚是硬通货,很多时候可以当做货币来使用。 总体来说,“伏波万里”号战列舰在波斯湾一带的巡航还是非常有效的,它通过自己高大的身姿和强横的战力,收获了很多来自阿拉伯人和波斯人的敬畏,这对于阿巴斯、巴士拉两地的东岸商站在未来开展工作时帮助极大。至少,再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就来找他们麻烦了不是?可以说,除了愣头青俄罗斯人敢于没收东岸货物、关闭东岸商站之外,有求于东岸的波斯人大抵是没这个念头的,因为他们现在两线作战,对东岸武器的需求量很大。 而东岸人当然也趁着大量出口武器所建立起来的关系,将很多别的商品也一步步卖了进来,并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比如,波斯的蔗糖市场原本都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贩卖的台湾蔗糖,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来自新华夏岛的蔗糖大举入市,一举将荷兰人逐出了这个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国家,气势十足。 与蔗糖类似的还有咖啡(荷兰人在摩卡港进口,然后贩卖至波斯)、胡椒(荷兰人在印度采购,贩卖至波斯)等等,总之在新华夏岛的种植园经济发展得越来越红火的今天,一切与东岸人存在直接竞争的热带特产商品,几乎都无法在波斯乃至奥斯曼帝国的亚洲部分销售出去这片市场,基本已经是东岸人的天下了! 荷兰人一度曾经想过是否要采取强硬措施夺回自己丢失的东西,不过以新华港为母港的第二舰队的存在,始终令荷兰东印度公司做起事来缩手缩脚。虽然这支舰队的实力这些年来几乎没什么增长,但终究是一股能够纵横大海的强横力量,东印度公司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不敢造次,最后只能接受失败的现实。 “伏波万里”号离开波斯湾后,就没再耽搁,双舰编队顺着洋流一路南下,最终在1676年8月18日抵达了锡兰岛西南部的科伦坡港,并在与荷兰人进行交涉后,最终获准进入了这座并不对外开放的港口。 自从1638年荷兰人与锡兰国王拉贾辛诃二世签订协议,共同打击葡萄牙人之后,荷兰人一步步将这座富饶的热带岛屿的沿海地带收归己有,并最终在1658年完成了这个目标就如同东岸人圈占了新华夏岛周边一样,锡兰岛沿海的土地已尽数落入荷兰人之手,仅仅在内陆高地上存在着土人王国,但也仅仅是苟延残喘罢了。而科伦坡作为当时葡萄牙人在岛上的据点之一,被荷兰人占领后,因为其城堡、哨所、炮台、码头保存较为完好,因此被荷兰东印度公司定为了锡兰岛的殖民统治中心。 作为现任东印度公司总督里克劳夫·范戈恩斯起家的地方,如今锡兰岛被交给了他亲密的战友、心腹部下巴尔萨泽·伯特管理着。这个海军出身的家伙如今手下有十二条武装商船组成的舰队,是东印度公司在锡兰和印度南部海岸一带的重要武装力量,最近数十年与葡萄牙人、英国人的多次交锋,出动的荷兰战舰基本都是来自这支舰队。 此刻港口大概还停泊着七八艘船只,似乎都是尚未来得及运输粮食及其他商品南下前往巴达维亚的武装商船队,战斗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而这可能也是巴尔萨泽·伯特最终敢于放东岸人的战列舰入港的最直接原因吧港口内我现在“人多势众”,可不怕你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 莫烈鳗第一时间派人与伯特取得了联系,表明了自己外交使节的身份(同时提供了一些书面身份证明),并请求与锡兰岛事实上的最高权力者磋商,弄清楚加勒港为何已经对过往的东岸移民船关闭。 伯特在自己的官邸内了解情况后,心绪顿时有些复杂。他一方面对东岸人如此直接地上门质问感到有些愤怒,好歹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声名赫赫的大公司,想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需要轮到你东岸人来指手画脚了?另外一方面,他也非常明白如今公司所面临的不利局面,即在开普敦殖民地丢失后,如今往返于阿姆斯特丹和巴达维亚之间的商船,都只能在马斯克林群岛进行补给、休整,且航线也面临着被东岸人随时切断的风险,因此他们在面对英国人、葡萄牙人时可能能够强硬一些,但在面对东岸人之时,他们的办法就不多了,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与东岸人好好商谈一下。 因此,虽然心里万分不愿意,但仍有保有理智的巴尔萨泽·伯特还是捏着鼻子同意了莫烈鳗的请求,打算在科伦坡港码头上与他进行一番交谈,打算先看看他怎么说。当然了,伯特也没忘了将这件事用最快的速度告知巴达维亚的范戈恩斯总督,并请他迅速拿主意,因为有些事情他实在没法做主。 做完这一切后,8月20日一大早,巴尔萨泽·伯特带着二十几名随从来到了飘着小雨的科伦坡码头。刚刚起床的莫烈鳗得知消息后,也第一时间离开了船长室,然后带着一干随从、护卫们下了船,与伯特等人步行前往附近一座可以遮雨的凉亭坐定,正式展开了会谈。 第五百六十章 出招 科伦坡别看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锡兰岛上的统治中心,但就城市规模而言,却远远不够看,人口只有区区一万多,还包括了很多荷兰官员、商人、雇佣军及其家属。 本地的经济以种植业为主,其中粮食种植不值一提,因为压根卖不上什么价,也素来不为荷兰人所重视。荷兰东印度公司所看重的,其实还是胡椒、肉桂、白蜡、象牙等特产商品罢了,一如他们在东印度群岛所看重的东西一样。 因为荷兰人只控制了沿海的一圈土地(当然还没有全部圈起来),以加勒、科伦坡、贾夫纳等军事重镇为核心串联起来,辖区人口据他们估算只有五十万人左右,剩下的人还居住在内地的土著国王领土内。 荷兰人为了缓解种植园劳动力的不足,这些年一直大力引进海对岸印度大陆上的泰米尔人来做工。不过即便如此,在这会莫烈鳗与伯特二人所在的码头附近,荒芜的稻田仍然比比皆是,他甚至还眼尖地看到几头野象在远处游弋着,也是无语。 这荷兰人,开发能力有多差啊!听说已经占下来十七八年来,竟然连首付科伦坡附近还是这样一副鸟样,可想而知其他地方是个什么场景了。这帮家伙,真的是只会做生意,也只关心做生意,不是好的经营者,锡兰岛落到他们手里也是倒霉,没得到任何现代文明、没得到殖民者带来的任何先进的农业或工业技术,只有日复一日的对胡椒、肉桂、白蜡、象牙、宝石等也产的需索,确实很倒霉。 “……伯特将军,请问贵国是否打算重开加勒港给予我国船只补给、维修?这非常重要,也是我们此行前来的最主要目的,我请贵公司尽快给予我们一个合理的答复,不仅仅是加勒港,还包括马六甲港,我国商船今后到底能不能使用,何时可以,以及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当然如果贵公司无意开放上述港口,那么我想我们也无必要继续谈判下去了。”两人坐定后先是不着边际地扯了几句,然后莫烈鳗便单刀直入地提出了问题。 莫烈鳗的话有些冲,巴尔萨泽·伯特平日里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按理说早就应该暴起怒斥了。不过他终究有些理智,因为东岸人在南非和新华夏岛的军力部署,给了荷兰东印度公司以极大的压力,甚至可以说是脖子上的枷锁,和平年景还好,一旦交恶,那就是催命符。想想看,之前东岸人都悍然出兵拿下荷属南非殖民地了,东印度公司在寻求联合省政府支持未果后,竟然也生生咽下了这口气,没敢与东岸人撕破脸开战,只是一味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由此就可看出他们的色厉内荏了! 说穿了,东印度公司的本质还是一群商人罢了,商人自然会计算利益得失,开战未必能夺回开普敦,但却有很大可能让东印度贸易大受影响,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所以一直隐忍至今,没有报复回去好吧,或许说他们一点报复没有那也不是事实,他们还是加大了与清国的贸易力度、技术援助力度,同时断绝对宁波的粮食出口贸易(这看起来只是暂时的,因为没人会长时间跟钱过不去),最后还关闭了马六甲和加勒港,不允许东岸船只补给、维修和躲避风浪。 如今莫烈鳗跑来兴师问罪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要荷兰人重新开放这两个港口给东岸移民船只(目前每年大概有7-8艘船只需要走这条航线)。不然的话,很多计划都被大乱了,包括新华夏、义成等地的移民补充也将会减少,这是东岸人所无法接受的。 “莫将军,你的意思是开放上述两个港口是谈判的基础,否则一切都无法继续下去?”伯特在沉默了一小会后,问道。 “可以这么说。”莫烈鳗直言不讳地答倒。 “以我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来看,凡是具有国际性质的谈判,总是由一方提议、另一方答复,而单纯地接受一方的提议作为谈判的唯一基础是不寻常的,也是不合理的。”这个时候,巴尔萨泽·伯特也有了些火气,对莫烈鳗的咄咄逼人有些恼火,因此语气也带了一丝嘲讽的意味,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们当然尊重之前和贵国达成的约定,允许贵国船只途径马六甲和加勒两地进行补给、维修和贸易,但考虑到外来船只所引起的一系列治安麻烦以及流行病的困扰,我们暂时关闭了这两个港口。如今,它们不单单禁止贵国船只驶入,同时也不允许任意第三国的船只驶入,因此我们并没有刻意针对谁。” “治安麻烦?流行病的困扰?那么贵公司打算何时重开这两个港口?”莫烈鳗没有被对方有些可笑的辩解所动,而是直指核心问题。 “马六甲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但作为锡兰岛的最高长官,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除非一些东西恢复到原样,否则大概短期内是很难开的了。”伯特看了看莫烈鳗,用一种比较嚣张和欠揍的语气暗示着说道。 不过莫烈鳗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愤怒之色,他的内心之中甚至有些想笑,笑这些荷兰人大概是欺负土人欺负惯了,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居然敢用这么作死的口气和他说话,难道不清楚只要第二舰队在南非附近一行动,他们往返于阿姆斯特丹和巴达维亚之间的商船就要面临不小的威胁么? “伯特将军,请恕我直言,您这种轻慢的语气无济于解决任何事情,它往往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事实上,最近英格兰人、葡萄牙人都找过我们,请求与我国一起对付贵国在印度、锡兰、东印度群岛的势力,不过我国政府考虑到与联合省和贵国的良好关系,都予以拒绝了。但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永恒不变的呢?不,没有,事实上英国人就曾经许诺了锡兰岛三分之一的肉桂贸易给我国政府,现在也许是时候考虑这个建议的合理性了,反正英国人、葡萄牙人一直对我们的加入持开放态度。”莫烈鳗这个时候说话愈发不客气了,威胁的以为非常浓厚,让巴尔萨泽·伯特的脸色也愈发难看,看来是戳中他的痛处了。 而事实上英国人和葡萄牙人也确实一直对锡兰岛觊觎非常。尤其是葡萄牙人,锡兰岛的利益最初是由他们所独霸的,只不过岛上的土人王国为了摆脱他们的控制而引来了荷兰人罢了(现在看来是驱走了狼又进来了虎),所以他们对荷兰人非常痛恨,一直在撺掇英格兰人一起进攻锡兰岛,夺回失去的利益。 只不过,英国人可能觉得与东印度公司全面翻脸有些不合适,因此始终没有答应葡萄牙人的建议,哪怕他们给的条件异常丰厚赶走荷兰人后,英、葡分享锡兰岛,科伦坡归葡萄牙人,加勒堡归英国人,肉桂贸易双方平分权益不过英国人终究在岛屿东北方的亭可马里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商站,作为贸易据点,这让已经把整个锡兰岛画入自己统治地图的荷兰人看着非常碍眼,却慑于英、葡及贾夫纳王国三方联手的缘故,一时间无法铲除,不过却也在积极囤积力量,打算趁时机合适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剿灭,并据为己有。 但如果像莫烈鳗刚才所说的,东岸人一度介入锡兰岛局势的话,原本占据了极大上风、有把握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把英国人、葡萄牙人都推下海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恐怕就要面对一个无法预知的变数了。想想看吧,东岸人在新华夏岛有大量的人手,有为数不少的军舰,一旦全力动员,葡萄牙人和英格兰人一定会大喜过望,继而往锡兰岛增加投资,与荷兰人展开全面抗衡,那样局面就会复杂化了,不符合东印度公司的利益。 所以说,莫烈鳗的这话其实是赤裸裸的威胁,且是巴尔萨泽·伯特无法回避的威胁,因此这会他脸上的表情开始急剧变幻。他吃不准,这东岸人到底仅仅是口头威胁呢,还是真的有意介入锡兰岛的局势,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事情还有得谈,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锡兰岛的局势可就不妙了,需要巴达维亚方面迅速对此作出评估。 伯特丝毫不怀疑,以英格兰人和葡萄牙人的节操,肯定能够做出与东岸一起瓜分锡兰岛的事情的。毕竟三方联手的话,未必就不能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抗衡了,届时一旦成功,大家分分果子,亭可马里、贾夫纳什么的归英国,科伦坡归葡萄牙,加勒堡归东岸,大家平分岛上的胡椒、肉桂、白蜡、象牙、宝石贸易,还不是美滋滋? 巴尔萨泽·伯特越想越觉得可能,越觉得东岸人有理由这么做因为亲自掌握锡兰岛的一个港口显然比寄人篱下要方便多了因此他渐渐开始有些紧张了,原本挂在脸上的从容也消散了不少。他抬起头看了看莫烈鳗的眼睛,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看起来就是特别“真诚”,“真诚”到告诉你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很可能就会这么做! 这个认知让伯特更为紧张,内心里开始飞速的盘算:从目前掌握的种种消息看来,东岸人的经营重点应当还是在西印度洋一带,即重点经营新华夏岛、南非及斯瓦西里海岸,这从他们平日里的种种作为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他们手头掌握的力量,应当还不足以让他们将爪子也伸到东印度洋去,那样也太夸张了,根基也不稳,一旦发展不顺,损失会很大。 不过也正如刚才莫烈鳗所说的,如果荷兰东印度公司方面坚持不再开放马六甲港和加勒堡给东岸过路船只的话,那么难保他们不狗急跳墙,与英国人、葡萄牙人联手一起在锡兰岛搞事,并亲自控制一个堡垒或港口。 所以说,要打消东岸人东进的念头,症结还是在开放港口这个问题上!想到这里,巴尔萨泽·伯特突然有些想骂娘了,当初到底是哪个狗屁不通的家伙在范戈恩斯总督耳朵边出馊主意,不准马六甲和加勒接待东岸商船的?现在想来,简直是在把东印度公司往火坑里推啊!那家伙难道是英国人的间谍吗? 这个时候,巴尔萨泽·伯特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在与自己的心腹们轻声交谈了一番后,伯特转头朝莫烈鳗表示,正式开放港口的事情比较重大,他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因此还是得与巴达维亚方面进行沟通,并由范戈恩斯总督做出最终的决定。 另外,伯特也表示,请示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这往往长达数月。因此在这期间,他可以考虑给一些东岸船只发放临时牌照或特许证,允许它们一年两次在加勒堡进行补给、维修,但一次停留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一个月。至于说马六甲港是否同样照此处理,对不起他没有管辖那边的权力,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了。 莫烈鳗对伯特需要向上级请示的理由表示认可,但他同时也强调,他和他的舰队无意在科伦坡港逗留太长时间。如果荷兰东印度公司无法在半年内正式给出他回复并满足他的要求的话,那么他就将离开锡兰岛,返回西印度洋。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可能就会朝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莫烈鳗强调,也许“有一个远征队”会从新华港出发,抵达果阿或亭可马里,然后在锡兰岛上“用自己的双手”建设一个补给码头出来,相信这并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上下所愿意看到的。 话是一如既往地锋利,现在就看巴达维亚的范戈恩斯总督如何接招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备胎 莫烈鳗在科伦坡港又住了几天,期间他准备去其他地区转一转,不过寸步不离的荷兰人拒绝了,只允许他在城郊的村子附近看看,防范之心不可谓不足。 因为科伦坡是荷兰人在锡兰岛的统治心,因此其近郊的村子控制得还是较严密的。莫烈鳗等人抵达一个村子时,村子里的人正在给驻村的荷兰人缴纳实物赋税,基本多是粮食和瘦得皮包骨的牲畜。经了解后,这些粮食和牲畜都是为了三个月后的“感恩节”感恩节定在每年的11月20日,1658年的这一天荷兰人重创葡萄牙人势力,预示着这座岛屿控制权的易手,而因为荷兰人是当时原住民国王邀请来的(为了驱逐盘剥酷烈的葡萄牙人),因为荷兰人恬不知耻地将其定义为“感恩节”。 感恩节在锡兰岛是一项严肃的节日,无论是信奉佛教的僧伽罗人,还是信仰印度教的外来者泰米尔人,都要在荷兰人的淫威下过这个节日,且谁若不在当天进行庆祝的话,很可能会被罚得倾家荡产100盾的巨额罚金,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感恩节举行的地点一般是在村头的教堂里。这些教堂既有葡萄牙人时代兴建的,也有荷兰人接受后建设的,但不论是哪个时代建起的教堂,如今都只信奉新教的归正宗,即加尔派,天主教在这里已经是非法,地位甚至不如佛教和印度教。 荷兰人为了在锡兰岛推广新教也是下了大力气了,他们规定:只有按时参加宗教活动的人,才有资格从事像烤面包、贩卖椰子之类的工作,否则只能做最底层的农民,过着低贱且贫穷的生活。另外,常年有官员、商人馈赠的教堂经济实力也较强,时不时地会布施一些食物给贫民,这对于推广新教还是很有用的。 当然荷兰人带来的也不全是坏处,至少他们废除了包括通婚、人身依附在内的一些陋习,至少在科伦坡等统治心附近时如此没错了。至于稍远一些的地方,基本还是原样,老百姓的生活甚至还不如葡萄牙人、荷兰人登陆之前,不过这没人会去关心了。 在这个村子里莫烈鳗没发现多少有趣的东西,身边的荷兰陪同人员亦步亦趋,时刻不敢稍离,让他很是郁闷。再加不懂当地语言,土人对他也很警惕,因此最后只能无奈返回了码头,打算安排下一步行止了。 按照莫烈鳗的计划,他是打算在这儿“玩”到十月下旬东北风占据风的时候的,因为那个时候洋流、风向都较适合,沿着东、东非海岸一路顺流而下,不要多长时间能返回新华夏岛,顺带还能拉两船印度特产回去发财,岂不是美滋滋。 不过,他现在心里面还有点想去锡兰岛北面的亭可马里一带见见英国人的心思。反正也是顶着狂风大浪来了一趟印度嘛,这风险不能白冒嘛,要知道这个年代航海可是很危险的事情说东岸国内那些养尊处优的穿越众,连相对安全一些的机帆船都不太敢乘坐去远东,生怕嗝屁,由此可见航海的艰难,东岸这些年沉在海里的船海了去了横渡印度洋这种危险的事情都做了,那么不把改做的事情做好急着回去的话,确实也太马虎了。 因此,在仔细考虑、再三权衡之后,莫烈鳗还是打算去一下岛屿东北部的亭可马里,看看能够联系一下英格兰人。不管和英格兰人谈什么,至少留个后手总是可以的嘛,给英格兰人、葡萄牙人(接触了英格兰人基本也意味着接触了葡萄牙人,他们现在在印度是抱团对抗荷兰人的压力)留点念想,坚定下他们给荷兰人找麻烦的决心,总是好的。 不然的话,荷兰人在这里也实在太“闲”了,这人一旦闲下来啊,会想东想西,搞出一些幺蛾子。莫烈鳗不相信,在英格兰人卯足了劲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争夺马拉巴尔海岸、科罗曼德尔海岸、锡兰岛的情况下,他们还有闲情逸致来给东岸人找麻烦。 所以,这趟亭可马里之行,他是去定了! 当然了,决定了去那里,但具体如何去还是很讲究的。8月25日,莫烈鳗与巴尔萨泽·伯特又会了次面,然后留下了大概七八个人在科伦坡港耐心等待巴达维亚的消息,而他本人则带着两艘船只,扬起风帆离开了这儿,对荷兰人的解释是向东航行前往毛淡棉一带访问,那里是西方商人经常逗留的港口,荷兰人虽然有些怀疑,却也没说什么。 他们派出了两艘船只与“伏波万里”号等一起出发,向东航行了好几天,直到东岸人全速航行甩开了这两个讨厌的跟屁虫(两艘船也顺便前往巴达维亚),这才改变航向,利用蒸汽动力调整航向,耐心航行,才最终于9月10日左右才抵达了亭可马里港。 亭可马里港目前在英国人的控制之下,他们建有一个堡垒式的商站,留了一些商务代表及武装护卫在此。大概在十年前的时候,英国人与锡兰岛的土著高地王国达成了同盟协议,决心共抗荷兰人的压力可怜的土著,最初引荷兰人对付葡萄牙人,现在又引英格兰人对付荷兰人,历史最后被英格兰人直接统治了,下场荷兰统治时期还惨,可见驱虎吞狼不是谁都玩得转的因此在双方联手之后,曾经打算了荷兰人的一次试探性进攻,然后便一直安稳到现在。 当然我们也不能不提到于1664年成立的法国东印度公司。这家倒霉的公司前身(法国东方公司)在与东岸人常年累月的争夺丢掉了多凡堡、新布列塔尼等多个殖民地,损失巨大。若不是法王路易十四慷慨解囊,赞助了很多资金的话,这家公司怕不是早破产清算了,也不会到现在还在活蹦乱跳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法国东印度公司一定是欧洲多家同名公司(即各国的东印度公司)经营管理较差劲的一家,而且运气也不怎么样。话说在丢掉多凡堡和新布列塔尼后,法国东印度公司也算是认清了形势,完全不再和东岸人搅和,而是把目标定在了经营远东的贸易面,如国、暹罗、缅甸、越南等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是特别重视的市场。 实话实说,法国人的这个思路是正确的,而且也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有了一定的资金积累,可以让他们对更加富饶的印度产生觊觎了,如他们曾经试图占领过亭可马里,只不过登陆建造堡垒的人员很倒霉地全数死于一场流行病,然后不得不放弃了。 不过现在,法国东印度公司仍然没有放弃对亭可马里的争夺。这家公司不敢去打荷兰人控制的科伦坡、加勒、贾夫纳等城市的主意,三天两头地和英国人争夺亭可马里,让英国人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 所以说,亭可马里现在的安全形势确实也是挺微妙的,说不定哪天完犊子了,英国人对此应当也有所觉悟。颇有些焦头烂额的他们对于东岸人的突然出现,还是抱以谨慎的欢迎态度的,这从英国人迎接的热情程度能看得出来。 不过英国人的热情东岸人也只能有选择性的接受了,如当英格兰询问东岸共和国是否打算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全面开战时,莫烈鳗含糊其辞地没有正面回答,但英国人却已经看明白了,稍稍有些失望。 到最后,双方也仅仅达成了一些意向性的协议,如贸易协议(东岸人可以用工业品、日用品换取部分珍贵的香料和宝石)、港口开放协议(东岸开放开普敦港、英国开放亭可马里)等等,而且多是口头协议,没有形诸字,虽然英国人很想做到这一点。 总体看来,英国人对与东岸在锡兰岛加强合作较感兴趣,这或许是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切身的压力。但东岸人对此却显得有些三心二意,完全是将亭可马里和英国东印度公司当做了一个备胎,他们最优先的选择仍然是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达成一致,因此在短期内注定无法对英格兰人做出多么高级的回应了。撑死了,他们以后会偷偷从新华港运一些武器、金属器具、日用品、药品到亭可马里来贩卖(当然是避着荷兰人了),降低英国人经营锡兰岛的压力,不至于让荷兰东印度公司真的一统全岛。 这种操作,基本是用英国人作为反制措施,防备荷兰人说话不算话,哪天又突然关闭了港口,不让东岸移民船走了。对于锡兰岛的特产商品乃至土地,他们是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至少目前是没有的,新华夏岛才是他们扩张的只要对象。 9月30日,在亭可马里蹲了半个多月的东岸人在此返回了科伦坡港临行前他们向英格兰人求购煤炭,结果不出意外没有,这令莫烈鳗等人较郁闷,以至于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该在印度附近设个加煤站这个时候,巴达维亚尚未正式有消息传来。 无奈之下,莫烈鳗只能再度在港口内等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们也在荷兰人的“勉强同意下”,去周边乡村收购了一些特产商品。同行的荷兰人一再强调,在锡兰岛采购特产商品的事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东岸人需要的话,大可向东印度公司出价采购,但不允许直接接触当地的土人,莫烈鳗不耐烦地答应了。 他们在几个种植园内采购了一些胡椒和肉桂。身体有“i”标志的奴隶一般是泰米尔人,荷兰人将他们从印度大陆弄来,然后用烙铁在他们身烙印记在监工的指挥下,打开了一些仓库,将储存在里面的香料搬出来,任东岸人挑选。 莫烈鳗等人手头银钱还算丰富,因此采购了很多肉桂、香料,其他特产也买了一些,最后雇了不少马车,将这些货物都送到了码头,而这个时候已经是1676年10月10日了,巴达维亚仍然没有任何船只过来。考虑到如今北风刚刚有些苗头,西南风的威力尚未被完全逐退,从巴达维亚抵达科伦坡确实有着诸多不便,因此他又硬着头皮继续等了下去。 1676年10月25日,载着里克劳夫·范戈恩斯总督特使的船只终于抵达了科伦坡港。这位看起来年纪甚轻的使者先是用不太友好的目光看了眼“伏波万里”号战列舰,然后进了科伦坡城,与巴尔萨泽·伯特进行了一下午的密谈。 而第二天,锡兰岛最高军事长官伯特也正式告知东岸人,仁慈的范戈恩斯总督同意向东岸过往船只开放马六甲和加勒港,以供他们停靠补给、维修,船只数量以一年十艘为限,不得超过次数,否则荷兰人有权拒绝为超过数量的东岸船只提供服务。 同时,伯特也正式提出了要求,要求东岸人对等开放两个非洲港口供东印度公司的船只补给、维修,其之一是开普敦港,另外一个则是东属佛得角群岛的某个港口。他同时也强调,这是大前提,如果东岸方面无法满足东印度公司的这个要求的话,那么一切都无从谈起,马六甲、加勒港自然也不会向东岸船只开放。 莫烈鳗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些条件,心里觉得问题不大,头最终应该会同意。当然他也不会现在自作主张答应荷兰人什么,而是表示要回去禀报级,一切以政府的最终决定为准。当然他也同时向荷兰人表示,他们的这些要求被满足是“大概率事件”,“问题不大”。 在得到荷兰人的准信后,莫烈鳗也没必要继续在科伦坡港逗留了,于是在10月27日这天,他指挥的双舰编队换换驶离了码头,打算横渡大洋,直接返回新华夏岛。而在他们离去之后大概一个多星期,一支从远东清国出发的商船队也慢慢驶进了科伦坡港进行补给,这支船队满载各类东方特产,这似乎预示着荷兰东印度公司与清国的联系日渐紧密了呢。 /bk 第五百六十二章 贸易清理 毋庸置疑,现在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正在稳健步入全盛期。 在英国人、东岸人和阿曼人的联手打击下,逐步放弃了西印度洋的贸易之后,荷兰东印度公司集中精力深耕东印度群岛、印度马拉巴尔海岸河科罗曼德尔海岸,并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他们将英国人始终挡在东印度群岛之外,让他们每年只能偷鸡获取数量有限的香料,自己控制了绝大部分香料来源,尤其是肉豆蔻和丁香更是完全把持在自己手里;他们同样将葡萄牙人的实力逐出了锡兰岛及附近的印度海岸,建立起了贾夫纳、科伦坡、加勒等军事据点,垄断了锡兰象牙、胡椒、肉桂、白蜡和宝石贸易,获利极丰;他们更是依托福尔摩萨岛一个原本在历史上被郑成功占领的岛屿积极开展在中国福建、广东一带的贸易,打破了东岸人的海珠岛商站的垄断企图。 这样的伟业,自然使得包括巴达维亚总督里克劳夫·范戈恩斯及阿姆斯特丹的十七绅士在内的诸多高层为之兴奋不已,并且内心也随着v的旗帜遍布各地而慢慢膨胀了起来,直到两年前被东岸人在南非发起的一场军事行动而打醒。 有的人在高峰时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会清醒,然后理智行事;有的人则会愤怒,然后行事混乱,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昏招。荷兰东印度公司虽然不算昏招迭出,可若说他们有多么理智却也谈不上,这从他们所做的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 他们已经深刻意识到夺回南非大概是不可能了,因此一面通过政府与东岸人纠缠开普敦殖民地的地位问题,一面加紧建设马斯克林群岛中的毛里求斯(即莫里斯之意),打算将这个岛经营成印度洋上的补给中继。因为从南非到东印度,别人都是沿海岸线走,只有荷兰人与东岸人技术高超,熟知洋流和风向,可以直航。因此毛里求斯现在对荷兰人非常重要,他们建设炮台、要塞和码头,并派驻了重兵,与法国人重点经营的波旁岛(今留尼汪岛)交相辉映,当然目前两岛之间尚未如本土那样爆发战争,平静得很。 除了经营毛里求斯,尽量降低对东岸人的依赖之外,荷兰东印度公司也“任性”地发泄了一下情绪,搞了几个小动作给东岸人添堵。其中之一是关闭马六甲、加勒两个港口,使得东岸走印度洋的8艘移民船不得不停运了整整一年,且今年也未必来得及得到消息已经开通,估计会继续停运。 另外自然就是福尔摩萨总督雨果·罗尔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了,虽然他本人及商务代表扬·科勒不是很情愿,可巴达维亚方面压下来,他们也只能无奈执行了,即降低了对宁波茶叶、生丝的采购量,转而从福建和清国境内大量获得这些商品,减少贵金属对东岸的流入。巴达维亚方面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东岸人的财政更加困难一些,因为他们听说东岸人的殖民政府目前负债累累,每年光利息都要支付超过一百万盾。 最后一点,巴达维亚方面要求将东岸人的台湾银行“请出”热兰遮城,罗尔总督也是照办了,据悉目前该银行已经将总部搬回了宁波府定海县,一应业务受到了程度不一的影响,资金链也有所紧绷。好在他们的客户比较“通情达理”,在东岸殖民政府(即南方开拓队)的劝说下,这些商人们暂时打消了从台湾银行账户们提出存款的念头,甚至有些人还往里面存了一笔钱,得到了宁波总督的大力褒奖。 荷兰东印度公司如此四处给东岸人上眼药,台湾银行及南方开拓队自然不会没感觉。只不过目前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还在游戏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没法公然找他们报复罢了。不过,没法公然报复,却并不代表私下里没法报复,这不,东岸人前阵子派代表赶到了福州,与郑成功就台湾岛垦殖及一些贸易协定进行了磋商。 在这次为期一周的会谈中,东岸特使吕方、胡驰二人与郑成功取得了不少谈判成果,主要就是郑成功同意扩大台湾岛的垦殖范围,并打算在此建立城镇、官府,统筹开拓适宜,前提是需要东岸人平价提供一些金属农具、武器弹药及至关重要的药品,这点被吕、胡二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他们认为,在郑成功正式建起台北府(意味台湾北部之意)之后,台湾岛上的荷兰人的注意力肯定会被吸引过来,两方之间互起龌蹉基本是大概率事件,到了那时候东岸人可就乐得坐山观虎斗了,拿捏这两方尤其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另外,东岸与郑氏集团之间就贸易也达成了一定的协议。首先就是蔗糖的收购,吕方代表台湾银行和南方开拓队,表示可以全盘收购福建产的蔗糖,虽然其质量不如广东和台湾的,但为了恶心荷兰人,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反正如今宁波、登莱、黑水人口日多,消费能力也慢慢起来了,卖点蔗糖不算太困难。大不了,东岸人也可以通过东岸日本公司和东岸朝鲜公司的路子,卖到日本和朝鲜去,这也是两个不小的市场,尤其是近几年经济在巨额粮食、生铁、药材贸易滋润下日趋活跃的朝鲜王国。 其次,生丝、茶叶东岸人也表示会敞开全力收购,只不过暂时没有那么多钱,请求郑氏同意以赊账的方式拿走货物,等销售完毕了再付款。对于此,郑成功自然是一口回绝了,目前双方仍在扯皮,但感觉不是很乐观,堵不住荷兰人购买福建茶叶和生丝的路子。 不过不管怎样,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可以了,毕竟不是要彻底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撕破脸,只不过是祭出一些反制措施,以便未来谈判的时候有筹码可出罢了。现在三方(指东岸、郑氏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之间的关系,基本上还是既有合作、又有提防,背地里还互相上眼药的比较混乱和精分的关系,复杂得很呢。 说到这里不得不额外提一下,那就是今年(1676年)上半年三月份东岸与郑成功方面达成了初步协议,本来很快就要执行了,无奈长期患有三高的郑成功五月份的时候突然因病去世(享年52岁),继位的长子郑经暂时冻结了一切与东岸方达成的协议,表示过些日子再行商讨,这让一直跟踪此事的吕方、胡驰二人无奈不已,也让荷兰东印度公司捡了个便宜,能多过一阵快活日子。 荷兰东印度公司对东岸与郑氏集团之间的私下勾兑几乎一无所知,但这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要紧,因为他们并未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事实上,对于茶叶、生丝和瓷器的来源,似乎清国是比福建更好的选择,特别是在满洲皇帝的海军将领施琅(此人据说已经还是郑成功的部将,因为发生冲突而潜入清国投靠)在响水港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商务代表扬·科勒仔细交谈了后就更是如此认为了。 去年(1675年),荷兰东印度公司与清国之间的贸易额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五十万盾(这已经达到了历史上清朝中期与荷兰人的贸易额)。其中,他们依靠出售胡椒、丁香、肉豆蔻、檀香木、龙涎香、珍珠、纺织品、武器弹药等商品获得了六十余万盾的销售额,同时进口了接近九十万盾的瓷器、锌块、丝织品、茶叶、生丝等特产,令人惊叹不已光吨位最大的“哈勒姆”号,就完成了五万磅茶叶、六百件丝绸制品及海量瓷器的采购任务,预计可在阿姆斯特丹获得超过二十万盾的纯利润,轰动了整个巴达维亚,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支持与清国扩大贸易额。 而且,鉴于清国人对欧洲火炮的强力需求(清国自铸的火炮同威力的要远比欧洲的重,寿命也更短),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扩大了巴达维亚铸炮厂的生产规模,同时向果阿铸造厂大量采购火炮及其他武器,一股脑儿运往响水港,与清国人进行交割。 这种形式的贸易,在东岸人出兵攻占开普敦殖民地后,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有力支援了清国在各地发动的战争,给东岸、大顺乃至南明造成了不少额外的损失。与此同时,葡萄牙人、英国人也在其间浑水摸鱼,新来的法国人也蠢蠢欲动,打算分一杯羹,一个个都在暗地里给东岸人上眼药,与清国眉来眼去的谁让你东岸人试图垄断整个中国沿海的贸易呢,挡了大家的财路,人家没直接正面怼上你已经很给面子了! 从以上种种便可以看出,随着这些年清国因为战争需求而大力开放海外贸易,来自西欧各国的商人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疯狂涌了过来,打算在这个大金矿重分一杯羹。在南方,李成栋、郑氏集团在大体上与东岸合作的情况下,私下里也精彩得很,与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勾勾搭搭,生意做得飞起,东岸人试图控制中国大陆沿海贸易乃至切断外来现代化技术、装备传入的企图,从一开始几乎就注定了失败。究其原因,还是中国太大了,沿海面积太辽阔了,靠东岸人那几艘船,平时大部分时间还忙着运移民或做生意,确实有些力不从心,除非本土往这儿调拨大量新锐战舰(至少一百艘以上),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封锁中国沿海的贸易(其实可能性也很小,因为人家大可夜间出航,或从小码头出航)。 不过,东岸人却也没打算什么也不做就直接认命!这不,已经确定就要离任回本土的登莱开拓队队长、登莱保安司令廖逍遥,正式发公文与海军沟通,并取得了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司令的理解,双方已正式决定,调集手头的武装运输舰、轻巡洋舰、护卫炮舰及其他一些舰船,对清国最大的贸易港口、位于灌河口的响水港进行一次试探性的攻击。 因为东岸人经过长期的摸排以及得来的情报印证,早就锁定了海州、响水这两个排名前二的对外贸易港口。其中海州规模相对较小,暂先不去管它,这占据了清国将近六成对外贸易份额的响水港却实在可恨,必须对其进行一次打击,否则未来的麻烦相当不小。 登莱保安司令部和鄂霍次克海分舰队方面,已经先期将战舰集中到了定海进行维修、保养,打算等夏天东南风起之后,就扯起风帆北上,围堵响水港。这个时候,恰好也是外国商船纷纷从南海驶来进行贸易的时刻, t廖逍遥想看看,到底在东岸人的武力威慑下,这些来自荷兰、英格兰、葡萄牙乃至法兰西(很少)的商人,还有没有胆子冒着破产和失去生命的风险来和满洲皇帝进行贸易。 廖逍遥已经打定主意了,此番清理响水港的贸易,对于捕获的外国船只一律扣押,至于如何处理以后再说以如今远东三藩的负债额度,大概不会如同当年强制赎买荷兰东印度公司商船所载货物一样处理了,很可能会被直接没收货物,船主也许还可能会遭到罚款的厄运反正只要看住了前来贸易的外国商船,即便攻不进守备森严的响水港又如何?没人前来贸易的话,你这个港口本身就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当然也有人提出直接处死俘获的外国商人或水手,这样会更有震慑力,因为手段过于软弱的话只会治标不治本,风头过后这些外国商人又会重新杀回来,毕竟东岸人没法每时每刻都看在这里,这个贸易的利润又非常大,足以让很多人铤而走险了。不过廖逍遥害怕会给前往欧洲贸易的东岸商船带来麻烦,因此没有同意,只表示先清理一下响水港的贸易,看看效果再说。 今年夏天,那些前来贸易的外国商船,很可能要倒大霉了,即便背景强如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也无法例外! 第五百六十三章 拦截 1676年8月25日,夜。 盛夏的响水港闷热异常,即便是夜间也是如此。刚刚被闷热的天气弄醒的豪克斯·克利福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径自从床上爬了下来,打算到院子里面凉快凉快。 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一个星期的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这里闷热的天气,扬帆起航返回英格兰,与亲人们分享财富带来的美好生活。当然目前他还需要一点点耐心,这不光是还有最后一批货物没有置办整齐,更因为该死的北风还需要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才会笼罩整片海域,那时候他才可以回家。 响水港的码头经过清国政府持续多年的建设,即便以欧洲的眼光来看,也是足够宽敞、便利的,虽然现代化程度看起来有些不够。现在由于时间还早的原因,港口内只停泊了12艘来自欧洲的商船,其中除“丹麦皇后”号、“沙特里公爵”号、“蒙特拉公爵”号分别来自丹麦和法兰西之外,其余9艘商船均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甚至英国人的船只比荷兰人还多一艘,有包括“乌贼”号、“罗马战士”号、“厦门商人”号、“凯撒”号、“飞鹰”号在内的五艘商船。 这些船只一字排开停在水势平缓的灌河内,由炮台和清国陆军的军营护卫着,确保他们不会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说起来清国人的这个炮台所用的六十多门长管重炮,还是从英格兰采购的呢,因为果阿的铸炮厂还无法生产如此大威力的重炮,不能满足清国人的需求。 很可惜,因为利润丰厚,这六十多门火炮是东印度公司直接销售的,而没有交给他们这些公司代理人,不然也许克利福德早就发家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第二次远航中国了。他大可以在东盎格利亚买下一片农田和庄园,优哉游哉地渡过下半生的时光。 响水镇作为清国海关衙门、盐道衙门、河务衙门、漕运衙门、响水营等军政机构的所在地,目前人口早就已经达到了四万多人,大部分都是官员、士兵的家眷和亲属。在这些机构之中,编制达到了六千余人的响水营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现代化军队,即清廷所谓的“新军”。这支部队拥有一千五百余杆步枪、三十多门大大小小的轻便火炮,平日里训练也很勤,战斗力不容小觑,是响水镇左近最具战斗力的“野战步队”。 此外,在灌河口城与响水镇之间,还驻扎了一支规模接近三千的满蒙八旗马队,战斗力比一般的八旗那是要强上不少的,不然也不会被安排至这个要紧的地方了。以上这两支部队是野战队伍,专门在第一时间对付登陆的敌国军队,利用他们娴熟的战技和强大的冲击力将敌人赶下海去当然在野战部队外还有一些守城部队,但他们的战斗力就要差上许多了,和一般的绿营差相仿佛,人数大概在一万余人的样子,分布在野外不少堡寨内。 这样规模的军队,已经足以保证这个港口的安全了。即便清国海上最大的敌人东岸人派兵进攻,大概也能在最初登陆的混乱阶段被清国人推下海去,豪克斯·克利福德丝毫不怀疑这个结论,因为他亲自观看过那支名为“响水营”的清国军队的日常训练,还不错,虽然没达到欧洲军队的水平,但模仿得也相当不错了,至少比爱尔兰乡间那些缺乏训练的民兵要强不少,不是么? 因此,包括豪克斯·克利福德在内的很多外国商人均乐观地认为,有这样还算可以的陆军力量,响水镇是没有被攻破的可能的,尤其是它还有数量高达六十多门的重型海防舰炮,这对于来自海上的敌人同样是一个巨大到几乎难以克服的障碍,因此这会他们停泊在灌河内的船只应当是比较安全的。 克利福德所在的这条沿河街面上到处都是货栈和商馆,非常密集。管理这里的清国官员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派了许多巡逻人员游走在各处,确保仓房重地的安全。克利福德曾经了解过,他们每隔半个小时就敲打一次锣就像克利福德他们在船上打铃一样12点半的时候敲一下、1点敲两下,以此类推,直到4点钟的时候敲八下,表示八个30分钟过去了。4点半的时候,他们开始新一轮的敲打循环,如此,每个4点、8点、12点都要敲击八下。 十二下的铜锣声刚刚散去,克利福德看了看天,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大半,并不是什么好天气,能见度并不高。他估摸着,外面这会大概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河面上有一些星星点点的渔火,也许那时起早打渔的穷苦渔民。 克利福德轻声地叹了口气,他对这些人的生活状况还是非常同情的,虽然他们是异教徒,但克利福德偶尔也会捐一些食物或其他东西给他们,往往能够收获这些人尊敬、感激的目光,这令他非常受用其实只要不是摩尔人,他还是很乐意帮助他们的,毕竟他在这里通过贸易挣了很多钱。 而想到挣钱,克利福德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他借着黯淡的月光走到了院子后面的库房前,然后在两名持剑水手惊讶的目光中用钥匙打开了库房大门,走了进去。库房内堆满了各色商品,克利福德一个个货柜走过,生丝、绸缎、麝香、茶叶、瓷器、明矾、大黄及其他许多有意思的小商品、艺术品,价值超过了二万英镑。 克利福德用一种迷醉的目光看着这些商品,运回伦敦的话,扣除掉关税及其他杂税,再刨除销售费用,一倍的利润是轻轻松松的,这就是两万镑的利润了。按照出资比例以及他身为船长的一些特权,回去后六千英镑的私人分红是少不了的,这足以让他稳稳地跻身伦敦上流社会的圈子,虽然目前他仅仅是有些挨上这个边。 仓库里仍有堆放着一些他从别处运来中国的货物,主要是香料、呢绒制品、鸦片、象牙、锡、沉香木、樟脑、玛瑙、鲜艳羽毛等等,都是之前几次贸易后剩余的货品,数量不一,质量也很一般。克利福德曾经打算降价处理这些货物,以便回笼资金再采购一些丝织品运回伦敦,不过他的中国雇员信心十足地告诉他,只要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可以以原价将这些货物都慢慢销售掉,前期是给他10的返利,克利福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估摸着,这些货物还能再回笼个大概三千多镑的现金,他可以用这些钱采购清国出名的锦缎、丝绸、刺绣(按欧洲客户要求定制的刺绣),然后还能支付商馆、货栈的租金,给“乌贼”号采购大量谷物果蔬和牲畜等补给品,最后再稍稍雇人保养一下船只,便可以趁着东北风南下返回英格兰了。 豪克斯·克利福德的想法也是此刻响水港内绝大多数欧洲商人们的想法,而且直到目前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当然现实很快就会教他们做人,1676年8月25日凌晨在位于灌河口附近的清军炮台突然发出了第一声怒吼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克利福德是在自家的库房内听到炮声的。一开始仅仅是几声闷响,他还以为是雷声的,因为今晚天空乌云密布,又是大夏天的,下雷暴雨很正常。只不过当这种“雷声”越来越密集,且野外渐渐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和呼喊声之后,他意识到很可能出事了,因此他立刻回房间穿好了衣物,带上佩剑、手枪,然后在几名精干水手的护卫下,朝停泊在灌河河面上的“乌贼”号冲去在这个闹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克利福德下意识觉得只有他的座船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发生什么事了,马丁?”划着小撑船爬上“乌贼”号甲板后,克利福德看着刚刚从桅杆上爬下来的大副马丁,急声问道:“我好想听到了炮声!” “不是好想,那真的是火炮发射的声音。”丹麦人马丁用手指了指东面炮台的方向,说道:“我在桅杆顶上看到了海防巨炮发射的火光,这肯定不是训练,应该是遇到了敌人。而且这敌人的规模还不小,我想来想去,他们只可能是” “东岸人!”克利福德重重地吐出了这两个单词,然后用有些惊惶的语气说道:“东岸人想干什么?占领响水港这座贸易重镇吗?这不太可能吧?他们在远东没有这种规模的舰队,更不可能逾越清国人花费巨资建立起来的岸防火炮体系,要知道那些炮台的很多技术军官还是来自英格兰和德意志的呢!” “我想情况也许还没那么糟糕,船长。”马丁摘下了自己头顶的船型帽,然后很没形象地擦了擦汗,朝克利福德咧嘴一笑,道:“如果是东岸人的话,放心,他们没那个实力冲破海防炮台的封锁进入灌河上游。就算他们付出了重大损失强行冲关成功,可那又如何?在河面不够宽阔、腾挪余地较小的灌河河面上,他们面临的麻烦会更加大,迟早会成为清国人的活靶子,要么投降、要么被摧毁,没第三条路可走。” “所以,我们现在是安全的?”豪克斯·克利福德的心情也有些放松下来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副手说得没错,东岸人不可能不顾一切冲进灌河,那样可真是给清国人送大礼了,无论是小船纵火还是派出水鬼凿船,都能让东岸人死无葬身之地,他们应该还不至于这么蠢。 “我们当然是安全的,船长先生,前提是清国陆军没有遭受可耻的失败。”马丁毫不犹豫地点头确认道:“海上没有任何问题,我认为陆地上的问题也不大,清国人有三千名精锐的骑兵,可以在东岸人登陆的瞬间就冲杀过去,将所有登陆的企图扼杀在沙滩上。” “那就可以了!”克利福德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岸上的仓库里有我价值超过两万八千镑的货物,带回伦敦售卖的话更是可以净赚三万镑,我可不想在这时出什么意外,那样我可能会发疯的。现在好了,让我们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真是有意思了,东岸人应该发现并调查了这个港口有很长时间了, t 这个时候悍然发动进攻,那肯定是有预谋的。好了,孩子们,都放松,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可以稍微休息休息,但不能喝酒、不能擅离岗位,我们最好等到天亮,一切情况都明朗后再说。” 天空最终在一个多小时后才变得逐渐明亮了起来。而这时,更多的消息也从下游灌河口的地方传过来了,克利福德让自己的中国雇员去拼命打听,最终得到了一些模糊的情报,不过也够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原来,在昨天凌晨的时候,东岸人纠集了“十多艘”战舰,聚集在灌河口外海,并试图趁着夜色的掩护及夜间潮水高涨的有利时机,一举突入到炮台后方,然后两面夹击攻陷清国人的海防炮台。 不过清国炮台的管带看起来比较警醒,军官也比较专业,直接朝东岸战舰出没的大致方位开起了炮,也不吝惜弹药了,直接就是铺天盖地的炮火,这既是为了提醒其他炮位,也让附近营盘内的陆军有了防备。 而清军既然有了防备,那么东岸人自然也不会冒着密集炮火的威胁硬闯要知道那可都是长身管、大口径的重炮,木头船挨上一发那可是“疼”得很因此便又调整帆桁,退到了敌人炮火的射程之外,缓缓游弋了起来。看这意思,大概就是偷港不成,就干脆光明正大地在外海拦截了,反正就是要阻断你的贸易,打击敢来做生意的外国商船,反正东岸人有多艘航速颇快的“星”级轻巡洋舰,抓商船效率不要太高! 第五百六十四章 成果与后果 “这次我们多番筹措,共调集了‘星’级轻巡洋舰2艘、‘马岛’级风帆护卫炮舰4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4艘、一艘弹药补给船、一艘食水补给船以及一艘运煤船,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咱们的主力战舰、虽然老迈却依旧神勇的‘加的斯岩石’号重型巡洋舰。 嗯,加起来一共14艘舰船,总吨位差不多8000吨左右,停泊在灌河内的所有船只的吨位加起来还要大。他们不出来则以,出来了除非运气好,不然被我们撞到的话一个都跑不了。”灌河口外海,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司令、海军少校刘伏波对随船而来的廖逍遥说道。 刘伏波少校是海军元老刘大发之子,早年在海军部里任参谋,曾在全国第一艘全蒸汽动力船只“大溪地”号服役,参加过张金华组织的对大溪地岛的殖民;后来调入第三舰队,担任“马鲛鱼”号护卫炮舰舰长,横渡过几次风高浪急的南太平洋因为这段海域过于危险,他母亲曾经急得要让他回海军部内任职,不过刘大发没有同意也算是老海狗了。 再到了后来,他便被调到了远东,当时还是黑水临时特遣舰队的编制,干了几年后觉得没意思,升迁无望,便四处活动想再回到第一舰队。事情的转机出现在黑水临时特遣舰队番号的被裁撤以及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的成立,背景不俗且业务能力也很强的刘伏波(时任海军尉)脱颖而出,击败了众多竞争对手,被级任命为分舰队司令官,一时间踏入了海军高层的圈子,成了东岸国内炙手可热的新锐将星。 现在刘伏波在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司令的位置也干了好些个年头了,今年还不到四十岁的他自认还能更进一步,窥三大主力舰队尤其是战力最强的第一舰队司令的宝座。但这种层级的官职跃升,人脉、关系所起的因素不占主要了,实打实的功绩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在这样一种指导思想下,现在的刘伏波刘大司令可是有很强的侵略性、攻击性呢,而这似乎也正是廖逍遥与他商谈一同拦截、扫荡清国贸易重镇响水港的最主要原因:攻击、拦截、俘虏敌国战舰(武装商船也可以勉强称为战舰),并取得大量的战利品,这无论怎么说起来,也是一份不容让人忽视的功劳了,虽然可能不如面对面的海战斩将夺旗的功劳(在这点,参加过东葡大海战的一些东岸新生代将领们优势不小),但至少避免了自己的功劳簿挂零,不是么? 这次围堵响水港,刘伏波几乎是将所有能调的机动兵力都调出来了,甚至还不顾底下几位舰长的反对,强行缩短了一些战舰的维修保养期限,令其开到了灌河口,可见下的本钱之大11艘有战斗能力的舰船,其7艘是专业战舰,他不信在这远东洋面,还有谁敢正面挑衅! 其实他们昨天半夜的时候悄然抵达灌河口外海了,然后几位高级军官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着夜间海水涨潮的有利时间,看看能不能偷进灌河,重演当年德鲁伊特尔率领荷兰舰队夜袭突然泰晤士河的事件。 只不过驻防在响水镇的清军看起来当年经费短缺、腐败横行、兵力也已解散大半(因为国会拒绝拨款)的英国海陆军强!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东岸人的企图后这并不困难,他们在灌河两岸有荷兰人提供技术援助修建起来的两座大型灯塔,河口附近也有一些专门在夜间出没的小型的、老式的戎克船巡逻清国人的炮台立刻以最快速度发炮示警,然后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使得东岸人趁夜摸黑偷入灌河的计划为之破产。 这个时候,无论是刘伏波还是廖逍遥,心里都在痛骂当年英国人是何等得无能,议会与国王的撕逼又是如何猛烈,官兵们又是如何得无心恋战,才让德鲁伊特尔那种极端冒险的行为得以成功,这简直是白送了人家史诗般的成啊! 可惜现在清国人没有英国人当初那么愚蠢,他们不愿“配合”东岸人的半夜偷港行为,利用海防重炮组建起严密的火力,将东岸人给牢牢地档在了外海,保护了响水港这个贸易重镇的安全。 不过海防方面是暂时安全了,可问题是一直让东岸人这么堵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啊,已经进港贸易的船只走不掉,正从南海纷纷往这里开来的船只又很可能被东岸人逮个正着,这响水港的贸易眼看要瘫痪了,这由不得清国官员不着急,因为目前这种程度的海外贸易对他们这个朝廷的影响也非常大,无论是经济层面还是军事层面皆如此。 经济方面,清国通过这种规模越来越大的海外贸易获取了海量的现金流入,这有力充实了他们的财政,让他们能够在养着规模庞大的旧军的同时(说实话,养这种旧式军队并不太花钱,无非粮食布帛及少量银钱而已),也有充足的资金支持耗费巨大新军建设,这是支撑他们军事威慑力的重要一环。 而从纯军事层面而言,海外贸易流入的大量武器、军资及旧大陆的军官(很多英格兰、德意志裔雇佣军被编入了八旗,授予了不低的官职),不但充实清军的装备,同时也慢慢革新了他们的军事思想和作战模式,战斗力整体有了不小的提升,一如东岸人倾力扶持的大顺武装集团及南明各地方实力派。 因此,现在清国人对于响水的外洋贸易真的是重视异常的,派驻在这里的海陆军也都是战斗力颇为不俗的一线部队,夜间防守也都有章法,并且有监军随时查探,一旦有人懈怠的话立刻军法从事,故直接挫败了东岸人的偷港冒险行动。 不过偷港在刘伏波和廖逍遥看来本是成功可能性较小的军事行动,失败了失败了吧,无所谓的!反正现在大家时间还多,你不出来我耗着是了,不需要多,几艘老旧的“马岛”级风帆护卫炮舰即可堵得里面十多艘外国武装商船不敢出港,另外再调拨2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居协调,连漏之鱼都不可能存在,除非冒险趁夜出海。 而除去这几艘船,海军方面还有包括“加的斯岩石”号在内的五艘有战斗能力的船只可以散开在附近巡弋,全力搜索可能前来贸易的外国商船主要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只然后追去将其扣留,当然如果对方不配合的话大可以开火炮击。 既然事先制定了这个计划,那么下面自然是要执行了,此刻在听闻刘伏波少校小小地吹嘘了他手头的阵容后,廖逍遥轻轻笑了笑,说道:“刘司令,我自然是相信贵部的实力的。这清国人嘛,海防要塞搞得还像模像样,炮手们看起来也是训练过的,虽然水平有些稀松平常,可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混吃等死的滥竽充数之辈。再看看岸那些清国陆军,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昨晚响应的速度都还可以,如果我们真的想办法登陆的话,大概会无法成功吧,所以这次不带陆军来的决定是争取的。所以,接下来估计都是你们海军的活了,地封锁、拦截、扫荡吧,狠狠清理一下附近的洋面,打击一些不开眼的敢过来贸易的欧洲商人,我不信打疼了以后他们不会收敛一些。” “我大概还在这里待个两三天吧,然后北返回登莱了。这里离胶州港很近,物资补给很方便,这对于你们能够持续作战帮助很大。我别的要求没有,给我堵到今年年底,差不多四个月左右的时间,给这帮欧洲商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廖逍遥随后又嘱咐道。 说完这些,他又与分舰队的其他军官一一握手,然后转移到了“千岛群岛”号武装运输舰,打算过几天乘船返回登莱,那里还有很多事务在等着他呢,因为南铁公司的新一批代表团已经正式抵达了烟台港,并且在野外勘测完毕,接下来双方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商谈。胶烟线、桃荣线铁路是廖逍遥离任前最重要的工作,他不放心借手他人,很多事情都要亲自过问、亲自安排,因此不得不尽快返回烟台。 1676年8月28日,“千岛群岛”号武装运输舰载运着一批战利品这次东岸人运气很好,逮住了一艘来自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船“肯特”号(130吨,载小炮12门,是第二次来响水港贸易了),缴获了大量呢绒、板甲、老式火绳枪、阿仙药、香料、龙涎香等战利品返回了烟台港,而剩下的13艘船只仍然活动在灌河口外海,短期内看起来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无疑令港内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很多人为之遗憾不已。 9月16日,有一艘倒霉的外国商船被两艘“星”级轻巡洋舰捕获。当时这艘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三桅帆船正顺着强劲的东南风朝响水港驶去,被这两艘借调自台湾银行的战舰发现,随后便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荷兰商船预感到悬挂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旗的战舰可能要对他们不利,因此调转航向拼命向大洋深处逃窜,不过却因为船装载货物过多、船只吃水太深而被不断拉近距离。没奈何之下,荷兰人只能忍痛将一些采购自果阿的笨重的火炮扔进大海,以加快自身的船速,结果仍然不敌速度天生飞快的“星”级轻巡洋舰,最终在当天下午六点多钟的时候被一前一后包围,不得不挂白旗表示投降。 这艘船没什么大的油水,因为装载的以武器、军资为主,东岸人自己看不,估计其一小部分会分发给正在组建的登莱新军第四师官兵们使用,剩下的可能还是要半卖半送给顺军集团,以增强他们的实力,现在这会他们正在四川连番大战呢,湖北前线也是小战不断,全面冲突的风险开始急剧增大,已经到了东岸人不得不严加重视的地步了。 9月25日,一艘来自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船“福尔摩萨”号被东岸人发现。这艘曾经多次往返厦门与苏拉特的英国商船满载武器、香料、呢绒及其他商品,被东岸人发现后,自忖必死说实话,这个年代无论是海盗还是各个国家的私掠舰队,对俘获船只面船员的处理都称不人道,杀人灭口是家常便饭,这自然会激起商船水手们的拼死抵抗因此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才投降,东岸人只来得及搬运了船的部分货物,因为船只进水严重不得不弃舰离开。 10月2日,一艘来自葡萄牙的商船赶着东南风的尾巴,急吼吼地驶向了响水港,照例被东岸人拦在了海面。与之前那艘英格兰商船一样,船的葡萄牙水手们大吼一声“圣地亚哥”,然后便与东岸战舰展开了殊死的搏斗,直到最后被击沉为止,一毛钱也没留给东岸人,反倒造成了十多人的死伤,也是晦气。 而随着时间进入十月份,国近海盛行风开始慢慢转变为北风,至此,已经不可能再有船只从南方驶来,因此东岸人几乎将全数战舰都集到了灌河口外海,开始严防停泊在响水港内的那十多艘外国商船出海。 这些商船基本都已经完成了贸易,满载各类国特产商品,正是“欲求不满”的东岸舰队他们至今只缴获了两艘船,差不多三艘船的货物,自然是非常不满足极好的劫掠对象。虽然之前港口有荷兰人及英国人打着白旗出来交涉,言语之间大肆指责东岸人的行为严重破坏了双边关系,要承担严重的后果云云,结果刘伏波少校丝毫不鸟他们,直接将他们赶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这几年也让你们捞了这么多好处了,要是再不收拾收拾你们还得了了!什么狗屁后果,老子才不在乎呢,让本土外交部的白衬衫们去交涉吧! /bk 第五百六十五章 南北朝? “等等,这批货物的用途有变,不要拉去胶州港了。”灌河口外海,从登莱保安司令部过来的使者宣读了廖逍遥最新的命令。 原本按照廖逍遥的计划,缴获的船只、物资全部就近拉到胶州港处理。其中军需物资拣选出来,部分存入仓库,部分调拨给登莱新军第四师使用,这支部队尚处于组建过程中,器械相当不全,因此正好拿来使用。 不过,廖逍遥在接到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递过来的公文后,便立刻改变了注意,打算将其中的各类武器弹药、军需物资拣选出来,统一装船送往崇明沙,然后再用内河浅水炮艇快速送往湖广一带,交由顺军接收,以支持他们和清军作战——当然非军需物资,如呢绒、香料、鸦片、宝石、檀香木等玩意,则仍然运回胶州港,一一登记造册,然后想办法慢慢拍卖回笼资金,要知道现在登莱开拓队政府身上背负的债务可多着呢,非常需要现金的补入。 军事物资的南运,是登莱保安司令部做出的决定,因此这位参谋拿出了一系列的文书,最终使得分舰队司令刘伏波相信这是事实。而在确认完毕命令的真实性后,刘伏波少校也不含糊,立刻下令调拨了两艘武装运输舰,护送缴获的三艘船只——2艘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其中一艘是刚刚从灌河口趁夜向外冲时不幸被俘获的)、1艘来自英国东印度公司,吨位总计近千吨,状况还算完好——满载货物一同南下崇明沙。 当货物在崇明沙装卸完毕后,三艘船还将继续南下宁波定海港,在那里进行维修、保养,一应费用将由台湾银行支付,因为这三艘船目前基本已经确定以一万元的价格出售给该行了,以补偿他们多年来为政府作出的牺牲。至于两艘武装运输舰,则将在宁波拉两船粮食然后北上返回登莱,确保不会跑空趟。 “形势真是瞬息万变啊。”站在“加的斯岩石”号的艉楼三层船长室前,刘伏波少校感慨地说道:“这样也好,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搞来的武器,型号混杂、大小不一,质量也天差地别,既有老式火绳枪,也有新式燧发枪,既有全新制造的,也有七八成新的旧货,如此复杂的装备,如果直接丢给新军第四师的话,那么未来后勤对他们来说可就真的是一个噩梦了。还不如将这些东西都半卖半送给顺军做人情,他们现在连日作战,军资、器械损耗巨大,当不至于如此挑事,咱自己的部队,还是用自己生产的统一型制的装备好。” 刘伏波之前已经审阅过最新传回来的前线战报了,总体看来依旧混沌不开,没个头绪。首先,在战争爆发最早、战况最激烈的四川一带,顺军左营刘忠贵部五万多大军连带入川支援的中营宿将张能所部一万多人,最近半年来越战越勇,在达州、渠县一带连续击败各路清军,进占了大片土地,一时间声望如日中天,吴三桂麾下各部见了如丧考妣,纷纷逃之夭夭。现在,刘忠贵已经将大本营挪到了渠县,组织精锐大军围攻顺庆府城南充县,想要打破这个驻有清军重兵的坚固城池。 而在另外一方面,中营老将张能此人率领一万五千余人马南下进入了重庆府,先是在野战中设伏击溃了一支清军,然后又通过围点打援的方式全歼了另外一股清军。两战两胜之后,连续拿下了数座城池,如今坐镇涪州,进窥巴县。 张能入重庆府以来的一系列战役,可谓是打得非常巧妙,充分显示了他用兵的老道。这种本事,确实不是刘忠贵这类性烈如火,习惯与敌堂堂正正大战并战而胜之的人的风格,但却同样地奏效,至今已经占领了小半个重庆府,但他却只有一万五千余兵马,确实厉害。 而顺军数万大军在川中这么闹腾,原本慑于吴三桂积威而夹起尾巴做人的很多地方势力,比如土司头人等等,纷纷冒出头来,或横行州县,交横跋扈,或干脆杀官造反,当起那土霸王。比如明朝时大名鼎鼎的播州宣慰司旧地,如今就乱作一团,很多吴氏官员被杀被驱,政令不出县城。军队也在土人的袭击下土崩瓦解,一时间整个局势几乎完全失控了,并且还渐渐向贵州北部蔓延了开来,吴三桂数年前花费巨大代价打下来的地盘,如今又面临着剧烈的动荡了,这对本就已经焦头烂额的吴氏集团来说无疑是个不小的噩梦。 整个东川局势混乱到这种地步,对于处于攻势的大顺左营集团来说未必是什么坏事。至少,目前他们和那些土司头人们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时候还会互通有无,交换情报,大家共同的敌人始终是吴三桂军政集团。在推翻这个庞然大物之前,大家还是有合作的基础的,尤其是现在陕甘的清军开始源源不断南下,增援四川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在汉中整训部队的清将赵良栋率一万五千新军南下,进入了保宁府,与进入该府的张氏二将(左营的中生代将领张光翠、张景春)所部进行了几次交战,互有胜负。在交战中赵良栋敏锐地发现,张光翠、张景春二人手头有一支人数在七千余的核心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尤其是他们装备超过三十门轻便的陆军火炮,让赵良栋看得差点流下口水——在前面几次战斗中,赵良栋麾下的新军关键时刻吃不住劲,导致溃败,主要原因就是吃了敌人炮火凶猛的亏。 不过赵良栋麾下的新军到底和旧军不同,已经是职业军人、常年坚持训练的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确实也远胜旁人,除了张光翠、张景春二人掌握的那支疑似新军的部队。因此,仗着当地士绅、官员的支持,赵良栋徐徐收拢各地的清军绿营,厚集兵力,集中作战,终于稍稍遏制住了顺军在保宁府一路高歌猛进的态势,为清廷保住了保宁府的半壁江山,功莫大焉。 不过赵良栋若想将张光翠、张景春二人的势力逐出保宁府,却也有很多现实的困难,其中最主要的无疑就是兵力的不足了。要知道,在他进入保宁府之前,二张已经在这儿攻城略地、招降纳叛,借着吴三桂卧床不起、地方上人心惶惶的有利时机,再打着民族大义的旗号,很是收编了不少原本惊慌失措的吴军官兵了。 现在,二张麾下控制的人马已经超过了三万五千人——与之对应的是,张能用兵二万余人,刘忠贵的主力部队号称“十万”,其实其中能打的只有一半,其他都是收容的溃兵或者干脆强拉的川中壮丁——且这两个家伙还在各县强征壮丁入伍,部队人数眼看又要进一步扩大,对于手头兵力还不足三万的赵良栋来说,打起来确实不容易。 赵良栋估摸着,他要想在保宁府一带组织起几次大规模的攻势,并将顺军武装逐出这个位置比较关键的府,光靠自身肯定是不行的了,必须从吴三桂或陕甘那边取得援军。吴三桂那边大概是不可能了,长子吴应麟暗弱,没有主见,诸将骄横,不听调遣,估计要不到几个援兵。而陕甘方向呢,甘肃还得防备青海的回回,陕西最近又被商洛山里冲下来的贺珍父子所部严重威胁,大批兵力被牵制,一时间也分不出什么人马南下。 自身兵力不足,短期内又找不到足够的援兵,那么赵良栋已经放弃了击破二张所部数万人,光复保宁全府的想法了,转而求起了稳定固守西半部,不让敌人继续西进的目标,也算是比较现实了。 从以上这些战况便可看出,在吴三桂亲征夔州府结果病倒,并导致全军溃退之后,整个四川的局势就开始向不可抑制地崩坏方向发展了。现在顺军攻城略地、土司造反称王称霸、清军从汉中南下入川,吴氏经营了多年的四川基业竟然有毁于一旦的风险,这怎么能不让吴三桂这等枭雄任务黯然神伤呢? 照目前的战局发展下去,如果局势不出现重大变化的话,那么四川被顺军左营和满清朝廷瓜分是大概率事件。后面不管谁胜谁负,总之和他们吴家是没太大关系了,四川这个富饶的天府之国啊,看来是要易手了! 以上这些情报都是东岸派驻在顺国的各外交、商业机构通过种种渠道搜集整理出来的。宪兵司令部的高级情报分析员曾经仔细分析过那些最原始的资料,然后修改了情报中很多自相矛盾的部分,最后撰写出了这么一份报告,基本和事实也相差无几了。 刘伏波少校是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的司令,是远东三藩毫无疑问的高级官员,因此自然有权限查看那些资料,因此对如今湖北、四川的乱局有非常清晰的了解,同时也对廖逍遥加大对顺国武器、军械的供给力度表示理解——不就是输血嘛,清国人通过海外贸易不但买了大量武器,同时也雇佣了很多军官和技术人员,这对于本国武器的产量和质量以及军队战斗力的提升,都非常关键。而清国人都这样了,东岸方面除了继续帮忙整训银枪效节军及其他一些精锐部队外,武器、军资的供给素来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要知道,为了配合陕甘方面挽回四川局势的努力,襄阳大营的清军最近数月内动作频繁,物资调拨也一车接一车的,看起来就是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模样。顺国皇帝李来亨对此自然不可能不了解,他一面抽调中营、后营精锐人马部署到长江一线,一面下令设在长沙、衡阳、巴陵三地的兵工作坊也开足马力,利用东岸人出售的一些水力机床满负荷生产各类器械供给前线,应对战争的决心也相当坚定。 李来亨有信心,凭着中营、后营、前营(前营总权将军原本是高一功,后来其去世后将军队叫给了李过,故现在李来亨手头控制了五营兵马中的三营,已是绝对优势)、右营(右营总权将军是李自成时代老资格的大将袁宗第,其人死后右营传到了其子袁保手中)十七八万大军(如有必要,随时可以扩充),怎么着也能保着长江防线不乱了。 而战场上的形势也确如李来亨所料。在顺、清双方控制区之间隔着无数河流、沼泽、树林,行走非常不便。而即便越过了这些障碍,往往也进入到了敌方的筑垒区域内,想要一一啃下那些坚固异常的城堡,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别看清国襄阳大营对着顺国的岳州总管区,可真打起来,一时半会双方各自的战线都不带变动的,往往是死伤了无数人,才勉强啃下来了对方一两个堡垒,这生意实在太亏,以至于大家都不怎么想做。 李来亨深知,原本蛰伏多年的清国襄阳大营这次又调集大量人马南侵,攻打顺军前营、右营和中营的控制区,其目的不是为了占领多少地盘,而是为了拖住他们这十多万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军,不让他们能够有空入川支援。否则的话,一旦襄阳方面没能牵制大顺主力,导致大量人马翻山越岭进入四川,那么吴三桂、赵良栋他们可能就真的完蛋了。而一旦四川全境沦陷,那么吃了这么一剂大补丸的顺国可能就再也无法限制了,实力大大增强的他们即便一统南方,与“我大清”划江而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李来亨对这次湖北前线战斗的规模和烈度还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这从他将银枪效节军都带了出来就能看出,这场仗可能不会太过轻松。如果可能的话,请求东国军队的帮助,也是应有之意,因为这很显然能有效减少他们的伤亡。 第五百六十六章 江南战略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2月6日夜间,海面上大雨瓢泼。 豆大的雨点打得人脸上生疼,护航分舰队全部六艘船只在极近的距离内悄然转向。王铁锤穿着油布雨披,站在艏楼的顶层枪炮甲板上,瞪大眼睛看着海面上。 黑漆漆的海面上能见度极低,哗哗的雨声又掩盖了很多声音,王铁锤吃不准是不是所有船只都已经跟上。他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了,在这种天气、这种能见度的海面上,船只是很容易掉队的,而在这个时候掉队意味着什么,恐怕所有人都很清楚。 安处也站在甲板上紧张观察着,双手由于长时间的紧握关节已经有些发白,而这也反应了此时他紧张、担忧的内心。 “还没看到‘瀛洲’号?”王铁锤沙哑着问道,嗓音喊着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颤抖。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他全部计划,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各船之间的联络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不可能。也就是说,单个船只掉队的几率在这个夜晚被无限放大了。 “应该就在我们附近海面上。”安处尽量乐观地说道,“放心吧,郭哥的‘红鳟鱼’号就在‘瀛洲’号的右侧,应该没问题的。” “瀛洲”号商船上装载了450吨土豆,以及大量的水手和陆军士兵,她要是出事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黑夜中的行船总是充满了种种意外因素,更何况是在能见度如此之差的雨夜呢。幸好海面上的风浪不是很大,否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后方远处跟踪的敌船上的灯火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安处数了数,似乎有六处灯火。尼玛,又多了一艘船!离佛得角差不多还有二十天的航程呢,这时候就已经被这么多充满着恶意的船只盯上了,安处想想就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这些船只耐心地跟在后面,似乎在等待什么机会。难道他们在每个海域都有自己的船只在游弋么?又或者他们算准了我们的航线,准备在某处伏击我们?安处胡思乱想着。 雨越下越大,北半球冬日的赤道附近仍然是暖洋洋的。远处天际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照亮了半边天空,海面上的船只也在刺眼的闪电光芒下显露无疑。 “我看到‘瀛洲’号了!”安处兴奋地拿手指了指斜后方的海面上,朝王铁锤说道。 “我也看到了。”王铁锤轻舒了口气,放下望远镜笑道。 但是显然不只是他们看到了“瀛洲”号。 后面跟踪了好几天的几艘敌船同样发现他们的猎物悄然改变了航向,而且已经远离了他们很长一段距离。幸亏暴雨中的闪电让他们及时发现了猎物的踪迹,使得他们还能够及时作出调整。 王铁锤通过不时落下的闪电光芒,以及敌船上灯火位置的变化,发现这帮人似乎也在调整航向。 “他们目前保持着3节的均速,航向调整完毕后大概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能追上我们。”安处估算了一下双方之间的距离和相对航速,然后提醒着说道,“这场暴雨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目前各舰联络困难,只能按照事先制定的目标前进。而且,闪电还暴露了我们的意图,我们一切的努力都成了无用功。” “不!这场暴雨也许是个机会也说不定!”王铁锤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了起来,只听他加快了语速说道:“后面那些敌人的船都是单层甲板战舰,火炮全部都是露天摆放着的,现在在暴雨之中怕是都成了摆设了吧。” “你是说……”安处也有些明白了过来,“‘共同市场’号是双层甲板战列舰,我们在下层甲板还有一半的火炮能发挥作用!” “不错!之前我看他们船多,火炮数量和水手数量怕是都不弱于我们,加上还有护航任务,就一直没敢动他们。现在老天这么给面子,下了这么一场大雨,老子要是不过去沾点便宜老子就不姓王了!小安,给我去把各个区域的军官都叫来,就说老子有命令!快去!” “舰长,现在就要出动了吗?”事到临头了安处又有些踌躇了,只见他犹豫着说道:“敌人有六艘船呢,我们就一艘船,怕是对上了不一定能讨着好啊……” “执行命令去!”王铁锤提高了声音说道。 “舰长,我只是担心……” “你还废话个屁啊!”王铁锤猛然一脚踹了过去,破口骂道:“你怕了?你个怂货怕了?!麻痹的,别看你是人大代表,信不信老子照样一刀劈了你!” 又一道闪电落下,被踹翻在甲板上的安处看着王铁锤腰间已经拔出一半的指挥刀,心里不禁颤了一下。雪亮的刀光是那样的刺眼,安处连忙爬了起来,开始在甲板上各处穿梭着召集军官。 军官们很快被召集了起来。这些人听完王铁锤的命令后表情各异,但都表示坚决服从命令。 雨继续下着,黑暗中敌船在持续靠近,冲得最快的一艘离落在最后方的“红鳟鱼”号只有九百多米了,也许这艘船的船长还想趁着黑夜上去捞点便宜呢。 那么,就你了!王铁锤选定了目标。 “不做死就不会死!老子就赌这一把了,算你倒霉!”王铁锤喃喃自语,然后陡然提高了嗓音,大吼道:“右满舵,朝后转向,目标:右后方敌船。靠过去,侧舷火炮对敌!注意,进入四百米后才准发炮!” 听到命令的水手长开始走到各个桅杆前下令,水手们沉默着推动着笨重的帆桁,有些人开始降下一些帆面,以免逆风时影响航速。枪炮长站在右舷上层甲板上,手扶着栏杆,瞪大眼睛寻找着敌船的踪迹。 只不过花了十分钟时间,“共同市场”号便转向成功,开始以1节的航速悄然飘向敌船。而敌船限于恶劣的天气,一直到几分钟前才刚刚发现“共同市场”号的企图。在这之前,两艘船已经以4节的相对航速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五百米左右。 五百米的距离已经无法做出任何规避动作,此时再转向逃跑的话那就太愚蠢了。对方舰长也是个明白人,因此他干脆驾驶着船只直直冲了过来,似乎打算缠住“共同市场”号,以给后面的其他几艘船围攻争取时间。 但是他显然忘记了一点。 “轰!轰!”细密的雨幕也无法阻止“共同市场”号右舷二层甲板舷窗处绽开的橘红色火焰。十四门大口径火炮在一瞬间齐射的壮观景象震撼了整个战场,32磅、24磅、18磅、12磅的实心铁球在四百多米的距离上呼啸着飞进了对面的敌船之中。 “共同市场”号二层甲板内的炮手们打出了接近训练中的水平,以一分钟一到两发的速度将各个种类的炮弹送进了对方的船身之中。夜幕中也看不真切,炮手们在枪炮长的指挥下一口气打出了七八轮齐射,然后才开始了自由射击。 长身管、大口径舰炮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尤其是在双方只有四百米直线距离的时候。 对方船只还没拉近多少距离呢,就已经结结实实地吃了好几十发炮弹,船上到处是被击穿的大洞、破碎的木板和呻吟着的伤员,整条船只宛如一朵在暴风雨下苟延残喘的小雏菊。 距离拉近到了一百米,“共同市场”号的炮手们给一些18磅、12磅火炮的炮筒内换上了葡萄弹和链弹,32磅、24磅火炮仍然瞄准水线部位用实心铁球猛轰。 对方船上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浪,似乎是有下令声和咒骂声。 王铁锤重重哼了一声,对方舰上的军官与水手们操着英语在讲话,果然是约翰牛! 两船擦肩而过,“共同市场”号14门能发射的火炮打出了最后一轮齐射,将这条倒霉的英国海盗船完全打了个稀烂。然后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直接兜到了这艘船的后方,用左舷炮朝后方远远看着的几艘敌船打出了一轮示威性的齐射。 这些在大雨中丧失了大半作战能力的单层甲板战舰见状纷纷调头,作鸟兽散,完全抛弃了这艘被打得浑身是眼的己方船只。“共同市场”号二层甲板内的炮手们打出了接近训练中的水平,以一分钟一到两发的速度将各个种类的炮弹送进了对方的船身之中。夜幕中也看不真切,炮手们在枪炮长的指挥下一口气打出了七八轮齐射,然后才开始了自由射击。 长身管、大口径舰炮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尤其是在双方只有四百米直线距离的时候。 对方船只还没拉近多少距离呢,就已经结结实实地吃了好几十发炮弹,船上到处是被击穿的大洞、破碎的木板和呻吟着的伤员,整条船只宛如一朵在暴风雨下苟延残喘的小雏菊。 距离拉近到了一百米,“共同市场”号的炮手们给一些18磅、12磅火炮的炮筒内换上了葡萄弹和链弹,32磅、24磅火炮仍然瞄准水线部位用实心铁球猛轰。 对方船上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浪,似乎是有下令声和咒骂声。 王铁锤重重哼了一声,对方舰上的军官与水手们操着英语在讲话,果然是约翰牛! 两船擦肩而过,“共同市场”号14门能发射的火炮打出了最后一轮齐射,将这条倒霉的英国海盗船完全打了个稀烂。然后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直接兜到了这艘船的后方,用左舷炮朝后方远远看着的几艘敌船打出了一轮示威性的齐射。 这些在大雨中丧失了大半作战能力的单层甲板战舰见状纷纷调头,作鸟兽散,完全抛弃了这艘被打得浑身是眼的己方船只。 “共同市场”号很快又兜了回来,王铁锤透过偶尔落下的闪电光芒看到这艘船只的船艏部位似乎吃水较深,艉部轻微地翘了起来,很明显船艏漏水了。 “哈哈哈……”王铁锤畅快地笑了起来,“就让老子再送你一程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共同市场”号左舷十四门火炮再次打出了一轮壮观的齐射,大量的重型炮弹将这艘三桅风帆盖伦穿的水线部位完全撕开,汹涌的海水冲进了底舱,绝望的水手们义无反顾地纵身跳进了海里。 片刻之后,这艘400吨的三桅帆船快速下沉到了海底。海面上只剩下一堆破木板还在漂浮着,证明片刻之前这里的海面上似乎曾经存在过一艘巨大的帆船。 几只湿漉漉的老鼠唧唧叫着蹲在破木板上,凄凉地看着黑漆漆的夜空…… “共同市场”号很快又兜了回来,王铁锤透过偶尔落下的闪电光芒看到这艘船只的船艏部位似乎吃水较深,艉部轻微地翘了起来,很明显船艏漏水了。 “哈哈哈……”王铁锤畅快地笑了起来,“就让老子再送你一程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共同市场”号左舷十四门火炮再次打出了一轮壮观的齐射,大量的重型炮弹将这艘三桅风帆盖伦穿的水线部位完全撕开,汹涌的海水冲进了底舱,绝望的水手们义无反顾地纵身跳进了海里。 片刻之后,这艘400吨的三桅帆船快速下沉到了海底。海面上只剩下一堆破木板还在漂浮着,证明片刻之前这里的海面上似乎曾经存在过一艘巨大的帆船。 几只湿漉漉的老鼠唧唧叫着蹲在破木板上,凄凉地看着黑漆漆的夜空…… 第五百六十七章 满洲战略 丹东、宽甸二县已经和平了有一阵子了。不过若是你仔细看看的话,就能够看到,战争所带来的创伤依旧随处可见:被破坏的农田、堵塞的水井、坍塌的仓库、焦黑的房屋,以及到处都是的新坟包…… 鞑子这一同肆虐,所带来的危害可真不小!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按计划早就应该结束战斗回营休整的陆军第十混成营李子谦部,在廖得功少校的请求下——与第七混成营类似,第十混成营这种主力精锐部队现在都归登莱保安司令部直辖,地方军政官员若有什么事只能与他们协商着来——该部一千多官兵硬是延长了几个月的时间,在凤凰城周边狠狠地打了一番草谷。 老实说,这种打草谷的行为从经济上来说其实是亏损的!凤凰城作为清国与东岸接壤的前哨地区,原本不多的居民早就迁移到了别处,剩下的也都分散居住在各地,甚是偏僻,本地带路党可能都不一定能找到,更别提第十混成营这些外来户了。这就造成了,该营一千多官兵和大量役畜在外人吃马嚼,每日里耗费巨大,结果却只打了几只苍蝇,毙伤俘不过两三百个鞑子居民,钱没捞着几个,弹药、装具、药品、食物、被服、鞋靴乃至役畜却贴出去了不少,实在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以上是从经济角度来看待的。如果你从军事角度来看的话,那么这种扫荡行为其成本其实没想象中那么高,因为这保证了东岸人重点垦殖的丹东、宽甸两地与凤凰城之间有了一个相对空旷的缓冲区。在这个缓冲区内,因为大扫荡的因素,各式各样的清国村落已经大大减少(其实经过几年的战争,这些村落很多已经残破不堪,这次是给了最后一击),凤凰城或别处的清军小股部队若想来进攻东岸垦殖区,补给将是个大难题,除非他们事先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储藏食物,但无论如何没以前那么方便了。 另外从政治角度来讲的话,第十混成营(辽东新军第一师也时不时派部分骑兵来帮忙)在这山沟沟里展开的大面积、长范围扫荡,也极大打击了清国政府的威信及军民的胆气。威信和胆气这种东西,颇是悬念,有时候看起来没什么用处,有时候却又重要无比。 说句实话,当年若没有崇祯朝清军五次破口入关,没有将明军主力三番五次被入关清军吊打,甚至出现几十个清军追着几千明军跑的场景,试问北方人民的心理会发生微妙变化以至于承认这清国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格,而不是偏居一隅的关外野人呢? 这种心理上的转变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可以削弱敌方军民的抵抗意识,利于收编大批降兵,毕竟你不可靠光靠自己打天下,那样成本太高。如今东岸人在辽东的扫荡也是如此,那就是明明白白地通过事实证明,你们引以为豪的八旗兵在现代化军队面前不行!你们若不想玉石俱焚,那么及时投降也不失为一个上好的选择,反正咱们东岸人是讲道理的,是文明人,不会随意劫掠你们的财产、子女和土地(当然这点有待商榷,人均超过三十亩的土地可能会被强制赎买),只要你们按时纳税,承担兵役和劳役,没有造反或危害国家的行为,那么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第十混成营从去年(1675年)一直活动到今年年中,一开始清国凤凰城方面还派出部分人马来阻止他们呢,结果在经历了两三次惨败后,他们就放弃了正面阻止的念头,转而通过伏击、游击等方式进行袭扰,但也效果甚微,至今只造成了第十混成营不到两百人的死伤,自身的伤亡反倒还有些不止,因此现在几乎已经是放弃了,丹东、宽甸与凤凰城之间的野外地带,几乎成了东岸人撒欢的乐园。 1676年7月20日,在距离最后一次与清军交手正式过去两个月的时候,统管整个辽东垦殖区军政事务的廖得功少校,正式行文烟台方面,请求将寄居在朝鲜境内的大概六万垦荒民众(之前分流了一批去山东及外东北)分批运回鸭绿江右岸,进行战争结束后的重建工作,廖逍遥已经正式批复同意了此事,并从山东本就有些紧张的粮食储备中调拨了一批小麦、玉米、土豆过去,充作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口粮。 这些口粮肯定是无法完全支撑到明年粮食收获的,因此这就需要向朝鲜王国再“借”一些了,大概需要二十万石上下的样子。毫无疑问,这不是什么小数目,而且之前东岸人已经在朝鲜人那里累计赊欠下了超过八十万石粮食了,加上这批妥妥破了百万石,按照现在粮食的市价,这累计有超过五百万元的粮食款没给朝鲜人(平均每个朝鲜人负担一元),平均每年数十万元,也是厉害。 当然朝鲜人应该没有太多反对的余地,不说现在这个国家土地上有东岸驻军(其实也就两千人左右,即釜山守备队),其国江原道兵马使全奉洙是东岸人一手扶持起来的(麾下有装备相对精良的一万多兵马),单说其国的统治阶级,现在也越来越紧密地与东岸人捆绑在一起,这从每年大量粮食、蜂蜜、铁料、药材、烟草出口到东岸控制区,又从东岸控制区进口大量铁制品、武器、丝织品以及大量南洋奢侈品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是不能更不愿与东岸搞僵关系。像从他们那里索取点粮食之类的事情,朝鲜人虽然不情愿,可却不至于一口回绝,只要东岸人多多少少付点银钱,不需要多,二十万元足够了,他们应该就会陆陆续续将粮食送过来的,虽然很可能都是些陈粮、杂粮,但也能拿来救命,不是么? “宽甸、丹东二县,被破坏得有些惨啊。城墙破损是首先需要修缮的,这是大事,也是咱们的保命之基,不然敌军再一次打来的话守都不好守。第十混成营再强,也就一千人,能打几颗钉?”站在残破不堪的丹东县城外,廖得功用手摸了摸红砖与夯土筑就的城墙,有些难受地说道:“还有野外一些小堡寨、交通节点上的哨所、各县乡的粮库,也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了,这些都要一一修缮乃至重建。想想挺难过的,都是当初咱们一手一脚建起来的,现在竟然被破坏成了这样,这鞑子真是可恶。” 其实,与城墙、仓库比起来,农田水利设施被破坏得更厉害。很多前期花费大量人工挖掘出来的微型水库、灌溉水渠什么的,在鞑子大军肆虐的那些岁月中大量损毁。以后要恢复农业生产的话,这些都是绕不过去的障碍,必须重新组织大量人手、花费大量钱粮将其修复,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除此之外,数年间陆陆续续修建起来的民宅,要么在鞑子的进攻中被拆毁用于修建营房、库房乃至各类器械,要么在鞑子撤退前一把火给烧了,可谓损失惨重。鞑子这种毫无人性的行为无疑激起了东岸上下极大的愤慨,纷纷扬言等恢复过来后就要报复回去,届时也让鞑子感受一下什么叫杀光、烧光、抢光。 “这样吧,烟台那边支援过来的水泥、石灰优先用到城墙和各类堡寨的修复上。对了,砖瓦轮窑的兴建也得到了上头的批准,就在丹东县,这也需要一些建材,你们得给我预留出来,登莱那边的技术人员大概下个月就会抵达。”廖得功少校朝跟在自己身后的一批干部们说道:“至于农业生产,今年肯定是难以恢复了。也罢,既然今年铁定无法恢复农业生产了,那不妨先组织人手把城墙、堡寨修缮一番,然后再把水渠、池塘挖一挖,等到明年开春,咱就可以种上小麦了。到了那时候,咱总算可以缓上一口气,不用像现在这番年年寄人篱下、忍饥挨饿了。” 跟在廖得功身后的干部们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不过看神色多少还是有些凝重,这大概是因为此番与清国的战争后果比较惨痛的原因吧。 廖得功看这些人士气不怎么高昂,想了想,用鼓励的语气说道:“看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这像什么样子?嗯?鞑子看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啊!罢了罢了,我现在就稍微给你们这帮怂货透个底吧,登莱的廖司令本月初刚刚制定的辽东战略,那可是气势磅礴啊!说起来吓死你们,未来咱们可是要直指沈阳、辽阳、锦州的,将辽东以东这片辽阔的土地全数吞下,然后依托燕山山脉、山海关,作为与清国的防御界线。也就是说,以后咱们可能都是要去沈阳办公的,眼前这小小的凤凰城算个屁啊,我还看不上眼呢。” 廖得功这话确实让很多人听了为之一震,这确实是他们没想到的。只是大家也有些疑惑,眼下他们在这辽东就六七万民众,大几千兵马,真的足以支撑他们占领整个辽东吗?这听起来总有些不太现实吧,要知道关外八旗可不是死人,他们可是有一两万人马呢,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他们的这些疑惑,廖得功看在眼里,不过却没打算对他们多做解释,他相信聪明人自然能够从如今各类讯息中看出端倪。清国这会在四川、湖广和浙江全线开战,而且战争规模渐渐由一两年前的不足十万人扩大到现在二十多万人,且烈度也开始与日俱增,这对他们国力的消耗是相当不小的。而且现在也不比以前了,刚入关那几年,北京朝廷可以轻易地将俘虏、整编的几十万降军送到南方,让他们因粮于敌,自己不但不用负担任何开支,甚至还能坐地分赃。可现在不行了,浙江那边因为东岸人的关系迟迟无法取得突破,四川又是一团乱麻,湖广前线面临的是顺国的筑垒区域,江西一带又有大江阻隔,马当要塞甚至有东岸炮艇,他们无法快速突入敌国境内取得补给,那么一切开支就只能压在自己身上,这就很要命了,且也是之前多年他们始终没有发动大规模南征之役的原因之一。 而且,根据东岸人掌握的消息,现在卫拉特蒙古统一的趋势越来越明显,雄才大略的加赞(葛尔丹)显示出了惊人的能力和巨大的野心。他的崛起,对于草原上的蒙古诸部来说既是好事同时也是坏事,这取决于他们各自的立场。当然了,对于素来提倡满蒙一体的满清朝廷来说,准噶尔蒙古的崛起确实个不小的隐患,因为这是在挖他们的墙脚、破坏他们的根基,是他们所无法容忍的,更是需要花费大量精力来好好对待的。 这两样事情压在头上,清廷的力量就被极大限制了,东岸人在辽东搞事,所面临的压力肯定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说难听点,满洲虽然是八旗的所谓龙兴之地,可你也不看看现在绝大部分满人都住在哪里,苦寒的关外对那些习惯了关内花花世界的新生代满人来说,真的是绝对无法舍弃的吗? 从这个角度考虑,东岸人的辽东战略,却也未必一点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呢。当然前提是登莱乃至富裕的宁波方面给予大量援助,不然的话也是很难的,且还不能和移民这个排序第一的大战略相冲突,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好好干吧,不用太担心清国方面的压力了。他们这一次没什么斩获,日后即便再组织起同样的攻势,相信已经更加强大的我们会更加从容地面对的,时间可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呢。”廖得功少校最后又说道:“而且,黑水开拓队现在也已经定下了基调,与俄国人取得和平之后,就会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南方,沿着松花江、乌苏里江两路南下,圈占更多的地盘,控制更多的人口,将这大片土地全数控制在我们的手里。想想看吧,我们建立起一个北至大洋、东临鲸海、西抵阿尔巴津、南抵燕山山脉的大殖民地,控制上百万人口,这是何等的伟业!” 第五百六十八章 百年大计 刘建国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住在潮湿、阴暗的桦树皮窝棚里,那感觉真是糟透了,一晚上都没睡踏实,这不,天才蒙蒙亮呢,他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了——这种窝棚用桦树皮和鱼皮(将鱼皮连缀成大块如桐油纸一般,在外东北地区是一种很常见的“基础材料”)搭成,地面上铺着柴草,人睡在柴草上的毛皮内,不算很舒服,尤其对于刘建国这种平日里生活条件不错的人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几位随从倒是精神抖擞地从窝棚内钻了出来,他们要么久于军伍,什么苦都吃过;要么本就是常年生活在此地的山丹人,对此自然不会陌生,因此一个个晚上睡得都十分香甜,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本地一些费雅喀居民早就已经起来了,拿了一些小礼物的他们如今正心情愉快地生活做早饭。令人惊奇的是,做饭的基本都是男人,女人则在一旁漱口洗脸——与鄂伦春人、达斡尔人、布里亚特人等民族不同,费雅喀人族落里女人地位较高,且对外来人较为亲热,按照史书记载便是“婉情妖姿,有为亲热”,不过在面对很明显是大官的刘建国一行人时,这些阿尔巴津附近的费雅喀女人们还不敢如此放肆。 早餐看起来不算很丰富(与南方物产丰富的地方相对而言),但闻起来香气扑鼻。大锅里煮的是从南方交换来的谷物、豆类的混合物,如粟米、黑豆、荞麦粉、面粉等,里面还加了一些不知道从哪摘来的果子,看起来还算可口的样子。 刘建国大咧咧坐在一张铺于地表的毛皮上(这是在村子里征得的实物税的一部分,一张成年东北虎的虎皮),等着随从们给他端来一大碗粥,同时还有一碗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鲜鱼。至于随从们的食物,就要差一些了,粥是只有碗底薄薄一层,鱼也是腌制过的,个头也小,不过对当地土人来说仍然是不错的食物了,是留做冬天的储备粮,人和狗都要吃这种东西保持体力和热量。 刘建国喝了几大口粥,然后用随身带来的象牙筷子夹起鱼吃。这种鱼是水煮的,几乎没什么调料,除了一些盐、辣椒粉、野蒜、野葱既一种被称为“夏西”的地方调料(某种类似还带的海草)。刘建国尝了尝,鱼肉味道一般般,有些淡,不过汤看起来比较粘稠,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别有一番野趣。 随从们吃的鱼则是用野蒜、豆角、辣椒粉及草根、树果混合熬制的,卖相比较差,口味——嗯,也比较差,虽然里面已经加了不少鱼油了,可干硬的鳟鱼嚼起来就让人皱眉,隐隐还带有一种腐臭的味道,确实有些倒胃口,也难怪他们不敢拿来给刘建国这种官人吃。 不过即便是这种食物,在土人们看来也甚是难得了,只有重要节日或婚丧嫁娶时才有得吃,平时是舍不得的。你看,他们面前的木碗里此刻盛放的,是煮熟的草根混合着荞麦粉,再洒上一点兽油或鱼油,看起来就没什么食欲,不过他们却吃得很香。 “阿尔巴津城堡左近向来富庶,俄国人又经营数十年,倚为重镇,结果一场战争打下来,竟然成了这副样子。这都过了快两年时间了,民间仍然没有恢复多少,生活还是这么艰难,可见本地生态之脆弱,人民生活之艰难。”吃了一阵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刘建国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有些感慨地说道。 “都是俄国人造的孽,与我们大战及撤退时,搜刮光了这些村民们的食物,甚至就连财务都抢走了不少,使得无论农业、渔业还是捕猎业,都非常得不景气。当然靠近黑龙江的达斡尔人的聚居区会更好一些,虽然他们被俄国人搜刮得更厉害,可在我们的救济和帮助下,目前生活状况已经大为改观了。也就是这偏北方的费雅喀人、赫哲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布里亚特人更困难一些吧,毕竟他们住得更分散,我们之前也没空理他们。”有随从立刻回答道,言语间听起来非常乐观。 “是啊,南边更好一些,因为有我们的帮助。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可就要将重心放到北边来了,重点扶持、归化这边的土人,驱逐俄国势力的影响,同时在原住民中树立良好的口碑,引导更多的原住民投过来,增强我们控制区的人口。诸位都知道,在这外东北,有人就有一切,没有人一切都无从谈起。”刘建国说道:“现在本土与俄国人正在搞议界谈判,两国之间的界限大概很快就会固定下来。到了那时候,可就没法随意动用武力来解决各类问题了,比如对通古斯各族群的争抢。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发挥自己的优势,我们生产力水平高,俗称嘛就是‘有钱’,那么就要尽量发挥这方面的优势,争取更多的土人加入到我们这一方来,然后开办学校、广施教育,彻底将他们归化成我们的人。” “这确实是要理,百年大计,以人为本嘛,拉人确实重要。”随从们纷纷七嘴八舌地回答道。通古斯野人世代居住在这辽阔的白山黑水之间,数量几有数十万之多,心思单纯、吃苦耐劳、勇猛善战,是上好的兵源和劳动力,无论是俄国人还是东岸人,都想将他们抓到自己手里。而偏偏很多通古斯人并不固定在一处地方生活,而是活动范围很大,游牧、游耕、游猎习气很浓,穿梭于东岸控制区和俄国人控制区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因此怎么吸引、争取这些通古斯人定居在自己一边,确实是一件很严肃同时也很重要的工作。 “陆县长,阿尔巴津——啊,现在是叫雅克萨了——非常重要,是我们的西部重镇,战争期间是前沿要塞,和平时期是贸易口岸,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非常重要。我现在将这里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经营,将这片沃土给发展起来,成为辖区内有一座举足轻重的城市。你知道的,这里位于水陆要冲之地,人口稠密、土壤肥沃、物产丰富,有成为城市的一切必要条件,希望你多多用心。”刘建国又转头朝跟着一起过来的陆小峰说道。 陆小峰此前刚刚升了一级,是正儿八经的副局级干部,相当于本土一个地区行署的副专员了。这次被刘建国免去了海兰泡县副县长的职务,调任新成立的雅克萨守备司令一职,以文官驭武职,就是希望他在整理好本地军务的同时,也在农牧业生产及贸易恢复方面有点建树。否则的话,他刘司令麾下能打能拼的武夫多的是,何必挑陆小峰这么一个性格较为强硬的文职官员来任边疆重镇的守备司令一职呢。 陆小峰在海兰泡县县长职务上干得也有些郁闷,虽然他在当地开辟了不少耕地、修了不少水利设施,让很多通古斯人定居了下来,毛皮、咸鱼等地方特产的产量也与日俱增,可以说是相当出色,可问题是这些都不是他喜欢的。就工作而言,他还是喜欢更有挑战性的,比如这次担任雅克萨守备司令就令他很是欣喜,并一再朝刘建国拍胸脯表示,保证完成上头交代下来的各种任务,同时坚决不让俄国人占便宜。 刘建国对他的这种冲劲也比较欣赏,因此给予了他非常大的自由度,同时也在本就比较紧张的物资储备及水面运力中批了一批给雅克萨这边,显然是对他们寄予了厚望了。 这会陆小峰也刚刚吃完难以下咽的早餐,听刘建国这么一说,立刻保证道:“刘队长,请您放心,这雅克萨我一定会帮您守好的。尼布楚那边俄国人的仨瓜俩枣,还不被我放在眼里,经过这次反推后,他们应该已经熄了与我们敌对的念头,况且现在两国间也在和谈了,接下来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期,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发展经济、贸易,提高商品流通速度,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吸引更多的通古斯人过来定居,将雅克萨建设成边境赫赫有名的重镇、俄罗斯人无法逾越的障碍,以全力配合您的南下大计。” 陆小峰刚才提到的所谓“南下大计”,其实就是如今黑水开拓队下一阶段的战略重点,即在与俄罗斯人取得和平便划分好边界之后,集中精力沿着松花江、乌苏里江南下发展,夺取相对较为空旷的北满地区,作为今后的腹心地带。毕竟,与外东北相比,这里更温暖、面积更辽阔、平原更多,有着一切发展成为人口核心区(与外东北相比较而言)的外部条件,之前登莱的廖逍遥廖司令已经批准调拨一万五千名暂时避居朝鲜的辽东垦荒者前往这片区域定居、垦荒,这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当然了,考虑到垦荒的艰巨性以及东岸人输送物资的效率,这一万多人也是分好几个批次前往当地的,且前期多移居到乌苏里江流域,以期在这里建立起若干个垦荒城镇——按照事先制定的规划,拟初步在这片后世被俄罗斯人成为滨海边疆区的地方兴建包括北顺乡(位于后世卢切戈尔斯克城附近)、黑城乡(位于后世达利涅列琴斯克城附近)、平冈乡(位于后世列索扎沃茨克城附近)、丰润乡(位于后世基罗夫斯基城附近)、礼成乡(位于后世斯帕斯克达利尼城附近)在内的五个乡镇及若干个村子,气魄还是相当不小的。 毋庸置疑,这是黑水开拓队的百年大计,是进一步挤压清国生存空间的抽薪之举,未来一旦步步落实了,作用可是相当之大的。甚至于,如果未来大陆某个政权统一了关内两京十三省,对东岸人统治下的宁波和登莱提出了主权要求,继而爆发全面战争,那么经营日久的黑水开拓队辖区就是另一路奇兵了,尤其是当他们将防线推到蒙古草原—燕山山脉—山海关一线的时候,毕竟令大陆统一政权多面受敌,战略上处于被动的地位。这其中的好处,执委会诸公不会看不出来,而这也正是他们这些年反对登莱、宁波方面向外扩张,却对黑水地区的扩张相对较为宽容的原因之一,一切都要未雨绸缪嘛! 刘建国作为黑水开拓队队长,对此种战略自然也是知晓的,同时也是积极推行者之一。他觉得,东岸人扩张的重点始终应当是满洲,之前与俄国人之间爆发的一系列武装冲突,其实都是为了打消他们向东扩张的野心,将他们的注意力重新赶回西方的必要之举。俄国人不就是想要寻个出海口嘛,现在明确告诉你了,远东不可能,那是东岸人的地盘,敢来就打得你满地找牙!更何况,这里并不是你的核心统治区,沙皇的子民并不多,还不如好好经营西边,将扩张的重点转向原立陶宛大公国旧地(即白俄罗斯、乌克兰一带),在商业繁荣的波罗的海谋取一个港口更为实在。 也正是基于这种战略思想,东岸本土才与俄国人在伦敦展开了积极的会谈,全力引导他们西进,并不惜给一点好处出去。而俄国人目前看来也比较上道,也许是意识到在远东沙皇的官员真的无法与东岸人争雄,因此现在俄国人对于西进、南下战略比较热衷(南下未必是东岸人愿意看到的),为沙皇在黑海和波罗的海寻找“洗脚之地”的心情日益迫切,这无疑是东岸人非常愿意看到的,而且大家一致认为,如果俄国人能在这方面专注一百年投入精力,那就是实在是太过于美妙了,因为那意味着东岸人可以从容地将自己的旗帜插遍整个满洲,将这片辽阔的黑土地尽数收入囊中。 第五百六十九章 对俄新篇章 1676年8月1,俄罗斯人又一次拜访了伦敦铁公馆。这次带队的正副团长依旧是米罗万诺夫和科比雅科夫,随员比上次稍多,达到了25人,据说是因为他们还打算与英格兰人商谈进一步深化两国贸易的事情。 蔡振国听到这事内心微微一顿,这沙皇俄国现在政策终于转过弯来了。犹记得三十年前当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斩落国王查理一世的头颅后,得知消息的沙皇愤然下令终止了与“弑君者国度”英格兰共和国的贸易。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主持对俄贸易的莫斯科公司、东地公司与俄国之间的贸易额极为庞大,远超荷兰人,是沙俄对外第一贸易国,居然因为名声太臭——讲真,这个年代弑君真的是非常严重的罪名,遭到欧洲大陆的敌视并不奇怪——而被君主国沙皇俄国中断了贸易,确实让英、俄两国损失都很严重。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而英俄两国贸易也已经恢复了十多年,现在俄国方面派出使团要进一步深化贸易关系,说明工业实力强大的英格兰王国与物产丰富的俄罗斯帝国之间的芥蒂已经完全消除,两国关系正式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米罗万诺夫这次给蔡振国大使带来了阿历克谢沙皇的最新意见——阿历克谢沙皇本人已在今年上半年因病去世,新继位的费奥多尔沙皇尊重了其父亲的意见——打算与东岸人迅速达成一项和平协议,因为他们现在似乎麻烦事缠身,急需集中精力料理内正以及乌克兰的一些事务。 蔡振国并不是十分清楚俄国如今的内部情况,只知道继位的是罗曼诺夫王朝的第三任君主、费奥多尔三世,一个十分年轻的沙皇。对于这位年轻的君主,如今欧洲各国都缺乏足够的了解(当然也有很多国家懒得去了解),蔡振国只从库尔兰公国那里得到了一些模糊的信息,知道这位新沙皇地位并不稳固,许多权力被贵族集团分润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因为东岸至今尚未在莫斯科重开大使馆。 不过说实在的他对这些也不是很关心,他只关心能否让俄罗斯帝国这个庞然大物与东岸的利益取得一致,比如双方尽快就远东的事务达成一致。 “尊敬的蔡大使,伟大的沙皇陛下已经就前次(去年)双方所达成的部分协议给出了明确的意见,大意如下:一、沙皇陛下出资三万卢布从贵国采购设备、聘用人员,恢复小星星造船厂的生产,股份仍然各占一半;二、沙皇陛下出资五万卢布,从贵国采购设备、聘用人员,对阿尔汉格尔斯克枪炮修理厂进行技术升级,升级后的该厂股份仍然各占一半;三、贵国的阿尔汉格尔斯克商站、莫斯科商站即刻发还,为补偿货物的损失,两地国库将联合补偿贵国四万五千卢布;四、陛下亲自批准了一块位于马克西姆大教堂旁边的地块给贵国修建大使馆,所需一应费用由宫廷承担;五、已经入籍的技工,陛下决定给予他们一次额外的选择机会,他们可以自主决定是做东岸人还是俄罗斯人。以上五点,是阿历克谢陛下对于双方之间旧有财产纠纷的意见,前次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沙皇陛下再次基础上额外增加了补偿金额,请问贵使是否能够接受。如果可以接受的,那么我们可以首先签署这份谅解协议与合作协议,一应后续工作就按协议内容来执行,如何?”米罗万诺夫、科比雅科夫二人一本正经地坐在蔡振国对面,用不高不低的嗓音说道。 蔡振国看了他们几眼,然后吩咐两名精通俄语的翻译(兵团堡毕业)上前接过文件,在一旁的白纸上快速翻译起了文件内容。翻译的过程很长,房间里也没人说话,只有钢笔刷刷地在纸面上划着的声音,作为中间见证人的威廉·坦普尔爵士感到气氛微微有些凝重,于是出言打岔道:“费奥多尔沙皇真是年轻有为,听说他才十五岁,结婚了吗?” “陛下尚未婚配,不过已经有了皇后人选了,谢谢爵士先生的关心,汨罗斯拉夫斯基家的小姐端庄淑美,是最合适的皇后人选。”米罗万诺夫没有表情地说道。 威廉·坦普尔听了后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作为在俄罗斯关系众多的贵族兼商人家族,威廉·坦普尔可是深悉如今俄国的很多内情的呢,比如他就知道如今的费奥多尔沙皇其实是个没什么权力的,如今俄罗斯帝国大部分朝政把持在米洛斯拉夫斯基家族和纳雷什金家族手中,他们互不对付,矛盾极深,已经展开了血腥的权力争斗。 根据坦普尔家族最新得到的消息,在今年年初老沙皇病逝、新沙皇甫一登基的时候,体弱多病的费奥多尔沙皇——据说身体虚弱到似乎皇袍都能将他压垮,老沙皇另外几个儿女(他和第一任皇后生了五子六女,三个夭折,费奥多尔体弱多病,伊凡皇子则患有癫痫病;与第二任皇后纳雷什金娜育有一子,即彼得)——的舅舅、摄政米洛斯拉夫斯基已经展开了对政敌的清洗,老沙皇的首席大臣马特维耶夫被流放西伯利亚,彼得皇子的舅舅纳雷什金被赶出了莫斯科,就连纳雷什金娜皇后和彼得本人也被送到了莫斯科郊外的普列奥布拉任斯基皇家庄园,吃相可真是难看。 当然这种事情他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告诉东岸人,除非当他需要从东岸人那里获取一些利益的时候。他与蔡振国无亲无故,凭什么告诉对方这种内部消息呢,须知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不是免费的。 蔡振国暂时也没深究俄国内情的意思,因为那是俄国商站和使馆恢复以后的工作,他只是驻英格兰大使,若不是上头将与俄国人谈判的事情交给了他的话,他才懒得去和这帮斯拉夫大胡子们扯淡呢。 两名翻译分工协作,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满头大汗地将仔细检查并誊抄的翻译文稿递给蔡振国。蔡振国拿起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时不时地还通过翻译与俄国使者进行询问,良久后才认可了对方协议内容,然后让翻译仔细誊抄了三份文稿,分别签完字后交换保存,蔡振国、米罗万诺夫及见证人威廉·坦普尔一人一份。 完成了这部分工作,威廉·坦普尔提议大家休息休息,然后共进午餐,下午再进行其他部分的商谈,蔡振国、米罗万诺夫没有异议,然后吩咐使馆为众人准备午餐。 下午两点钟,会谈继续。米罗万诺夫又递交了一份新的文件给蔡振国,多是上次谈过的两国在远东边界划分的问题,这次沙皇本人补充了一些细节,因此蔡振国又让两名翻译写起了文稿。 这个时候,米罗万诺夫也额外谈了一些别的东西,重点突出了俄罗斯帝国对于和华夏东岸共和国达成和平协议的积极态度,只听他说道:“阿历克谢沙皇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派遣使者前往远东传令,其中色楞格斯克的费奥多尔·乌沙科夫被告知要他和臣服于东岸人的通古斯人和睦相处,不要做任何使他们心生怨恨之事;涅尔琴斯克的托尔布津得到命令,尽快拆除靠近阿尔巴津城的一些野外设施,木房均要烧毁,枪炮弹药、粮食药品和军役人员全部撤退到涅尔琴斯克要塞。” “另外,赖上帝恩佑、托沙皇陛下洪福,我们还出兵击退了前来劫掠即将归属贵国的土地上布里亚特人、达斡尔人聚居区的蒙古人。骁勇的哥萨克们与他们战斗了很久,这才将这股蛮子彻底击败,而这都是我们义务所做的,为的就是不致于与贵国产生误解,延误和谈达成的时间。”米罗万诺夫又补充说道:“今后划定疆界后,如果双方无异议,同样可以组建一支联合部队扫荡那些贪婪的蒙古马匪,保障各自土地上的安全和贸易的畅通。” 蔡振国听了频频点头,心里思忖如果这米罗万诺夫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么俄国人在这事上确实做得够地道,诚意满满没话说。看起来去年及更早之前所做的工作都起了成效,现在俄国人也意识到与东岸人的气候寒冷、渺无人烟的远东争来争去确实没意思,从莫斯科派兵到阿尔巴津得走一年时间呢,若不是当地已经有了很多殖民城镇及沙皇的子民的话,罗曼诺夫王朝可能都没兴趣继续保留那片土地,虽然那些通古斯人每年都能提供大量高质量的毛皮,早些年(在对英、对荷贸易没发展起来的时候)甚至占到了俄罗斯对外贸易收入的三分之一。 现在的俄罗斯帝国,应当已经确定将扩张的重点挪到了立陶宛公国旧地及南俄平原上了。在这两个方向,他们都能分别在波罗的海和黑海获得出海口,就是不知道会如何选择了。按理来说如今波兰势衰,历史上与俄国的仇恨也很大,正是最好的用兵对象,无奈乌克兰大草原上的哥萨克们实在太能折腾了,多罗申科、萨莫伊洛维奇互相打来打去,都想借助各自身后老板的力量一统整个乌克兰,以至于现在形势越来越恶化,有了爆发全面战争的威胁——就在今年(1676年)春天,萨莫伊洛维奇与俄军统帅罗莫达诺夫斯基公爵带领四万大军与多罗申科进行了交火,奥斯曼土耳其、克里米亚汗国为此大为震动,纷纷开始调兵遣将,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随时有可能会爆发开来。 这样的局面,马拉提、高文刚二人早就报告给了李晴,李晴随后抄送了一份给蔡振国,让他也了解了一下如今的形势。老实说,蔡振国对这种局面也是有些头疼的,因为这俄国人西进才是东岸人最愿意看到的,南下的话势必要和土耳其及克里米亚鞑靼人发生冲突,这不但影响到了东岸人苦心经营的第聂伯河、顿河贸易,同时也会让局势更为复杂——天知道俄国人万一发了神经,出动二十万大军南征的话,克里米亚汗国挡不住怎么办?要知道,东岸人在这个国家的投资很不小,一旦局势朝自己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不过这些东西暂时也轮不到蔡振国来操心,那是李晴这个总揽全局的人该忙活的事情。再说了,乌克兰那种乱局,奥斯曼、俄罗斯两个庞然大物,基本都有自己的长期国策,在事关自己战略利益的方面,是不应该也不可能过多听取东岸人意见的,乌克兰这个火药桶一旦引爆,那么无论这几个国家或势力愿不愿意,都会被卷入进去,直到分出一个胜负为止。 东岸人在这种战争中该秉持怎样的态度,又该怎样同时与奥斯曼和俄罗斯交往,并引导他们尽量按照东岸人规划的路线行进,确实是一件非常考验外交人员功力的事情。李晴、高文刚、马拉提这三个主要操办人员,接下来几年内应该会忙得不可开交了吧。 蔡振国遐想完这些事情,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的谈判会场。在又一次结果了翻译递过来的文稿后,他宣布暂时闭会,然后召集了使馆内的一些专业人士,与他一同参详俄罗斯人给出的文书中的每个条款,并一直直到三天之后(期间询问了俄罗斯人无数次,并又修改了很多细节),才最终在这份划界协议上最终签字。至此,东、俄两国不但恢复了和平状态,在远东的疆界也固定了下来。 接下来,双方之间就剩一些商业协议需要磋商了,总体而言这是分歧最少、最轻松愉快的,因为对双方都很有利。相信在最终签署并执行后,东、俄两国关系就将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正所谓新篇章是也。 第五百七十章 操作 8月下旬的黑海北岸已经渐渐有些凉意了。 这片在中世纪时期因为各民族融合及商贸繁盛而被称为“好客之海”的水域,在进入1676年之后,再也变得不那么好客了!如今,这片有着40多万平方公里的水面已经禁止绝大多数国家船只的驶入,除了与奥斯曼帝国存在特殊关系的东岸和法兰西王国的船只以外,一律不得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只能在安纳托利亚及希腊等地进行贸易。 之所以如此,实在是因为如今黑海一带的局势甚为紧张,奥斯曼帝国再度集结了超过二十万人马进攻波兰-立陶宛联邦,目前大半个黑海海面上都是各类运输船只,将来自伊斯坦布尔、锡诺普、特拉比松、布尔加斯等地的士兵、役畜及海量物资送往卡吉贝伊港,然后再徐徐运往波兰东南部的卡梅尼察。在那儿,奥斯曼帝国统率易卜拉欣将会集各路人马,然后率军与波兰新任国王索别斯基的部队展开大战。 而说到这个索别斯基,就不能不提到如今波兰的内部局势。在率军对土耳其人取得了几次不大不小的胜利,并与他们暂时休战后,扬·索别斯基率军返回华沙,然后威逼贵族议会选举他为国王,被称为约翰三世。 索别斯基当选波兰国王,欧洲很多国家都是派人前来恭贺的,其中自然也包括与奥斯曼帝国贸易做得飞起的联合省、英格兰、法兰西、威尼斯等国了,这引起了奥斯曼帝国的一些不满。而恰逢这会正处于大战爆发前的敏感时刻,上述国家的海军又颇为不弱——其实,西欧主要强国的海军都完爆奥斯曼人——故害怕他们进军黑海威胁到奥斯曼帝国海上运输线的土耳其人,就下令终止了这些国家商船靠近伊斯坦布尔,甚至就连最大商港士麦那都不允许靠近了,只能在稍远的安塔利亚、雅典等地进行贸易。唯一得到豁免的西欧国家是法兰西王国,他们与奥斯曼人的交情非常深厚,因此被特许可以进入黑海展开贸易,当然东岸人就更是如此了,他们从来没有被奥斯曼人怀疑过,从来都是作为较可信赖的伙伴来对待的。 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李晴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哈吉港的。在这个南海运输公司全资拥有的港口内,李晴与东岸驻奥斯曼大使高文刚、哈吉港商站站长马拉提(同时负责黑海贸易及与乌克兰、克里米亚及俄罗斯的联络)开了个短会,会议内容就是即将爆发的波土大战——这几乎是已经确定的事情了,科普鲁卢大维齐任命易卜拉欣帕夏担任奥军总统率,指挥包括土耳其军队、阿拉伯部落兵、埃及马穆鲁克、塞尔维亚基督领主私兵、匈牙利仆从兵、摩尔达维亚仆从兵和克里米亚鞑靼人在内的二十万陆军,进攻波兰-立陶宛联邦。 这是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争,看起来奥斯曼人占尽了上风,可东岸人却始终做着多一手准备,即万一奥斯曼帝国没能取得胜利甚至战败了该怎么办?波兰军队会不会杀进乌克兰?西乌克兰的哥萨克会不会看情况不妙又叛变了?一直首鼠两端的匈牙利人和摩尔达维亚人会不会临阵倒戈,趁火打劫? 要知道,这种担忧可并不是杞人忧天。因为如今乌克兰的局势也极为危险,东乌克兰哥萨克盖特曼萨莫伊洛维奇在俄罗斯人的支持下,集结人马,打算再度对西乌克兰发动进攻。罗莫达诺夫斯基率领的俄罗斯军队自今年春天以来始终驻扎在第聂伯河一带,随时准备渡河作战,且谁也吃不准万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与波兰人正厮杀到最关键阶段的时候,俄罗斯人会不会突然出兵占领整个西乌克兰,那样腹背受敌的奥斯曼人可就难受了,保不齐战场上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测的事情。 以上这些其实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不得不慎重对待,因此他们开了一场小会,确立了一些后续的动作,比如关于增加哈吉港商站——其实现在不仅仅是一个商站,而是一座小小的城镇了,常住人口突破了三千,在克里米亚汗国也颇为显眼了——护卫人员的事情,李晴就直接指示马拉提,让他想办法将护卫队扩充到一千二百人上下(当然平日也充任警察、监工等),这不仅是为了防范未来可能会出现的混乱局势,同时也能在万一奥斯曼帝国大胜(这在目前看来概率也很高)之后,涌来大批量的奴隶时,有充足的监工可以使用。 当然以上都是未雨绸缪的事情,因为真的很难想象二十万大军惨败于波兰、乌克兰大平原上是什么概念,而且鞑靼人一向转进如风,他们极端动员的情况下,能出动十余万骑兵,这并不是一股可以轻侮的力量,因此眼下所做的一切还就真的只是以防万一了。 再者,诸如贸易、情报等工作也要适时收缩一下了,尤其是在第聂伯河、多瑙河一带的贸易、情报人员,最近要削减人数,减少活动的频次,保证自身安全。这点有些可惜,因为这两条大河流域是东岸情报人员难得地能够自如活动且不受什么限制的区域,平日里为哈吉港方面提供了不少有用的商业、社会乃至军事情报(这可能与乌克兰人、土耳其人、鞑靼人治理国家比较粗疏有关),不过这却也是必须的,因为谁知道从各地汇集而来奥斯曼帝国军队,又是个什么情况?像那些从各地调集而来的人马,哪个不是抱着发财的心思来的,你敢保证他们的军纪就一定好?就一定不会与东岸人为难?想想也不可能嘛。 “对了,现在多罗申科和萨莫伊洛维奇之间是个什么状况?我们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敲定了前面几个问题,全权特使李晴话锋一转,朝高文刚询问了起来。 高文刚现在是华夏东岸共和国驻伊斯坦布尔大使,接下来一两年很可能就要接李晴的班担任驻欧全权特使一职,是外交系统的中生代扛鼎人物,李晴也比较注重对他的培养,因此这个问题他没问马拉提,而是想听听高文刚的意见。 多罗申科和萨莫伊洛维奇分别是如今东、西乌克兰的首领,都矢志统一对方,建立一个大乌克兰,为此不惜引狼入室,借助外部力量来达成目标。因此,乌克兰的问题从来不单纯,从来不能单个拿出来看,这里面涉及到了波兰、俄罗斯、奥斯曼土耳其三个大国以及克里米亚汗国这个在当地颇有号召力的另一股势力(能号召很多金帐汗国遗民,主要分布在乌克兰及俄罗斯帝国南部)。 在过去的几年间,乌克兰大草原上一直在进行着激烈的兼并战争,东岸哥萨克首领萨莫伊洛维奇在过去数年一直在俄罗斯军队的支持下,渡过第聂伯河攻击西岸的多罗申科集团,并且还成功策反了西岸的很多哥萨克,占领了很多地盘(这其实很好理解,俄罗斯人毕竟也是信仰东正教的,多罗申科投靠穆斯林本就有很多人不满),并且一度将多罗申科围困在奇吉林城内,直到土耳其和鞑靼人前来解围才得以活命。 而为了夺回失地,多罗申科率部在土耳其军队和鞑靼人的支援下,在第聂伯河西岸展开了血腥的征服战争。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了一年半时间,西岸心向萨莫伊洛维奇的哥萨克全部被镇压,很多城镇也为之残破不堪,人民要么被来回厮杀的各方军队杀戮,要么被鞑靼人抢掠到了哈吉港出售。 祸不单行的是,当多罗申科付出巨大代价刚刚清理完内部反叛势力,再度恢复对整个第聂伯河西岸乌克兰的统治时,曾经在上一次战争中被击败的波兰人又再度卷土重来了。始终不甘心乌克兰被割让出去的波兰人再度杀进乌克兰,全靠土耳其军人和鞑靼骑兵的帮助才得以击退敌人,但布拉茨拉夫等地再度毁于战火,乌克兰民众死伤惨重,大批大批地被鞑靼人掠走贩卖至东岸。 看到自己的故乡一次次沦为战场的多罗申科这个时候也后悔不已,多年来他与萨莫伊洛维奇争来争取,与波兰人打来打去,为的可不就是统一整个乌克兰,给三百万乌克兰人民一个相对强大、稳定的国家么?但几十年奋斗下来,居然是眼前这个结局,土耳其和鞑靼异教徒的贪婪让他自责不已,波兰异端的凶残让他愤怒不已,右岸乌克兰的百姓这些年过的简直是地狱般的日子,这就难怪他们要群起反对自己了——在萨莫伊洛维奇和俄罗斯人在此威胁进攻西乌克兰时,愿意追随多罗申科的哥萨克竟然只剩下了不足一万人,这还能说什么呢? 高文刚对以上这些自然是知晓的,因此在稍稍整理了下思路后,他便开口说道:“现在西乌克兰的形势很糟糕,多罗申科秉政这么些年头已经搞得天怒人怨了,很多哥萨克团长们暗中投靠了萨莫伊洛维奇,即便没有明着投靠的,也已经不再响应多罗申科的征召了,他们现在对东乌克兰哥萨克及俄国人的到来并不十分抗拒。可以这样说,如果奥斯曼帝国再不想办法的话,西乌克兰肯定陷落,而且即便他们出动军队帮忙,除非在正面战场上彻底打败俄罗斯人,否则仍然无法挽回局势。如今的西乌克兰,当真是人心思变,对土耳其人和鞑靼人厌恶透顶了,他们宁愿俄国人来统治也不愿落入波兰人或土耳其人的手里,因为他们本就信奉东正教的,与俄罗斯人多多少少有些共同语言。” “乌克兰能够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继续存在下去吗?”李晴听完后皱着眉头问道。 “恐怕是不太可能了。”高文刚摇了摇头,说道:“从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角度出发,自然是希望乌克兰哥萨克酋长国能够继续作为一个独立政权存在下去的。俄罗斯帝国无论是东进还是南下,都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最好的做法就是将他们堵回去,逼得他们只能西进,去找瑞典人和波兰人死磕。东面我们已经亲自上阵了,将俄国人堵在了涅尔琴斯克;这南面的话,说实话就得靠波兰王国、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人了,但老实说目前看起来有点困难,他们自己都打起来了。” “乌克兰哥萨克酋长国是重要缓冲,这里一旦丢掉,这两个我们有着大量利益的国家将首当其冲面临俄国人的威胁。因此,乌克兰是不能丢的,让俄罗斯人闻到了黑海咸腥的空气,再想把他们赶回去,这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李晴霍然站起身来,在屋内转了一圈后,问道:“小高,有没有可能劝说奥斯曼人与波兰停战?现在俄国人很明显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土耳其人不会不明白这点吧?” “这也很难。”高文刚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奥斯曼帝国占领了波兰东南部的波多利亚省,同时将西乌克兰变成了自己的保护国,丢失了大片国土的波兰人这会正意欲一雪前耻呢,怎么可能停得下来!除非奥斯曼人主动归还已经纳入统治有几年的波多利亚,并且将西乌克兰也吐出来,这对素来注重脸面的穆罕默德苏丹以及科普鲁卢大维齐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因此,这场仗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了!” 李晴明白高文刚说的是实话,他刚才也不过是一时激动,想再试一次罢了(之前曾经委婉地提醒过,无效)。现在想想确实不可能,大军已经集结,怎么可能轻易撤回,那不是儿戏吗?奥斯曼帝国还没昏庸到这种程度! 那么,这样看来,乌克兰大概率是要丢给俄罗斯人了。后面,就要看波兰人和奥斯曼人,有没有本事再从俄国人手里夺回了,要知道现在俄国人也怕得要死呢,奥斯曼帝国这种庞然大物,年幼的费奥多尔沙皇未必有勇气招惹。 “所以,就看后面如何操作了!”李晴想道:“为此哪怕将威尼斯人、熱那亚人拉过来帮个场子也在所不惜,他们现在在黑海北岸有着不少商业利益,国内超过三分之一的粮食、牲畜全靠这里供应,应该很害怕这里遭遇战火,更害怕俄罗斯人一家独大的吧。另外,克里米亚汗国的现代化进程也必须提速了,否则的话,经济、军事、政治、文化制度不改革,其未来国运堪忧啊,被人摆弄来摆弄去以至于就快要亡国的乌克兰就是前车之鉴。” 第五百七十一章 对法经营 1676年9月15日,两艘隶属于南海运输公司的650吨级笛型运输船驶进了哈吉港内,同时也给李晴带来了很多需要他亲自处理的文件,其中就包含有关对法关系方面的东西 简单来说,现在东岸和法兰西都有建立相对正常的关系(与以前冷淡甚至偏敌对的关系相比)、发展贸易和商业交流的冲动与打算。与多年前东岸人欲去巴黎而不得的窘境相比,现在法国人的架子可是小多了,这种态度方面的转变,无疑和华夏东岸共和国越来越强大的国力和影响力是分不开的。 曾几何时,法兰西王国曾经是东岸工业品尤其是各色纺织品、染色皮具和金属农具最大的销售市场,比每年贸易额稳定在二百万元以上的奥斯曼帝国还要大。只不过,法兰西人发展工业的意图也相当明显,无论是马扎然时代还是柯尔贝尔时代,都兴建了大量的包括纺织工场在内的作坊,其中既有国营的也有私人的,不过经营状况都很一般,也就是靠着法国人口众多、市场广阔而生存着罢了,若说冲出国门卖进他国市场,那是不存在的。 但即便如此,法国国内的市场确实被霸占了许多,特别是东岸出口的大头纺织品、铁器、皮革制品等等,与法国自产商品存在重叠,竞争程度很高。反倒是联合省,因为产品门类众多,每年对法贸易营业额倒是不少,赚了很多钱,当然战争爆发后这种贸易也慢慢趋于停滞了,取而代之的是英国、意大利和德意志地区商品的大量涌入。 这次法国人主动与东岸缓和关系,其实始于两年多前。虽然那会东岸卖了很多商品、派了两个营的雇佣军倒联合省,但这在法国人看来都不是事,对战局的影响也不大,因此在柯尔贝尔的强烈建议下,法王路易十四最终同意与东岸驻欧全权特使李晴进行联系,然后达成了一些有关敞开部分商品进口配合的协议在遗产转移战争结束后,东岸人获得了部分商品在法国市场上的平等关税(英、荷、西、葡四国的平均税率),但配额方面的限制仍然存在,这使得出口存在着不小的障碍。 而这次清除了这些障碍后,两国间的商业交流自然而然地也就慢慢展开了。最先恢复的是呢绒出口,因为出口联合省受阻,东岸人现在满世界地寻找销路,他们不但找了库尔兰人充当代理商,同时也在联系其他潜在消费者,以挽救国内好不容易起来的毛纺织业,不使其规模萎缩得过于厉害。在这些潜在消费者中,俄罗斯人是一家,法国人是另外一家。 众所周知,法国全境气候温和、湿润,土壤肥沃,是上好的农耕区域,且人口密度很高,根本不可能如英格兰、西班牙那样有大片的草场来放养绵羊。所以,多年以来,法国人一直都是从英格兰、西班牙及联合省进口羊毛乃至呢绒制品,以满足国内市场所需。 但是在与联合省和西班牙爆发战争后,法国呢绒制品的三大进口渠道断了两个,只有英格兰人仍在继续向法国供货,且他们还因为产量有限英格兰人在这场战争中赚足了好处,占领了许多市场,呢绒供应一时间有些跟不上需求而对法国人大肆涨价,这令法国上下十分愤慨,要知道他们本就因为英国人背叛了与他们的联盟保持所谓的中立而闹心不已了,现在你又来这么一出,法国人自然十分不爽了。 而且,从战争角度来讲,包括铁器、纺织品、军火等重要物资的进口来源单一,本就也是一件十分忌讳的事情。因为谁也说不准一觉醒来英国佬会不会与联合省结盟,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那么到时候法国人怎么办?从德意志地区进口?从意大利进口?产能跟得上么?万一他们也被荷兰人威胁了呢?所以,加强与东岸的商业合作,也是存在着很多现实考量的,法国人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害。 于是,在去年(1675年)的时候,法国政府出巨资在东岸第一大城市青岛港兴建了规模宏大、美轮美奂的金百合花商馆,并以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出租给了许多志在发展与东岸远洋贸易的法国商人或船长们。 今年的时候,已经有第一批法国商船从东岸满载货物返回波尔多、拉罗谢尔、南特等港口了,为法兰西王国带回了包括80毫米(类似于英制6磅炮)、105毫米(英制8磅)、120毫米(英制12磅)、135毫米(英制18磅)在内的诸多海陆军用火炮以及诸多配套的弹药值得一提的是,东岸由于机加工精度较高,每门火炮的实际口径差距很小,使得大规模标准化、低成本生产成为了可能,因此固定了四种常用火炮的口径。但这种口径与欧洲其实还是存在一种差异的,比如英国或德意志铸造的12磅炮的口径一般在117毫米的样子,但东岸只有120毫米的口径,这就使得采买东岸武器的客户还需进口一大批弹药储备起来,然后慢慢修改国内旧有的模具,做到能够自产弹药。 这些武器大部分都是长身管的火炮,用来替换法国港口那些老掉牙的青铜旧式火炮,以巩固他们国家海疆的安全。要知道,现在荷兰人的战舰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北海、比斯开湾、地中海,这对法国商船的安全航行构成了不小的威胁,同时也对使得其海港处于不安全的状态。比如之前有一次,荷兰海军上将德鲁伊特尔率领舰队出现在土伦、蒙彼利埃一带,结果就让法国南部几个省一阵鸡飞狗跳,当地官员不得不将所有“看上去还不错”的长身管火炮集中送到了东方舰队的基地土伦港,加强这里的防务,免得因为火力薄弱而遭到荷兰舰队的强行攻击。 所以,别看法兰西陆军在战场上威风世。但在素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人面前,法国两大舰队还是老老实实地缩在了敦刻尔克和土伦港内,只趁荷兰人不备的时候出港执行任务,大部分时候避免与其正面交战。这一次,法国人意识到自己海防力量的薄弱,因此斥巨资从东岸进口了大量105毫米(这个口径的大炮在东岸是不被作为海防炮台标准配备的,因为海军部嫌其威力不够)、120毫米、135毫米的高倍径比、长身管火炮,安防在土伦、马赛、蒙彼利埃、波尔多、拉罗谢尔等地(敦刻尔克的防务已经比较出色了,暂时无需增加火炮),防止遭到荷兰人的海上突袭,酿成如同当年沿海被东岸舰队炮轰、劫掠的一系列丢人事件。 而在这次成功的军火交易之后,有了一定互信基础的东、法双方打算进一步深入进行贸易合作了,因此法国政府通过中间人熱那亚的多利亚家族,找到了临时住在西班牙加的斯港的外交机构,结果因为李晴已经动身抵达了黑海,因此这些商务文件又辗转送抵了哈吉港这边,与之同来的还有数名法国使者。 李晴先是让人好好了安顿了这几位法国人,然后找来了高文刚、马拉提这哼哈二将,又与他们一起开了个小会,就是为了商讨下这些商务文件文件的内容已经先期由加的斯那边的人翻译过了,内容李晴一目十行匆匆扫了一遍,大概就是法兰西王国请求与华夏东岸共和国展开更深入的商业合作。再直白点说的话,就是法国人请求东岸人以一定折扣的优惠价格,大批量、稳定地向法国供应包括军火、纺织品、金属农具(包括刀片)、皮革、香料、烟草、蔗糖、剑麻在内的数十种商品,总金额虽然没有估算过,但绝对小不了就是了。 老实说,法国人提这种要求其实也很正常,毕竟需求量大嘛,给点优惠折扣是应有之意,只不过他还需要与本土进行一定程度的沟通,确认法国人求购的每一种商品能否足量供应,然后才能与法国人进行下一步的商谈。当然对于某些国内明显生产过剩的东西,他现在倒是可以做主与法国人签订供货协议了。 “法国最近派兵占领了上次战争时丢失的半个圣多明各岛。他们从波尔多派了一支小型舰队,载运了数百名陆军士兵。西班牙人真是废物,没经过什么激烈的战斗就丢了西半部分(这部分是遗产转移战争时期被西班牙占领的,作为交换,斯特拉斯堡及附近四个自由市镇被割让给了法国),然后在接下来两个多月的时间内,他们又丢了东半部分,现在整个圣多明各岛已经被法国人占领了,圣多明各检审法院区被迫迁移到了西属陆地上。”会议开了一会后,因为李晴询问,高文刚便将最近法国人的部分战场形势讲述了一遍:“以上是加勒比航运公司的人告诉给我们的,他们曾经收到了西班牙人的出兵邀请,但委婉地拒绝了。另外,多巴哥岛被法国人占领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阿姆斯特丹,据说荷兰人已经在调遣船只和人员,打算远航至加勒比海,将这个岛屿重新夺回。西印度公司真是好运,本来财政状况不怎么样,结果夺岛的费用直接由联合省政府出了,不知道是不是奥兰治亲王在向这些商界大佬、共和派干将们示好。如果是的话,问题也是会复杂化了,目前流亡在南尼德兰的德维特等人的影响力也是会进一步降低,我们似乎该和他们再联络一下,想想办法。” “暂时先不要扯那么远,先解决和法国人的事情。”李晴摆了摆手,制止了高文刚继续说下去,然后继续就法、东贸易的事情发表谈话:“法国人虽然占领了圣多明各岛,且马提尼克、瓜德鲁普、圣卢西亚、圣克里斯多夫、多巴哥等岛屿也控制在手中,但他们的海军实力不强,虽然可以不觑衰弱的西班牙人,可荷兰人的威胁也是实实在在的。这次荷兰人大意之下丢了多巴哥岛,肯定会想办法收复;西班牙人丢了圣多明各,他们与荷兰人又暂时是盟友,自然也会请求荷兰海军派兵过来一起收复。到了那时候,搞不好其他几个岛屿法国人也会保不住呢,所以他们应当是很难获得稳定的热带商品,即蔗糖、染料、棉花、咖啡、可可、烟草等商品的输入,这便是我们的机会了,加勒比航运公司的业务将迎来重大转机。” “大鱼河机器纺织厂、黄阳县联合纺织厂的机会也来了,甚至就连平安织造厂的机会也来了,法国人既缺少呢绒也缺少棉花,当然我们或许需要面对英格兰人和意大利人的激烈竞争,但我们有一定的优势。”高文刚也附和着说道:“大丰农机厂、大鱼河兵工厂生产的各类金属器具、农具应该也会很有市场,法国沿海的贸易量现在降低了五成以上,很多商人不敢冒着被荷兰舰队抢劫的风险过去贸易,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哈哈,想不到荷兰人撕毁的贸易协议,居然在法国人这里弥补了不少,虽然没可能完全填满那个大坑,但也相当不错了,荷兰人知道后其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我也没什么意见,这些对我国工商届都是十分有利的事情,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之前一直没做声的马拉提这时候也说道,至此基本上意见很统一了。 “对了,能不能将法国人的精力也更多地牵扯进黑海这边呢?我听说法国这几年国内粮食收成并不怎么好,灾荒的趋势慢慢变得有些明显,因此急需从外界进口粮食。那么在俄罗斯、波兰粮食很难运抵法国的情况下,另辟蹊径从奥斯曼乃至克里米亚汗国进口粮食,是不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尤其是在黑海北岸粮食种植园规模日趋庞大的克里米亚汗国,现在威尼斯人、熱那亚人每年都从这儿进口海量的粮食,如果法国也过来签订一定额度的进口合同并慢慢形成惯例的话,这对于克里米亚汗国的未来未必就是什么坏事吧?至少,在俄国人打算南下侵略乃至吞并这个国家时,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阻力也许会更大一些。”马拉提突然向大家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并不出意外地引起了李晴、高文刚二人的思考,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有讨论价值的议题,思路也非常开阔,值得试一试,毕竟也没有什么风险,不是么?8) 第五百七十二章 目标与决策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 x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那就是克里斯先生提到过的东岸人舰队吗,詹姆斯?”海面上,一艘悬挂着圣乔治旗的英格兰战舰游弋着,她的军官正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他的猎物。 “是的,沃尔特先生。”詹姆斯放下望远镜,明确地肯定道:“就是我在佛得角看到的那支舰队。他们的目的地似乎是波尔多,离这里没有几天航程了,如果我们再不采取行动,他们很可能就会顺利抵达那里。” “难为克里斯先生及时通报了东岸人的踪迹。”沃尔特自信地一笑,“下面就交给我们吧。埃文,把圣乔治旗降下来。然后你去通知全舰队做好准备,抢占上风,轮番炮击,所有船只集中攻击‘戴利爵士’号射击的目标。还有,将距离拉近到三百米内再开火。”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联络官们乘坐着交通艇开始到其余四艘战舰上去传令。很快,海面上总共五艘英国战舰调整好了航向,以纵队队形顺着海面上刮来的西风缓缓移动着。 走在最前方的“海上家”号护卫舰最先发现了敌情。很快,“共同市场”战列舰上的望哨也发现了情况,示警的铃铛猛然间被拉响了起来。 王铁锤一个箭步蹿到舰桥边,举起望远镜一看:好家伙,海面上五艘三桅大帆船一字排开,以纵队队形气势汹汹地朝这边逼了过来。 “擦,肯定是英国人!这帮英国佬真他妈执着!”王铁锤恨恨地拍了围栏栏杆,骂道:“不就和你们有商业竞争嘛,至于这么往死里追杀么?!你们这些船开出来不要成本啊,妈的,一个个都是疯子!你们的国王都没替你们出头,你们自己倒这么积极,简直莫名其妙!” 安处等人在旁边脸色凝重地看着前方。英国人的战舰有五艘,吨位倒是不大,普遍在400-600吨的样子,但是火炮都安放了不少,看得出来这些船纯粹就是出来找茬的。 “别愣着了,挂战斗旗!”王铁锤冲着围在自己周围的大副、二副、水手长等人吼道:“二副,你带联络官去各舰联络。南海公司的运输船减速靠后,其他两艘战舰通通给我跟上来,同样一字纵队队形,尼玛,英国佬要战那就战吧!还有,让朱利安的‘夜莺’号看着办,他要逃命就逃命去吧,但我不保证英国人会放过他!” 随着海面上双方各自展开了战斗队形,一场海战似乎不可避免。英国人占据着上风,他们的五艘战舰排成一字纵队,从西北方向不紧不慢地杀了过来。 事已至此,王铁锤倒也没了太多的想法,今天这里不分出个胜负看样子是很难善了了。这个时候他反倒兴奋了起来,脸上涌起了一股病态的潮红。 此时第二护航分舰队也已经完成了队形调整。整支舰队分两列纵队,两艘火力贫弱的南海公司运输船(各有8门火炮)居左侧;以“共同市场”号为排头的战斗舰只居右侧;两列纵队自东南朝西北顺着洋流以1到15节的航速低速前进着。 朱利安的“夜莺”号终究没敢逃走,因为他不确定英国人会不会顺手干掉他,反正只要手脚利落、死无对证,那么自己的家族就根本拿人家没有办法。因此,他的这艘装备了16门中小口径火炮的武装商船同样跟在了右侧战斗舰只的序列内,准备迎接英国人的挑战。 “轰!轰!”冲在最前方的“共同市场”号两门12磅船艏炮充分发扬了东岸火炮远射程的优势,在进入八百米的距离后就开始了射击。可惜的是,两发炮弹似乎打了水漂。 炮手们毫不气馁,再接再励继续发射。终于,在第四轮炮击时,一发12磅铁弹击中对方的艏楼,取得了今天的第一发命中。 双方的距离继续拉近,船艏炮的命中率开始上升,12磅炮弹接二连三命中对方船体,但遗憾的是一直未能造成多大的战果。而侧舷火炮处,每门炮的炮长们都在一边估算双方相对航速、距离,一边指挥自己的炮组成员用滑轮组调整着炮口方向,以便能尽快加入战斗。 “轰!轰!”两船距离拉近到了三百米左右,双方的侧舷火炮几乎同一时间展开了齐射。 “共同市场”号右舷上下两层甲板处共32门火炮一齐开火,对方的“戴利爵士”号也毫不示弱,同样用右舷的18门火炮齐射还以颜色。浓烈的硝烟顿时弥漫在海面上,能见度一瞬间降到了最低。 “呼!”一枚8磅铁弹近距离击穿了“共同市场”号艉楼三层舰桥的舱壁,然后一头撞在桌子上,这才耗尽动能滚落了下来。王铁锤此时脸色如同血红色一般,看起来颇为吓人,只见他站在舰桥门口,将身边的四五个联络官流水价地派出去,指挥甲板上的火炮进行射击。 “甲1到甲4炮位,打对方艉楼舰桥!”“我草,谁让你们齐射的,挨个发射懂不!”“乙1炮位,我草你祖宗,这个时候不知道换葡萄弹么?!”“甲5到甲8炮位,换链弹,打对方帆面和桅杆!快!”“卧槽,英国佬这顿炮打得好凶,老子的船长室全毁了!” 两艘船很快交错而过,双方甲板上的炮手们纷纷调整炮口,朝迎上来的第二艘敌舰瞄准。在刚才短短几分钟的交火中,双方发射的所有炮弹几乎都落在了对方的船体上,战斗短促而又激烈。 沃尔特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船体,他预料到了东岸人火炮的强大,但没想到近距离交锋时对方的火炮竟然强横如斯!该死的,竟然这么多32磅、24磅长管加农炮!这些重型舰炮在三百米的距离上将自己的艉楼、艏楼、甲板打得面目全非,几乎每一炮都能将自己除水线部位以外的栎木船壳打出一个破口。 而自己船上引以为傲的两门24磅铸铁炮由于重量原因,只匆匆发射了几发炮弹,略微击碎了对方几处舷侧甲板。对方的船体似乎是用坚固、密实的巴西红木制造的,抗击打能力似乎也比己方的栎木船壳强啊。 交错而过后,双方来不及检点损失,立刻不约而同地把炮口对准了敌方纵队里的第二艘船只,然后开火! 海面上的硝烟越发浓烈,在海风吹拂下竟然也弥久不散,遮蔽了双方望手的共同视线。这个时候任何指挥艺术、阴谋诡计什么的通通没了效果,双方如同中世纪的骑士一般,互相挥舞着长剑,我砍你一刀,你刺我一剑,比拼的完全是炮管子和乌龟壳。 谁的大炮多、炮管粗、打得快、抗击打能力强,谁就更能活下来。 王铁锤站在舰桥围栏边,瞪大眼睛死命观察着硝烟对面英国佬的船只,对方那带着三角礼帽的船长似乎也站在舰桥边,朝这边指指点点。 “轰!轰!”甲1到甲4炮位的32磅火炮次第发射,4枚实心铁球再次轰向了对方的水线甲板。但是英国佬的军舰看起来确实是不惜工本,水线部位的船板奇厚无比,竟然生生承受住了32磅长管重炮的近距离轰击。海盗船与之一比,完全就是渣啊! 炮手们将一个个网兜包裹着的葡萄弹塞进了18磅和12磅火炮的炮筒,然后这些如同葡萄粒一般的小铅球便呼啸着飞向了对方的艉楼和舯部甲板各个炮位处。英国佬的船上一阵惊呼,王铁锤透过弥漫着的硝烟,隐隐约约看到对方舰桥处似乎中弹了,看起对方那边有军官死伤了呢。 “谁打的?打的好!老子给他记功!”王铁锤兴奋地一拍大腿,大笑道:“小兵提士官!士官提候补军官!候补军官立即转正!联络员,给我记下来。联络员……联络员人呢,他娘的全跑了!啊呀,不好……” “呼!呼!”同样是几枚葡萄弹击中了艉楼二层,一块崩飞的碎木片打在了王铁锤的额头上,顿时让他血流满面。 安处几乎连滚带爬地从顶层枪炮甲板上冲了下来,然后和同样冲过来的船医一同将王铁锤架到了一层甲板上。舰桥那个位置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几乎是炮弹磁铁!安处敢肯定要是王铁锤再站在那里,受伤或战死的几率会达到五成以上。 “尼玛,让老子过去。”王铁锤的眼睛被鲜血糊住了,他一边扯着绷带擦拭,一边吼道:“军官必须站在那里指挥,要让所有弟兄们看到你还在!让我过去,我不想被人看不起!” 也许是失血过多,王铁锤吼了两嗓子后就消停了,然后虚弱地靠在甲板上,任由船医为他清理伤口、消毒、止血、包扎。 “小安,过去,去舰桥那里指挥!”王铁锤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安处的衣袖说道。 安处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你怕了?”王铁锤直勾勾地看着安处。炮手们将一个个网兜包裹着的葡萄弹塞进了18磅和12磅火炮的炮筒,然后这些如同葡萄粒一般的小铅球便呼啸着飞向了对方的艉楼和舯部甲板各个炮位处。英国佬的船上一阵惊呼,王铁锤透过弥漫着的硝烟,隐隐约约看到对方舰桥处似乎中弹了,看起对方那边有军官死伤了呢。 “谁打的?打的好!老子给他记功!”王铁锤兴奋地一拍大腿,大笑道:“小兵提士官!士官提候补军官!候补军官立即转正!联络员,给我记下来。联络员……联络员人呢,他娘的全跑了!啊呀,不好……” “呼!呼!”同样是几枚葡萄弹击中了艉楼二层,一块崩飞的碎木片打在了王铁锤的额头上,顿时让他血流满面。 安处几乎连滚带爬地从顶层枪炮甲板上冲了下来,然后和同样冲过来的船医一同将王铁锤架到了一层甲板上。舰桥那个位置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几乎是炮弹磁铁!安处敢肯定要是王铁锤再站在那里,受伤或战死的几率会达到五成以上。 “尼玛,让老子过去。”王铁锤的眼睛被鲜血糊住了,他一边扯着绷带擦拭,一边吼道:“军官必须站在那里指挥,要让所有弟兄们看到你还在!让我过去,我不想被人看不起!” 也许是失血过多,王铁锤吼了两嗓子后就消停了,然后虚弱地靠在甲板上,任由船医为他清理伤口、消毒、止血、包扎。 “小安,过去,去舰桥那里指挥!”王铁锤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安处的衣袖说道。 安处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你怕了?”王铁锤直勾勾地看着安处。安处看着王铁锤额头上洁白的棉布绷带瞬间被鲜血染红,半天后脑子猛然一热,转身几步爬到了二楼舰桥围栏住,抓住几名联络官开始给船上各处传递命令,正式接过了指挥重任。 安处看着王铁锤额头上洁白的棉布绷带瞬间被鲜血染红,半天后脑子猛然一热,转身几步爬到了二楼舰桥围栏住,抓住几名联络官开始给船上各处传递命令,正式接过了指挥重任。 安处看着王铁锤额头上洁白的棉布绷带瞬间被鲜血染红,半天后脑子猛然一热,转身几步爬到了二楼舰桥围栏住,抓住几名联络官开始给船上各处传递命令,正式接过了指挥重任。 第五百七十三章 斡旋的尝试 1676年10月下旬,上任没两年的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法兰西大使林定之刚刚送走了法王路易十四的特使蒙特斯潘侯爵,随便便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内,定神思考了起来。 蒙特斯潘侯爵这个“假鳏夫”的来意其实很简单,就是试探性地询问华夏东岸共和国是否有兴趣与法兰西王国结成“更进一步的关系”。而这个所谓的“更进一步的关系”,蒙特斯潘侯爵虽然没有赤裸裸地直说,但也算非常露骨了,做过多年外交工作的林定之从对方的言语中很容易就能分析出来,这法兰西王国是想与东岸结盟啊! 这可就是大事了!军事同盟这种事情——尤其是法兰西王国目前正处于一场规模庞大的战争中的时候——向来十分敏感,需要通盘考虑,不可能突然答应。况且林定之本人也不过驻法国大使这么一个司局级干部,连他的定头上司李晴都未必能做主,因此他只能对蒙特斯潘侯爵的试探表示哼哼哈哈,不做正面回答。 当然人家此番过来,也没异想天开到就与东岸人达成什么实质性的协议,蒙特斯潘侯爵的任务其实仅仅就是传个话罢了,同时也开一些似是而非的条件,吸引东岸人继续与他们展开更深入的会谈。 现在,林定之在思考的就是这些所谓的条件,说起来其实也无非就是些在欧洲与南美守望互助及一些市场商业方面的合作罢了,即法国人妄图通过保障东岸商民在欧洲部分地区的安全(通过他们的影响力)以及比以前让渡更多的市场利益为条件,换取东岸人在南美、非洲乃至远东为法国人提供便利,同时为他们打击敌人的海外利益。 这样的条件,林定之坐下来仔细想了想后,其实是嗤之以鼻的,觉得这法国人实在太黑、太贪婪,仅仅凭这么一些不够分量的条件,就想让东岸人为他们火中取栗,分担战争所带来的沉重压力,试问这又怎么可能呢? 诚然,现在法兰西陆军百战百胜,孔代亲王、蒂雷纳子爵绝代双骄的组合给法兰西王国开拓了大量的疆土,击败了无数的敌人,可这又如何呢?你法国人能保证自己的旗帜插到哪里,哪里的国土就能被消化,市场就能被东岸工业品所占领吗?想想也不可能! 事实上,出于种种原因——比如宗教、横征暴敛等方面的因素——法国人至今始终无法在占领区维持一个较为稳固的统治,反抗可谓此起彼伏。比如当年在南尼德兰大肆改新教堂为天主教堂,就惹得占领区的荷兰人不断起来袭击法国占领军,由此可见一斑。 就靠这些,法国人凭什么让东岸人相信能够给予自己足够的利益,进而结成军事同盟呢?林定之呵呵冷笑了两声,心里对这事已经判定了死刑,李晴特使断无可能同意此事,本土外交部也不是脑残,更无可能犯下此等错误。 当然就这件事本身来说,法国人也没付出什么成本,他们仅仅是一个外交试探罢了,根本谈不上付出了什么。如果东岸人开出的结盟条件非常令人难以接受,那么他们自己可能就会拒绝了。在东岸人不想看到欧洲大陆崛起一个强权国家的大背景下——英格兰人同样不希望看到这点——东岸与法国结盟,注定是缺乏基础的。 抛开了这档子事情之后,林定之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前阵子李晴交代下来的任务,即要求他和东岸驻马德里大使一同努力,接触西班牙与法兰西的实权人物乃至君主,看看能不能斡旋两国之间的战事。 之所以如此,实在是西班牙王国这个虚弱的巨人如今在与法兰西王国的战争中不断被放血,损失颇巨。本土执委会担心,再这么搞下去,万一西班牙王国出了什么变故,可能会影响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因此他们紧急行文欧洲方面,看看能不能试着斡旋一下西班牙和法兰西之间的战争,让他们单独媾和,虽然这看起来很难,但本土认为值得一试,反正也不用花费什么,不是么? 本土的命令传到欧洲这边后,李晴分别给东岸驻巴黎、马德里的使节行文,要求他们与这两国官方接触,看看这事有无可能。林定之作为驻巴黎大使,自然是接到了命令,而且他也已经先期求见过法王路易十四了,结果因为路易行踪不定——他最近大半年来,要么在圣日耳曼的行宫处理政务,要么率军前往东部边境亲征,只有很少一段时间待在巴黎——求见了两次,都未能如愿,也不知道路易是真的很忙呢还是不愿意就这事与东岸人扯皮。 不过这次蒙特斯潘侯爵前来拜访,倒也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即法王路易十四愿意在圣日耳曼的凡尔赛公园接见林定之,出发时间就定在两天后的10月25日,届时会有一小队法国骑兵过来护送林大使前往凡尔赛——两天后就出发,时间稍稍有些紧,因此林定之需要理一理自己的思路,免得面见路易十四时手忙脚乱。 “说起来也是讽刺,现在这么多国家里面,愿意看到西班牙王国好,不愿意他们吃大亏的,可能也就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了。”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后,借着茶水氲氤的香气,林定之的大脑开始了急速的转动:“我们将西班牙王国看在自己独享的美食,不容他人觊觎,但是这个食物却没有身为食物的自觉,老是招惹另一个有着饕餮大胃习惯的家伙。好吧,这样说也不准确,法兰西王国是早就瞄着南尼德兰了,西班牙王国早晚要和他们对上。但问题在于,在法国人尚未公然对你动手的情况下,你又是为何如此急着跳出来给人家机会呢?说起来,还是没有接受自己已经衰落的现实,总想着趁着法国人四处树敌的时候,加入到人多势众的一方,看看能不能借着这次机会一雪前耻,捞回以前失去的很多东西。唉,想法好是好的,可也不看看如今在陆地上,这么多国家加起来也没能击败法军啊,反倒是败仗连连,也是没谁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西班牙这个冤大头,又怎么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这次估计,他们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其实,林定之刚才所想的确实也是实情。这个国家不知道怎么搞的,在标志性的罗克鲁瓦战役失败、精锐的弗兰德军团覆灭后,这么多年来一直浑浑噩噩的,始终没有认清自己已经衰弱到极点的事实,还以大国自居,即便在遗产转移战争中被狠狠地削过一次之后仍不悔改,且没有任何改善与法国关系的兴趣,使得自己的国防威胁始终存在,也不知道西班牙宫廷和枢密院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而为了给西班牙人擦屁股,使他们不至于被别人“玩坏”,这么多年来,东岸人投入了无数的精力和资源,为的就是保住这个虚弱的大国在外表上的光鲜与完整。为此,他们不惜在遗产转移战争中正面硬怼法国人,出动战舰打击法国沿线贸易线、占领他们的离岸岛屿,最后甚至还不惜在法国沿海寻找地点进行炮击、登陆,以削弱法国人的战争意志;另外,当西班牙王室财政困难,而荷兰人的借款条件又十分苛刻之时,东岸人牵头,帮西班牙政府拉来了大笔来自意大利的借款,帮助他们渡过了好几次的财政难关。 从这上面可以看出,东岸人为西班牙王国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可谓至矣尽矣!为的就是不让这个巨人轰然倒下,然后财产被一堆如狼似虎的欧陆国家所分食,那对东岸人很不利。尤其是西班牙王国那庞大的美洲殖民地,在东岸人尚未有那么巨大的胃口将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完全吃下时,维持现状就是最符合东岸利益的选择——更直白点说,维持一个体型巨大,却又比较混乱、虚弱的西班牙王国,是最符合华夏东岸共和国利益的,因为这有利于他们一点点蚕食其广阔的美洲殖民地。 可现在西班牙这个国家却“不听话”,三番五次妄图与欧陆第一强权国家法兰西掰手腕,这可就让东岸人给愁死了。毕竟按照目前欧陆战场上的局势发展下去,即便法兰西无法兼并西班牙,却也足以让其失血过多,继而引起一系列不可测的后果。基于这种考虑,本土便下令给驻欧全权特使李晴,让他看看是不是尝试一下让西班牙与法兰西单独媾和,退出这场由法荷战争而发展起来的规模空前的大战。 “只能尽力而为了,法国人大概是很难放过西班牙的,除非他们给出令人满意的条件,这可能又涉及到赔款与割地的事情了。唉,这西班牙王国,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思考了半晌后,林定之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杯中已经有些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心里寻思着。 1676年10月29日,林定之在数十名法国骑兵的护卫下,乘坐马车抵达了著名的凡尔赛公园,然后在公园内的大草坪上见到了正在野餐的法王路易十四。路易十四先前见过几次这位年轻的东岸大使,对他有些印象,因此一上来就招呼他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一起享用丰盛的午餐,这吸引了很多贵族、军官们诧异的目光,同时似乎又若有所思。 午餐结束后,就着秋天明媚的阳光,健谈的路易十四与林定之先是交换了对艺术和女人的一些看法,然后才将话题转入正道,谈到了东、法两国间加深贸易联系乃至结成紧密的军事同盟的事情。路易十四对这两件事非常重视,认为这是同时符合两国利益的选择,希望东岸的国会尽快给出答复。 路易十四认为,东、法两国一旦联手,那么东岸人可以消灭海外贸易的许多潜在竞争对手,同时也能借着法国势力的扩张而在欧洲获得更加广阔的商品市场,这简直就是双赢的事情!对于路易十四的这个看法,林定之的内心只能呵呵了,不过却也没做什么反驳,只是礼貌地表示加深两国间的贸易联系确实符合双边利益,并且已经得到了全权特使李晴的批准,不日即可传回本土正式施行。 不过对于路易十四两次提及的两国结盟,林定之就只能推脱兹事体大、无法擅专了,表示这种重大外交事务必须得到本土国会的批准,否则一切都无法作数。路易十四听了这些不置可否,看不出他的看法和情绪,只是点头表示认可林定之的解释。 而接下来就是林定之此行的重头戏了,这位年轻的东岸驻法大使委婉地提出了斡旋西班牙王国与法兰西王国之间战事的事情。对于东岸人的这种“热心之举”,路易十四听了后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哈哈大笑。 这个统治者两千多万人口国度的君主,看起来对林定之的提议似乎毫无兴趣。甚至在林定之硬着头皮暗示法国方面可以开出一个停战的条件时,路易十四也没有任何回应。林定之大窘之下猜测,以法国人如今在战场上占尽上风的形势,大概就连路易十四本人也不知道该开哪些条件吧?难道要求西班牙王国给一笔巨额赔款,然后割让南尼德兰、弗朗什孔泰、洛林以及西西里岛?这显然不可能嘛! 路易十四现在的想法,应当是继续等待战场上的捷报,看看他的将军们最终能够做到哪种地步,然后再决定从西班牙这个老大帝国身上割多少肉下来。东岸人现在就提出斡旋停战,是注定无法在法国人那里得到回应的。甚至,他们不但无法在法国人这里得到回应,就连马德里那边,他们的努力都有很大可能遭致失败,因为西班牙宫廷仍旧存有幻想,对联合省、奥地利等国家的力量盲目相信,想要在战场上扳回一城哩。 试问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斡旋又怎么可能有结果呢?林定之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只能等待局势的发展,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贷款 1676年12月中旬,西班牙加的斯港。 持续三年充足的雨水给西班牙农业带来了极大的助益,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这些传统农业区原本逐渐干涸的水库再度变得充盈,农业生产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粮食产量逐步增加,这从粮食进口量连续三年减少就能看得出来了。 当然西班牙的农业也仅仅只是恢复了部分罢了。摩尔人时代遗留下来的大规模农田水利设施,在卡斯蒂利亚人统治时代日渐败坏,虽然其间西班牙政府也力度恢复,对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等地的农业基础设施进行了几轮投资,但说实话,比起摩尔人时代仍是大大不如的,这就注定了他们的粮食产量始终无法恢复到当年的鼎盛时期。 也不知道目睹此情此景,马德里的贵族们是不是有些后悔当年分多批次驱逐掉的数量多达全国人口五分之一的摩尔人和犹太人。这些人后来大部分被奥斯曼帝国吸收,极大充实了帝国的农业人口、商业人才以及技工储备,对国家经济的发展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当然了,我们都知道,在宗教挂帅的西班牙王国,任何意识形态不符的人被驱逐,都是可以接受的。 好吧,让我们再谈起农业生产的事情。这连续三年粮食获得丰收(当然也是相对而言的,西班牙人仍然需要进口部分粮食,虽然缺口已经很小了),极大减缓了贵金属外流的速度,纾解了西班牙王国金融财政方面的困难,这使得西班牙上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本他们担心连年的歉收和沉重的战争负担会给国内带来灾难般的影响,现在看起来似乎不会了。 但是过分的乐观情绪也是不应当存在的,这是12月中旬离开了克里米亚汗国返回加的斯港办公室的李晴的认知。西班牙王国如今深陷战争泥潭,偏偏宫廷开支及其他非必要用度都非常巨大,这给财政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再加上过往债务所带来的沉重的财务负担,可以说每一年西班牙人的财政都是游走在崩溃边缘的,他们从新西班牙和秘鲁弄来的金银块,往往只够给荷兰人偿付债务的利息及极小一部分本金,可见其财政困难程度。 其实,这次法荷战争搞成现在这么大的场面,西班牙王国愿意加入战争对法宣战,除了亲戚奥地利王国的劝说以及本身意欲一雪前耻外,荷兰人答应免除相当部分的历史债务本息,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这些几十年前腓力四世时代欠下的旧债,已经折磨了哈布斯堡家族足足两代人,且一直无力还清欠款本息。这次奥兰治亲王动员各种关系协调国内银行家、商人们之间的利益,将这部分债务负担从西班牙人头上移除掉,西班牙人还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 不过,他们也许低估了战争的烈度和长度,这让他们本就拮据的财政再度雪上加霜。荷兰人虽然在今年年初经济增拨了一笔超过二百万盾的援助金,但这点钱只打了一个水花就又消失不见了,因为数量达到了十多万人的西班牙海陆军每日里耗费巨大,这点钱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的,除非他们现在就立刻与法国人单方面媾和,然后解散掉起码一半以上的军队,这才是挽救财政的唯一办法。 当然西班牙人现在做不到这一点,因为战争仍在继续。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找到东岸人,请求进一步的财政援助,这便是李晴紧急从黑海返回加的斯的主要原因之一。不过目前看来,他似乎回来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东岸如今国内还在大搞基建,政府债台高筑,欠了很多钱;而他们驻欧的各大商站呢,仅有的利润这两年也在分批往回调,能够自用的资金非常少,尤其是位于卡法、哈吉两地的商站,这两年为了购买来自波兰、乌克兰的奴隶,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目前已经请求威尼斯人提供帮助了从去年年底开始,威尼斯流通银行及全新成立的里亚托广场银行为上述两个商站提供了超过一百万杜卡特的信贷支持,以方便他们吃进海量的奴隶。 这么一大笔钱,说实话一旦用光,都不知道该怎么偿还。好在威尼斯人提供的贷款年利率只有4,绝对的良心价,且期限很长,暂时不虞被人追在屁股后面讨债。大不了,以后现金偿还一部分、物资抵充一部分,然后再在新华夏岛上免费给人家批一些地五十年的使用权,应该能够勉强偿还本息,而且这也应该是威尼斯人较为喜欢的一种偿付方式。 因此,在东岸人自己的银根都十分紧缺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拿出一大笔钱来支援西班牙人呢?甚至于,他们就连物资都拿不出多少来,因为很显然生产这些物资也是要钱的,而东岸人现在很缺钱,且各项生产都已有计划,不可能临时随意变更。故考虑来考虑去,今天李晴特使还是找来了多利亚家族的保罗,与他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从“神通广大”的意大利商人那里筹集一笔借款。 “现在意大利的形势很复杂,法国人的军队二次入侵了西西里岛。这次规模比上次略有增加,总数大概超过了三千人。卡洛斯国王已经下令那不勒斯的军队渡海前往西西里,并与当地贵族的军队联合,一同驱逐法国侵略者。你知道的,熱那亚有很多大家族在西西里岛上经营庄园,靠种植粮食和甘蔗获利,这次战争一起,大家损失不轻,就连粮食来源都颇为不足,为此政府已经发行了两期债券,募集资金给丰裕公署,让其从克里米亚和埃及多加进口谷物。”保罗·多利亚一上来就抱怨连连。 最近他一直在加的斯港打理家族生意,托东岸人的福,虽然最近加勒比海打成了一锅粥,但分散了进口渠道该家族既有从新大陆直接发货的,也有从加航公司那里转手买的,同样更有在新华夏岛种植园内直接出产的商品的多利亚家族生意受到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仍然可以相对稳定地面向下级批发商供货,虽然货源有些紧张,但比起别人是好了太多了。所以,像他们这样的家族与东岸之间的关系是十分亲密的,如果不是涉及到重大利益的问题,他们也不会对东岸隐瞒什么,因此这会保罗说了这话,李晴也就认真倾听了起来。 “所以,国内很多闲散资金已经投入到了政府发行的公债之中,而且今年上半年,他们还给维也纳方面融资了一千八百万银行里拉,现在一时间资金有些困难。”保罗·多利亚说完这些后,看着李晴说道:“西班牙王室目前还欠我们熱那亚商人群体超过六千万里拉的巨额贷款未还,如果再行给他们融资的话,未必有很多人愿意,因为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这不行,西班牙现在很困难,南尼德兰、弗朗士孔泰、洛林、西西里岛,四处在开战,就连在靠近本土的比利牛斯山脉,最近他们的军队还刚刚吃了一场败仗。再加上海军还时不时地出击与法国人的东方舰队碰面交手,这损耗不是一般地大。荷兰人已经免除了他们不少债务,并且同意一大批在未来几年内即将到期的债务展期或暂时停止计息,但这仍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西班牙人的财政问题。他们现在急需一笔新的资金注入,以维持他们收复西西里岛、守住弗朗什孔泰、稳住比利牛斯山脉防线。”李晴听了后立刻阻止了保罗·多利亚接下来的抱怨,用一种略带严肃的语气说道:“听着,保罗,我们不能让西班牙王国倒下,无论如何都不能。他们现在需要钱来继续进行战争,如果财政方面无法得到保障的话,那么会有什么不可测的情况出现,这个谁也说不准。” 说到这里,李晴让秘书给自己拿来了一幅手工绘制的西欧地图,指着上面各个国家说道:“路易十四是个很有雄心的君主,他时刻没有忘记为法兰西王国开疆拓土。看看这次的战争吧,他们在几年前失去了最好的一次进军阿姆斯特丹的机会后,目前已经在默滋河之前裹足不前,大概率无法取得突破了,即便是孔代亲王领军也不行。东面弗朗什孔泰、阿尔萨斯-洛林一带,神圣罗马帝国的诸侯们对其忌惮颇深,奥地利随时准备在法国人扩张的爪子剁回去。再看看南面,啧啧,萨伏伊、意大利,好大一块肥肉,打起来似乎毫无难度呢,而且意大利素来非常富庶,你猜路易十四在东北面、正东面的扩张受阻后,会不会挥兵南下,占领富饶的意大利北部?保罗,你现在就可以看到了,有一个保有一定实力的、对法兰西充满仇恨的西班牙王国的存在,有多么重要了吧?” “上个世纪法王弗朗索瓦一世占领意大利时期,你们熱那亚、米兰各大商人集团的惨状,我想家族文献内一定多有记载吧?被人家讹了多少钱呢?被抓了多少人呢?不,保罗,不要以为这种情况不会重现。法兰西王国因为秋天收获时节大雨连绵,已经连续歉收两三年了,他们虽然有两千多万民众为君主提供财富,可战争依然榨干了他们的国库,更何况路易十四还是个挥金如土、喜欢大兴土木的君主,我想他可能会对富庶的意大利非常感兴趣。真到了联合省与法国媾和、奥地利退出战争、西班牙屈服的时候,我想无论是熱那亚、米兰、帕尔马、托斯卡纳、卢卡、威尼斯、比萨都无法独善其身吧?你们愿意头上再顶个将你们视为猪羊的统治者吗?”李晴放下了地图,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保罗·多利亚说道:“是时候做出决断了,保罗!西班牙不能倒,无论如何都不能倒!现在将我的话带回意大利,以最快的速度筹集至少两千万银行里拉的借款,利率随意,最好不要超过8,西班牙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们借给西班牙人的很多利率都是12、15,荷兰人甚至借的是20的利率(说实话,这种利率的借款,荷兰人也没想过西班牙人还本金,永远付息就可以了),但这次不一样,西班牙人的资金很紧缺,利息真的不能太重,为此我们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担保。” 李晴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保罗·多利亚自然不能再对此横加推诿,况且人家说的也是实情,意大利地区确实也是法国人的扩张方向之一。一旦路易十四在其他两个方向受阻,难保不会转换主攻方向,将目标对准意大利,试问到了那时候谁来救他们? 只是,道理是这样讲没错,但两千万里拉是一笔巨款,即便是赫赫有名的圣乔治商行,短时间内也无法筹集完毕,还是要靠大家分摊一下操作的基本形式是,熱那亚、托斯卡纳、米兰等国政府发行西班牙战争债券,然后由国内各大商人家族、银行什么的承包,反正这种风险极高的债券,散户是没有兴趣、也不可能购买的,虽然东岸人已经答应提供担保,但担保物是什么、担保到什么程度,都还是未知的呢。 “就不能劝说西班牙王国及时止损,与巴黎签署和平条约么?”保罗·多利亚突然间又问道。 “不能,巴黎方面不同意。”李晴回答道:“另外,马德里宫廷和枢密院的那帮老爷们,对自己的认识还很不清楚,幻想荷兰人、奥地利人会与他们一同死扛到底,也不同意呢。事实上,他们刚刚拒绝了我们的一次和平斡旋尝试。”8) 第五百七十五章 潘帕(十二) 布宜诺斯艾利斯正迎来温暖的春天。 郊外某处村子边,小麦抽出了绿芽,接下来是牛蒡,过去又是一片燕麦地,再过去是一畦蔬菜和马铃薯,两棵果树无精打采地矗立在那里。 此时天空飘起了小雨,一些高乔人为了避雨,将硕大的、呈三角形头巾状的牛蒡叶子罩在脑袋上,活似一个个绿甲虫。路两边有许多花朵傲然绽放着,橘黄色、亮红色、粉红色的花点缀着道路两旁的青草地,点缀着潘帕平原这片美丽的世界。 因为下雨,一个尚在进行途中的集市不得不即可终止。很多印第安面孔的农民匆匆收拾起散放在路边的谷物、肉、蜂蜜、蜂蜡、蜡烛、肥皂、酒、干果等商品,防止它们被雨水泡坏。要知道,马上老爷们就要来征收赋税了,他们可是不怎么收实物的,只要现金,如果不能够令他们感到满意的话,他们的下场将会非常惨——看到燕麦地边上那片木房了么?那是犯人们居住的囚室,囚室阴暗潮湿,食物粗陋无比,还时常会被看守们打骂。除了有限的几个宗教节日可以休息之外,囚犯每天都要出动去教会和贵族老爷们名下的土地上劳作,直到服满刑期或者死亡才能解脱。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虽然名气极大,但比起快速发展了数十年的东岸城市来说,仍然显得有些不够看。首先是城镇市民偏少,只有区区三四千人的样子,大部分都是白人或梅斯蒂索人,只有极少数特殊的印第安人才有资格居住在城内。至于好勇斗狠的高乔人,对不起,素来是被严厉禁止进入布城的,特别是在他们携带着马匹和武器的时候。 其次,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商业也极其有限,这导致城镇商业人口偏少,看起来缺乏活力。布城最大的出口商品,大概就是活牛、腌牛肉、牛皮、牛角、牛筋、牛脂等商品的出口了,但这多在一个远离城市的外港“南村”进行,从东岸进口的大宗商品同样在这里上岸,说起来倒闭布城商业气息浓厚多了,城市活力看起来也相当不错,满大街都是酒馆、妓院、货币兑换所及分门别类的各种批发市场。 布宜诺斯艾利斯与其比起来,更像是整个检审法院区的文化中心、宗教中心、政治中心和军事中心,殖民地实权官员、教会上层、高级军官这种是食物链的顶层,多来自半岛;政府小官、中下级军官、有一定声望的商人是这里的中坚,多是本地土生白人(即克里奥尔人)出身;政府底层办事员、职业士兵、小商贩是城市的下级阶层,来源比较复杂,多是克里奥尔人、梅斯蒂索人以及刚从旧大陆辗转而来一无所有的半岛人;至于说印第安人(主要是克兰迪人和克丘亚人),对不起,他们是不被统计进城市人口的,在老爷们看来,这些人也就比牲畜高那么一级罢了,只能说是会说话的工具。 布宜诺斯艾利斯仅有的本地商业,大概就是附近的农民们将自己农田和牧场里收获的商品拿来出售的集市贸易了。这些农民大部分都是梅斯蒂索人或印第安人,另有少数土生白人或半岛人,他们平日里种植小麦、黑麦、瓜果菜蔬,饲养牲口,养蜂(草原上不养蜂简直就是白瞎了),酿酒,制作奶酪和黄油,供给城市里的上等人们享用,以便从他们那里获得急需的现金,然后到南村或其他一些商人那里购买生活必需品——多是一些采购自东岸的工业品,本地手工制品较少——当然也不能忘了留出足够的缴纳赋税的现金,无论是政府的税还是教会的税,一个都不能少。 今天布城天空的这场雨来得颇有些不是时候,因为再过大概十天时间就是税吏们下乡收税的时候了,有些人还能筹集足够交税所需的现金,因此在将货物料理好并找到了一些勉强可以避雨的地方后,他们并未急于离开,而是遥望着天空,忧心忡忡地等待着这场春雨的结束,然后看看是否有机会继续进行贸易。 由蒙小虎领衔的一支东岸考察队抵达布城近郊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看着这些穿着各色破旧衣服的农民们沧桑艰辛的面孔,素来圣母的蒙小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朝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的随员们说道:“看看,看看,都看看吧!看看那些长满了灌木和野草的荒地,看看荒地上的那些看起来就像是一堆泥土、树枝和原木的混合物,那是什么?”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概是建筑物吧?是本地农民居住的房屋?”随员们仔细观察了半天后,有人疑惑地问道。 “是的,没错,那就是房屋。准确地说,是印第安人、高乔人或梅斯蒂索人的房屋。你们刚毕业或是工作没几年,没出过国,不知道这种东西。”蒙小虎收回了目光,朝跟随自己前来本地勘察地形的随员们语重心长地说道:“至少在西班牙人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城市在农民们中传播文明和提供方便的贡献并不大。城市里的老爷们对郊外农村的生活漠不关心,只知道索取一笔笔的税收,同时还有征兵打仗,农民们的生活是非常悲惨的。你们应该都爱喝酒,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我听人说每个成年男人半个月都摊不到一小杯酒喝,而女人可能一两个月都没有酒喝,因为私自酿酒是重罪,农民们只能购买贵族老爷们从咱们东岸进口的高价酒来消费。而那些所谓的高价酒是什么呢?呵呵,都是咱们一些乡间酿酒作坊出产的质量参差不齐的酒罢了,正规国营酿酒厂出产的酒很少,有也是供城市居民消费的。” “其实我以前是很讨厌无缘无故发动战争,然后造成严重的人道主义灾难的。但其实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由咱们华夏东岸共和国占领了包括布宜诺斯艾利斯在内的广阔的潘帕平原,也许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坏事。至少,咱们国家人均税负很轻,生产力发达,商业流通迅速,官僚治政的水平也极高,将这片土地及上面的人民合并进咱们国家,我敢断定,他们的生活水平是会出现提升的,至少比现在这种烂渣般的生活强多了。”蒙小虎又轻声说道。 话说蒙小虎这次带队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是来勘察地形,修建“商站”的。这个商站之所以要打引号,因为按照计划,这本来就是个火车站,且东岸人也打算就建个火车站。只不过由于西班牙人始终拒绝东岸人在潘帕平原上修建铁路,对外名称不能叫做火车站罢了,只能以商站的名号来稍稍掩饰一下,只不过懂行的人只要在建起来过去一看,机修间、备件室、货场、站台等设施一应俱全,就能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了。 或许有人会问了,既然西班牙人始终未同意东岸人在这里修火车站,那么蒙小虎等人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又是做个啥子事情?难道西班牙人是啥子,不会阻止他们修建火车站吗?这个事情呢,其实说起来也很复杂,那就是西班牙人拒绝归拒绝了,但拒绝的语气却十分“轻柔”、十分“勉强”,一点力道都没有,这一下子让老于外交事务的东岸官员们嗅出了味道,因此立刻召集西班牙驻东岸大使塞巴斯蒂安男爵进行了密室会谈,随后便有了这么一系列举措。 蒙小虎虽然没有参与那次会谈,更不是外交部的官员,不过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其中可能存在一些猫腻,大致就是西班牙人不想让东岸人在潘帕平原上修建铁路,不过现在各个方面又有求于他们,没法摆出一副特别强硬的姿态,因此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就更大了。尤其是蒙小虎在听说执委会已经应允增拨一部分款项,用于在潘帕平原上购买铁路及沿线附属土地后,就更觉得其中有问题了。 他甚至隐隐感觉到,也许是秘鲁殖民地的官员们与东岸人达成了默契,半推半就地允许东岸人在潘帕平原上修建铁路,而马德里宫廷方面或许被瞒着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但装作不知道。他不知道为了修这条铁路,东岸方面上上下下打点了多少人,又动用了多少外交资源,许诺了多少好处,威胁了多少次马德里的那对孤儿寡母,他只知道,他现在可以带人去潘帕平原勘测地形、确定线路了,而第一步是给布宜诺斯艾利斯火车站选好址。 他们这一行总共有三十多人,分乘四辆大马车,是在南村港登岸的,当时搭乘的是一艘隶属于国营内河运输公司的往返于商城港与南村之间的小火轮。登港的时候有西班牙官员短暂询问过,然后还派了十多名骑兵护送,直到他们安然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近郊才作罢,由此可见这事确定无疑是有猫腻了,要不然布城官方怎么可能是这番做派呢? “蒙老师,盐布铁路(盐城—布城)一旦修建完毕,潘帕平原至少东半部这大片土地,基本上就逃不了我们的手掌心了。我们甚至都不用打仗,因为铁路修到哪里,拓荒民众就跟到哪里,影响力就抵达哪里,西班牙在这才几个人、几座城镇,凭什么跟我们竞争?”有意气比较风发的随员听了后大声回答说道:“而当我们的铁路附属地发展起来后,对这些西班牙民众也未尝不是好事,届时商业发达了,物资充裕了,他们获取现金的渠道会更多,在购买商品时也会少一层盘剥,生活水平自然会提高。所以,他们应该是不会反对我们修建铁路的,会极力反对并拖后腿的,应该是诸如教会神父及罗德里格斯家族这类本地大贾,只有他们会因为利益受损而有发难的动机。” “他们也不敢发难的。西班牙人现在在旧大陆焦头烂额的,南尼德兰大部被法国人占领了,剩下的部分也控制在荷兰军队和普鲁士人手里,被祸害得不轻。而且东部的洛林公国已经被法国大军占领,弗朗什孔泰的土地也大面积丢失,西西里岛上的少数法国军队至今未被驱逐,加勒比海的岛屿也被偷袭丢了几个,简直就是一塌糊涂,四处着火。我甚至怀疑,以西班牙军队孱弱的战斗力及糟糕的士气,若是没有咱们东岸杵在这里的话,搞不好布宜诺斯艾利斯这种城市都被法国海盗或军人偷袭占领了,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另一位随员这时候也发表起了自己的观点,只听他继续说道:“我的叔叔在财政部,我听说西班牙那个塞巴斯蒂安大使正筹划着在青岛金融市场上发行战争债券,好家伙,票面价值一百里亚尔的十年期债券,居然打八五折让拉普拉塔银行承销,简直让人无语,要知道这份债券的年利率可是有12呢,西班牙人为了弄钱真是想疯了都。所以,我是不敢相信在这样一种窘境下,西班牙人还敢对我们发难,他们的心该有多大啊!如果他们真这么做了,那么我真的会很惊讶,同时也很好奇,他们会怎么收场。”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地方快到了,都整理下衣着吧,那边有内务部的官员们在等着我们呢。”听了一会随员们私下里的讨论和闲话后,看着路程差不多了,蒙小虎用手指轻敲了几下窗户,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说道:“后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忙呢。布宜诺斯艾利斯火车站仅仅是第一步罢了,后面的勘测才是重中之重,因为这是国家铁道总局设计院的人规划路线的最重要的参考依据,马虎不得!” 第五百七十六章 潘帕(十三) “伊尼戈,你自由了,有人把你捞了出来。 ”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外那片牢房前,一个穿着破旧军服、头戴船型帽的军官模样的西班牙人大声说道,说话的同时,他对刚从囚室内走出来的某个胡子拉碴的汉子挤眉弄眼,看起来像他俩原本是熟识一样。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官模样的西班牙人正拿着鹅毛笔在本子写着什么,时不时地还朝伊尼戈仔细打量几眼,最后才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说道:“伊尼戈,你的运气真是不错,竟然还认识东岸的大人物。听着,混小子,虽然现在你自由了,但我还是得说,如果下次再在我的地头犯事的话,我敢保证你已经死了。” 伊尼戈闻言对他扯了扯嘴角,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镣铐,等看守将它打开后,头也不回地跟一名身穿黑色山装的男人离开了。 而在他身后的囚室里,几个瘦骨嶙峋的囚犯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嘴里则不停地哀求着看守,乞求能得到一点食物或酒水,当然也有人凄凄惨惨地说自己病了,乞求能够休息一天时间,不到贵族老爷的地里去干活。不出意外地,所有这些囚犯都得到了看守也是伊尼戈以前的雇佣兵同伴劈头盖脸的臭骂和鞭打,然后便再无声息了。 “伊尼戈,看来你这次没能顺利完成任务啊。”黑色山装的男人坐在马车车厢里,看着一脸彩色的伊尼戈,递过去一包烟和一盒火柴,说道:“我让你干什么去了?侦查潘帕草原西班牙人的军事哨所,可你干什么去了?你居然去盗窃西班牙人的仓库了!若不是你的东岸国民身份以及在那边多少有些老关系的话,你现在已经是飘荡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外的某具风干的尸体了。” 说话的山装男子是国家情报总局的探员。在银海港的时候,他找到了以前打过交道的伊尼戈,强令他放下手头的捕牛工作,带着几个老兄弟深入平原腹地,摸清楚西班牙人各军事哨所的所在位置。他当时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不敢违抗国家情报总局的淫威,因此只能暂时和劳司吉等人告别,叫了五个平日里关系颇佳的伙伴,在国家情报总局的探子们那里领了一笔钱,匆忙路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艰苦、漫长且无聊的。伊尼戈一行六人在辽阔无垠的潘帕平原晃悠来晃悠去,依靠自己丰富的经验辨别方向、绘制地图,然后运气颇为不错地查到了总计四个西班牙军事哨所(每个哨所大概驻有五十多名骑兵)。 在派两名老兄弟携带地图和报告返回银海港后,伊尼戈和另外两人(一人在野外得了急病去世)一路摸到了深处内陆地区的某个西班牙小镇弗朗哥镇(位于后世拉斯弗洛雷斯城)。这个突然出现在地平线的小镇引起了伊尼戈等人的极大兴趣,因为这是个不为外界所知的小镇,既不是沿海殖民地,同时也不像科尔多瓦等处在内陆交通线,显得非常突兀。 伊尼戈当机立断潜入镇内进行侦查,他们以皮革贩子的身份作为掩饰,凭借着娴熟的西班牙语(伊尼戈是西班牙裔,另两人是高乔人)很快打入了镇子,然后一边装模作样地做生意,一边打探小镇的内情。 只不过,他手下那两个高乔人狗改不了吃屎,竟然在抵达的第三天夜里打晕了镇里的司库,然后将仓库内的不少银币席卷一空,打算与伊尼戈一起逃跑,结果还没出镇子被抓了,也是倒霉得不行。 两个直接动手的高乔人被当即处死,伊尼戈因为一副西班牙面孔切未直接参与动手而幸免于难,不过也被押解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入狱,等待审判。好在监狱里有几个看守是他以前在南尼德兰战斗时的雇佣兵同伴,因此对他十分照顾,不但食物给的充足,连活计安排得都很轻松。再加此人敢打敢拼,身手不凡,监狱里一帮人均被其打服,故一时间小日子倒也过得颇是滋润,除了没有自由以外。 后来,或许是在监狱里待腻了,或许是害怕那个前来见过他一次治安官要审判他,因此伊尼戈让人想办法将消息传到了南村的东岸商人那里,然后让国家情报总局知道了他的所在,这才有了刚才这一幕戏。 此刻在面对东岸情报官员的诘问时,素来桀骜不驯的伊尼戈难道地没有发作,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聆听教诲。这时只听情报官员继续怒斥道:“我还听说你在西班牙人的监狱里走私烈酒、盗卖囚犯的衣服,很是发了一笔小财啊。伊尼戈,我说你本事不小啊,最后是不是钱全花光了,这才想到派人通知我们啊?不然你还躲我们躲到几时?” “长官,其实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只不过是……” “行了,你闭嘴,不要再说了!”情报官员右手往前一伸,打断了伊尼戈接下来的话,说道:“我不想听你那些辩解的鬼话,你小子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以前你那些烂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现在你有一个新任务。” “长官,我被关了好几个月,身体还有些削弱,您竟然让我出任务……” “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重新把你送回那里,你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情报官员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看着伊尼戈,说道:“我现在说,你只管听!这次的任务很简单,是协助我们的一支铁路勘测队伍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周边活动,并保证他们的安全。记着,他们去哪里你都得给我跟着,一步也不许离,确保没有任何可疑分子接近他们。当然如果有谁阻挠他们勘测线路的话,你们也可以出手,但要有所克制,尽量不要搞出人命,或者至少不要在人多的地方搞出人命,明白了吗?” “可我现在手头没人了,也没钱,武器、马匹什么也都丢了。”伊尼戈摊了摊手,说道。 “你可以到我这来领三千块钱,武器由我们供给、人员你来招募,马匹、鞍具什么的也是你自己想办法。平日里可以和勘测队的人一起吃饭,一起住帐篷,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开销了,我想五千块钱应该可以支持你们很久了。”情报官员从车厢坐垫底下拿出了一把机制军刀和一把步枪,说道:“一时找不到刺剑,凑合着用军刀吧。这把枪可是高级货,线膛枪呢,射击精准,射程也很远,平时爱惜点,总共给你们五把,你看着分配。” “哇,真的是线膛枪呢。啊,这是子弹模具!我说国内那些军工厂怎么回事,这么些年还没解决加工精度的问题,连子弹还得我们自己现做,搞什么呢?”伊尼戈接过一把崭新的米尼步枪,对这种之前只装备了正规陆军的武器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 当年在南尼德兰时,伊尼戈听一些从加勒海返回的老兵们吹牛,说海盗当线膛枪的例不低,子弹都是海盗们现做的,用来在关键时刻一锤定音。不过那种方法成本终究过高,拉膛线很容易,可能契合枪膛的子弹制作起来颇有些费工夫了,因此始终无法推广起来,只是由于海盗们的特殊爱好而在小范围内流行罢了。 但东岸共和国有着工业化的生产力量和革命性的设计,虽然无法将每枝枪的枪管精度都做得大体一致,但拉制枪管膛线的效率却欧洲人高多了,成本也低了很多。现在唯一的麻烦,是子弹还得士兵自己用模具和钳子额外加工一下,以贴合自己枪支的实际情况,当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士兵们在空余时间时是可以自己制作子弹的,后世欧洲很多国家开战时,士兵们是利用晚的时间自己开模制作子弹的当然与海盗们的铜质子弹相,东岸人自己制作的铅弹成本要低多了,也容易多了。 “能有这枪用偷着乐吧。”情报官员给自己点了根烟,说道:“另外如果你真的很缺人手的话,你原来蹲的那所监狱内有没有熟识的或可靠的人选?我想办法把他们都‘买’出来,然后交给你管治。记住,一定要可靠啊,我可不行你招一堆牛鬼蛇神回来,然后尽给我添麻烦。记住,如果我因为保护勘测队不力而倒了霉,你肯定会在此之前倒更大的霉的。” “好吧,你说了算。”听闻还可以给自己免费弄来几个帮手,伊尼戈立刻适时服了软,只见他用一种随意的语气问道:“长官,这条铁路一旦修建完毕,潘帕平原跑不掉了吧?我听说西班牙人将潘帕分作湿润潘帕和干燥潘帕,其前者最为富饶,后者则马马虎虎。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再修一条支线通往科尔多瓦,啧啧,整个潘帕平原跑不掉了。西班牙人,对这片辽阔的土地已经完全放任了,或许以前他们很重视,但在如今这个形势下,已经顾不了许多了,是吗?早晚都会将这片土地丢给我们,区别只不过是价钱多寡罢了。” 情报官员闻言脸色有些惊讶,似乎对伊尼戈这么一个坐了半年牢的家伙居然也能接触到外界消息感到颇为惊讶,只见他点了点头,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用一种相对郑重的语气说道:“对了,伊尼戈,既然你提到了如今西班牙王国所面临的困难形势,那么我觉得你可以去尝试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那是试着去影响、招募生活在潘帕平原的高乔人,让他们为我们服务。我得提醒你一下,为我们服务的意思是一旦西班牙人政策出现变化,想要对我们有所不利时,这些高乔人能够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被组织起来,然后与西班牙人展开战斗,如攻击内陆地区的那些西班牙军事哨所,你觉得可以做到吗?” “我只能说可以试试,但结果实在难以保证。”伊尼戈思考了一下后,说道:“但如果这样一来的话,三千块钱可能有些不太够用了。” “到时候再说,现在钱不能给你。”情报官组织了伊尼戈继续骗钱的念头,说道:“如果你真的能够在潘帕平原拉出一支队伍,那么我会向级汇报,然后给你们发钱、发武器,给番号、给名分,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与伊尼戈交谈完毕后,下午时分,情报官带着他见了一下勘测队的领队蒙小虎以及他的几位副手,表示接下来他们的安全将由伊尼戈负责,情报总局会额外拨四个探员跟在伊尼戈身边,协助他招募、管理队伍,以应对各种各样的复杂情况。 蒙小虎走南闯北很多年了,难得对伊尼戈这个人还有些印象,知道这厮是一个无法无天、桀骜不驯之辈,曾经被陆军、梅机关、宪兵队征募过好几回,背景复杂。这回又被国家情报总局的人从西班牙人的监狱里捞了出来,委以重任,看来也是对他十分信任了。蒙小虎当然相信情报总局的眼光,因此在打量了伊尼戈几眼后,便与他握了握手,笑着表示了认可。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伊尼戈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内找来了四五个老熟人。这几个家伙三四十岁了,在城里当兵扛枪,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至今还是老光棍。被伊尼戈一番忽悠,直接脱了军装跟丫跑了,招呼也不打。 而这个时候,国家情报总局的那位官员也神通广大地从监狱里捞了七八个伊尼戈指定的人。这些人多半是犯事的高乔人、梅斯蒂索人乃至克丘亚人,神情愁苦,衣衫褴褛,不光目光却贼亮贼亮的。伊尼戈用西班牙语跟他们又是威胁又是许诺地说了半天,然后一人发了一把军刀,在四名情报总局探员的协助下,与那四五个老雇佣兵一起编成了一个排,伊尼戈自封排长,正式开始了护卫警戒工作。 12月27日,布宜诺斯艾利斯火车站的位置终于确定完毕了,离南村外港不远,方便运输。而也是在这一天,一艘三桅大帆船从东岸本土悄然驶抵了南村港,并在这儿扔下了数百名被组织起来的波兰、乌克兰劳务工,打算正式开建火车站东岸人染指潘帕平原的脚步,真的是一步紧似一步了,直让西班牙人有那么一丝喘不过气来之感。 /bk 第五百七十七章 潘帕(十四) “好,好事,大好事啊!”1677年1月5日,气候温和的牛庄港内,刚刚晨练归来的何源看着一份本土下发的密级文件,兴奋地吹了声口哨,惹得正在旁边吃早饭的夫人刘薇翻了个白眼,几个孩子也挤眉弄眼地笑个不停。 “呵呵,你们懂什么!”何源哈哈一笑,早饭也不吃了,直接翻身骑上了一匹马,在两名内务部警察的护卫下,朝位于城内的办公室而去。 他之所以如此高兴,是因为看到的文件上明确写明:在接下来的四年时间内,本土将向潘帕平原以修建铁路的名义发送总数超过四万人的移民、流放犯人、非国民劳务工(主要是波兰人和乌克兰人)。这些人里面,出身在本土的二代国民约为一万人上下,他们是东岸人在潘帕平原变相扩张的主力和中坚;流放犯人和非国民劳务工加起来大概三万人上下的样子,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将按照人数被编成四个生产建设兵团,就如同东岸人在远东登莱所做的那样,开垦土地、种植粮食、平整地基、修建房屋,当然上述一切活动均限于铁路附属地范围以内,当然这也已经足够了。 本土之所以这么豪放,当然是和如今的人口数量密切相关的。按照本土民政部、移民部、梅机关联合统计加估算得来的数据,截止去年(1676年)8月底,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3706万人的数字,继续创历史新高。 在这些人中,出生在本土的二代国民数量约为1785万,占比482,继续独占鳌头;来自东方的移民加起来有138万人左右的样子,占比大概37出头,位居第二;有东岸国民身份的白人男女共有约54万人,占比接近146,也不算少了;非国民的数量增长较快,原因大家都懂的,目前约有334万人,其中白人非国民数量达到了172万人的高位,占比首次突破了50,为515,足见过去一年东岸人吃进了多少草原民族卖来的斯拉夫奴隶。 国民与非国民两者相加,总数妥妥破了四百万。这样多的人口数量,怪不得本土执委会诸公们这么豪爽,愿意平均每年往潘帕平原输送一万人呢,这就是来跑马圈地的啊!趁着西班牙人自顾不暇的时候,先造成既成事实,然后再与西班牙人反复扯皮,最后大不了给点好处、免除点债务也就结了,多大个事啊! 这四万人到来后,再加上潘帕平原上本就存在着的两万多东岸人,这何源治下的人口已经确定无疑地超过六万了。这自然不是一个小数目,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草台班子可以管理得过来的了,因此本土在上个月刚刚下文将何源升为牛栏山地区行署代理专员,并且往这儿派了许多年纪各异、老中青结合的干部数十人,协助何大专员搭建起领导班子来。 而这个所谓的牛栏山地区行署,管辖范围也极其广阔,不但现有的十多个定居点要归其管辖,未来盐布铁路一旦正式确定路线,人员也安排了进来,一样要受其管辖。简单点说,他何源何大专员未来就是潘帕平原上东岸势力民政方面的一把手,可谓是位高权重了。当初毅然辞去顺化海关关长职务、低配来到牛庄镇任镇长的决定,现在收到了丰硕的回报,至少帮助他何某人在仕途上省了不下十年时间。 何源来到办公室后,发现国家铁道总局的干部、之前一直在盐城港筹备铁路的陈嘉正在等他。这个家伙彼时正津津有味地翻看着几份有关国际局势的文件(由孙悟本主持工作的《真理报》报社、宇宙真理办公室联合编纂,可以乘坐时内参,只供处级以上干部审阅),见到何源走进办公室后,他嘿嘿一笑,端起桌上香浓的咖啡抿了一口,才笑着说道:“西班牙人打得很烂啊!你说他们图什么?那个什么洛林公爵查理四世是西班牙卡洛斯国王的封臣吧?可我看他怎么走得和奥地利人更近?这么多年来,也没给西班牙王室交多少钱,结果被路易十四一打,卡洛斯国王倒想急着为他报仇了,真是奇哉怪也。啧啧,他麾下现在有几万军队,貌似全靠荷兰人和奥地利人在出钱帮他维持着吧,不然一个失去了领地的丧家之犬又怎么可能跳得这么欢呢?唉,这西班牙人就是愚蠢,愚蠢到家了!明明遗产转移战争时奥地利的利奥波德还与法王路易十四密谋瓜分西班牙领地呢,结果现在竟然还毅然决然地站在奥地利人一边,这西班牙宫廷上下是中了什么魔法巫术了吗?怎么尽做这些脑残的事情!” “他们若是不愚蠢的话,那么我们又哪来的机会蚕食他们的土地和财富呢?”何源将外衣和毛子都挂到了衣架上,然后坐到了陈嘉对面,看着他说道:“西班牙人若是没有吃大亏,没有有求于我们,这条盐布铁路又怎么可能进展如此之快呢?说起来,陈处长,你的这份工作还是西班牙人帮你找的呢,你得谢谢他们。” 其实,何源这句带有调侃之意的话其实也没说错,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讲,陈嘉原本不过是国家铁道总局官僚机构内的一名普通副处长,虽然工作上的表现还算出色,但却也没太多压过同侪的地方。按照正常路子,他还需要好多年才能慢慢在系统内爬上去,一步步担任处长、副局长、局长(或铁路公司总经理)、副总局长、总局长,前程基本是可以预计的。 不过盐布铁路的规划,一下子让他跳出了那个竞争激烈的小圈子,不但行政级别上升了一级,成了正处长,同时还捞到了盐布铁路筹备办公室主任这个炙手可热的职务。等到铁路正式开始兴建后,他的一举一动都将落在很多大佬的眼睛里,只要工作上面稍稍有些两点,很快就会被简拔起来,担任更重要的职务,因此这可谓是一条仕途上的康庄大道。 而这条康庄大道,至少从一开始并不是天然存在的。若不是国际局势的风云变幻以及西班牙王国陷入一个有一个危局的话,东岸人也不会想到在这里修建一条堪称动脉级别的铁路。所以此刻何源戏称陈嘉的这个工作是西班牙人帮的找的,虽然有些戏谑调侃之意,但倒也不全是扯淡。 陈嘉这会听何源这么一说,立刻哈哈一笑,继续盯着手里的文件说道:“你说得对,何专员,我是得感谢西班牙人呢,而且我也已经做好了感谢西班牙人的准备。你看哪,我们已经筹集到了第一笔资金,盐城港那边的火车站也已经修建完毕——哦,请允许我吹嘘一下,那是一座漂亮的火车站,未来盐布铁路将在那儿与定盐铁路交汇——未来我们还要继续将这条铁路向内陆地区不断延伸,力图控制更多的地盘,安置更多的人口。不如此,又怎么能报答西班牙人的‘努力’呢!” “哦,你们筹集到了资金?多少钱?”何源一听颇感兴趣地问道:“三十万?” “比这更多一些,五十万!总局从交通彩票和铁路债券中拨过来的,让我们尽快破土动工,同时从盐城和布宜诺斯艾利斯两个方向开始修建。速度一定要加快,能修多远就修多远,因为未来西班牙人的政策可能还会有变,到时候这条铁路的命运还未可知,说不定就要被迫停工。所以,趁着现在这个好机会,先把能修的都修起来,人也尽量多安置一些过去。造成了既成事实,西班牙人难道还能下决心赶我们走了不成?”陈嘉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抬头看向何源,笑着说道:“这就是我来找你帮忙的原因了。何专员,听说刚有一批两千名波兰劳务工乘船抵达,怎么样,先让我带到盐城县去修铁路吧?” “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啊。”何源闻言有些失笑,随即委婉却坚决地说道:“不行,本土刚刚批准成立牛庄县(下辖牛庄镇、东昏乡、牛首乡、大盘乡、乾丰乡和野甸子乡,共六个定居点,是全国第122个县级行政单位)、银海县(下辖银海镇、莘城乡、牛栏山乡、浚仪乡、获牛乡,共五个定居点,是全国第123个县级行政单位)及其他数个零散定居点,这些人都是地方上的基建主力军,怎么可能派给你们修铁路呢?那样地方上的干部还不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啊,不妥,不妥的,你另想办法吧。” 何源刚才提到的所谓的“零散定居点”总共有四个,分别是位于后世坦迪尔小城附近的外黄乡、位于后世阿亚库乔小镇附近的长罗乡、位于后世普林格莱斯上校城附近的通许乡,以及位于后世齐亚尔小镇附近的鹤丘乡。 这四个定居点都是去年年底时分批准设立的,均是为了盐布铁路的修建打好基础,它们没别的任务,就一件事,快速发展农牧业,以便为铁路修建大军就近提供部分粮食、菜蔬和肉制品,以减少长途转运的数量,降低成本支出。 四个乡镇全部是归牛栏山地区行署管辖,预计初步投入超过六千移民,也算是大手笔了。而这些地方的前期基建工作,毫无疑问是由波兰劳务工来完成了,因此这才是何源拒绝陈嘉借人请求的最主要原因——开什么玩笑,我自己辖区内还一堆事情要做呢,在完成这些任务之前,又怎么可能把宝贵的劳动力借给你到盐城县去浪呢? 另外一点不得不提一下的就是,同样是去年年底新成立的牛庄、银海二县也比较特殊,因为这是执委会第一次批准在名义上还是他国领土的地方设立正式的政府机构,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让人颇为诧异。尤其是后者银海县,其县城银海港旁边的旧城就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城镇马德普拉塔,至今还有大量西班牙居民居住着呢,结果竟然被划进了东岸县份的范围内,也是奇葩到了极点。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县的设立已经很明白地宣示了一件事,那就是东岸人想要占领潘帕平原——目前来看,至少是沿海的一部分地区——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甚至都懒得多加掩饰了。相信这两个县设立后,未来用不了几年,又会设立1-2个县,然后铁路附属地再发展起来,潘帕平原上的东岸国民总数达到八九万人之多时,西班牙王国即便想改变主意,认真对待潘帕平原被蚕食的现状,他们也无法做更多了,总不能强行驱逐这小十万人吧?那样其实也就和开战无异了,没人敢下这样的决心。 “陈处长,不是我不帮你,是真的不合适。”看到陈嘉还欲再言,何源摆了摆手,加重了语气说道:“现在蔡家兄弟率领的民兵在草原上打得很顺手,国家也增拨了款项(终于不用地方上再出钱了,而这显然也是正式设县带来的好处之一),延长了他们的作战时间,所以草原上的治安形势很好,我们必须抓紧这个有利时间,将大量物资运到预设地点储存起来,然后以最快速度修建起各类基础设施。我知道你们铁路部门的工作也很紧要,但你们现在不才刚刚确定了盐城县境内那么一段么?那就找盐城县政府帮忙嘛,让他们征发劳役,以徭役的形式帮你们修路。放心,盐城县是大城市,人口也多,区区一小段铁路,还压不垮他们。” “目前那帮人更在意的,怕是盐布公路的修建状况,每年冬天都派人上工地帮忙,哪还有人来修铁路。”听到这儿,陈嘉也气不打一处地说道:“罢了罢了,我自己想办法。不就是这条铁路暂时看不到经济效益嘛,一个个推三阻四的,我自己向总局打报告求援。”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大巡视(一) 已经是1677年了,距离东岸人最初登陆已经差不多过去了47年。在这四十七年内,各项事业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他们已经在南方新大陆建立起了一个拥有三百多万人口的国家,每年生产出海量的物资,数十万吨的舰船驰骋在世界各处,无时无刻不在向外界传播着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荣耀。 四十七年后,农业仍然是东岸最大的产业,不过农业经营的形式却愈发多样化了,既有大规模承租国家土地的农场主,也有市场园圃业者、水果栽培业者等小门小户的经营方式。当然现在又多了个农业合作社之类的经营形式,农村经济愈发显得有活力,虽然其整体收入比起工人阶级来有一定的差距,但也相当不错了。 很多人批评从刘为民时代就逐渐确立的农业政策使得大量人口被固定在土地上,不过在人口已经达到四百万(含非国民劳务工)的当下、在生命洪流已经无法抑制的当下,其他行业的劳动力固然仍然很缺,但却没有那种缺口巨大的感觉了。很多人已经开始预言,也许用不了多少年的工夫,街道、矿山、工厂、商铺、农场里的人群就会变得更加稠密,工商业的发展将更上一个新台阶。 在这个人口日渐增多的半工业化国家,每年生产的很多商品都是超过自己所需的,依据产品门类不同,大概在20-80不等的样子。在1675年,华夏东岸共和国出口了总计10万元的各类物资(含出口至殖民地的),包括大量武器弹药、五金制品这是全国第三大产业,仅次于农业和建筑业,即金银铜铁锡等五大传统金属的加工制造日用品、机械设备、未加工的农产品。 上述东岸商品的出口是和当年同样数量庞大的外国商品和殖民地商品复出口相对应的。这种贸易规模庞大,且种类繁多,令人眼花缭乱,几乎凡是远东三藩、澳洲、大溪地、拉包尔、新华夏岛能够搜罗到的各类特产都一一在列,有时甚至包括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独角鲸的牙齿,都一一出现在青岛港的货栈内,然后趁着博览会的机会售卖出去。当然像独角鲸牙齿这种商品毕竟少见,最多见的仍然是茶叶、瓷器、锦缎、绸布、咖啡、蔗糖、烟草、可可、胡椒、剑麻、香草等商品,现在又多了很多橡胶。 “复出口的贸易几乎每一年都很大,尤其是在一些经济活跃的特殊年份,这是以我国日趋崛起的海外经济力量为基础的。很多年前我们还出口椰子到旧大陆,最近一些年消失了,记过剑麻又快速补充了上来。也就是说,复出口名副表上每消失一种商品,就会出现一种新的商品补充进来,因此这种复出口贸易其实是非常稳定的。”青岛港博览会馆最豪华的一间办公室内,该县县长黄超正对着戚汪平解释着。 戚汪平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担任执委会主席也已经两届还多,基本已经确定今年年底、明年年底就要卸任退休。因此,他打算在退休前,乘坐火车在全国各主要地点巡视一遍,看看这个他们建设了一辈子的国家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戚汪平乘坐的拉普拉塔之星列车从首都东方县出发的,抵达青岛县火车站后,便直奔青岛博览会馆了。青岛县县长、博览会馆馆长等本地官员也暂时停掉了手头的工作,悉数到场,向戚大主席汇报各种情况。 “青岛县现在是全国最大的商品输出港,也是毫无疑问的航运中心、金融中心,南海运输公司、南海班轮公司、信使班轮公司、东岸保险公司、中央保险公司、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拉普拉塔银行、商业清算银行等机构总部均设立于此,都是奔着这里得天独厚的条件去的。”县长黄超继续介绍着说道:“因此我们不但是货物无论是地里收获的、地底挖掘出来的、工厂制造出来的,还是从别人那里转手的的债权人,同时还是数以百计的船只、银行、保险公司及各种劳务活动的债权人,尤其是船舶劳务的债权人,我们国家现在拥有超过二十万吨的商船吨位,非常惊人,仅次于联合省和英格兰。” “因这样一个国家、在青岛港这样一座城市,任何有关商品供给或价格变动的消息都是极为敏感的,而我们已经习惯处理这一切了,博览会大街上那精密的金融机器会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有些时候较大的动荡比如法荷战争缩带来的变动、比如大西洋上的恶劣气候给船舶运输带来的困难就会给梅林、成山、铁岭、平安等主要工业地区带来困难。当然战争并不总是带来萧条,波兰、土耳其之间的战争就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利益,这稍稍抹平了些荷兰人撕毁商业协议所导致的创伤。”介绍到最后,黄超谈起了如今国际上的贸易形势和国内的一些对策,只听他说道:“当然彻底扭转上述问题的始终是国家强力推行的一系列政府工程,比如铁路、公路、码头、市政建设、防洪水利之类的巨额投资,这些才是决定性的。” “说得很不错,我听了也很欣慰。”在报告告一段落后,戚汪平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当年筚路蓝缕创建起这个国家,可没想到在几十年后会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看看,当初我们出门只能骑马,现在有着这么漂亮的火车乘坐;当初在大鱼湖里抓到一条鱼还几个人分着吃,现在南海渔业公司等企业每三个月就运回各类渔获;潘帕平原上成千上万的野牛就不用说了,那是天尊赐予信徒的最好礼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蹦跶不了几年了,今后这个国家还是要靠你们来掌舵,答应我,不要让它沉沦下去,要让它永远伟大。” 与一干官员们会完面后,戚汪平又下到了博览会馆二层的一间超大型会议室内,与一些经营规模较大、社会地位较高的商人展开座谈会。在座的商人其实他也很熟了,比如库家兄弟库有财(投资航运及贸易)、库有福(投资股票及路货),比如梁氏三兄弟梁寿城、梁纲、梁强东,比如开了家典当行(其实是做金融掮客兼放贷)的强小满等等。 这些人基本都是穿二代,没有选择从政,而是在商海中闯荡。多年经营下来,目前已经积累了不菲的财富,且还是新一届青岛县政治协商会议的委员,无论是财富还是社会名望都相当不低而说到这个政治协商会议,目前全国大概已经有七十多个县设立了此类机构了,委员严格按照比例划分,以确保各行各业都有代表进入,但数量最多的无疑还是企业主,因为他们影响力大,见识也远超那些农民、工人或水手代表。 政治协商会议也是定期召开,委员会在会上畅所欲言,共商国是,对涉及到本县经济发展、宣传教化之类的事情献计献策,然后形成文字上报给县领导,由其审阅并酌情办理。这种模式,如今在全国推广得越来越多,尤其是一些新设没多久的县份,因为艰苦的开荒或建设工作需要全县上下共同努力,因此政治协商会议的建议对县领导的作用非常之大。 甚至于,听说现在中央也在筹建全国政治协商会议,打算挑选各行业代表进入,作为穿越者及其直系后代把持的全国人大会议(据说目前在筹备改称“建国者会议”)的有力补充,这似乎预示着东岸政治模式改变的萌芽。 戚汪平对在座的很多商界代表还是有印象的,尤其是刚刚从北美自由邦回到青岛没多久的强东贸易公司老总梁强东、现任中央执委梁向俭的小儿子。因此甫一落座,他就点了梁强东的名,说道:“梁强东,我还记得你!当初为了拿向自由邦出口军火的批文,三天两头上各部门跑动,脾气又燥,稍有不如意就和人吵架,连我都听说了你的名字。怎么样,这么多年下来,强东贸易公司应该成长为一家大型企业了吧?” “戚主席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受宠若惊了。”梁强东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诚惶诚恐地说道:“托祖国强大的福,强东贸易公司现在已经在自由邦的新京、热河、奉天等地扎下了根,开设了分支机构,现在专门从那里倒腾土特产到本土来销售,然后再从本土卖一些日用品、铁器和军火过去。哦,有时候也会帮助移民部和南非方面,运一些黑八旗官兵及其眷属北上自由邦定居,这些年下来企业确实壮大了不少,目前公司已经摆脱了纯贸易公司的形象,开始涉足航运业,旗下运力达到了3400吨,有四艘笛型运输船和两艘退役炮舰改的武装商船。加航公司看我们搞得不错,现在已经将我们列为一级代理商了,这又给了公司发展极好的机遇。嘿嘿,一切都是托国家的福,国家强大,我们的生意就好做。” “加航公司一级代理商,这不容易啊。据我所知,加航公司发放这个代理商的牌照还是很严格的,你们能当一级代理商,证明也是符合他们规定的资质了,真真是不容易。”戚汪平听了后有些惊讶,随即又笑着问道:“你刚刚从北美回来不到一个星期,知道的都是第一手的消息,说说吧,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自由邦这几年日子比较安定,发展较快。”梁强东回答道:“他们与印第安人持续多年的战争渐渐有些止歇的迹象,一些部落与自由邦口头约定停战,这使得他们的战争压力大大降低,转而开始发展经济了,当然这是在我们的人指导下(目前自由邦很多部门的一把手还是科萨黑人,但副职全是东岸人,且很多时候还是副职说了算)。这个国家始终没有进行严密的人口普查,但在我离开前夕,他们国家的一些明人出身的官员告诉我,全国上下经历了战争、瘟疫和饥荒之后,目前还有大约28万人上下的样子。而如果再加上一些战争中捕捉到的印第安努力的话,全国人口应该是破了三万人,可能有31-32万人。” “这个国家的宗教目前基本已经被咱们的道教一统,天尊的信仰得以传播到了每个角落。从东方流传过来的佛教也占有一席之地,不过却是少数派,只在小范围内流传。高层贵族子弟基本都在东岸留过学,可以熟练读写汉语,不过其中下层国民的识字率却非常之低,大部分人听不懂汉语(或者只能听懂简单的日常会话),更不会写,日常交流都是科萨土语,急需改善。”梁强东继续回答道:“这个国家以种植水稻和玉米为主,出口商品以优质橡木、药草、皮革、亚麻、烟草、植物染料为主(主要出口国为东岸,因为东岸政策上向他们倾斜,规定每年进口一定金额的自由邦特产商品),规模不大不还凑合吧。希望他们这次与印第安人停战后能够获得一段较长的休养生息期,同时加快速度将服役期满的黑人劳务工及南非黑八旗部众运过去,充实他们的实力。不然的话,我怕他们日后前景堪忧,因为英国人的卡罗莱纳殖民地的发展也异常迅速,西班牙王国也在往佛罗里达增加移民,这都是很现实的威胁。” “你的忧虑很有道理,不过这事请放宽心。只要咱们华夏东岸共和国还保着自由邦一天,他们就出不了大事,关于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的。”戚汪平听完后笑了笑,然后用一句气势十足的话说给了在座所有人听,只听他继续说道:“等我们这帮老头子退后其实现在也没几个人了我相信国家在你们年轻人的努力下肯定会越来越好,自由邦作为咱们唯一的附属国、楔入北美大陆的钉子,日子肯定也会越来越好的。”8) 第五百七十九章 大巡视(二) 会谈结束后,对北美局势还有些挂念的戚汪平,又专门留下了梁强东,询问了一些那边的情况,毕竟他平日里能看到的报告,未必是贴近真实的报告,说不定是下面人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呢,因此找梁强东亲自了解一下,也能为以后制定政策时提供更多参考依据。 他今年已经年逾古稀了,其他一些央委员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七老八十的,退下去也这一两年的事情。对后世北美洲崛起某个超级大国仍存有深刻印象的戚某人,打算在彻底退下去之前,最后影响一下东岸共和国对北美的战略,让其以后不至于成长出一个能够威胁东岸本土的强权。 其实,这些年来国家情报总局、联合参谋本部等机构也出过一些有关北美大陆的报告,加勒航运公司这家半官方性质的康采恩企业更是多了,连篇累牍地出具各种有关北美大陆的报告。在这些报告,较一致的意见是,北美大陆的核心是密西西河(即自由邦所称的莫河、热河),什么时候只要围绕这条河做章,那么一定会对北美大陆的未来影响巨大,可以说这条河是北美精华地带的七寸,一打死。 对此,戚汪平也是认可的。按照他的思路,未来密西西河沿岸一定不能掌握在一个国家手里,一定要让其称为国际性的河流,如此方能阻断这些国家发展的根基。你想想看啊,这么一条兼具航运和灌溉作用的超级大河(支流众多,流域面积辽阔,辐射范围巨大),如果下游分别控制在不同的国家手里,未来无论是修水坝、修船闸、清淤疏浚还是做些别的什么,肯定一堆扯皮的破事,到最后往往会不了了之,最终影响到这条河流发挥其本应有的巨大作用。 而如果控制在一个国家手里呢?那么一切要便利许多了!首先船只可以畅通无阻地从内陆很远的地方顺流入海,间没人会收取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也不需要办理各种繁复冗杂的手续,更不会因为下游国家与本国闹矛盾而使得航运被人为关闭,总之会方便太多太多了。另外,其实像密西西河这种水位不够深、流速较缓的河流,也是需要常年疏浚、清淤的,有些地方也需要投资改造,以方便航行,但这种事情往往需要全流域统筹规划,通盘治理,如果整条河流都掌握在一个国家手里的话自然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分别被不同国家控制,因为层出不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导致工程失败的事情不要太多。 看看后世分别被巴西、阿根廷、巴拉圭分占的巴拉那河知道了,好好的一条大河没法协作治理,使其发挥不出完全的效能,甚至很多时候连最基本的防洪泄洪都做不到,也是醉了。乌拉圭与阿根廷的界河乌拉圭河同样如此,这样一条黄金水道两岸,居然不是两国最稠密的农业区和工业区,简直是匪夷所思的,相信如果乌拉圭河不是界河的话,发展一定会这个时空更好。 或许有人会说北美大陆远离密西西河还有很多土地,但其实那已经不重要了。后世美国西部地区,本以干旱缺水而著称,这样的地方,即便被一个大国全部统治了,又能如何呢?能给东岸造成什么威胁吗?那是不可能的!北美的精华,其实还是在东海岸及加勒沿岸地区,其他地方都不足为虑。 “自由邦王国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目前已经传到第二代了吧?当地人对国家有认同感吗?国家有凝聚力吗?军队战斗力如何?民间生产又如何?小梁,我不想听空话套话官面话,那些我看得太多了,件柜里又一大摞这些东西,我现在想听听你的见解,从你个人的角度。”戚汪平吩咐秘书给二人各了一杯咖啡,语气温和地问道。 “怎么说呢,自由邦这个国家你要说一点凝聚力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说凝聚力有多高呢,那也是不现实。毕竟,这个国家的人口来源复杂,有科萨黑人、有科伊桑红人、有斯瓦西里人,当然还有少量马来人、明人和印第安人,其数量最多的科萨黑人其占我看也没有超过一半。”梁强东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戚主席您可能也知道,家兄梁赞在自由邦任奉天节度使、马步军都指挥使,治下有很多来自斯瓦西里海岸的人,这些人基本从事底层劳动,靠种植稻谷、砍伐橡木、捕鱼为生,生性木讷,语言又不通,管治起来非常麻烦,时常与科萨人发生冲突。我看他们要想真正融合起来,恐怕需要好几代人的时间,不然也是没戏的。当然好在现在教会也在帮着做融合、同化方面的事情,我三哥梁纲现在已经是自由邦王国国事,多年来一直努力推动一项战略,那是通过道教协会的潜移默化,慢慢化解各民族乃至种族间的隔阂,使其成功融合。当然目前看起来这项工作有些困难,但我相信长期做下去的话肯定会有效果的,五十年不行一百年,最后肯定能解决!” 戚汪平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认可了梁强东的话还是仅仅表示他知道了,随后他又鼓励梁强东道:“你们老梁家兄弟三人也真是了得,一个成了自由邦的节度使、大将,一个是国师,而你呢,说是自由邦的大管家、大掌柜有些夸张,可这些年来生意也做得不小了吧?你老丈人在我面前说过几次,不错,不错,那些在德克萨斯瞎混的人好。” “嘿嘿,都是托国家的福,另外仗着加航公司的大旗狐假虎威罢了。”梁强东略略谦虚了一下,不过却也没继续往下接戚汪平的话。 作为一个常年活跃在加勒海的大商人,梁强东当然知道以苏摩为首的一群东岸海盗的事情。这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代们,好好的国内富家翁不做,非得去追求刺激,到加勒海做那海盗劫掠他国商船。这还不算,自从著名的海盗岛托尔图加岛被东岸、西班牙联手端了之后,岛的海盗星散各处,其颇有一些被他们吸引入了伙,如今在落脚点苏城港(即后世德克萨斯城附近)聚集,时不时呼啸出海,重点攻击西班牙王国及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商船,现在渐渐有了些名气,甚至还传到了东岸国内,让很多大人物都对他们侧目而视。 梁强东隐隐听说,在将场面闹得这么大之后,苏摩等人的海盗集团现在也已经被国家情报总局的人慢慢渗透了,而他们似乎对此也是知晓的,与国家情报总局的人维持着一切微妙的默契的联系,开始成了总局手里的一把尖刀,慢慢为东岸利益服务了。 最近一次出名的海劫掠事件,梁强东怀疑有苏摩等人参与。那一次,荷兰西印度公司一次损失了三条商船,可谓惨烈至极,这从已经成为海盗销赃重要渠道的新京港市面各类商品的价格变动能看得出来。 不过梁强东是正经商人,与苏摩这些捞偏门的海盗是井水不犯河水,更没兴趣主动去接触他们,因此也提供不了更多的有关这股海盗及他们所创建的海盗城的信息,而幸好戚汪平也没有此展开话题当然从他刚才的话语可以看出,至少咱们的戚大主席对这帮二世祖们的做法是不怎么看得过眼的,认为他们是“胡闹”,虽然这些人目前受到国家情报总局的影响,但终究是看不惯。也许,只有当他们未来在德克萨斯创下偌大一片基业的时候,国内才会对他们正眼相待吧。 戚汪平随后又询问起了自由邦的社会民生和军队战斗力的问题,梁强东都做了如实回到。他认为,自由邦的主力部队很多在远东服过役(当然近些年少了),在南非也打过仗,到了密西西河一带后更是无日不战,军队还远没到腐化堕落的时候,战斗力维持得还算不错,这从多年来一直没有海盗或其他白人殖民者试图占领他们的城市能看得出来。 至于当地的社会民生问题,梁强东只能坦言不是很乐观,但也强调前些年是好了太多了。而且他更是预计,在与印第安人大体取得和平后,这个国家在接下来五到十年内可能会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期,建议加航公司在这期间极大往那边输送人口的力度,以更好地支持这波经济发展,相信当地的贵人们也会很乐意看到这点的。 戚汪平同样对此不置可否,因为这事较复杂,需要协调很多方面的利益,即便他贵为执委会主席,也没法立时做出什么决定。 最后,戚汪平和梁强东谈到了加勒航运公司设在莫尔河口的商站。关于这个商站,说实话梁强东也不是特别清楚,毕竟去得少,所得到的讯息都是别人的传闻,不过依然可以给戚汪平一些有用的消息,并和自己平时看到的报告相印证。 “莫尔河口的商站与其说是商业场所的话,不如说它是一个城镇。真的,我听很多人都提到过,加勒航运公司的总部设在这里,守备队也有很多兵马,更兼有种植园的监工、工程技术人员、船厂工匠及他们的家属,几乎是一个城市的规模。而且那里的种植园规模也不小,种植小麦、棉花、亚麻、烟草、靛蓝等各种经济作物,每年获利颇丰,同时还出口皮革、木材、药草等特产商品,真的是一座繁荣的港口城市了。我虽然没有去过,但在新京港也听很多人提到过莫尔城的名字,言语间颇多赞同,看样子是一点不西班牙人的佛罗里达殖民地的几座城市差了。”梁强东又说道。 “莫尔港是加航公司的直属领地,作用很大,既起到了遏制西班牙人的佛罗里达殖民地西扩的作用,也给咱们国家前往这海域的船只提供了一个落脚地和保养、维修船舶的地方,同时更是咱们国家将来直接干涉北美大陆局势的最好楔入点,作用是多样化的,政府每年也为此补助加航公司八万元,为了让他们坚持下去,并更好地发展周边。”戚汪平这次也适时地点评了一下莫尔商站的作用,这也令梁强东加深了对这个地方的认识,心里琢磨着以后是不是到这地方来活动活动,认识些人、经营一些产业,总不是什么坏事。 谈完以这些后,戚汪平看时间也不早了,便与梁强东握了握手,结束了此次交谈。接下来,他将乘坐火车返回首都东方县,稍稍处理一下积压的政务,接着继续北抵达梅林县。在这儿,他将稍微逗留一下,参观当地的南方车辆厂(拉普拉塔之星列车的生产商是他们)和铁路机械加工厂两家大型国有骨干企业,听取这两家工厂的管理层的工作汇报,看看他们下一步有什么新的打算。 而在结束了梅林县的行程后,他的专车将沿着铁路线一路向西,然后进入前西北垦殖局辖区各县,期间会重点考察下伊河县铁路枢纽、铁岭矿区(金矿、铁矿、煤矿、锰矿联合开采冶炼)及大兴港码头、船闸、防洪水利设施。 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分布在西北铁路沿线的县乡,厂矿企业众多,经济也非常发达,人口更是较稠密,说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最为精华的几个地区之一也不为过。这里出产了全国绝大多数的黄金、几乎100的锰铁锰钢、各类机械零部件、钢铁制品、机床以及其他一些工业品,是东岸的经济发动机之一,乘坐火车进行巡视的话,这里可是戚汪平戚大主席绝对不能错过的地区之一。 /bk 第五百八十章 大巡视(三) 1677年1月25日,正是一年最火热的季节,载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主席戚汪平及其一干随从的拉普拉塔之星列车,缓缓停靠在下伊河县火车站。 下伊河县火车站规模不小,向北有西北铁路直达梅洛、成山、铁岭等地的西北铁路,向南则是穿越大片粮食种植区(这里大农场蔚然成风)直达商城、靖江等地的西南铁路,向东则还有连接到青梅线的下梅铁路。 三条铁路交汇于此,在东岸国内还是独一份呢,说是铁路枢纽也不为过。如果再考虑到从各方汇集到这里的都是诸如机器设备、钢铁制品、燃料、农产品、黄金等对国家较为重要的物资的话,这里的重要性还要更一个新的台阶。 此外,下伊河镇同时还是一个河港。交通部运输事务处年年拨款疏浚的人工运河伊河流经于此,为流域三四个县的经济发展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次国内大搞基建行动,运河事务处的那帮家伙们提出了一个方案,即把伊河人工运河一路向西拓宽、疏浚,连接到黑河一带,从沿着黑河顺流而下进入乌江,贯穿整个东岸大草原。当然后来这个计划终究没有施行,原因是工程量巨大、成本太高,再加黑河的水也较浅,不利于航运,因此作罢了。但无论如何,至少在伊河县、下伊河县、梅林县等地,这条人工运河的作用还是非常巨大的,向东通过米林湖、两湖运河、鸭子湖直接沟通到了北方的重工业区。 有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条件,下伊河县自然是经济发达、人口众多了。据民政部的数据,这个央直辖的县竟然拥有七万多人口,很难相信这是深处内陆的县份,因为连全国第一大城市青岛县也不过才堪堪十万人口而已。 七万多的人口,农业照例吸纳了七成以,和全国的例差不多,其他差不多都集在批发业、物流业及农产品深加工行业。尤其是后者,东岸著名农业企业伊河农业公司(由原徐记榨油厂、徐氏农场等合并而成,徐选是最大股东,占有六成以的股份)在这里有着大片大片的大豆种植园,同时还有规模庞大的榨油厂、豆制品加工厂、饲料厂(以豆饼为主要原料),是下伊河县、伊河县两县的经济发动机之一,地位非常重要。 “伊河流域养人呐,一望无际的豆田、麦田、玉米地,看着让人心旷神怡。”戚汪平也很少见到这种大规模的农业聚集带,因此兴致勃勃的,只听他对身边众人说道:“伊河流域几个县,应该还有大片荒地没开发吧?” “可以说绝大部分都处于没开发的状态。东岸大草原这么辽阔的土地,气候温和、降水适,除低矮的西岭山脉外,全境都是平原,是最等的农业地区。下伊河县是其的典型,全县这么大的地方,七万多人怎么可能填得满呢?更别说其他相当一部分还在从事其他产业了。按照我在远东任职时看到的情况,以清国人、明国人那种生活标准的话,我们县不夸张地说可以养二三十万人,还一点不费劲。现在嘛,嘿嘿,略有些地广人稀,年轻人留不住、留不住啊。”接话茬的是下伊河县县长,一位已经过了五十岁的前军人,在下伊河县工作很多年了,从村民兵主任一路向,历任乡武装部长、乡长、县保安团长、常务副县长、县长,是老资格的官僚了,话里话外也带着对央政策的一丝不满。 戚汪平宦海历练这么多年,对这位县长的那丝丝怨气自然是了然于胸的。说的不是央人为控制老区各县的公地分配指标,向边疆地区或未开发地区倾斜,逼着很多继承不到土地的年轻人不得不离乡背井,去外地战天斗地、拓荒生产。 这种行为,不但让老区的百姓们有着诸多不满,同时也让当地官员颇多微词,如眼前这位县长是了。因为那等于是在抽这些老县份的血,延缓他们的发展速度。作为地方父母官,发现在马大型工程的时候居然筹集不到足够的劳动力,这时候不骂娘出鬼了!因此这会在面对戚汪平的时候,这位老资格的直辖县县长装着胆子说出来了。 戚汪平平日里对这些话听得很多了,耳朵都已经起了老茧,因此这会听了自然也没什么反应,毕竟他内心里对此也是深为支持的。不然的话,东岸的那些边疆地区要花多少年才能有人去占据啊?而且,没有出声在老区,接受过一定程度教育的年轻二代国民移民实边,又怎么能同化那些新来的远东移民、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呢?所以,这项政策势必是要长期坚持下去的,一百年不动摇! “这些地方都是本国最精华的农业产区之一啊。西南铁路那边我还没去,听说农业生产的规模这边还大,每年出产的小麦几乎将各县乡的谷仓堆满,以至于粮食价格的涨幅始终滞后于其他商品的涨幅(东岸多年以来一直在流入贵金属),农场承包者们甚至都不怎么乐意扩大种植面积了,因为利润率越来越低。”戚汪平选择性地过滤了老县长的抱怨之辞,将话题转移到了他处:“所以农业机械化势在必行!在南锥地区使用不少的大型蒸汽农业机械,因为体积大、重量大,不太适合使用在东岸大草原(东岸大草原土地较松软),所以农业部和工程技术研究院合作开发了小体积的75匹马匹蒸汽机,经过多年的实验和不断改进,现在已经以此为基础开发出了不少有意思的小型机器,应该会给我们国家的农业发展注入新的动力。” 戚汪平提到的这些其实也是东岸农业主要是粮食生产业的现状,即刨除少数几年的风不调雨不顺之外,大部分时候的粮食收获都很喜人,因此使得粮食价格行的压力较大。相信若不是政府免除了粮食出口的关税以及一些政策补助的话,国内的粮食生产行业还要更加萧条。 不过这种情况却也没很好的扭转渠道,因为世界市场和国内市场的局限,工业、商业等其他行业一时间无法吸纳过多的人口,大部分人口的业还是得着落在农业。再加移民实边的需要(这些人基本都是去种地的),从事粮食种植业的人一直很多也不怪了。 在旧大陆国家,这种持续多年的稳定粮食生产,基本都会迎来人口的高增长和商业的繁荣,这种一般是国古代王朝所称的“盛世”了。这个时候,人口的快速增长会抵消掉部分粮食的富裕,同时饲养家畜、酿酒等行为也会大量消耗粮食。不过在东岸,用消耗粮食的方法获得肉类被证明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因为潘帕平原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野牛提供了三百多万东岸人民一辈子都吃不完的肉类,所以极大降低了粮食的消耗。 这样一来,东岸粮食年年富余也不怪了。说白了,是种地的人太多,而土地肥力又高,多年来又没大的自然灾害,更无战乱威胁,因此造了现在的局面。下一步,看政府如何疏导了,适当降低农业劳动者的例建国四十多年来,农业劳动者例已从最初的80降低到了现在的不足70让更多的人投身建筑、航海、海外殖民等行当,但这种事情较复杂,民众也未必乐意,具体如何行动还是要再看看。 1月29日,结束了在下伊河县的巡视后,戚汪平的专车再次启动,向北进入了梅洛县,并在梅洛镇火车站暂停。这个火车站目前正在进行扩建,原因主要是正处于修建的北方铁路未来将在此和西北铁路交汇。与此同时,位于横塘县、开远县交界处的某个被发现的超大型煤矿(百亿吨级)的开采与生产业已经纳入了议事日程,因此梅洛火车站是必须进行扩建了,否则可能无法承担未来骤然加重的运输任务。 戚汪平无意在这个地方多做停留,呼啸的拉普拉塔之星列车当天下午离开了梅洛火车站,然后跨过了东岸国内第一座铁路桥梁,哐当哐当地开进了铁岭镇,他此次西北铁路之行的重点巡视区域。 铁岭县政府、铁岭矿务局、铁岭特钢等单位的干部已经提前好几个小时等在铁岭火车站了。早在戚汪平的专列从梅洛站出发时,这边已经通过有线电报得知了那边的消息,然后提前做好了准备,这不得不说有线电报络真的是国家生产力的倍增器,无论怎么拔高其作用都不为过。 戚汪平一下火车来到了车站的餐厅,与前来汇报工作的诸位官员们一起吃了顿还算丰盛的晚餐。接下来他也没挪步,直接在餐厅内听取了诸人的汇报,而第一个被他点名的是铁岭煤钢联合体的诸位管理人员了。 这个所谓的煤钢联合体由铁岭特钢厂、西部轧钢厂、铁岭矿务局、铁岭锅炉厂、第一重型机械厂等大型国有企业组成,生产包括碳钢、合金钢、铁条、黄金、铁轨、桥梁制件、建筑钢材、镀锡薄板(即马口铁)、蒸汽机组件及各型机械设备在内的工业制品,堪称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工业的心脏地带,起北边的平安县工业区规模也许没那么大,但产品却要更加关键,也难怪戚汪平第一步召集了这些厂的头头脑脑们,听取他们的汇报呢。 “锰铁制品现在已经非常成熟,应用到了诸多行业之。锰钢现在也已经找到了最佳配,开始进入到了规模化生产的过程当,相信日后应用会越来越广泛的。至少,咱们目前的蒸汽机气缸在使用锰钢为材料之后,强度是大大增强了,相对应的,在同样的重量和体积下,蒸汽机能够提供更大的输出功率,这对各行各业的影响都非常巨大。”铁岭特钢厂的厂长是第一个发言的,这个家伙是个穿二代,最初在长山铁矿工作,后来进了铁岭矿务局,住抓金矿的生产,成绩斐然,因此后来升任了铁岭特钢厂厂长。 铁岭特钢厂是东岸唯一一家生产各类合金钢的厂家。与北方规模巨大的平安钢铁厂主产各类铸铁、低碳钢、碳钢和高碳钢有所不同的是,铁岭厂主产各类合金钢,这从他们使用的是坩埚冶炼的方式提炼金属能看得出来了。 目前该厂的拳头产品自然是刚才提到的锰钢了,此外还有一些铅、锌、锡、铜等金属的冶炼生产,如黄铜和青铜、镀锡薄板(随着罐头食品产业的发展,这种产品的需求量与日俱增)、铅管(船用)、锡管(做软管使用)等。 近年来,该厂开始研究起了镍这种金属。前年的时候,该厂一位工程师偶然间发现,在镍里面加入锰之后,镍会变得极为坚韧,且有良好的延展性,变得适合起了轧制加工。因此,在去年年的时候,铁岭特钢厂专门冶炼了一炉镍锰合金,然后轧制出了一大块薄板,最终运输到石浦造币厂生产出了一堆硬币出来,打算取代东岸国内那些沉重且不实用的铜币。 当然了,镍的作用肯定并不止于此。现在铁岭特钢厂的技术人员,开始渐渐将目光投向了镍钢合金的身。在锰钢合金已经开始大行其道的当下,在钢铁里面加入镍会有什么变化,这无疑吸引了很多人的兴趣,铁岭特钢厂也将其作为了一个重要科研攻关项目,组织精兵强将进行了研究,相信在不远的未来肯定会出成果的。 “我们厂现在产量最大的是锰铁,第二大的是铜了。这种金属,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近十年来需求开始成倍增长,因此我们专门建了个炼铜车间,现在已经能够稳定工业化生产了。”铁岭厂的厂长在汇报完有关锰钢的事情后,开始进入到第二部分,谈起了几乎已成该厂第二大利润来源的铜的冶炼与加工。 /bk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大巡视(四) 话说铜这种历史悠久的金属在东岸的使用也是很常见的,比如海军主力战舰覆盖船底的薄铜板,比如军工厂铸造的数量不少的青铜或黄铜火炮(但仍以钢制火炮为主),比如铜管、阀门、螺旋桨、螺栓(造船用)、齿轮、垫片、连接件、钟表零部件、印刷铜版、蒸馏锅、散热片等,另外南锥雪峰湖畔的电力研究也需要铜。 上述这些应用,有些用的是纯铜,有些则是铜合金,比如青铜、黄铜以及正在研究的锰青铜等等。但毫无疑问的是,铜这种原材料如今在东岸的应用是越来越广泛了,因为无论是工业、农业、商业(铸币需要)、军事还是百姓日常消费(铜器消费),都对铜这种东岸五金制造中排行老二的金属产生了极为强劲的市场需求。 而因为东岸本土不产铜——地质部多年来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精力,派出了多少支队伍,找了多少印第安传说中有铜的地方,都没能在本土找到铜矿——因此华夏东岸共和国历来是铜进口大国,且近些年进口量与日俱增,每年都要花费巨量的金钱,而且这也是旧大陆不多的能够大批量出口东岸的金属矿了。 东岸进口的铜,目前总体来说大概有如下几个来源。一是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压舱底的铜块。早在三十年战争爆发的年代,因为战争带来的巨大消费需求,使得瑞典、匈牙利、德意志、英格兰等地出产的铜价格飙升,顶峰时价格甚至暴涨了五六倍,使得荷兰东印度公司从远东运日本铜回欧洲销售成为了可能。在那个年代,东印度公司将从日本低价采购到的大量铜块、铜片作为压舱物放在船底,然后运回阿姆斯特丹,一度获取了暴利。 后来欧洲的铜价由于战争结束而慢慢恢复正常,不过东岸人的需求开始与日俱增,且非常缺铜的他们也愿意花费一个较高的价格采购铜块,因此东印度公司继续将日本铜片作为压舱物运到东岸进行销售,目前这种生意已经成了一种固定模式,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对外贸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二个的进口途径,就是来自旧大陆的铜矿了,这主要由分布在波罗的海和地中海的商站来完成,且数量颇大,并不比日本铜少多少。只不过这些铜矿的价格波动不小,产量也时多时少,且有其他买家竞争,让负责收购的东岸人烦恼不已。不然的话,就冲着平衡旧大陆贸易的因素,也会加大从这里采购铜矿石。 而所有采购回来的铜矿石,基本都会运至东方港商用码头,然后通过火车运往铁岭特钢厂进行冶炼、加工。当然了,铁岭厂出产的多是大小不一的精炼铜锭、铜板或铜合金板材,要将他们最终加工成各色各样的成品,还得靠依托这些国营大厂生存的许许多多的小作坊、小企业乃至个体手工匠人们的努力——这部分人群无疑是庞大的,据不完全统计,目前依托铁岭特钢、西部轧钢、铁岭锅炉、第一重型机械等厂做配套的小作坊已达一百多家,从业人数达到了数千人,每日里生产出海量的各类五金制品,除满足国内市场的需求外,还能大量出口至国外获利,由此可见东岸五金工业的潜力,而且这还只是一个产区呢,在别的地方还有许多这类加工企业,只不过比较分散,规模也没这么大罢了。 “铜在自然界是以硫化物的形式存在的,比如我们最近刚从英格兰进口了一批铜矿石(产地为爱尔兰、康沃尔等地),就主要是黄铜矿石。这种矿石比较常见,也很好冶炼,无论对我们而言还是旧大陆的铜制造商而言都是如此。”铁岭特钢厂的厂长介绍道:“但我们与旧大陆的同行们最大的不同其实就是冶炼方式的不同,这大概始于十多年前,也正是我国铜需求爆发性增长的年代。” “我们的冶炼方式,简单说来是将大约数吨的矿石先进行焙烧,以去除其中的一些能够在高温下分解的杂质及结晶水。第二步,我们将焙烧后冷却下来的原料(一般呈棕黑色)放入熔炼炉——这一般是反射炉——内进行熔融,并在此过程中不断去除废渣,最后形成含铜率在35以上的金属液体。而当熔炼炉内的含铜金属液体快满了后,就令其流入一旁的水槽内冷却,这个过程中金属液体会凝结变成大片颗粒状的固体。在旧大陆的冶炼体系中,这几步和我们其实差不多,但他们缺乏合格的反射炉的设计,耐火砖的寿命也不是很如意,因此需要搞一些较为复杂的冶炼过程来弥补,效果也不一定好。” “在水中凝结出来的颗粒状中间品,将会被全数收集起来,然后放入另一座加热炉——同样是反射炉的设计,不过偏向于类似我们的砖瓦轮窑——内进行高温煅烧,至少持续一天一夜。在煅烧的过程中,鼓风机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这能使得炉子的温度达到最高,利于金属的冶炼。至此,颗粒铜内的杂质进一步减少,然后再进入另一个熔炼炉内进行融化,形成大约含铜75左右的金属液体。” “这种75的铜液会再度被引入模具内凝固,然后送进第三个熔炼炉内进行熔融,这个时候鼓风机会加到最大,使得铜液内的杂质继续氧化,并形成含铜大约95的铜块。这些铜块仍然不是我们的最终产品,我们还需要对其进行最后一步的精炼,其实说白了就是在第四个熔炼炉内进行氧化还原反应,让铜块表面的一些杂质通过化学反应变成炉渣或废气排出——这个过程产生的炉渣也是极有价值的,可以添加到前面步骤中进行熔融,以提高利用率——然后剩下的就是所谓的精铜了,含铜量一般在99以上,有些特别上等的能够做到含铜量不低于995。” “欧洲人或亚洲人在后续的冶炼过程中一是达不到我们的极高的温度,同时对铜液内的一些化学反应也不是十分清楚,另外精炼的过程也多有瑕疵或者干脆省略掉了,这就使得他们所谓的铜锭或铜块含铜率不高,远逊于我们的产品,性能自然也多有不如了。我们现在基本是将从欧洲购买的铜矿石与东印度公司进口的日本铜块一起冶炼,最后出产精铜。当然日本铜块很多时候会给我们一些惊喜,因为里面很可能含有黄金,日本人没认识到这里面巨大的利益,因此算是变相补贴我们企业吧,呵呵。”铁岭特钢厂厂长最后又说道。 “我们厂出产的大部分精铜都是用来生产各类铜合金的(除了分配给南锥雪峰湖畔电学所的以及海军包覆船底的薄铜板之外),其中产量最大的无疑是黄铜了,同时也是市场需求量最大的。你看,小到士兵的纽扣、帽徽(黄铜五角星),诸如烛台、香炉、铜锣、咖啡壶之类的物件,大到黄铜火炮(海军试制了一些超大倍径比的巨型重炮安放于几个重要港口,这种超长身管的火炮暂时只能用铜来制作)、包覆大型机帆船船底的黄铜薄板(铜、锌比例为3:2,单这种黄铜薄板腐蚀较快,必须勤更换)。” “真是一项庞大的产业,每年营业额得有几十万上下吧?”听了半天后,戚汪平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冶金、材料、金属加工之类的五金行业,是一个国家工业的基础,也是国民经济的基础。别看那些出口机械设备、武器弹药、金属器具的企业多红火,多景气,其实他们存在的基础完全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没有你们,他们挣不了那么多钱,我们工业的成本会高到和旧大陆差不多,我们的国民也享受不到那么高的生活质量,所以不用谦虚,你们就是国民经济的老大哥,金、银、铜、铁、锡这传统五金的生产,给了咱们华夏东岸共和国一副强健的骨骼,了不起,继续努力吧。” “我们每年出售精铜及各类铜合金的营业额,确实已经突破三十万元了,去年销售数字是32万元,也是因为战争频繁、铜价大涨的缘故。换七八年前,还挣不到这么多钱,当然现在铜的需求量是越来越大了,以后即便战争结束,这个数字应该也不会缩水,而且应该能缓慢上涨,对这一点我很有信心。另外一点就是,铜和铜合金的利润率较大,虽然价格已经被压制不少了(说到这里,厂长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下游厂商,因为他们购买精铜或铜合金的给价很低),但仍然让我们觉得很可观,打算继续研发更多的铜合金,为国家的材料学做出自己的贡献。”铁岭厂厂长又说道。 “听说你们除了锰、铜之外,在铅、锡、锌、镍这四种金属上的生产也颇具规模了?好家伙,产品很杂了,我看是时候设立一家专门生产有色金属的公司了,免得你们不好管理。”戚汪平笑着说道,不过话语间却让对面的铁岭厂厂长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寻思着这有色金属公司的设立到底是戚主席随口一说呢还是中央早有预案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对已经投入了大量资金研发上述几种金属的铁岭厂来说,绝对是一个噩耗啊! 其实,铁岭厂厂长想得没错。早在戚汪平动身前往铁岭县前,工商部就已经向政务院提交了一份报告,打算在交通便利的商城港设立一家金属冶炼公司,即东岸有色金属公司。这家公司未来将会利用从国外进口的铜、铅、锡、锌、镍矿石进行冶炼,进而生产各类合金材料,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工业发展打好基础。 这些金属里面,铜、铅、锌几乎全数从旧大陆进口,主要是瑞典、英格兰、土耳其、波兰(代购)及德意志北部;锡则90以上来自隔壁的西班牙王国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通过陆路及巴拉那河运输至东岸境内;镍这种金属比较特殊,自东岸人偶然间从旧大陆进口了一部分并研究了其化学性质后,又由探险队在南太平洋的一个大岛上发现了很多矿(即后世的新喀里多尼亚岛),目前已经打算派人前往该岛建设殖民点和码头,准备小规模试开采岛上镍矿,然后运回东岸冶炼、加工。 “这个,戚主席,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其实我们现在比较流行的产品也就黄铜、青铜、镀锡薄片(马口铁)等几种罢了,镍铜合金也仅仅只是试制了一批硬币(分币),还没到专门设立机构管理运营它们的时候。”铁岭厂厂长有些讪笑地说道:“而且我们现在投入巨资在研究各种合金的配比、在研究黄金和白银的精炼工艺、在优化各种金属的生产工艺,可以说厂子一大半的利润都砸在里面了,您可不能直接让别人来摘了现成的桃子啊,那样厂里的人会骂死我的。” “什么叫别人来摘桃子啊,说得这么难听。都是国家的产业,工商部是你们的大股东(东岸公司另占股20),大股东想做什么还要你们来批准吗?”戚汪平轻轻敲打了一句这位厂长,然后或许是觉得话有些过重,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当然了,现在说这事还有些远,中央也没有决定什么时候成立有色金属公司。即便未来某一天成立了,放心,也会给你们厂一定的补偿的,不会让你们白做。” “另外还有一点,以前让你们寻找并研究的铬铁合金,进行得怎么样了?听说你们已经找到了一些成品了,是从南非弄来的吧?”戚汪平突然又问道。 “是弄来了一些,但量不太多,主要是陆军部和地质部联合派出的探险队在南非东部地区的内陆找到的,也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和很大的代价。只不过目前那块地区仍控制在土人手里,我们没法派人深入建立稳固的挖矿据点,因此进展不是很大。而且这种东西目前也没太大的需求,机械加工上似乎还不需要这种金属,现有的锰钢刀头已经完全够用了,我们的机械对加工精度要求似乎没这么高。”厂长说道。 “这个还是要抓紧跟进的,为咱们未来的机械加工业和金属材料工业打基础的事情,可不能马虎了。”戚大主席难得地正色说道:“至于南非那边所面临的开采障碍,我会想办法与陆军部进行协调的,铬铁矿这种东西——我们一定要办起来。” 第五百八十二章 大巡视(五) 听取完铁岭特钢厂厂长的汇报后,戚汪平又听取了西部轧钢厂管理层的汇报,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因为时间太晚,他干脆在火车站内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兴致勃勃地前往了铁岭矿务局进行参观考察。 铁岭矿务局说起来大名鼎鼎,名气隐隐超过成立更早、资历更早的平安矿务局,不过就生产规模而言,其实真算不得多大。究其原因,一是东岸自身工业规模还很有限(内部和外部市场消化不了太多的产能),二是这里主要以铁、锰、黄金等金属矿的生产为主,煤炭的产能不算很大,以矿区及周边县乡百姓消费为主,对比起几乎供应了东岸核心精华区绝大部分百姓、企业用煤需求的平安矿务局相比,确实有些不够看。 戚汪平对煤啊铁啊的生产没太多兴趣,只是略略听取了一下汇报,对矿区负责人有关采煤机械化、运输机械化及矿区通风等安全设施不痛不痒地询问了几句,借着程序化地称赞了一下,最后还是将注意力转到了他最关心的铁岭金矿的生产上。 铁岭金矿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本土唯一已发现的且有开采价值的金矿,历史上19世纪乌拉圭人开采了60年金矿产量才开始下降并逐渐枯竭。如果东岸开采的年限远远未到六十年,因此这个金矿尚处于青壮年期,每年源源不断地稳定为东岸提供300-500千克不等的黄金,价值15-25万元(其实还不止,因为在铸成金币时会添加银),对东岸财政也不无小补了——至少在去年(1676年),海军部建造“执委会”级三甲板战列舰第三舰“解放者”号的钱就是从这里出的。 当然东岸每年获得黄金自然不止这么点。远东登莱开拓队、黑水开拓队每年开采的黄金,东岸日本公司从日本贸易得来的黄金,从非洲贸易或抢掠来的黄金,以及从中国大陆贸易或抢掠来的黄金,加起来是铁岭金矿产量的两倍,差不多价值40万元上下的样子。只不过这些黄金获取的成本较高,远不如东岸本土自己生产的罢了。 东岸人的铁岭金矿出产的黄金,目前也是在铁岭特钢厂进行精炼的。与旧大陆的首饰商人或银行家们对黄金的处理所不同的是,东岸人能够更有效地分离黄金中的银、铜及铂系金属,这得益于他们高出旧大陆不知道多少倍的化学知识。 一般来说,黄金里混有银、铜或铂系金属都是寻常之事,按照往常的方法也无法有效进行分离,除非使用硝酸这种强酸(这种物质在旧大陆是存在的,不过人们未必了解这种强酸的性质,更是偶然间制备的,比较稀有)。不过在东岸,因为氯碱工业的萌芽已经兴起,氯气开始为人们所熟知(目前主要用氯气来消毒或漂白棉布),因此也被应用到了黄金的精炼和提纯上。 这种提纯的工艺也只有东岸人能够设计得出来,说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在坩埚中加热熔融黄金,并加入硼砂。当氯气通入坩埚时,比金贱的金属就会发生反应,形成挥发性的氯化物烟雾,这个时候,银、铜、铅等杂质金属就被慢慢提纯掉了。当然有些人会设法回收里面的银,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将这些液态的氯化银倒入盛放有强酸的容器中,然后通过电解的方式获取(这同样是欧洲人无法理解的方式)。 当然上述方式也只能分离出银、铜等金属,对于黄金里面的铂系金属——尤其是南美洲所产的黄金,铂系金属含量很高——却是没什么作用,想要提纯铂,还得另外想办法。那就是将黄金放入王水中,使其溶解,然后加热蒸发掉酸,并加入氯化铵(实验室制取,通过干馏煤取得氨水,然后制备氯化铵,成本极高、产量较低,非常金贵),使得铂系金属沉淀出来,一般是以铂粉的形式存在的。 余下的工作就是将这些铂粉收集起来放入坩埚内,然后加热,最后锻打压延制成铂薄板。这种铂薄板,在东岸主要还是被用于首饰行业的,生产出来的各种戒指、耳环什么的,风靡整个上流社会,为政府回收了大量的货币,说起来和南非钻石一样,是个捞金利器呢,每年产生的效益也相当不小了,虽然不容钢铁、铜合金等金属的利润大,但稳稳地排在第三位,每年为铁岭特钢产赚个5-10万元却是不成问题的,且这个数字还很有逐年上涨的趋势,因为喜爱这些东西的“愚蠢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戚汪平的夫人女儿们也有不少铂金首饰,尤其是他的老妻,收藏了不少,大概也有怀念穿越前时光的因素在内,乍一见到东岸人经过千般努力花费了几十年时光在17世纪复原出来的前世贵金属,差点眼泪都出来了,花起钱来自然也就没数了。 戚大主席本人对铂系金属自然没太多兴趣,他只对东岸人在金属领域的不断进步感兴趣。特别是他们每年从查尔卡斯进口大量的银条(因为未曾精炼,故价格较为便宜),铁岭特钢厂可以从中分离出数量相当不少的黄金和铂系金属,这说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产业,如果规模大起来的话,未来的收益应该也会相当可观呢。 戚汪平最终在铁岭矿务局待了三天时间,随后他又花了一些时间参观了西部轧钢厂、铁岭锅炉厂、第一重型机械厂等骨干企业,尤其是后者,他进行了重点考察,对该厂生产的机械精度日益提高感到非常高兴。特别是在得知这种提高是因为锰钢高速刀头及刻线机这种划时代的镇国之宝的发明之后,他就更加兴奋了,以至于对该厂出产的各种船用、陆地用设备都一一进行了询问,花了好几天时间才结束此番行程。 而结束了对这几家大型企业的考察,铁岭之行差不多也就结束了。因为说实话这座因为工业而兴的城市说起来有些“乏味”,商业、艺术的发展很不协调,居民在青岛、东方等地百姓眼里看来也过于“严肃”和“无聊”,因此他只是花了一天时间走马观花地看了一番,听取了一些早就在文件内看到的内容报告,然后便在1676年2月7日这一天,再度登上了已等候多时的拉普拉塔之星专列,启程继续向西,途经越溪县抵达了西北铁路的尽头、同时也是乌江航运的尽头大兴港。 当然了,说大兴港是东岸共和国乌江航运的尽头可能有些不够准确,因为严格说起来这里只是大海船能够上溯的极限。从大兴港再往上的话,72吨级小火轮还是能够“玩”得风生水起的,虽然其间的航行也有不小的危险性。 大兴港最大的“卖点”——好吧,应该说是戚主席参观的重点——其实是正在规划中的大兴船闸。这个船闸的存在,主要是为了让各型船只能够自由地通行乌江下游与中上游之间,使其不再被突然出现的瀑布所阻断。 只不过或许是这个项目工程量实在太大了,又或者是交通部没有勇气在大江上建造这种船闸,因此这个项目在反复规划、论证了好几年后,始终无法敲定下来。这不,戚汪平到江边看了看,发现这个工地上几乎空无一物,只有一支规模不大的工程队在整修防洪堤坝,让人大倒胃口。 “船闸都修不起来,像石浦水库那样的大型水利工程怕是也没戏了吧?”坐在船上的戚汪平遥指壮观的大兴瀑布,说道:“石浦水库一点点大的东西,竟然也能产生数百匹马力的惊人能力,供给了几十乃至上百台各型以水力为动力来源的机械,可见这是何等的伟力。大兴瀑布我肯十倍、百倍于彼,可惜却不能善加利用,可惜了。交通部、建筑部,现在还是没有勇气建造这种规模的水利设施么?” “怕是还差一些火候。”陪同而来的大兴县县长低声解释道:“当初地区行署还在的时候,地区和县两级政府就联合向上面反应过,水利部、交通部、建设部也派了联合工作组多番考察,最后仍然没给出一个明确的可以开工建设的准信,故至今仍在考察、论证,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当然资金方面也是一个问题,这个工程量实在太大了,耗资会极为惊人。” “这就可惜了,可惜了哇。”戚汪平摇了摇头,似是对此也微微有些失望。当然他也有理智,知道这样大的工程,必须是举国之力,而且还不一定能够完成,因为技术和施工上未必就能达到要求。再加上其也不是特别迫切的需求,因此这个项目多年来陷入“论证论证再论证”的怪圈,也就一点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远远地看完这个瀑布后,当天下午,载着戚汪平一行人的船只开进了大兴港内的一个船坞进行保养。好巧不巧的是,一艘隶属于南海运输公司、专跑本土—新华夏岛航线的大型三桅机帆船也正在进行保养。 这艘船维修的是船只的螺旋桨推进器,此时船坞内已经排干了水,工人们正在拆卸有些损坏的螺旋桨。陪同戚汪平等人的大兴县县长看来也是对工业比较懂行的主,见众人饶有兴趣地观看着,便在一旁轻轻解释:“这艘船对我们县也是老熟人了,因为始发港就是我们这里,重点则是新华港,将各类机械设备、铁制品、五金制品、机械零部件从这儿起运,拉到新华港卸货,然后在那儿大量装载橡胶、剑麻、干果、咖啡、可可、蔗糖、烟草、椰子等特产商品,运回咱们大兴港销售。你们看这条船的船底,覆盖有一层比较薄的铜板,水线以下部位用的也是铜栓而不是铁栓,说起来也是不惜成本了。” “这艘船大概是两年前进行这样的改造的。当时在船底覆盖了一层铜皮,结果航行了至今只有少许磨损(海水腐蚀),更可喜的是船底没有极大影响航速的杂草和藤壶,捻缝部位也完好无损,更没有令人讨厌的海蛆进入船底以至于影响船只使用寿命。因此,使用铜板覆盖船底是非常有必要的,就是对铜的需求量可能有些大。”大兴县县长继续解释道:“另外,最初的时候船底用的还是铁质螺栓,结果几乎锈蚀得不像样,以至于很多部位的连接变得一点都不牢固。当然后来还是自然科学研究院的专家们给出了解释,他们认为这是铜铁之间的电解作用所造成的,因为铁比铜更活泼,形象地说,是铜即便生锈了,铁也能牺牲自己把铜给置换出来。哎呀,这是专家当时说的原话,我也不是太懂,不知道铁怎么牺牲自己的,就看到铁全锈烂了,所以现在船底的螺栓就几乎全是铜螺栓了。” “欧洲人没有这种意识,更没有这种本钱用铜覆盖船底吧?他们甚至连较便宜的黄铜覆盖船底都做不到,更别提纯铜了。他们的船与我们那些风帆动力的船只一样,船底是用焦油、硫磺、碎玻璃渣、铁钉的混合物处理的,但很不可靠,航行不了多长时间,船底就满是浮游生物或海草了,而且船底木板里还钻满了恶心的、肥大的海蛆,以至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更换成本、清理船底,说起来维护成本也很高啊,感觉并不比我们船底覆盖铜板省多少。”县长指着船坞外头乌江江面上一艘正顺流而下的650吨级笛型运输船,说道:“我们现在给所有1200吨级的机帆船和海军主力战舰包铜覆底,我觉得是正确的,况且我们有钱。” 县长的话让众人笑声一片,戚汪平也笑了,不过他确实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小五十年来在金属材料及加工方面的进步而笑。这种基础行业的进步,影响到的其实是社会和经济的方方面面,其价值是不可估量的,绝对令人感到自豪。 第五百八十三章 大巡视(六) 戚汪平在大兴港待了总共不到一周的时间。 期间除照例听取了政府方面的工作汇报外,也与来此地巡查的孙春阳南货铺现任掌门人孙正义进行一番交谈,并很是勉励了一下对方。 孙春阳南货铺这家起源于苏州的小企业,在进入宁波继而来到东岸发展后,规模已经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分布在东岸全国及海外殖民地的总计约二十家店铺就是明证。在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当中,孙家的股份虽然经过几轮的增资扩股之后一再被稀释,可这么多年来也一直稳定在-之间,话语权还是不小的。再加上投资者们多为国营百货公司、东岸公司、台湾银行及一些穿越者创办的企业,对实际操控、经营孙春阳南货铺兴趣真不是很大,因此目前这家企业仍处于孙家人的实际控制之下,企业的扩张及发展大战略也是孙家人制定的,今年不过四旬的孙正义就是目前这一代的掌门人。 与百货界的领头羊国营百货公司(几乎在每个县都有分支机构)相比,孙春阳南货铺在规模较小,融资成本也较高,因此为了展开竞争,经交通部批准,他们自己成立了一支船舶运输公司,名叫就叫孙春阳运输公司,目前大概有-条船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比较老旧,但也是远洋运输行业的私营业主里面的佼佼者了,不可小视。 戚汪平就知道,孙家人的船主要走太平洋航线,这条航线至今只有两家上点规模的航运公司在走,其他都是一些散户船长,不成规模。因此,就连陆军部有时候都会托孙春阳运输公司的船只捎带货物,特别是在海军第三舰队的船只已经出发之后。 孙家人对于这种官方的委托运输任务自然也是十分欢喜的,这一是因为他们给的运费价格不错,二也表明了官面上对他们这支船队的肯定。毕竟,在素来大风大浪的南太平洋搞环形航线,确实非常考验船只性能和航海者们的技术。 戚汪平与孙正义进行了一番交谈,得知如今孙家人的船队已经与东岸朝鲜公司、东岸日本公司、台湾银行及登莱、宁波的地方商人建立了稳固的联系,船队在中国大陆、澳洲(含拉包尔)与东岸本土之间搞超大规模三角贸易,两年一个来回之后,显得非常高兴。他甚至有些自嘲地说道,自己害怕航海那超高的失事率,连航行到南非都没勇气,更别说跨越半个地球到远东了,因此对于开拓南太平洋航线的孙家人非常欣赏,如果他们有什么融资需求的话,他可以嘱咐联合工业信贷银行或西北垦殖银行给予一定程度的支持。 孙正义对此有些欣喜,因为他之前还打算从各地分店回一部分账,凑个十万元订造几艘新船以替换那几艘老掉牙的货色呢,结果现在看来,或许事情会简单许多,因为有了戚大主席的支持,几家国有银行即便银根再紧张,也得咬牙放贷款啊。 不过戚汪平也不是白给人帮忙,他同时也要求这家公司去加勒比海发展业务,尤其是东岸人控制的怀远岛、莫比尔港、北美自由邦等,同时开辟从本土通往那些地方的固定航线。不需要多,一年-艘船的规模即可,以补充国家海上运输力量的不足,孙正义对此也一并应下了,表示回去后会召开董事会,讨论实际操作。 而与孙正义在大兴港“磨完牙”后,戚汪平又称作自己的专列原路返回,抵达首都后又花一些时间处理了一些政务、出席了一些会议,然后又再度乘车北上,并在梅林港换成内河运输船只,经米林湖进入两湖运河,然后穿过烟波浩渺的鸭子湖,最终于年月日抵达了北方重镇平安县。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的就是,在鸭子湖内挖掘出一条适合大海船航行的水道(吃水米以上)是历年来东岸政府的一项重要工作。为此,交通部常年往这儿派遣艘以上的蒸汽挖泥船进行湖底清淤,花费不菲。只可惜他们的努力至今还没有完全见到成效,湖东侧的那条深水航道(鸭子湖水深西浅东深)至今尚未完全开通,如果上头不大举增拨挖泥船过来工作的话,不知道这条深水航道要花多少年才能疏浚完毕了。 因此,戚汪平等人这次仍然是乘坐吃水浅的内河船只抵达平安港的。在这里,他们只是与地方官员稍稍聊了一会,然后便直接去了郊外的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而化学所的隔壁,则是大名鼎鼎的北方化工厂,一家由原第一化工、北方制碱等企业合并而成并已发展十多年的化工托拉斯企业。 平安街车公司的街车稳稳地将他们送到了自然院化学所,不过因为要找的人不在,于是众人又去了隔壁的北方化工厂,找到了该厂的正副厂长刘雪飞和翁广安。话说自从老厂长、穿越者宋强、吴俊等人相继去世后,现在已日益显露出狰狞巨型的北方化工厂由两位年轻人搭班子领导。 而两人在负责工人的日常管理之外,也有侧重分工。其中,刘雪飞重点负责该厂的新产业或者说未来产业更准确即东岸的原始版氯碱化工,而翁广安则负责旧有生产线(主要是三酸两碱)的运营和管理,当然他自己也会偶然搞一些研究。 北方化工厂坐落在平安县西郊,有自己的专属码头和小铁路,交通较为便利。其实若是放在二十年前,该厂也没有现在这么风光,不过现在开始转运了,究其原因,就是这十多年来他们生产的包括漂白粉、液态漂白剂、氯水(用来漂白棉布和纸张,需求极大)、氯酸盐(染料厂需求极大,用来作为强氧化剂)、氯酸钙市场需求量极大的缘故,每年带回来超过三十五万元的营业额,非常惊人了。 而且更令人叫绝的是,这些东西都是以他们那制碱生产线的副产品为原料弄出来的名堂。比如吕布兰法制碱过程中产生的大量副产品盐酸,以前在东岸用途狭窄,一度被用来冲洗公共厕所,但现在没人这么糟蹋东西了,因为北方化工厂从铁岭县运来了大量软锰矿,然后与盐酸一起反应生产氯气、氯水、漂白粉等玩意,让几乎所有纺织厂、造纸厂和供水公司都成了他们的客户。 此外,氯酸钙也成了鸭子湖火柴厂的主要生产原料之一;废渣硫化钙也得到了充分利用,东岸人想尽办法,设计了全新的生产线,将硫化钙通过一系列反应变成了硫化氢,然后氧化后获得固态硫磺,每年产生了数万元的效益。 这些收益再加上传统的硫酸、盐酸、纯碱、烧碱、硝酸(后两样需求量较小,生产规模也以半实验室半工厂化生产为主)的收益,使得北方化工厂一跃成为全国有数的大企业。年营业额和利润在工业领域几乎直追平安钢铁厂、铁岭特钢厂、南方车辆厂、平安织造厂、机器纺织厂及两家兵工厂,并将第一重型机械厂、第二重型机械厂、铁岭锅炉厂、几家造船厂、染料厂等骨干企业都甩在了身后,发展速度可谓令人瞠目结舌。 戚汪平作为国家主席,对北方化工厂的发展也是非常关注的,知道他们这十多年来火箭般崛起的全过程,说起来还是托了化工行业的跨越式发展的福。可以说,若没有化工产品在东岸共和国的爆炸性市场需求,北方化工厂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走到今天这步。而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未来的世纪是化学产业的世纪,国家多年来侧重于机械和金属材料行业投资看来是有失偏颇的(近些年来已经改善了很多,化工行业得到的投资急剧增长),虽说一切都要以市场为导向,但政府要有更强的前瞻性,特别是东岸这种长期稳定的体制,政府不应该盲从于市场需求,而要跳到更高的高度,提前投资一些看起来劳民伤财无甚利润可图的行业,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掌握好度。 “听说雪飞你现在对一手完善起来的氯碱产业已经不怎么感兴趣了,大部分精力都投资到了染料行业。这样搞,怕不是要被厂里人骂不务正业喽。”坐在装修豪华的厂长办公室内,戚汪平一边喝着刘雪飞亲自冲泡的马黛茶,一边笑吟吟地说道。 “他们谁敢!”号称女强人厂长的刘雪飞闻言直接瞪大了双眼,个性十足地说道:“主席,别他他们胡说。这家厂子虽然不能说我建立起来的,可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氯碱工业原本搞得天怒人怨的副产品污染更是我一手解决并创造效益的,谁敢在我面前龇牙咧嘴我直接啐他一脸。再说了,我还有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副所长的职务呢,研究染料化工可不正式我的本职工作么,而且染料那么挣钱,市场甚至不比厂里现有的几个拳头产品小,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雪飞是前国家主席刘为民之女,大家都熟得不能再熟了,小时候戚汪平还抱过她,因此两人说话也比较轻松随意。这会只听戚汪平继续笑着问道:“但我还听说你把一些重要染料的工业化制备交给手下人在研究,而自己则在搞什么重氮化反应和磺化反应,有没有这回事啊?你以前不是偏重于工业技术应用,还立志要要建立一条苯胺生产线的么?” “还不是因为没拉到科研经费,试验做到一半做不下去了啊。化学所的那个老古董所长批的经费少得可怜,却让我重点研究什么磺化反应,找什么有杀菌作用的染料,这不是异想天开吗?要不,戚主席、戚叔叔,你帮我把化学所的那个老糊涂了的所长撤职了,让我当呗?实在不行的话,让翁广安当也不错,虽然我觉得他不怎么行。”刘雪飞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言语间对自己“染料女王”事业的中道崩殂颇多不满。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戚汪平闻言有些沉吟,不过他似乎很快就考虑清楚了,只听他正了正色,朝刘雪飞说道:“雪飞啊,听你说了这事,我倒是要支持一下你们那个老所长了。事实上他做得没错,磺化反应的研究是一个很严肃的课题,配得上最高级的科研经费拨款,因此你就不要再抱怨什么了,而是继续以饱满的热情投入这项工作,哪怕看起来毫无头绪、大海捞针也要坚持下去。你不要问为什么,事实上我对这些技术性的东西也不是很懂,我只知道通确实有一些染料是具备杀菌作用的,无论是自然界的茜草、靛蓝、红花等原生性植物染料还是我们工业生产中人为创造的某些染料,都对细菌存在抑制作用。既然你们所长已经认定通过磺化反应制取的染料具备很强的杀菌能力的话,那么你就要不折不扣地去执行,不要有情绪,因为这也是上级的决定,你明白了吗?” “虽然我看不出磺化反应在医疗卫生上有多么巨大的研究价值,不过既然这是上级的决定,我想我是会遵守的,谁让胳膊拗不过大腿呢,经费都被人卡着了,不研究也不行啊。退一万步讲,磺化反应也是制备染料的一个重要途径,这几年我也发现了好多有趣的新染料呢,当然了,暂时都没发现有什么很好的杀菌作用,这是卫生部的联络员和我说的。”刘雪飞一摊双手,无奈地说道,且话语间显然还未完全释怀。 “继续加大研究力度吧,不要松懈。在这件事上,我会打招呼,让科技部多批经费、多派人员给你的,反正给你创造最好的工作条件,希望能出成果吧,不过我想在我有生之年大概是不会看到了。”戚汪平最后说道。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大巡视(七) 1677年3月15日,出席了北鸭子湖地区行署组织的一次大型会议后,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主席戚汪平又马不停蹄地乘坐专车前往了数十公里外的平安县柳树营乡,北方制药厂的所在地。 这个乡镇之所以叫柳树营,最初的原因就是因为本地密集种植了大量的柳树,以便给特意搬迁至此处的北方制药厂提供柳树皮这种关键的原材料罢了。在那个北药厂草创的年代,除了一些分散的草药配置业务外(都是原本的小规模作坊式产业,被卫生部统一整合到了全新的北方制药厂内),清热退烧药阿司匹林几乎就是该厂最大的利润来源,也成了北方制药厂的象征。 很多人都说,如果不是原材料(柳树皮)的供应制约了药品的生产的话,相信这里面的利润还要更高,足以超过包括硫酸亚铁、鱼肝油、芦荟油、番泻叶、毛地黄、吐根、碘酒、鸦片酒等乱七八糟的药品销售额的总和,可见一斑。 当然了,后来随着东岸多年持续投入医学和药学产业,厚积薄发之下,成果开始慢慢涌现。特别是在东岸人的殖民触角也越来越深入之后,包括金鸡纳霜、风油精、清凉油、活络油、红花油、驱风油、108药酒在内的畅销药品产量也越来越高,这给北方制药厂带来的滚滚的金钱,使得他们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到新药的研发与生产当中,继续为东岸人民的福祉而努力着——当然卫生部也不会忘了这个下金蛋的母鸡,作为国营企业,经营所产生的利润自然是要被股东(卫生部是其唯一股东)提取的,因此这样一来,全国很多地方的疾控宣传资金就有了着落了,让卫生部的一干老爷们欣喜不已,同时也不断地感叹,医药产业真的是一个暴利行业啊。 戚汪平等人抵达柳树营乡的时候,这里的柳树林的规模已经非常之大了,看上去是一片又一片,连绵不绝,让人不禁遐想这北方制药厂到底是要制造多少阿司匹林药品啊!3月15日下午四点,随着一声尖锐的汽笛声,搭载着戚汪平的拉普拉塔之星列车缓缓驶入了柳树营火车站,并最终停在了站台内。 “戚主席,今年正好是《宋医籍考》和《明医籍考》的第二次修订,因此有很多医药从业人员在这里开会,大家都很想见一见你呢。”戚汪平甫一下车,北方制药厂的厂长便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声音洪亮地说道。 “哦?这两本医学巨著的编纂组也在这儿吗?那我是得见见了,前面带路吧,寿厂长。”戚汪平来之前看过秘书的汇报,知道这家制药厂的厂长是已故退役陆军少校寿道士之子。那个“假道士”戚汪平也有印象,为国家东征西讨了半辈子,临老了在新华夏岛塔城县隐居,据说又恢复了老本行,在搞什么炼丹。现在看来他的炼丹终究没出什么成绩,因为他已在两年前因病去世,出席他葬礼的也只有老下级安达十五一人而已。 他的这个儿子今年三十余岁,自幼聪慧,因此被寿道士送到本土,托付给战友照顾。而他本人也十分争气,自幼跟寿道士学了几手医术的他对医学这门科学——没错,在东岸,这是一门被定义为科学的学科——非常感兴趣,因此后来考入了卫生部直辖的首都医科学校,毕业后直接进入了北方制药厂工作,并实际参与了风油精、清凉油等热带药品的研发,功劳颇多,因此在原来老的穿越者厂长因精力不济退休后便果然让他连升两级,当上了北方制药厂的厂长,甚至让一干觊觎此位置的二代们失望而归,也是厉害。 《宋医籍考》、《明医籍考》编纂组的成员们几乎全是来自中国大陆的郎中,因为只有他们才精通中医理论及一些药物的特性,故被选来对各种中医药方进行验证,有用的则编入医典,无用的则舍弃或留待以后再行复查。 如今时间过去了不少年,东岸人又从中国大陆搜罗到了不少药方,再加上原本一些存疑的药方又有了新的发现或解释,因此这次卫生部又把这些人聚集了起来,在柳树营的北方制药厂内集中工作,就近调配各种药物,然后进行试验。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卫生部正在编纂一本叫做《东岸药典》的纲领性书籍,打算收录各种古代传下来的(前提是经证明有效)或新发明的药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新一版的《宋医籍考》和《明医籍考》内的药物、药方都是要收录进去的,因此这次的编纂工作也十分严格,每种药方都要反复试验,找不同的病人进行验证,确保其有效才会收录进去。 戚汪平没有过于打扰医生们的工作,只是对他们辛苦的工作表示了感谢,然后便与陪同至此的地区、县、乡各级医务人员展开了座谈会,听取了医疗系统的工作汇报。 “北鸭子湖地区的卫生建设与其他地方一样,都是由卫生部统一部署的,但也有不同。本地区考虑到群众文化落后,病毒一旦从外界侵入,便极难防止,因此便利用冬季医院病人少的机会,抽调本地医疗卫生人员,组织了十支医疗巡回小组,每组设医师3人、药剂师1人、学生及保安8人,分赴一些气候较为潮湿、环境条件较差的地方提供医疗服务;对于上头重点要求预防的结核病,我们也想了若干措施,首先便是规定了每年的冬季户外活动周,指导改善人民的生活方式,预防结核病;包括梅毒在内的诸多花柳病的预防同样有专门措施,最重要的便是确立了对私娼的健康诊断原则(东岸并不合法,但政府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一旦查出其患有花柳病——尤其是梅毒——则即行收容,统一安置到‘特殊妇女疗养院’内,令其劳动治疗。”地区行署负责医疗卫生的副专员口沫横飞地介绍着他的政绩,只听他又说道:“在胜利完成了铁路医院(位于平安县)的建设之后,铁路卫生的状况迅速得到了改善,我们花费了一年时间对北方铁路上的火车司机及乘务员进行了听力调查,工作环境内的空气也进行了调查。而且为了防备列车发生事故,平安铁路医院还组织了专门的应急铁路救护队,对司乘人员出现的各种状况进行紧急救助。” “在未来,我们最主要的工作是集中精力协助完成平安纪念医院的医护人员的招募工作。对于这项工作的必要性,我们已有了充分之认识,并且筹集了专门费用重金招募首都医科学校的毕业生,确保纪念医院建成后能够第一时间正常运转。”卫生副专员继续说道。 他口中刚才提到的平安纪念医院目前正在土建工作当中,由卫生部申请的专门款项——也是托了这次国内大基建的东风——同时北方制药厂、北鸭子湖地区行署和平安县政府共同出巨资二十万元建设的医院(东岸公司据说也将捐款三万元,下个月就会到账)。 这家医院规模宏大,是为了纪念穿越者登陆五十周年而建立的,故名“纪念医院”,堪称穿越众的面子工程,因此筹集到了二十余万元的巨款进行土建施工、器械和药品采购、人员招募和培养,也算是难得的大手笔了。 这家医院占地广阔,院门前的广场可容纳数百辆马车。院内铺设的道路平坦,四通八达。主楼和侧楼采用传统中式建筑,并采用了包括钢筋水泥在内的诸多新式技术,无论设计还是技术都体现了如今东岸的最高水平——平安纪念医院由东岸著名建筑设计师、首都建筑设计院院长、穿二代孙大鹏设计。 平安纪念医院主楼有四层,加上地下室共五层。其中第一层有普通内科门诊(其实东岸目前看不了几个内科病,但疾病的种类划分确是严格划分了)、护士室、医生室、实验室、药局、总务室、保卫室、会计室和商店组成;第二层是儿科及妇产科的所在地,设置和一层差不多,但多了院长室和会议室;第三层是传染病特区,设置一如前两层,但多了病理及细菌室;第四层比较杂乱,主要由牙科门诊及治疗室、图书馆、礼堂、教室、装订室、水疗浴室、蒸汽浴室、按摩室、石膏绷带室、针剂制作室、餐厅等;地下室则含资料室、药品及冷藏室(使用乙醚制冷机,成本不低)、培养器制造室、患者浴室、理发师、值班室、杂物仓库等科室。 侧楼共有三层,外加地下室一层,多是护士宿舍、收发室、会客室、通风换气室、烧却消毒室、仓库、普通浴室、输液室、机械室(有包括原始心电图在内的一些设备)等。此外还有几个不大的附属建筑,主要是锅炉房、电报房、火夫室、解剖室、标本室、供水罐、煤气室(给煤气灯提供燃料)、动物室等。 从以上设置便可看出,不愧是要花费二十余万巨额资金的医院,平安纪念医院至少从规模来说是毫无争议的全国第一了,不但比平安县本地的另两家医院——分别是平安县人民医院和平安铁路医院——高出一大截,即便是首都和青岛县的医院也多有不如,不愧是工业重镇、北方大都市! 另外我们也可以看出,经过四十余年的发展,如今东岸的医疗事业当真是进步了太多太多了。旧大陆欧洲和中国那灾难般的医疗系统和覆盖体系,几乎完全无法和东岸相比,更别提大家在理念和认识上的巨大差异了。从这点上来讲,华夏东岸共和国自诩为文明灯塔当真是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旧大陆和他们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相信如此再发展数十年后,随着东岸国力的越来越强大及人口、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以平安纪念医院为标杆的其他新式医院一定会在全国境内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造福全国的百姓,可谓善莫大焉。 “平安纪念医院耗资巨大,因此国内其他地方颇多微词,因此,在建成运营一年后,卫生部将不会再对其提供资金,一切都得由医院本身来负责,也就是说自负盈亏。当然为了使医院安然度过开始的困难期,财政部将会允许平安纪念医院在青岛金融市场上发行年利率为5的十年期债券十万元。”戚汪平对平安纪念医院还是比较了解的(事实上绝大部分在世的穿越者都很了解),因此出言点评了几句:“当然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平安县人口众多,几达九万众,且厂矿众多,商业发达,人民普遍收入水平较高,还是能够消费得起纪念医院的医疗服务的,因此只要能够招募到水平合格的医护人员,我认为平安纪念医院的盈利前景非常可观,无需太过担心。” “另外我也从你们的介绍中,发现我国的医疗事业进步当真是非常大。曾几何时,我们没有任何药物、没有一家正规医院,疟疾、肺结核、麻风病、鼠疫、霍乱、痢疾、梅毒等疾病在全国肆虐,儿童死亡率巨高不下,最严重时竟然有三分之一的儿童无法活过三岁。在那个时候,我们面临的是何等艰难的局面啊,想想就让人心惊胆寒。”戚汪平这时候感慨地总结了起来,只听他说道:“所以我现在十分感慨乃至感动,我们的事业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当初我们所没有料到的。所以我现在恳请诸位,在今后一如既往,继续努力工作,将我们一手创造的这份事业继续下去。我们要为人民创造更多的发明、生产更多的商品、提供更优质的医疗服务,诸君,拜托了,请为这份事业一起努力。” 第五百八十五章 大巡视(八) 1677年3月18日,结束了在柳树营的一连串活动之后包括为一家木材加工厂举行奠基仪式戚汪平一行人再度登上了拉普拉塔之星列车,开始了北上巴西高原之旅。 从定军镇一带进入巴西高原南端,山势平缓,地貌相对开阔,因此多年前东葡战争之前紧急抢修的北方铁路就是从这里北上的。戚汪平的专列在定军镇这个沟通南北的关键节点城市临时停留了一天,并抽空会见了正愁眉苦脸在此修建铁路的森林开发公司负责人小卢西亚诺,一个意大利诸多家族组成的财团的代理人。 小卢西亚诺是森林开发公司第一任商务代表老卢西亚诺的小儿子,原本在意大利从事丝绸生意。他的父亲老卢西亚诺运气不佳,几年前回国述职的过程中不慎遇到海难,随船沉没在加纳利群岛海域,因此他便子承父业,放弃了个人生意(彼时也已陷入了经营困境),来到新大陆的东岸来管理森林开发公司。 作为第一家进入东岸内陆并以东岸为主要市场的外资企业,森林开发公司目前的经营状况还是可以的。这家公司从人口稠密的意大利南方引进了很多那不勒斯人、西西里人,在蛟河县、化龙县经营粮食种植、森林采伐及加工、果园等多项产业,同时手头还掌握了森林铁路及延伸段(木牌乡中营乡)、蛟河县境内多个内河码头的经营权,盈利渠道还是相当多的。特别是近年来他们积极学习东岸人的食品工业,利用自己手头的果园,兴建了一家规模中等的罐头食品厂,专门生产水果罐头,供应蛟河、北鸭子湖及保定三个地区十多个县份,销量虽然不如国营平安罐头食品厂,但也算相当不错了。 而东岸政府对于森林开发公司这种在蛟河地区草创之初就“深入不毛”开荒起家的企业也非常欣赏,戚汪平曾经就在会议上讲过,要让这种替东岸开荒的企业分享国家发展的红利,哪怕它是外资企业也不例外!因此,多年来森林开发公司在融资渠道方面一直十分顺畅,不但贷款申请基本都能得到满足,利率也从未超过6,受益不小。 不过,这些好处也不是白拿的,在享受了这么多年低息贷款的好处的同时,森林开发公司也必须承担一定的义务,当年被迫修通了从蛟河县到化龙县境内的铁路就是例子,为此一度耗干了公司的现金流,不但六七年没实力兴建新的项目,更无法对股东分红,也是倒霉。而在公司又平稳发展了不少年头后,“噩运”再度落到了森林开发公司的头上:已经升任蛟河地区行署专员的原蛟河县县长蔡佑国与北鸭子湖地区一起,找到了小卢西亚诺的头上,共同给他施压,要求其修通从木牌乡到定军镇的铁路,即把森林铁路与北方铁路连接起来,使得这条铁路发挥更大的作用,繁荣地方经济。 说实话,小卢西亚诺对此是比较抵触的,因为这很显然会影响该公司的正常经营,因为他们最近正雄心勃勃地打算开设一家规模不小的石材加工厂,以利用定军山脉一带丰富的石材资源。公允地说,这笔生意是有大利可图的,因为无论是蛟河地区还是邻近的鸭子湖流域,多年来一直处于高速发展起,对包括大型条石在内的各种建筑材料的需求非常大,因此小卢西亚诺想利用这股大基建的东风大量出口条石、石子、木材,也是很正常的思路。 只不过,现在他们遇到了麻烦,东岸地方政府的领导人要求其向东修建一条能够连通定军镇的铁路,这可就要了命了。毫无疑问,一旦答应了蔡佑国等人的要求,那么以森林开发公司目前的状况,肯定是无法投资建材项目了,不但通往山区的道路没钱修,在意大利南方招募人员、采购必需品的费用也没地方出,这可就难了! 小卢西亚诺本想拖延,不过蔡佑国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联合北鸭子湖地区、保定地区的同僚,一起给森林开发公司施压,最终令他们屈服,同意拿出自有资金并额外贷款八十万元修建这条铁路。当然他们后来还获得了东岸国家铁道总局提供的价值八万元的铁路器材补贴,算是让他们修路的安慰了。 这次在定军镇见到小卢西亚诺,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戚汪平表扬了一下他们公司,认为森林开发公司在蛟河地区初期发展的过程中,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让东岸政府的开发成本急剧下降。同时,这次“深明大义”,修建连通至定军镇的铁路,使得已平稳运行多年的森林铁路不再是一条孤零零的道路,连入了国家的铁路网,功莫大焉,值得表彰。 小卢西亚诺对此只能强颜欢笑,点头称是。不过随后戚汪平许诺森林开发公司可以进军酿酒业的消息还是令他感到有些欣喜,因为这是一个利润丰厚的行业,一直以来对外资的牌照发放都非常严格(准确地说,至今尚未有一例),这次戚大主席居然许诺让他们进入这个行业发展,那可真是一个大大的奖励了,因为果园内的那些果子就有了用处了。 因此,现在小卢西亚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了,应该可以挽回一些意大利本土那些商人家族掌门人的印象了,让自己不至于因为这条铁路的修建而失分太多,这对于自己的前途和未来是一个大大的利好。 做别森林开发公司的小卢西亚诺后,戚汪平等人继续前行,并于3月21日抵达了北方铁路的阶段性终点,位于乌江南岸兴国县境内的一个小车站,对面就是江北地区的一个码头,属于琅琊县安远乡。 正如戚汪平所见到的那样,乌江的存在阻断了北方铁路继续向北延伸,因此铁路在这儿成了一条断头路,除非修建起一条跨越大河的铁路桥起来。国家铁道总局不是没有考虑过在这里修建一条横跨南北的铁路桥(这里的乌江最窄处只有五百多米),以便将北方铁路继续向北方的巴西高原深处延伸,只是当他们仔细核算了一下成本之后,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因为耗费实在太大。 另外,这么长的铁路桥,对东岸建设行业的几家公司来说也是一个挑战,因为大家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规模的大桥,技术上可能存在关碍,所以到最后还是无奈放弃了这个计划。随后,铁道总局内也有人提出了是否可以用一艘专门设计的大船来装火车,以便让列车能够渡过乌江,抵达北岸。 这个大胆的想法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讨论,大家认为在这里可以将火车车厢拆成两部分或更多部分,以便长度有限的船只可以容纳。当这艘船靠到北岸(这里需要修一条铁路栈桥,不需要太长)的时候,就在北岸用火车头将一节节车厢拉出去,然后再组装起来,继续奔驰在铁轨之上。 这个想法理论上来说是不错的,只不过现在仍由许多技术细节需要实现,再加上这么大肚平底船只的设计也需要专门人士来接手,因此这会这种能够装运整组列车并安然抵达北岸的想法尚未能实现,戚汪平戚大主席要抵达北岸的琅琊县,还是只能坐船。 3月22日上午,乘坐小火轮抵达北岸的戚汪平坐上了江北地区行署协调来的一列火车,然后驶入了城阳乡火车站。这里可真的是北方铁路目前的最终点了,再往北,铁轨还在紧张的铺设当中,包括戈什金公司、巴蒂诺公司及铁道总局建设一局在内的多支筑路大军正在用自己辛勤的努力,将铁轨一米一米地向北延伸,使得东岸政府的控制力不断延伸进大片尚未开发的蛮荒大地。 与这些筑路大军一起努力工作的,还有大批新来的移民和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他们告知可以每人可以免费分得三十亩土地(一般情况每人只能免费分五亩地),但需要为北方铁路建设项目指挥部工作若干时间,这些新人们没有选择,只能答应。 他们原本是北方新设立的一些定居点的居民,这些定居点同样隶属于江北地区,分别是石来乡(位于后世帕尔马斯小镇附近,目前归琅琊县管理)、季平乡(位于后世卡萨多尔小城附近,目前归平邑县管理)、费南乡(位于后世tibrande小镇附近)、临涧乡(位于后世特雷斯巴拉斯小城附近)、费北乡(位于后世乌尼昂港附近)、贝丘乡(位于后世南圣本图小城附近)、新甫乡(位于后世库里蒂巴城附近)、长寿乡(位于后世蓬塔格罗萨城附近)、景龙乡(位于后世瓜拉普阿瓦小城附近)、翠雾乡(位于后世皮尼扬小镇附近)、西樵乡(位于南拉兰热拉斯小城附近)、瀑布乡(位于伊瓜苏瀑布小城附近)、长勺乡(位于后世皮坦加小镇附近)、祥沟乡(位于后世坎普莫朗小城附近)、金果乡(位于后世弗朗西斯科贝尔特朗小城附近)、燕崖乡(位于后世帕图布兰库小城附近)、勾曲乡(位于后世雷阿莱扎小镇附近),一共十七个新设定居点,总共安置了差不多三万人口,显示了东岸政府向巴西高原北方逐步推进的坚强决心。 这十七个定居点的设立,江北地区自然是要责无旁贷地提供钱粮物资,而临近的巴拉那河东岸的新坝、南胜、福兴、伊瓜苏等县,也逃不掉自己的义务,一样要支粮支钱,派人协助,以便让这十八个定居点的三万余百姓能够尽快地安稳下来。 执委会主席戚汪平听说这边的情况后,执意要沿着规划中的北方铁路向北去看看,看看这篇夹在北宁地区和江北地区的大片蛮荒土地。没办法之下,江北地区行署和琅琊县方面业只得找来了一辆特别改装过的豪华马车,然后派了一队骑兵护卫,尽量挑较为平整的、好走的路北行,一路走一路看。 在这个过程中,戚汪平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不断地对陪同他的地方官员们问这问那,每一件事都显得非常感兴趣,这也许是因为这段行程结束后,他的全国巡视之旅也就基本告一段落的缘故吧(北方和南方较远的地方,戚汪平基本就不去了)。 3月30日,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着费南乡的地方后,戚汪平在这里发表了一通讲话,重点就是东岸发展五十年来的艰辛以及可预期的未来会有更为快速的发展,勉励他们继续努力,建设国家,也不知道当地有些木然的新移民们听不听得懂。 随后,戚汪平甚至颇有兴致地参观了当地的自然景色,对郁郁葱葱的森林非常喜爱,甚至在护卫的陪同下亲手抚摸了好几棵直插蓝天的苍天古树。当然随后也微微有些伤感,表示这可能是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次亲手抚摸这些国家的宝贵财富了,以后建设国家的事业就要传到年轻人手上了,希望他们不要有任何松懈的心理,要继续继承父辈的旗帜,让华夏东岸共和国“永远伟大”。 结束了在江北地区的巡视后,戚汪平便在随员的陪同下离开了这片土地,然后原路返回平安县,最终在这里直接乘坐一艘150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小火轮返回了首都东方港。 1677年4月20日,执委会主席戚汪平召开了一次会议,在会议上,他明确表示,下半年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筹备12月份开幕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会议上将会选举新一届的执委会九名常任委员。很多人都预计,12月份选举的新一届执委会成员,大概是最后一届全由穿越者组成的了,再往后,即便最年轻的穿越者也已经年过七旬,不再适合担任一线领导职务。 至此,一个时代终于快走到尽头了! 第一章 南铁转型(一)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37年4月29日,执委会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会议议题便是讨论关于联合参谋本部递交的关于偷袭冈比亚的计划。 冗长且充满争议味的会议过程就不赘述了,在会议进入表决程序后,马乾祖、彭志成、王启年、萧百浪和邵树德五人举手赞成了军部的这个计划。不过这只有五票,没有过半,按组织原则是没法通过的。 这个时候,戏剧性的场面来临了。前阵子一直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反对立场、并积极充当反对派串联关键人物的白斯文在众人或惊讶、或鄙视、或嘲弄的眼神中面不改色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会议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提案获得了通过! 就在执委会行政大楼内上演一幕幕大戏的时候,一公里之外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码头内,两艘“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依照海军部的意见进行了最后的改装。 首先是海军经过讨论后决定撤掉一些火炮,目前36门火炮的配备不是太合适,尤其是对于突出高航速的“扬武”级来说,过多的火炮只会限制了她的机动性。而且,对于载重量本就偏小的类飞剪船来说,36门火炮实在太奢侈了。经过改装后,“扬武”级的火炮数量减少到28门,人员数量也精简到了110人。 当然,最夺人眼球的东西还是“扬武”级快速巡航舰新挂上去的主帆。只见中桅下帆上一幅巨大的双头鹰——阴阳鱼图案赫然在目,那令人炫目的紫色图案看起来是那样的美不胜收。 其实这只是一张用染色布和白棉布混织出来的帆布,当然它的密度肯定比一般的民用布大多了。化学部门目前已经利用煤焦油中的苯胺成分通过强氧化剂的反应,在实验室的条件下制备出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第一种人工合成染料——苯胺紫。 这种紫色的染料以及正在试制中的第二种染料——品红比起目前价格昂贵的天然染料来说强了不止一个等级,不但色彩鲜艳,而且染色牢度高,浸泡、暴晒的情况下不易褪色。可以想像这种染料一经推出市场后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反响。当然,目前化工部门也仅仅是在实验室的条件下制取了部分成品,大规模工业化生产还遥遥无期,而且执委会也不敢放手生产出售,怕引来觊觎的目光。 实验室制取出的部分苯胺紫被纺织工业总局拿去做染色实验,结果发现棉布不易附着,也就丝绸、毛料、亚麻等织物可以有效染色。被染过色的部分亚麻布便被海军部要求和棉布一齐混纺,织成了两张帆布,就是目前“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上挂着的这两张中桅下帆。 如此拉风的帆布一经挂上就引起了海军众的热议,甚至就连在码头上休息的陆军士兵们都在窃窃私语。 “海军会不会太嚣张了啊?这样英国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啊。不是说要偷袭么?”陆军中尉江志清一边整理着行装,一边对着旁边的常开胜说道。 “偷袭?怎么偷袭?”常开胜白了自己的副手一眼,说道:“英国人有很严格的入港制度,不管你挂的哪国国旗,都要经过他们检查、允许之后才能进入他们的港口内。也就是说,偷进港内几无可能。所谓的‘偷袭’无非就是趁着英国人没反应过来杀上门去而已。” “也是啊,就是说还是有硬仗要打。”江志清附和着说道,“海军这帮身娇肉贵的家伙们肯定是不会和英国佬的炮台硬磕的,解决问题还是得靠我们陆军啊。” “那当然了。”常开胜自信地笑了笑,拂了拂身上用靛蓝染色的新款卡其布军服,然后志得意满地看着海面上正在升帆的海军舰船,说道:“一歇就是近一年啊,守着定远堡这个地方,连土人都没得打,早憋死我了。听说这次英国人的据点内都是黄金啊,到时候兄弟伙们别他娘的拉稀,一鼓作气打垮英国佬,抢了黄金我们也能从海军手里多分点。” 两人正闲聊着,码头上三声尖利的铜哨声响起,这是集合登船的信号。 原新军第一营作训官、现几内亚特遣支队支队长、陆军上尉朱亮大声下令部队集合登船,他身边一帮来自定远陆军军官学校的实习参谋们流水价地将一条条命令传递到下面的连、排之中。 这次陆军出动的规模不小。按照重新厘定的军制,陆军共出动正规军一个连、治安军一个连,再加上一些辎重、工程、炮兵等部队,总人数超过了400人。其中,步兵连配火枪兵排9个(144人)、掷弹兵排1个(16人),加上军官、炊事兵、枪匠、军医、军法官、传令兵等人,每个连的标准编制是172人。两个连的陆军便是344人,加上一个炮兵排(4门轻便火炮)22人、工程兵排16人、辎重兵排16人以及支队队部人员,总兵力410人。 陆军士兵们分成两批依次进入了南海运输公司的“瀛洲”号和“蓬莱”号运输船,包括一些辎重、火药、甚至挽马也被塞了进去。两艘船上还携带了大量的补给品,其中更是包括成箱的罐头制品。 这些罐头由玻璃制成,里面的食品全部由高温蒸汽杀过菌,然后用软木塞密封住。罐头食品品种繁多,大致有水果罐头、蔬菜罐头以及咸肉罐头,大受水手及陆军兄弟们的欢迎。尤其是水手,常年在海上漂的他们经常会有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吃不到新鲜蔬菜、水果,肉制品也只能吃一些变质长蛆的腌肉,非常影响士气。如今有了这些能存放很久的罐头食品,他们的海上旅途将不再那么难熬。 由于事先准备的完善,陆军的登船行动非常迅速。陆军登船完毕后,两艘“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一左一右护卫着两艘运输船,拔锚离开了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码头,朝镇海堡海军基地行驶而去。在那里,海军剩余的四艘战舰已经简单修理、保养完毕,正等着他们一齐出发呢。 而就在他们扬帆出发的时候,执委会行政大楼会议室内关于是否批准军部行动的提案甚至还没进入表决程序呢,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5月2日一大早,四艘船准时抵达了镇海堡海军基地码头。而此时,“八月十日”号战列舰舰长室内,海军特遣舰队司令、海陆联合作战总指挥官、海军少校陆铭正在主持机密的军事会议,与会者包括了港内四艘战舰的所有少尉以上军官。 “此次行动为海陆联合作战,海军之作战任务为打击、歼灭敌方码头内可能存在的商船或战舰,掩护陆军登陆袭取敌方之炮台。陆军攻取炮台后,我海军舰队主力便进入冈比亚河,炮击英国人的商站,再次掩护陆军攻取商站。很遗憾,由于情报不足,这次行动的计划只能这么粗略。望诸位发扬我海军之精神,英勇奋战、灵活指挥,争取以最小代价攻下敌人的据点,以最大程度震慑敌方。”陆铭坐在主席位置上,一脸平静地开口说道。 “英国人驻扎在冈比亚河内的船只有多少?” “这个数目并不一定。”桑凯少尉代替陆铭回答道,“因为经常有过路的英国或别国商船在那里停靠,进行补给或贸易。但是一般来说,那里的船只数目很少有同时超过五艘的时候,而且这五艘船只多半是商船。” “那么这座堡垒是不是很坚固?有多少守军?武备如何?” “堡垒的消息也是间接由葡萄牙人传递过来的。”桑凯继续说道,“堡垒为砖木混合结构,面积很小,城墙也不高。内部大约驻扎了‘不超过一百名’英国士兵,以及一些黑人土著仆从士兵。武器么,多数是火绳枪或者冷兵器,也许有那么一两门铁炮,总之数量不是很多就是了。” “我听到了什么?”刚刚走进舰长室的陆军指挥官朱亮不满地说道,“如此模糊的情报,充斥着‘大约’、‘也许’、‘一些’之类的不确定、不确切的用词,这样让我们陆军还怎么打。一百个英国士兵加上一些黑人仆从军,再据守城堡的话,已经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了。也许就因为你们这一个模糊的情报,就需要我手下的弟兄们用人命去填。” 听到朱亮这一副不阴不阳的口吻,在场的海军众都不由得暗皱眉头。虽然他们也对模糊的情报感到很头疼,但此刻陆军的人当面这么指责,却让他们生起了些同仇敌忾之心。 陆铭很快制止了双方之间隐隐将要爆发的口水仗,及时出声说道:“朱支队长你来了正好,下面我们仔细完善一下海陆协同作战的细节。毕竟,这对于我们来说完全是第一次。怎么协同、怎么联络、怎么战斗这些都要事先弄清楚的,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影响战斗效率。”“这个数目并不一定。”桑凯少尉代替陆铭回答道,“因为经常有过路的英国或别国商船在那里停靠,进行补给或贸易。但是一般来说,那里的船只数目很少有同时超过五艘的时候,而且这五艘船只多半是商船。”“这个数目并不一定。”桑凯少尉代替陆铭回答道,“因为经常有过路的英国或别国商船在那里停靠,进行补给或贸易。但是一般来说,那里的船只数目很少有同时超过五艘的时候,而且这五艘船只多半是商船。” “那么这座堡垒是不是很坚固?有多少守军?武备如何?” “堡垒的消息也是间接由葡萄牙人传递过来的。”桑凯继续说道,“堡垒为砖木混合结构,面积很小,城墙也不高。内部大约驻扎了‘不超过一百名’英国士兵,以及一些黑人土著仆从士兵。武器么,多数是火绳枪或者冷兵器,也许有那么一两门铁炮,总之数量不是很多就是了。” “我听到了什么?”刚刚走进舰长室的陆军指挥官朱亮不满地说道,“如此模糊的情报,充斥着‘大约’、‘也许’、‘一些’之类的不确定、不确切的用词,这样让我们陆军还怎么打。一百个英国士兵加上一些黑人仆从军,再据守城堡的话 “那么这座堡垒是不是很坚固?有多少守军?武备如何?” “堡垒的消息也是间接由葡萄牙人传递过来的。”桑凯继续说道,“堡垒为砖木混合结构,面积很小,城墙也不高。内部大约驻扎了‘不超过一百名’英国士兵,以及一些黑人土著仆从士兵。武器么,多数是火绳枪或者冷兵器,也许有那么一两门铁炮,总之数量不是很多就是了。” “我听到了什么?”刚刚走进舰长室的陆军指挥官朱亮不满地说道,“如此模糊的情报,充斥着‘大约’、‘也许’、‘一些’之类的不确定、不确切的用词,这样让我们陆军还怎么打。一百个英国士兵加上一些黑人仆从军,再据守城堡的话,已经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了。也许就因为你们这一个模糊的情报,就需要我手下的弟兄们用人命去填。” 听到朱亮这一副不阴不阳的口吻,在场的海军众都不由得暗皱眉头。虽然他们也对模糊的情报感到很头疼,但此刻陆军的人当面这么指责,却让他们生起了些同仇敌忾之心。 第二章 南铁转型(二) 1677年1月12日,随着蒸汽吊杆将最后一箱由大丰食品公司生产的军官特供食品送上甲板,“安第斯兀鹰”号原本空荡荡的船舱内现在已经塞满了包括马黛茶、咖啡、可可、饼干、罐头食品、弗吉尼亚优质烟草、各色药品、染料、花布、呢绒、钟表、乐器在内的近百种商品。 这些东西,主要还是为了供应远东三藩数量庞大的东岸人多为军人、技术员、官员、商人、船员及其家属而不是为了供应当地居民,虽然最近十年来登莱、宁波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当地人开始倾向于东岸的消费习惯了。 与“安第斯兀鹰”号一起搭伴出发的,还有另外五艘船只,其中两艘隶属于孙春阳运输公司,接受了陆军部的委托往远东运输两船军资;两艘隶属于移民部,是移民专用船,船上各载有数十名女人和小孩,这是在远东工作的东岸官员或工程师的家人,另外它们有限的船舱内也载运了很多送往沿途殖民地如龟岛群岛、大溪地和拉包尔的物资,压舱底的甚至是一捆捆的钢条;最后一艘则同样是于兴国旗下的船只,名字叫做“相思木”号,是一艘拍卖会上买下的外国旧商船,三百来吨的样子,目前里面装满了标准铁轨,是南铁公司委托运输的。 码头官员灵活地在几艘船上穿梭来穿梭去,逐一检查各类出港文件,包括各类港口费用结清的证明、货物保险证明、出口关税缴纳证明及身份证明文件,基本上是属于例行公事。而且在检查到“安第斯兀鹰”号的时候,南铁护路大队退役军官出身的他还向原本的训练官徐向东行了个礼,然后一律放行。 六艘船只总吨位加起来接近四千吨的样子,规模在太平洋上已经相当可观了。享用完最后一顿新鲜食物做成的午餐后,六艘船只扬起风帆,依次离开了码头,然后在海上稍稍整理了一下队形,便顺着强劲的秘鲁寒流北上,于2月16日抵达了龟岛群岛中的玄武港,即后世的巴克所里莫雷诺港。 龟岛群岛地处热带,距离大陆上的西班牙瓜亚基尔检审法院区上千公里,因此历来人迹罕至。西班牙人经营美洲一百多年,只在16世纪有少数几位传教士及探险家们登过岛屿,随后便因为岛上缺乏淡水且无任何资源而放弃,再也没有来过。 上一次东西战争期间,这个群岛被东岸海军占领,充作临时的物资中转站、船舶修理所及野战医院所在地。战争结束后,东岸人也没有完全撤走,反而对当初战争时期修建的小型船舶修理所进行了扩建,同时还建起了灯塔、仓库、城池、炮台、军营等设施,长期占据的意图非常明显。究其原因,主要还是这个群岛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东岸船只若经太平洋北上前往中国大陆的话,这个岛屿是个非常不错的中间节点,可以给来往船只供应新鲜淡水和食品、照顾伤病员、维修保养船只乃至躲避海上的恶劣天气,用处是非常大的。 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战争结束后在被西班牙人发现东岸人悍然占据了龟岛群岛后,他们多年来一直在谋求将东岸人从这里赶出去,因此拒绝了东岸人所提出的一切有关龟岛群岛主权的利益交换。到了最后,东岸人也火了,直接指出这个岛的主权是否一定归于西班牙王国还存疑,因为岛上没有任何西班牙人活动的证据,相反东岸殖民者的活动却遍布了群岛中的三个岛。因此,本土执委会诸公们在发现西班牙人给脸不要脸之后,干脆直接授权南铁公司在群岛中择一处港口兴建殖民基地,而南铁公司也不含糊,直接宣布将原本已经有一定基础的战时营地开辟为港口城市,名曰“玄武港”。 西班牙人自然也是知道了东岸人的行为,他们固然对南铁公司如此直接的打脸行为感到非常痛恨,不过想要让东岸殖民者从龟岛群岛走人,光靠嘴是肯定不行的,还是得动用手段,包括武力。但问题也正出在这里,以西班牙利马舰队那可怜的实力,对于恢复龟岛群岛实在是有心无力,更别说即便他们有几条大船,也会害怕东岸人的第三舰队将来报复了,于是事情一来二去就僵了下来,等到僵持的时间长了后,愿意为龟岛群岛的主权奔走的西班牙人也越来越少。到了1677年这会,也就秘鲁和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一些传教士们仍在奔走呼吁罢了,只可惜无人响应他们,也是可怜。 现在,随着群岛上的东岸殖民者数量正式突破了一五百千人,船舶修理业的骨架不但撑了起来,农业产出也非常可观,在太平洋航线每年过往船只数量有数的情况下,玄武港能够轻松地提供包括小麦、玉米、蔬菜、瓜果、咸鱼、牛羊肉在内的诸多食物,岛上甚至还修建了一个规模不大的水库(这对于降水量偏少的热带岛屿来说非常关键),令包括南海运输公司、孙春阳运输公司乃至海军第三舰队在内的诸多人等非常满意。 而更令人感到兴奋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群岛因为史上远离大陆,且过于人迹罕至,因此从来没有疟疾这种恶性热带疾病传播。在东岸殖民者抵达后,或许因为人数较少,或许因为运气,至今尚未有一个疟原虫携带者被蚊子吸血进而导致岛屿上的蚊子能够传播疾病。总而言之,这个面积不小的群岛是一个非常优良的海外补给殖民地,其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较为干旱、炎热,使得大规模的农业开垦无法进行,能够承载的人口不是很多罢了。 六艘船只组成的编队依次驶入了港口,一下子将不大的玄武港停得满满当当的。这个时候如果再有其他船只入港的话,对不起,就只能在港湾近海处下锚碇泊,然后通过小艇来回转运人员和物资了。 徐向东带着一干心腹随从下到了岸上进行修正。由于玄武港尚未正式移交给政府如果移交的话,政务院会拨款二十万元进行补偿,算是“买”下港口及附属产业因此本地的官员仍然是南铁公司的职员,故徐向东等人受到了较为良好的招待,这让队伍里一些首次航海而晕得七荤八素的技术人员们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在龟岛群岛上的休息只持续了三天。当岛上修船厂的技工们将几条船粗粗修补了一番后(更换了一些船板,缝补了一些帆布),六艘船只再度扬帆起航。它们先是向西南方慢吞吞地航行了一小会,在捕捉到洋流和微弱的侧风后,便调整航向,顺流一路向西。由于沿途天气时好时坏,因此他们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抵达了大溪地开拓队辖区的金华港。 金华港是大溪地岛上最大的城市,同时也是唯一的城市,目前由大溪地管委会进行管理,韩向东是管委会主任。金华港这些年的发展只能说马马虎虎,能够稳定向澳洲等地供应一定量的特产商品,主要是咖啡、蔗糖、香草、干果和黑珍珠,唯一值得诟病的,大概就是这个管委会辖区内的人口数量下降较快了。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当地方兴未艾的种植园经济对土人的压榨太过酷烈,他们不堪重负,以至于大量死亡。为此,本土已经行文大溪地管委会主任韩向东,责成他们暂时停止这种行为,不得再随意扩大种植园的规模,转而将宝贵的人力投入到其他方面,比如粮食蔬菜瓜果的种植等等。 徐向东等人的到来不出意外地再次引起了岛上的轰动,因为这意味着大量来自外界的商品将流进本地市场。每当这个时候,也是岛上传统的节日时光,居民们会从四面八方的乡村赶来港口赶集,顺便庆祝一番,就连很多从别的岛上掳来的尚未有正式身份的奴隶,都难得开恩有那么一两天的闲暇时光可以支配。 韩向东同样是穿二代,多年前曾经任大溪地管委会副主任,在张金华回本土高升执委会执委后,他顺理成章地代理起了主任一职,统领全岛,同时也遥制周边一些岛屿或珊瑚礁。这个职位无疑是显赫的,同时也是超级无聊的,若不是一条升官的捷径的话,他韩某人才懒得在这里耗呢。 因此,当徐向东给他带来一大堆来自本土的书籍、报纸、杂志,同时聊了聊很多本土的动态消息、趣闻轶事之后,两人的关系便迅速建立了起来,以至于都开始称兄道弟了。在狠狠喝过两场酒后,韩向东更是表示,如果南铁公司有意的话,完全可以参与进大溪地的贸易中来,他可以做主给本地特产优惠价。甚至于,就连拉包尔管委会那边,他也不是不能帮忙联络,一切都好说话。 徐向东谢过了人家的好意,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这种贸易的可行性。随后,看到船只再度整修得差不多后,他便与韩向东挥手作别,带着余下的五艘船只(一艘隶属于南海运输公司的移民船在进港时因为狂风和突然出现的涌浪不甚触礁,沉没在港湾外围,索性大部分人员都被及时救起),依次拔锚起航,离开了金华港,继续向西航行,并于1677年4月30日抵达了后世新喀里多尼亚岛最南端的努美阿港附近下锚。 按照计划,他们将为在这里建立探险营地的东岸队伍留下一批关键的补给,包括日用品、武器、药物和一些勘探器材。这支队伍的规模约在百余人,三分之一是来自本土地质部的工程技术人员,其余三分之二则是从澳洲方面派来的保护他们的武装人员。 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是在这里建立一个稳固的小型据点,然后以此为依托,不断向内陆地区拓展,寻找具有开采价值的镍矿。以最新掌握的信息来看,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因为东岸方面的技术人员兴奋地发现,这座面积大得超乎想象的大岛几乎整个就是由镍矿组成的,随便找找都是具备开采价值的矿坑。可以预料的是,当他们将这份报告最终辗转送回本土之后,东岸人对这个大岛殖民必将大大提速,以便尽快开采出尽量多的镍矿送回本土。 徐向东虽然和他们之间没有直接的业务联系,但仍然勉励了一番,并将自己随船携带的一箱藏酒送给了这支探险队。对于这些奋战在第一线、为国家发展做出巨大牺牲的人,他徐某人内心之中还是存有那么一丝敬意的, et 也不吝于向他们表达自己的欣赏。 离开新喀里多尼亚岛后,五艘船只没有耽搁,而是继续向北,朝拉包尔管委会辖区航行。说实话,这一段旅程比较艰苦,因为处在季节、风向的变幻交替期,洋流也略微有些紊乱,因此虽然距离不是很远,可他们仍然在海上晃悠了足足一个半月才抵达了拉包尔港。 这个港口是他们此行最后一个补给点了,因此每艘船都认认真真地检修了一番,同时往船上补充了大量新鲜淡水、瓜果菜蔬和活禽活畜,就连不易腐败变质的烈酒都采购了好多。在这休整的五天时间内,徐向东也没心思四处乱逛,而是专心致志地写报告,直到出发的这一天的到来:1677年6月24日。 在花费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越过赤道无风带后,接下来的一段航程就便捷多了,因为海面上刮起的是强劲的东南风,非常利于向北航行。但不幸的是,他们依然在菲律宾以东洋面损失掉了一艘船,一艘隶属于孙春阳运输公司满载军火的船只:足足九千多枝燧发步枪或重型火绳枪沉入海底,与之一同沉没的,还有四千匹印花布、两千五百顶军用帐篷、二百门各型火炮及大量的铁锹、铁镐等五金制品,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东岸保险公司又得大出血了。 1677年8月16日,经历了长达七个多月艰苦航行(这还算是比较顺利的,不然时间还要更长)的船队顺利抵达烟台港,这段令南铁公司副总裁徐向东刻骨铭心乃至于日后一度谈之色变的海上冒险旅程,至此终于画上了句号。 第三章 南铁转型(三) 徐向东率领的这个堪称南铁高层代表团的抵达,令登莱开拓队上下喜出望外。这不,临时代理登莱开拓队队长一职的刘建国亲自在烟台城内设宴,款待他们一行。 刘建国有理由这么做,因为他现在还只是代理远东三藩中地位最高的登莱开拓队队长,是三大藩镇名义上的最高军事主官。不过也正如大家所知道的,他目前还是“代理”,还没有转正,日后万一被撤掉的话,并不需要经历什么繁复的手续,只需一纸通知就行了。 因此,现在刘建国需要为自己的前途而努力。代理登莱开拓队队长对他而言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如果因为一些事情搞砸了或者政绩平庸而被撸掉的话,恐怕会让竞争对手们笑掉大牙,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而现在,南铁公司高层代表团的到来,就如同打瞌睡遇到了枕头一般,给他创造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胶烟线和桃荣线的修建对登莱一百多万百姓来说非常重要,一旦正式开通,本地区的经济怕不是会迎来一个大发展的阶段。”宴会结束后,刘建国将徐向东请到了自己的书房内,一边喝茶一边长谈:“胶莱新河以东,说实话农业条件不是最佳的,当初放弃河西的昌邑、高密、胶县、灵山卫四地,我就觉得很可惜,因为这里是上好的农业耕作地带,结果却因为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而充作了清国与我们之间的缓冲带,真的是浪费了。当然目前看来,情况还没算太坏,因为我们至少保住了半个莱州府,平度州地域辽阔,全境宜耕,东面的莱阳县条件也不错,耕地也不少,如果好好打理的话,未来会是我们的粮仓。不过与之相比,登州府的其他地方就要差不少了,土地较为贫瘠,缺水、干旱,耕地相对较少。” “你别看登州府地方颇大,当初我们将一些卫所改县,如威海县、荣成县、大嵩县、靖海县,加上原有的文登县、福山县、蓬莱县、黄县、莱阳县、招远县、栖霞县、宁海州,说起来十余个州县了,但里面有极大粮食生产潜力的较少,或者说需要花费极大代价改造土地、兴修水利才有可能改善一二。如果再算上一个我们生造出来的纯消费型城市烟台县,就更是不得了了!现在可能还看不大出来,因为既有的耕地储备尚未耗尽,可考虑到登州地区十三州县蓬勃发展的工商业以及非常高的人口增长势头,未来对粮食及副食品(这同样需要粮食来转化)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一旦本地生产出现不足,还是需要从平度州、莱阳等地调粮,因此如果有铁路的话,这就方便多了。”刘建国又说道。 徐向东来之前做了很多有关登莱的功课,来的路上因为航行枯燥无聊,他甚至花大把时间研究了整个山东的方方面面,因此对于刘建国所说的话,还是能够理解的:登莱目前最主要的粮食产区,主要在平度州、莱阳县之间辽阔的区域,另外在掖县和即墨县这两地,也有一些沿海的平原可供耕作,粮食产量不小。除此之外,登莱其他县份的粮食产量都十分有限,或者说未来增长的潜力有限,将来一旦人口增长到二百万、三百万,多山少地的登州府必然会面临粮食相对短缺的问题,因此铁路的修建就十分必要了。 只是,这条运输粮食的铁路怎么看也是横向的啊,即原本讨论过的桃荣线——现在看来,这条横向铁路的终点之一设在栖霞县桃村有些草率了,应该继续向西设在平度州比较靠谱一些,以就近收集、运输当地的粮食——因此徐向东就出言询问了:“刘司令,我听你这么说,难道你们是想先修桃荣线吗?因为只有这条路,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运粮优势,胶烟线在这方面其实是有所欠缺的。只不过,之前我公司茅总裁与廖逍遥廖司令谈的时候,不是确定胶烟线才是优先修建的吗?” 刘建国一听就笑了,然后解释道:“徐副总裁你多虑了。我们登莱开拓队方面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无论胶烟线还是桃荣线,都必须要修建,但这其中也有主次之分,那就是在力有未逮,无法同时修建两条铁路的情况下,优先修建胶烟线。这其实也很好理解,胶烟线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胶州和烟台是我们在登莱统治的两个中心,驻扎了大量的军队及文职官员,一些诸如船舶修理厂、修械所、建筑材料公司之类的企业也位于这两处,可以说是核心中的核心,因此人口众多、商业发达,同时这两地也是咱们国家在登莱最主要的两个港口,每年有海量的物资和人员在此进出,码头吞吐量巨大。所以,从这些角度考虑,胶烟线的优先修建几乎就是必然的。更何况,胶烟线经过莱阳、即墨两县,它们的粮食产量不低,更兼产许多瓜果菜蔬,因此这条铁路的作用非常巨大。” 徐向东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其实刚才刘建国只和他说了经济方面的好处,其实胶烟线这条铁路的修建,恐怕在军事上的用途还要更甚,这是很明白的事情:胶州要塞本来就是军事重地,平日里囤积了大量的海陆军人马,以拱卫正在修建中的胶莱新河防线的南段;烟台是登莱的中枢要地,本身更是一个军事堡垒,附近的宁海州一带也屯驻了大批军队,随时准备驰援各处;因此,有了这条胶烟线铁路之后,东岸军队便可乘坐火车在烟台、胶州之间来回快速机动,这在战争时期太重要了,等于帮东岸人节省了至少两万人以上的军队,可能更多。 “如此,那么我们双方的看法就一致了,胶烟线修建的优先级大于桃荣线。”徐向东放下手里的茶杯,右手手指在一副登莱地图上划来划去,只听他最终指着中间某处规划中的火车站说道:“桃村是中间节点,未来两条铁路的交汇处,登莱新军一个师的师部就设在这里,地位也是十分重要的。那么,我提议同时从烟台、桃村、胶州三处修建铁路,以加快胶烟线最终完成的进度,如何?” “贵司倒是心急,哈哈。”刘建国听后笑了笑,大手一挥,说道:“没问题,这事本来也是我们乐意看到的,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我父亲当年也任过南铁公司总裁,我本人也在南铁公司干过,当时南智利地区尚未交归中央呢,想想也是蛮怀念的。放心吧,徐副总裁,我对南铁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你们这次的来意我都知晓,放心,放心,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毕竟,胶烟线乃至未来的桃荣线铁路,对登莱本身的发展也大有裨益,在军事方面更是有着极为突出的用途,可以说是我们力量的倍增器,与胶莱新河防线一起建起来的话,它们之间还能发挥化学反应,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这一点我坚信不疑。所以,我们开拓队政府愿意从非常紧张的财政中拨出三十万元充当修建铁路的补贴。呃,好吧,这三十万元不全是现金,你们要现金也没大用,主要是粮食,另外还有三千匹骡子、一些食品,反正你们也是要采购的,还省了事了。” 表完态后,刘建国又与徐向东详细谈了谈登莱开拓队在胶烟线铁路的修建上会给予的帮助及该铁路目前的现状。胶烟线铁路目前的勘测尚未全部完成,不过在已完成并确定的一些路段,地基的平整工作早就开展很久了,这主要得益于前任登莱开拓队司令廖逍遥的叮嘱。在他三番五次的关注下,胶州、即墨、烟台、福山、栖霞、莱阳等地的官员,不得不征发地方百姓前往已经确定的路线上上工,将一些沟渠水坑给填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也得到了整饬,总之是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 此外,最后剩余的部分生产建设兵团(原山东西四府的灾民,后来补充了其他很多人),也早就被派到工地上忙活了。他们在平整地基之余,还要修建火车站,运输食品、劳动工具和建筑材料,同时还要负责照料牲畜,劳役的繁重程度比那些地方上的百姓高多了。 刘建国最后建议,南铁公司为修建胶烟线和桃荣线准备的资金,原则上尽量留在本土采购铁路器材、雇佣技术人员、采购蒸汽机车和车厢。在登莱修建铁路所产生的费用(主要是雇佣人员和役畜、采买食品和工具),南铁公司可以在远东三藩向台湾银行或西北垦殖银行借贷,以免资金运来运去产生风险。为此,登莱开拓队政府将提供一定程度的担保,以便他们能够借贷到足够的资金——当然也许像西北垦殖银行这样的大银行看不上登莱开拓队政府那千疮百孔的财政状况,不认可他们的担保能力,那样就只能将铁路本身质押出去,以换取急需的修路资金了,总的来说问题也不大。 徐向东仔细体味了一番刘建国所说的各类事情,对胶烟线这条铁路的修建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他估摸着,胶烟线铁路总长度在220公里出头的样子(按照最新勘测的数据,大概是225公里),虽然近年来随着技术的进步,铁路修建的成本降低了很多,但考虑到这是在远东修建铁路,有很多其他方面的额外支出,因此综合下来这条铁路修建完毕的总费用大概在350-400万元之间。如果再算上海上运输的巨大风险(沉船率不低),以及由此而产生的高额海上保险费用,这条铁路的修建总开支超过四百万元是大概率事件。 但南铁公司目前为了修建这条铁路只准备了二百万元的现金,今后每年估计还能额外投入20-30万元的样子,按照五年工期算的话,差不多三百余万元。剩下的缺口,就需要在登莱开拓队那里拉赞助了,一年让他们出个价值十几二十万元的粮食、牲畜、工具乃至劳役费用,应该还是可行的,而且刚才已经得到了登莱开拓队代理队长刘建国的首肯。 这样一来,问题就不大了。唯一的麻烦,可能就是刘建国觉得五年的修建期实在有点长,特别是在近两年他们已经为这条铁路断断续续做了不少前期工作的情况下,一年才修四十公里确实有些慢了,如果能够压缩到四年的话就更好了。对于这点,徐向东暂时还无法明确给出答复,因为缩短工期的办法只有一个,一是增加筑路大军的人数,二是加大使用工程设备的频率,前者会加大筑路开支,后者需要办理敏感机械设备出境的许可证,两者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相对而言可能后者要稍微好办一些吧,毕竟库页岛那里多年来已经从本土扒拉了不少好东西了,也不差这一批。 最后,徐向东又提起了之前思考过的问题,即桃荣线铁路是否延长至平度州的问题。他一提出后,刘建国看了看地图,觉得这样也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可以将粮食产量较大的平度州纳入运输线,此外登州的一些作坊式企业生产的各类商品也可以通过铁路运到莱州府来销售,作用还是不小的。 当然了,考虑到修建完胶烟线铁路都要四五年了,且会让南铁公司、登莱开拓队都精疲力竭,短期内无力修建新的线路,因此刘建国也没给出明确的答复,只说还要再考虑考虑。毕竟,他想要的是政绩、是功劳,以便能够坐稳登莱开拓队队长的职位。而这样的政绩,胶烟线一条铁路就已经足够了,而等到登莱开拓队和南铁公司两方面都具备了修建桃荣线乃至平荣线铁路的能力,那时候天知道他刘建国还在不在登莱干了,因此现在就操这个心,委实没必要,还是先把眼前的胶烟线给弄完再说吧,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第四章 胶烟行(一) 1677年8月30日,在与登莱开拓队政府一系列的有关胶烟线铁路的细节问题展开几轮磋商后,公司副总裁终于难得有了几天休息时间,因此他便带了几位随从,与烟台方面派来保护他们安全的五六个精锐骑兵一起,沿着规划的铁路线向南行去,打算实地看一看当地的风土人情,以便对未来铁路的盈利预期做到心有数。 当然了,像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交给底下人去办。不过徐向东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自己亲力亲为地好,特别是像考察铁路沿线风土人情这种重要事情。如果没时间也罢了,可以交给信得过的手下人办理,可如果你有时间且相对充裕,那么去沿线重要节点走一走、看一看,也是应有之意。 出了烟台离得最近的是福山县了。这个县面积不大(废话,县域面积生生被烟台扯去一大块,县城都被迫南迁了),但人口却不少,虽然多年来始终有大量人口流入烟台、宁海州、莱阳(由政府组织,去莱阳种地)等地,但仍然保持在八万人下的样子,已经超过明末户籍黄册的人口了,由此可见一斑。 旧的福山县城在当年清军入寇期间被夷为平地,后来东岸人在烟台南偏东二十多公里的地方修建了新城,作为福山县的所在地,规划的胶烟线铁路在新城城西、大沽夹河的东岸向南而行,而徐向东等人目前所在的位置也正是在大沽夹河东岸。 由于铁路修建的缘故,此时的大沽夹河时不时地出现一些摇橹船。这些船不大的船舱内多放着枕木、石子等建筑材料,有时候也载运了一些从外洋运来的咸鱼(多为大马哈鱼),看样子是为铁路建设工地服务的与胶州港那边一样,烟台、福山等地的铁路线较好确定,因此土地平整工作进行较早,目前已经进入到了后期,有些地方(如烟台县境内)已经可以开始铺设铁轨了。 “西南边那座不大不小的山是百洞山脉里的狮子峰,与狮子峰遥相对应的,是昆嵛山。在这两山之间,有一片还算平坦的谷地,其一半属于福山县,一半属于栖霞县。”登莱开拓队辖下政务厅厅长、前司法系统元老之一的姜南齐之子姜云帆亦步亦趋地跟在徐向东身后,轻声向他介绍着福山县的地理、风物、人情。 “这些年来,经历过地震、旱灾、蝗灾的轮番洗礼,福山县的农业生产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交通地区本来山多地少,土壤质地也不如西面的莱阳、掖县、平度州一带,因此自古以来不是什么大县。不过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呈一个半圆形包围着狭小的烟台县的福山(只在东侧海边留了一个小口子给宁海州),多年来依托烟台取得了非常良好的发展势头。”挥手大概指了四周后,姜云帆继续介绍道:“烟台驻扎了很多军队,同样也有大量的民政机构、商业机构,官员、商人、技术员的数量众多。他们长期居住于寸土寸金的烟台,但由于烟台范围狭小,因此其子女们长大成人后多数只能到邻近的福山县定居,因此很是带动了福山一带的不动产行业的繁荣。” “这些人涌入福山后,开始经营各种产业,其有为烟台枪械修理厂生产各种零部件的(使用脚踏或水力机床),有为烟台港提供包括木桶、帆布、缆绳、索具在内的一切小玩意的,有位养马岛工坊做配套服务的,当然数量最多的还是从事农业活动的,为烟台县这座消费型城市提供各类农产品。说起来徐副总裁您可能有些不相信,在本土尚未大规模普及的农业合作社制度,现在已经在福山、烟台两县的很多地方展开了,且多是一些农业经营者,以生产瓜果菜蔬、饲养牲畜、培育花卉为主,主要的消费市场可以说是烟台了。”姜云帆说道:“他们的生活,总体来说还是相对不错的,看,前面那个不大的村庄是了。徐副总裁,我想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在得到徐向东的首肯后,一行人牵着马儿,越过了一片苹果树林,很快来到了一个小村内。村头一户人家似乎是赶大车的手艺人,因为他家那半截墙圈着的院子内停放着一辆有着四个轮子的东式马车,一个男人正在车前走来走去,似乎在修理什么。 因为下午在别处花费了太多的时间,这会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院子内的女主人给院子内的一个铁质三脚架插了一块松明并点燃了起来,因为他的丈夫看样子要连夜修理损坏的大车,也许明天有一单无法推掉的业务必须要完成松明应当是附近山里产的,是民间常见的照明工具,不算贵但也不是很便宜,手艺人的家庭能够消费得起这种东西,确实也不怪,更何况福山这种地方并不算很贫穷。 徐向东等人的到来惊动了村舍内的男女主人,不过在搞清楚他们的来意后,男主人还是将徐向东等人放进了院子里,并在徐向东的询问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 “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徐向东坐在女主人端来的一张小板凳,问道。这个男主人看样子很年轻,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刚才听他说有个兄弟在烟台县当警察,是袭了他已经病逝的父亲的职位,可惜他因为与兄弟关系不睦,因此分家时胡乱拿了一些家财,到福山县生活了,如今看来还马马虎虎。 “差不多六七元的样子吧,好的时候能有八元甚至十元,少的时候只有四五块。”年轻的车把式用毛巾擦了擦手,有些拘谨地回答道。 “这个收入不错了,当兵的收入都不差了。”徐向东立刻赞道:“南边桃村的登莱新军第四师在招大头兵,一个月也不过四块钱军饷罢了,你他们都强,得那些老兵班长们了,甚至还要更多(当然这是在没考虑战利品分红的情况下)。” 徐向东其实早发现这个车把式的生活状况应当还算可以。你看,院子里的铁质三脚架仅仅是为了充当烛台一类的物事,这在清国是不可想象的,甚至在登莱的贫穷山地农村也是不可想象的;他刚才擦手时用的是白毛巾,而这只有烟台县才有生产,售价虽然谈不多贵,可能够消费使用这种棉纺织品本身是一种收入和身份的证明。换做清国或登莱的山民们,可能也在自己的破麻布衣服随意擦几下了,谁会花钱买毛巾呢?那只会被老人们骂作败家子,是不可能有这种消费习惯的。 或许是因为手下人吩咐的缘故,农舍的女主人端来一盘黄褐色的糕点。这种糕点是用白面粉制作的,加了一点糖和果子,较为可口,烟台、福山一带很多人都喜欢吃,最初似乎还是源于当年莫大帅时期外来的大头兵们所带来的外洋食品。 糖是蔗糖,毋庸讳言,需要从烟台专门运来,买的话并不便宜。果子似乎是附近山里一些野生的浆果,个头硕大、味道鲜美、数量众多,每年都有人进山采集,然后用马车运到烟台城里去销售,获利不少。 “平时去烟台的次数多吗?我看你好像是个车把式。”徐向东又问道。 “很多!”提到烟台这个地名,车把式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复杂,只听他顿了顿后回答道:“主要是去那里送各类吃食的。小麦、黑麦、高粱、豌豆、大豆是最多的,有时候也送一些果子什么的,反正都是那里的批发商人在买。托老爷们的福,烟台到福山的公路修得蛮好的,来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手脚麻利点的话,有时候一天能走两个来回呢,前提是要照料好牲畜。” “知道在修铁路吗?”徐向东接过了一片软糕,一边吃一边问道。 他知道这个问题对这个年轻的车把式有些难了,因为他不知道铁路的修建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甚至他可能连铁路是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在他的询问下,车把式茫然地摇了摇头。他没见过铁路,甚至连听都没听过,有这种反应也不足为。同时这也从侧面反应出,即便是在人员、物资、金钱流通已经较为快速的登莱地区(相对清国、明国统治区而言),社会整体仍然是较为封闭的,信息的传播仍然很慢,这似乎对于胶烟线的盈利预期不是什么好事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胶烟线铁路的修建能够突破地方各县乡的樊笼,极大促进地区间的交流,使得登莱的社会形态进一步发生变化,某种东岸人想要看到的变化。 院子角落里的厨房空飘起了袅袅炊烟,徐向东隐隐闻到了一股炖肉的香味,这令他有些惊喜,同时也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手下人安排所以女主人才给他们烧肉,因此便出言问道:“平时经常吃肉或者鱼吗?” “不是很常吃,有点贵。本地宰杀的牲畜有点少,也不定期,能买到不容易。想要吃点腌肉的话,因为盐和香料要从烟台运来,太贵了,所以吃得也少。”车把式轻轻嗅了嗅已经弥漫大半个院子的肉香味,回答道:“这会俺婆娘炖的肉是腌肉,从南边桃村那边运来的,一路跋山涉水的,老贵了。嗯,听说桃村的肉较便宜,那里牲畜多。” 徐向东听后点了点头,明白了百姓对吃肉还是很有兴趣的,只不过因为运输距离远或者供给少儿导致价格偏贵,消费冲动受到了抑制罢了。其实,刚才车把式话里有一处不够准确,那是他买的腌肉确实是从桃村运来的,但桃村本身其实也不怎么产肉,他们同样是二道贩子,真正的肉产地在桃村西南六七十公里外的莱阳县。 莱阳县土壤肥沃、耕地众多,也不缺水,因此发展农业的条件非常良好。根据莱阳县地方报来的数据,当地平均一个成年男子农民一年可支配五百公斤的麦子、五十公斤的腌猪油、猪牛羊肉及一些奶制品,粮食和肉类(这其实也是靠粮食转化)的富余量相当大,每年都要大量出口至烟台、福山、宁海州一带,走的便是规划的胶烟线铁路的这条通道具体是莱阳—桃村—福山—烟台,故车把式才会误会腌肉都是桃村生产的。 “这样看来,这条铁路还是很有搞头的嘛。”在放弃与车把式交谈后,徐向东转头与姜云帆等人聊了起来,只听他说道:“前些时日与刘建国刘队长聊天,他给我看了一个数据,一个设置在莱阳县的劳改农场,具体名字我忘了,几百个抓获的欧洲水手、不法商人、雇佣兵,种植包括小麦、燕麦、黑麦、荞麦、豌豆、大豆在内的多种农作物,结果收获了300吨小麦、12吨黄米、50吨燕麦、185吨荞麦、26吨黑麦、65吨豌豆和20吨大豆,此外人均还饲养了两头大牲畜。这简直是迹,虽然他们是劳改犯人,而且被使唤得很厉害,但这个产量,已经足以说明那里确实是一片很适合农业生产的区域了,农产品非常富余,完全可以分别供应烟台、胶州这两座纯消费型城市。” “是的,莱阳一直是烟台、福山、宁海州等地最重要的粮食供给地,地位非常重要。胶烟线铁路一旦修建完毕,这其间的物流成本必将下降到一个惊人的水平,这实际是增加了商品的流通,促进了市场的消费,繁荣了地方经济。莱阳、福山、烟台等地的百姓得到了实惠,政府的税收也充实了,贵公司的铁路运输也有了利润,这说起来其实是三赢的事情。”姜云帆附和着说道:“因此,我一直坚持认为,胶烟线铁路的修建,利远大于弊!” 第五章 胶烟行(二)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海战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两艘英国战舰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被打得千疮百孔,一艘当场沉没、一艘冲到河滩上搁浅。两艘打酱油的商船自然也没能逃出生天,英国商船同样搁浅沉没在河边浅水区内,另外那艘荷兰商船在挨了十几发炮弹后明智地选择了投降。 海战结束后,天色已经渐渐变暗。不过他们仍然借着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朝冈比亚河岸边的英国商站围墙进行了一轮炮击。密密麻麻的炮弹打在砖石砌就的城墙上,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尤其是32磅长管重炮轰击之处,砖头明显向内凹陷,似乎只要再进行几轮炮击就能将其摧毁。 趁着海军炮击商站、将英国佬压制地无法抬头的机会,陆军弟兄们纷纷前出,抢占好有利地形,并修筑简易工事封锁住了城墙外几条道路,以防英国人趁夜逃遁。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黑暗吞没。“八月十日”号战列舰下了尾锚,停留在商站对面的河面上,用右舷火炮一刻不停地进行着齐射,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城头上砖石崩飞,没有任何人敢于冒头。两枚18磅炮弹击中区域相距不远,那里的砖墙已经形成了明显的凹陷,似乎只要再多几发炮弹,就能把那里整个击穿似的。 夜晚的冈比亚河是凉爽的。几内亚特遣舰队司令官陆铭正坐在“八月十日”号的舰长室内阅读着文件,勤务兵拿着小剪子剪了剪蜡烛芯,以使其变得更明亮些。这些进口自俄罗斯的优质蜡烛,燃烧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异味和烟雾,比光明蜡烛厂的产品好了不是一个档次。 白天在河面上的一场短促而激烈的海战已经结束了,特遣舰队四艘战舰依靠其强大的火力完全击溃了两艘英国战舰的绝望反击,并取得了击沉一艘,迫使另一艘搁浅的辉煌战果。而那艘搁浅在河岸边的战舰,目前已经处于东岸水手的控制之下。 至于那两艘英国和荷兰的商船,舰队方面甚至没花费太大的力气。慌忙向上游逃窜的一艘英国商船不幸触礁,目前半沉没、半搁浅在浅水区,“小猎犬”号护卫舰已经派出人员乘坐小艇前往沉船区域,一边救助那些落水的英国船员,一边组织人手打捞沉船上的物资。 而那艘从巴达维亚返回的荷兰商船,在判明形势后果断选择了投降,目前他们的船只同样被东岸共和国海军控制住了。登船接收的军官们检查完整个船舱后,惊喜地发现这艘荷兰笛型船的船舱内整整齐齐地堆放着大量加工好的柚木板材。这种原产于东南亚的优质木材,日晒雨淋下不变形、耐火、抗虫咬蚁蛀、也耐腐蚀,如果拿来做船壳的话,那可是比巴西红木还要优良的造船材料啊。 仅此一批优质木材的收获,就已经值回此次行动的票价了。荷兰、英国水手零零散散地被俘获了百余人,加上航行路途中俘获的部分水手,这一两百人目前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后扔在底舱,他们下一个目的地将是大鱼河畔的石灰矿和长山堡的铁矿。 “司令,陆军的火炮已经进入阵地,重要路口也已经拉起了铁丝网,他们在请示是否可以趁夜发起攻击。”陆铭的副官桑凯海军少尉走了进来,轻轻在他耳朵边说道。 “陆军的任何主动夜间军事行动都不会被许可。”陆铭毫不迟疑地说道,“夜袭的意外因素太多,我们很难把握。万一攻击失败,我们的损失将会非常严重。现在我们手头的本钱有限,可经不起任何折损啊。维持原状,警戒住主要路口就行了,剩下的一些丛林小道,英国人敢逃就让他们逃走吧。毕竟,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摧毁英国人在这里的商站,以达到震慑他们的目的,为政府正在和他们举行的秘密和谈创造有利的条件,其他目的都是次要的。” “我明白了。”桑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汇报道:“刚才国家情报总局的两名随船探员仔细审问了俘获的敌人水手和军官,得知英国人在此地上游还有两座小型据点,似乎是用来冶炼黄金的,要不要派人去端了它?” “你去和陆军商议,这两个据点应该没有太多人据守。让陆军抽调4个排,‘小猎犬’号护卫舰会配合他们的行动。带着那些俘虏指认,到达地头后进行试探攻击,如果顺利的话就拿下,不顺利就不要勉强,等天明后再说。注意,一定要让他们控制住伤亡,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陆铭考虑了一下后仔细叮嘱道。 “是……”桑凯回答道,然后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刚才各船的统计已经出来了,傍晚的海战,四艘参与作战的战舰共中弹三百余发,战死31人,战伤58人,其中7人是军官;另外,目前还有19人处于患病之中,其中5人病势沉重,已经隔离休养,不过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桑凯说完后,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了。 而在此时的岸上,英国商站周围两条大路已经被东岸的陆军士兵们严密封锁住了,挂着铃铛的铁丝网边,是临时挖掘的步兵掩体。陆军步枪手们牵着警惕的狼犬,躲在掩体内,等待着不知死活的敌人前来上钩。 步兵掩体的旁边,是挖好的炮兵掩体,两门火炮已经安放就位。掩体旁边就放着大量炮弹:有实心铁球、有铅做的葡萄弹、有用薄铸铁外壳做的爆炸弹,当然还有用铁皮包着的里面充塞着铁钉、破铁片、碎石子、玻璃渣等物品的霰弹。 夜间的河风带来了凉爽的湿气,铁丝网上的铃铛随着河风轻轻晃荡起来。几百米外的河面上,“八月十日”号战列舰已经开走,目前换了“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在对英国人的商站进行炮击。夜色中战列舰炮窗口那一丛丛依次盛开的橘红色火焰花朵,看起来是那么的炫目、那么的震撼人心。 “真是壮观啊!”安达十五出神地看着河面上的战列舰,喃喃自语说道:“日本就没有这样强大的战舰。” 正在铁丝网后巡弋着的狼狗突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排长,有情况!”牵着狼狗的士兵大声喊叫着,同时牵着狼狗快步跑进了旁边的步兵壕内,将自己的步枪从背上摘了下来。 安达十五一个跃歩,跳进了步兵壕,瞪着双眼仔细朝前方望去。只见前方夜幕中似乎有很多影子在快速移动,但是由于距离太远、光线太暗的因素一时看不真切。 “全排都有,左前方三发齐射!”安达十五大声吼道,“下枪……装药……装弹……举枪……预备、放!” 随着安达十五嘴里的铜哨声落下,十五枝火枪朝着左前方进行了一轮齐射。齐射完毕的治安连士兵们不待长官命令,立刻从挂在身上的牛皮弹药包内取出一发纸壳弹药,用牙齿咬破弹体,将其中的发射药倒进枪管,然后将里面的铅弹弹头取出,塞进枪管,再用通条狠狠捣实。进行过无数次训练的他们机械地完成着这个动作,熟练地如同在做吃饭喝水这些寻常事一样。 在第一轮齐射过后,黑暗中左前方传来几声惨叫。很快,士兵们又进行了第二轮和第三轮齐射。他们的射击带动了其他几个排的士兵,他们很快在军官的组织下加入了射击,黑暗中传来了更多的惨叫,然后便寂静无声了。 射击完毕的士兵们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连长下达的出击命令,相反,传令兵们带来了要求他们坚守阵地,不得擅自出击的最新指令。 河面上的炮击仍在继续,此时“共同市场”号已经开走,“红鳟鱼”号继续上前,用右舷火炮贴近着朝敌人的城墙进行着不间断的轰击。虽然黑夜中看不清楚,但是安达十五可以想象到,此时英国佬的城墙应该已经支离破碎了。也许,等到明天清晨时,正对着河面的这堵城墙就会不堪重负、轰然倒塌了吧。 下半夜时另一侧陆军正规军连驻守的阵地上也爆发了一阵枪战。甚至,两门陆军火炮都进行了射击。隆隆的炮声听得安达十五暗暗咋舌,英国佬竟然进行了如此大规模的突击?虽然当地的陆军连被抽调走了2个排,但是剩余的一百多名步枪手配合着两门大炮,仍然不是那些英国人能够轻易匹敌的。因此,激烈的战斗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便再次沉寂了。 7月22日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在野地里坚守了一夜的陆军士兵们顿时欢呼了起来,他们清晰地看到英国人沿河的一面城墙整个垮塌了下去,那个城墙上面安放了两门火炮的突出部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士兵们有理由高兴,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冲进这座据说塞满了黄金的城堡,将敌人的一切都据为己有,而不是和昨晚一样趴在闷热潮湿的户外与蚊子、爬虫为伍。全排都有,左前方三发齐射!”安达十五大声吼道,“下枪……装药……装弹……举枪……预备、放!” 随着安达十五嘴里的铜哨声落下,十五枝火枪朝着左前方进行了一轮齐射。齐射完毕的治安连士兵们不待长官命令,立刻从挂在身上的牛皮弹药包内取出一发纸壳弹药,用牙齿咬破弹体,将其中的发射药倒进枪管,然后将里面的铅弹弹头取出,塞进枪管,再用通条狠狠捣实。进行过无数次训练的他们机械地完成着这个动作,熟练地如同在做吃饭喝水这些寻常事一样。 在第一轮齐射过后,黑暗中左前方传来几声惨叫。很快,士兵们又进行了第二轮和第三轮齐射。他们的射击带动了其他几个排的士兵,他们很快在军官的组织下加入了射击,黑暗中传来了更多的惨叫,然后便寂静无声了。 射击完毕的士兵们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连长下达的出击命令,相反,传令兵们带来了要求他们坚守阵地,不得擅自出击的最新指令。 河面上的炮击仍在继续,此时“共同市场”号已经开走,“红鳟鱼”号继续上前,用右舷火炮贴近着朝敌人的城墙进行着不间断的轰击。虽然黑夜中看不清楚,但是安达十五可以想象到,此时英国佬的城墙应该已经支离破碎了。也许,等到明天清晨时,正对着河面的这堵城墙就会不堪重负、轰然倒塌了吧。 下半夜时另一侧陆军正规军连驻守的阵地上也爆发了一阵枪战。甚至,两门陆军火炮都进行了射击。隆隆的炮声听得安达十五暗暗咋舌,英国佬竟然进行了如此大规模的突击?虽然当地的陆军连被抽调走了2个排,但是剩余的一百多名步枪手配合着两门大炮,仍然不是那些英国人能够轻易匹敌的。因此,激烈的战斗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便再次沉寂了。 7月22日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在野地里坚守了一夜的陆军士兵们顿时欢呼了起来,他们清晰地看到英国人沿河的一面城墙整个垮塌了下去,那个城墙上面安放了两门火炮的突出部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士兵们有理由高兴,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冲进这座据说塞满了黄金的城堡,将敌人的一切都据为己有,而不是和昨晚一样趴在闷热潮湿的户外与蚊子、爬虫为伍。 第六章 胶烟行(三)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印度海岸(一) 1677年9月上旬,印度近海,风和日丽,波涛不兴。“伏波万里”双甲板战列舰抓住西南季风的尾巴,时隔一年之后再度驶入了科伦坡港,打算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进行换约。 双方需要交换的条约名为《科伦坡友好通商航海条约》,大体内容包括了上次莫烈鳗与巴尔萨泽·伯特在科伦坡港谈妥的有关东岸船只在马六甲、加勒两个港口停靠、补给、维修、经商的权利。即:每年可以有不超过十艘的东岸船只进入上述两个港口,但只可以在指定地点进行活动,包括休息、经商和从事宗教活动,停留时间最长不得超过半年;每艘船每年只能采购不超过三万盾的本地货物,且只能在指定商人处购买;承认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锡兰岛享有特殊利益,且东岸人不得与英格兰、葡萄牙达成任何危害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锡兰岛利益的协议;最后,东岸治下的开普敦港及横海岛向荷兰东印度公司开放,荷兰人的权利一如此前他们给予东岸人在锡兰岛和马六甲的权利。 大体上的意思就是这么几条,基本还是之前双方确认的内容,经过文笔润色及细节完善后,目前已经装订成册,由各自上级签完字,现在换约完成后即可生效。而值得注意的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次双方签订的条约中也不是没有漏洞,比如条约内就没有规定入港东岸船只的大小和吨位,而只规定了东岸人可以采购的当地货物的金额。这对于志在维修补给、躲避恶劣天气、安置伤病员而不是做生意的东岸人来说,非常有利,因为他们本就不是特别在乎锡兰岛的宝石、肉桂、胡椒等特产商品的生意,当然这同时也说明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这种盈利性组织与华夏东岸共和国这种政府组织之间在思考问题上的巨大角度差异。 《科伦坡友好通商航海条约》用汉语、荷兰语和法语三种语言写就,一式两份,分别由对方保管,没有中间人或见证人。莫烈鳗手头的那份已经由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签字,巴尔萨泽·伯特手头的那份则由总督范戈恩斯署名,这会只需各自带回对方手头的版本,即可完成换约。 莫烈鳗对是否能够完成此次任务丝毫不做怀疑,因为在协议达成并等待换约的这一年内,荷兰东印度公司其实是给予了东岸人“临时许可”的,只不过消息没法及时传递到宁波和登莱,没能利用起来罢了。 9月8日上午九点,东、荷双方的代表在科伦坡城内正式交换了条约文本,还好一切都没有差错。此后,莫烈鳗只出席了一下第二天在城里举行的宴会,然后便谢绝了一切拜访,花了好几天时间与荷兰人谈判买下了一块地,用于兴建临时居所。 9月14日,在留下七八个专业人士处理这方面的事务后,莫烈鳗的“伏波万里”号战列舰缓缓离开了科伦坡港,然后于十三天后抵达了果阿港,葡萄牙人在东方统治的核心。 其实,这次莫烈鳗访问果阿并不是临时起意,要知道他在前往科伦坡的路上其实就已经在果阿停靠过一次了。他之所以率舰前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打算与葡萄牙人加深联系,为将来做好准备。毕竟,荷兰东印度公司现在与你签署了《科伦坡友好通商航海条约》,可你知道人家以后就一直不会与你翻脸?如果你真这么想,只能说太天真了,因为这个世界是一刻不停地变化着的,朋友可以变成敌人,敌人也能变成盟友,而且往往会在短时间内完成,欧洲对这一套尤其熟稔,君不见后世拿破仑侵俄战争前夕,就有俄罗斯军官嘲讽普鲁士人“三年内只背叛了我们四次”,由此可见一斑。 因此,东岸人虽然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暂时达成了协议,签署了条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做两手准备。反正他们只答应了不勾结英格兰人、葡萄牙人损害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锡兰岛的利益,那么与果阿方面发展正常关系的事情你总无法指摘吧?所以,这次莫烈鳗在返程时特意二度前往果阿,与葡萄牙人会面。 如今果阿的话事人已经变成了佩德罗·德·阿尔梅达·葡萄牙,一位在今年刚刚当上印度总督的幸运儿。与他的前任路易斯·德·门多萨·弗塔多·伊·阿尔布克尔克一样,是委任省督,同时也被尊称为印度总督,而后者的名号并不是每任总督都能得到的,其权力大小也不完全一样。 葡萄牙总督——人家真实名字就叫葡萄牙,pedro de alida portugal——对东岸人的二度来访有些惊喜。几个月前莫烈鳗的船只第一次访问果阿时,接待他的还是阿尔布克尔克总督,当时葡萄牙还只是一个佐贰官员,亲自参与过与莫烈鳗等人几次会面,对当时商讨的一些事情记忆犹新,比如有关两国间开展深度贸易合作的事情。 而所谓的深度贸易合作,其实就是东岸人的新华夏岛殖民地向葡属印度大量出口诸如药品、五金制品、船具在内的一揽子商品,然后从葡萄牙人那里进口各类印度特产。老实说,这种贸易模式对双方都是有利的,东岸人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做了,但考虑到葡属印度及葡萄牙国内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以及两国间曾因为巴西爆发过战争的不愉快过往,直到这两年双方才有了实质性的接触,并就开展贸易合作达成了一些初步的协议——这其实并不容易,因为从里斯本进口工业品售卖到葡属印度这条商业线路,本就有固定的人在做了,东岸人这下属于横插一脚,挤掉了别人来抢生意,这阻力自然就很大了,也难怪之前很多年没进展,这直接就是断了人家的财路啊! 果阿是上个世纪被葡萄牙人占领并殖民的,至今已经差不多一百六七十年了。如今的果阿城繁荣而富裕,是葡萄牙人在印度的中心,按照他们的描述便是:“……有着高大的房屋和漂亮的教堂。在严苛的道德家的眼里,这座城市是另一个巴比伦,是印度最伟大的大城市之一。” 毫无疑问,果阿的统治者是葡萄牙人及他们所生的印、葡混血人,而且还有严格的等级区分,即第一等是在葡萄牙出生的人;第二等是在亚洲出生且父母均为葡萄牙人的人;第三等是在亚洲出生,父母一方是葡萄牙人,另一方为印度人的人,或父母一方是葡萄牙人,另一方是非洲人的人。 以上是统治阶级。而在统治阶级之下,是信奉天主教的印度人或黑人(一般是士兵),他们是葡萄牙人统治的中间和打手,对处于他们之下的印度教徒或穆斯林们进行残酷压榨,以取悦葡萄牙殖民者们。 莫烈鳗此刻甫一进港,迎接他的便是总督葡萄牙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大群官员。莫烈鳗一一与他们握手,甚至就连印葡人出身的官员(地位较低)都没有落下,这令他们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有些感动。 葡萄牙总督在自己的城堡内为莫烈鳗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几乎城内所有有名望的人都来了,军官、神父、官员、大商人、航海家、艺术家、社交名媛等等,让人眼花缭乱。莫烈鳗其实很不喜欢这种过于复杂的场合,且还是在天气如此炎热的情况下,这让他的精神很是疲惫,不过终究还是强撑着性子完成了这次社交活动。 按照葡萄牙人那根深蒂固的血统等级制度,亚洲人——无论是印度人、马来人还是中国人——其实是非常没有地位的,而莫烈鳗这种百分之一百的亚洲人在这个年代的果阿城内,即便是被葡萄牙人杀死,而对方恰好又有一点贵族头衔的话,那么只需提出道歉即可无事。但此时在这个由葡萄牙总督举办的宴会上,无论是葡萄牙人还是印葡人,一个个都对他趋之若鹜,言辞中颇有一些恭维谄媚的意味,说起来也是沾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光了。 是的,没错,就是沾了国家的光!若没有东葡战争期间,东岸军队在澳门、印度、东非、西非、巴西、加勒比海以及葡萄牙本土对这些傲慢的家伙发起的一次次令他们感到痛彻心扉的军事行动的话,他们是不可能有这么良好的态度的!也就是说,莫烈鳗目前所享受的尊敬和荣耀,都是东岸海陆军一刀一枪拼来的,亲身参与过当年攻击葡萄牙舰队的莫烈鳗中校,有权利享受如今的这一切。 当然了,葡萄牙人态度这么好,除了当年被打怕了、打服了之外,也与如今印度的局势有关。更准确地说,是与葡萄牙殖民势力所面对的巨大压力有关!持续多年的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锡兰岛的争斗极大消耗了葡萄牙人的实力,尤其是很多宝贵的葡萄牙军人也在战斗中大量死伤,这让果阿方面多多少少有些难以承受。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每年差不多只有两千余名葡萄牙人从里斯本来到印度——其实官方统计的数字远远不止,但除了船只在海上失踪之外,很多人其实在上船前就想尽办法逃离了,不愿意来东方服役——其中能够充作军人的数量就更是有限了。在最近一次锡兰岛的血腥战斗中,有超过600名葡萄牙人和印葡人组成的军队战死当场,这几乎引起了整个果阿上层社会的动荡,时任总督的若昂·努内斯·达·库尼亚几乎弹压不住局面,最后当他被解职退休回国时甚至也没能获得“尊敬的印度总督”这个荣誉头衔,可见里斯本上层对其观感之差,更可说明损失600名有葡萄牙血统的士兵是一件多么令人不可饶恕的事情。 如今荷兰东印度公司仍然在锡兰岛、马拉巴尔海岸等地咄咄逼人地进行着扩张,不断挤压葡萄牙人的战略空间,抢夺他们的势力范围,断绝他们的贸易,果阿方面对此疲于奔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好。 你说硬来吧,他们实在是有些怕了,之前付出的代价实在有些惨重,万一再与东印度公司发生几场大规模的战争并导致严重伤亡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要知道印度人可不是死人,一旦葡萄牙人无法控制住局面,难道印度人就不会掀翻他们的统治,将他们彻底逐出果阿吗?而如果不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正面硬来,转而寻求妥协的话,那帮信奉加尔文宗的异端们又一点面子不给,根本不理会这些,继续对葡萄牙人喊打喊杀,让人头疼无比。 所以说,现在葡萄牙人非常非常希望有一股较强的外来势力能够介入进来,并给予他们一定程度的帮助,以更好地对抗荷兰人的攻势。这个外来势力,他们原本指望的是英格兰人,可这么多年看下来,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的发展虽然也很不错,可说到底也不敢正面硬怼荷兰人,一样被欺负得很惨!更何况他们现在分出了很大一部分精力到远东清国那边,因为那边的利润似乎同样很高,这就导致了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在印度与荷兰人抗衡,葡萄牙人与英格兰人抱起团来,竟然还是处于全面的被动状态之中,这就啥也不用说了,确实实力上有极大差距。 不过现在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额外的选择,那就是东岸人!这帮在南方新大陆崛起已经将近五十年的异教徒,现在仍然没有看到丝毫衰弱的迹象,他们的战舰横行整个西印度洋,没人可以挑战霸权。即便是在印度、东印度群岛牛逼轰轰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被强抢了开普敦殖民地居然都不敢放一声屁,可见引入东岸势力确实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即便未来东岸人可能会借着这个机会待在印度赖着不走,那又有什么关系?印度这么大,葡萄牙人还没那个胃口全部吃下,大家一起合作发财便是,前提是抑制住荷兰人那已膨胀到极致的野心。 第八章 印度海岸(二) 莫烈鳗这几天在果阿港内相当自由,想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葡萄牙人丝毫不加以阻拦,贵族住宅区、码头商业区、政府行政区乃至位于城市近郊的工业区都随便看,不但看,陪同的一位名叫桑德罗的葡萄牙贵族还全程解说,可谓诚意十足。 “这是工业区了,与港口船坞连在一起,生产各类船具,从铁钉到到帆布,无所不包。每年十二月份出发前往里斯本的船只,都会在这里进行最后一次维护保养,然后启程,可以说这里是东方贸易的根基,一点没错。”桑德罗手指着那一片布局略有些凌乱的所谓工业区,介绍道:“当然那里同样也有许多生产各类日用品的手艺人,比如箍桶匠、制作腌肉的、水管的等等,就如同我们所见过的大多数国家的港口一样。” 莫烈鳗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信步徜徉在码头边的一条不甚宽阔的石子路上。路的左侧远处是一片面积广阔的荒地,从荒地上密密麻麻的十字架可以看得出来,那里是一片墓地。桑德罗随时注意着莫烈鳗的一举一动,见他盯着那片墓地看,便用一种略带惆怅的语气轻声解释道:“那里埋葬的多是本城的贵族和历任总督。我小时候有幸帮父亲整理过一些有关果阿的档案,那时候还是1656年,我看到过往的五十任总督里,有22人在任职期间或任职期满回国的途中去世,有1人在埃尔—凯比尔堡战役中与塞巴斯蒂安国王一同丧生,死亡率几乎接近了一半。这些死亡的总督,如果没有海葬的话,那么就葬在这一片了,果阿王家医院在他们生前做了极大的努力,只可惜依旧无法挽回他们的生命。” “热带城市就是这样不断制造者不幸,我们其实早就该习以为常了。”莫烈鳗叹了口气,说道:“但热带又是这样地富饶、这样地令人着迷,不断吸引着新的冒险者来到这里攫取财富、爵位和名声,不独以前的他们如此,即便是现在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你的坦率真是令人感到惊讶。”或许是没想到莫烈鳗说话如此直接,桑德罗在稍稍惊愕了一下后,便轻轻笑了笑,然后说道:“是的,你说的没错,中校先生。我们都是为了追逐财富和名声,但之间也有区别。我出生在里斯本,很幸运,这令我在果阿有了一个比较高的地位,但现在我和我的妻子——她出生在波尔图一位有教养的商人家庭——已经在果阿定居多年,并且已经不打算返回里斯本,这同时也是我父亲的意思,当年就是他带着我远渡重洋来到果阿。我们和那些只是从里斯本过来且抱着捞一票就走的人的想法是不同的,他们没有坚决捍卫果阿的坚强决心,而我们有!” “本地化的葡萄牙贵族。”莫烈鳗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于这类在果阿占据了最大数量的殖民者群体,莫烈鳗还是有些了解的,简单地说,他们都是初代殖民者的后裔,有的人是纯血后裔,就像南美的克里奥尔土生白人一样,有的人则是印葡混血人。值得一提的是,土生白人并不一定意味着是贵族或占据更高的地位,而印葡人也未必就一定不是贵族,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不如从里斯本过来的葡萄牙人有地位。 发生在1563年的一起决斗时间很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一位从里斯本前来的葡萄牙贵族打伤了一位果阿本地的土生白人,然后被总督派人抓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无罪释放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有趣,路易斯·达·弗朗西斯科·巴雷托,一位印葡人,前果阿总督老巴雷托(1547-1559年任总督)的儿子,位了给那位被打伤的土生白人小弟出头,要求与那位里斯本贵族决斗,结果在决斗中死亡。但那位贵族仅仅只是在公开场合表示了一下遗憾,略微道歉了一下,便被总督原谅了,这已经直观说明了土生白人的低下地位,这一点葡萄牙人甚至比南美的西班牙人做得还要过分许多。 但讽刺的是,在历次与外敌——有时是荷兰人,有时是印度人,有时是摩尔人——的战斗中,土生白人或印葡人却是战斗最英勇、士气最高昂的群体,比起那些从葡萄牙本土漂洋过海而来的人更能捍卫果阿的利益,每次高喊着“圣地亚哥”的口号与敌人展开殊死肉搏的,也正是这些土生白人或印葡人,他们以印度为根基,无路可退,无法妥协,只能战斗到底。 而听说这位佩德罗·葡萄牙总督的几个儿子目前都已在果阿本地娶妻生子,看样子今后是要以印度为根基了,与跟在莫烈鳗身边的这位桑德罗先生是一样的性质。这样一来,个中内情可就很值得玩味了,与东岸人加强商贸合作乃至更进一步的关系,不知道到底是里斯本方面的意图呢还是果阿本地官员、贵族们的集体意志,如果是后者,那么可就有意思了。 不过不管怎样,既然果阿的葡萄牙人有意贴上来,那么东岸方面自然也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是么?更何况,本土对此早就有指导思想,那就是与果阿方面维持“适度的关系”,以为将来打算。 这话听起来有点晦涩,我们直白点说那就是,与果阿的葡萄牙人做生意增加感情没问题,但要把握好尺度,暂时不宜发展成军事同盟或政治同盟。而将来一旦东岸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交恶且关系难以挽回的话,那么借着之前打下的基础迅速与葡萄牙人“勾结”起来,并对荷兰人反攻倒算,就是应有之意了。说白了,就是吊着葡萄牙人,拿他们当备胎,以防万一。 当然葡萄牙人想要的不仅仅如此,他们更属意于与东岸人结盟——最好是履行出兵义务的军事同盟——以便对抗在这边一家独大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为此,让渡出部分商业利益也在所不惜,比如,果阿总督葡萄牙在之前的宴会中,就曾隐晦地向莫烈鳗提出过,可以允许东岸人在果阿、第乌两地各设立一个商站(驻兵不得超过一百人),采购一定额度的印度土特商品。 公允地说,葡萄牙人许诺的这个条件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印度贸易的潜力谁都知道,这个国家有着辽阔的土地、丰富的物产以及巨量的人口——人口本身便能创造财富,尤其是在人口极多的情况下。因此,他们愿意让又一个外来势力进入印度,且在他们经营多年的土地上落脚——这些土地多是历史遗留问题,即莫卧儿王朝统一之前取得的土地,也是赶上了好时候,现在是很难了,因为莫卧儿王朝实力强大——其实是很大方的,当然这也和他们如今所面临的局势有关,不得不如此。 莫烈鳗当然愿意借着葡萄牙人影响力先在印度站稳脚跟,不过按照本土的指导精神,他知道葡萄牙人最想看到的军事同盟是不可能了,因为执委会诸公目前还没有卷入一场无谓的冲突中的计划,对于刺激实力强劲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更没兴趣,所以在这方面注定是要让葡萄牙人失望的了。 不过这事现在却也不必与葡萄牙人细说,先和他们谈谈别的东西即可,比如开设商站做生意的事情。因此,在参观完码头商业区后,莫烈鳗便与桑德罗等人一起,回到了城内的总督府内,与葡萄牙总督商讨商业合作的问题。 “我们需要大量的武器,主要是指火枪、刺剑、铠甲、长矛和其他一些物资。火炮我们自己就能生产,果阿的铸炮厂是本世纪初建立起来的,至今仍然在发挥作用,就连英国东印度公司,有时候都要来向我们采购火炮呢。”葡萄牙总督一开口就是索要军资,只听他说道:“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因为可恶的荷兰人。这些年来,他们几乎每个夏天都会组织由十艘以上武装商船组成的舰队前来马拉巴尔海岸附近,挂上黑旗,攻击往返于里斯本和印度之间的葡萄牙商船、印度人驾驶的贸易小船以及从西边过来贸易的摩尔人的船只,这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葡萄牙总督这么一说,莫烈鳗就明白了。虽然东岸人常年活动在西印度洋,不过却并不代表对东印度洋的事情一无所知,尤其是这些搞得阵仗不小的事情,更何况此类事情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了。在这二十多年的交锋中,荷兰东印度公司一方有时成功,有时失败,但肯定给果阿的葡萄牙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包括武器军资、劳动工具、旧大陆商品、书籍信件都无法及时传递到印度,甚至就连本土的一些人员,很多时候也会在荷兰人的攻击下命丧大海或做了俘虏——俘虏的下场一般很惨,会在东印度群岛的热带种植园内工作很多个年头,往往会死于非命,当然反过来讲,被葡萄牙人俘虏的荷兰一方的人员下场或许要更惨一些,因为他们往往会接受残酷的宗教审判。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葡萄牙总督请求东岸人过去出售一些必要的武器军资、关键的机械设备(果阿铸炮厂使用)及其他来自旧大陆的商品,就很容易理解了。为此,他们将提供东岸人非常感兴趣的各类印度特产商品,这些东西若是运回东岸本土的话,转手就是一大笔利润,无论是对新华夏开拓队还是海军第三舰队来说,都不无小补。 当然这种贸易对葡萄牙人来说同样是一笔不小的进项,因为他们可以将印度商品成批量地卖进东岸共和国挣钱。要知道,现在有着三四百万人口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贫富差距较小,人均收入不低,且经过多年社会发展,人民也比以往更愿意消费,所以对来自海外的珍奇商品还是有不小的市场需求的,这从新华夏岛的热带特产始终在本土处于热销状态就能看得出来。而葡萄牙人的商业开发能力呢,说实话是有些差劲的,以往他们只能将这类热带产品、印刷产品卖给意大利人,撑死了再卖一些到西班牙和法国西南部,比起同样做这行生意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大大不如,甚至连英国东印度公司都差了好远。 因此,这次如果借机与东岸人搭上线,那么既能够从东岸人手里获取稳定的工业品供应——荷兰东印度公司现阶段可能不会明着攻击东岸人的商船——同时也能够打开一个自从上次战争后已经失落了很多年的新兴市场,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也难怪他们一直对莫烈鳗一行人如此热情甚至恭敬呢。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老祖宗这句话还真是没说错! “我们当然愿意与果阿方面建立良好的贸易关系,这没有丝毫阻碍,只是我更希望我国的东非运输公司能够得到印度商品的独家代理权。”莫烈鳗只稍稍思考了一小会,就做出了决定,同时也为新华夏开拓队占股很大的东非运输公司争取到了一个下金蛋的母鸡,当然这家公司同时也与海军第三舰队关系密切,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佩德罗·德·阿尔梅达·葡萄牙总督当然不会拂逆莫烈鳗提出的小小请求,很愉快地接受了他的提议。接下来,双方各自找来了随员,开始就细节问题一条条进行磋商,并形成文字固定下来。这是个不短的过程,不过却多是下面人的事情了,与葡萄牙总督和莫烈鳗中校关系不大,二人倒是可以脱身到一边喝起了咖啡。 “莫先生,关于我们双方结成军事同盟,每年冬天共同清理海盗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总督府花园内,清闲下来的二人对坐闲聊,葡萄牙总督突然问道。 “这个我无法给予您肯定的回答,因为已经超过了我的授权,不过我很乐意就此向上级专门进行汇报。”莫烈鳗回避了这个问题,这很显然令葡萄牙总督有些失望。 第九章 印度海岸(三)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清查统计工作中遭遇到了干部数量严重不足的困境。其实这并不是执委会和政务院到此时才发现这个问题,事实上早在国家成立的那一刻,教育部就提议建立一所旨在培养行政干部的专门学校。 执委会当时批准了这个提案,而这所被命名为“大鱼河青年干部专门学校”的政治类学校也在1634年元月就在大鱼河南岸建立了起来。学校学制为三年,专门培养各个部门急需的管理类干部,同时也为现阶段村级以上干部提供短期进修培训,以提高此类干部的业务素质,使其更能领会中央的政策和意图。 今年上半年,第一批干部已经毕业,这批年轻人被分入了各个行政部门,大大缓解了各单位人手紧缺的现状。不过考虑到目前全国已经突破两万大关的总人口数量,这一批几十名干部的数量撒下去以后也就能够勉强维持各部门正常运转的。要是再进行诸如全国财产清查之类的大型行动,这人手短缺的状况就一下子暴露出来了。 不过好在明年还有第二批约三四十名干部毕业,到时候应该能够稍稍缓解如今的窘境了。 行政干部的培养如此,执委会对技术人员的培养就更不遗余力了。目前全国性的科研机构就一家,即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科学研究院。这座研究及教学机构集中了穿越众中不少前中学教师及一些某方面有特长的研究人员,这些人一边按照国家发展的需要尽力复原科技,一边进行教学和交流,培养一些实用科学方面的人才。 比如托里拆利在物理、维维安尼在数学、格罗宁根(兵工厂高级工匠)在数学、弹道学和冶金方面都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他们目前就是各个领域的技术专家。而且穿越众在和他们长期的互相交流之中,对他们严谨的科学态度、缜密的逻辑思维和不时闪现的智慧火花也极为钦佩。可以说,这些人要不是受限于时代,其成就和个人能力可以完爆自然科学研究院里面的所有穿越众同僚。 除了自然科学研究院这种学术性与理论性的研究机构以外,东岸共和国还建立了一整套旨在培养熟练工人和初级技术人员的职业教育体系,其具体表现形式就在于各个厂矿内所设立的职业学校。 这些职业学校的教师一般由各个厂内的穿越众技术人员或者高级工匠充任,有的时候自然科学研究院的专家们也会前来这些厂进行讲学。学生则全部是该工厂原有的技术工人或者外面新招聘来的工人,这种职业教育在现阶段来说可以算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因为它为东岸共和国培养了大量的合格产业工人。 工人中如果有表现突出或者明显天赋者,还会有机会被推荐到自然科学研究院进行进修与深造,回来后一般就能担任技术管理岗位。这种方式激发了工人们巨大的学习热情,他们开始抓紧一切时间充实自己,结果就是东岸共和国的产业工人的素质迅速提高。有些原本就是高级工匠的技术人员在经历一轮深造后,其成长度往往是很惊人的。 比如前瑞士铁匠、来自第一机械厂的皮埃尔就凭借自己精湛的手艺和对蒸汽机以及热力学一定的了解,和托里拆利及一帮技术人员通力合作,通过纯手工打制、历时半年时间制造出了第一台加工精度在毫米级的镗床。 这台镗床使用了一台特制的野蛮人-1型蒸汽机作为动力,可以用来加工炮筒和蒸汽机气缸。精度和效率比起以往用的手工镗床来说那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不但兵工厂镗制炮管的效率大大提高,这蒸汽机气缸的精度也提高了很多。 以前穿越众制造的一些蒸汽机,全靠手工或一些简易的人力、水力机床进行加工。其成本高昂不说,这零部件的精度往往也达不到使用要求。毕竟,手艺好、加工精度高的高级工匠的数量是极少的,大部分普通工匠则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达到这些高级工匠的水平。而且,每个人加工的零件形制往往不一样,做不到完全标准化,也就是说两台蒸汽机的很多零件没法互换,这进一步限制了蒸汽机的推广。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限于加工工艺的水平问题,东岸共和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研制出来的蒸汽机便迟迟不能实用化,这在如今日趋紧张的国际形势下不能不叫人徒唤奈何。 好在如今问题终于得到了初步解决。高精度蒸汽镗床的制造成功解决了蒸汽机最为关键的气缸加工问题,也许它的加工精度还比不上某些手艺精湛的高级工匠,可问题是这玩意儿能大量生产啊。而且它能达到毫米级的加工精度,这对于野蛮人-1型蒸汽机的气缸来说完全可以忍受,再加上它超高的效率和低廉的成本,这使得蒸汽机的实用化和普及化得到了可能。 第一机械厂解决了高精度镗床的生产问题,如今他们又把目光投向了车床这种工业母机,争取在组织大规模攻关后,能够尽快生产出这种堪称军国重器的工业母机。 可以说,是东岸的教育与科研体制给了托里拆利、皮埃尔等人绽放光芒的机会。如果没有东岸,也许托里拆利仍在一边为了生活奔波、一边抽空进行自己的大气压实验,而皮埃尔可能更是在日复一日地为某位领主铸造着毫无技术含量的大炮。他们到了东岸后,这里高度工业化的氛围、严谨的技术要求和全面的知识普及使得他们拥有了展现自己才能的可能。其实,这种制度和先进的生产力组织模式,才是东岸共和国最为核心的战斗力,而不是那种攀了什么科技树、又有了什么先进的装备、又利用新战术战胜了多少敌人等等。 这种能够自我发展、自我进化的体制,和先进的工业化组织模式,才是东岸共和国的核心战斗力和立国之本。 职业教育之外便是遍及全国的强制初等教育了。目前全国共有小学六所,分别位于东方县城关镇、定远乡、罗洽港、镇海乡、下伊河堡和平安镇,拥有在校学生四百多人;而唯一一所初级中学——东方初级中学,则位于东方县城关镇内,拥有在校学生一百多人。 教育部规定,所有适龄儿童必须接受强制初等教育(至初中完毕),否则家长将遭受经济处罚。当然,如果他们将孩子送进学校就学,他们可以收到由教育部统一发放的部分津贴。小学、初中的课本内容都是经过精心选择的,基本都是一些常识性的内容,以及较为粗浅的物理、化学和数学知识。在这样的教育体系下出来的学生,无论是进入工厂还是进入其他机构,他都有了很好的基础,再经过一番职业教育和岗位培训后,他便能够轻松胜任目前大多数的工作。 在初中学习成绩出众的学生,学校会推荐其进入由自然科学研究院主办的高级中学进行学习。高级中学的课程就比较深入了,无论是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还是一些诸如政治、经济之类的课程,内容都远超这个时代的研究成果。因此,进入高中学习的学生都要签署严格的保密协议,毕业后他们也会立刻进入东岸共和国的工厂、政府或研究机构工作,他们的家人同时也是国家情报总局的探员们密切关注的对象。 除了这些常规教育机构,目前东岸共和国还有一个游离于整个教育体系之外的特殊教育机构——执委会近卫学兵团。到今天为止,该学校已经编组了三期近千名学生。这些学生有的是从法国弄回来的孤儿或流浪儿童,有的是本土孤儿或抢掠来的查鲁亚、瓜拉尼小孩,剩下小部分则是一些国内自由民家长主动送来的小孩。 小小的兵团堡已经容纳不下这么多学生,为此,执委会在年初的时候还将其进行了一番扩建,使得这座城堡能够同时容纳三四千人同时生活。近千名小孩被编成了十几个连队,每个星期都在不停地洗脑、学习、训练和劳动。他们习惯了服从穿越众教官的命令、习惯了依靠集体的力量、习惯了教官灌输给他们的理念和价值观,也许等到十多年以后,这些成长起来的学兵团成员们将成为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 尤其是在如今军方和执委会关系很微妙的情况下,这支直接掌握在执委会手里的学兵团便成了执委会最后的底牌。 以上几种教育体系便是穿越众花费多年时间,付出了大量精力和物力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而这,也必将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发展提供源源不绝的后劲与动力,是她区别与欧洲那些所谓“文明国度”的最最核心的内涵。除了这些常规教育机构,目前东岸共和国还有一个游离于整个教育体系之外的特殊教育机构——执委会近卫学兵团。到今天为止,该学校已经编组了三期近千名学生。这些学生有的是从法国弄回来的孤儿或流浪儿童,有的是本土孤儿或抢掠来的查鲁亚、瓜拉尼小孩,剩下小部分则是一些国内自由民家长主动送来的小孩。 小小的兵团堡已经容纳不下这么多学生,为此,执委会在年初的时候还将其进行了一番扩建,使得这座城堡能够同时容纳三四千人同时生活。近千名小孩被编成了十几个连队,每个星期都在不停地洗脑、学习、训练和劳动。他们习惯了服从穿越众教官的命令、习惯了依靠集体的力量、习惯了教官灌输给他们的理念和价值观,也许等到十多年以后,这些成长起来的学兵团成员们将成为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 尤其是在如今军方和执委会关系很微妙的情况下,除了这些常规教育机构,目前东岸共和国还有一个游离于整个教育体系之外的特殊教育机构——执委会近卫学兵团。到今天为止,该学校已经编组了三期近千名学生。这些学生有的是从法国弄回来的孤儿或流浪儿童,有的是本土孤儿或抢掠来的查鲁亚、瓜拉尼小孩,剩下小部分则是一些国内自由民家长主动送来的小孩。 小小的兵团堡已经容纳不下这么多学生,为此,执委会在年初的时候还将其进行了一番扩建,使得这座城堡能够同时容纳三四千人同时生活。近千名小孩被编成了十几个连队,每个星期都在不停地洗脑、学习、训练和劳动。他们习惯了服从穿越众教官的命令、习惯了依靠集体的力量、习惯了教官灌输给他们的理念和价值观,也许等到十多年以后,这些成长起来的学兵团成员们将成为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 尤其是在如今军方和执委会关系很微妙的情况下,这支直接掌握在执委会手里的学兵团便成了执委会最后的底牌。 以上几种教育体系便是穿越众花费多年时间,付出了大量精力和物力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而这,也必将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发展提供源源不绝的后劲与动力,是她区别与欧洲那些所谓“文明国度”的最最核心的内涵。这支直接掌握在执委会手里的学兵团便成了执委会最后的底牌。 第十章 新华夏的新阶段 “新华夏岛发展到今天,我们已经无需谦虚,我们是给这个大岛带来繁荣、富裕的明使者,将弥漫这个岛屿的腐朽、陈旧、落后气息涤荡一空,是我们给这个古老的岛屿(曾经是古冈瓦纳大陆的一部分,岛独有的动植物是明证)带来了新生……”泽潞地区首府多凡港郊外的一处军营内,来自宣传部门的几位干事正在声嘶力竭地进行着鼓动。 在他们身前,是黑压压一大片席地而坐的士兵。这些人神色疲惫,但脸的兴奋确实掩饰不住的。在刚刚结束的旱季攻势,来自大泽县保安团的他们与其他几个县的民兵一起,对居住在山里面的安泰莫罗人、安泰法济人、安泰诺济人等原住民群体进行了一番清剿,并且获得了胜利。 在这次为期数月的旱季攻势,泽潞地区一共出动了两千余民兵,进行大小数十次战斗,取得了毙伤俘敌军一万多人的战果,相当不错了。此外,他们还缴获了相当的粮食、牲畜乃至一些金银。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金银看制式都是马斯喀特苏丹国铸造的银币,结果居然有这么些流落到了这些部落里,似乎说明了很多问题。 当时看到这些缴获银币的泽潞地区行署专员、警备司令彭远志嘴里叼着烟,直接给吐了,骂了一声“马勒戈壁”后,便回去写报告给新华港方面了,言语间无外乎是对马斯喀特苏丹国插手新华夏岛局势的愤懑,撺掇头对这个“无赖国家”采取更加强硬的措施,以保障东岸在斯瓦西里海岸的霸权地位。 说实话,彭远志状告阿曼人插手新华夏岛倒也不完全是栽赃陷害。岛屿东南部几个部落,本来是新华夏唯一会使用字的原住民群体。这些使用阿拉伯变种字的土人,还信仰伊斯兰教(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异,不似正统),也难怪当初建立多凡堡的法国人一见到这些人称呼他们“摩尔人”了。 摩尔人,东岸向来是极端警惕的,一是因为他们圈子的封闭性(当然这个年代尚未改革的天主教从某种程度看起来绿教还可怕),二来也是因为这些年来双方结的梁子着实有些大。更准确地说,是东岸人与阿曼人为了东非斯瓦西里海岸的利益,结了不少梁子。 所以,东岸人一方面在新华夏岛、层拔岛、科摩罗群岛、吉布提等东非控制区大力整顿、清理境内潜在的伊斯兰势力(气派的马任加清真寺被改建为道教青牛宫是这种运动的巅峰),一方面在东非海岸与阿曼人展开了激烈的角逐。双方各施手段,在没有全面撕破脸的情况下,不断通过代理人给对方制造麻烦,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在这种争斗行为,船多、人多、炮多、钱多的东岸人慢慢占了风,斯瓦西里海岸的土邦王国虽然基本都是穆斯林,可这么多年的倾轧征伐下来,傻的、愣的基本都死绝了,剩下的基本也都有了自保的哲学,一般不轻易出头,坐观争斗的葡萄牙人、阿曼人分出胜负,然后再举族投靠。因此,在这片海岸,宗教信仰固然能够给阿曼人加分,可却不是绝对的,因为东岸人的名声这些年在斯瓦西里海岸确实是越发之响亮了,尤其是在层拔岛的殖民政府正式组建起来之后。 而说起东岸人在层拔岛的殖民行动,不能不提一下苦逼的海军军官艾希托尉。这个意大利移民出身的军官,在东岸军也算是混了半辈子了,之前一直在各艘船担任大副、二副之类的佐贰军官,从来没有独当一面过。这次被任命为层拔岛守备司令,其实多多少少也有些意外,因为这个职务原本是为海军少校、西班牙移民出身的军官胡安准备的。只可惜此君在从第一舰队调来的路途,随乘坐的1200吨级大飞剪货船一起失踪(沉没于南非外海),故这个守备司令的官职才落到了他的头。 艾希托尉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他别的要求没有,想着平平安安干完这一任,然后临退役前提一级,以少校军衔退役。因此,在过去的几年内,掌管着全岛军政事务的他,真的是呕心沥血,花费了极大的心血,怕的是出什么意外。 但很多事情并不是小心谨慎不会出错的。或许是因为身处热带地区的缘故,或许是因为管理不善的缘故,或许是因为物资不够充裕的因素,总之自从岛屿落入东岸人之手并大力移民之后,还是出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其出得最多的自然是大规模的流行病了,每次肆虐都能让包括移民和奴隶在内的人口大量死亡。除此之外,奴隶暴动和阿拉伯海盗的肆虐也极大打击了岛屿的商业利益,使得很多商人对其安全状况抱有怀疑,这自然让意图打造东非沿海贸易心的东岸人非常恼火这些阿拉伯海盗们非常鸡贼,他们常常趁着东北季风的时候出来活动,打击前来贸易的各国商人船只,而在这个时候,因为季风和洋流的因素,东岸海军战舰是无法大举北的,更何况第二舰队本是一帮“老弱病残”,也抽不出几艘船只北巡视海疆。 综合述因素,层拔岛这些年来的日子其实过得还是较艰难的,以至于新华夏岛方面不得不从别处紧急调来了不少民兵戍守(由新华、棉河等成熟地区的县保安团轮流值守),拱卫陆地安全,同时也从第二舰队内抽调船况还行的船只轮流派过去驻泊,为的保障那里的海安全。这样的相对周到的布置,虽然使得岛屿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可开支却也急剧增加,别的不说,一个县保安团千把人,外加两三艘海军炮舰,一年的开支妥妥超过层拔岛的全部收入了该岛目前绝大部分收入来源是商品进出口关税,不过区区十万元出头的样子若不是东岸人真心“热爱”殖民、对土地有着不可思议执着的话,这样的亏本生意换别人来,断然是无法坚持这么久的。 不过也许现在情况有了些转变了。刚刚结束了对岛屿东南部山区征发的新华夏岛方面心气正盛,且新任的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邱海洋虽然也六十多岁了,但正所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此君也是有着很强的建功立业的心思的。而且个人意识较强,不怎么喜欢吃亏,在义成地区主政多年的他,是如何残酷地对待当地的斯威士人的,大家都有目共睹。因此,这位爷任后,没有先将目光投注到新华夏岛的央高原,而是打算肃清一番层拔岛周边的局势,将那些阻碍东岸人事业的牛鬼蛇神通通打倒。 这位爷的计划是,海军出动战舰、东非运输公司出动船只运兵,双方互相配合,海陆并进,对那片海岸的一些老是给东岸人制造麻烦的斯瓦西里土邦王国进行打击,“净化”周围的环境秩序。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出动是挑在北半球盛行东北季风的情况下,这个时节,一般正是阿曼人的船只习惯性过来捣乱的时候。 而为了逆风逆流航行,此番东岸人调集的多是加装了蒸汽推进系统的船只,如海军的“伏波万里”号战列舰、一艘弹药补给船、一艘食水补给船、两艘新近到来的“节气”级护卫炮舰,以及东非运输公司两艘机帆运输船,共七艘舰船,差不多也够将一个县保安团千余人运过去了。 而另外一点值得说明的是,这次邱海洋邱大队长新官任,也不是白来的,而是给新华夏岛带来了一份礼物:一艘海军第一舰队转赠的食水补给船、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尤其是后者,与第一舰队纯风帆动力的“节气”级有些不大一样,因为这两艘船加装了最新的“大力水手—8乙”型蒸汽推进系统,具备了在逆风逆水环境下能够自如航行的能力(航速不超过两节),非常强大,这或许得益于本土基础材料工业、机加工产业及动力设计方面的巨大进步,不如也无法保证在船只外形没有大改的情况下搬蒸汽机船了。 此番行动的总指挥照例是海军第二舰队司令莫烈鳗校。刚刚从印度一带返回的他怕不是休息了不了太长时间,又得收拾东西北出征了,说起来也是苦逼。今天他的旗舰“伏波万里”已经停在了多凡港,准备护航那两艘东非运输公司的机帆船搭载人员、物资出航,而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邱海洋也随船抵达了此处,作为任后第一次点规模的军事行动,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亲自走一趟为大家鼓鼓劲的。 这个时候码头宣传干事的“洗脑”行动已经接近了尾声,来自大泽县保安团的近千名挎刀持枪、满脸狠厉之色的“明使者”们这会一个个精神亢奋。刚刚给岛屿东南部的安泰法济人等原住民传播了“明”的他们,已经被告知很快要前往层拔岛一带,给居住在附近斯瓦西里海岸的摩尔人们传播明,这令他们多多少少有些兴奋。 是的,外出征战确实较辛苦和危险,但收入往往也是非常不错的,这令很多出战前抱有疑虑的人现在已经放下了不少。虽然大伙仍然惦记着家里的开荒工作,惦记着房屋的翻新和整修,惦记着果树和蔬菜的种植,但这会不是老爷们强要大家出海打仗么?既然这事已然不可避免,那么还不如好好打几仗,也好在战后多分些钱物,届时腰包鼓鼓地回到乡里,还不是倍有面子?些许农活和房屋整修的事情,到时候再弄也完全来得及。 莫烈鳗和邱海洋二人对这些民兵们的心里把握得还是较准确的。大泽、高都、潞安三县里面,大泽县人口最多,发展最早,开荒工作没后两者重,因此此番出征,没有征调那两个县的民兵,而是决定将大泽县保安团一千人给带走,说起来也是考虑了方方面面的因素的,显得非常慎重。 “邱队长,大泽县保安团在山里面征战了数月之久,如今状态正佳,带出去打仗不说多厉害,至少横扫那些土邦王公们不成问题。我也确信,经过我们这一番闹腾和打击后,斯瓦西里海岸的土人们对我们的畏惧感会大大增强,日后葡萄牙人和阿曼人再想使唤他们给我们下绊子,要花费以往高得多的成本。因此,在未来一段不短的时间内,层拔岛的局势会大大改善,贸易额也会缓缓增加。”海军校莫烈鳗轻轻地说道:“不过,真的不考虑和葡萄牙人一起组建联合舰队巡逻海疆了吗?其实,通过这次在果阿的会谈,我觉得他们还是挺有诚意的,贵族群体对我们也没有我们臆想的那么多仇恨,他们很务实,而我们的力量现在又无法覆盖太多的地方,葡萄牙人在陆地的影响力更是远远高于我们,我们双方其实是有很强的互补性的。邱队长,其实可以考虑下的,莫桑克方面也是归果阿总督佩德罗·德·阿尔梅达·葡萄牙管辖的呢,他可以决定一切。”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要是我们真的顾不过来,再把葡萄牙人拉进来也不迟。”穿着一身洁白的棉布衬衫的邱海洋摆了摆手,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葡萄牙那群破落户,给他们多好的脸色干嘛?东非斯瓦西里海岸的饕餮盛宴,当然是我们独享才是最美的事情了,我们不把葡萄牙人从摩加迪沙、蒙巴萨、莫桑克等地赶走不错的了,还想进来分润利润,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不过,你之前和他们在果阿谈的那些事情,我准了,按这个思路办吧。”或许是觉得自己否决了莫烈鳗的提议有些难看,他又缓和了下语气,说道:“这事你辛苦了,莫司令。与果阿方面的贸易,利润巨大,新华夏岛二十万百姓都要承你的情。对了,这次可以多抓点人,义成地区最近在规划铁路,需要很多的劳动力。” /bk 第十一章 触角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37年8月2日,圣维森特的气温保持在温暖的十五度左右。穿着修身黑色中山装的高摩、白斯文二人一脸颓然地坐在布兰科安排的住所内,翻山越岭、千辛万苦赶过来,谈判才刚开始却又已经结束了,这样的结果对二人来说实在太过苦涩。 英国人死死咬住最新的纺织技术不放,却对其他方面的条件一再放宽,最后甚至暗示他们东岸人仍然可以保留原有的南法兰西市场,前提是他们和英国人共享纺织技术。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高摩两人并没有权力答应英国人这样的条件。而且毫无疑问的是,执委会尤其是军方更不可能答应英国人的条件。双方的分歧实在太大,因此谈判只能不欢而散了。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谈判破裂的双方却仍然在圣维森特城内逗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天气也日复一日地暖和了起来。圣维森特这座不到两千白人人口的城市在南半球的晚冬初春时节中慵懒地绽放出了她迷人的身姿,港口内许多来自各国的船只停泊于此,大多数都是英国的贸易船和荷兰的捕鲸船。 港口的葡萄牙商人带着大群的黑奴在英国人带来的货物中挑挑拣拣,并不时讨价还价;涂脂抹粉的妓女流莺与粗鲁的水手们肆无忌惮地调笑着,谈妥价格后便消失在街道的角落里;贫穷的水手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等待着有人前来雇佣自己。 又一艘船只进港,这些人一下子都打起了精神,无论是商人、妓女还是等待雇佣的水手,此刻都伸长了脖子,这艘来自英国的商船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希望。 “闪开,闪开!”克里斯面带厌恶之色地推开了凑到自己身前的妓女。妓女身上难闻的气味和干瘪的身体使他提不起任何兴趣,况且此时他也没有寻欢作乐的心思。 一看是位有钱的旅客,商人顿时收回了目光,继续挑选起自己所需要的货物。每挑选完一批,便放到恭敬地站立在自己身后的黑奴手里。 “先生,您需要雇人吗?”水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凑上前来说道,“我可以充当水手、搬运工、保镖甚至向导,我想您肯定需要像我这样一个全面的人为您服务。” 本来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克里斯闻言站住了,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然后说道:“这是两个先令,只要带我去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先生的府邸,它就是你的了。” 水手惊喜地点了点头,然后和克里斯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抵达了布兰科在城内的府邸。 支付给水手报酬后,克里斯和布兰科的仆人简单交涉了一番,接着便被迎了进去。 “托尼,怎么是你?”拉塞尔·史密斯一脸惊奇地看着一脸风尘之色的托尼·克里斯。克里斯看起来很狼狈,一脸疲倦之色,胡须看起来更是好久没刮了。他的身上还穿着一件明显很不合身的礼服,这是他搭乘的英国武装商船“海峡”号船长借给他的。至于他原本的衣服,早在逃亡途中搞得破破烂烂了。 “我刚搭乘凯利船长的货船从冈比亚过来。”克里斯言简意赅地说道:“多余的话我先不说了,我现在要告诉先生们的是,东岸人的舰队出现了!” “在哪里?”考沃德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我们应该出动大舰队去围剿他们!必须消灭东岸人的舰队,这样他们才会屈服!” 克里斯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沮丧:“7月21日的时候他们出现在了冈比亚河口,他们共有8艘舰船,其中两艘是战列舰,同时还携带了数百名陆军。这些陆军攻占了本公司修筑在河口的海防炮台,然后又攻占了我们经营了十年之久的商站。停泊在商站码头上的‘班珠尔商人’号和‘流浪者’号战舰均被东岸人的舰队击沉了,满载黄金的一艘运输船也搁浅沉没在冈比亚河内,船上的黄金被洗劫一空。商站内的货物、奴隶全被东岸人掳走,我们好不容易修建起来的商站、村庄和堡垒也被东岸人一把火烧掉了。总之,我们在冈比亚十年的努力都白费了,都白费了……” 史密斯、考沃德两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时有些失声。这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了,破交战似乎是东岸人一贯的伎俩。稍微了解当年东岸人与西班牙人交战过程的史密斯很快便回想起了东岸海军惯用的战术,是的,破交战!他从不和你面对面硬碰硬,他秉承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种传统,与敌人展开血腥残酷的海上破交战。 “商站人员伤亡情况怎么样?”史密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这个惊人的消息给他带来的悸动。 “几乎全军覆没。”克里斯的脸色更加沮丧了,“三艘船只损失了上百名水手,剩下的也被东岸人俘虏了。海防炮台、商站内驻守的本国士兵以及公司雇员一部分战死,一部分投降了东岸人。而且,本公司的参议艾克赛特先生和海伍德骑士惨遭东岸人俘虏,目前应该已经被带离了冈比亚。我忠诚的副官詹姆斯也战死了,整个商站只有我和几名水手落水后趁乱逃离……” “上帝!”史密斯、考沃德两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那么,托尼,你叔叔知道这件事吗?他会怎么做?” “我还没来得及回去报信。”克里斯说道,“这次公司不光人员、舰船和设施损失严重,商站和运输船上的黄金损失才是最惨重的,我只能说这笔黄金的价值不下于五万镑,而且还有大量的皮毛、粮食和奴隶的损失。公司只有十四条舰船,现在已经损失了三艘,剩余的舰船很可能也无法匹敌东岸人的主力舰队。我不清楚叔叔他会怎么做,但我很清楚单靠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的实力是无力找东岸人复仇的。” 史密斯和考沃德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遭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如今看来是没有能力继续执行对东岸人的封锁了。他们在圭亚那地区还有几个伐木营地,经营着贵重的巴西苏木(即巴西红木,俗称南美柚木)生意。东岸人的舰队既然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破袭作战能力,那么他们撤回在南大西洋的战舰保全自己的利益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了。而且,他们损失如此严重,其他人确实也不好开口阻止他们。 无耻的东岸人!两人心里一齐哀叹。“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拉塞尔。”切尼·考沃德回答道,“他们中一个人已经回去了,似乎是和国内沟通消息,但是目前还没有回来。但是我得说,他们对于独享纺织技术的态度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决得多,这件事情也许确实是不可谈判的。可惜,本公司的各位先生们以及贵公司的一些高层对于这项也许能够给纺织业带来革命性变化的新技术非常热衷,甚至扬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事情真的很棘手啊。” “谁让那帮低地人(荷兰人、弗兰德尔人)的产品无论是质量还是价格都比王国的产品更有竞争力呢?”史密斯耸了耸肩,说道:“荷兰人从土耳其进口羊毛和棉花,然后将其加工成精美的新毛呢、毯子和棉布,再销售到法兰西、德意志甚至伊比利亚地区。这极大地打击了王国的纺织业,因此诸位先生们便萌生了得到东岸人先进技术的心思。其实要我说,荷兰人的技术并不会比我们先进太多。据我了解,荷兰人是采取和东岸人相类似的集中工场制的生产方式。也就是说,他们的工人不再是业余兼职的农夫,而是全职的纺织工人,这对于提高工人的生产技术以及产品的质量至关重要。现在很多经营手工工场的先生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要和敌人竞争,就得先学习敌人的优点。” 两人又有些沉默了,有些事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被动地等待上面的回信。 将东岸人逐出北大西洋后,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马萨诸塞湾公司和百慕大公司的贸易及移民航线终于安全了,他们对投入不菲的资金围堵东岸人渐渐开始有了些不满,不过限于当初的协议他们仍然将自己的战舰派往了南大西洋。如今圭亚那商人贸易公司的下场可是给了这些殖民公司一个绝好的借口,也许他们在一得到消息以后就会将自己的战舰撤回北大西洋。“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拉塞尔。”切尼·考沃德回答道,“他们中一个人已经回去了,似乎是和国内沟通消息,但是目前还没有回来。但是我得说,他们对于独享纺织技术的态度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决得多,这件事情也许确实是不可谈判的。可惜,本公司的各位先生们以及贵公司的一些高层对于这项也许能够给纺织业带来革命性变化的新技术非常热衷,甚至扬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事情真的很棘手啊。” “谁让那帮低地人(荷兰人、弗兰德尔人)的产品无论是质量还是价格都比王国的产品更有竞争力呢?”史密斯耸了耸肩,说道:“荷兰人从土耳其进口羊毛和棉花,然后将其加工成精美的新毛呢、毯子和棉布,再销售到法兰西、德意志甚至伊比利亚地区。这极大地打击了王国的纺织业,因此诸位先生们便萌生了得到东岸人先进技术的心思。其实要我说,荷兰人的技术并不会比我们先进太多。据我了解,荷兰人是采取和东岸人相类似的集中工场制的生产方式。也就是说,他们的工人不再是业余兼职的农夫,而是全职的纺织工人,这对于提高工人的生产技术以及产品的质量至关重要。现在很多经营手工工场的先生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要和敌人竞争,就得先学习敌人的优点。” 两人又有些沉默了,有些事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被动地等待上面的回信。 一脸疲倦的克里斯很快被安排休息去了,然后剩下史密斯与考沃德两人大眼瞪小眼。 “谁让那帮低地人(荷兰人、弗兰德尔人)的产品无论是质量还是价格都比王国的产品更有竞争力呢?”史密斯耸了耸肩,说道:“荷兰人从土耳其进口羊毛和棉花,然后将其加工成精美的新毛呢、毯子和棉布,再销售到法兰西、德意志甚至伊比利亚地区。这极大地打击了王国的纺织业,因此诸位先生们便萌生了得到东岸人先进技术的心思。其实要我说,荷兰人的技术并不会比我们先进太多。据我了解,荷兰人是采取和东岸人相类似的集中工场制的生产方式。也就是说,他们的工人不再是业余兼职的农夫,而是全职的纺织工人,这对于提高工人的生产技术以及产品的质量至关重要。现在很多经营手工工场的先生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要和敌人竞争,就得先学习敌人的优点。” 两人又有些沉默了,有些事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被动地等待上面的回信。 第十二章 南非与联合省(一) 1677年12月20日,南非大卡鲁高原干渴的盛夏,一支长长的队伍正在烈日下缓缓前行。 他们看起来很是疲累,但队形却维持得还算不错,应该是一支打老了仗的劲旅了,如果再考虑到这是在南非以及他们身的军服颜色的话,那么很明白了,这是一支隶属于南非驻屯军的东岸正规营伍。 而事实也是如此,这是一支从历山县出发的部队,番号是第十一混成营,营长是陆军少校李之信,郭汉东司令的铁杆心腹了。他们在差不多二十天前从营部驻地历山县城出发,沿着小卡鲁高原的千沟万壑一路东行,在尤宁乡取了一些补给后其实也补充了一些饮用水和活畜,盖因当地仍然很穷开始转向北方,翻越一道道山梁子,寻找敌人的踪迹并进行追击。 他们寻找的敌人是卡玛王国的黑人。这个以科萨人为主体的王国,说实话目前已经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甚至可以说已经处于事实的瓦解状态。拜东岸人常年进行的大扫荡所赐,卡玛王国治下的游牧、游耕部落损失惨重,并渐渐因为种种原因而脱离了他们的统治。其一部分被东岸人吸引投靠了过来,进而被编入了黑八旗序列之内,一部分远走他乡,不知所踪,当然还有很多被东岸马步兵击破的,这部分也很多。 总之,在这些游牧、游耕外围部落脱离后,卡玛王国的情况日趋恶化,民众生活困难,军事屡屡失利,能打的精兵强将在与东岸人的历次交锋不断损失,以至于王庭东移后在与当地的操祖鲁语的部落进行战斗时,都不能很利索地击败他们,甚至还很是吃了几次败仗,让人沮丧不已。要知道,卡玛王国可是经历过一次励精图治的改革的,当时初代国王集了相当权力,依靠个人威望强行推进国家的荷兰化进程,要求层使用荷兰语言,学习荷兰化和知识,引入荷兰宗教,同时也派王室子弟前往阿姆斯特丹进行留学,一度让卡玛王国的实力大增,在对周边部落的征伐屡屡获胜。 可是这才过了多少年?曾经在原住民间不可一世的卡玛王国、曾经与东岸人硬钢过的土著王国、曾经与荷兰人和英格兰人谈笑风生的强力政权,居然在区区四十年的时光走过了青年期、盛年期和老年期,衰亡何其之速也! 按照东岸人如今整理得来的消息,卡玛王国最后的王庭已经迁到了大卡鲁高原以东的某处水草丰美的地方,且因为战争、食物匮乏等原因时不时地迁徙。想想当年这个国家已经从游耕状态摆脱了出来,向定居发展,结果却遭到外来殖民军队的强力打击,虽然屡经挣扎,并且出了一些才智相对杰出之士进行改革,可到头了仍然是一场空,现在更是再度回到了数十年前的游耕社会形态,明倒退的趋势不可逆转。 据说,现在卡玛王国的国王号令基本出不了那几个直系部落了,一些原本紧密团结在他们周围的旁系边缘部落因为与祖鲁人的厮杀太过惨烈,好处却没有多少而非常不满,王庭的威信一天天地再降低。宪兵司令部的人估计,卡玛王国王室目前能够直接控制的人口不会超过五万,可能更少,常备军可能更是不会三千,且还有几杆火枪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毕竟很多年没有补充了,如今能有三四百杆可以打响不错了。 卡玛王国这样的实力,自然是不被东岸人放在眼里了。事实现在东岸人在制定往南非内陆地区的扩张政策时,基本已经不再将卡玛王国的威胁当做第一顺位的威胁了,他们更是觉得,那些散碎的小部落可能给东岸垦殖者带来的危害更大,而不是臆想的数量超过一千且有大量金属武器的卡玛王国军队,那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 按照河地区行署制定的计划,现在在南横山山脉以南、小卡鲁高原和大卡鲁高原的扩张,还是以稳扎稳打、立足自身为主。即新设立的殖民点第一要务是养活自己,而不是作为一个兵站、仓库或营房,每个定居点的第一要务也是发展生产,而不是侧重于军事训练。 卡玛王国这种在地区行署看来已经严重“半身不遂”的国家,暂时放着好了。反正他们现在也正和东面的祖鲁人、科萨人打来打去,为了一些水草丰美的土地终日厮杀不休,相互间的实力损失都不小。这种为王前驱的行为,在地区行署专员白玉堂看来,是符合东岸共和国的利益的,也是符合地区行署为东岸民族争夺阳光下的土地的长期政策的这不废话么,他们自相残杀干净了,东岸人正好收拾东西过去住下,给这片辽阔的土地直接来个换种,还不是美滋滋的! 因此,现在河地区行署的战略重心,基本已经转回了地方经济建设方面,如目前已经正式开工建设的南非铁路(即民间戏称为“钻石铁路”的大型基建项目)。河地区行署其实在很多年前筹划修建铁路了,为此每年都从地方财政挤出部分资金存入西北垦殖银行的专门账户内,同时南非所有采集到的钻石也统一运回本土出售换取资金,再加其他林林总总的收入及面向河八县发行的部分二十年期债券,他们一共筹集到了超过一百五十万元的资金,用于铁路的前期投资。 地方政府出钱修铁路,这是执委会诸公最喜欢看到的东西了!不过这很不常见,一般地方政府也没这个财力和魄力,所以说南非河地区行署的行为有多么难得,持续两代行署专员坚持不渝地存钱,地方资源(钻石和少量黄金)也尽数投入,再加百姓踊跃购买铁路建设的长期债券,这一切都显示了河地区二十余万百姓对这条铁路的盼望程度。 当然了,地方政府都表现出如此决心了,你央政府即便再困难,也不可能一点都不意思一下。这不,央铁路公司在国家铁道总局的督促下,参与进了南非铁路的建设之,并承担了差不多接近一半的开支按照双方协商的结果,铁路建设的前期费用全部由河地区行署承担,等到央铁路公司的资金压力初步缓解之后,再往这条铁路砸钱,毕竟他们现在还承担着义成铁路和国内的北方铁路的建设呢,压力巨大。 河地区行署对此当然是没什么意见了。地区行署专员白玉堂亲自拍板,同时在开普敦镇、河镇、高达乡三地破土动工,即优先修建从河镇到开普敦镇的铁路。这个修路计划和最初还是有些不同的,那时候荷属南非尚未被东岸人拿下,制定的计划自然不可能将开普敦、蔡冈、白亭等乡镇也囊括进来。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荷属南非已经被东岸事实占领并设县移民,且开普敦县荷兰东印度公司经营多年,投入也较大,无论是人口数量还是经济发达程度,都非常不错,再加地理位置也极为关键,因此河地区行署将早先制定的计划稍稍修改了一下,将通往开普敦港的一条支线铁路也加了进去。 而现在由于资金不足,无法承担整条铁路的同时建设,因此白玉堂在考虑来考虑去后,决定先修通河镇到开普敦港的铁路再说。这条铁路横穿两个县、六个定居点,规划全长271公里,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小投资了,河地区行署为此直接扣下了原本打算宣布“解放”的两三万名荷兰东印度公司治下的奴隶多为科伊桑人、科萨人及部分判决流放至此的马来人并将其地整编分组,然后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铁路修建行动。 此外,南非地区行署也行南非驻屯军方面,请求其派出部分精干人马主动出击,搜寻黑人游牧或游耕部落进行打击,不求占多少地盘(事实占那些不毛之地目前来说也不太可能),只求多掳掠一些劳动力回来,因为铁路工地像个无底洞一般,每天都要吞噬数量不一的筑路工人,这消耗品自然要多弄一点了。 李之信少校率领的第十一混成营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北出击,寻找敌人进行打击的。至于他的顶头司、第八混成营营长、南非驻屯军司令、陆军校郭汉东,则正带着第八混成营和南非骑兵营主力,在期思乡一带登陆后,向北“剿匪”呢。这既是为了配合地方行署多多抓人的要求,同时也是为了落实所谓的“南非凿穿作战”计划。 郭汉东在那边已经连续战斗差不多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在那片土地,或许是因为降水丰富、气候湿润的缘故,科萨人、祖鲁人等黑人部落还是较多的,人口密度可以说是远超南非西半部分,这令登陆的郭部近两千官兵一开始真有调入了宝库的兴奋感觉。 只不过在连续战斗两个月之后,他们已经深入内陆地区很远了,补给开始渐渐送不,人员也颇为疲累,因病减员的人数急剧增加,全军士气有所低落。再加一路北大小数十战,他们人是抓了不少,可财物着实有限,说起来也一些毛皮、象牙之类的能值点钱罢了,另外还有一些纯度不高的狗头金,但数量较少,分一分的话每个人根本拿不到几个钱,因此大伙儿现在都有了撤兵的念头。 郭汉东校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还想再坚持个一段时间,因此暂时没有下达撤兵的命令。只是后来当义成地区开始砸锅卖铁修建铁路,义阳湾一带的毛君、汤墨羽部一千多官兵顿时断了奶,无力沿着内陆地带继续南下与郭汉东部会师的消息传来时,郭大司令立刻明了了如今的局势,于是果断下令带着缴获的战利品和奴隶分批撤退到期思乡,然后登船返回开普敦,当然这会他的心情肯定是较阴郁的,只不过这不足为外人道了。 李之信少校估摸着,这个月月底郭司令的部队将分批抵达开普敦,届时铁路建设工地的用工缺口必将大大得到缓解,他们第十一混成营应该也可以慢慢摆脱在草原、沙漠吹风吃沙子的命运,可以回到地方休整了。要知道,他们与第八混成营一起,已经在南非戍守了好几个年头了,官兵们离家日久,归心似箭,实在没有太多兴趣在这个干渴荒芜的沙漠继续打生打死。他们是国家经制部队,剿匪这种事情本不应当由他们来做,而是应该交由地方预备役部队来完成,李营长总觉得,治安战打久了,也许部队不会打正规战了,军官、士兵们的习气也会变得很坏,这无疑都会极大地影响战斗力。 他们于12月21日午时分抵达了位于大小卡鲁高原交界处的北威乡,一个今年刚刚设立的定居点,位于后世南非威洛莫尔小镇附近,目前大概有一千多定居人口的样子,同时还有额外千余名科萨黑人劳务工在此修建水库附近有一些河流在此交汇,同时也有一些天然小湖泊的存在,虽然淡水数量不是很大,可在本极度缺水的高原面,已经是难得的资源了,因此东岸政府动用了一批劳动力在此工作。 第十一混成营的官兵们住进了乡政府附近的一批简易军营内,而李营长则前往乡场与当地的干部们闲聊了起来,同时混了一顿还算不错的午饭。午饭过后,正当他打算好好休息一番的时候,一封来自开普敦港的信件抵达了北威乡这里,并被送到了李之信的手里。 李少校疑惑得打开一看,随后便笑了,原来信里说的不是别的,而是联合省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双重授权代表已经正式与东岸政府达成了一致,并荷属南非殖民地的地位问题最终签署了协议。 /bk 第十三章 南非与联合省(二) 前来与东岸商谈荷属南非殖民地地位问题是前东印度公司驻巴达维亚总督乔安·马特索尔科。此君之前一直待在开普敦港,带着三五个随员,看起来终日无所事事,只有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请求靠港时他们才会登船,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而就当东岸上下对此感到见怪不怪的时候,有一天来自本土外交部的官员却带着“上命”过来了,然后与白玉堂这位同样是外交系统出身的官员密谈了一下午。第二天,两人宣布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全权代表乔安·马特索尔科开始就荷属南非殖民地的地位问题进行谈判。 谈判前后持续了差不多将近两个月时间。期间谈谈停停、停停谈谈,墨迹了不知道多少回,最后终于初步形成了一个令双方都能够勉强接受的协议,目前已经形诸文字并各自交由随员带回本土审阅、盖章。 协议的内容大致有以下几条内容,第一条同时也是最关键的一条,其他所有内容都是以此为基础的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确认,原荷属南非殖民地(包括开普敦、斯泰伦博什、布雷达斯多普在内的七座城镇及其附属土地)永久“转让”给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转让价为十万盾,并且这条也得到联合省政府的批准,身兼联合省执政和弗里斯兰、荷兰等省执政于一身的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也签字确认了这一点。 这个写在协议第一页的条款,对于荷兰人来说可不是一个容易下的决心,尤其是对奥兰治亲王来说更是如此。这个年轻的贵族挽狂澜于既倒,将七省联盟从法国军队的铁蹄下解救了出来,同时施展出了高超的外交手腕,不但让丹麦、勃兰登堡—普鲁士、巴拉丁、卢森堡、洛林、奥地利、西班牙等过与自己站在一起,共同对法兰西宣战,同时也让英格兰、瑞士及意大利的一些邦国事实上站在了联合省一边,并明里暗里提供了许许多多的帮助,使得大家更有底气与强大的法国人进行斗争。 所以说,现在的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在联合省乃至整个欧洲的名声那真是响亮无比的,以至于目前尚隐居在南尼德兰的包括德维特兄弟在内一干共和派骨干们都黯然神伤,觉得今后他们即便返回了联合省,怕是也很难与威廉三世进行争斗了,因为他的威望实在太高,高到如果不出什么大的纰漏,他这辈子估计都没人可以撼动了这从如今联合省国内的政治局势就能看得出来,很多富商出身的共和派议员也迫于国内的大势,不得不向奥兰治亲王卑躬屈膝,甚至狼狈为奸,德维特兄弟这么一帮他们以前的代言人,现在已经被无情地抛弃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我们可以看出这样一个强势的国家领导人、欧洲各国宫廷口耳相传的明星、反法联盟的头号组织者,又怎么能够轻易接受荷属南非殖民地的沦陷呢?要知道,在他领导的国家节节胜利,收复了所有失地,并进入南尼德兰与法国人对峙的当下,开普敦殖民地的丢失对他来说不啻于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的光辉形象微微有些黯然,所以他一开始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的,即便东印度公司已经愿意面对失去开普敦殖民地的现实了,但奥兰治亲王却不愿意,故他无情地驳回了十七人委员会的请求,让他们继续与东岸人进行谈判。 可东印度公司又怎么与东岸人谈呢?东岸人的目的是如此明确,就是要开普敦殖民地,东印度公司不给的话,一切都无从谈起,因此双方之间的谈判一开始真的成效很低,双方都在浪费口水,甚至于一度还中断了好长时间。 真正对谈判进程起到加速作用的其实还是国际局势的变化。话说这几年反法同盟与法国人之间的战争,当真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先是在1676年年中,威震莱茵河的法国统帅之一蒂雷纳子爵率部进攻被德意志联军占领的斯特拉斯堡(同时也是德国人的总后勤基地),遇到了蒙特库科利的顽强阻击。双方之间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当年年底,最终以德国人的彻底失败而告终,不过戏剧性的是,蒂雷纳子爵在当年冬天也突然得了急病,一命呜呼,让行将崩溃的德国人开始反攻,并一举占领了莱茵河以西的一些土地。 当然他们的好日子也没持续多久。第二年春天,法王路易十四急调孔代亲王前往莱茵河战区,然后通过一系列漂亮的战役再度挽回了局势,将德国军队逐出了莱茵河以西地区,德军统率、意大利人蒙特库科利为此黯然辞职,回乡养老,将满腹热情投入到了军事著作的编纂之中。 继任蒙特库科利位置的是洛林公爵查理五世,是刚刚病逝的前公爵洛林四世的侄子。此人先是与孔代亲王交手了几次,战绩胜少负多,不甚理想。不过孔代亲王年事已高,在莱茵河呕心沥血了这么一年时间后,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于是路易十四又调了布特维尔公爵前来集体他的位置,担任东线法军集团的总指挥。 布特维尔公爵也是沙场宿将了,虽然水平不如他的大哥(他从小被孔代亲王母亲收养)及蒂雷纳子爵,可查理五世也不是什么军神,因此双方基本上是互有胜负,法军总后勤基地菲利普斯堡一度被德国军队攻克,可查理五世亲率的六万军队也被布特维尔公爵挫败,始终被挡在他的家乡、家族封地洛林公国的外面。 而接替卢森堡公爵担任北线法军总指挥的路易十四的弟弟、奥尔良公爵菲利普一世,这个在喜欢男扮女装,很晚才确定了自己性取向的法兰西亲王展现出了不俗的战争指挥艺术,通过亲自发起的一系列战役,夺取了包括瓦朗谢讷、贡德在内的多座南尼德兰城镇,重创了西、荷、德联军,让其统率奥兰治亲王灰头土脸,一度惊慌失措,几乎就要放弃经营很久的默滋河防线返回联合省。 而如果说陆地上的种种失败是让荷兰人感到一丝不安的话,那么海军上将德鲁伊特尔在西班牙近海战败的事情,则更是让荷兰人感到震惊。在此战中,迪凯纳率领的法国东方舰队虽然被击退,但奋勇作战的他们发射了一发幸运的炮弹,将站在甲板上指挥战斗的联合省舰队总司令、海军上将德鲁伊特尔击中,迫使其受伤退出了战斗。 这个意外事件沉重打击了荷兰海军的士气,因为他们不但没有在一场势均力敌的海上厮杀中获胜,还失去了自己的指挥官、誉满欧洲的海军统帅保守估计要休养半年乃至一年时间,搞不好就如同疾病缠身的孔代亲王一样直接退休了这如何能让他们接受? 当然以上这些事情都是在最近几年内陆续发生的,有的甚至是今年上半年才发生的。但自从蒙特库科利退休后整体局势向法国人倾斜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荷兰人的态度其实早就已经有所软化,不过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罢了,直到今年一切达到高潮。 现在,综合种种局势的联合省政府,确实已经感到形势颇为不妙,开始考虑是不是继续施展外交手腕,扭转如今不利的战争形势。当然在此之前,迅速与东岸人达成协议,先摆脱一个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战争的泥潭,就成了联合省政府的紧要之事。而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心高气傲的奥兰治亲王才能够稍稍低下头来,授意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去和东岸人谈,迅速明确荷属开普敦殖民地的地位,料理此间的一切首尾。 受命谈判的乔安·马特索尔科在明了阿姆斯特丹方面的底线后,立刻加速了与东岸人的谈判进程,并且在最短时间内与东岸人达成了一致。这不,在获悉荷兰人已经接受永久割让荷属开普敦殖民地的现实后,东岸外交部门立刻行动了起来,派出代表陪同他们来到了开普敦,就一些细节问题展开了最后的磋商。 如今,最终结果终于尘埃落定了,东岸人以一个极小的代价获得了开普敦殖民地,而荷兰东印度公司则获得了开普敦港永久向该公司船只免费开放的补偿,即这个前荷属南非殖民地的首府城市已经成了针对荷兰东印度公司一家的,还算不错了。 另外,在乔安·马特索尔科等任看来,荷兰人获得另一个重大的胜利则是,开普、平舆两县(即原荷属南非殖民地)境内的荷兰新教堂得以继续保留,牧师仍可继续主持宗教活动,发展信徒,前提是他们接受华夏东岸共和国宗教事务处的领导。 老实说,为了争取到这个权利,荷兰人付出了很多其他方面的代价前来交换。因为在他们看来,即便开普敦成了,可城市内没有心教堂、没有牧师的话,这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一件极为失败、不可想象的事情,因此反复争取之下获得了这个权利,一度让东岸人还很是困惑,觉得这帮人真是宗教疯子,有点不可理喻。 不过荷兰东印度公司虽然失去了经营多年的荷属南非殖民地,但他们往返欧洲的航线上还有马斯克林群岛、开普敦、西非殖民地、东属佛得角群岛等据点可以补给、停靠,就实质上来说并未有多大的损失,因为很明显他们生意照做,市场也没有丢失,那么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呢?什么?东岸人可能会在战时关闭开普敦港?拜托,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为什么要和东岸人作对呢?大家一起发财不很好么? 荷兰人另一个获得的所谓胜利就是获得了在南非注意,是整个南非,而不仅仅是荷属南非进行投资的权利。这份权利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方面极为看重的,这些酷爱追逐商业利益的家伙们,对于土地说实话并不是特别特别看重的,很多时候在他们看来,土地丢了也就丢了,但一定要有生意做!追逐商业利益几乎已经成了他们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为此哪怕在土地方面放弃一些权益也在所不惜。 荷兰人的这种态度或者说处世哲学,东岸人不好评价是好是坏,但从一开始就努力追求为子孙后代争夺更多阳光下土地的东岸人,对这些是不认同的,至少是不完全认同!因为他们很显然更看重土地资源,尤其是南非这种地理位置关键且资源还十分丰富的地区,就更是断断没有让出去的道理了。 乔安·马特索尔科与东岸代表谈妥后,便于1678年1月底乘坐一艘从巴达维亚驶来的商船,返回阿姆斯特丹去了。而白玉堂在与本土来的那位外交官处理了一下首尾后,也匆匆返回了河中县,继续忙他最关心的事情,即南非铁路的修建工作了。在他看来,这次谈判只不过是一次小插曲,开普、平舆二县不管荷兰人同不同意,在他看来其实早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领土了,这次只不过是履行个手续,让东岸人更加名正言顺罢了,毕竟对一处土地法理上的统治权有时候也挺重要的。 而乔安·马特索尔科乘坐的那艘荷兰东印度商船,则顺着本格拉寒流快速北上,一路劈波斩浪,最终于1678年4月底越过波浪滔天的北海洋面,绕道苏格兰北部(为了避开可能在多佛尔海峡活动的法国西方舰队)返回了阿姆斯特丹的外港泰瑟尔岛。 在去年年底刚刚被荷兰人从西班牙加的斯再度请回阿姆斯特丹的东岸驻欧全权特使李晴,也第一时间得知了双方就荷属南非殖民地达成协议的消息,这令他很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第十四章 法国之行与收获(一)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当天晚上执委会便召开了紧急会议。 在会议上白斯文详细叙述了英国人的条件以及在圣维森特听到的流言,这令各位执委会委员们不由得一阵窃窃私语。 海军舰队确实已经消失很久了,而且之前无论是拉普拉塔还是巴西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偌大的海军舰队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不见了。或许他们还在某个海域伺机袭击英国人的船只,或许已经葬身于大西洋狂烈的风暴之中,或许正如圣维森特新近流传的消息一样被英国人的大舰队伏击了。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令一些中央委员们的内心有些慌乱。他们原本都是普通人,即使现在都是执掌一个两万余人口国家的领导者,心里素质比以往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但初闻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时也是不由得脸色大变。尤其是英国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东岸特遣舰队的船型、船只数量都说得一点不差,这不能不令人心里感到有些不安。 “别自己吓自己啊,要相信我们的海军。”最后还是马乾祖出来做结论,四十多岁的他比这里面很多人都要沉稳,“陆铭也是海军的老人了,从海军拥有自己的第一艘战舰时他就是舰长。这几年来,他也指挥过好几次海战和护航任务,经验丰富,算是海军里的头一号了。他带着舰队出海我放心,就算真遇到了英国人的大舰队他也知道该怎么取舍,断断不会全军覆没的。而且,我们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机动力极强,英国人的那些海盗船是拍马也赶不上的。所以我看哪,这个消息的可信度不是很高,咱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该怎么还是怎么办。” “可是……”白斯文有些犹豫地说道,“就算海军特遣舰队没事,可如今仍然打不破英国人的封锁啊。而且国内如今也极为困难,这场战争终究是打不下去了,我们必须尽快和英国人取得和平。” “但是英国人的要价太高,我们不能答应。”马乾祖坚定地说道,“老白啊,不是我说你,英国人提出要技术这条件你也准备答应?这不是胡扯嘛!事实上我们和英国人的这场仗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向英国人服软了,那近在咫尺的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会觉得我们软弱可欺!西班牙人离我们太近可能不敢有什么动作,可如今荷兰人的海军实力可是比英国人还要强上几分的,荷兰人要是也要求和我们共享技术,或者要求我们退出某个市场,不然就以战争相威胁,你说我们怎么办?是老实听话呢,还是和荷兰人再干一仗?所以啊,我们就必须和英国人强硬到底,让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动的敌人都看清楚了,和我们开战要承受多大的损失。” “可总打仗也不是一个事啊,国库都快打光了……”财政部长汤圆帮着白斯文抱怨了一句。 “当然了,一味强硬到底、不懂得变通也是不可取的。”马乾祖继续慢悠悠地说着,“可以和英国人谈和,但条件一定要讲好。比如这个转让最新纺织技术就是绝对不可以的,这是禁区,不可交易、不可谈判,这点要让英国人明白,要让他们死心。至于其他条件,那都可以慢慢谈。就比如这赔款吧,私下里给个万儿八千也不是不可以,当然名目一定不能叫赔款,就叫人道主义赔偿。当然,如果战场形势有利,那我看这赔款也大可不必理会英国人。英国人自己国内还一堆麻烦事呢,我就不信他们那个不安分的国王会这么老实,历史上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四处筹钱准备武装部队讨伐苏格兰人吧?嘿嘿,穿越者的优势就在这里,我们可以大致知晓人家国内的政局,人家却对我们一无所知。所以啊,老白,都这样了你们要是再把这和平谈判的差事搞砸了,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白斯文被马乾祖说了一通,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确实是有些过于胆小了。不过他还是对历史上英国人纵横四海的强大海军实力还是有些阴影,连带着对非正式军人的殖民公司舰队也有些恐惧感,这大概也算是穿越者的劣势之一了吧。 “好吧,马主席你说的有道理,之前我确实是莽撞了。”白斯文说道,“接下来我会尽快赶回圣维森特,和老高好好合计合计。后面的谈判我们会认真把持住立场,好好和英国人周旋一番。” “你这样想就对了。”马乾祖笑眯眯地说道,“和英国人的谈判就要注意一点,不能急。你们之前就是太急了,太过急于求和,以至于乱了自己的方寸,给英国人看出了端倪。英国人既然知道你们撑不住了急于求和,那么谈判的主动权就到了人家手里了。所以啊,你们要好好调整下思路,千万不要急。你们怕什么?怕政府撑不下去了么?这个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嘛,我们养那么多军队、那么多警察、那么多特务是干什么吃的?大不了实行军管嘛,所有物资一律执行配给制,资源优先保障军队和警察,这个国家乱不起来!嘿嘿,说难听点,我们这个国家现在以及未来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内都是高压统治、警察国度,我们对地方上的这点掌控力还是有的,没人能翻得起浪花来。所以,放心吧,按你说的,和英国人好好周旋周旋,看看谁先沉不住气!” “嗯。”白斯文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马主席,各位委员,接下来的一个议题想必大家刚才都看过材料了。时间紧迫,我写得有些匆忙,但是意思我想我已经表述得很清楚了。今天下午时分,陆军现役军官肖白图、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两人手持凶器出入中央要害部门,且目无法纪,殴打中央领导。其气焰极为嚣张、其行为无比跋扈,影响之恶劣不消我多说。在这里我想说的是,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偶然的,陆军部里一大帮脑子里充斥着老子天下第一这种不正常思想的人,我看是应该好好整顿了。这次的事情怎么处理,执委会可以好好议一议。我建议,将肖白图和列昂尼德两人开除军籍,肖白图上荣誉法庭接受审判,剥夺其人大代表资格及东岸公司股份,列昂尼德则流放马岛。” “放你娘的屁!”彭志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斥着白斯文说道:“我们陆军在你嘴里都成了什么人了?别忘了,当初和西班牙人开战是我们陆军冒着枪林弹雨硬是将人家打回去的。这些年更不用说了,哪次重大行动没有我们陆军参与?没有我们陆军,你早他娘的不知道死多久了。白斯文,你看看你和你那帮狐朋狗友,都是些什么东西?老子陆军在外面日晒雨淋、出生入死,你们他娘的在家里天天开舞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那点烂事,你手下那个王德整了一帮意大利、西班牙娘们搞了个什么俱乐部,你自己就没少光顾,现在还有脸说起我们来了,我呸!” 被彭志成这个大老粗当众揭了老底,白斯文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他的私生活确实不是很检点,外面养的私生子都有好几个了,不过国家目前法制还不完善,并没有哪条法律明文规定说不允许,因此以白斯文唾面自干的“涵养”,这点花边新闻还打击不了他,顶多让他有些难堪而已。“你别东拉西扯的。”白斯文强辩道,“你们陆军打人还有理了?今天要是不处理肖白图这两个兵痞,老子这中央委员、最高法院院长不当也罢!当了也没意思,反正你们陆军牛,一个个跟军阀似的,我们还干个屁啊!” 民事委员肖明礼、财政委员汤圆、农业委员金科拉等人和白斯文同气连枝,此时找到了能敲打陆军的机会,自然是跟着一顿帮腔。“你别东拉西扯的。”白斯文强辩道,“你们陆军打人还有理了?今天要是不处理肖白图这两个兵痞,老子这中央委员、最高法院院长不当也罢!当了也没意思,反正你们陆军牛,一个个跟军阀似的,我们还干个屁啊!” 民事委员肖明礼、财政委员汤圆、农业委员金科拉等人和白斯文同气连枝,此时找到了能敲打陆军的机会,自然是跟着一顿帮腔。 海军委员王启年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坐在那里看笑话了,毕竟他也是站在军部立场上的,因此联合了萧百浪一起勉为其难地出面替彭志成说话。 一时间,执委会各位大佬们的意见有些不一致,这处理结果就迟迟不能出台。到了最后,还是马乾祖出面来和稀泥,拿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恰好双方吵了半天,明白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此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方案。 第二天一大早,联合参谋本部的两名参谋赶到执委会行政大楼警卫室,无奈地摇醒了毫无自觉、鼾声震天的两个“犯人”,向其宣读了联合参谋本部对两人的处罚令:肖白图、列昂尼德二人被勒令退出现役,其中肖白图转为陆军预备役下士,列昂尼德转为预备役上等兵,两人一齐发配南非河中堡服苦役五年。 海军委员王启年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坐在那里看笑话了,毕竟他也是站在军部立场上的,因此联合了萧百浪一起勉为其难地出面替彭志成说话。 一时间,执委会各位大佬们的意见有些不一致,这处理结果就迟迟不能出台。到了最后,还是马乾祖出面来和稀泥,拿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恰好双方吵了半天,明白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此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方案。 第二天一大早,联合参谋本部的两名参谋赶到执委会行政大楼警卫室,无奈地摇醒了毫无自觉、鼾声震天的两个“犯人”,向其宣读了联合参谋本部对两人的处罚令:肖白图、列昂尼德二人被勒令退出现役,其中肖白图转为陆军预备役下士,列昂尼德转为预备役上等兵,两人一齐发配南非河中堡服苦役五年。 “你别东拉西扯的。”白斯文强辩道,“你们陆军打人还有理了?今天要是不处理肖白图这两个兵痞,老子这中央委员、最高法院院长不当也罢!当了也没意思,反正你们陆军牛,一个个跟军阀似的,我们还干个屁啊!” 民事委员肖明礼、财政委员汤圆、农业委员金科拉等人和白斯文同气连枝,此时找到了能敲打陆军的机会,自然是跟着一顿帮腔。 海军委员王启年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坐在那里看笑话了,毕竟他也是站在军部立场上的,因此联合了萧百浪一起勉为其难地出面替彭志成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联合参谋本部的两名参谋赶到执委会行政大楼警卫室,无奈地摇醒了毫无自觉、鼾声震天的两个“犯人”,向其宣读了联合参谋本部对两人的处罚令:肖白图、列昂尼德二人被勒令退出现役,其中肖白图转为陆军预备役下士,列昂尼德转为预备役上等兵,两人一齐发配南非河中堡服苦役五年。 第十五章 法国之行与收获(二) 1678年5月15日,圣日耳曼,晴。凡尔赛宫前的草坪上,流水淙淙。 这可并不仅仅是比喻词,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场景,法王路易十四花费巨资和无数人力修建了一座半在水里半在空中的大竖琴,以及与此配套的流水系统,而后者是要靠一座座提水站及人工运河来维持的花费这样巨大的代价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闲暇时光可以听听流水产生的音乐,路易十四的豪奢,看起来并不仅仅是传闻。 另外,今天的宴会也非常豪奢,花费绝大少不到哪去,毕竟那上百个贵族及数量十倍于此的服务人员可不是假的,这还没算在外围警戒的王家火枪手的开支呢。看着宴会上那一道道丰盛精美的菜肴,东岸驻欧全权特使李晴也只有暗地里冷笑了,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此刻凡尔赛宫内高朋满座,可谁又关心法兰西南方各省还在遭受饥荒的折磨呢?没有的,不存在的,贵族们才不关心呢! 跟随李晴一起赴会的几位随员们自然也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们在与一路上所见所闻相对照后,内心中更加坚定了对东岸的信仰,坚信自己为之奋斗的事业是正义的,如果与这些醉生梦死的法兰西贵族们一起和光同尘的话,那才是悲哀呢。 宴会上随处可见包括从锡兰岛运来的肉桂、胡椒,从印度运来的生姜,从东印度群岛运来的肉豆蔻、丁香,从加勒比海运来的蔗糖、烟草等食品或调味品。考虑到如今法兰西王国正处于战争状态,且进出口贸易比以往遭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路易十四肯定需要花费比以往高很多的价格来购买这些东西,这真是什么时候都要享受。 想想前明皇帝一日三餐十分简单,日常用度也不夸张,国家经济困难时还会假惺惺节衣缩食,与路易十四以及同样豪奢无比的西班牙宫廷比起来,真的是财务支出控制在合适范围以内的典范了,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 宴会上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珍玩,比如从印度、锡兰和波斯运来的各种宝石,从克什米尔运来的各种羊毛坎肩、香水、棉织品,从波斯、土耳其运来的精美地毯、挂毯,从中国运来的瓷器和锦缎,当然也少不了进口自东岸的很多丝绸制品了。再加上巴黎的能工巧匠们制造出来的各种漂亮的玩意、搜罗来的名家画作和雕塑,总之凡尔赛宫内积存的所有饰品、奢侈品的总价值很可能超过一亿利佛尔,接近2700万东岸银元。 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做什么事情不好!若是拿去打仗的话,保管可以将以查理五世为首的大量德意志军队反推回去,并且在莱茵河东岸站稳脚跟。只是这事想想也不可能,路易十四这种人是宁可战局僵持不前也不愿意放弃自身享受的人。 当然如果再考虑到如今法兰西国内其实也没什么好的接盘人规模宏大的沃勒维康城堡至今尚未卖出去就可以看出来了这么多的财富很可能无法变现,因此就更没必要卖出去了,还不如留在宫内,省的路易十四以后再在这方面花钱。 路易十四在宴会上重点介绍了满头华发的李晴及跟在他身边的东岸驻法大使林定之。与上次在凡尔赛宫会见林定之比起来,这次规模更大、仪式更隆重、嘉宾身份更高、言辞用语更加庄重,显示出了深陷战争的法国宫廷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热切。 李晴、林定之二人这次是当之无愧的宴会主角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呢,没想到高傲的法国人也有这一天面对一波波涌过来套近乎的法国贵族或已婚贵族妇女,二人应付得面部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尤其是那些贵族们,不断将话题朝生意上引,或旁敲侧击或直截了当地询问与东岸贸易的可行性。李、林二人理解这些人,因为除了少数第一流的贵族外,大部分的法国贵族其实都不是特别富裕的,况且巴黎生活大不易,急需从贸易上找补一些回来,以维持他们的体面生活。而说起法国贵族的穷困,这个锅其实得当初打赢百年战争并统一整个法兰西的卡佩家族背,在那场战争中,很多法国贵族都破产了,不得不依附卡佩家族,而这也是如今法兰西王国高度中央集权的奥秘所在。 李晴、林定之二人与其中一些确实有实力或有商业传统的贵族约好了后会的时间,至于其他一些只是套个近乎、混个脸熟的人,对不起,他们还没这么多精力一一交谈,况且时间也不允许,因为他们的君主、太阳王路易十四还要找东岸使者密谈呢。 密谈的时间定在宴会后,而地点就在路易十四的艺术品收藏室内,法兰西王国国务大臣卢瓦陪伴在侧,路易十四的骑士在门外守卫,确保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并影响双方的谈话,因为这很可能事关未来局势的走向,不得不慎重。 双方甫一落座,路易十四就抛出了个重磅炸弹,询问东岸人是否有兴趣买下目前仍处于法国人控制下的圣多明各岛,这着实吓了李晴一大跳。 圣多明各岛即西班牙人的伊斯帕尼奥拉岛,原本由法国和西班牙各占一半,分据东西两侧。在上次遗产转移战争中,因为东岸海陆军的帮助,西班牙王国获得了整个岛屿,恢复到了当年圣多明各检审法院区初建时的鼎盛状态。当然作为交换,法国人获得了名义上属于西班牙(实际上处于自治状态)的斯特拉斯堡自由市及周边几个市镇的所有权作为补偿,算起来也没多亏。 在这次战争中,法国人从拉罗谢尔组织了一支船队,搭载了一部分陆军,跨海抵达了瓜德鲁普港。这个过程中,西班牙人与荷兰人都未发现,因为他们的船只不可能整天都蹲在法国人的几个岛屿门口守着,那不现实。 随后,法国人便挑选一个天气不错的夜间出航,并首先在岛屿西半部登陆(这里有大量前法国白人殖民者生活着),然后里应外合之下轻松夺取了包括法兰西角在内的几个主要城镇。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西班牙陆军稀烂的战斗力根本不被法国人看在眼里,几乎一触即溃的他们三下五除二便丢掉了原西属圣多明各,前后甚至还不满半个月,也是让人无语。 不过占领容易,接下来守就比较苦逼了。反应过来的西班牙向风舰队也不管像瓜德鲁普、马提尼克、圣卢西亚之类的法国殖民岛屿了,五六艘船况较好的船只以托尔图加岛为基地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原本著名的“海盗岛”自从上次被东岸军队狠狠扫过一次后,现在又回到了海盗手中,这次控制它的是东岸海盗头子、“虎鲨”号的船长苏摩对圣多明各执行了严格的封锁,确保岛上的法军不会得到足够的物资补给。 后来,荷兰西印度公司在西班牙人的一再要求下,也会时不时地派出没有任务的武装商船前往圣多明各岛附近转悠,拦截可能会出现的法国船只,对岛上的数百名法国陆军士兵执行封锁战术。 西班牙人不是没有尝试过调集陆军登岛作战。只可惜他们战力孱弱的殖民地陆军让法国人打了个全军覆没,甚至都没造成对方太多伤亡,也是醉了。当时围观的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水手们看得目瞪口呆,进而感叹怪不得去年年中时新西班牙的贝略港竟然被百十个英格兰海盗给洗劫了,这西班牙殖民地陆军的战斗力果然感人,说烂泥扶不上墙都是轻的。 不过,西班牙人的封锁战术到底还是发挥了一定的用处,法国船只虽然冒死接济了岛上几次补给品,可在被向风舰队击沉了两艘船只后,他们便再也不敢了,直接放弃了对圣多明各岛上的五百多法国陆军的后续补给,让他们自己坚持了。 这次法王路易十四竟然向李晴兜售圣多明各,看来心里也是明白,在海军无法取得优势的情况下,圣多明各最终是无法保住的,说起来当初派兵攻取这一岛屿也是有些欠考虑的,当然这也符合路易十四好大喜功的性格。法国人现在明摆着,是打算趁着岛屿仍然维持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将其卖出去,哪怕卖价第一点也无所谓,免得将来血本无归。 李晴心里对法国人难免有些吐槽,觉得这帮家伙果然是有卖地的传统的,后世那个时空拿破仑以白菜价卖掉了整个路易斯安那殖民地,让美国国土一下子扩充了三分之一,简直就是史上最亏出血的买卖。现在比后世拿破仑早了一百多年,可法国人没起钱来第一想到的照样是卖地,虽然圣多明各岛可能也卖不了几个钱。 “很抱歉,陛下,出于对西班牙王国的尊敬,我们并不打算购买伊斯帕尼奥拉岛,这违背了我们的行事原则。”李晴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法国人这个异想天开的主意。 “你们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与各方的关系,但很多时候有些人是不可避免地要得罪的,不是么?我知道你们的国家战略,知道你们想崛起,可你们认为光靠当个老好人就能崛起了吗?西班牙人不值得同情!”路易十四显然对东岸人不配合他出售岛屿的举动感到有些生气,不过他也没有太多好办法,只见他看了看李晴,又说道:“那么,重新恢复贵国驶往圣卢西亚、马提尼克、瓜德鲁普和圣克里斯多夫岛的贸易航线,这个没问题吧?” “只要必须给予我国纺织品、五金制品、纯碱、军火、染料、药品和热带特产一个‘公平’的税率,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李晴回答道。在最初的时候,法国人还是给予了东岸商品一个合理的关税税率的(英西葡荷等国的平均水平),不过后来随着其他国家关税税率的水涨船高,东岸商品也涨了上去,最后极大影响了销路,让人烦恼不已。随后,恰好西班牙人向东岸施压,要求他们断了与法国人几个殖民岛屿之间的贸易,故本土贸易部门便就坡下驴,在事实上停止了这种也没多大规模(但却对法国人很关键)的贸易。 “你们总是盯着这些蝇头小利。你们可以到勒阿弗尔港前来贸易,这个港口是财政总监直辖的几个贸易港之一,离巴黎也近,没有包税人和税关监督,可以给予你们一个较低的关税税率。”说这话的路易十四感觉有些可笑,他整天在自己的房间内研究地图起码两个小时,心里面每时每刻想着的都是将某块土地或某座城市纳于自己的统治之下,钱财对于他而言仅仅只是一个工具罢了,一个满足自己享乐及开疆拓土欲望的有力工具。 前阵子国务大臣卢瓦甚至告诉他,他十分确定只要法兰西王国允诺降低联合省的进出口关税,同时保证他们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那么这个国家很可能会将现在的盟友西班牙、奥地利、勃兰登堡—普鲁士等国卖个一干二净,即让法兰西王国得到大量德意志的土地以及梦寐以求的南尼德兰的一部分地盘。 得知这个消息的路易十四大笑了很久,觉得自己的敌人都是一群何等的蠢货,这次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让自己收获了大量土地。那么等过个几年,自己休养生息完毕了,那么很容易就能再次发动一场战争,继续在三个方向上进行国土扩张。 原本他以为东岸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可几次接触下来,却发现他们也只是眼里只认得钱的“蠢货”,这就很好办了,法兰西家大业大,有的是钱,给你好了!基于这个认识,他决定抛出一个更大的诱饵,看看有没有办法将这个地理位置优越且小有实力的国家拉到法兰西的战车上面,因此只听他问道:“有没有兴趣与伟大的金百合花王室结成同盟?我知道你们想要秘鲁乃至新西班牙,这没有问题!这个世界是由强者来支配的,西班牙王国没资格成为你们的盟友,但法兰西有!” 第十六章 法国之行与收获(三)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当天晚上执委会便召开了紧急会议。 在会议上白斯文详细叙述了英国人的条件以及在圣维森特听到的流言,这令各位执委会委员们不由得一阵窃窃私语。 海军舰队确实已经消失很久了,而且之前无论是拉普拉塔还是巴西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偌大的海军舰队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不见了。或许他们还在某个海域伺机袭击英国人的船只,或许已经葬身于大西洋狂烈的风暴之中,或许正如圣维森特新近流传的消息一样被英国人的大舰队伏击了。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令一些中央委员们的内心有些慌乱。他们原本都是普通人,即使现在都是执掌一个两万余人口国家的领导者,心里素质比以往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但初闻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时也是不由得脸色大变。尤其是英国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东岸特遣舰队的船型、船只数量都说得一点不差,这不能不令人心里感到有些不安。 “别自己吓自己啊,要相信我们的海军。”最后还是马乾祖出来做结论,四十多岁的他比这里面很多人都要沉稳,“陆铭也是海军的老人了,从海军拥有自己的第一艘战舰时他就是舰长。这几年来,他也指挥过好几次海战和护航任务,经验丰富,算是海军里的头一号了。他带着舰队出海我放心,就算真遇到了英国人的大舰队他也知道该怎么取舍,断断不会全军覆没的。而且,我们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机动力极强,英国人的那些海盗船是拍马也赶不上的。所以我看哪,这个消息的可信度不是很高,咱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该怎么还是怎么办。” “可是……”白斯文有些犹豫地说道,“就算海军特遣舰队没事,可如今仍然打不破英国人的封锁啊。而且国内如今也极为困难,这场战争终究是打不下去了,我们必须尽快和英国人取得和平。” “但是英国人的要价太高,我们不能答应。”马乾祖坚定地说道,“老白啊,不是我说你,英国人提出要技术这条件你也准备答应?这不是胡扯嘛!事实上我们和英国人的这场仗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向英国人服软了,那近在咫尺的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会觉得我们软弱可欺!西班牙人离我们太近可能不敢有什么动作,可如今荷兰人的海军实力可是比英国人还要强上几分的,荷兰人要是也要求和我们共享技术,或者要求我们退出某个市场,不然就以战争相威胁,你说我们怎么办?是老实听话呢,还是和荷兰人再干一仗?所以啊,我们就必须和英国人强硬到底,让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动的敌人都看清楚了,和我们开战要承受多大的损失。” “可总打仗也不是一个事啊,国库都快打光了……”财政部长汤圆帮着白斯文抱怨了一句。 “当然了,一味强硬到底、不懂得变通也是不可取的。”马乾祖继续慢悠悠地说着,“可以和英国人谈和,但条件一定要讲好。比如这个转让最新纺织技术就是绝对不可以的,这是禁区,不可交易、不可谈判,这点要让英国人明白,要让他们死心。至于其他条件,那都可以慢慢谈。就比如这赔款吧,私下里给个万儿八千也不是不可以,当然名目一定不能叫赔款,就叫人道主义赔偿。当然,如果战场形势有利,那我看这赔款也大可不必理会英国人。英国人自己国内还一堆麻烦事呢,我就不信他们那个不安分的国王会这么老实,历史上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四处筹钱准备武装部队讨伐苏格兰人吧?嘿嘿,穿越者的优势就在这里,我们可以大致知晓人家国内的政局,人家却对我们一无所知。所以啊,老白,都这样了你们要是再把这和平谈判的差事搞砸了,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白斯文被马乾祖说了一通,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确实是有些过于胆小了。不过他还是对历史上英国人纵横四海的强大海军实力还是有些阴影,连带着对非正式军人的殖民公司舰队也有些恐惧感,这大概也算是穿越者的劣势之一了吧。 “好吧,马主席你说的有道理,之前我确实是莽撞了。”白斯文说道,“接下来我会尽快赶回圣维森特,和老高好好合计合计。后面的谈判我们会认真把持住立场,好好和英国人周旋一番。” “你这样想就对了。”马乾祖笑眯眯地说道,“和英国人的谈判就要注意一点,不能急。你们之前就是太急了,太过急于求和,以至于乱了自己的方寸,给英国人看出了端倪。英国人既然知道你们撑不住了急于求和,那么谈判的主动权就到了人家手里了。所以啊,你们要好好调整下思路,千万不要急。你们怕什么?怕政府撑不下去了么?这个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嘛,我们养那么多军队、那么多警察、那么多特务是干什么吃的?大不了实行军管嘛,所有物资一律执行配给制,资源优先保障军队和警察,这个国家乱不起来!嘿嘿,说难听点,我们这个国家现在以及未来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内都是高压统治、警察国度,我们对地方上的这点掌控力还是有的,没人能翻得起浪花来。所以,放心吧,按你说的,和英国人好好周旋周旋,看看谁先沉不住气!” “嗯。”白斯文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马主席,各位委员,接下来的一个议题想必大家刚才都看过材料了。时间紧迫,我写得有些匆忙,但是意思我想我已经表述得很清楚了。今天下午时分,陆军现役军官肖白图、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两人手持凶器出入中央要害部门,且目无法纪,殴打中央领导。其气焰极为嚣张、其行为无比跋扈,影响之恶劣不消我多说。在这里我想说的是,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偶然的,陆军部里一大帮脑子里充斥着老子天下第一这种不正常思想的人,我看是应该好好整顿了。这次的事情怎么处理,执委会可以好好议一议。我建议,将肖白图和列昂尼德两人开除军籍,肖白图上荣誉法庭接受审判,剥夺其人大代表资格及东岸公司股份,列昂尼德则流放马岛。” “放你娘的屁!”彭志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斥着白斯文说道:“我们陆军在你嘴里都成了什么人了?别忘了,当初和西班牙人开战是我们陆军冒着枪林弹雨硬是将人家打回去的。这些年更不用说了,哪次重大行动没有我们陆军参与?没有我们陆军,你早他娘的不知道死多久了。白斯文,你看看你和你那帮狐朋狗友,都是些什么东西?老子陆军在外面日晒雨淋、出生入死,你们他娘的在家里天天开舞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那点烂事,你手下那个王德整了一帮意大利、西班牙娘们搞了个什么俱乐部,你自己就没少光顾,现在还有脸说起我们来了,我呸!” 被彭志成这个大老粗当众揭了老底,白斯文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他的私生活确实不是很检点,外面养的私生子都有好几个了,不过国家目前法制还不完善,并没有哪条法律明文规定说不允许,因此以白斯文唾面自干的“涵养”,这点花边新闻还打击不了他,顶多让他有些难堪而已。 “你别东拉西扯的。”白斯文强辩道,“你们陆军打人还有理了?今天要是不处理肖白图这两个兵痞,老子这中央委员、最高法院院长不当也罢!当了也没意思,反正你们陆军牛,一个个跟军阀似的,我们还干个屁啊!” 民事委员肖明礼、财政委员汤圆、农业委员金科拉等人和白斯文同气连枝,此时找到了能敲打陆军的机会,自然是跟着一顿帮腔。“你别东拉西扯的。”白斯文强辩道,“你们陆军打人还有理了?今天要是不处理肖白图这两个兵痞,老子这中央委员、最高法院院长不当也罢!当了也没意思,反正你们陆军牛,一个个跟军阀似的,我们还干个屁啊!” 民事委员肖明礼、财政委员汤圆、农业委员金科拉等人和白斯文同气连枝,此时找到了能敲打陆军的机会,自然是跟着一顿帮腔。“你别东拉西扯的。”白斯文强辩道,“你们陆军打人还有理了?今天要是不处理肖白图这两个兵痞,老子这中央委员、最高法院院长不当也罢!当了也没意思,反正你们陆军牛,一个个跟军阀似的,我们还干个屁啊!” 民事委员肖明礼、财政委员汤圆、农业委员金科拉等人和白斯文同气连枝,此时找到了能敲打陆军的机会,自然是跟着一顿帮腔。 海军委员王启年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坐在那里看笑话了,毕竟他也是站在军部立场上的,因此联合了萧百浪一起勉为其难地出面替彭志成说话。 一时间,执委会各位大佬们的意见有些不一致,这处理结果就迟迟不能出台。到了最后,还是马乾祖出面来和稀泥,拿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恰好双方吵了半天,明白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此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方案。 第二天一大早,联合参谋本部的两名参谋赶到执委会行政大楼警卫室,无奈地摇醒了毫无自觉、鼾声震天的两个“犯人”,向其宣读了联合参谋本部对两人的处罚令:肖白图、列昂尼德二人被勒令退出现役,其中肖白图转为陆军预备役下士,列昂尼德转为预备役上等兵,两人一齐发配南非河中堡服苦役五年。 海军委员王启年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坐在那里看笑话了,毕竟他也是站在军部立场上的,因此联合了萧百浪一起勉为其难地出面替彭志成说话。 一时间,执委会各位大佬们的意见有些不一致,这处理结果就迟迟不能出台。到了最后,还是马乾祖出面来和稀泥,拿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恰好双方吵了半天,明白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此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方案。 第二天一大早,联合参谋本部的两名参谋赶到执委会行政大楼警卫室,无奈地摇醒了毫无自觉、鼾声震天的两个“犯人”,向其宣读了联合参谋本部对两人的处罚令:肖白图、列昂尼德二人被勒令退出现役,其中肖白图转为陆军预备役下士,列昂尼德转为预备役上等兵,两人一齐发配南非河中堡服苦役五年。 海军委员王启年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坐在那里看笑话了,毕竟他也是站在军部立场上的,因此联合了萧百浪一起勉为其难地出面替彭志成说话。 一时间,执委会各位大佬们的意见有些不一致,这处理结果就迟迟不能出台。到了最后,还是马乾祖出面来和稀泥,拿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恰好双方吵了半天,明白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此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方案。 第二天一大早,联合参谋本部的两名参谋赶到执委会行政大楼警卫室,无奈地摇醒了毫无自觉、鼾声震天的两个“犯人”,向其宣读了联合参谋本部对两人的处罚令:肖白图、列昂尼德二人被勒令退出现役,其中肖白图转为陆军预备役下士,列昂尼德转为预备役上等兵,两人一齐发配南非河中堡服苦役五年。 第十七章 加勒比海乱局 938 四月的加勒海已经非常炎热了,位于莫河密西西河河口附近的新京港内,许多自由邦的黑人正在辛苦地为几艘大船运输着给养。 他们都是惯常在河面做着生意的小商贩,划着在国内河很常见的一种没有龙骨的小舢板,两个精壮的划手在后端划着固定在船的桨,两个小贩在前端叫卖着各类水果、腌肉、烧酒或其他什么食品。这些东西的销路一般来说都很不错,尤其是当一艘船只在海连续航行了超过一个月的时候,水手们会平时更渴望新鲜的食水。 前来补给的船只一般来说都是加勒航运公司的商船,尤其是挂靠在这家公司名下的梁氏兄弟的几条船,几乎每三个月会有一艘船满载本土的各类商品前来码头卸货,然后拉走这里的棉花、橡木本土强制要求每年进口一定数量的自由邦板材、干果、毛皮、烟草以及近年来开始多了的蔗糖。 蔗糖的价格非常便宜,每一百斤只要银7元6角,但由于供应量严重不足的缘故,始终没有大主顾专门前来采购蔗糖。自由邦少许甘蔗种植园出产的商品,除部分自用或与印第安人贸易之外,绝大部分还是被加航公司的商人分批买走,然后在怀远岛等地消费罢了——还有很大一部分被过路船只辗转带到东属佛得角群岛进行销售——可见这门生意目前还不足够大,也无法为自由邦带来急需的金钱。 是的,现在自由邦还是较需要钱的。虽然他们国家目前包括科萨人、科伊桑人、斯瓦西里人、马来人、明人、印第安人在内总共也只有三万六千余人的样子——这还是去年年底补充了一批南非黑八旗之后的数据了——看起来不需要太多货币的样子,因为这很可能会将他们国家原始的经济搞垮,让国家发生不应有的动荡。 不过,谁让他们最近与印第安诸部落战火重燃呢?战争物资的急剧消耗使得他们分外依赖进口,好不容易积攒的贵金属大量流入加航公司的口袋,相信若不是从南非搬来的将近八百户黑八旗官兵家庭带来了不少现金的话,这个国家可能已经在闹钱荒了。 其实想想也是可笑,在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内因为大搞基建而释放了大量货币,导致物价涨出现通货膨胀现象后,自由邦这个国家居然出现了让人窒息的通货紧缩现象,不得不说这个经济体实在是太脆弱了,脆弱到也许下一刻会退化到以物易物的状态。 加航公司说实话还算较厚道了,垄断了90该国对外贸易的他们加大了从这里进口物资的力度。如莫尔港修船厂所需的橡木板材几乎全从自由邦进口的,以帮助他们尽快渡过难关,要知道他们本可以自己组织人手深入内陆去砍伐橡树的,虽然那可能会与印第安人爆发武装冲突。 华夏东岸共和国驻自由邦顾问团团长田星少校今天刚从西班牙人的圣奥古斯丁港返航,搭乘的是一艘隶属于加航公司的商船。这艘船只从怀远岛出发,在圣奥古斯丁交割了一部分枪械弹药,都是西班牙人指定购买的,因为据说他们最近被频繁活动的法国海盗折腾得不轻,一些沿海殖民村镇被海盗攻破,损失不小。也正因为如此,新西班牙总督下令从东岸人这里进口部分武器弹药,加强各地的防卫,尽量让法国海盗不敢来袭。 交割完货物的船只随后又艰难地绕过了佛罗里达半岛,沿着加勒海北部航行,一路经停彭萨科拉、莫尔港,最终于今日驻泊于新京港。陪同田星一起下船的还有几个来自宪兵司令部的情报官员,他们面容严肃,伸手挡开了很多想要凑来兜售货物的小商贩,然后护送着田星登了一辆马车,直接朝离此不远的一处商馆驶去,那是强东贸易公司兴建的办公场所,规模还不小。 因为这条沿河大道的路况并不好,马车一路行驶得很,不过莫河两岸的风景却还算不错,总不至于让人过分心焦。河两岸目力所及的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稻田,森林里有各式各样的树,很多是适宜造船的参天巨木。远方还有大大小小的湖泊、青翠的小山和漂亮的房屋,田星知道,那是自由邦的科萨黑人们在明国书生的建议下建立起的海关大楼,这似乎意味着这个国家至少在进出口贸易方面有了那么一丝明国家的气象。 海关大楼部分建在坚硬的石头地面——很显然,这花了不少人力物力——部分建在河面,靠粗大的圆木柱子支撑。它们前面有一座精心设计的引桥,船只在涨潮或者退潮的时候均可停靠。海关的关员们将规章制度写下来并贴在大楼的木墙,而且楼顶还竖起了一面旗帜,面绣着大大的汉字,告诉每个人这里是海关,所有靠港贸易的船只都必须前来缴纳进出口关税。 毫无疑问,这个海关的建立是针对加航公司的,因为这个国家几乎全部贸易都被该公司垄断了。在以前制度粗疏的时代,加航公司前往自由邦贸易几乎从不缴税,他们以及旗下二级代理商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们给自由邦带来了急需的货物,给他们从南非运来了大量的人口,还要交什么税? 道理是这样没错,而且他们也确实这样爽了好多年,直到执委会诸公觉得应该帮助自由邦这个国家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进出口关税体系,以提高他们政府的财力,加航公司的好日子这才到了头。不过好在自由邦定的税率也并不高,各种商品平均下来不超过5,加航公司倒也不是没法接受,当每年多给自由邦赞助了一笔款子好了。 路过海关后最终目的地也遥遥在望了。强东贸易公司的商馆有两层楼高,建于临河的风景优美之处。大概是白天的缘故,这会窗户一个个都大开着但到了晚必须关闭,否则会被蚊虫烦死,窗口下方的河面居然还停着两艘小舢板,面有几个黑人正在口沫横飞地推销自己的食品,希望商馆里的有钱老爷们赏脸买一些。 马车很快停在了商馆门口的空地,田星在宪兵的簇拥下下车走进了商馆,并很快在闻讯出来迎接的梁强东迎进了屋里。房内装饰得还算不错,而且摆放了许多漂亮的花盆,田星望去,只见种了一些如千日红、凤仙花和牵牛花之类的植物,让人看了多少有点赏心悦目的感觉。 屋里这会稍嫌有些凌乱,因为一些木箱子和木桶随意堆放在地板,里面装了不少茶叶、瓷器、绸缎和玻璃制品,也不知道是打算送给自由邦哪位达官贵人的,要知道普通自由邦国民可用不也用不起这些奢侈事物。 “田团长,祝贺你顺利归来,我本以为你还要再晚一个月的。”梁强东示意自己的秘书给大家泡茶,然后笑着说道:“怎么样,怀远岛现在建设得不错吧?” “不错个屁,疫病横行,经济凋敝。”田星将一顶帽子扔在桌子,然后撇了撇嘴,说道:“怀远岛真是多灾多难,疟疾、麻风、黄热病交替爆发,死了不少人,剩下的也心慌不已,前往那里的船只的水手也被勒令尽量待在船,不要进港,是怕被各种疾病感染。说实话,我在那里一等到船只离开了,实在是太危险。” “热带不是这样么,我以为你早习以为常了。”梁强东摇了摇头,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怎么样?在怀远岛听到什么消息了吗?那里离向风群岛、背风群岛很近,应该有很多消息的呀,荷兰人打下法国几个岛屿了吗?” “荷兰人?凭他们西印度公司那行将破产的财政,靠什么去进攻法国人?马提尼克、瓜德鲁普各有数千法国白人殖民者,圣卢西亚也不少,荷兰人凭什么本事去打?我倒是听说,他们控制的多巴哥岛倒一度被法国人偷袭占领,只不过后来又被荷兰人调集船只夺回来了而已。在加勒海,对法国人威胁最大的还是西班牙人,他们有兵、有船,即便战斗力差一点,若是玩了命死磕,打消耗战的话,法国人还是会吃不消的,至少伊斯帕尼奥拉岛的法国人可能会吃不消。”田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屑地说道:“这不,我在怀远岛的时候,有西班牙人的船只过来,一再要求我们不要与伊斯帕尼奥拉岛的法国人进行贸易,虽然我们与他们之间的生意已经断很久了。” “伊斯帕尼奥拉的法国人已经被围困很久了吧?他们一次得到补给,应该还是一年半以前吧?在那个几乎没有任何工业明的岛屿,食物什么的或许好说,但战争物资却很难补充,我估计法国人手头的存货也快用完了,这还是托了西班牙人废柴的福。”梁强东说道:“对了,有件事或许你还不知道,前阵子你在怀远岛的时候,伊斯帕尼奥拉岛有一艘法国船只冒死冲出重围,来到了新京港,请求我们出面介入该岛的战事。我听他们的口气,似乎不介意光荣投降,但因为害怕西班牙人不守信用,因此请求我们出面调停,镇住西班牙人让他们不敢乱来。” “竟然还有这事?”田星霍然站起了身来,说道:“这事其实可以办啊!西班牙人所求的什么,无非是伊斯帕尼奥拉岛罢了。而岛的数百名法国远征军在事实被抛弃之后,如今所求的,也不过是活命罢了。行,让他们撤到新京港来吧,这事我做主,问题不大,过几天派人前往古巴,与西班牙人联系。” “我说,加航公司为什么不将这些人吃下呢?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伊斯帕尼奥拉岛西半部的那些法国移民们也会畏惧报复,而选择逃亡吧?他们在战争期间做了什么事,西班牙人可是看在眼里呢?说实话,这些人加起来也有两千下了,有商人、有农民、有商贩、有技工、有手工业者、有军人,对自由邦真的是一剂大补丸。加航公司现在已经建了莫尔城,正是缺人口的时候,为什么不在这里想想办法呢?”梁强东有些不解地问道。 “加航公司的莫尔城才几个人?一下子接纳这么多法国佬过去,怕不是要被反客为主。再说了,加航并且是国家的企业,一下子接纳这么多外国人,程序也较复杂,未来也要担心像间谍之类的麻烦,索性一股脑儿丢给自由邦吧,让他们折腾去。对了,你二哥梁赞不是在奉天城当军阀么,得,这次我也做回好人,手工业匠人先尽着你兄弟挑,给他补补血,以后也好为国家做事。”田星看了眼梁强东,笑着说道:“梁都指挥使既是新京莫大王的臣子,同时也是东岸人民的老朋友,这次收了这个大礼包,以后可要加倍努力哟。” 梁强东闻言有些讪讪,他这个二哥确实是东岸人打入自由邦内部的一颗钉子。身为奉天节度使、马步军都指挥使的他,有地盘、有军队,三弟是自由邦国师,小弟占据了自由邦进出口贸易的很大一部分,这无论是在宗教界还是世俗界,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力,确实是东岸政府拿捏新京莫氏王族的一把利器。 “行了,这事这么定了吧,基本没问题。”田星见梁强东没说话,笑了笑,然后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朝梁强东问道:“苏摩那帮混球最近在干什么?次我走之前听说他们在托尔图加岛又办起了聚义厅,罗了一帮之前星散的海盗,这是要做加勒海海盗的总瓢把子么?这厮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在哪?做这些事之前也不和我沟通,他还想不想混了!” 第十八章 海盗与德克萨斯 “虎鲨”号缓缓驶进了苏城港,与其一同进港的,还有一艘破破烂烂的两桅帆船。这艘帆船从型制来说,无疑是在伊利亚半岛非常流行的圆尾盖伦船,吨位不大,两百多吨的样子,可远洋航行,但更多地见于近海,充当两个城镇之间的贸易船只。 新西班牙总督区有很多这类船只,活跃于各个沿海城镇,有力补充了官方船只的不足。甚至有人统计,这些私人船只的运输量,可能在官方的五倍以,且航行线路也很多变,并不拘泥于一处,广受各殖民城镇居民的欢迎。 当然这里不得不重提一下西班牙王国脑残、僵化无的殖民地贸易政策。即位于马德里的殖民管理机构西印度事务院的老爷们(他们可能一生之从未去过哪怕一次新大陆),在地图制定了好几个非常可笑的贸易路线,并严格要求殖民地各检审法院区认真执行。如,他们最初规定,布宜诺斯艾利斯只能与利马贸易、科尔多瓦只能与圣地亚哥贸易等等,与其他城市擅自展开贸易可能会受到惩罚,让人很是无语。 毫无疑问,这种可笑的贸易限制极大地引起了殖民地居民的不满,因此最终在执行落实的时候遇到了很大的问题,即哪怕殖民地的官老爷们(一般都是半岛人)多次下令督促遵守本土制定的贸易规则,但殖民地城镇却总是私下里展开贸易,视本土禁令如无物。这个时候,即便是总督也不能无视殖民地居民的利益而强制一刀切禁止了,他们多半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非法贸易”实在搞得太过火的情况下才会出手整顿一下。 “虎鲨”号这次捕获的船只很明显是这类专走近海贸易的帆船,这从其船型设计能看得出来,容量大、吃水浅、重心高、航速慢,很明显不适合远洋航行,多在风浪较小的近海活动,一般用于运输大宗物资。 “在坦皮科近海抓到的,运了一船玉米,听他们说目的地是波多黎各的圣胡安港,那里有西班牙人军队,应该是为进攻法国人准备的。”穿着一身短打劲装的苏摩轻盈地跳到了吱嘎做响的木质码头,朝迎接过来的心腹海盗们说道。 “大当家的,这次劫了西班牙人的粮船,圣胡安的那些个扛枪的大头兵可坐蜡了。老子早看他们不顺眼了,这次能让他们饿肚子,心里不知道多爽快哩。”说话的是一个“小白脸”,名叫王昭礼,明国移民出身,如今算是苏摩的主要心腹之一了。 此君还有个哥哥叫王昭,与他都是明国温台地区的百姓,因为躲避战乱移居东岸。老大王昭因为识断字,性格也不错,目前在宁波鄞县县政府内当个小公务员,跟着司帮忙处理一些与福建郑氏的贸易事务,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父辈是从福建移民至温台地区的,会一些当地的方言。 王昭礼因为性格原因,加之对东岸较感兴趣,因此一路漂洋过海来到了东岸本土,随后便被国家情报总局的人看招录了进来,培训了几年后便扔到了苏摩的麾下,充当他的部下,同时也是与本土情报部门的主要联络员。 当然这并不是说苏摩也是国家情报总局的人,这个出身不凡的家伙很显然是个喜欢无拘无束的汉子,并不希望身后有人对他指手画脚,那是他很难容忍的,最初几次国家情报总局往他身边塞人被赶走了是明证。 只不过,出来混,还是在加勒海当海盗,一个白人海盗占据了主流的地方,你若是背后没点依仗,怕是早让人一锅端了。这可不是开玩笑,你别看跟着苏摩一起出去瞎混的人又不少都出身达官贵人家庭,薄有身家,可在加勒海,经济实力雄厚与否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自身实力的强弱、人格魅力的高低、销赃渠道的多寡以及运气的好坏,都是决定一个海盗首领号召力强弱的最主要原因。 在这些方面,苏摩和他最初的一众小伙伴们有着天然的劣势。在这个时候,国家情报总局的人又再度找了门来,这位名叫王昭礼的探员在明国时期会行船,来到东岸后又系统学习了几年航海知识,在海盗当也算是高级人才了。当时他秉承着高层的意志,与苏摩密谈了一夜之后,最终成为了苏摩海盗群的一分子,参与了随后数年内很多起针对西班牙人、荷兰人、英格兰人和法国人的海抢劫行动。 王昭礼系统学习过很多知识,会看星象、会测纬度、会算弹道,在海盗简直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因此几年下来很是立了不少功劳,如今已经是苏摩手下十三太保之一,是一艘缴获商船改装的“座头鲸”号的大副。 这次苏摩出去活动,他和其他几个老兄弟率部留在老巢坐镇,因为最近苏城港接收了一批来自本土的物资,主要是牲畜、粮食种子、金属农具什么的,还是较金贵的。毋庸置疑,这些都是国家情报总局调拨的,然后秘密运输到自由邦的新京港,从科萨人手里转一圈,“洗白”后再卖到苏摩手里,算是掩人耳目吧。 这些物资都是给一些近定居在苏城港的人准备的,他们多是年老或受伤的海盗,身体状况不再允许他们出海战斗了,因此被无情地淘汰下来海盗本来是一个高淘汰率的行业没有别的去处,只能定居下来靠种地为生。 这样的情况其实在各个海盗群体并不鲜见,几年前被东岸人和西班牙人联合断掉的著名的“海盗岛”(托尔图加岛),面有很多这类年老的海盗生活着。他们种植粮食、蔬菜,饲养家禽牲畜,偶尔还酿一些酒,出售给归来的海盗们,说起来收入也还不错呢,因为海盗们多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花钱大手大脚的,让这些人着实赚了不少。 苏城港如今定居下来的前海盗大概有三百多人的样子,不光有年老的或受伤的海盗,同样还有一些厌倦了漂泊不定的生活或自觉挣够了钱的海盗要知道,并不是每个海盗都是自愿的,很多商船在被劫掠时,水手们为了活命,往往会被迫入伙这些人在苏摩的庇护下,在这片沿海的地带建起了农庄、果园和牧场,过起了自给自足的定居生活。 到了后来,他们一些有条件的人,又想尽一切办法从旧大陆迁移亲眷族人来到这个名义属于西班牙德克萨斯将军管辖的土地生活。盖因他们发现,与其在残暴专横的旧大陆君主的酷烈压榨下生活,还不如在这个自由自在的新大陆定居呢,至少这里土地肥沃、野牛成群,气候也还算温和,是一处好的宜居之地。 而且更重要的,这里没有贵族和教士们过来收税,海盗首领苏摩和他的十三位圆桌骑士(即麾下十三太保)只要求他们努力种地、放牧,为海盗们提供大量的新鲜食品即可(当然是付费的)。另外,作为被海盗首领苏摩庇护的代价,苏城港的每户定居海盗每年需无偿贡献一头野牛、四只羊、两袋干果及若干谷物,对这个物产丰饶的地方来说,简直是轻到不能再轻的“赋税”了,定居海盗们非常满意。 国家情报总局当然也注意到了苏城港这个有朝城邦国家发展趋势的地方,并且从没放弃过渗透、管理这个简陋的市镇。目前,这个城镇的管理者是国家情报总局的人,名叫韩钟,其父韩可昌,移民东岸的明人,与目前服务于台湾银行的韩金、韩银四人乃是堂兄弟关系。 韩钟同样是苏摩麾下十三太保之一,早几年也是在船混过的,甚至还参与过对新西班牙殖民城市坎佩切港的袭击,亲自发炮击毙了西班牙人的指挥官,自此一战成名。后来,在国家情报总局的暗运作下,苏摩半推半地将此君安排到了苏城港镇长的位置,管理最初区区数十户年老伤退的海盗。 很明显,韩钟是有一定的管理才华的,小镇的规划几乎全部出自他手,各种生产生活的安排也都是他一手操办。说句不那么听的话,在目前那三百余户定居海盗的心目,纵横四海的大首领苏摩的威望,未必会“圆桌骑士”韩钟高多少了。 今天苏摩的“虎鲨”号回港时,前来码头迎接的人里面同样有韩钟,不过他素来沉默寡言,话不多,没前说什么而已,只是和苏摩默契地点了点头,示意一切正常。 缴获的一船玉米对小镇的居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因为他们的粮食早可以自给自足了,因此这船粮食注定是要被收入仓库了,充作海盗们的储备。管理的仓库的人交周作人,历史名人控周申沃的私生子,是苏摩从老家带出来的小伙伴,关系非常亲密,十三太保之一,而且并不是国家情报总局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成为掌管仓库的人了。 “最近西班牙人有什么动静吗?有没有发现过我们这个巢穴?”将腰间的一带装满宝石和黄金饰品的布袋扔给王昭礼后,苏摩随意地问道。 话说在苏城港及其附近土地,海盗们最大的敌人自然是印第安人无疑,这是和他们有些直接的土地冲突的群体,之前已经发生过几次冲突了,幸好规模都不大,且海盗们也会拿一些缴获的战利品贿赂印第安部落的酋长们,让他们约束部众,尽量不要来苏城港附近晃悠,免得双方打起来。 而除了印第安人之外,他们最大的敌人无疑是西班牙人了,更准确地说,是新西班牙总督辖下的德克萨斯将军。不过让人有些捧腹的是,这位名叫华金的半岛贵族的办公地点可不是在荒无人烟的德克萨斯哦,而是在墨西哥城,简直让人无力吐槽。这位爷最主要的工作,大概是在墨西哥城发号施令,然后派出一支支探险队、一队队传教士深入德克萨斯境内的荒野,试图征服、教化当地的印第安人当然这项工作目前看来还很不成功。 苏摩当初第一次得知这个德克萨斯将军的事情时也是是愣了很久,然后在进一步得知整个德克萨斯一座像样的西班牙殖民城镇都不存在之后,他渐渐有些欣喜若狂了,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免受西班牙殖民势力的侵害,自由自在地在当地发展。 东岸国家情报总局的官员们自然也是乐意看到这一幕的,只不过他们的兴奋程度没苏摩那么高罢了。因为在这些日理万机的官僚们看来,远离本土的德克萨斯是缺乏足够的价值与吸引力的,既没有什么用得的矿产,也没有名气很大的土特产,简直除了可以种地与放牧外一无是处。因此,他们现在也仅仅只是将苏摩这个海盗群体在德克萨斯的扩张看做一步无关紧要的闲棋罢了,有进展固然信息,没进展也无所谓。 这次他们批了韩钟秘密传回来的报告,给了一些种子、农具在内的物资,同时还拨了五十杆步枪及配套弹药,这基本是他们援助的极限了,不可能再多,因为他们很显然并不看好这些海盗们在德克萨斯能够折腾出什么事出来。 当然了,国家情报总局看不的德克萨斯,在苏摩等海盗们眼里,可是喜欢自由的他们最美好的家园了。想当初托尔图加岛是这么一个地方,可惜现在被端了,人员也星散四处;早些年牙买加岛也是英国海盗聚集的地方,现在岛绝大部分居民的祖先都是年老或伤退的海盗,只可惜后来在英荷战争期间被英国政府接管了。现在苏城港至少在明面海没被东岸政府接管,海盗们其实已经很满意了。 当然听说东岸政府的税收并不高,海盗们觉得,被他们管理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坏事,尤其是在西班牙殖民者随时会发现他们的存在的情况下 “西班牙人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巢穴的存在,但我很怀疑他们也许已经从印第安人那里得到消息了,这其实瞒不了多久的,西班牙人到这时还没派人来围剿我们,已经算他们反应迟钝了。”听到苏摩问西班牙人的情况后,王昭礼立刻回答道。 /bk 第十九章 圣华金 “真是个烂到极点的地方啊,德克萨斯,确实与文明世界隔绝太久了。”1677年6月下旬,之前曾被苏摩等人吐槽过的新西班牙总督辖下德克萨斯将军、费尔南德斯·华金刚从一艘船上下来,自言自语地说道。 水手们有气无力地开始卸下一些物资,主要是小麦、玉米、腌肉、干酪等普通食物,同时还有不少蔗糖、烟草、咖啡、龙舌兰酒等上等人享用的商品,当然更少不了武器弹药、雨具帐篷等野外生存所必须的物资。 很显然,这些人是来探险或殖民的,而不是给某个定居点运输补给品。得出这样的结论其实并不困难,因为放眼望去,附近是一片荒芜的景色,有河流、有树林、有湖泊、有草原,就是没有村庄、没有农田、没有人烟,看了就让人为之失望。 当然这样荒芜的景象在德克萨斯比比皆是。因为无论是科曼奇人还是阿帕奇人,都是文明水平较为低下的印第安族群,凶悍有余,但也仅仅如此了,他们对于建设甚至还不如普埃布洛人有心得。 西班牙人虽然至今尚未在辽阔无垠的德克萨斯建立固定的殖民机构,但对这些原住民们却还算了解,毕竟这么多年探险队、贸易队、传教士与原住民的密切交流可不是白费的,墨西哥检审法院区的档案馆里记载了很多其他国家的人所不知道的宝贵信息,这些都是将近两百年间无数西班牙殖民者、探险者花费无数精力和代价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包括他们与各地印第安人建立起来的复杂的、或敌或友的关系。 是的,西班牙人与印第安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平时可能还好,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印第安人也习惯了西班牙人的统治。不过在殖民地官员比较贪婪的情况下,印第安人就会变得暴躁不安了,因为遭受的剥削更深了一层,这从墨西哥检审法院区北部普埃布洛人聚居区暗流涌动的局势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在德克萨斯将军辖区这么一个三级行政区域内(新西班牙总督区—墨西哥检审法院区—德克萨斯将军区),西班牙人与当地印第安人的关系却还维持得不好不坏。他们与当地的阿帕奇人、科曼奇人没有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甚至还可以通过传教、贸易等手段影响他们,隐隐控制他们,骗得他们为西班牙王室效忠(而这也是西班牙人公然宣称德克萨斯是他们领土的最主要原因),总体来说相当不错了。 当然上述这种关系的维持,一个重要原因大概就是阿帕奇人和科曼奇人在与西班牙人的交往中获得了利益,或者说至少没有吃太多亏,再加上传教士这种黏合剂的存在,双方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就还过得去了。只不过,这次西班牙人可是直接来到德克萨斯建立殖民地了,说难听点是直接和科曼奇人抢地盘,不知道未来双方之间的关系会怎么相处,翻脸看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建立一个临时营地吧,过几天我们再四处看看,最终为这座前哨城镇选好址。”有些疲累的华金将军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们去干活,而他自己则坐在了一个火药桶上,从兜里拿出一些文件阅读了起来。 这里是后世美国科珀斯克里斯蒂城附近的临海地区、努埃塞斯河口,前有风平浪静的大海湾屏蔽风浪、碇泊船只,后有河流通往内陆地区,气候温和、水源充足,附近土地肥沃、野牛成群,稍加改造便是一个上好的殖民地。 作为胡安·弗朗西斯科·特里维诺总督(现任新西班牙总督)任命的德克萨斯将军,费尔南德斯·华金这个出身托莱多乡下的小贵族最近也有些坐不住了,开始感受到来自上层的巨大压力。原因无他,最主要的还是最近一年内多支活跃于马德雷山脉以东的探险队向墨西哥检审法官报告,在漫长的德克萨斯海岸线附近,有一伙来自外界的殖民者开始住了下来,并且似有久居之意,这令他们迅速警惕了起来。 到了今年年初,更是有传教士写信回来,直言这伙定居于德克萨斯海岸某处的殖民者是一群海盗,凶残无比,同时也狡猾无比,已经摧毁了“至少三处”圣多明我会修士建立起的传教部落,理由仅仅是一些土地、牛群之类的财产纠纷。 这个消息甚至惊动了同样驻跸墨西哥城的新西班牙总督特里维诺,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他接到了墨西哥检审法院区许多沿海城镇的投诉,说有大量神出鬼没的海盗在觊觎他们的财产,并多次上岸劫掠,抢劫财物、牲畜、粮食的同时,甚至还掠夺女人,一度让久不闻战事、几如酒囊饭袋般的西班牙殖民军队士兵们两股战战,疲于奔命。 特里维诺总督经过分析后认为,这些袭击附近海岸的海盗,很可能就是之前混迹于托尔图加岛的那些海盗中的一部分,在老巢被向风舰队联合东岸人的加勒比海分舰队端掉后,这些海盗星散各处。有的去了巴哈马群岛,有的去了牙买加(英国人果然庇护海盗……),有的去了佛罗里达近海,但现在看来,至少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来到了德克萨斯并隐藏了下来,伺机袭击海上运输船乃至沿海城镇。 这还了得! 得出有海盗来了德克萨斯的特里维诺总督立刻慌了神,他第一时间便召集了包括墨西哥检审法院庭长、法官、检察官、各分区将军、堂区主教及重要市镇官员议事,打算集中精力先处理好这件事情再说。 华金作为墨西哥检审法院区内辖区面积最大的官员,自然也是参加了这场会议的。他只记得,特里维诺总督要求他将办公场所“向前搬”、“搬到马德雷山脉以东”、“搬到真正的德克萨斯去”,然后找出“那帮该死的海盗的所在”,彻底消除隐患。 华金将军当时争辩了几句,认为找人不是他所擅长的活计,应该让向风舰队来完成这事。但这事除了给他带来了特里维诺总督的怒火外,什么也没有,他被勒令一个月内整理好行囊,然后带着手下们前往德克萨斯,为卡洛斯国王在当地建立起真正的统治——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很明白了,就是让华金这个德克萨斯将军以最快速度前往那里建立起殖民城镇,以便让自己变得名副其实起来,毕竟一个整日里待在墨西哥城混日子的官员,凭什么让人尊称他“德克萨斯将军”,这不是搞笑么? 费尔南德斯·华金无法抗拒总督的命令,因此他立刻召集了跟随他在墨西哥城吃喝玩乐了几年的下属官员,向这些垂头丧气的家伙们讲明白了事情。然后又去国库领了一批物资和三万比索的现金,征募了百十名军役人员,便登上了总督提供的船只,漂洋过海来到了努埃塞斯河口,打算在这里建立第一个真正的归属于西班牙王国的殖民城镇,而不是诸如军事哨所、贸易站之类的设施。 老实说,华金对能否在此站稳脚跟没有信心,因为他在墨西哥城招募的这百十个所谓的军役人员的战斗力相当可疑,一旦真的与那些凶悍的印第安人发生冲突,他很怀疑这些人能够坚持多久。不过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选择相信这些人,并且祈祷圣多名我会的修士们够给力,给那些科曼奇人灌的迷魂汤足够多,让他们兴不起与西班牙人争斗的念头,那样他日子可就要好过多了。 他现在看的文件就是一些修士们写的有关附近风土人情、土著生活的报告,刨除其中大段大段的赞美主的内容,华金认为剩余部分仍然是极有价值的,能够给自己在未来的工作中带来帮助。 而就在他看文件的过程中,货物的卸载很快就完成了。看起来那艘双桅杆盖伦船并不打算在这个海盗袭击多发地带多做停留,他们的船长派人上岸打了下招呼,并“慷慨”地将两门青铜小炮留给了华金将军,然后便扬起风帆,慢慢起航离开了,让岸上一群人看了很是无语,同时也很打击士气。 费尔南德斯·华金看这样不行,于是便出言鼓励了这些人一通,着重指出向风舰队与法国人之间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胜券在握,伊斯帕尼奥拉岛已经唾手可得,他们马上就可以结束这些手头的麻烦,转而过来支援他们这些荒原开拓者在圣华金镇的努力——是的,没错,这位有些名不副实的德克萨斯将军已经将这块他们登陆的地方在地图上标注为了“圣华金镇”,公然往自己脸上贴金(作为开拓者,他有这个权力),也是够厚颜无耻的。 当然华金这话也就是说说罢了。作为墨西哥检审法院区的高级官员,他清楚地知道如今向风舰队几乎倾巢而出、一分为二,一部围堵、封锁伊斯帕尼奥拉岛,防止岛上的法国军队获得充足的补给;另一部则前往向风群岛及背风群岛,寻找、拦截往返于法国殖民地和本土之间的船只,打击法国人的海上力量。 因此,华金明白现在的向风舰队,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腾出船只来保护、支援他们在德克萨斯的开拓的。这丝毫不用怀疑,你看他们连散在各处的海盗都没空管,就知道这伙人有多忙了(同时也从侧面说明向风舰队的实力有多弱)。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华金也不希望向风舰队抽出一艘船只专门过来保护他们,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海盗们对于这种落单的老式商船改造的武装船只一点也不害怕,他们往往两三艘一起,轻易地就能将这艘落单的非专业战舰戏弄致死,这只能白白削弱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本就极为衰微的海上力量。 “希望与法国人之间的战争赶紧结束吧,至少在加勒比海的战争赶紧结束,至于弗朗士孔泰和洛林打成什么样,那关我什么事!”将手头的信件仔细地塞进包里后,费尔南德斯·华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嘟囔着说道:“这场该死的战争已经打了好几个年头了,现在整个加勒比海不得安宁,佛罗塔舰队和加亚阿内斯舰队不得不更改行程,从维拉克鲁斯直航加的斯港(本来是要在哈瓦那汇合的),就因为他们缺少了向风舰队的保护。而在佛罗里达、新格拉纳达、巴拿马等地,海盗肆虐的情况也日益严重,多有城镇被洗劫的传闻发生,东岸人的海军也三心二意的,加勒比航运公司更是与海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可真是糟糕。光荣的卡斯蒂利亚王国真的不能再陷入这些空耗国力的无休止的战争中了,我们本应该从以往的失败经验里吸取教训,避免战争的发生,但很显然我们没有做到,加勒比海现在正朝着越来越危险的深渊滑落……” 话说华金将军真的有理由这么抱怨。在很多年前,加勒比海曾经是西班牙王国独享的利益,他们在新大陆第一个检审法院区圣多明各就建在伊斯帕尼奥拉岛上。但频繁的战争和王室的挥霍无度,使得西班牙王国陷入了极为严重的财务危机之中,渐渐开始无力投资、维持一支强大的海军,因此各国海盗、商人纷至沓来,开始侵蚀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的利益。 西班牙人一开始宣称拥有整个加勒比海的主权,所有岛屿都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后来力有不逮之下不得不吐了一些岛屿出来,比如对英国人占领的牙买加岛、法国人占领的半个伊斯帕尼奥拉岛、荷兰人占领的多巴哥岛等等,但至今签署条约正式承认的还真只有英国人的牙买加岛和东岸人弄来的特立尼达岛,其他岛屿虽然事实上被他国甚至海盗占领了不少,西班牙根本无力收复(或者收复了也无力长期维持),但嘴上可从不认输,一直没承认他国的主权声称。 华金将军悲观地认为,如果西班牙王国继续沉沦在这些掏空其国力的一场又一场战争中的话,那么今后签署条约正式承认他国占领的岛屿怕是会越来越多,尤其是那个位于南方新大陆的异教徒国家东岸,他们的野心最大,也最值得警惕,他们的那家殖民公司更不是什么好鸟,极大影响了加勒比海的固有秩序。 华金将军甚至隐隐希望,南方的比秘鲁总督能够稍微强硬一些,对东岸人无耻侵占西班牙王国领土的行为予以坚决回击,尤其是他们对潘帕平原的侵蚀。 第二十章 新政府,新风格 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新一代的领导集体核心,刚刚在1677年底被选举为执委会主席的廖逍遥上任后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召见了西班牙王国驻东岸大使塞巴斯蒂安,与西班牙人就潘帕平原上发生的最新一波纠纷展开磋商。随后,他又在上个月(1678年2月)的时候,乘坐刚刚完工正进行第一次海试的“解放者”号战舰南下银海港,视察那片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是华夏东岸共和国领土的土地。 毫无疑问,这是个不寻常的举动,凸显了廖逍遥廖主席的军人思维(虽然他现在已经正式退役),多多少少令西班牙人感到有些不安。要知道,“解放者”是一艘强大的三甲板战列舰,水手定员800多人,拥有一百余门各型火炮,堪称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战舰之一。廖逍遥居然乘坐这艘强大的战舰访问潘帕平原,这在西班牙人看来有着极强的政治意义和军事威慑意义。 再加上这艘战舰的名称是“解放者”,听着就让西班牙人浮想联翩,因为东岸人以前可是提过自己“南美解放者”的角色定位的,只不过最近一二十年不怎么宣传了罢了。因此,综合以上种种,当廖逍遥乘坐的船只于1678年3月6日抵达银海港的时候,当地的殖民政府官员第一时间就把消息汇报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然后经由智利传递到利马。 利马的总督得到消息后也不敢怠慢,因为他不确定东岸人新上台的廖主席是不是还打算坚持之前那位比较“成熟稳重”戚主席的很多政策,对于他咄咄逼人的风格一时间也有些不适应。秘鲁总督在第一时间派人将消息传往马德里的情况下,也派了几位心腹火速赶往布宜诺斯艾利斯,打算找塞巴斯蒂安大使了解一下这位东岸新领导人的性格和施政纲领。 踌躇满志的牛栏山地区行署专员何源也赶到了银海港,打算第一时间聆听新主席的教诲。不过还没等他赶到银海港,半路上传来消息,廖主席已经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骑着战马南下朝牛庄县这边来了,不得已之下他又返回了县里。不过廖逍遥也没去县里,而是直接前往大盘乡,并在这里视察了一整天,直到当天下午何源等人气喘吁吁地骑马赶到。 大盘乡现在几乎就是一个大型仓储物流基地,海量的物资在牛庄港上岸后,通过骡马队、大车队一路运输到一百多公里外的大盘乡。在这里,包括食品、帐篷、药品等物资被仔细地分门别类存放进了临时仓库之中,并由民兵轮番值守看管。不过诸如铁路器材、劳动工具、机械零部件等工地上急需的物资却不会存放在这里,而是继续向前,经鹤丘乡抵达桂陵乡,一个位于修建中的盐布铁路线上的定居点,位于后世奥拉瓦里亚小城附近。与之一同设立的,还有陈墙乡(位于后世拉普利达小镇附近)和瓦棚乡(位于后世阿祖尔小镇附近)两个定居点,都是今年年初刚刚设立的,同样位于铁路线上。 从这几个定居点的设置就可以看出,盐布铁路的大致走向还是西南—东北走向,即从盐城港出发,经已经设立的进步乡、通许乡、陈墙乡、桂陵乡、瓦棚乡等地一路蜿蜒伸向东北,消失在草原深处,并最终于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出海,堪称是沟通南北的战略级铁路。 “何专员,为了修盐布铁路,中央可是下了血本了啊。截止今年年初,政府的各项债务本息合计加起来已经接近1200万元了,几乎占到了咱们国家一年财政收入的六成还多,都是让这些基础设施项目给弄的,而其中铁路建设可是大头。平安钢铁厂的高炉,从上次技改起就没开足马力生产过,这次可算是逮着机会卯足劲生产了。呵呵,红彤彤的铁水,费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在一座大型牲畜栏前,廖逍遥抚摸这一批毛色光滑的骏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何源一听这话心里就紧了一下,人家主席新官上任第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跑来潘帕平原看铁路,而且话里话外还点明了铁路建设对国家经济的拉动作用,这令他下意识地将盐布铁路的重要性又往上拔高了一层,当做了本地区的战略工作来对待了。 “当然你也不要多想。”廖逍遥见何源有些紧张,又哈哈一笑,说道:“盐布铁路如此巨大的花费,中央自然不可能长期忍受其铁轨因为利用率严重不足,而躺在草原上日晒雨淋地生锈,因此对铁路的利用工作也同样是工作的重要部分。这点,你们同样要努力哟,盐布铁路没有需求,我们要人为创造需求。” 其实廖逍遥这话多少有些操蛋,盐布铁路沿线是个什么状况,是个人都清楚。说难听点,沿线的美洲狮的数量可能都比人多(你还别不信,18世纪后期阿根廷每年出口至少三千张美洲狮的毛皮,多数出产自潘帕平原),有个锤子需求!说到底,这个铁路最大的意义就是军事作用,用来调兵、调物资确实是一把好手,统战草原上的高乔人、克兰迪人、克丘亚人的作用也不遑多让,唯独经济意义很弱。 何源作为潘帕平原上的东岸民政方面的最高官员,同时也是第一批来自工作的老资格拓荒者,对此自然也是极为清楚的。不过他并不打算和廖逍遥争辩,而是打算依据实际情况来酌情安排,他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创造需求而胡搞乱搞,冒地方经济崩溃的风险。 不过廖逍遥下面的话很快就让他的想法动摇了起来,只听廖逍遥说道:“你不要奇怪,我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中央已经初步决定,在接下来几个月内运抵本土的移民,将全部安置到潘帕平原这边来。与此同时,削减原巴西境内各乡镇的公地分配指标,着意引导更多的二代国民前来潘帕平原定居、拓荒,加速这片土地的开发。现在,你明白了吗?” 话说华夏东岸共和国截止去年(1677年)年中,全国总人口据估算已经达到了3912万人的规模,其中二代国民接近193万人,占比超过49,妥妥的全国第一大人群(由此也可说明东岸共和国是一个何等年轻的国家)。这些人群里边,每年成年男女数量是非常庞大的,且一年比一年多,只要国家政策稍稍有些倾斜,那么每年提着包裹行囊到潘帕平原来生活、定居的青年男女怕不是得有数万人,如果再算上明人移民数量的话,估计一年得有十万以上的人口被安置到潘帕平原上,这这这……何源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震惊了! 一年十万人以上的人口安置,以潘帕平原土地的辽阔和肥沃,其实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只要本土支援的各类物资及干部的数量足够即可。但问题在于,这等于是牺牲了北方热带地区的人口配额来加速潘帕地区的发展,像北宁、昌顺、昌化、顺化乃至交河一带的干部们,还不得翻天啊? 在以前的时候,这些地区每年获得的人口配额其实还是相当不小的,尤其是热带种植园经济比较发达的顺化一带,每年都有许多来自各地的二代国民及东方移民前来定居,地方经济较为繁荣,发展较为迅速,上一届政府的戚主席对其也比较支持。但现在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新上台的廖主席对发展北方热带经济区似乎并不怎么热心,这个陆军出身的人反倒对一望无际的潘帕平原非常感兴趣,并属意重点发展这个地区,让人多多少少感到有些意外。 公允地说,如果光从打基础或长远角度来看,优先发展潘帕平原绝对是上上之选,盖因其面积辽阔、土地平整、土壤肥沃、气候温和,说起来非常之“养人”,即这里非常适合我们所说的“爆人口”——这一点都不奇怪,气温不冷不热,粮食产量不用担心,野牛等肉类来源也非常丰富,沿海还是渔场所在地,更没有潮湿炎热地区那防不胜防的各种流行病,人口增长想不快都难。 反观热带地区,气候潮湿闷热,细菌活跃无比,蚊虫极多,三天两头爆发范围不一的各种流行病,人口死亡率居高不下。这样的环境,自然对人类定居是不太友好的,君不见历史上知道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国人占领的非洲殖民地的开发程度仍然很低,白人殖民者的数量仍然很少,这未尝没有环境因素在内(英国殖民地加美澳新人口却不少)。 因此,现在廖逍遥上台后政策转向,打算重点发展温带地区,将宝贵的人口资源更多地向这里倾斜,说起来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这也是陆军出身的官员一贯的思维回路,那帮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家伙里,种地农民出身的太多了,廖司令和他们混久了,思维很显然也被他们同化了,何源心里微微有些吐槽。 当然如果你抛弃掉对丘八出身的官员们的成见的话,廖主席这么做,其实也是有理由的。顺化一带的热带种植园经济,基本上以烟草、蔗糖的生产为主,其中烟草的生产规模因为成本因素日渐萎缩,渐渐有被新库尔兰货挤垮的风险;蔗糖的生产虽然仍然有一定竞争力,但最近十年来欧洲局势紧张,战争频繁爆发,很多国家消费需求不振,进口量大大下降,再加上与荷兰人交恶失去了一个大分销商,故使得东岸投资者开辟在巴西沿海一带的甘蔗种植园的生产也渐渐变得不是很景气了,吸引新资金进入的能力大大减弱,这从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已经削减给这两个行业的贷款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你能说廖主席给热带地区的开发降温,转而将大部分资本、技术和人力投入到潘帕平原上来,就一定错误吗?恐怕也不见得吧!每个领导人都有自己的理念和施政风格,廖主席吃准了东岸人做热带种植园成本太高,竞争不过欧洲人,因此引导资金和人力从这个行业流出,正如当年戚主席当政时极力引导资金和人力进入这个行当一样。 “廖主席,您这么说我当然是非常高兴了。潘帕平原确实一片王霸之基,如果以中国大陆来打比方的话,这里就是中州、就是中原,是可以倚之为基业的地方。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当然应该大力发展这里,夯实我们国家的基础,而这也一直是之前我和我的同僚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只是,潘帕平原终究还是西班牙王国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土地啊,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移民搞开发,真的没问题么?”何源想了想后,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比较敏感的问题。 “西班牙人的意见无关紧要!”廖逍遥闻言直接一挥大手,气势十足地回应道:“这个失败国家现在深陷欧陆战争泥潭,而且还因为财政困难在我国金融市场发行了一大笔债券,他们凭什么与我们翻脸?我们以前啊,就是太讲道理了,太惯着这帮人了,以至于办起事来缩手缩脚的,很不爽利。你看英国人当初就不承认西班牙对巴巴多斯、牙买加这两个岛屿的主权,并公然移民发展了起来,西班牙人在武力进攻失败后,最后不也接受了事实么?你看巴巴多斯岛现在发展得多好,人口众多,每年出产海量的蔗糖、烟草和靛蓝,赚取了巨额利润。英国人可以这么做,我们自然也可以了!我们不要西班牙人的加勒比海岛屿,那些破岛子有什么用?远在万里之外,一旦有事,缓不济急,只能坐视沦陷!我们就要西班牙人的潘帕平原,这里不能产蔗糖、不能产烟草、不能产靛蓝、不能产胡椒,也没有金银矿,按照西班牙人的标准压根就不是什么好地,可能还比不上牙买加、巴巴多斯、伊斯帕尼奥拉岛这些热带领土呢。好,既然你们认为不是什么好地,那我们要了,你也别后悔!” 廖逍遥这话着实说得何源有些哑口无言,从戚汪平时代的四平八稳一下子过渡到廖时代的狂飙突进,他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过来。 第二十一章 新政策,新引导 “廖主席这是要制造四百万农民啊!厉害厉害,佩服佩服!解放者”号三甲板战列舰的艉楼船长室内,该舰舰长、海军少校兼第一舰队南海分舰队司令周瑜开了一瓶香山干红,给前来拜访自己的国家铁道总局局长陈有才倒了一小杯,然后笑着调侃起了执委会主席廖逍遥上任后大刀阔斧的改革。 毋庸置疑的是,这种改革是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的,尤其是势力越来越庞大的海军团体。要知道,被国家强令降温的巴西热带经济圈,与海外贸易息息相关,素来是海军势力上下其手的“重灾区”。看看东岸如今新生代海军将领们吧,第一舰队南海分舰队司令周瑜少校、第一舰队加勒比海分舰队司令丁震少校、第一舰队佛得角分舰队司令蔡安国少校、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司令刘伏波少校、第二舰队司令莫烈鳗中校、第一舰队司令李泽民中校、海军陆战营营长周亚夫少校等,哪个家里面没有在这里面掺一手做做生意?国内如雨后春笋般兴起的对外贸易公司、私人运输公司之类的,又有几个没被上述这些人的家族参股? 所以说,廖逍遥上任后不断发表的各种讲话、出台的各种措施,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海军系统的危机感,因此军中颇有对其腹诽不已者,很显然周瑜少校就是其中之一,坊间传闻他们家战后在顺化港低价收购了两家甘蔗种植园和一家小型精炼糖作坊,如今看来怕是真的。 不过如今看来廖逍遥的决定已经不可阻止,这个资历和威望都相当不错的执委会主席,向来是对出口胡椒、丁香、肉桂、肉豆蔻皮、蔗糖、烟草等热带特产商品深恶痛绝的,认为这些东西出口固然能够赚取不少利润,但却会败坏国家风气,于国于民毫无益处,现在投资已经有过热的嫌疑了,随着国际市场的不断萎缩,最好加以限制,免得日后出问题。 廖逍遥的这个论调,毫无疑问不是第一次在东岸国内被人提出了,事实上在蔗糖出口高峰期那几年,这个论调就不断被人提及。一些工业领域出身的老人,比如宋强、吴俊、李红星、潘家父子等,就指责蔗糖这种堪称暴利的东西铺天盖地出口,只会让大量资金从工业领域撤离,进入到这个泡沫已经铺天盖地的行当中,攫取巨额利润。而一旦这些资本尝到了热带商品高利润的甜头,那么谁还愿意继续坚守利润相对较低、辛苦又肮脏、研发投入巨大、未来存在诸多不确定性的工业领域? 要知道在一百年前,联合省在纺织、造纸、印刷、造船等工业领域的水平是超过英格兰人的,可阿姆斯特丹相继击败熱那亚、布鲁日等城市,成为西欧当之无愧的经济中心,荷兰人垄断了诸多贸易后,大量资金投入到了贸易和航海领域,国内各项产业日渐凋零。以毛纺织业为例,纺织城莱顿市原本是从英国进口羊毛和粗呢,加工后制成各色精制呢绒再出口到地中海和波罗的海的,但在17世纪,荷兰人已经基本放弃了自己生产呢绒的努力,转而从英国直接进口成品,这无疑使得英国毛纺织业获得了飞跃性的发展,一跃成为英格兰六大经济支柱之首。 历史上的大英帝国同样如此,作为工业革命的先驱国家,因为有殖民地提款机的存在尤其是印度这个提款机貌似余额无限其国内的工业企业完全没有改进工业技术的,总是凑合凑合就算了。这其实不怪他们,因为提升工业技术是漫长而痛苦的,如果不是没有其他路子可走,谁也不愿意挣这辛苦钱,德国人不就是因为没有什么殖民地而只能埋头发展工业,提升技术水平么? 如今东岸渐渐也有这个苗头了。新华夏岛热销的咖啡、可可、胡椒、香草、蔗糖在上一波行情中赚足了利润,吸引了大量资金投入到其中,甚至还有外国资金。这事情其实本来是好事,因为资金涌入新华夏岛,无形中也增加了岛屿的开发程度,不过坏处也是十分明显,那就是工业领域的投资额有所下降。要知道,东岸这个国家的工业技术进步,光靠政府和国营企业投资那是远远不够的,私人资本也要快步跟上,比如一条生产线,核心企业是国营大厂,但配套的、上下游的往往是私营小厂乃至小作坊,这些配套企业的技术不进步,那将极大拖慢东岸工业进步的速度,这是很多人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很多人讲“风气败坏”的最直接原因。 更何况,在最近十年,因为欧洲频发爆发各种战争,奥斯曼、波兰、俄罗斯、克里米亚在乌克兰怼来怼去,遗产转移战争、英荷海战、法荷战争等等,诸多国家被卷入,打得欧洲是一片鸡飞狗跳,打得是民间财穷力竭,原本大量进口的热带特产商品数量也大幅度下降,市场总量不断缩小。而就是这已经大幅度缩水过的市场,在重商主义思潮的驱使下,各国也大多留给本国商人,比如英王查理二世就下令,伦敦、布里斯托尔等主要港口海关只准进口产自巴巴多斯岛或牙买加岛的蔗糖。 英格兰如此,西班牙等过也大差不离,甚至因为战争耗资过于巨大而削减进口更加厉害,这从意大利商人集团手头的贝岛蔗糖在西班牙销售所遇到的滑坡就可以看得出来,若不是他们有老关系,可能一包糖都卖不出去。 因此,现在热带特产的国际市场已经逐步陷入了一个低谷期,这个时候再不出手整治,那以后等市场回暖反弹了,阻力只会更大。对此,东岸执委会还是有些清醒的认识的,而这也是廖逍遥能够将政策坚决贯彻下去的最主要原因所在,他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不过这事虽然于国家长远有利,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尤其是那些利益受到了侵害的群体,比如这会正在抱怨的周瑜周大舰长。他可不想辛辛苦苦去开什么狗屁工厂,无论是机械加工厂还是其他什么厂,他都不想开,因为那样太麻烦,管理成本也高,竞争也更激烈,挣的钱却远比倒腾蔗糖、香料什么的要少许多,傻子才去干呢! 可现在大势如此,他又能怎么办呢?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西北垦殖银行已经不贷款了,原本在他们种植园里做工的非国民劳务工们也有了更好的去处,他们已经看不上那两块钱都不到的工资了,转而开始去南方潘帕平原上寻找未来。要知道,修路同样是两块钱的工资,但工作环境却比热带种植园要好太多了,而且伙食也要稍微强上一些,啥子才不去呢! 因此,政府这样一搞,北边巴西沿海的热带种植园经济就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开始了迅速降温,原本在那儿干活的非国民劳务工们陆陆续续南下,在政府的引导下少数进入了本土的基建项目之中,大部分却南下到了潘帕平原上,开始修建起了盐布铁路以及定盐公路等交通项目。 陈有才如今贵为国家铁道总局局长,按理来说对这种局面是比较欣喜的,因为原本四处是缺口的劳动力需求得到了有效填补。不过考虑到好友周瑜的情绪,此刻他没有太过直白地表露出来,何况他们家其实也在一家开设于青岛县的贸易公司内占了不少股份呢,这家公司可是以从新华夏进口胡椒、可可、咖啡、干果、香草、剑麻等商品为主要业务的。 “四百万农民是不可能的,虽说如今国际市场不大,可养活咱们国内几十万工商业从业人员,却也是没有太大问题的。”陈有才打了个哈哈,轻笑着摇头说道:“如今大势若此,你们还是不要对着干,否则怕是要吃苦头。我可是听说,现在的海军部部长桑凯少将可是向来紧跟中央政策的,他怕是不太赞成你们的一些看法哟。” “我何尝不知道如今的形势。只是咱们国家以航海立国,在海外有着巨大的利益,如果海外贸易不兴,那么相关产业如何发展?相关人才如何培养?别和我说出口工业品,那才能承载多大规模的海洋产业?太小了!”周瑜将酒瓶顿在桌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脸色阴晴不定地说道:“难道到头来,这个国家又会转到陆地上面,土里刨食去么?哼哼,陆军出身的人终究在大局观方面有些问题,视野不够开阔,总是将土地和人口看得比命根子还要重。也是,陆军的基础本就是乡下农民,只有田多了,农民才会多。而也只有农民的数量多了,他们陆军才好忽悠更多人,军头们也才能更能巩固自己的权势,可这样一来,这个国家就毁了,要知道英格兰的海洋产业可并不比我们落后太多。” 诚然,正如周瑜刚才所说的,廖逍遥定下重点发展潘帕平原的未来数年的国家战略,确实是以牺牲海洋产业为代价的,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但令人沮丧的是,他们现在有着天然的借口,名正言顺,让人无从拒绝。这样的情况其实在东岸立国五十年的历史上也发生过几次,这个国家虽然总体上以海权战略为主,但这并不意味着陆权就一点反抗都没有,事实上他们也是争取到几次主导权的,只不过时间较短罢了,这次廖逍遥上台(他是在世的第一代元老中年龄、资历最适合的人了,被选上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看起来是陆权又一次的胜利,只是希望这同样是一次短暂的胜利吧。 “太过深远的东西我们涉及不到,也没必要去管,还是着眼当前吧。依我说啊,你哥哥、姐姐们的那几家贸易公司,何必再挤破头去和人抢蔗糖市场呢?现在这玩意跌价跌得厉害,虽然还能挣钱,可挣得也不多了,远远谈不上暴利。与其如此,不如急流勇退,想想别的办法。上次有人提到过的去印度做生意,你觉得如何?我知道国家不赞成、不鼓励大家做短平快的生意,可我们向印度出口我国的工业品试试,总是没问题的吧?这样既能让你们家的贸易公司挣钱,也能继续维持现有的海洋产业规模,何乐而不为呢?”陈有才其实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并且已经与一些人展开过讨论,有了一定的思路,这会看周瑜这个不满那个不忿的模样,害怕他以后当众再发表一些不合时宜的言论,因此主动将话题抛了出来,将他的注意力向别的方向引开。 而周瑜似乎对此也真的比较感兴趣。作为资深海军军官,印度、锡兰、东印度群岛之类地方的地理、气候和风土人情,他还是系统地学习、了解过的,因此他便与陈有才着重聊起了印度、锡兰等地的形势,并对一些诸如军资、药品、五金制品、钢条之类的工业品在当地市场的前景展开了讨论。陈有才也不藏私,他似乎也有意拉拢周瑜这么一个海军中的后起之秀海军部长、第一舰队司令桑凯少将已经年过七旬了,很显然只是过渡一下,几年后就会交权因此与他很是仔细地讨论了一番,并相约日后可以一起去印度发展。 时间就在二人的讨论中慢慢过去了,当天下午四点多,海陵港军事基地的守备司令向他汇报,西班牙王国驻东岸大使塞巴斯蒂安先生已经乘船抵达了盐城湾,他是来与执委会主席廖逍遥进行交涉的。至于说这位出身半岛的伊达尔戈究竟是来和东岸人交涉什么的,那不废话嘛,肯定是潘帕平原啦,还能有别的? 第二十二章 换人了,规矩改了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高摩、白斯文二人的谈判对手仍然是老面孔——来自东印度公司的拉塞尔·史密斯和来自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切尼·考沃德。 自从上次谈判结束后,双方又进行了几次非正式的会面,却一直由于分歧太大而没有达成任何实质性的协议。今天的谈判,是双方几个月来的第十七次会面、第五次正式谈判,和平的艰难由此可见一斑。 进入会场前高摩已经找机会将布兰科悄悄传递过来的消息告诉了白斯文。 白斯文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英国佬怎么这么狡诈?怎么这么无耻?你们这些17世纪的土著怎么能够比伟大的穿越者还要狡诈、还要无耻?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白斯文有些凌乱了,英格兰纵横四海的海盗呢?当年德雷克率领的海盗舰队将西班牙人打得像孙子一样,现在为什么这样?海军那帮人的狗屎运也太好了吧!联想到前段时间自己的作为,国内那帮人会怎么看我?白斯文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妙了。 不过马上就要开始谈判了,白斯文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转到当前的谈判上来,毕竟这才是自己此时最为重要的任务。也许,好好协助高摩从英国人手里争取一个对东岸较为有利的和平方案后,自己多多少少应该能挽回一点前阵子积攒下的负面形象吧。 冗长、沉闷的谈判又开始了,双方四名谈判代表坐在宽敞的向阳房间内,施展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地进行着口水战。 “东岸人,我们的耐性是有限度的。”拉塞尔·史密斯抽着烟斗,斜睨着高摩说道,“东印度公司是实力雄厚的老牌公司,即便是我们只分出很少一部分船只,都可以将你们东岸的海军撵得跟一只丧家犬一样。不要忘了,在海洋上,英格兰的荣光还从未被玷污过。”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那都是过去的历史了。”高摩摩挲手里的陶瓷茶杯,看着史密斯的眼睛,若有深意地说道:“东岸的海军有自己的骄傲。自从创立以来,我们英勇的海军将士还从未让我们失望过。我们击败了西班牙人实力强大的秘鲁舰队,同样,对于你们英格兰人,我们觉得你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许西班牙人灰头土脸的下场就是你们未来的真实写照。” “是吗?耍嘴皮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史密斯吐了一口烟,微微一笑说道:“东岸海军的骄傲?冈比亚河河口那种耻辱性的失败就是你们的骄傲?”说到这里,史密斯和考沃德对视了一眼。 考沃德耸了耸肩,抱怨着说道:“东岸人,我早就说过,东印度公司并不喜欢和没有诚意的人谈判。我们的条件已经陈述过无数遍了,在这里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你们可怜的海军——呃,如果那几艘船能够称得上海军的话——已经全军覆没了,这没有任何疑问。如果你们再执迷不悟的话,我想也许这就将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判了。” “海伍德骑士肯定不会认同这是最后一次谈判的。”高摩紧盯着史密斯和考沃德的眼睛,轻声细气地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海伍德骑士和他忠诚的手下目前正被羁押在我们东岸共和国的监狱内,如果你们就此关上了谈判的大门,我想他一定会很失望的。” 海伍德骑士是英国冈比亚商站的陆军指挥官,这是高摩一早就知道的。不过他也不清楚冈比亚商站战斗的详细过程及战果,只大概知道英国人的商站被毁灭了,因此他便胡扯了一番海伍德骑士被关押在国内的谎话。反正英国佬都能随便制造谣言,自己扯两个谎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从对面两个英国人的脸上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变化。史密斯和考沃德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连眼睛都没有胡乱眨一下,仿佛他们俩听到的只是诸如“今天天气不错”这种问候用语一样。 “海伍德骑士半年前就已经回到索尔兹伯里的乡下度假去了,我想你们一定不了解这点。东岸人,不要试图欺骗我们,也不要试图东拉西扯的。东印度公司的态度很清楚,其他条件都可以商谈,但是我们一定要得到最新式的纺织技术,关于这点我已经讲过无数遍了,那么你们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现在请给我一个正面的回答。”史密斯将清了清烟斗内的灰,好整以暇地问道。 两只英国老狐狸如此镇定自若,高摩自问拍马也赶不上。要不是布兰科私下透露给了他绝对不可能出错的情报,那么此刻他一定会被这两个演技高超的英国人给骗了过去。他想起了布兰科话语中提及的已经退出的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以及即将退出的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等殖民公司,英国人建立的反东岸联盟也许正面临着土崩瓦解的危局,但是你从这两个英格兰老家伙脸上愣是看不出一点端倪。 思来想去,高摩决定不再跟这两个家伙绕圈子。只见他明确地说道:“史密斯先生、考沃德先生,对于贵方提出的共享纺织技术一事,我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此郑重答复:我方不予接受这一条件,而且今后也拒绝任何与这一条件相关的谈判或交易。” 听到高摩如此干净利落地拒绝了自己一方的提议,史密斯两人顿时沉默了。史密斯默默抽着烟斗,嘴里呼出的烟气在阳光的照耀下模糊了他的脸庞。 “即便是要继续进行战争也不肯同意么?”考沃德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我们免除你们本应担负的巨额战争赔偿呢,你们是否会重新考虑你们的决定?听着,东岸人,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了。如果你们拒绝,那么便意味着你们选择了继续战争。现在,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请慎重考虑。在我抽完这袋烟丝之前,你们还有那么一点时间改变主意。” “吱嘎……”高摩面前表情地推开椅子站起了身,一边收拾文件一边说道:“对不起,我拒绝。纺织技术也是我们的底线,很遗憾,你们误判了形势,选择了继续进行战争。那么,也许你们很快就要认识到这有多么的愚蠢。好好考虑下吧,英格兰人,我们提醒过你,但你们并没有当一回事。按照我们祖先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勿谓言之不预也。为你们自己的命运祈祷吧,英格兰人,再见了,你们会为自己的傲慢与欺骗付出代价的。我还会在圣维森特逗留几天时间,但不会太长,如果你们改变了注意,可以通过布兰科·阿尔梅达先生与我们进行联系。” 说完,高摩大踏步走出了会议室。白斯文愣了愣,又看了眼端坐在座位上抽着烟斗的两名英格兰人,随即神色复杂地跟在高摩后面走出了会议室。 “这是一场比拼耐心与筹码的游戏。”高摩朝匆匆跟上来的白斯文说道:“英国东印度公司目前正坐在火山口上,他们都能如此淡定,那么我们为何不能沉住气呢。而且,我相信英国人手上的筹码正越来越少。要沉住气,老白,我们不能再犯以前的错误了。否则……你知道后果的,军部那帮人正举着放大镜在看着我们呢。” 白斯文轻轻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一张脸苦得跟苦瓜似的。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内双方一直没有再接触。两名英国人仍旧住在圣维森特的英国商馆内,也许他们也需要时间与上级进行沟通。而高摩、白斯文两人则和布兰科一起,要么打猎、要么参加城内“淑女”们举办的一些宴会或沙龙,借机和圣维森特的白人中上层人物混个脸熟。 这种无聊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1637年10月10日才结束。 在这一天,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回了圣维森特: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在好望角西北洋面遭到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的突然袭击,总规模达到十六艘船的东印度公司船队当场战沉了一艘武装商船和两艘战舰,剩余的船只借着夜色掩护侥幸脱离了东岸人的追击;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英国人收拢队形时才发现,昨晚又有一艘受创颇重的武装商船漏水沉没,船上贵重的香料全部沉进了冰冷的大西洋底,船员们乘坐着小艇才得以逃生。 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圣维森特。以至于第二天高摩、白斯文两人在城里闲逛的时候,一路上所碰到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法国人全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已经得到消息的高摩、白斯文两人也是感慨万千。海军舰队还真是给力,他们的英勇奋战给了外交谈判方面强有力的支持。只有这个时候,高摩才意识到,只有国家的强大、战场上的胜利才是最根本的东西。之前自己妄想靠外交来左右国家政策实在是太过幼稚、肤浅。而且也很危险,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和那些独走的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吧,接下来就看自己的了。海军给了自己偌大的支持,自己再不好好敲打敲打那两个英格兰老狐狸,那自己就不姓高。”高摩畅快地想道。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圣维森特。以至于第二天高摩、白斯文两人在城里闲逛的时候,一路上所碰到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法国人全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已经得到消息的高摩、白斯文两人也是感慨万千。海军舰队还真是给力,他们的英勇奋战给了外交谈判方面强有力的支持。只有这个时候,高摩才意识到,只有国家的强大、战场上的胜利才是最根本的东西。之前自己妄想靠外交来左右国家政策实在是太过幼稚、肤浅。而且也很危险,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和那些独走的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吧,接下来就看自己的了。海军给了自己偌大的支持,自己再不好好敲打敲打那两个英格兰老狐狸,那自己就不姓高。”高摩畅快地想道。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圣维森特。以至于第二天高摩、白斯文两人在城里闲逛的时候,一路上所碰到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法国人全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已经得到消息的高摩、白斯文两人也是感慨万千。海军舰队还真是给力,他们的英勇奋战给了外交谈判方面强有力的支持。只有这个时候,高摩才意识到,只有国家的强大、战场上的胜利才是最根本的东西。之前自己妄想靠外交来左右国家政策实在是太过幼稚、肤浅。而且也很危险,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和那些独走的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吧,接下来就看自己的了。海军给了自己偌大的支持,自己再不好好敲打敲打那两个英格兰老狐狸,那自己就不姓高。”高摩畅快地想道。 在他身后,是白斯文落寞的身影。 在他身后,是白斯文落寞的身影。 在他身后,是白斯文落寞的身影。 第二十三章 暗棋与较量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不出高摩两人的预料,英国人很快就通过阿尔梅达家族约见了东岸的谈判代表。 “必须制止贵国海军的疯狂行为!你们这是在升级战争!”这是英国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高摩还是第一次欣赏到拉塞尔·史密斯如此气急败坏地面孔呢。与他相比,切尼·考沃德的脸色虽然也很难看,但还没到如此歇斯底里的地步。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次蒙受巨大损失的是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当然了,也只有东印度公司,才能进行前往东方的贸易。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触角还没那么长,他们的传统市场还是在北欧、俄罗斯、法兰西以及德意志地区。 “史密斯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是指发生在……”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史密斯略显狰狞地说道,“是的,没错!你们东岸人的海军——不,他们不配备被称之为海军,他们是一群海盗!彻头彻尾的海盗!——在好望角以北无耻偷袭了本公司的船队,使得本公司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他们的行为必须得到制止!” “史密斯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得说,具体的情况我还在核实之中。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目前我们双方之间还处于战争状态——虽然这是一场不宣而战的战争,那么我国海军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值得指摘的地方。当然,如果史密斯先生您因为此事而蒙受了损失的话,我私人向您表示诚挚的慰问。”高摩朝两人点了点头,故作矜持地说道。 事实上他此刻也没法去核实这条市面上流传甚广的消息。因为这也是从加纳的埃尔米纳堡传到圣维森特过来的,并不是第一手消息。而且,最关键的是,高摩目前无法联系上海军。不,不光是高摩无法联系海军了,就连执委会、军部都没法联系上海军,除非海军主动联系本土。 史密斯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压下了怒火,一屁股坐到高摩、白斯文二人对面,想习惯性地点烟斗,却发现自己匆忙之中忘了没带,只能略显烦躁地朝高摩说道:“高摩先生,这是我们第十八次会面和第六次正式谈判,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尽快达成协议。这场漫长的战争对双方的伤害都是巨大的,你们永远不要低估东印度公司的战争潜力,这不是你们能够抵敌的。如果不是复杂的国内事务牵扯了我们太多的精力,我们甚至能够组织一次远征……” “那将是个灾难。”高摩毫不客气地评断道,“西班牙人一千多名全副武装的殖民地军团都在东岸地区遭到了可耻的失败,你们英格兰人又有什么不同呢?那样只会给我们无敌的陆军增添胜利的功勋罢了。东印度公司是实力雄厚的老牌公司,对此我深表敬意,但是这并不代表什么,我们东岸人无意与贵公司结仇,却也不介意强力反击侵犯我们利益的敌人。”双反一通夹枪带棒的话语过后,谈判才终于进入了正题。双反一通夹枪带棒的话语过后,谈判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双反一通夹枪带棒的话语过后,谈判才终于进入了正题。双反一通夹枪带棒的话语过后,谈判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你们需要什么?”英国佬拉塞尔·史密斯这次终于表现出了点难得的诚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东岸人的底线。 “很简单,我们需要市场,很大的市场。”高摩也不兜圈子,如今一切全凭实力说话,没必要再搞得太复杂,“法兰西的、西班牙的、意大利的、德意志的、奥斯曼的,等等一切市场我们都需要。事实上我们提倡自由贸易,任何人为地设置关税壁垒和准入制度都是严重破坏自由贸易的行为,这必须得到制止。” “你们的胃口太大了。”史密斯还没说话,切尼·考沃德已经站了出来。 他是商人冒险家公司的代表,商人冒险家公司主打的呢绒产品与东岸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贸易竞争。东岸的呢绒纺织品凭借其质量与价格优势,这些年来一路攻城拔寨。先是吞下了拉普拉塔市场,然后开始向智利、查尔卡斯、巴西等地蔓延,最后甚至连加勒比地区的佛罗里达殖民地的市面上都开始充斥着东岸人的纺织品,这令商人冒险家公司内很多专做新大陆生意的商人们叫苦连天。 而且,东岸人的呢绒制品开始通过东岸棉布打开的法国市场,逐步渗入了南法兰西地区,并取得了不俗的口碑。要不是他们限于羊毛产量不足的关系,东岸的呢绒多半会横扫整个法兰西,将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商品彻底逐出法国市场。 “高摩先生,这些地区都是商人冒险家公司的传统市场,而且,东印度公司在那里也拥有很大的商业利益。”考沃德说话时也不忘将东印度公司扯进来以增加说服力,“你们的商品价格过于低廉,这会对我们的商品形成很大的冲击,我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且,你们有这么大的产能吗?据我所知,目前你们一年也就能生产大约三千多匹呢绒,连新大陆的市场都填不满,为什么还要到法兰西这些地方来搅局?” “法兰西是东岸纺织品的‘传统市场’,我们的客户非常喜爱我们精美的呢绒制品。因此,我们必须向当地出售一些呢绒制品以维持市场。”商业利益方面的争端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就好解决了,比如关于俘虏的释放等等。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双方之间争议会比较大的方面,比如关于战争损害赔偿、赃物(或者叫战利品)的追回等等。这还需要双方的谈判代表反复与国内沟通、协商,然后再回来就具体细节进行磋商甚至争论,这才能够最终定下来。 限于交通及通讯方面的条件,这个过程将是漫长无比的,而这场谈判也注定是马拉松式的艰苦谈判。而在谈判完成、双方达成最终协议之前,英格兰人与东岸人之间将仍旧将处于战争状态 “好吧,但是你们的市场必须局限于原本的南法兰西地区,即加斯科涅、上加仑、下加仑、朗格多克及普罗旺斯几个省区,超出这个地区的销售行为必须事先得到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许可。” “真是荒唐!我们销售自己的商品为什么要得到你们的许可?法兰西的市场是我们东岸人长期经营得来的,我们不需要谁来替我们做主。而且,将来我们的产能上去后,我们还会进军尼德兰、德意志、意大利以及奥斯曼等地区。我相信,凭借东岸纺织品无与伦比的品质,我们一定能够彻底征服当地市场的。” “不,德意志和意大利是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市场,这是不容置疑的。好吧,也许我们可以考虑给予你们某些别的市场的准入许可。但是,德意志和意大利不在此列,北欧和俄罗斯同样如此,也许你们可以到奥斯曼那个异教徒国家去碰碰运气。”商业利益方面的争端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就好解决了,比如关于俘虏的释放等等。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双方之间争议会比较大的方面,比如关于战争损害赔偿、赃物(或者叫战利品)的追回等等。这还需要双方的谈判代表反复与国内沟通、协商,然后再回来就具体细节进行磋商甚至争论,这才能够最终定下来。 限于交通及通讯方面的条件,这个过程将是漫长无比的,而这场谈判也注定是马拉松式的艰苦谈判。而在谈判完成、双方达成最终协议之前,英格兰人与东岸人之间将仍旧将处于战争状态 商人冒险家公司、东印度公司和奥斯曼帝国的商人之间每年的商品交易总额相当巨大。但英国的商人们一直是入超大于出超,他们每年向奥斯曼帝国出口五千到两万匹不等的呢绒制品,然后进口当地有名的葡萄干、皮具、宝石、丝绸、茶叶、瓷器、香料等商品,这其中的贸易逆差是惊人的。为此,英国几代国王都不得不多次批准这两家公司可以向外流出金银储备。商业利益方面的争端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就好解决了,比如关于俘虏的释放等等。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双方之间争议会比较大的方面,比如关于战争损害赔偿、赃物(或者叫战利品)的追回等等。这还需要双方的谈判代表反复与国内沟通、协商,然后再回来就具体细节进行磋商甚至争论,这才能够最终定下来。 限于交通及通讯方面的条件,这个过程将是漫长无比的,而这场谈判也注定是马拉松式的艰苦谈判。而在谈判完成、双方达成最终协议之前,英格兰人与东岸人之间将仍旧将处于战争状态 毫无疑问,奥斯曼的市场是巨大的。但是英国人多年经营却一直只能小打小闹每年出口个几千匹呢绒意思意思,如今东岸人愿意去碰这个霉头,那么他们也不介意,只要他们不死盯着德意志等几个英国的传统市场就成。 而高摩则考虑到德意志、西班牙、北欧、俄罗斯、意大利等市场是英国人的命根子,目前还不是东岸人能够染指的。强行进入只会惹得英国人全力反弹,这并不符合执委会如今尽快结束战争的初衷。再加上东岸如今的产能确实也很有限,因此能暂时缓和和英国人的矛盾便暂时缓和一下吧。 接下来双方之间便是一番互相扯皮。很奇怪,双方本来是因为东印度公司的船队被袭击一事而展开谈判的,等真坐下来后谈判的却是商业问题。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双方之间战争的一大起因便是在纺织品市场上你死我活的激烈竞争。 几个小时后,双方就如今的市场大致做出了一个初步的划分。即:东岸人可以保留目前法兰西南部几个省区的纺织品市场,中部一些省区是对双方都公开的市场(等于让给了东岸人),至于以法兰西岛、诺曼底等省区为代表的北部市场则让于英国人;意大利中部、西部如托斯卡纳、比萨、锡耶纳等地区也可以由东岸人进入(这里主要的竞争对手是荷兰人和威尼斯人);除此之外,留给东岸人的就只有由异教徒统治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奥斯曼帝国了。这个老大帝国的市场是对双方都公开的,但是东岸人的呢绒制品则被限制进入此地,即第一年销量不得超过两千匹,以后逐年增加三百匹,最高年销量不得超过五千匹。 商业利益方面的争端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就好解决了,比如关于俘虏的释放等等。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双方之间争议会比较大的方面,比如关于战争损害赔偿、赃物(或者叫战利品)的追回等等。这还需要双方的谈判代表反复与国内沟通、协商,然后再回来就具体细节进行磋商甚至争论,这才能够最终定下来。 限于交通及通讯方面的条件,这个过程将是漫长无比的,而这场谈判也注定是马拉松式的艰苦谈判。而在谈判完成、双方达成最终协议之前,英格兰人与东岸人之间将仍旧将处于战争状态 第二十四章 “暴动” 1678年6月下旬,潘帕平原已经正式进入了冬季时分。 弗朗哥镇(即后世的拉斯弗洛雷斯小镇)外面某个隐蔽的小土沟内,一身南尼德兰雇佣军打扮的伊尼戈左手扛着一枝火枪,右手轻抚腰间的重剑,目光灼灼地扫过一票站在自己面前的牛鬼蛇神:其中有高乔人,有东岸刑事犯人,有情报总局的探员,还有很多来自东方的土匪或邪教分子(杨亮对此一定很不陌生),总之是个大杂烩,人渣集中营。 正常人待在这群凶焰昭著的土匪群中,恐怕早就两股战战,坐立不安了,不过伊尼戈却安之若素,习以为常,甚至当他目光每扫到某个人时,有些人还下意识地避开和他的对视,由此可见这厮也不是什么好鸟,不然焉能震慑得住这帮凶人。 当然了,伊尼戈在潘帕平原上名声这么大,让很多人闻风丧胆,但仍然有和他有些不对付的,比如某个诨号“一吊三”的前清国土匪。 “一吊三”原名吴翼飞,清国绿营小军官出身,甚有勇力,驻守江北扬州府一带。在上次东岸大军出动去江北掳人的时候,全军溃散,这厮直接被抓了俘虏,然后因为表现良好,多次带路,因此获得了减免劳役刑期,移民东岸本土的奖赏。再后来,不甘心在巴西高原上土里刨食的吴某人,又想办法报名登上了前往潘帕平原的移民船,成功混迹于草原之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这次国家情报总局的盛德鸿盛处长策划针对弗朗哥镇的攻击行动,也把“一吊三”吴翼飞和他那五六个臭味相投的老兄弟给召集了过来,让他们归属于伊尼戈指挥,这多多少少让自认为实力不错的吴翼飞很是不满。 啊,对了,忘了介绍吴翼飞“一吊三”这个诨号的由来。这个一吊三是南通州人氏,家境富裕,少年时就勾结一群恶少为祸乡里。扬州府因为地处要冲前线,历来局势紧张,因此如一吊三这类孔武有力的乡间流氓便被征募为了地方团丁,这更是方便了这伙人鱼肉百姓。不过一吊三狂吃滥赌、勒索抢劫,却从不糟践良家妇女,每逢有生理需求时,便去镇街的窑子里去解决。按照当地规矩,叫一次窑姐需要一吊钱,但他却额外大方,每次都比别人多付三十文,声称窑姐也不容易,这是给她们的体己钱,因此一来二去别搏了个“一吊三”的诨号,倒也在十里八乡迅速扬名了。 “臭小子,这里是伊尼戈老大的地面,能任凭你小子走平道吗?”看见吴翼飞态度不是很恭敬,居然和伊尼戈大大咧咧地对视着,且目光里隐隐有那么一丝挑衅的意味,一位紧跟他的前山东闻香教教徒便怒了,出言怒斥道。 “是肉皮子发紧了吧?” “看你细皮嫩肉的,老子一巴掌能打进地里。” “年轻人,你倒大霉了,正如同上帝不会庇佑海盗一样,同样也不会庇佑你的。” 喽喽们七嘴八舌地嬉笑怒骂了起来,令吴翼飞和几个老兄弟一时间有些愤怒,差点就发作了起来。不过在听到一位穿着便服的国家情报总局官员咳嗽了两声后,所有人都明智地闭上了嘴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留下一群看不清形势的高乔人傻傻地愣在那儿。 这个国家情报总局的官员是前顺军将领蔡华泽之子蔡祖,赫然是一副大块头的身板,一身猎装紧紧包着鼓鼓囊囊的腱子肉,宽宽的牛皮腰带上,一侧插着一枝1633型燧发手枪,另一侧则是带鞘的匕首,两腿叉立,如同一尊黑铁塔一般。 蔡祖这份尊荣,说起来一点也不像那种穿着黑皮,整天以分析情报、撰写报告为主的国家情报总局的人,倒更像是那些宪兵司令部辖下的赳赳武夫们。蔡祖这会咳嗽了两声,制止了一场潜在的内讧,然后又努了努嘴,示意伊尼戈赶紧的上来给大伙将将接下来该怎么行动,因为离预定的出发时间已经不远了。 伊尼戈点了点头,也不在推辞,开始讲了起来,且一边讲一边分配任务,谁吸引火力,谁猛冲猛打,谁搜罗物资,谁控制人员,谁在外围警戒,都落实到了每个人的头上,条里清清楚楚,不愧是当过雇佣兵的人物。 众“土匪”们听得也很认真,不时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当然也有不是很清楚自己职责的,便伊尼戈发问,伊尼戈也不嫌麻烦,一一向他们解释了清楚。如此三番之后,上午八点钟,所有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众人便一声唿哨,翻身上马朝弗朗哥镇杀了过去。 他们这次袭击弗朗哥镇,是国家情报总局策划许久的行动了,目的就是为了震慑一下西班牙人,让他们意识到在即便在潘帕平原这个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上,东岸人也是想打就打,丝毫不费什么事。而且,他们甚至都不用出动军队,只需招募一些乌合之众组成百十人的马队,就能掀翻像弗朗哥镇这种不大不小的殖民镇子。 马队很快便行进到了弗朗哥镇的镇墙附近,也许是早早被瞭望塔上的西班牙人发现的缘故(草原上无任何遮挡物,可谓一览无余),等他们冲到近前的时候,镇子大门已经关上了,一位神父将钥匙扔进了井里,大声号召男人们出来抗敌。 伊尼戈见状冷笑了一声,命令手下两个老兄弟带一群高乔人向前冲锋,打算先控制大门左近,然后再放火烧门。他的想法是不错,但问题是高估了这些高乔人的战意,只见他们刚刚下马步行了几十步,一排子弹打了过来,撂倒了先头几个人,剩下人的士气一下子就崩溃了。无论伊尼戈的两位老兄弟怎么威逼利诱,他们的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始终不怎么肯往前挪动,惜命得很。 情报官员蔡祖见状大怒,破口大骂道:“奶奶个熊,你们的胆子都让狗叼去了!都给我冲过去,打开大门,抓住一个活的赏十枚银元,死的五块钱,以首级为凭!快!” 乌合之众们被钱给鼓动了起来,也不待伊尼戈指挥了,一下子又上去了两队人,其中就包括“一吊三”吴翼飞率领的一队。这厮打起仗来倒也是一把好手,一边咋咋呼呼地招呼手下人往前冲,一边领着几个老兄弟仔细观察西班牙人的所在,然后七八杆枪一起招呼过去,往往几下就能获得斩获,这一下子就压制住了西班牙人的嚣张气焰,极大鼓舞了己方的士气。 而等到拿着米尼枪的几个伊尼戈的骨干手下不紧不慢地上前,进行远程精确射击后,西班牙人的第一道抵抗防线几乎瞬间就土崩瓦解了。丢失了十多具尸体的他们士气崩溃,不顾军官和神父的劝阻,直接撒丫子跑路了,躲到了镇子里。 一吊三看了哈哈大笑,直接让几个捧着柴火的高乔人上前防火烧门,同时他自己则躲到了瞭望塔的射击死角处,静静地观察着局势变化。他心里明白,这些西班牙人已经败了,彻底地败了!虽然一开始被军官、神父以保卫自家财产、亲人安全为理由组织起来,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抵抗,可他们的战斗意志终究是很成问题的,这才几个来回呢,竟然就吃不住劲跑了!如此战斗能力,就怪不得他们在占据了绝对制海权的情况下,依然无法夺回被法国人占领很久的伊斯帕尼奥拉岛了!也难怪像贝略这种大商港,居然也会被英格兰海盗给彻底洗劫了,实在是无能到了极点。 木质的大门在熊熊烈火前并没有坚持太久,在土匪们用马匹将剩下的构成大门的圆木也拉倒拽走之后,一吊三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也是勇猛! “啪啪啪”的抵抗枪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几名乌合之众当了替死鬼之后,一吊三拔枪撂倒了一个,然后攥着匕首冲了过去,两下就插死了一个戴着船型帽,看起来还是军官模样的西班牙人。他的老兄弟看大哥如此勇猛,纷纷叫好,然后鼓噪着一边放枪一边冲锋,很快便将这看起来是最后一拨西班牙人的抵抗力量给粉碎了——嗯,敌军一共撂下了差不多十具尸体的样子。 接下来的战斗其实很简单了,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失去抵抗勇气的西班牙人缩在家里面,瑟瑟发抖地等待着征服者对他们的审判。他们这么担心是应该的,因为这次前来袭击他们镇子的敌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东岸正规军,因为他们既不穿蓝衣服也不穿黄衣服,甚至就连军装都没有,且其中颇多高乔人的面孔,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因此一个个都很担心。尤其是那些紧紧攥着火枪的男人,心里已然有些后悔,觉得刚才是不是应该坚决抵抗一下,现在这种任人宰割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伊尼戈、蔡祖二人指挥的这支乌合之众最终完全控制小镇,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他们将镇子里的仓库、粮囤洗了个底朝天,牲畜栏当然也没放过,那些上好的安达卢西亚马都被眉开眼笑的土匪们捡走了,可谓是大丰收。 小镇里的西班牙居民们,被要求每户派了一名代表到小镇教堂前方的空地上集中,交出了自己手里私藏的武器,然后就被关进了教堂里面,让其家人带钱来赎人——每人十块,正好是之前战斗过程中蔡祖给大家许诺的价码。 说实话,面对如此“文明”的劫匪,西班牙人还是很惊讶的,因为一个人十块钱的赎金虽然不低,可和生命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大家凑吧凑吧怎么着也能凑出来了,希望这群奇怪的土匪收了钱就赶快走人吧,不要再伤害他们了。 伊尼戈、一吊三等人在收了钱之后,似乎还有些不太情愿立刻就离去。尤其是一吊三这厮,手里攥着一角三分银,似乎在想这镇子里不知道有没有西班牙窑姐,有的话自己还得乐呵乐呵呢,哪能那么快就走! 不过他们两个都不是话事人,都得看蔡祖这位国家情报总局的大爷的脸色——事实上每个在草原上混的汉子都得看情报总局或宪兵司令部的人的脸色,不然天下虽大,可真没你的容身之处,且以前敢这么做的人都死得很惨,尸身都被兀鹰啄食干净了——蔡祖这人不是土匪,对土匪们的趣味也不是很了解,因此在看达到目的后,便通过伊尼戈、一吊三二人给大伙下令,带上战利品徐徐撤退。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此番进攻弗朗哥镇,目的是为了敲打西班牙人,让他们知道东岸人一旦没了生计,“暴动”起来有多么可怕,后果有多么严重!这会攻破了离布宜诺斯艾利斯并不很远的弗朗哥镇,抢走了大批战利品,威吓了一番本地居民,影响已经造成,目的已经达到,那么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于是,他们就这么干净利落地撤了,以至于让几个小时后一支偶然行军经过此处的梅斯蒂索人骑兵愤恨不已,有心追击,最后还是作罢了,因为只有上帝才知道这帮混蛋这会已经去哪快活去了! 而当1678年6月27日,弗朗哥镇遭到“暴动”的东岸拓荒者袭击的消息传回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后,整个检审法院区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被震惊了。他们当然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到底是个什么缘故,他们也对东岸人居然如此决绝、如此简单粗暴感到有些难以接受,话说这并不是他们最近十余年来的作风啊!东岸人到底怎么了?包括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将军在内的很多官员都迷茫了,事情对他们来说似乎已经有点失控了,如果他们再不做出点反应的话,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呢? 当然更令人操蛋的是,他们到底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呢?激烈反抗抑或是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没人能够回答。 第二十五章 查科之狼 韩光列骑着一批战马,当先走在半人高的大蓟丛里。 托西班牙人的福,物种入侵的西班牙大蓟在荒无人烟的阿根廷平原上越长越高,越长越密,就像卡斯蒂利亚人在这新大陆上的优势一样。但是大蓟好除,西班牙人可不好除,这些来自旧大陆的殖民者最终就会像大蓟一样,利用其超强的竞争优势,在新大陆牢牢地占据上风,成为这片大陆的主人。 当然这是原历史时空的走向,在东岸人所在的这个17世纪,对于西班牙人乃至整个旧大陆的人来说,东岸人又何尝不是一次“物种入侵”呢?他们的竞争力强弱,在别的地方也许还不是特别明显,不过在这西班牙一家独大的南方新大陆,却是太明显了!其最突出的表现,大概就是东岸人在拉普拉塔和巴西高原两个方向一轮又一轮的扩张吧。 韩光列是现役陆军军官,隶属于宪兵司令部,正儿八经的少尉,韩钟之子、韩可昌之孙,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话说他们韩家原本是淮安府第一个投诚东岸的大族,一直颇受廖逍遥廖司令的优容。当初还在山东的时候,韩家二代几兄弟就已经担任东岸方面的官员了,比如韩可大、韩可久都在山东入仕,当一些事务性的中层官员,二人的子侄辈也颇多建树,韩金、韩银、韩库、韩钱都在台湾银行任职,有的已经独当一面,韩镕目前则在宁波府任职,干着司法工作。 至于和老父韩至美一起移民东岸的韩可昌、韩可荣等人,韩至美、韩可昌已经因病先后去世,韩可荣则在家经商,从河间地区贩卖稻谷、桐油、马黛茶、皮革(主要是鳄鱼皮)等特产商品到东部沿海的核心城市区,赚取利润。不过近些年来因为年时日高,又得了诸如风湿之类的疾病,因此已经淡出商界,将生意交给了儿子韩铭及侄子韩钟经营,自己打算去干燥一点的南方地区生活。 韩光列基本是韩家第四代当中最出色的一个了,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混上了少尉军衔,听说在宪兵司令部内也有贵人赏识、提携,这日后的前景非常看好。不然的话,你以为这次上头会将这么一个可以在很多大人物面前“出彩”的机会让给他这个毛头小子么,怎么可能! 而说起韩光列这次的任务,就不能不提一下前阵子刚刚在南方潘帕平原上发生的一起“暴动”事件。那就是著名流浪雇佣军伊尼戈、草原悍匪“一吊三”吴翼飞两人联手,带着一帮乌合之众攻破了西班牙人的殖民小镇弗朗哥镇,名声大噪,同时也令西班牙人非常恐慌,第一时间赶去查看,并派出骑兵搜索、追击,打算将这两人及手下彻底铲除。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伊尼戈和吴翼飞二人背后都站着谁——还用说吗,他们战斗中使用了现在名气越来越大的米尼枪,西班牙人心里能没点逼数吗——因此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奥万多将军派出的骑兵注定是要无所斩获了。 另外,在那次事件发生后,布宜诺斯艾利斯方面除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利马方面以外,也派出了代表团前往东岸首都进行抗议,要求东岸方面严格约束国民,不要再做出这类有损双边关系的恶劣事件,否则他们也可能会采取反制措施。 其实,西班牙人如此“气势汹汹”地抗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是让步了。即他们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东岸人你不要再乱搞了,这次发生的事情我们可以当没看见、不存在,所谓的追捕也是象征性的,但你们一定要保证下不为例,否则我们就要进行报复了。 西班牙人这种色厉内荏的态度,自然被东岸上下看穿了,因此他们一面对其敷衍塞责,一面试探性地问起了之前已经搁置许久的关于东岸国民在盐布铁路以东从事各类经营活动的事情。结果西班牙人对此依然没有明显积极的回应——其实也不怪他们,这种大事需要马德里方面做主,他们还无权决定——这令东岸上下有些失望,因此在某些人的授意下,继国家情报总局出手后,宪兵司令部借口西班牙人的一支陆军部队刚刚在武平县一带与东岸人就巴拉那河中的一些沙洲岛屿的归属发生了小规模冲突,硬是挤了进来,打算策划一起事件。 他们策划的事件严格来说与之前双方争夺沙洲岛屿的事情也不无关联,说起来也是对那一连串争抢的报复了。按照宪兵司令部的计划,这次少尉韩光列将带由流放犯人、非国民劳务工及少部分便衣宪兵组成的一支近百人的队伍,深入武平县对面的西班牙人控制区,对他们的一些殖民村庄进行报复性劫掠,谁让这些人之前参与了在巴拉那河中心沙洲上的那一系列造成了十数人死伤的武斗事件呢? 此时已经日近中午。韩光列看了看太阳,下令大伙下马休息一会,分批进食、休息,为接下来的袭击行动蓄养体力。而韩光列本人,则靠坐在一棵树下,随意吃了点干粮后,便拿出了笔记本,不厌其烦地翻看自己先前做的功课。 “‘查科’一词源出于克丘亚语,是‘狩猎之国’的意思。这是一个多林的平原,为潘帕草本平原往热带的延伸过渡区。这片土地幅员辽阔,地势平坦,甚少起伏。有许多面积广大的区域,土地坦荡,一望无垠。再加上气候方面的因素,这里形成了一些洪泛区、沼泽区和湖泊区。但很多沼泽会在冬季消失,长满肥美多汁的牧草,这给动物的繁衍生息提供了非常好的基础,因此被土著克丘亚人称为‘查科’(狩猎之国)。”韩光列拿手指在这些文字记录上一行行划过,并不断回忆之前几次深入查科平原时的感受,以加深印象。 “可恨这里的克丘亚人为何对西班牙王国如此死心塌地,难道天主教洗脑真的那么厉害吗?”看着看着资料,韩光列就遗憾地一拍大腿,懊恼地轻声说道。 在前面很多次深入查科平原的各种活动中——有陆军系统的参谋旅行、有地质部门的冒险勘测、有国家情报总局的刺探行动——东岸人所遇到的最大威胁就是各种来自克丘亚人的敌意了。 这些生活在查科平原上的土著们,以狩猎和种植玉米为生,笃信天主教,对任何外来者都十分警惕,一经发现就会第一时间上报给神父或干脆对东岸人展开袭击。对于这种防不胜防的行为,东岸人根本没什么好的应对方法,以至于活动大受影响,且还颇是产生了一些伤亡事件,让人很是恼火。 等到这次武平、武信两县与西班牙就巴拉那河中心的一些岛屿、沙洲的归属权产生纠纷,这些克丘亚人就站在西班牙人一边,甚至还接受了他们的征发,为驻守在雷西斯滕西亚的那个梅斯蒂索步兵团站场,“极大伤害了东岸人民的感情”。 因此,这次韩光列少尉带着这百十人秘密潜入查科平原,说不得要重点“照顾”一下这帮人了,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对于上级的这个要求,韩光列本人也是非常认可的:开什么玩笑,西班牙王国国力孱弱、政治腐败,对东岸依赖颇深,因此东岸国民历来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智利等地横冲直撞,即便犯了什么事,西班牙人也不好处置,说起来和日后的领事裁判权也相差无几了。 可这种有待就是在查科平原上不好使。他娘的那些愚昧至极的克丘亚人,可能没搞清楚东岸到底有多强大,居然被西班牙殖民官员和教士们蛊惑得忠贞不二,为这些同样是外来侵略者的半岛人卖命,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韩光列觉得,对这些榆木脑袋就应该狠狠地惩戒一下,不然他们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居然死心塌地地为西班牙人卖命,他们是有多纯?二十多年前发生的那场声势浩大的克兰迪人大起义难道已经忘了吗?真是贱得可以! 众人分批吃完饭休息完毕后,韩光列喊来了几个头头,与大家再次确认了一些细节,比如在哪里设置临时休息地点、在哪里设立藏粮食和弹药的地方、在哪里与对岸的本部进行联络等等。这些细节都是必须要注意的东西,不然的话可能无法在查科平原上坚持太久。 1678年7月10日,韩光列率领的队伍找到了一个隐藏在树林、大蓟丛中的克丘亚人村落,趁其不备发动了一场突袭,并以伤亡六人的代价消灭了村子里的所有抵抗力量,其中超过十人是半岛人或克里奥尔人。 7月13日,转战另一处的韩光列等人再度有了斩获,他们捕获了一支往雷西斯滕西亚城运送物资的马队,杀死西班牙士兵十余人(基本都是梅斯蒂索人),并将包括粮食、布匹、食盐在内的物资焚烧一空。 7月18日,他们攻破了一个西班牙贵族的庄园,打死打伤二十余名半岛人或梅斯蒂索人,同时将这个庄园内值钱的财物劫掠一空,庄子也一把火烧了,后被赶来救援的西班牙骑兵击退。 整个七月,这类治安事件层出不穷,让驻守在雷西斯滕西亚的那支西班牙步兵团疲于奔命,愁上加愁。他们当然知道这事是东岸人干的,这从一位不幸受伤被俘的东岸“土匪”嘴里不难审讯到,但这种事情你又没法拿到台面上来说,因为严格来说这些犯境的土匪要么连东岸国籍都没有,要么在东岸国内也是所谓的被通缉状态,东岸政府想要摘除与他们的关系非常容易,西班牙人还会无话可说。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里!东岸人此次越境袭击很明显是经过精心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恶心你、打击你、动摇你,让你对他们产生畏惧的心里。如果再联系上上个月发生在南边潘帕平原弗朗哥镇的事情的话,东岸人此举就又会被套上一层更深的意义。 但不管怎样分析、猜测,西班牙人——尤其是对雷西斯滕西亚城的守军来说——最需要优先考虑的,就是怎样将入境的这支东岸土匪部队给驱逐或消灭掉。这个名叫韩光列的东岸土匪头子,入境已经上了很多大人物的名单,他带着手下像一群饿狼一样穿梭在草原、沼泽、树林和大蓟丛中,不断对散布在各处的村子、庄园进行袭击,制造杀戮和恐慌事件,让人好不着恼。 西班牙人无法想象,如果再让这个已经有了“查科之狼”匪号的男人继续下去,他们究竟还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要知道,当年东岸人将肥沃的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即河间一带)夺走,当地的很多西班牙居民被迫西迁到了巴拉那河西岸一带定居,并在此披荆斩棘,与新来的一批加泰罗尼亚移民一起,将原本是一个小村镇的雷西斯滕西亚建设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城镇,且四周也开辟出了不少林场、牧场和庄园农场,相当之不容易。 可如今看来,他们这一切的努力竟然是如此脆弱,脆弱到东岸人只需派出百十个马匪就能搅和得他们鸡犬不宁,这还像什么话?因此,现在整个雷西斯滕西亚近两千名白人定居者真的是愤怒了,不断给那个梅斯蒂索步兵团施加压力,要求他们尽快锁定这股马匪的踪迹,并将其消灭。 当然了,这些人也没忘记给布宜诺斯艾利斯方面报告,请求他们通过各种手段解决这件麻烦,无论是军事手段还是外交手段都无所谓,只要能还他们一片安宁就行,因为大家实在是受够了!对于雷西斯滕西亚方面的这个请求,奥万多将军也十分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屈服还是继续强硬,这是个问题。 第二十六章 应对措施 仆人轻手轻脚地将晚餐端了上来。 那是一盘抹着蜂蜜、色泽金黄的面包,数量不少,足够桌上的几个人享用了。而在餐桌上,还有其他几份食物,包括加了西班牙牛至的凤尾鱼、烤得恰到好处的牛舌、从东岸进口的五香鲸肉干以及一些如马齿苋、菠菜、洋葱之类的熟食叶用菜,佐餐的则是从新西班牙进口而来的龙舌兰酒,看起来相当丰盛。 这就是布宜诺斯艾利斯上流社会的生活。即便现在野外一夜之间突然冒出了很多东岸马匪,供给城市的物资有所减少,但大人物们该有的用度一点也不会缺少,就像今天这顿普通的晚餐一样,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将军和拉莫斯神父甚至都没对食物多瞧一眼。 “在新大陆就是这点好处,物价便宜。牛肉、羊肉、鱼、蜂蜜、黄油、奶酪、面包、酒几乎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就连那些该死的、对国王不忠的加泰罗尼亚人,都能轻松地享受这些食物。当然在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加泰罗尼亚或加利西亚,人们也可以购买这些东西,但成本就高太多了。”奥万多将军一边愉快地享用着目前的食物,一边说道。 “是的,成本很高,而且这几年听说还在闹饥荒,都从埃及和叙利亚进口小麦了。这么算起来的话,卡斯蒂利亚人的生活甚至可能还没移民至此的加泰罗尼亚人、南尼德兰人或那不勒斯人的生活好,想想也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拉莫斯神父那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附和着奥万多将军,道:“正如您所说的,旧大陆战争频繁,灾荒一年紧似一年,现在每年移民到新大陆的人数足足上涨了三分之一以上。当然这个数据可能不太准确,因为谁也没有进行过这样的统计,但就我和其他人交往的信件中涉及到的这方面的内容而言,这很大可能是事实。” 其实,在历史上的16-17世纪,西班牙人平均每年移民新大陆的人口应该在5000-6000人的样子,不多不少。本来可以更高,但与葡萄牙人一样,西班牙国王只允许自己领土范围内的子民移民新大陆,且还只能是天主教徒。 不过在东岸人的这个时空,因为秘鲁、新西班牙贸易的开发程度超过历史同期,产生了大量的资金、人口和技术需求,故移民至新大陆的西班牙王国臣民有所增多,应该达到了7000-8000人的样子,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来自亲戚家(即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天主教徒,使得秘鲁、新西班牙总督区的半岛人数量有所增加。但与历史上类似的是,这七八千移民同样是以单身汉居多,举家移民的并不算多,说起来未尝不是一种遗憾,至少此时奥万多将军和拉莫斯神父都是这么认为的,毕竟梅斯蒂索人在他们看来血统上天然要差一些。 “所以我们更不该让掉潘帕平原,是吗?我的神父。我们在这里有很多城镇,包括布宜诺斯艾利斯、罗萨里奥、圣菲、雷西斯滕西亚等城市,同样也有如弗朗哥镇、马德普拉塔、圣洛伦索等小镇,人口经过多年战争、疾病、拓荒的洗礼,仍然保持在几万人的规模,我们能退却吗?”奥万多将军也放下了手里的刀叉,仿佛突然间对桌上的食物失去了兴趣,摇头说道:“但残酷的现实也摆在面前,东岸异教徒有几百万人,武力强大,决心更是坚定,而我们呢?利马的总督阁下怕承担责任,忘了他头上‘特命全权总督’的职衔到底是什么意思,把锅甩给了马德里的宫廷。可我倒要问问,在如今这么一个紧张的时刻,卡洛斯国王有空来料理新大陆的事情吗?” “你的担心无比正确,将军阁下。多年来与东岸人密切的商贸联系,已经让利马从上到下都烂透了,太多的人与东岸存在利益牵扯。你可以想象吗,东岸商人在卡亚俄港竟然可以进行自己的宗教活动而不受到任何惩罚,听说是总督给予了豁免权,这简直就是无耻之尤!有的时候,我恨不得组建一个纯洁的圣殿骑士团,将这些人通通扔进地狱进行审判。可我知道我做不到,将军阁下您也做不到,没人能对抗大势。”拉莫斯神父用有些悲凉的语气说道:“马德普拉塔现在基本上已经沦陷了,东岸人与我们杂居,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行为越来越强势,几乎已经不再遮掩自己对这片土地的野心,这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灾难。可我们能怎么办呢?与他们进行战斗吗?那是不明智的,会使我们的力量受到更严重的损害,将来更加无法制约东岸人。” 拉莫斯神父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对于东岸人的步步紧逼,过于强硬其实并不是什么好的策略,因为一旦发生冲突,吃亏的肯定不会是东岸人,且还会让本就不堪的局势进一步恶化。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上下应该明确的一点就是,在马德里和利马方面没有下定决心的情况下,单靠布宜诺斯艾利斯一方,只会招致可耻的失败。那么,在上头有个明确的说法之前,自己唯一该做的,其实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不断降温东岸与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请求他们约束部众,停止对西班牙人的伤害,然后在徐徐图之。 总之一点宗旨就是,在没法打消东岸人对潘帕平原的野心的情况下,如何利用现有资源和局势,通过各种手段的运作,尽量推迟东岸人对这片土地的占领,削弱他们对这片土地的控制力,以拖待变。 其实这也是前一阵子奥万多将军一直执行的策略,即派出代表与驻东岸大使塞巴斯蒂安伯爵一起,不断进行抗议,给东岸人施压,同时将这类事件尽量低调处理,定性为土匪袭击的治安事件,以免东岸人抓住机会大做文章,将事情推向不可控的深渊。至于说东岸人再三询问的有关盐布铁路以东范围的经营问题,则一推再推,就是不做正面回答,打算将事情拖过这一段事件再说。 如今东岸人似乎也对他们无休止的拖延有些不耐烦了,继一股马匪突袭了弗朗哥镇之后,本月在查科平原上,另一股不止来历的匪徒也悍然袭击了雷西斯滕西亚城周边不少殖民庄园或印第安人小村,造成了极大的破坏。那个已经隐隐被人称为“查科之狼”的家伙,如今虽然已经暂时销声匿迹,但你如果认为他已经走了那可就是太天真了。最大的可能是,这人不知道躲哪儿休整、补给去了,也许等不了多长时间,他的他麾下那些凶悍的匪徒们又会再一次出现,就看当地的王国驻军能不能捕捉到他们并予以消灭了。 当然事情如果仅仅是到今天这个程度的话,他可能还能勉强应付,不就是安抚地方并派出军队剿灭马匪嘛。但如果东岸人继续加大本钱,不断投入并制造新的事件的话,可能就要超出他们小小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应对能力了。毕竟他们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都远不能和有着四百万人口的东岸异教徒相比,一旦双方的冲突升级,最先崩溃的肯定不会是东岸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拉莫斯神父对他的担忧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但他真的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更何况他也反对与东岸人升级矛盾乃至直接翻脸,因为那太蠢了!这次他想办法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除了向奥万多将军为马德普拉塔镇请一支护卫部队之外,同时也有告诫将军谨慎行事的想法在内。如今看来,他们两个人的思路还是高度一致的,即虽然无比痛恨东岸异教徒咄咄逼人的行为,但都觉得这会不宜直接翻脸,最好的办法还是以拖待变,拖到后面看看会发生什么。否则的话,现在一旦将事情搞大了,让东岸人有借口全面介入,那局势如何可就很难说了,他们冒不起这个风险。 奥万多将军与老莫斯神父共进晚餐之后,双方又将马德普拉塔的局势进行了一番商谈,最后奥万多很是肉痛地表示会调拨一百名骑兵过去,拱卫周边农田、庄园、果园和牧场的安全,当然还有警惕隔壁新城的东岸人。 拉莫斯神父对此表示很满意,然后第二天就匆匆离去了。这个年纪已经不小的神职人员,为了马德普拉塔的处境殚精竭虑了很久,甚至不惜以身犯险骑马穿过大草原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求援,精神甚是可嘉。而这,其实也是奥万多将军愿意从有限的兵力中挤出一部分给他带走的最直接原因所在,他喜欢和抵抗意志坚决的人合作——当然这也和另一件事有关,那就是利马方面已经正式下达了一份任命书,即任命拉莫斯神父为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教区的执事,从此将成为全区宗教方面的最高领导人,目前这份任命书尚在路上,奥万多将军通过一些途径提前知晓了,这很显然也是他向拉莫斯神父释放善意的一个重要因素。 而在拉莫斯神父离去后,奥万多将军又推托了几位东岸外交部官员的会面请求(很明显他们又是就潘帕平原的问题来商讨的),带着一拨护卫骑兵,直接风驰电掣地离开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城,沿着巴拉那河一路向北,巡视起了萨拉特、罗萨里奥、圣洛伦索、圣菲等殖民城镇,并与当地官员就治安问题进行了一番磋商。 自从弗朗哥镇和雷西斯滕西亚等地陆续发生所谓的恶性治安事件后,像圣菲、罗萨里奥等城市最近也紧张了起来,地方官员们不断派出骑兵飞驰各处,查看情况,巩固治安。尤其是这些与东岸共和国辖下的河间地区诸县隔河相望的殖民城市,更是紧张得不像话,像其中的圣菲城,在征得奥万多将军同意的情况下,已经派出使者西行到西部重镇科尔多瓦城一带,请求当地派出部分军队东进,帮助他们巩固安全防务,也是没谁了。 不过奥万多对此却非常满意,这种应对措施,确实是比较符合他心意的,即既加强了己方的力量,让东岸人袭击的成本增加,同时也没有将局势恶化到难以收拾的地步,确实是奥万多一直以来主张的应对策略,因此对此大加褒扬。他相信,东岸人也不是铁打的,在己方这边加强部署和针对措施之后,他们的马匪搞不好就要被狠狠地敲几下。到了那时候,他们还敢想现在这么肆无忌惮吗?恐怕也不尽然吧。 而就在康斯坦丁·德·奥万多为了躲避东岸人而跑到北边巴拉那河流域巡视后,在南边的潘帕平原上,则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 1678年8月8日,刚刚前往城外一个小教堂巡视完毕的拉莫斯神父,在和一些随员们骑马返回马德普拉塔旧城的路途中,因为争抢道路,与一伙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东岸人发生了冲突。许是因为长久忍耐受了很多气的缘故,护卫拉莫斯神父的一位西班牙骑兵军官上前与东岸人进行理论,并且还大吼大叫的,结果直接被一个东岸骑手给拽下了马来,随即遭到另外两位赶过来的东岸骑手的马蹄践踏。 东岸人的这种行为自然激起了西班牙人一方的极大愤慨,于是几乎所有人都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了这场争斗当中,将德高望重的拉莫斯神父孤独地晾在一旁。神父本人有些无奈,更有些忧心,害怕这场事出突然的争斗时间有什么问题,导致口实落入东方人手中,进一步恶化局势,因此本能地想劝大家不要再打了。 不过神父本人对西班牙人在潘帕平原的未来担心不已,却忽略到了自身的安全。只见一位东岸骑手从人丛中慢慢退了出来,然后猛地冲到一袭黑衣的拉莫斯神父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把上好弹药的手枪,对准了神父的胸口,一脸狰狞地朝神父低声说道:“宪兵队的周长官向您问好!” 说完,猛地一扣扳机,拉莫斯神父胸口绽开了一大团血花,来不及说什么话就一头栽下了马。而刺杀完毕的那位骑手,则将手枪一扔,双腿猛夹马腹,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了满地狼藉的现场。 第二十七章 将错就错 “这次到底是哪个人才干的啊!”青岛县蓬莱菜馆的一间临海包间内,传来了一声略带揶揄和讽刺意味的声音。 问话的人名叫盛德鸿,国家情报总局拉普拉塔处的处长,之前曾在南村港以包工头的身份为掩护,策划了伊尼戈、一吊三团伙对弗朗哥镇的袭击。事件完成后,他便悄然离开了南村港,然后跟随戈什金建筑公司的几位高层一起乘船回到了青岛港,休起了假来。 今天在一起小聚的都是多年的老朋友,比如刘雪飞、翁广安、王华督等人。盛德鸿是国家情报总局的处长,刘雪飞、翁广安二人是北方化工厂的正副厂长以及自然院化学所的学科带头人,王华督则是大名鼎鼎的东岸煤气公司总经理,且在这家大型国企里面占有一定的股份,可谓财大气粗。 这几个人,都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如今的中生代精英,逐步接替老一代掌握国家政治、军事、经济权力就是他们了。今天大家难得地在一起小聚,聊了一些工作、生活上的事情后,难免将话题转到了如今最为热火的潘帕平原上面,而刚刚发生没多久的拉莫斯神父遭刺杀事件,更是议题的中心。 作为国家情报总局的中层官员,盛德鸿自然知晓干掉拉莫斯神父的是什么人,不就是宪兵司令部的那帮马粪嘛。听说主要策划者是一个周姓上尉军官,盛德鸿只稍稍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便知道那是前中央执委会、分管财政金融的大佬周申沃之子,海军将领周瑜、周亚夫的兄弟周勃。 这个家伙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激进分子,这次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仅仅凭借上司一个似是而非的态度,就带人策划起了这么一出事情:直接在马德普拉塔镇外将德高望重的拉莫斯神父一枪崩了。 这一枪打下去,可真的是捅了马蜂窝了!之前西班牙人百般忍让,一直不愿与东岸人正面为敌,主要原因是害怕东岸人碾压般的实力,无法抵抗而已。但这次事情的性质不同了,宗教领袖的被杀直接激怒了马德普拉塔甚至整个拉普拉塔西班牙人的愤怒,原本有些畏惧的他们勇气大增,情绪被某些莫名的因素所支配,开始与东岸人针锋相对了起来。 与马德普拉塔为例,原本分别居住在新城、旧城,井水不犯河水的西班牙人和东岸人开始发生冲突,尤其是在一百名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骑兵就位后,本地的西班牙居民似乎有了胆气,开始不断冲击东岸人的聚居区,口口声声称“凶手藏在里面”,要求入内搜查。甚至有情绪更加激烈的人表示,居住在这里的所有东岸人都是凶手,或者说正在庇护凶手,要把他们全部赶走。 这样激烈的局面,是以往数年东岸人所未见的。牛栏山地区行署专员一面行为牛庄县等地做好安全防卫工作,然后火速乘船抵达银海港,指挥当地的少量民兵部队与西班牙人针锋相对。他明白,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任何示弱的表现,否则可能会造成一些难以预测的后果。 东岸民兵都配发了燧发枪,且训练还算可以,人数也占优,县城又是重点防卫区域,因此对群情激愤的西班牙人并不感到多畏惧。他们所苦恼的,无非是生产经营活动大部中断了而已,这使得他们的生活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其实不光银海港受此影响,其他地形多多少少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像在大型货物集散地南村港,大量东岸商人就受到了冲击,货物被西班牙官员无故扣留不说,随身携带的财物也遭到了一些苦哈哈的西班牙雇佣兵的抢劫,甚至还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一下子让人感觉到了局势的紧张。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郊外的东岸商站(其实是火车站)的施工也被认为阻止了。施工的戈什金建筑公司的劳务工们遭到了西班牙军人的殴打,一些劳动工具遭到了哄抢,仓库也被焚烧。更有甚者,这些可怜的俄罗斯人被迫放弃东正教的宗教仪式,按照天主教进行祈祷,这令他们的脸色更是苍白,神情也颇多绝望。 除此之外,西班牙人与东岸人对于巴拉那河中的沙洲岛屿的争夺进一步激烈了起来,从下游、中游到上游,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到巴拉圭,双方几乎在各处展开了争斗,并渐渐引发了一些伤亡事件。 上述这些事件,几乎就是在拉莫斯神父被刺杀后一个月的时间内陆续发生的,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东岸方面对此有些始料未及,反应未免慢了一拍,处理起来有些束手束脚。相比政府而言,还是陆军方面显得更果决一些,掌管陆军系统多年的老帅莫茗也从位于北宁的疗养院回到了首都,他先是将宪兵司令部的人叫过来一同臭骂,并严肃处理了一批自说自话,为了立功什么也不顾的人,然后直接给几个混成营营长下令,对其进行了一番调动。 首先接到调动命令的是独立第一骑兵营营长裴大德少校,他被告知即刻拣选主力,从盐城县北上,进入潘帕平原腹地的盐布铁路修建工地两侧,进行警戒,防止敌人对我筑路工人的袭击和路基的破坏。 裴大德少校第一时间就领命北上,然后一路分兵,对防守力量薄弱的几个新设乡镇如通许、陈墙、瓦棚、桂陵、鹤丘等地进行布控,严查靠近的嫌疑人等,一经怀疑即刻进行驱逐,如果来人不肯服从的话,那么裴大德少校得到授权可以进行攻击。 独立第一骑兵营上路后,陆军部又连续调动了两个混成营的部队,分别是第九混成营和第十二混成营。这两个混成营的驻地分别在北鸭子湖地区的定西县和夷陵县,属于东岸腹地了,基本没什么防务上的压力,因此被陆军部一纸公文征发,一路汽船、火车、帆船的,折腾了好久终于抵达了牛庄和银海两县,打算作为定海神针稳定当地的局势。 而事实上这两支正规营头的抵达,确实也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尤其是在银海县登陆的第十二混成营,该营营长江宁少校(曾在北宁地区担任过警备司令)直接将营部设在了马德普拉塔新城当中,并且派出正规军士上街巡逻,稳定局势。 这些正规军说实话还是很牛气的,装备好、兵种齐全、训练水平高,那些西班牙骑兵一见就先怂了一半,不复之前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了。而他们的气势一弱,东岸人的气势就高涨了起来,银海港的居民们在第十二混成营的撑腰下,直接拆了西班牙人设下的一些路障,驱散了一些西班牙骑兵,重新恢复了城市的生产经营活动。 而以上这些事情,银海县的民兵们就不敢做,这既有他们设立时间短,信心不足的原因,同时也和他们终究是百姓,不是正规军有关。正如之前陆军部对各县保安团的评价一样,民兵永远只是守家的土狗,只能作为正规军的补充力量,独当一面怕是很难(早期的民兵也许可以,但现在的越来越不行)。 两个混成营将近三千名士兵就这样往两个县一进驻,再加上第一骑兵营数百骑的威慑,原本比较活跃的西班牙骑兵立刻销声匿迹了,因为宗教狂热情绪而被鼓动起来的西班牙居民也有些气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除此之外,陆军最近又动员起了以青岛县为兵员募集地的第六混成营。该营代理营长乔宇上尉(曾在北宁地区担任乡武装部长、地区警备司令),已经正式接到命令:全军拔营,准备登船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的南村港,稳定当地的局势,打击伤害东岸商民的暴徒。同时配合东岸共和国之前紧急派出的外交官员,与西班牙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就一系列的问题展开磋商。 这支1450人的齐装满员的部队,今天已经在码头上集结了,盛德鸿、王华督等人直接从包间的窗户就能看到。这些来自青岛县境内的官兵们,颇多富家子弟,因此在码头上送行的人是人山人海,让人看了有些愕然,这难道是送亲人去法国打仗吗?怎么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盛德鸿这会看了就笑,说怪不得第六混成营被人颇多诟病,果真是富裕地区、大城市出来的少爷兵,这次只不过是去南村港一带“旅游”罢了,竟然搞出这么大的送行阵仗,这支部队真真是有问题,怕是打不了硬仗、苦仗。相比较而言,铁岭、平安一带的钢铁工人子弟、煤矿工人子弟们就要好多了,他们吃苦耐劳,敢打敢拼,训练也更为刻苦,这战斗力自然不是松松垮垮的第六混成营可比的。相信这次若不是陆军部预计不会发生什么正儿八经的战斗的话,压根就不会派这支部队出去丢人现眼。 “听说陆军这次调动三个混成营又一个独立骑兵营总计4900名官兵,也是得到了政府的许可的。从这点看来,执委会诸公对他们还是颇多忍让啊,干下刺杀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事情,竟然只是让陆军内部处理了一下,而且还不是特别狠(据说始作俑者周勃被调离宪兵司令部,发配前往澳洲,指导当地征讨土著的战斗),怪不得很多人说现在政府又要集体转向了,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如此遐想啊。”王华督看着码头上那支正在龟速登船的第六混成营,有些无语地说道:“陆军这帮家伙们,憋了这么多年了,这次逮着机会,怕是要大干特干一番了,希望执委会诸公能栓好手里的狗链子,不让陆军这头恶犬肆意妄为吧。” “执委会同意陆军部的调动计划本就是必然的,没什么好吐槽的。”盛德鸿点了根烟,轻轻笑着说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向西班牙人赔礼道歉?交出凶手让他们绑上火刑柱审判?还是停止盐布铁路的修建或撤回在潘帕平原上的数万移民?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事到如今,也只有将错就错了,强硬到底了!这小五千名正规军人往西班牙人的地盘上一撒,西班牙人所承受的压力可不是一般地大!要知道,这可是第二次东西战争之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正规军人第一次大规模且明目张胆地进入西班牙王国的领土,这个意义你可别小视,对西班牙人的震动大着呢。我估摸着,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里已经弥漫着惊慌失措的气氛了,当然无敌的东岸陆军横扫拉普拉塔的阴影已经再度笼罩了很多西班牙人的心头,尤其是那些有些年纪的西班牙人。这个时候,如果东岸陆军接到进一步指令,再做出一些带有敌对意味或攻击性的行动的话,西班牙人可能还要更加恐慌,因为这等于是明着逼他们做选择,是立刻宣战还是服软?他们已经没有拖下去的机会了,这一次就是明着要逼他们表态。” “五千荷枪实弹的大军上门逼着表态,这西班牙人可真是够倒霉的。这次事件过后,无论结局如何,这个奥万多将军怕是也做到头了,指不定就会被当做替罪羊押到利马甚至马德里接受审判。其实说起来,这个号称‘东岸通’的西班牙将军,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在努力维护他的祖国的利益呢,虽然他一直被人误解。可谁让他们国家的实力不足呢,而实力不足也就罢了,偏偏又深陷一场又一场无聊的战争之中,空耗国力,这就注定他们直不起腰来了。我估计啊,咱们东岸煤气公司将煤气灯修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日子已经越来越邻近了,这颗拉普拉塔河畔的明珠城市也离咱们国家越来越近了,让咱们拭目以待吧。嘿嘿,今年新政府上台,确实感觉不大一样啊,以往被人诟病的老人政治不见了踪影,政府一下子变得精力十足、咄咄逼人,以后怕是还有很多好戏可以看呢。”王华督也笑着说道。 第二十八章 没有选择 1678年10月3日,东岸建国者登陆48周年纪念日前夕,来自青岛县的第六混成营一千多官兵全数在拉普拉塔河对岸的南村港占领完毕。 该营代理营长乔宇上尉将营部设在了城里的一座天主教堂内,四个步兵连分驻海关大楼、港口码头、集市和城内的大型仓储基地。骑兵连则驻扎在城市外围警戒,防范任何可疑人员的接近。 在之前的进驻过程中,虽然不尽是一帆风顺,但却也谈不上有任何的难度。在最初登陆的时候,西班牙人的炮台就往东岸舰船所在方向发射了两发炮弹,均未击中。随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到第六混成营一部登陆并占领了炮台,西班牙人的海防火炮一直处在哑火状态,没再发射过炮弹,应该是有军官制止了手下人的盲动。 随后,在前往南村港核心城区的路途中,一队西班牙士兵赶过来阻止,他们的军官手持佩剑,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要求东岸人立刻停止脚步。带队的乔宇上尉看穿了西班牙人色厉内荏的本质,直接命令相对最善战的第一步兵连240名官兵枪上刺刀,列队前进,结果直接将西班牙人挤到了道路的两旁,有的人挤挤挨挨之下甚至不小心掉入了路旁的水沟内,好不狼狈。而在此过程中,只有一名脑袋似乎有点问题的西班牙士兵想要开枪,结果直接被他身旁的战友按住了手臂,也是让人无语。 最后,当带着营直属部队(辎重连、炮兵连、工程兵排及营部勤杂人员,约380人)的乔宇上尉顺利进驻南村港城中心时,本地的西班牙殖民官员和教会人士们,也仅仅是进行了一番言辞激烈的口头抗议,然后就在同样执行不抵抗政策的西班牙殖民军队士兵的保护下,灰溜溜地离开了城市,返回布宜诺斯艾利斯城了。 总体来说,如同之前两个混成营和一个骑兵营进驻盐布铁路沿线及牛庄、银海两县的过程,第六混成营在南村港同样没有遇到什么称得上抵抗的敌对行动。西班牙人将不抵抗政策执行得很彻底,让乔宇上尉及城内外的一干东岸商民们是大开眼界,同时也更加唾弃这些胆小如鼠的西班牙人。 当然如果设身处地站在西班牙人角度考虑的话,他们的这种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但凡有一点理智的人都知道,一旦双方爆发激烈的武装冲突的话,后果会是多么地严重。东岸人那数量庞大、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将会如潮水般涌入拉普拉塔,占领布宜诺斯艾利斯、占领罗萨里奥、占领圣菲,甚至占领亚松森和科尔多瓦,那样整个拉普拉塔殖民地可就全完了!现在这样的不抵抗政策,看起来比较屈辱,但却也令东岸人没有额外的借口捞取更多的好处,让西班牙王国不至于丧失更多的权益,蒙受更大的屈辱。 对贸易中枢南村港实行军事管制后,第六混成营就暂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没有更多的后续动作。他们被上级告知,在未得到授权的情况下,该部仅可在南村港及近郊进行有限的防卫性活动,除非西班牙军队发动攻势——显然这可能性极低——乔宇上尉甚至接到陆军部再三强调的信息,那就是配合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东岸外交部门与西班牙人的谈判,即当谈判陷入僵局,短期内看起来无法取得突破的时候,那么就需要他们动一动了。 这种所谓的“动一动”,只要不是傻瓜,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乔大营长估摸着,如果西班牙人过于作死的话,保不齐那些特务机关又要自导自演一些事件,然后方便他们正规军出动了。乔宇不相信,当他的第六混成营出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郊的时候,西班牙人还能够稳坐钓鱼台。 而就在乔宇上尉猜测他的部队向布城进发的时候西班牙人会不会稳得住时,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内,康斯坦丁·德·奥万多也才刚刚结束了一场重要的会议。该会议在将军官署内进行,集检审法院庭长和将军权职于一身的他,召集了麾下所有重要官员,对如今风云突变的局势进行探讨,并打算拿出一个详细的对策。 不过奥万多将军很显然高估了这些军官、法官、检察官、市镇官员及贵族们的水平,他们支支吾吾,既不愿与东岸人正面为敌,也不愿这么没品地直接屈服,因此始终没法拿出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方案。会议开到最后,竟然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再拖一拖,与东岸人谈一谈,看看情况会怎么样再说。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奥万多将军的预料,因为之前还群情激愤的这些人,在看到东岸人的第六混成营登陆南村港后,竟然一个个都可耻地畏惧了,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而且,最令他失望的是那些军官们,两代拉普拉塔将军建立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防御体系,竟然不敢和东岸人正面放对,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到沮丧的呢?要知道,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内外可是驻扎了一个绅士团、一个梅斯蒂索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总计人数超过了三千人,足足是东岸人那个什么第六混成营的两倍,而且也学东岸人在多年前就搞了全火器化。 可就是这样的部队,都没有胆子与人数居于绝对劣势的东岸军队正面对抗,这如何能不让人绝望?奥万多将军自此对麾下军官们非常失望,知道这些人已经彻底腐化堕落了,再不能作为布宜诺斯艾利斯城的安全依靠,也就能让他们装装门面,镇压一下印第安人可能有的异动了。 而既然底下人都是这个态度了,那么奥万多将军也没什么好坚持的。他平时是比较注重维护西班牙王国的利益,可现在的局面确实也没法维护下去了,敌人都兵临城下了!当然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奥万多将军选择与东岸人进行谈判(虽然尚未得到利马或马德里方面的充分授权),又何尝不是在维护西班牙王国的利益呢?要知道,现在可能仅仅是让东岸人咬下一小块肉,可万一爆发起了战争,不管规模和力度怎么样,西班牙人怎么着都是要被迫割下一大块肉的。 就这样,西班牙王国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与东岸外交部门的第一次谈判,就在几天后的10月8日于南村港第六混成营营部正式展开了。在东岸军人明晃晃的刺刀丛林之中,西班牙方面的两位谈判代表明显有些发挥失常,他们在面对东岸代表较为关心的盐布铁路的修建及以东地区的经营问题时,先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不愿正面回答,后来实在顶不住压力了,只好松口,说盐布铁路按照既定计划修建没有问题,至于铁路线以东那大片辽阔的土地的授权经营问题,他们则面露难色,表示还需要回去请示上级。 明确取得铁路的修建权并不是东岸人最终追求的目标。事实上铁路线已经规划得差不多了,大量人员、器材和工具也已经分段运到了现场,西班牙人同意不同意反正都得修。他们更在意的,仍然是铁路以东那大片肥沃的潘帕平原,即西班牙人必须同意东岸国民可在此经营农牧业,东岸人如此大动干戈,也不过是想从西班牙人这里得到这么一道法律文书罢了。因此,他们对西班牙人接下来的回答万分期待。 10月13日,在东岸人的不断催促下——为此第六混成营不得不出动了一个步兵连,对一个涉嫌伤害过南村港东岸商人的克里奥尔人庄园进行了袭击,逮捕了十余人——奥万多将军的代表终于再度不情不愿地重返了会场,并与东岸人进行了第二轮的磋商。 在这次磋商中,也许是得到了充足授权的缘故,两位西班牙代表终于无精打采地表示同意东岸国民在盐布铁路以东经营农牧业,这令参与谈判的东岸外交部门官员们大为振奋,同时抓紧机会,没给西班牙人喘息之机,直接就一些细节问题展开了更深入的会谈。比如,盐布铁路以东土地的租赁费或使用费的数额、使用的期限、西班牙王国是否可以征税、东岸国民是否拥有治外法权等等,双方一直谈了整整两天,才就这些细节问题达成了初步的协议。 在这后两天的会谈中,西班牙王国驻东岸大使塞巴斯蒂安伯爵也全程参与了,不过却没有发言,只是列席。谈判结束之后,做了多年大使的伯爵本人神色间颇多落寞,他表示不会在这份协议文本上签字,同时会在近期辞去大使的职务,返回位于伊比利亚半岛托莱多乡下的领地上生活。 而塞巴斯蒂安伯爵可以不用在协议上签字,但身为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院长、拉普拉塔将军的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却没法逃避了。10月20日,在久等利马方面的消息而不至后,面对咄咄逼人的东岸军队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奥万多将军,终于在这份谈判协议上署名签字,同时将其密封完善,交由骑兵送往利马给总督报审。 奥万多将军应该是对这个结果比较沮丧的。他主政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多年,虽然很多人都指责他对东岸过于谄媚,但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奥万多将军自问换其他任何一位体面人来他这个位置上,都不可能比他干得还要好了,因为他是真的已经尽最大程度的努力在维护西班牙王国的利益了。 只可惜如今看来,平日里他的一些小聪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仍然不够看啊!这不,东岸异教徒五千大军往潘帕平原上一丢,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先生们就像受到惊吓的鹌鹑们一样,异常老实,再也不敢有任何废话了。而且现在,奥万多将军也算从迷梦中醒来了:东岸人的目标从未变过,他们从一开始就盯着潘帕平原不放,这片辽阔的土地对他们的吸引力是无与伦比的。作为弱势一方,命运多舛的西班牙王国是注定无法保住这片土地的,成立没几年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西班牙王国如今最现实的目标,应该是力图保住智利、查尔卡斯等邻近的检审法院区,并尽一切可能将东岸人扩张的方向调整到巴西那一侧,将麻烦甩给葡萄牙人。 10月25日,协议刚刚谈妥不过五天(其实利马和马德里最终会是什么态度尚未可知),两艘来自信使班轮公司的运输船,就接受了东岸移民部的雇佣,满载八百多名移民在拉普拉塔河南岸登陆。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计划,这些“性急”的移民将在附近建立好几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拉瓦列将军镇附近如意乡、位于后世圣特雷西塔小镇附近的五星乡、位于后世科内萨将军镇附近的鹿鸣乡、位于后世胡安·马达里亚加将军镇附近的石丘乡,以及位于后世弗洛雷斯小城附近的铁丘乡,一共五个新设定居点,初步打算安置个五千人以上。 这种一步紧似一步的举动,彰显了如今新一届政府——特别是廖逍遥廖主席——快刀斩乱麻的性格,同时也是间接地向西班牙人表示,你们没有任何其他选择,只有老老实实按照我们划的道走!我们既然敢运这么多移民过来并安排他们定居,那么就绝对不会再费那事将他们搬走,所以你们这次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们是要定了这块地了! 而这几个定居点一设,基本上离南面的银海县就不远了。接下来大概只需花个五到十年时间,这盐布铁路以东的沿海地带大概就可铺满,然后下一步东岸人就多半会把定居点建到离布宜诺斯艾利斯不远的地方了,不知道届时西班牙人又会是个什么反应——大概也不会有多强烈的反应吧! 第二十九章 杀鸡儆猴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河中堡的莫茗接到传令兵传回来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此时他正在河中堡码头上接待着一帮不期而至的熟人——来自马岛须鲸港的李毅、黄杨二人以及几位葡萄牙船长。 李毅、黄杨二人总算还记得南非河中堡这边嗷嗷待哺急需他们运送物资过来,因此挑了个好日子冒了点小风险满载货物赶了过来。他俩之前一直是待在须鲸港的炮台内当乌龟来着,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罪他们。主要原因一是他们也很久没回本土运物资了,二是须鲸港外一直有英国海盗船徘徊,所以窝在须鲸港的他们始终没有敢冒险出海。 不过孤独地据守在冰冷的须鲸港确实是蛮折磨人的,再加上上次从本土中转的一批运往南非的物资已经在须鲸港存放很久了,差不多已经接近一年,再不送过去南非那边要真是因此垮了他俩也吃不住罪。因此,二人趁着一次风雪交加的天气,驾驶着“东岸之鹰”号战舰和“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船满载一批武器、建材和生活物资开向了东北方的南非。 经过一个月提心吊胆的航行,两艘船在今天早上终于偷偷摸摸驶进了河中堡码头。一路上运气还不错,并没有遇到任何他国船只——除了在贝格河口外遇到的这几艘葡萄牙船只以外,这趟冒险航行他们算是成功了。 “你们怎么搞的?”莫茗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对李毅说道:“怎么把葡萄牙人领这里来了?他娘的嫌我们命长是不是?英国人本来不知道我们在南非有这座秘密补给港口,你们倒好,把葡萄牙人往这一领,以后我这里还能保密么?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老子跟你没完!”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毅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三艘船上装了上千名远东移民,领头的是卡瓦略船长,也是咱们的老相识了。我们恰好在外海碰到他们,就告诉他们如今大批英国人的军舰和海盗船正徘徊在东岸沿海,他们这三艘船百分百抵达不了东方港。于是,他们几个船长一商议便准备将这些远东移民贩卖到里约热内卢去当奴隶。这我哪能答应呢,里约热内卢的那些黑人奴隶你又不是没见过,要多惨有多惨。再说这些远东移民本来也是我们预定的‘货物’,所以呢……” 莫茗悻悻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怒气稍微消散了一些,但仍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事做的虽然很难说是对是错,但河中堡这边几百丁口真的要被你害死啊。我们如今连海防炮台都没有,如果让英国人的舰队杀过来,我们拿什么防守?就像陆铭他们在冈比亚做的一样,舰队一字排开朝我们的城墙猛轰,那样我们还守个屁啊!” “放心啦。”李毅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们不是给你们带来了几门岸防重炮了么,都在船上呢。” “真的?”莫茗眼睛一亮,“多少门?什么口径的?” “24磅重炮2门、18磅重炮2门、12磅重炮2门,怎么样,感动吧?”李毅笑着说道。 “感动你个蛋!”莫茗爆了句粗口,“我就知道你们靠不住,这几门炮能顶什么用?人家英国佬一艘军舰就是几十门炮,虽然口径不会很大,但架不住数量多啊。这六门炮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英国人杀过来老子就得弃了城池带人去野地里打游击,不然就得被他们的大炮轰成渣!” “这六门炮不是让你这样用的。”李毅神秘地一笑,然后朝莫茗低声说道:“我看过地形,这条贝格河河道曲折,你们可以选择一个水流湍急的河道弯折处架设炮台。万一有英国人的军舰过来,不熟悉水文状况的话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进来。为啥,怕搁浅啊!船搁浅了那就是炮台的活靶子!而且这里的河面也不是很宽阔,各处水深也不一,能够航行大船的也就是河中心那么一片水域吧?别说我没教你啊,真打起来你就让南海运输公司的那帮人开一艘装满压舱石的大型运输船过去,沉在下游航道狭窄处,把航道堵住,看英国人的船还能飞过来不成?到了那时候,英国人还是得老老实实下船来啃你们的堡垒,那样就轻松多了。” “你这歪人还真有点歪主意,这次算你过关了。”莫茗突然一笑,说道:“对了,葡萄牙人让你忽悠过来了,这运费怎么办?几十万块呢,我怎么付得起?” “这是你的事了,我只是不忍心看着这帮我们血缘上的同族被人贩去当奴隶而已。”李毅摊了摊手,说道:“钱的事情还是得你来想办法。拜托,莫老大,我这是给你送人口来了,你别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好不好。你觉得要是我们没和英国人处于战争之中的话,这一千明人百姓会有可能落到你手里?嘿嘿,做梦去吧!靠本土一年给你个几十百来人,你到猴年马月才能发展起来啊?我这是给你做好事呢,还不领情,真是的!不用谢我,我姓雷。” “好吧,我懒得理你了。”莫茗将帽子扣在头上,然后一把将旁边的艾瓦尼揪了过来,说道:“艾瓦尼警长,你现在去带人协助李毅中尉卸载货物、安置人员。对了,人先安置到仓库内,反正仓库里也没啥东西了。记住,每个人都要洗澡,洗完澡后再统一就餐。” 说完后,莫茗又匆匆赶回了城内,不料迎头撞上了正出门看热闹的刘昂。莫茗一把拽住他,然后问道:“干嘛去?跟我去清点物资。” “不用清点了,账都在我脑袋里呢。”刘昂摆了摆手,果断地说道:“七千多张皮毛、两千五百根象牙、五百袋羊毛,外加一些我们搜集来的含金量不一的狗头金啥的,总价值不会超过十五万元。这点钱够啥用的,还不够支付一半的运费呢,别瞎想了,不够的。” 莫茗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说道:“原本以为自己手头钱不少呢,没想到才这么点啊,唉,钱到用时方恨少。今天早上传令兵回来跟我说谢汉三他们攻破了一个中小型科萨人部落,缴获不少物资,看看他们能不能给我们带来些惊喜。实在不行的人,咱就卖人!卖那些班图黑人!” “卖人是一条路子,巴西那边正缺少奴隶呢,我觉得这些葡萄牙人肯定很乐意从我们这贩卖黑奴到巴西,毕竟这很赚钱。”刘昂思索着说道,“但这一时半会哪能筹集到足够的奴隶呢?依我说啊,你不如把主意打到南海运输公司那几条船的头上。据我所知,当初海军舰队在冈比亚抢到的那些英国人的物资、黄金什么的可都存在那些运输船上呢。现在我们这边急用钱,问他们‘借’一点也没多大关系啦,大不了后面向执委会打个报告说清楚情况不就行了,咱们这也是事急从权嘛。” 说到最后,刘昂已经有些奸笑了起来,看来他打那批黄金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莫茗只略微犹豫了不到五秒钟,便“欣然”同意了刘昂的意见,那批物资由黄金、蔗糖、皮毛、象牙和香料组成,其价值保守估计也超过了二十万元。有了这么一大笔钱,自己再想办法凑一凑,弄个三四十万元的资金便不成问题了。有了这么一笔钱,也大致能够支付给葡萄牙人这批移民的高额运费了。 一千多名移民大部分都是明国百姓,少部分来自朝鲜、日本、琉球等地。穿越众的“老朋友”、葡萄牙人的金牌代理人刘香刘大首领早在两年前就完蛋了,死在了郑芝龙的反复追剿之下。因此,这两年苦逼的葡萄牙人一面派人和郑芝龙拉关系,一面发动两广地面上的生意伙伴,到大明内地以垦荒的名义招募流民,并给这些人许以厚利。 如今大明是四处漏风,摇摇欲坠。地方上的官员对这些招募流民的势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些巴不得他们多搞些人走,省的这些没饭吃的流民们啸聚在一起闹事,给自己添麻烦。因此,原本以为刘香死后招募移民会很困难的葡萄牙人惊喜地发现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难,很多时候只要你爽快地付钱,没饭吃的流民要多少有多少。 葡萄牙人在广东地头上给各个“流民贩子”的价钱是每个成年男女4-5两银子,再加上一些打点的费用,每个成年移民的成本不会超过六两银子。但是他们转手一倒卖,卖给东岸人的价格是每个成年男女移民四百多两银子,利润接近百倍!就算其中移民的死亡率是一半,这生意也有几十倍的赚头。这样的利润和暴利的中国瓷器比起来也差不多了,真真是一门不得了的好生意。如今大明是四处漏风,摇摇欲坠。地方上的官员对这些招募流民的势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些巴不得他们多搞些人走,省的这些没饭吃的流民们啸聚在一起闹事,给自己添麻烦。因此,原本以为刘香死后招募移民会很困难的葡萄牙人惊喜地发现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难,很多时候只要你爽快地付钱,没饭吃的流民要多少有多少。 葡萄牙人在广东地头上给各个“流民贩子”的价钱是每个成年男女4-5两银子,再加上一些打点的费用,每个成年移民的成本不会超过六两银子。但是他们转手一倒卖,卖给东岸人的价格是每个成年男女移民四百多两银子,利润接近百倍!就算其中移民的死亡率是一半,这生意也有几十倍的赚头。这样的利润和暴利的中国瓷器比起来也差不多了,真真是一门不得了的好生意。如今大明是四处漏风,摇摇欲坠。地方上的官员对这些招募流民的势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些巴不得他们多搞些人走,省的这些没饭吃的流民们啸聚在一起闹事,给自己添麻烦。因此,原本以为刘香死后招募移民会很困难的葡萄牙人惊喜地发现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难,很多时候只要你爽快地付钱,没饭吃的流民要多少有多少。 葡萄牙人在广东地头上给各个“流民贩子”的价钱是每个成年男女4-5两银子,再加上一些打点的费用,每个成年移民的成本不会超过六两银子。但是他们转手一倒卖,卖给东岸人的价格是每个成年男女移民四百多两银子,利润接近百倍!就算其中移民的死亡率是一半,这生意也有几十倍的赚头。这样的利润和暴利的中国瓷器比起来也差不多了,真真是一门不得了的好生意。 巨额运费的问题解决后,莫茗不由得踌躇满志起来。有了这批千余新到的移民,再加上刚从须鲸港送来的一批火枪、大炮和建材,自己可以不但可以修建一座小小的海防炮台,还可以部分扩建一下河中堡的城墙。 这样一来,河中堡无论是从人口还是面积上来说,就都有些像模像样了。接下来自己大展拳脚,也就有了坚实的后盾。 巨额运费的问题解决后,莫茗不由得踌躇满志起来。有了这批千余新到的移民,再加上刚从须鲸港送来的一批火枪、大炮和建材,自己可以不但可以修建一座小小的海防炮台,还可以部分扩建一下河中堡的城墙。 第三十章 无奈的转型 “上头这是一点不给活路啊,巴西高原真是后娘养的,坑死人了。”1678年12月10日,北宁地区行署专员刘厚非手扶一棵果树,有些烦躁地自言自语道:“不过好在我们机灵,自力更生想出来了办法,不然岂不是要死人!” 新一届政府上台,搞了个所谓的“南下”政策,即吸引淤积在巴西一带的资金、技术和人力南下,开发尚在西班牙人之手的潘帕平原,并为此还搞出了一些吃相很难看的行动,比如收编身份可疑的马匪进入西班牙境内搞破坏,比如派人刺杀西班牙宗教人士,比如直接派遣军队进入潘帕平原威逼西班牙人低头。 种种这些,虽然都因为东岸强大的国力而一帆风顺地实现了,可却极大损害了东岸的国际声誉至少刘厚非本人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也将国家引入了错误的方向,给他国的发展提供了便利。就像之前一位在交河港一带颇有名气的商人说的那样,东岸人将国力、资源更多地倾注到潘帕平原上,而忽视了热带地区的发展,这是极其错误的。因为市场在那里,你不去占领,总有别人去占领,你不卖蔗糖、咖啡、可可、烟草了,葡萄牙人会卖、英国人会卖、荷兰人会卖、西班牙人会卖,甚至就连库尔兰人都会从中受益。 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也并不是完全绝对,因为东岸政府只是给巴西的热带种植园产业降温,并没有一棍子打死。更何况,新华夏岛才是出产了东岸最多的蔗糖、剑麻、橡胶、咖啡、可可、胡椒、香草、椰子、染料(部分工业无法大规模生产的染料植物)等热带种植园产品,这个全国最大的殖民地只要继续平稳维持下去,那么东岸共和国就始终不算缺席热带商品的国际市场。 不过这个话站在国家层面来说确实没问题,可若站在刘厚非这类地方官员的立场上,可就比较难受了。因为之前热带商品的景气周期给他们带来了超乎寻常的利润,使得地方政府的财政较为宽裕,可以更好地搞建设,官员也更容易出成绩得以升迁。可如今这搞的是什么鬼?投资减少,政策优惠力度也在减弱,资金管口也在被逐步束紧,这给巴西高原这片的地方官员带来了无尽的噩梦。 你看,原本对在东岸投资信心十足的荷兰西印度公司,现在也拐弯抹角地找人打听,东岸政府是不是要“放弃”巴西高原了?未来这里能够得到足够的在安全防卫、医疗卫生、交通建设方面的投入吗?要知道,荷兰西印度公司看中这里并花钱从旧大陆雇了一大堆德国乡巴佬来开种植园,本来就是冲着上述三个条件来的。不然的话,人家难道不会去圭亚那投资吗?不会去多巴哥岛投资吗?不会去西非几内亚湾投资吗?还不是因为那边乱、环境恶劣、基础设施也差啊! 不过所有的这些抱怨如今看起来都没有太多的效果,掌管国家前进方向的执委会看起来是要一意孤行了!甚至于,他们还为此提出了一个“高尚”的目标,即怕国民沉湎于热带种植园这种含有极大副作用的产业,所以要大力发展工农业,让国家走上正轨,用“更健康的方式”来赚取利润。 对于这个说法,北宁地区行署专员刘厚非是嗤之以鼻的。在他看来,工厂生产机械零部件、日用品和武器是辛辛苦苦挣钱,可热带种植园也是在辛辛苦苦挣钱。他们又没有偷、没有抢、没有骗,凭什么不能得到平等的对待?种植园工作是繁重了点,环境是差了点,劳动力死亡率是高了点,可回报也足够大啊!而且也能带动包括食品加工、航海运输、育苗选种在内多个产业的发展,还是很值得大力投资的。再不济,也应该与其他产业处于同等地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银行缩减贷款数额、劳动力资源也减少分配(政府削减了绝大部分分配到国营种植园内的波兰劳务工数量)、配套的基础设施建设也遥遥无期,以至于一些已经定居于此的国民都动了到南方去居住的念头,更别提那些合同到期的非国民劳务工了,这些无疑都给巴西高原的地方经济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当然了,刘厚非的看法左右不了国家的大政方针,巴西高原一带,如今要思考的是地方经济如此破局脱困。像顺化、交河等地可能暂时不用多考虑,他们环境潮湿炎热,只能在热带经济上一条道走到黑,可像北宁地区这样的,未必就不能有别的路子可走。 要知道,北宁一带气候不像北边那么湿热,因为地处800米高原之上,总体而言还是亚热带气候。且地方土壤肥沃,河流纵横,溪谷遍地,发展农业以及随之衍生而来的食品加工产业也不是不可以。这一点,甚至在几十年前葡据时代就已经得到了证明,当时圣保罗教区主要为里约热内卢的热带种植园提供小麦、玉米、牲畜、水果、葡萄酒、奶制品、油料等食品,偶尔种一些烟草,但规模也不甚大。如今东岸人占据了这么一块膏腴之地,发展程度更甚往昔,难道就不能循着这个路子再趟出一条新路来? 刘厚非之前已经和本地区官员、商人们仔细商讨过未来的发展大计了。大家总结来总结去,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北宁最好的发展出路,目前看来还是食品加工行业,其他都有所局限,不在优先考虑范围内。 而发展食品加工产业,其实也是很有讲究的,首要问题就是拳头产品的选择了。地区行署在召开了多次会议并听取了国内食品行业的两大巨擘国营大丰食品公司及私营企业徐氏食品公司的专家介绍后,最终定下了重点发展罐头食品加工业的方向。 之所以如此,除了本地确实有较为丰富的水果、肉类来源以外,最大的原因无外乎这两家企业承诺往北宁地区进行投资了。其中,国营大丰食品公司决定在此设立一家分支机构,名字就叫大丰食品公司北宁分公司,专门生产各种肉类罐头或水果罐头,以此来和国营平安罐头食品厂进行竞争,进军如今利润越来越丰厚的罐头食品市场。 就在上个月月中的时候,大丰厂行将退休的总经理蔡德还专门来了一趟北宁县,与地区行署方面就设厂投资事宜进行一番商讨。起初的时候,北宁地区方面是打算将厂区设在北宁县境内的,以就近利用本地的资源。不过,大丰食品公司对于北宁县通往港口城市昌顺县的交通条件有所顾虑,认为如果将生产厂区设在北宁的话,那么物资运输将极为不便,成本会大大增高。毕竟,昌顺港通往巴西高原腹地的那几条小路,人畜或不大的马车通行是没什么障碍的,可若是让大型载重货车通行,就绝无可能了,除非你舍得那超高的事故率。 因此,大丰公司的蔡老总坚持认为,将罐头食品厂设在有着不逊色于顺化(里约热内卢)的优良港口(原圣维森特岛,后世的桑托斯港)的昌顺县,对于厂子长远的发展是极为有利的。不然的话,怎么和平安罐头食品厂进行竞争?要知道,平安港虽然只能通航吃水不深的中小型船只,但物流成本比起北宁县肯定是要小很多的。 刘厚非有心不同意厂址选择,无奈胳膊扭不过大腿,形势比人强,他害怕大丰食品公司一怒之下将厂子设到别的地方去,所以最后只能怂了,行文昌顺县方面做好前期准备工作。这样一来,位于沿海地带的该县与内陆腹地的其他县份之间的差距再进一步拉大,地区发展不平衡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且北宁与昌顺之间的交通问题再不解决的话,也许这个差距还要更加之大,到最后搞不好全地区都在给昌顺县打工吸血。 无独有偶,大丰食品公司属意在昌顺县设厂,徐氏食品公司(原徐记榨油厂、徐氏奶业、徐氏果园等多家企业合并而成)也打算将厂子开在昌顺县,因为其较低的物流成本。而且,他们的这家新厂与大丰公司差不多,都是以罐头食品为主要经营方向,且都是从自然科学园手里拿到的发明授权。 这种罐头毫无疑问使用的是马口铁为原料制成的,这得益于铁岭县那边材料和机加工工艺的迅猛发展。与传统的玻璃罐头即把肉或水果放入玻璃容器内,用塞子松松地塞住瓶口,然后放入热水池子内,经过长时间检验后再把瓶塞塞紧并想办法用东西密封住马口铁罐头不但坚固耐用,同时保质期是其几倍长,利于长途运输,一面世就受到了军部的热烈欢迎,现在发展势头越来越猛,大有取代传统的玻璃罐头的趋势,前提是马口铁的成本再往下稍微降低一些。 而马口铁罐头的保质期之所以比玻璃罐头长,原因主要是两个,即高温杀菌和密封技术的进步。上述两项技术均是自然科学院在研究细菌时的副产品,目前以五千元的价格永久授权给有兴趣的企业生产。其中,高温杀菌比较有意思,因为那是在一个盛满氯化钙的池子里,用高于沸水的温度对装有煮得半熟的肉的罐头进行蒸煮,直到空气被排空为止。这个时候,工人们会用锡将罐头顶部盖上的小孔封住,而罐体内仍然残留的一小部分氧气则会与食物结合,防止进一步的变化。 而密封好的罐头,还需送到检验车间内进行检验,方式一般是加热。如果罐头内的食物发生腐败,则气体会胀破罐头,这就是不合格品了。而如果罐体完好没有被胀破,则这个罐头就是合格品,可以装箱运往客户指定的地点。 千万不要小看这个产业的发展,如今随着东岸人满世界地“乱窜”,殖民、贸易或探险活动不断加剧,对易保存、好运输的蔬菜罐头、水果罐头、肉罐头、鱼罐头的需求量是越来越大,这是一项被长期看好的朝阳产业。事实上不光大丰和徐氏两家食品公司看好,老牌的罐头商平安罐头食品厂及马氏食品公司(原马氏果园、马氏牧场等合并而成)也将目光投注到了这个上面,并打算前往水果产量丰富的南锥及巴西沿海设厂生产。 刘厚非也曾经打算联络过他们,不过这两家企业最终一家去了交河港、一家去了顺化港,让他感觉颇为遗憾。不过也没什么大的关系了,他刘某人已经拉来了两家大食品公司投资,腹地的北宁诸县开发多年,农业条件非常不错,可以源源不断地为昌顺县的生产厂区提供原料,未来将罐头食品产业慢慢做大,也是迟早的事情。 “本土现在不管我们了,卡我们脖子了,我们若是再不想想办法,转型升级的话,这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变得艰难许多哦。”看着面前这大片的桃树林,刘厚非摇了摇头,内心里显然还无法完全释怀:“也罢也罢,我们这热带种植园搞不起来了,那么以后就转型吧。罐头食品是一项长期看好的行业,要重点发展。此外,从大丰食品公司手里取得改进过的饼干、巧克力、麦乳精等食品专利授权,然后自己投资发展,也要尽快纳入议事日程了。大丰厂当年也是从自然院手里取得的专利,这么多年已然赚了不少了,专利延期也差不多到头了,现在去买,应该可以以一个很低的价格获取。要知道,咱们北宁可不光适合种粮食、水果和烟草,同样非常适合种植可可呢,北方种子公司已经培育出了适应巴西高原气候的可可种子,也是时候引进铺开了。” “我们以后转型发展各类特色食品,走食品工业的路子。如此,执委会那帮老人们可再没理由指责咱了吧。”刘厚非最后想道。 第三十一章 倒逼的升级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河中堡这边忙着接收新移民,而出征的陆军却在为如何运送缴获的物资和俘虏而挠头。科萨人居住的地点离河边还有大约六七公里的距离,这个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对于轻装步行的人来说自然是很轻松,但是如果是在缺少运输工具的情况下运输大量货物,那么这点距离就很要命了。 如今出征的陆军士兵们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窘境。他们缴获了超过两万斤的粮食以及六百多头牲畜,却缺乏足够的运输工具将其运走,更别说还有七百多吓得腿脚发抖的俘虏了。东岸人执行的残酷的十一抽杀令他们肝胆俱裂,很多人都在随时准备逃跑,只不过苦于找不到机会罢了。 面对这样一个局面,陆军指挥官谢汉三中尉只能挑出了一部分身体还算强健的黑人男子,让他们一人扛些物资,然后在东岸士兵们监督下将这些物资统一搬运至河边。如此往返几次后,终于在太阳落山前,东岸人成功地将缴获的粮食、皮毛、象牙、油脂等物品运到了河边。 而那些科伊桑奴隶,则在本地民兵的驱使下将这些物资运到小艇上,小艇从这里顺流而下,只需要一天多时间就能抵达河中堡。至于那些牛羊,则只能让剩下的科萨人驱赶着往河中堡的方向走了,当然他们也是处于东岸士兵们的监督之下。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科萨人总的来说还算配合。也许是被东岸人的雷霆手段吓着了,也许是多年的部族兼并战争让他们习惯了臣服于征服者,总之他们还算听话地在东岸士兵的押送下驱赶着牛羊往西北方前进。 每当夜幕降临前,士兵们总是提前钉下木桩,接着拿起那些铁丝网将这些俘虏圈在一起,然后在铁丝网上一丝不苟地挂上铃铛。铁丝网四周点了一些明亮的篝火,牵着狼狗的哨兵在四周游动巡逻着,确保这些科萨人不会趁夜逃脱。 就这样,整支队伍行进了整整四天之后,终于在11月1日傍晚时分抵达了河中堡。而此时,新来的1062名远东移民已经在河中堡这座新家园度过了三天时间了。这些刚来时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东方人经过这几天的个人卫生清理和营养补充,算是稍稍恢复了点元气。此刻他们正分散在河中堡东城墙外不远处,努力清理着地面上的杂草和灌木丛,准备再开辟一些农田出来。 现有的几百亩麦田对于新增一千余人口的河中堡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因此莫茗决定要尽快扩大现有的农田规模。可目前的问题是缺乏粮种,河中堡内只有不到一万斤的小麦,这些都是目前已经暴增到1700人口的河中堡长期、临时居民们接下来几天内的口粮,轻易不敢动用。不过好在谢汉三飞马派回来的传令兵告诉莫茗等人,他们在科萨人的部落里缴获了约两万斤高粱和六百多头牲畜。 有了这些缴获,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高粱早在两天前就被送回了河中堡。担任民政官的刘昂组织了一批在本土学过农业知识的居民对这些高粱粒进行了选种,目前就等新移民们将那些新土地清理、开垦完毕,然后便可以下种了。河中堡周围的土地不算很肥沃,但也说不上贫瘠,居民们从河湾里挖了许多浅层淤泥,同时还收集了许多人畜粪便和草木灰用来肥田,确保今年开垦的土地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收成。 新来的科萨人奴隶和数百头牛羊牲畜引起了新移民的围观。不过很快他们便在民兵们警棍的驱使下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继续清理土地,不过很多人的注意力显然还停留在不远处这些科萨人和牲畜的身上。 “是昆仑奴!”这是有些见识的人在说话,“前宋时有那大食商人便贩运了诸多昆仑奴前往泉州发卖,据说泉州城里购买这些昆仑奴的大户人家可不在少数呢。” “这么多牛啊,俺一辈子只在村头的张老爷家见过两头牛。这得有十、二十、三十……唉,数不过来了,这么多头牛要是能分一头给俺就好了。俺一定把它当亲爹一样伺候,以后种地可就省力多了。哎,张老爷,你说这些当官的能把牛分给咱们么?我看他们这个城里的人还没这儿的牛多呢,能用得过来么?” “张大牛,你这粗胚!”张老爷有些不屑地看了张大牛一眼,说道:“你想得美!这些牛大部分都是拿来吃的,估计只会留下个十几二十头最壮的、力气最大的拿来耕地、留种。再说了,我们都是些啥也没有的流民,能让老爷们施舍一点糠麸下来糊口就该烧高香了,你还想分牛?嗤!” “张德发,你胡咧咧个什么呢?”最先说话的那人不满了,“昨天这边官最大的那人不是说了么,下面要给咱们分地呢,先紧着一人十亩地分。分下来的地头两年收成和官府四六分,后面三年是五五分,连续耕作五年后地就归咱自己,以后只收两成的租。既然分了地,这牛咋就不能分呢?” “官府的话你也能信?懒得和你们多说!”张德发一脸晦气地说道,“要不是村子遭了流贼没了吃食,俺老张也是有百来亩地、十来头牲畜的人,何苦和你们这些粗胚一起被人拐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真是晦气!” 张老爷发着牢骚,其他两人也有些感触,那个张大牛更是将隐隐有些不善的目光看向了前面正弯着腰干活的几人。这几人在路上时便自成一体,也不与周围人多说话,整日里沉默寡言,低调得很。 张大牛隐隐听人说,这几人以前都是张献忠部的流贼。去年献贼与官军数次交战,互有胜负。眼前这几人据说就是在一次交战不利时被官军打散,继而流落在鄂皖一带,没想到竟然被为葡萄牙人服务的神通广大的大明捕奴队捕获,然后穿洋过海来到了南非,说出去也算是奇闻一桩了。 “砰!”正盯着前面几人背影运气的张大牛背上突然挨了一记警棍。 “快干活!”一个黄皮肤但看着并不像是大明百姓的“官差”拿棍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记,然后恶狠狠地看着他。 张大牛赶忙打起精神,用锄头在地上锄起草来。话说这锄头,还是从那帮科萨人手里抢来的呢,如今河中堡百废待兴,各项物资都严重缺乏,很多东西都只能因陋就简。科萨人的铁锄甚至木锄虽然不是很好用,但也只能先将就着了。想要更多更优质的农具,看来只能等待战争结束,东方港到河中堡的航线恢复以后再说了。 “干完活的有肉吃,和昨天一样,上好的牛油、牛肉。没干完的就只能去啃糠麸窝窝头了。”这个小小的查鲁亚民兵倒也深谙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把戏,知道打了一棍后再用点甜头提高这帮新移民们的劳动积极性。 “俺的天咧,昨天吃的还真是牛肉啊。”等到这个民兵走远了,张大牛不由自主地叹气说道:“真是作孽啊,天杀的连牛都杀,唉。” “叹啥气啊,昨天那牛油拌面你不也吃得挺欢吗?现在又恁多废话。”张老爷张德发又发话了,“放心吧,张大牛,肉油什么的短不了你。你看今天这又入圈几百头牲畜,我看啊,都是抢的那帮昆仑奴的,就连那些粮食也是。以后要是没吃的了,那很简单,直接开抢就是了。估计周围昆仑奴也不少,够他们抢一阵子的了。” 张老爷不知道他无意中的话却直接说中了如今河中堡方面所面临的困难现状,以及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策略。 “为了抢回这两万斤高粱和几百头牛羊,却伤亡了四十多名士兵,这生意真是亏大了啊。”莫茗哭笑不得地看着坐在自己办公室内的谢汉三,说道:“去掉需要留种的粮食,目前我们手头总的存粮可就只够吃一个多月的啊。这还没算你抓回来的那七百多科萨人的口粮呢,再给他们分点口粮的话,那就更少了,我们可能只够坚持二十多天的。” “这事情闹的。”谢汉三也有些郁闷,“国内粮库里的土豆多得都堆不下,我们这边却要忍饥挨饿,这他妈该死的战争!该死的英国佬!看来还是得干回老本行啊,只能继续去抢了!” “东面这次被你们闹了这么一出,那几个剩下的小科萨人部落估计也连夜搬家了,现在再去抢也没有意义。”莫茗分析道,“我看哪,这次就别去东面了,干脆渡河南下,朝南面抢去!南边有一些科伊桑人的分支——霍屯督人,说是霍屯督人,其实就是科伊桑红种人,霍屯督这个名字还是荷兰人1652年给他们起的。这些霍屯督人虽然没那些班图黑人有钱,但多少也有些放牧的习性,还比黑人好对付。去抢他们吧,只要事先多做些准备,我看是不会有什么伤亡的。” 谢汉三听莫茗这么一说后缓缓点了点头。“为了抢回这两万斤高粱和几百头牛羊,却伤亡了四十多名士兵,这生意真是亏大了啊。”莫茗哭笑不得地看着坐在自己办公室内的谢汉三,说道:“去掉需要留种的粮食,目前我们手头总的存粮可就只够吃一个多月的啊。这还没算你抓回来的那七百多科萨人的口粮呢,再给他们分点口粮的话,那就更少了,我们可能只够坚持二十多天的。”“为了抢回这两万斤高粱和几百头牛羊,却伤亡了四十多名士兵,这生意真是亏大了啊。”莫茗哭笑不得地看着坐在自己办公室内的谢汉三,说道:“去掉需要留种的粮食,目前我们手头总的存粮可就只够吃一个多月的啊。这还没算你抓回来的那七百多科萨人的口粮呢,再给他们分点口粮的话,那就更少了,我们可能只够坚持二十多天的。” “这事情闹的。”谢汉三也有些郁闷,“国内粮库里的土豆多得都堆不下,我们这边却要忍饥挨饿,这他妈该死的战争!该死的英国佬!看来还是得干回老本行啊,只能继续去抢了!” “东面这次被你们闹了这么一出,那几个剩下的小科萨人部落估计也连夜搬家了,现在再去抢也没有意义。”莫茗分析道,“我看哪,这次就别去东面了,干脆渡河南下,朝南面抢去!南边有一些科伊桑人的分支——霍屯督人,说是霍屯督人,其实就是科伊桑红种人,霍屯督这个名字还是荷兰人1652年给他们起的。这些霍屯督人虽然没那些班图黑人有钱,但多少也有些放牧的习性,还比黑人好对付。去抢他们吧,只要事先多做些准备,我看是不会有什么伤亡的。” 谢汉三听莫茗这么一说后缓缓点了点头。 “东面这次被你们闹了这么一出,那几个剩下的小科萨人部落估计也连夜搬家了,现在再去抢也没有意义。”莫茗分析道,“我看哪,这次就别去东面了,干脆渡河南下,朝南面抢去!南边有一些科伊桑人的分支——霍屯督人,说是霍屯督人,其实就是科伊桑红种人,霍屯督这个名字还是荷兰人1652年给他们起的。这些霍屯督人虽然没那些班图黑人有钱,但多少也有些放牧的习性,还比黑人好对付。去抢他们吧,只要事先多做些准备,我看是不会有什么伤亡的。” 谢汉三听莫茗这么一说后缓缓点了点头。 第三十二章 贸易港 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乘坐一艘船只来到了交河港。 这艘船是一艘产自东岸镇海造船厂的650吨级笛型运输船,船舱内的货物除了烟草、咖啡、可可、干果、蔗糖、胡椒、肉桂等热带特产之外,还有许多桅杆、木焦油、缆索等船具。后者是新库尔兰殖民地近些年发展起来的产业,主要是利用刚果河流域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从东岸这里进口机械设备、聘请技术人员,建立起一系列旨在对这些资源进行利用的作坊式企业。其中,桅杆、木焦油、缆索等船具制品,是库尔兰人发展的重点,因为他们在旧大陆的波罗的海就有类似产业,现在做起来也轻车熟路了,唯一的区别就是从东岸进口了一堆不太熟悉的设备以提高劳动效率罢了。 其实吧,按照常理来说呢,库尔兰人虽然在波罗的海做惯了船具生意,甚至还在温道港有一家规模不小的造船厂,但他们的产品说实话在东岸是没有太多竞争力的,尤其是在加上跨洋运输费用及进出口关税的情况下。也就是说,从纯商业角度来烂,他们不应该也没有能力出售这些商品到东岸市场获利。 但谁让东岸政府有一个非常令人诟病的政策呢?那就是出于一些政治或其他方面的利益,故意扶持一些他们认为该扶持的企业或国家,比如荷兰西印度公司、北美自由邦、新库尔兰等等,每年都有一定的进口上述公司或地区特产商品的指标,让国内不少商人很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因此,也就是说,如新库尔兰这些地区,其经济是严重依赖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市场需求的,景气程度几乎和东岸完全一致。特别是在这个国家的人口已经有了四百余万,消费人群大大增加的情况下——据最新的估算数据,截止1678年8月底,华夏东岸共和国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41347万人的历史高位,其中明人占比3546、二代国民占比5047、白人数量加起来约占141的样子,另外还有非国民约366万人,同样是近年来的最高峰,这主要是缘于近些年国内大规模的基建行动。 四百多万人口的国家,真的不能算是一个小国了,尤其是这个国家的贫富差距真心不大(甚至就连非国民劳务工都有一定的消费能力),国内有着大群的以自耕农(转型的加入合作社的农业经营者)、工人、商人、军人、公务员和手工业者组成的庞大的中产阶级群体,随着他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国内外各种资源的消耗也开始加剧,其中就有不少来自海外的热带商品,这就是新库尔兰殖民地赖以生存的关键。 建立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知道自己的衣食父母是谁。因此新库尔兰殖民地的两任总督贝弗伦和瓦格纳,对于东岸的重视程度都是最高级别的,这从他们几乎平均每两年就亲自乘船来一次东岸,拜访各路老关系、老朋友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是深切明白自己的财富源泉是在哪里的。 今天新库尔兰第二任总督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乘船来到东岸,说起来还是自贝弗伦总督退休返回波罗的海闲居后,他第一次单独上门拜访呢。而从雅各布港出发横渡大西洋的话,船只抵达的第一站就是东岸国境的最北端、地处酷热地区的交河港。 交河港如今是交河县的县治,经济较为发达。该县成立于今年年中,是全国第126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交河镇、碎叶乡、孤舒乡、燕然乡(位于后世伊塔马拉茹小城附近)和哥系乡(位于后世瓜拉廷加小镇附近),一个五个定居点,一两万居民的样子,人均收入较高,消费能力不低。 与之一同设立的,还有全国第127个县级行政单位高昌县。该县下辖高昌镇、疏勒乡、玄池乡、火洲乡(位于后世泰谢拉·迪弗雷塔斯城附近)和楼兰乡(位于后世纳努基小镇附近),同样是五个定居点,人口在一万两千多人的样子,以热带种植园经济、伐木业和种植业为主。 此外,还有几个于这几年设立的孤立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圣马特乌斯小城附近的蒲昌向、位于后世利尼亚里斯小城附近的土曼乡、位于后世阿拉克鲁斯小镇附近的显庆乡、位于后世韦利亚镇附近的车师乡、位于后世瓜拉帕里小镇附近的前庭乡、位于后世科拉蒂纳小镇附近的乌孙乡,以及位于后世新威尼斯小城附近的柳中乡。 上述这些孤立的定居点分归附近的两个县代管,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再加上这两年廖主席上台后进行的大刀阔斧的改革,使得这些定居点的“灾难”又更深重了一层,目前基本上已经处于勉力经营的状态,既无外来投资,也无内部移民,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怕是也只能靠自身那点可怜的积累来慢慢发展了,说起来也是惨。 当然了,这些地方这么惨,作为地区龙头的交河县的日子却还算过得去,因为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是其他地方所无法比拟的。托前两届政府的福,交河港目前有一个在东岸国内看起来还算过得去的港口码头设施,各种设备、码头用船一应俱全,同时还有一个规模中等的船舶修理所及依托这个修理所而存在的一个规模不大的海洋产业链,这就使得交河港具备了给远洋航行的船只提供锚泊地、补给、维修和保养服务的能力,可以吸引很多商船的到来。 再加上交河港是非洲大陆西海岸船只横渡大西洋前往南美的必经之路,各类商品、人员在此汇聚,因此想不发展起来都难。比如,瓦格纳总督就知道,库尔兰人想要采购生产物资和劳动工具,比如钢条、齿轮、锯条、刀片、螺栓等等,在交河港的各家商店内都能找到,区别无非是价钱稍稍贵了一些罢了,因此来自非洲的商船抵达新大陆后,都喜欢在这个第一个停靠的港口买一部分放起来,然后南下返程时,再去其他东岸港口看看有没有想要货物,再慢慢补满需要的采购量。 甚至于,这里就连生活物资都能买的。东岸国内唯一一家制药企业,国营北方制药厂就在这里专门设了一家商店,出售包括阿司匹林等药品。尤其是风油精、驱风油、清凉油等极为畅销的热带商品,货柜从来都放不满,总是被早早地抢购一空。 此外,葡萄酒、白酒、啤酒、饼干、腌肉、罐头、巧克力、咖啡、卷烟、火柴等东岸比较常见的日用品——就连不太常见的如乐器、绘画、雕刻品等商品——都可以在这里码头一条街上那鳞次栉比的店铺中能够找到。每个人,只要你有钱,不管你是东岸人、欧洲人、印第安人还是黑人,都可以在这里进行采购,童叟无欺,公平买卖。 由此可见,交河港及交河县的发达,是建立在客流量及随之带来的繁荣的商业造成的。没有数量多如牛毛的往返于南美、非洲及加勒比海的商船、军舰的靠泊,这个县大抵上就如同在葡萄牙人手里那般,成为一个不大的且没有任何特色的海港城市,虽然当时它是葡萄牙王国塞古鲁将军区的首府。 交河县的官员不是笨蛋,自然也能看出他们日后的发展模式。特别是现在本土已经“断粮”了——好吧,或许说断粮不是很合适,但很明显发展重心已经转移到了南方——他们更应该自己想想办法,看看未来该走怎样一条路子。正如北宁地区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打算发展罐头、饼干、干果等食品深加工产业及配套的食品机械设计、制造、修理,顺化地区重点发展食糖精炼、副产品开发、木材产业及相应的机械设计、制造、修理产业,交河地区(已经在酝酿成立)未来主走商业路线,已经是大概率事件。 目前,虽然本土已经不怎么“待见”他们这些热带地区,但也不是一点支持都不能弄到,比如工商部应该会对交河港重点打造国际贸易港的提议感那么一点兴趣,并给予他们一些人才、技术上的支持。比如,大鱼河高等财务专门学校就往这里安排了上百名毕业生,从事进出口贸易和日常财务管理工作,有力支持了交河县的发展。 瓦格纳总督作为东岸共和国非常重要的商业伙伴,自然也得到了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因此这次乘船前往东岸活动,他就打算在交河港多停留了一段时间,找人了解一下交河港未来发展的细节。如有必要的话,新库尔兰殖民地应该在交河港购买地皮、兴建货栈,开设销售商品的店铺,因为据说交河港方面有很大可能从东岸政府那里争取到一个较低的商品进出口关税税率,作为这个港口城市未来发展的立身之基。 说实话,低关税对合法商人们来说是一个非常不小的诱惑,特别在东岸近海就更是如此了。这个国家拥有大量轻便快速的“星”级轻巡洋舰,三不五时地在近海巡逻,捕杀海盗船、追索走私船,效率很高,不能说完全没有走私,那不现实,但肯定比其他国家沿海少很多,而且走私商人所需冒的风险极高,成本太大,非有暴利的商品不能为之。因此,绝大部分与东岸进行贸易的商人,还是愿意走正规途径去港口交易的,虽然缴纳货物进出口关税、入港费、服务费什么的令人比较肉痛,但也只能忍了。 而如果这次交河港方面成功地从东岸政府那里争取到一个较低的关税税率,同时降低船只入港费、服务费等杂费的数额的话,肯定能够比以往吸引到更多的商人前来贸易,无论是东岸国内商人还是来自海外的商人。 瓦格纳总督在这里足足逗留了半个多月,期间拜访了贝弗伦总督时代积累下来的很多人脉关系,了解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对交河港未来愈发看好了。因此,他目前基本已经确定,回到雅各布港后就着手调配人手,前往大西洋彼岸的交河港设立办事处、货栈和店铺,作为新库尔兰商品在东岸的展示窗口。 要知道,就连大名鼎鼎的荷兰西印度公司都打算在这里设立分支机构了,而且还是在这家公司与英格兰人、法兰西人在大西洋纠缠多年,财政日渐窘迫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由此可见这家大型殖民公司已经将宝押到了东岸身上,就指望靠这里翻身了。 而荷兰西印度公司都能下定决心这么做,没有那么大财务压力的新库尔兰殖民地,又有什么理由不跟上呢?是否紧跟东岸政策、响应东岸号召,本来就是关乎新库尔兰未来发展的大事,像在交河港投资设立商业机构这种既有实际好处又能卖东岸人一个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傻了吗? 更何况,自从东岸人与联合省交恶,波罗的海市场销售一落千丈之后,库尔兰公国就已经成了东岸商品在波罗的海周边事实上的最大的代理商,肩负为东岸商品开拓市场、收复失地的重任。目前这项工作他们做得并不十分理想,进展很是有限,东岸方面也隐隐有些不满,大公陛下为此忧心忡忡,一直在想办法。而如果接下来库尔兰公国能够在交河港以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采购东岸商品的话,对于他们目前正在努力推进的工作也是有一定正面效果的吧?至少他们可以给代理商更多的让利空间了,不是吗? “库尔兰公国在旧大陆缺乏战略纵深,国小力弱,周围邻居又都是豺狼虎豹,一不小心就要被人吞了,因此新库尔兰这条后路极为重要,这方面可就万万不能忤了东岸人了。交河地区要转型,要设立国际贸易港,那么我们就要紧紧参与进去。”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总督想道。 第三十三章 乌苏里江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在河中堡内休整了两天时间后,由谢汉三领衔的“征粮队”再次出发。 这次他们的目标是贝格河南岸过着半游牧半采集生活的霍屯督人。说实话,这些霍屯督人的生活也不富裕,其中有些部落甚至可以称得上穷困。但是谁让如今东岸人也很困难呢,粮食都只能撑一个多月的,这种情况下礼义廉耻不要也罢,只能动手抢了。 11月6日,这支装备了四门火炮、一百多枝步枪的征粮队,带着最后百来个科伊桑奴隶突然袭击了一个霍屯督部落。在大炮发射的散弹攻击下,这帮霍屯督人很快便溃退了,征粮队也没有追击,他们接管了这个部落的营地,随后搜缴出了大约一千多张兽皮和三百多头牛羊。 时隔十天之后,在11月16日傍晚,征粮队再次逮住了一个正处于迁徙之中的霍屯督人部落,他们依仗精良的武备和良好的士兵素质击溃了霍屯督人绝望的反抗,将这个部落的财产大部纳为己有,其中大约有五百多头牛羊以及少量粮食。 11月30日,因为连续得手而士气高昂的征粮队进行了史上最大一次出击。此次除了一百名陆军步枪手外,还出动了两个排(32人)的本地民兵和两百名长矛手。值得一提的是,两百名长矛手中科伊桑奴隶只占一半,剩下的一半却是从新来的东方移民中征发的。这些东方移民可是以后东岸人在南非发展的根基,因此莫茗特地打开武器库给每人配发了一件胸甲做为防护。 这种区别对待的方式也惹得那些科伊桑奴隶们极为眼红。也不是没有腆着脸向军官们要求配备同样防具的科伊桑人,不过他们很快便在军官们一顿劈头盖脸的军棍击打之下老实本分了起来。 “再次重申一遍纪律!”安达十五面无表情地徘徊在两百名配成四列横队的长矛手面前,说道:“听鼓号前进,步伐要整齐、不能乱!接战时听军官号令,动作要一致,保持队列整齐,不得突前、不得拖后,违令者一律就地处决!当然,最重要的是,任何人不得临阵脱逃,违令者,斩!” 刚刚训练了不到二十天的张大牛听着安达十五嘴里蹦出一个又一个斩字,腿肚子不由得直犯抽。俺滴娘咧,俺从小到大除了和邻居孩子打架外可再没打过人啊,如今这位官爷居然叫俺去杀人,这……这如何使得啊?他用眼睛余光瞄了瞄,发现右手边的张德发张老爷握着长矛矛杆的左手有些轻微的颤抖,显然他也很害怕。 他们俩算是比较倒霉的。张大牛虽是穷人家的孩子,却也长得五大三粗,而他旁边的张老爷就更不用说了,平时经常干农活,营养也跟得上,一看就是身强体壮。而且年岁也不大,不过三十出头而已。于是,两个倒霉的人一下子就被河中堡的民兵主任看中,被征发成了一名“光荣”的长矛手。 他们两个泥腿子都被征发了,那几个一眼看过去便孔武有力的前流贼哪还有被民兵主任漏过去的道理。甚至于,他们中的一两个人还被提拔成了长矛手里的小头头——排长。很凑巧,其中一个叫孙胜军的就是张大牛他们排的排长,管着他们十九个人。 这个孙胜军年岁很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做事却老成得很。上官吩咐的事情他样样办得井井有条,不像那些愚笨的泥腿子那样总是丢三落四,因此很快得到了暂代长矛营统带的安达十五陆军上士的赏识,被提拔成了排长。而且,据张大牛打听到的某些流传甚广的小道消息,这个孙胜军据说和张贼献忠的养子张(孙)可望是同乡,平日里颇得看重。这次他要不是背时走了霉运,也不会被人贩卖到这生番横行的化外之地,说不定还在大明的某地吃香的喝辣的呢。 “诸位兄弟,我们都是走了背运的苦命人。”安达十五说话后,排长们开始纷纷给自己手下的士兵做动员,孙胜军也操着一口带着浓烈陕西口音的“新官话”(即穿越众讲的普通话)开始了战前动员:“不过既然到了这个地方,那就他娘滴安心待着,别想东想西了。我也看了,这地方要啥没啥,人也不多,但就是一点好。什么呢?对了,人少地多!上官也说了,打完这仗大家就是那啥‘自……自由民’——反正就是自己人的意思。既然都是自己人了,那地肯定就是可劲地分给大家伙儿来种。先一人来个十亩,以后要是再立功受赏,那他娘滴继续奖励!没有地?那就去抢啊!从那些昆仑奴手里抢!咱们要是还干不过那些昆仑奴,那干脆都死了算球!” 孙胜军说完一段后喘了口气,然后看了看大伙儿的表情,继续鼓动道:“这都是上好的水浇地啊,兄弟们!想想在咱们老家,想要弄到一块地种那是有多不容易。再说了,如今在大明有地又能如何?在我们陕西,多久没下过雨了?地里根本长不出东西,大家伙儿都没吃的,只能吃野菜、啃树皮,吃到最后就连树皮也没有了。那就只有……吃人!”说到最后,孙胜军许是想起了以前那段挣扎求存的岁月,神色间也颇有些黯然。 “排长,我跟你干了!妈的,在俺们安徽老家,从东家那里佃几亩地种,一年到头还混不了个肚圆。去年年底,俺婆娘和娃儿也饿死啦,老子他娘的就不信这个世道这么混球!老子要挣地,老子要再娶媳妇生娃儿!老子要……呜呜……”说着说着,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突然放声哭了起来:“老子就是想活命啊。” 这个汉子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这些人基本都是在大明挣扎求生的流民,此刻听了后不由得群情激昂起来。就连张德发张老爷这样相对见过些“世面”的人都不由得有些激动了:“我要重振家业,我本来有一百亩地呢,我要重振家业……” 孙胜军看到士兵们的情绪已经被调动了起来,在农民军里干过的他深知趁热打铁的道理,必须趁着这帮新兵蛋子热血上头的时候就忽悠着他们凭着一口气向前冲。因此,他立刻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指挥官安达十五。 安达十五赞许地向他点了点头,似乎很欣赏他的战前动员工作。然后他看其他几位排长动员得也差不多了,目前这帮新兵蛋子的情绪明显有所提升,求战欲望也比之前强了不少。看来这个孙胜军还是个可造之材,至少他懂得如何通过调动人内心的欲望来提高士兵们的士气。听说他以前当过农民起义军的军官,还有过战争经历,那么也许可以在考察过后恩赐他一个军籍。 “听鼓号手的节奏,预备……前进!”鼓号手吹奏起了《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安达十五手中的军刀猛然挥下,长矛手营在他的命令下开始缓缓前进。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片缓坡,长矛手们在下坡的时候必须很小心地控制着速度与步伐。缓坡下就是一处霍屯督人的营地,这是处大营地,数百名霍屯督人在营地前方大声喊叫着,似乎是在威吓入侵者。而在他们后面,更多的霍屯督人老弱妇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逃跑。 谢汉三带着陆军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形跟在长矛阵后方约百来米处,准备在战况不利的时候随时突击。不过霍屯督人的武备和战斗意志都很薄弱,一般来说还用不着他们动手。前两次征讨霍屯督人部落的时候,往往这些投靠的科伊桑奴隶长矛手们都能和他们杀得难解难分。这些科伊桑奴隶在后方有东岸陆军士兵压阵的时候还是很能够上阵作战的,不复再见当初投靠前那副闻风而逃的样子。 这种事令陆军指挥官谢汉三很是困惑。他想起了那些投靠建奴的大明官兵,这些畏敌如虎的兵痞在脑后拖了一条辫子后,仿佛就焕发了无穷的战斗力,甚至能轻松击溃以前的那些同袍。 前方已经接战,谢汉三不再多想,瞪大眼睛观察着战局。两侧的炮兵在双方接战之前已经朝霍屯督人群密集之处发射了好几轮炮弹,杀伤了不少敌人,并且极大地动摇了对方的战斗意志。此刻双方甫一接战,这些红种野蛮人便吃不住劲节节后退。即便后面就是他们的家人和财产,很多人还是止不住开始后退。 “非常轻松!”站在谢汉三右手边的连副蓝果中尉欣慰地说道,“我看我们可能都不必出手了。” “嗯。”谢汉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道:“让这帮新兵蛋子见见血也好,只是这仗的含金量太低,根本起不到什么锻炼的作用啊。” “要是敌人太强悍的话他们的损失也会很大啊。” “不经历苦战怎么能成材?指望训练就能练出强军来?这不可能的!”谢汉三冷哼了声,“一支军队只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成为真正的强军。光靠精良的装备以及训练是没用的,那是花架子军队。好了,敌人崩溃了,下面是收获战果的时候了。”“非常轻松!”站在谢汉三右手边的连副蓝果中尉欣慰地说道,“我看我们可能都不必出手了。” “嗯。”谢汉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道:“让这帮新兵蛋子见见血也好,只是这仗的含金量太低,根本起不到什么锻炼的作用啊。” “要是敌人太强悍的话他们的损失也会很大啊。” “不经历苦战怎么能成材?指望训练就能练出强军来?这不可能的!”谢汉三冷哼了声,“一支军队只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成为真正的强军。光靠精良的装备以及训练是没用的,那是花架子军队。好了,敌人崩溃了,下面是收获战果的时候了。”“非常轻松!”站在谢汉三右手边的连副蓝果中尉欣慰地说道,“我看我们可能都不必出手了。” “嗯。”谢汉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道:“让这帮新兵蛋子见见血也好,只是这仗的含金量太低,根本起不到什么锻炼的作用啊。” “要是敌人太强悍的话他们的损失也会很大啊。” “不经历苦战怎么能成材?指望训练就能练出强军来?这不可能的!”谢汉三冷哼了声,“一支军队只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成为真正的强军。光靠精良的装备以及训练是没用的,那是花架子军队。好了,敌人崩溃了,下面是收获战果的时候了。” 当天,东岸军队击杀了一百多名霍屯督人,彻底瓦解了他们的反抗力量,而自身的伤亡只不过区区二十多人。初次出战的长矛手营战绩不俗,整场战斗甚至没怎么要后面的步枪手们插手,一路平推直到彻底击溃霍屯督人的抵抗为止。 此战,缴获了五千多斤粮食和六百多头牛羊,基本缓解了河中堡的粮食危机。 当天,东岸军队击杀了一百多名霍屯督人,彻底瓦解了他们的反抗力量,而自身的伤亡只不过区区二十多人。初次出战的长矛手营战绩不俗,整场战斗甚至没怎么要后面的步枪手们插手,一路平推直到彻底击溃霍屯督人的抵抗为止。 此战,缴获了五千多斤粮食和六百多头牛羊,基本缓解了河中堡的粮食危机。 第三十四章 海参崴与朝鲜 陆小峰一行人予1678年12月上旬乘坐狗爬犁抵达了海参崴城,一座位于后世金角湾底部的滨海小寨子,目前只有不到一千个来自山东的拓荒居民在此艰难拓荒。 毫无疑问,仅靠这些人肯定是无法将海参崴这个黑水开拓队方面从上到下都十分重视的港口城市——陈科甚至打算未来将统治中心也从黑水港迁到这里——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建设好的。因此,已经先期屯驻于此的第三步兵团的两个连,这些日子以来从周边强制迁移了不少土人过来,参与建设堡垒和城市。 当然了,由于土人的文明水平较低,人口数量相对稀少。因此东岸人在“搜罗”完城市附近的女真部落民之后,考虑到诸多因素,没再向远处出动,搜罗更多的女真人过来筑垒、修寨子。他们看起来似乎是害怕这么做把名声搞得太臭,以至于以后无法对女真诸部落进行拉拢、收买和归化。 不过,修堡垒和城市的人总是不能少的。如今随着东岸移民来源的日渐枯竭——现有移民顶多坚持到下个移民运输季结束,且数量也大为不足——山东、宁波等地实在没有太多富余的人口可以过来修寨子,因此考虑来考虑去,东岸人最终又把目光锁定到了自己的“提款机”朝鲜人身上,要求他们出人、出粮甚至出物资来帮修海参崴城。 朝鲜人对此自然是极为不情愿的,因为对于一个古代王朝来说,所谓的“兴大役”从来都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去到离偏远的咸镜道都要更偏东北两三百里的一个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呢?虽然东国人似乎比较厚道,历次让朝鲜派人、派兵给的待遇都还不错,没有让这些朝鲜人出现什么大面积死亡的惨案,但这种事情终究是一种苦差事,工作繁重、环境恶劣,对身体的摧残与破坏相当大,当年从山东、辽东返回的朝鲜民工虽然兜里多多少少都装了一些银钱,但身体垮掉的不在少数,说这是卖命钱也不为过,所以朝鲜方面一直十分抗拒这种派民工的事情。 不过作为东岸事实上的仆从国,朝鲜人可选择的余地非常之小,即便十分不情愿甚至满腔愤怒——彼时朝鲜显宗李棩甚至公然在朝堂上口呼“阿且”,成了自明宗李峘之后第二位公然吐脏话的“阿且国王”,由此可见朝鲜人的愤怒——但对于东岸上国的要求却很难忤逆,因此最后基本都乖乖派了人出外做工,以求苟安。 比如这次,东岸方面要求朝鲜输送“至少两万人”前往海参崴一带修建城池、堡垒、炮台,并且还要自带粮食和劳动工具,自己管理自己,按照东岸方面制定出的施工节点保质保量完成任务。汉阳城方面对此不敢有所抗拒,表示同意出人、出粮修建海参崴城,但需要出动的民工数量经讨价还价后缩减到了一万二千人。 当然东岸人不是鞑子朝廷,更不是西班牙的殖民地总督,不会只对朝鲜一味索取而不给任何好处。正所谓狗叫唤两声还得扔点骨头呢,你长期酷烈压榨朝鲜人家肯定是会反抗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朝鲜人目前之所以没有反抗得太厉害,一方面除了东岸人的军事力量比较强之外(当年邵树德策动的报恩郡之战,朝鲜全军崩溃,印象太深刻了……),另外也有朝鲜王国的经济与东岸捆绑越来越紧密的缘故。 朝鲜人这些年,通过向东岸出口粮食、药材、皮革、铁料、纸张、蜂蜜、木材、建材乃至日用品、手工制品,赚取了大量的“外汇”(大泊铸币所铸造的金银币),国内各行业受这些利润的刺激,都有了长足的发展,使得朝鲜的经济开始日趋活跃,生产力有所增长,人民的生活水平自然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点恩惠有所提高。 比如这次东岸人修建海参崴城,就从朝鲜订购了大量的青石、条石、砖头、木材、石子、黄砂等建筑材料。这不是因为朝鲜人的产品质量多好,而是足够便宜,至少比黑水县所产的要便宜上不少,且他们还自己负责运输,为此还从钏路造船厂和黑水造船厂订购了多艘150吨级的货船。 黑水县方面对此不是没有微词的,这个事实上的远东三藩工业基地多年来一直承担着向各地提供机械设备、建筑材料及其他许多商品的重任,为此黑水县这个苦寒之地的人口目前已经攀升到了三万五千人之多,港口吞吐量也非常之大,几乎每个月(除冬季封冻期外)都有大量货物从这里运出,然后从外界输入大量的粮食、咸鱼、牲畜、水果和其他商品,整一个工业城市。 但如今黑水开拓队居然也算起了经济账,居然开始从朝鲜采购一些相对廉价的商品,以节省开支,这让黑水县上下情何以堪?为此,当时还在黑水县办公的开拓队队长刘建国一度搬去了庙街县,为的就是怕看见那些国营机械厂、建筑厂、木材加工厂等企业的领导上门聒噪,惹得自己心烦。 这次陈科新官上任,一开始还给黑水县的木材加工厂下了一笔价值三万元的木板订单。结果后来发现,这家厂因为技术落后,只有一些本土淘汰的水力机械,生产效率较低,成本较高,因此竟然在价格上比起纯原始手工作业的朝鲜人还要高,因此就没法忍了,后续订单全数从朝鲜咸镜道、江原道等地订购,至少他们供货能力不弱、价格低,且全年可运输(港口无封冻期),虽然型制有些不一,但也勉强可以忍受了,因此最近一年来从朝鲜输出的木板数量与日俱增。 木板出口仅仅是近几十年来朝鲜经济发展的一个缩影。事实上其国内发展较快的产业还有冶铁业(黑水县每年从朝鲜进口大量生铁料,用来二次加工)、采煤业(和木板类似,朝鲜煤便宜)、药材种植业、牲畜饲养业、粮食种植业等等,其中规模最大的无疑就是粮食种植业了。 山东的绵延多年的水灾、旱灾、蝗灾、震灾,造就了庞大的难民数量,东岸政府为了养活这些在历史上本应大量死去的灾民,不得不花费巨额支出,从外部采购粮食,其中最大的粮食供应商无疑就是朝鲜人了,保守估计他们在陆陆续续十多年的此类贸易中取得了数百万银元的贸易额,以朝鲜人低廉到可怕的人工成本,这里面怕不是绝大部分都是利润,因此现在朝鲜颇是崛起了不少腰缠万贯的巨商大贾——当然他们都是依托于朝鲜国内的那些政治门阀而存在的。 如此巨量的白银涌入,自然不可能不在朝鲜境内产生一点积极的影响。于是,我们便看到了,朝鲜的商业日趋活跃,工业规模也有所扩大,农业也因为荒地开垦面积的扩大(倭乱时期撂荒的土地在最近几十年间被大量开垦,人口也快速增加)而大发展,整个朝鲜国的经济在当年与东岸签订的诸多贸易协定(彼时朝鲜人可认为这是不平等条约,当然现在仍然有很多人如是看待)的操控下,规模越来越大,假以时日,当这个规模扩展到一定程度后,必将对社会秩序产生深远的影响。毕竟,新的生产力水平,也需要新的生产力关系来适应嘛,特别是在有东朝上国压着,朝鲜君臣无法“大开历史倒车”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 因此,这次为了修建海参崴城,让朝鲜王国派一万多名民工前来干活,并且还自己承担食宿、工具和管理费用,朝鲜上下虽然很难受,但最终还是按期派了人过来。目前这一万两千余民工分成了三部分,两千人在东岸岛(即后世的俄罗斯岛)上修建灯塔和炮台,六千人在金角湾底部、后世海参崴列宁区一带修建码头、仓库、官署、军营、集市、炮台及其他设施,一千多东岸拓荒者将要耕作的田地也大多位于此处。 剩下四千多朝鲜民工则被派到了偏北一点的后世苏维埃区,离规划中的军港和主城区(就是目前人最多的地方)大概十多公里的样子。他们的工作是修建一座小型堡垒,堡垒可以驻扎个数百兵丁,作用是防备从北方偷越封锁线、边境线南下的敌人,是城市侧后方的屏障。毕竟现在东岸统治区处处是漏洞,就连这片被命名为金角半岛(即后世穆拉维耶夫·阿穆尔半岛)的土地上的女真部落还未完全收服,安全隐患极大。 可以看得出来,东岸人对海参崴城的建设还是较为上心的,也确确实实是将其作为日后的统治中心来建设的,因为这里的条件确实太好了,港阔水深、易守难攻、渔产丰富,后方还有可以产量的腹地,前方离日本、朝鲜、山东都不是很远,黑水开拓队在失去了南满大片优良的海岸线后,将出海口的主意打到了这里,确实是有其道理的,虽然这个港口并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所谓不冻港。 “我们现在连远离驻地十公里以上的地区都没仔细地探测,当地生活的土人是何态度、人员多寡、文明水平一概不知,这怎么可以?虽然现在海参崴正处于大建设时期,但这种并不需要占用多少人力物力的工作,我认为也是可以现在就展开的。特别是这会正处于严酷的冬季,大部分建设活动也停止了,我们没有理由继续等待下去。”在海边一处还算宽敞的木屋内安顿下来后,陆小峰一边对着温暖的壁炉直搓手,一边朝身边的官员下令:“对于居住在周边的土人,我的意见是还是以挽救、归化为主,实在冥顽不灵的才可以出动军队消灭。也就是说,我们要如同北边黑龙江流域所做的那样,尝试将这些人东岸化。” “陆专员,事实上归化土人的尝试我们已经进行过了。在整个秋天,陆军兄弟们出动的频次其实都不小,前后总计迁移了2240名女真部落民前来城市周围定居,但目前看来效果不佳。据我们了解,这些女真人不怎么眷恋自己的出生地及其他任何固定的生活地带,经常舍弃自己的毡帐或桦皮屋去渔猎,携带家眷和狗在半岛上乃至北部辽阔的滨海地区游牧。他们的习性说实话和辽东的那些清国女真人差异很大,且这种差异大到——嗯,怎么解释呢,大到比克里奥尔人和西班牙人的差距还要大,想要将他们归化,我觉得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这是否值得,还请陆长官仔细斟酌。我总觉得,从山东和宁波招募移民前来海参崴定居,真的很困难吗?”一名看起来非常年轻、疑似兵团堡出身的干部回答道。 陆小峰瞥了一眼这个公然质疑自己政策的年轻干部,不紧不慢地说道:“宁波现在人口是有些富余,可登莱还有大片荒地等着人去开发呢,这些人是要去填这里的坑的。有登莱这种好地方在,宁波的年轻人又凭什么愿意到满洲甚至外东北这苦寒之地垦荒呢?相信没有政策因素强制的话,这是不可能实现的,而很遗憾,现在登莱在修铁路,未来需要大量的人口发展地方,因此不可能有多余的人来支援我们了。这种情况下,不归化女真人,你告诉我怎么做?让这一万多朝鲜民工干完活都留下来定居吗?还是你们打算,去人口爆炸的日本列岛去征募人口,进得去吗?” 年轻的兵团堡干部被陆小峰这么一番抢白,顿时有点招架不住,脸一下子就红了。陆小峰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当然要想从中国大陆捞人口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听闻最近一两年来顺国和清国的厮杀越来越惨烈,战争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就连以往的南直隶精华之地都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这里面应该有我们大展拳脚的空间,就是不知道鄞县的马队长准备得怎么样了。当然这些南方人能不能适应本地酷烈的气候,可能也是个问题。” 第三十五章 渐渐明晰的局势(一)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石钟山禅寺内,夜不能寐的郭普夏披衣起身,就着窗前明亮的月光,挥毫写下了白居易的这首《忆江南》,似乎是在寄托着什么。 是了,他一定是在追思原本江南的好风景!之前已经乘坐炮艇巡视过长江沿岸多处的郭某人,对于最近愈演愈烈的战火多多少少有些忧心。在这江西生活了这么些年,他对这片土地也有些感情了,并不愿意看到很多朝夕相处的人被战火波及卷入。只不过这种事情又怎么是他这么一个驻顺国全权特使能够左右的呢? 中国大陆上人民,从来就是大一统的坚定信奉者,那是一定要打个你死我活,直到最后统一天下为止。即便历史上南北朝或藩镇割据的年代,各个地方势力内心之中所想所思的,也是如何积蓄力量,发动战争,进而煎饼统一掉对方。也就是说,即便处于分裂时期,中国人也无时无刻不在酝酿发动统一战争,这种对大一统的执念确实可怕,也是这个国家能够在后世两千年的时光长河中始终维持基本疆域甚至在最后三百多年还有所扩大的最主要原因。 这样的国家,如果东岸没做好全面入侵的准备的话,确实还是离远一点的好,否则恐怕会吃大亏。对于这一点,在江西、湖广一带生活多年的郭普夏,觉得没太大问题,就拿大顺这个地不过三省的地方割据政权来说,他们的皇帝李来亨登基后始终没有彻底放弃一统江山、定鼎中原的梦想,为此多年来他一直在想尽办法提升他治下的这个已经迅速蜕变为地主阶级代言人的国家的综合实力。 大顺如此,昆明的那个还打着大明旗号的偏安小朝廷难道就没想过吗?不,他们甚至一直公开宣称要驱逐鞑虏(现在不提消灭闯逆余党了)、恢复大明,哪怕他们几年前刚被吴三桂揍了个鼻青脸肿,但这种政治正确的口号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另外,浙江的鲁王政权难道内心深处就没有过那么一丝侥天之幸的遐想吗?怎么可能!都是前明宗室,都是一样的与鞑子战斗,难道谁都甘心屈居于人下么?即便鲁王愿意这样,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将领、文官们同意吗?显然答案也是否定的。 当然诸如福建郑氏、广东李氏以及清国那头的四川吴氏这种割据势力,其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割据一方当土皇帝了。至于说问鼎天下,他们应该还没这么想过,与大顺那帮人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次因为左营刘忠贵部数万人马浩浩荡荡入川引起的清顺战争,现在已经愈来愈变成了一场全面战争。双方加起来超过数十万人在湖北、江西、安徽、四川等省区之间展开迭次大战,场面空前壮观,比起同时期欧洲展开的大战也丝毫不逊色——在那场战争中,法、荷、西、奥及德意志诸侯组成的主战场上,各方投入的兵力加起来也差不多达到了六十万人的规模,次要的瑞典、普鲁士、意大利、丹麦及北德意志诸侯的军队,加起来也有十多万人,一如中国大地上浙江、贵州、甘肃等分战场上那十多万各方军人。 整个世界几乎都在同一时刻发疯了!郭普夏原本在马当要塞(现在这个要塞停泊着不少舰船,守军也已经换成了一支约五百人的东岸守备队)日子过得好好的,只可惜顺军与清军在江西、皖南连番大战,清国统兵大将、第三任续顺公沈瑞(沈永忠之子)屡次率部突入江西东北部,与大顺江西节度使郭世安(他现在只能管江西北半部分了,与郭升时期不能比)厮杀不休,互有胜负。 在这种情况下,驻守在马当要塞内的东岸人也有点坐不安稳了。虽然这座要塞经营多年,坚固异常,但说到底只有五百多兵丁,即便临时加强戒备,再增兵,也只能扩至千人。再多的话,要塞可就容纳不下了! 一千人的守备力量,外加坚固的城墙和众多的火炮,对一些文明层级较低的国家的兵,估计是坚不可摧的,比如当年在印度海岸筑垒的葡萄牙人面临印度土邦兵马围攻时,打出的那奇葩的战损比。不过清廷显然不是印度南部土邦那种弱智政权,清兵也不是那些愚昧落后、装备奇差、组织不力的土邦兵马,因此如果他们调来足够多的火炮,不惜人命围攻的话,东岸人怕是也守不住,最终只能灰溜溜从江面上突围逃走。 因此,在考虑到以上这些情况后,东岸人主动与大顺方面联络,当算将双方贸易的地点改到更西面的湖口县,大顺境内的药材、粮食、瓷器、竹器、绸缎、猪鬃等特产商品均运至此处,东岸人出售给大顺的战马、火枪、甲具、刀具、炮筒、重型马车、弹药包、帐篷、工兵铲乃至少数奢侈品,也同样运到湖口县码头,大家一起进行交割结算。之所以这样,主要是防着被清军突袭一股脑儿端了,造成重大损失。 这次郭普夏就带着一支由8艘72吨级小火轮、4艘内河浅水炮艇组成的船队,一路上溯抵达了湖口县码头驻泊。双方进行贸易期间,他闲来无事,便在主人的邀请下,逛了逛周围的景致,晚间就宿在石钟山这儿一家建起没多少年的禅寺内。 这家禅寺据说是郭升死前几年出资修建的,为的是还愿。如今斯人已去,石钟山禅寺的香火却日渐旺盛了起来,并且还时不时地得到附近官绅、商贾的馈赠,这大雄宝殿是修得富丽堂皇。不过再宝相庄严的丛林,在面对如郭普夏这一层级的贵客上门时,依然不得不放下自己的架子,忙前忙后地迎接了起来,方丈甚至还将禅寺内最好的一间上房腾了出来,供郭某人休憩,同时还全程陪伴,谈诗论画、煮茶对弈,服务得好不周到。 不过许是白天的午觉直睡到太阳西沉的缘故,此刻的郭普夏已经了无睡意,于是干脆推开房门,示意睡在隔壁匆忙起床的副官和门外的哨兵不要大声喧哗,然后走到了禅寺外面,看起了夜景。 “此时的东岸大草原,大概正是春播时分吧,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这个时候的乡下,农人们正在炮制种子,合作社的管理者们应该也在满世界租赁农机,外国的商船队也差不多开始陆续抵达港口,参加一年一度的商品博览会。”轻嗅着略带潮湿的空气,耳听着湖面上的波涛声,郭普夏用一种分外惆怅的语气说道。 “长官这是思乡了吧?”草草披了一件大衣的副官,也不顾地上的霜露,直接坐到了郭普夏的身侧,说道:“做完眼前这一趟任务,郭长官您就可以回马当去舒舒服服地收拾行李,等待船只归国了,这可是令我等离家日久的人羡慕不已啊。” 其实,郭普夏的去向基本已经定了,那就是回国担任宪兵司令部的几个副司令之一,算是比较清贵的职位。本来他预想的是担任远东地区的宪兵司令,接据说已经病重卧床很久的魏博秋魏副司令的班,只可惜这个美差让别人领走了,他是无福消受,只能带上行李回本土任职,说起来多多少少也有些不甘心。 不过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比起如今打生打死、乱世人命贱如狗的长江流域,他的生活又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羡慕了,即便是那些此刻威风凛凛的军阀、将领们,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的命运是什么,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想求他郭普夏的这种安逸生活而不得呢,所以还是知足吧。 “做完这一趟任务,嘿嘿,这任务又岂是这么好做的……”郭普夏将军帽摘下来放在手里,看着有点点渔火的鄱阳湖面,苦笑着说道:“我们本是军人、本是情报军官,本土让我们兼职做商人和外交官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又让我们兼职做起了人贩子,这活还真是越来越难办了呢。你昨天刚从西边湖广一带归来,给我说说,搜罗人口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做得不怎么样!清、顺两军在进行拉锯战,地方上的百姓不够逗留,全跑山里面或躲后方去了。我们在那一片通过多年积攒下来的生意伙伴的关系四处搜罗,一些顺军军官也给我们开了方便之门,可一个月下来仍然只搜罗了不到三千人,基本都是实在混不下去的百姓。当然还有少许是清、顺两军的溃兵乃至逃兵,不敢回军营,也不想在那片烽火之地待着了,于是投奔了我们。总而言之,如果不是实在困难的话,应该没人会跟我们走,唉,这工作真是难做。”副官听郭普夏这么一问,也是苦笑着回答,言语间颇多抱怨。 “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强制任务。湖广前线的战争,规模、烈度还不够大,别看双方三四十万大军压在这里,可真正交锋的却不太多,堡垒林立、河湖纵横,不是个理想的交兵之所。可惜我们现在还无法深入四川啊,吴三桂一死,那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川省素来富庶,人口众多,故各方势力谁也不肯放弃,我估计川中还要混战个几年,直到一方彻底精疲力竭为止。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趁着战乱搜罗人口的机会,我们竟然没法利用上,真是可惜了。”郭普夏用一种略带遗憾的语气说道。 他曾经跟随顺军左营入川考察过一次。在那次行动中,他通过自己的实地观察及周围人的叙述,认识到了“天府之国”到底有多富庶。这个在明末朝代更迭之中被破坏得还不算严重的省份——早些年只被张献忠占领过一阵子,且人家也是当做基业来经营的,杀戮不重,后来吴三桂率军入川,因为起了将其作为封地的念头,也约束住了手下,没多造孽——经过最近数十年的和平岁月,恢复得较快,虽然和前明万历年间的鼎盛高峰还没法比,但也相当不错了,在此时的中国大地绝对是一个大省、富省,若被顺军夺取的话,那么其实力骤增是毫无疑问的事情,故清廷拼了老命也要和他们争夺一番。 目前,cd的吴三桂已死,其子吴应麟虽然得继大位,但吴氏集团这个整体已经不可挽回地走向了崩溃,其核心老臣、统兵大将只有很少一部分效忠吴应麟,帮着他勉强守着cd府,其他官员、部将,大部分降清——其实也不能说降清了,因为严格来说四川也是清国的一个省份——少部分军官或出于民族主义情绪,或出于其他考虑,带兵投降了大顺方面的刘忠贵、张能二人,而文官和地方上的一些士绅,则对前明仍念念不忘,投降了南明。 因此,现在偌大个四川,除cd府仍勉强处于吴氏子孙的控制之下外,其他府县基本都已被瓜分,形成了清、顺两军对峙厮杀,南明躲在一旁准备偷机的局面——当然他们现在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劝降驻守在贵州北部的吴军残余,收复全省,以作为云南的屏障。 东岸人预计,贵州估计很快就会落到孙可望等人手里,四川南部一些州县大概率会落到从曲靖府前出的南明大将李定国之手。东川目前没什么疑问了,张能已经坐镇重庆,刘忠贵刚刚大破张勇,局面大好,清廷能够保住川北地区就不错了,指望他们反攻入东川实在不现实。至于说四川最精华的cd平原的归属,就要看清、顺两方最终决战的结果了,谁胜吴应麟估计就会投降谁,这一点毫无疑问。 “四川局面在未来一两年内就要渐渐明晰,中国局面也将出现大变。你们不要再惋惜人口的事情了,还是把重心渐渐转到这上面来吧。嗯,最近好好整理一份报告,有关清、顺两国方方面面的报告,包括军事、政体、商业、农业、工业、外交等都要写,这对上级判断下一步的行止,有很大参考意义,就忙这个吧。”郭普夏最后说道:“快点写,争取在我走之前让我看一眼。” 第三十六章 渐渐明晰的局势(二) “前明王朝末年的中国大陆,正处于一个非常时期——在封建主义的氛围中,旧有的政治体制、生产方式、思想文化都同时走向了成熟的顶峰,同时也走到了腐朽的绝壑边缘。与之相伴的是,资本主义的萌芽——当然也仅仅是萌芽而言,不宜高估——正在缓慢发展,一批具有崭新的精神气质的启蒙思想家,恰似星光灿烂,正在向旧时代挥手告别。民间出现了反应新兴市民阶层全新心理的诸如‘三言二拍’等传奇小说,这已经能够从某些角度初步说明问题了……”1678年12月20日,马当要塞下的半封闭码头内,郭普夏刁着一个烟斗,用有些惊讶的目光看着手头的这份报告。 报告是他的副官联合诸多参谋集体撰写的,还没来得及提交上去,目前还是初稿,先拿过来给郭普夏过过目,提提意见。 老实说,报告的开头还是挺惊艳的,体现了他的这位出身兵团堡的副官学院派的风格。同时也看得出来,他们这帮人是真真正正地对中国传统文化有过深入了解的,对明清之际的市井文学甚至都有所涉猎,这非常不容易。要知道,他们在东岸本土从小学习到的知识,与明国、清国这边还是大有不同的,因为分出大量精力学习了诸如地理、自然、科学、军事、法律、卫生等诸多学科的知识,对传统文化的学习力度远远不如明国人和清国人。 再考虑到社会制度、经济基础、生产力水平等方面的不同,他们看待世界的三观和思考问题的方式,与明国人、清国人也存在显著的不同。也就是说,他们与中国大陆上的居民虽然在血缘上没什么差别,但文化区别还是不小的(东岸人自认自己是华夏文明的“进化版”,是正宗,明清的腐儒已经走偏了路),因此来到远东大陆后,很多东西需要重新学习,也需要重新了解中国人的思维模式,这无疑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 “……就顺国而言,因为战争重压导致的对财货的渴求、对高效率生产模式的向往、和我国交流的频繁以及君主的个人喜好等原因,资本主义萌芽对社会发展已具有着明显的导向性。比如景德镇的陶瓷业、赣州的制烟业(这是从东岸引进了烟草后发展起来的)、萍乡的采煤业、湘潭的冶铁业、长沙的枪炮制造业、零陵的药材种植业等等,这些是集中度比较高的制造业,此外还有诸如咸宁大布、长沙棉布、衡阳花布,江西鞭炮、竹器、金箔、纸花、雕刻,湖北锡器、漆器、养蜂等以小作坊甚至个体手工业者为主的分散制造业,多年来行销蜀地、两广、西南甚至吴越、中原等清国辖境,获取了大量的利润。这些利润,基本都就地花费掉了,换成了大顺政权急需的各类物资,其中既有绸布、茶叶、盐、油料、酒等生活用品,同时也有诸如武器、军资、弹药、战马、机器等关乎战争成败的军需物资。” “……不得不承认,大顺政权治下不过区区三省,人口不过千万——湖南三百余万(增加了很多湖北移民后的数字)、江西五百余万,湖北及四川部分地区加起来接近二百万——但就制造业和商业的活跃程度而言,当真是一线水平的,人均生产力水平是要高于清国和明国的,这点毋庸置疑。” “……生产花布的衡阳城内,按宽闲屋宇,多赁外省布商为寓,且城内外省布商立店号十数处,进出口繁荣。作为大顺前营根本重地的武昌城,因当年迁移了大量汉口商贩、手艺人定居,商品经济发展迅速,并出现了诸如罗明德牛烛、何云锦靴、洪太河丝线、罗天元帽、牛同兴剪刀、王恒丰烟袋、马公良香货等手工名牌商品和商店。在大顺首都同时也是工业生产重地的长沙,出现了包括衣服、鞋袜、芦席、草纸、花布、白布等专业性街道,由此可见工商业的繁荣。” “……大批农民人口与外地移民涌入包括长沙、衡阳、南昌、武昌、巴陵、赣县在内的诸多大城市,成为出卖自身劳动力的雇佣手工业者,带来诸多问题的同时,也源源不断地生产出了大量的财富。产销结合的手工业,以金钱为轴心的市井生活,廉价且充足的劳动力后备大军,发财的机遇与沦落街头的悲惨结局,远未成熟的资本关系和市场体系,繁华的表象背后潜伏着重重隐而未发的危机,这一切都预示着新旧生产关系之间的摩擦、冲撞与转换。在上述地区,的确存在着很大一股与传统封建社会的价值尺度及行为模式格格不入的新生力量,它毫无疑问地指向了未来。” “……传统守旧的思想是这些资本主义萌芽发展的最大阻碍。正如长沙一位传统士绅所言:‘商贾糜至,百货山积,贸易之巨区地。夫逐未者多,则泉刀易聚;逸获者众,则风速易隤。富家大贾,拥巨资,享厚利,不知黜浮崇俭为天地惜物力,为地方端好尚,为子孙计久远;骄淫矜夸,惟日不足。中户平民,耳濡目染,始而羡慕,既而则效,以质朴为鄙陋,以奢侈为华美,习与性成,积重难返。’由此可见,古老而传统的自然经济和封建社会,对新生经济的敌视态度相当明显,若非李顺政权出身底层,军事压力又大的话,未必乐于如此锐意改革,当然这也是他们统治三省之地数十年,地方士绅始终没有忘记前明政权的主要原因所在,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充当了地主阶级的代言人了。” 看到这里,郭普夏放下了文稿,轻啜了一口浓茶。这段话,当真是说到他心眼里去了!多年以来,因为“出身原罪”,从李自成、李过时代开始,湖广、江西等地的士绅就始终对李顺政权若即若离,甚至还抱以敌视的态度,这从当初李过开科取士应者寥寥就能看得出来。因此,李顺政权一面继续与地方士绅联络感情,一面将裁汰下来的大量军士(因为农民军的特性,军队数量庞大,且男女老少皆有,品流复杂)安置到湖北、湖南、江西三省各府县,开垦荒地、充实地方的同时,也能加强大顺朝廷对基层的掌控力。 后来,随着东岸人果断介入中国局势,清军大举南征遇阻,李顺政权转危为安之后,经过数十年的耕耘,三省士绅与大顺政权表面上的敌对没那么强了,合作开始渐渐变得有了一些融洽。但考虑到以前的局面,李顺政权上层对这些人始终缺乏足够的信任感,尤其是经历过那段岁月的老将、老帅乃至皇帝(李过、李来亨父子)很多都还在世,他们自然不可能对士绅们的那一套有多少好感。 相反,出身底层、文化水平偏低、思维不受腐儒条条框框束缚的他们,对于如何快速捞钱、生产粮食、制造军需物资很感兴趣,即对来自东岸的那一套倒比较中意。再加上彼时东岸一方也有意扶持,给他们转让了一些技术和设备,同时帮着在烟台学院(原抗清军政大学)培养了一批干部,这些人与湖广、江西原本比较微弱的资本主义火星相结合,花了足足二十年时间,最终将这些小火星发展成了小火苗,也是相当之不容易。 客观地说,这些资本主义作坊为李顺政权生产了很多财货,并通过行销各省赚取了大量利润,即李顺政权等于是用商品经济来从周边诸省吸血,进而供养己身。不然的话,你以为光靠东岸人的援助,李过、李来亨父子二人就能维持得了规模如此庞大的军队么,虽然那些士兵的待遇看起来并不高。 但任何一种新生事物在发展的初期,自然都会面临传统文化、思想、体制的重重压制,严重阻碍甚至消灭其发展,除非你能找到一处如华夏东岸共和国那种白地,并一开始就确立好规则,然后慢慢往里面填人,并小心翼翼地呵护维持原有秩序的不改变,如此才能平稳发展起来。可在顺国境内没有这种条件,于是便很轻易地就导致了新生势力与传统社会的碰撞,进而严重到割裂了整个社会,造成了无数的问题。要知道,衡阳、南昌、赣州等地,就经常发生一些工坊被打、砸、烧、抢事件,前往城里做工的工人也被乡下族长索回,在这个时候,因为人才储备的不足,很多地方州县的官员都是士绅出身,他们在处理此类事件时甚至还偏袒那些所谓的乡贤、族长们,痛斥制造工坊“终日逐利,败坏风气”云云。 东岸人为了保住李顺政权,曾经通过郭普夏给李来亨总结了一套从思想领域分化、瓦解士绅敌对势力的思路,即重新定义传统的儒家学说,并搬出了最近几十年内的一些思想家如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徐光启、方以智、梅文鼎、颜元等人的著作——这里插一句,上述诸人的著作,李顺政权读的人都少,读通、读透的更是不多,反倒是东岸人一一搜罗,并在本土首都专门请人研究——从中引申出了一些全新的理论,重点抨击了此时占据思想界主流的宋明理学思想。 比如,他们拿出前明李贽的“童心说”,对理学家宣扬的“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等思想进行了批判,正如“夫天生一人,自有一人之用,不待给于孔子而后足也。若必待取足于孔子而后足,则千古之前无孔子,终不得为人乎?” 李贽认为人不能被传统礼教所束缚,主张冲破一切传统藩篱,追求自己独特个性的生活,鼓吹心灵的觉醒,歌颂真实的人生,充满了人文主义思想,与欧洲冲破中世纪藩篱的文艺复兴思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种从思想领域瓦解敌对势力的招数,对东岸人来说也是第一次实施。他们在国家情报总局的牵头下,将李顺政权当做一次大规模的社会实验,观察这种思想武器的效果。当然他们也做好了失败的充足准备,原因就是中国传统守旧的思想太根深蒂固了——虽然东西方同时出现了冲破传统旧秩序的思想领域的变革,如人文主义思想,但这种思想在欧洲此时已渐渐成为主流,可在中国自从诞生后就一直是小众的异类,始终未获得多少人的认可,拿来招揽信徒、团结同志可以,但若想靠这个一举突破旧社会的枷锁,还离得很远,可能需要几十年乃至上百年不间断的思想领域的洗礼,使得更多的人认可它,正所谓西风东渐是也。 好在李顺政权对东岸人也比较信任,推行起这种所谓的“新政”也比较雷厉风行,并且看到了其中的好处,尝到了一定的甜头,故不论地方士绅及他们掌握的舆论界如何口诛笔伐,他们始终坚定地维护了新兴的工坊制造业和商人阶层。而这些商人阶层也比较机灵,通过与大顺军阀们的集合,政治上获得了靠山,然后开始在经济上资助信奉李贽、顾炎武等人启蒙思想的所谓“新儒生”,让他们想方设法为自己这个群体说话,在舆论界发声,虽然目前看来效果还很不理想,但比起前明时低下的社会地位已经强上不少了。至少,在李顺政权治下,他们不再是那种任人宰割、没有任何社会地位、带有原罪的“逐利之徒”了,这就足够了。 郭普夏的副官对顺国思想领域的社会变革也进行了重点描述,指出国家情报总局搞出的这通社会实践目前看来对李顺政权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且从长远来看,如果李顺政权的接班人能够保证政策持续性的话(即接班人不要被传统士绅给同化),未来肯定会对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产生深远的影响,而这才是他们能够战胜表面上看起来比他们强大得多的清国的最主要依仗——当然也少不了东岸人的支持,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第三十七章 渐渐明晰的局势(三) “……1665年的北京,曾经发生了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那就是掌握朝政大权的鳌拜力排众议,同时在开封、锦州、汉中三地训练四支新军,以适应越来越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统领这四支新军的将领中,倒有两人是汉将,分别是开封新军统制张勇、汉中新军统制赵良栋,如果再算上隶属于汉军旗的锦州新军统制孙思克的话,那么这四支清帝国重金打造的新军部队,倒有三支是由汉族将领指挥,除了图海一手组建、训练的锦州新军二期。” 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片鱼肚白,看了一夜稿子同时也修改了一夜稿子的郭普夏,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放下了手里有关清国的稿子。这些文稿,是他手下一位资深情报官员创作的,风格与上一篇有些不同。而且因为获得清国信息的渠道有限,因此很多部分流于猜测,一些观点也有待证实,所以文章内容在一些人看来也许没那么令人信服。 文章是从东岸人资料最多的军事体制的改革引出的,着重指出了清军现在并行的三套军制,即八旗军、绿营军和新军。 “……八旗军由每单位300人的佐领组成,均由清国皇帝支付军饷及赐予田产。佐领以上的八旗军军官每隔五年左右就会在各部之间调动任职,以防止宗室清贵或统兵大将拥兵自重。这是一种成熟的军制,也能令君主能够安寝,不至于稀里糊涂地死于宫廷阴谋之中。整个帝国目前大概拥有此类军队20-25万人左右,但我们对这个数字表示高度存疑,因为有情报显示,清帝国满蒙汉八旗成年男丁加起来也不过才25万人出头的样子,这意味着他们将绝大多数成年男子都算入了军队数量之中,或者正如他们所言,年龄在15岁以上、60岁一下的男人,都要服役,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绿营军的规模庞大,几乎达到了五十万人之众,也许有六十万人,我们没法确切地统计。在1645年的时候,绿营军规模最大时可能达到了八十万或一百万人之多,这是因为前线将领们收编了太多的降兵。在此之后,随着局势的变化,清廷进行了大规模的裁军,这是一项极有魄力的行动,保障了帝国财政的健康——现有的绿营军每年需要约400万两银子及数量不详的粮食、布匹、盐来维持——同时也勉强护卫了帝国的安全。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绿营兵是世袭制的,待遇非常一般,且近些年来还经常遭受上级的克扣,士气下落很快。若早些年他们还能与我们的仆从军进行比较的话,现在已经不配与进行全新整编后的新军部队来比较了,从各方面都不如。” “……新军目前有十万人左右,这是清帝国目前情况下所能维持的极限了,除非他们愿意裁撤绿营兵的编制,但这似乎并不能节省多少财力。在这十万人的新军中,锦州新军分两部,一部由图海率领,约四万人,其中颇多满、蒙、汉八旗子弟,另一部由孙思克率领,约二万人上下;河南新军由老将张勇统率,规模在二万人以上,汉中新军由赵良栋率领,规模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再算上北京神机营中洗练火器战术的五千名士兵,清帝国新军总规模达到了十万人上下,即便放在欧洲也是不小的规模了。” “……当然了,考虑到火枪、火炮装备的比例,以及诸如士兵待遇方面的差异,清帝国维持这十万人新军所付出的代价,未必就比奥地利人维持3-4万名常备军的花费要高多少。不过他们现在很多火器自产的质量越来越好,在可预见的将来维持军队的成本会缓慢下降,除非他们决心进一步提高火炮等技术兵器的配备比例。” “……如果说待遇和装备仅仅是军队战斗力的一个方面的话,那么清、顺、明军中间存在的一个共同的痼疾则严重限制了他们军队的战斗力。根据训练清国、明国新军的德意志雇佣军官叙述,无论是清国还是明国军队,他们都很难使得中、上级军官参加训练,因为他们认为与普通士兵在操场上一起参加训练是有失体面的。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些中层和高层军官在军队中拥有不参加直接战斗的特权,因此很难说这些人对于新式的战法有多了解。当然或许他们私下里也会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学习新式战法,但这就不为人所知了。总而言之,清国新军的战斗力不宜过分高估,水平可能也就和我们这些年整编出的五个整师的新军相当,也许本土作战时有一定的优势,但如果出外远征,效果可能不会太理想。” 看得出来,由于情报来源的因素,这片描述清国状况的报告给予了军事方面很大的篇幅,不过就内容本身而言,大体上却还比较符合事实,尤其是那些有关清国军队规模、装备、开支、训练和战斗力的描写,是通过收买的一些曾参与过清国军队现代化训练的欧洲教官了解到的,也可以说是第一手资料了。 这样的军队,郭普夏认为东岸人在地形——比如胶莱新河防线、四明山、会稽山等等——的帮助下,守住宁波、登莱问题应该不大,除非清国方面倾尽全力来攻,但这显然不可能。当然我们也应注意到,清国军队的整体实力还是应被尊重的,他们在对顺国、明国时拥有很大的优势,这毋庸置疑。 “……与南方李顺政权控制区有所不同的是,庞大的清帝国的农业成分要远超他们。这个国家超过一半的土地以小麦种植为主,与欧洲和东岸类似,其中西北的甘肃及部分青海地区以春小麦为主,河南、山西、陕西以冬小麦和小米为主,河北、安徽、江苏、山东以冬小麦、高粱及海外传入的新作物为主,其长江两岸部分府县还出产大米、茶叶、油菜籽和其他一些作物。每年夏收、秋收的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呈送北京的朝廷,由皇帝本人与各级官员评估粮食收成的好坏,并以此为基础制定相应的政策,你可以将其视为一种有些奇怪、古老的预算制度。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庞大规模的军队及战争带来的压力,地方州县的财政负担并不轻,因此很多州县会时不时地上报‘歉收’,以抵制北京朝廷要求的增加缴税额度的愿望,而帝国政府因为体制及统治方式的原因,往往无法对此作出准确的判断。” “……虽然税收负担不轻,但因为明朝末年战乱导致的人口减少,现在虽然大大恢复,但人均拥有的土地仍然十分可观,农民们的生活过得并不灾难,比广东、广西及西南一带明朝统治下的农民们总体而言要轻松一些——当然战争的临时加派、地方官吏的贪婪以及盗匪可能的出没,都会导致农民的生活状态在短期内发生急剧的变化,但总体而言,清帝国建立三十余年后的今天,作为其统治核心的北方的人口、粮食产量都有了巨大的增长,水利、灌溉、储量设施都得到了更新乃至扩建,这对于农业形态的社会而言十分重要。” “……最近十多年以来,根据我们的观察,清国农田种植面积之中,像桑树、茶树、棉花、芝麻、大豆、玉米、红薯、土豆、芝麻、花生等作物的比例有所增加,尤其是前面三者。这似乎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市场对这类经济作物的需求与日俱增。我们无从证实清国境内是否开设了足够规模、投资巨大的棉纺织厂、丝织厂或茶厂,这方面的资料太过缺少,但可以肯定的是,清帝国最近十多年对外输出生丝、绸缎、茶叶、棉布的数量大大增加,这从伦敦、阿姆斯特丹市场公开的财务资料就能看出,英格兰、联合省的两家东印度公司每年在清帝国采购了巨量的上述商品,其中甚至包括数量不详的北方出产的柞绸(在华北和满洲部分地区,清国人用栎树叶来养蚕)。” “……纺纱业是清国农村最重要的手工业,迄今为止清国80以上的棉布都是‘国产’的,只有极少数是从顺国、宁波以及外洋商人处购入。毫无疑问,清国95以上的工业产值是手工业,只有极少数的行业才会采用一些原始的、简陋的、效率低下的水力或畜力机械生产。在这一点说,他们被与我国贸易频繁的顺国、明国远远甩在了身后。” “……绝大部分的手工业生产位于城市,但农村的也不少。通常手工业生产都是由一家一户的模式组成的,这一点在北方尤其普遍,例如农民在家中用自己的劳动力进行纺纱、织布,偶尔有一些富裕的农民积累了一定数量的金钱后,会额外购买几台纺纱机或织布机,然后雇佣劳动力来进行操作。城市里的一些工匠个体户同样如此,他们有时会雇佣一些贫苦市民来碾米、榨油、轧棉以弥补家庭劳动力的不足。不能说清国境内不存在成规模的集中生产制的手工工场,但无论是在雇佣工人数目方面还是产量方面,都远远无法和一家一户模式的手工业生产相比,因为后者很多是清帝国庞大的农民群体的副业。” “……我们无法搜集到太多的有关清国境内现代工业的资料,这是令人惊奇的,因为即便我们的情报能力再差,也不可能对其一无所知。因此,我们是否可以这样猜测,清国境内不存在李顺政权辖下我们援建的那种哪怕很小规模的现代工业,这可能是由于这个国家的政治体制、经济形态以及思想文化所共同造成的。与顺国萍乡煤矿、湘潭铁厂、长沙枪炮局、衡阳织布厂、赣州榨油厂等原始机械化生产的官办企业相比,清国没有任何一家使用机器以提高生产效率的采矿或制造企业,这或许是因为他们将大部分帝国预算用到了维持军队、稳定边疆、发放旗饷及供政府、官员和皇室开销了。不过据这几年我们从英国、荷兰东印度公司得到的一些未经证实的消息,清国似乎在努力寻求采购一些水力或人力机床及其他设备,用于船舶制造、武器生产方面。与此同时,他们似乎也在花费大量资金聘请来自欧洲的工匠帮助他们设计茶叶、生丝、棉花等主要出口商品的加工,以提高生产效率。这可能是因为战争所带来的巨大的财政负担的压迫,除此之外别无解释。” “……虽然多年以来清帝国遭受了种种来自海外的冲击,但除了个别大城市有一些开明人士愿意了解海外动态或新思想外,居住在广大农村的帝国基石——地主士绅——仍然生活在他们传统的精神世界里。信奉孔孟哲学的他们年复一年地参加由帝国政府组织的以传统儒学为基础的科举考试,对于来自海外的新知识比较冷淡。除了松江、苏州、杭州等地有一些传授现代知识的学堂之外,我们还没有发现其他地方有这些学校的踪迹,或许是根本没有,或许是因为我们对这个帝国还不够了解。” 看到这里,虽然对其中的一些段落还有疑惑,对某些内容总感觉有些雾里看花之感,但就整体感觉而言,郭普夏已经觉得很明晰了,那就是清帝国与中央帝国历史上的那些封建帝国几乎没什么不同。即便因为南征的受阻以及东岸人多年的存在,也仅仅是刺激清帝国加强了对军事工业方面的投资,除此之外他们对于现代化的生产知识、科技知识、管理知识的吸收,仍然非常缓慢。 郭普夏甚至有些期待,当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过后,随着地盘的扩大以及社会的进步,顺国无论钢铁、军火等军需物资的生产,还是棉布、食盐、油料等民生物资的生产都增长到一个与清国相差无几的地步时,满清的统治上层是不是会有一点觉悟,境内的汉族官员、武将对这个老大帝国是否还能够维持足够的忠诚——他希望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能看到这一天。 第三十八章 渐渐明晰的局势(四) 一艘隶属于台湾银行的运输船,刚刚从北方开进了宁波定海港码头,并开始了紧张的卸货工作。货物除了标准尺寸的船板、索具、铅管、蒙皮、木焦油、硫磺等维修船只的必备零部件外,还有包括机器、军火在内的诸多紧俏物资。 其中,军火是要运往马当、湖口、岳州等地交给顺军的,以支援他们与清国之间的战争。而机械设备嘛,部分自用,部分同样需出口到顺国境内,以让他们可以将煤矿、砖窑场、木材加工厂等企业运转起来,生产出各类前线急需的物资,维持战争的继续。考虑到现在顺国方面可能没有足够的现金来支付购买这些设备和军资的款项,南方开拓队方面甚至指使台湾银行出面,给他们进行一定额度的贷款,以便尽快将上述这些一批又一批的物资运往湖广。 当然在这些机械设备中也有不少是宁波方面订购的,主要是一些纺织机械,由黑水县设计生产,引进的国内早期技术。不过即便是早期技术,在这远东大地上仍然足可称道,可以大大提升纺纱、织布的效率,使得一匹布的成本大大降低,竞争力飞速增长。 此番本土之所以同意在宁波成立国营纺织厂,并解禁一些相应的纺织技术和设备,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欧洲人在这方面也已经取得了突破,技术再没有保密的必要:取得突破的是英国的纺织企业,他们通过自身的潜心研究、消化海峡对岸荷兰的技术,同时也对来自东岸的种种纺织方面的情报进行梳理,最终发明了具有举足轻重意义的类似珍妮纺纱机的纺纱机器,同时再与早就发明多时的诸如飞梭等织布技术,一下子让英格兰的纺织技术取得了革命性的进步,产业扩张一触即发。 而对于东岸人来说,在享受了将近五十年的技术红利后,一切终于结束了。从今往后,东岸与欧洲的纺织技术就原理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东岸领先的,无非是更优化的设计、更大的规模、更机械化的生产、更好的质量管理体系,进行产品竞争的难度比以往高了很多,需要他们今后加倍努力——当然自古无不灭之王朝,东岸的纺织人已经享受了五十年的美好时光,今后若还竞争不过欧洲人的话,那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活该他们没饭吃。 而国家纺织总局考虑到英格兰人已经取得突破(其实这是迟早的事),觉得再做技术封锁已经意义不大,反倒是束缚住了自己殖民地的手脚,于是便很痛快地批准了向包括新华夏(棉纺织)、澳洲(毛纺织)、宁波在内的三地转移纺织技术,出售纺织机械的提议,并立刻开始付诸实施。 这些机器将在定海县靠近码头的慈溪江的厂区内安装完毕。毫无疑问,这是用水力驱动的设备,为此定海县方面还额外投资了一座水库和动力水渠,用作厂区内所有纺纱和织布设备的动力源。甚至为了提升这些动力的使用效率,南方开拓队政府还打算额外在此投资修建一座半机械化的缫丝厂,不过目前尚未被正式提上议事日程。 而随着南方开拓队政府投资建立这些纺织企业,这也意味着日渐人多地少的宁波府开始了经济转型,即在继续维持一定规模的传统农业(提供一定数量的粮食,未必足够消耗,但要稳住下限)的情况下,开始如同明末那样大量开辟棉田、桑田,发展棉纺织业和丝织业,出口获利——出口的市场目前看来还是以远东三藩为主了,丝织品也许可以卖到朝鲜、日本等地,但棉纺织品多半只能自己消化了。 或许有人会说,为什么不把这些棉布卖到清国境内去呢?咳咳,这说起来有些尴尬,正如清朝末年英国人无法解释在孟加拉生产的棉纺织品为何竞争不过中国土布一样,东岸人目前也面临着一个有些尴尬的局面,那就是走私到清国境内的棉纺织品(从本土运来)比较少,一个是综合成本比较高,另外一个竟然是质量原因。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质量原因!按照后世的史料记载就是,19世纪末年代理洋布的买办们整天鼓吹“衣洋布者十之七八”(如大买办郑观应),但外国商人们却连篇累牍地向各国领事抱怨难以打入中国市场,即便是在中国周边用机器生产的纺织品都卖不动,原因则很简单,“手工织布业的力量是阻止每个中国人穿兰开夏棉布的主要障碍”。 但为什么呢? 按照后世兰开夏布莱克本商会的资料就是:“在18个省及其他大片土地上艰苦劳动的千千万万下层中国人不穿洋布而传土布,这个事实早已为人所周知……穷人穿土布衣服,因为这种衣服比洋布耐穿三到五倍,因为它不容易那么破,还因为穿了它在冬天暖和得多。因此,当一个富商穿破了三四套漂亮的洋布衣服时,工人、农民、脚夫和船夫会对一套比较粗糙的,但事实上质地较好的衣服感到心满意足,而且一定会心满意足。” 19世纪末的英国人无法解决这个难题。因为机器纺织的特性,他们很难如同手工业者那样做到极致,更何况那样一来他们在成本方面的问题更大。要知道,棉布从印度到中国,要运输费用、要保险费用、要进出口关税、要给买办足够的利润空间,这成本已经很高了,如果再下血本增加产品的机织布的用料,那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 与之相比,纺纱、织布完全是中国农民的副业,也就是说他们是不把自己的花费的时间和人工成本计算在内的,这使得土布的成本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再加上中国人对于现金的重视,他们不是很乐意花费现金购买生活用品,因此能够用鸡蛋、粮食、水果、盐、皮革、药材等物品交换到的土布就具备了很高的竞争优势,将洋布打得落花流水也就很正常了。这个时候,英国人除了如历史上那样动用非经济和市场手段以外,别无他法。 东岸人这会遇到了和历史上英国人一样的麻烦。因此,从本土运来的棉布,多年来往往只就地行销于远东三藩内,反倒是一些呢绒制品在清国境内会有一些销路,这一点,南方开拓队上下其实早已明了,故他们此番设厂生产,主要面对的其实还是本地市场罢了,对于打入清国境内获取利润,实在是没太多信心。 当然了,纺织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特例。在这个行当,东岸的机器纺织业很丢脸地没法和土布进行竞争,但在诸如钢铁及金属制品行业,东岸人则可以轻松地吊打满清、南明和大顺,黑水生产的铁器、钢条行销各处,就连清国都在想方设法从登莱或宁波走私回去,因为实在是太好用了。 而东岸人除了在宁波解禁设立了纺织企业外,还通过专利授权、合股集资等方式,吸引外来及民间资本,投资了多家小规模的作坊式企业,如奉化溪口造纸厂、鄞县城西毡毯厂、定海砖窑厂、四明山焙茶厂、南方印刷厂、宁波煤气公司(东岸煤气公司的全资子公司)、鄞县水厂等等。 这些企业基本上都是趁着最近几年技术解禁的风潮设立的,就如同山东那边在胶烟线两侧及烟台、威海、胶州等港口城市的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一样,是执委会放松对远东三藩工业发展限制的成果。虽然目前这些企业生产的多还是关系国民生活的日用品,有技术含量的企业基本仍锁死在库页岛的范围内不外传(尤其是使用蒸汽动力生产的企业),但和以前对比,已经相当不错了。 而这些企业的设立,无疑对繁荣宁波地方经济,增加就业岗位至关重要。以设在定海县的沿海服装厂为例,该厂今年承揽到了为李顺政权制作三千多套呢绒军服的订单(为军官定做),同时也承接了为浙江新军第五师新招募的军士提供两千套军服的单子,为此不得不在原有基础上扩大了生产规模,额外雇佣了数十人加班加点制作军服。 再比如由南方开拓队政府、奉化县政府、台湾银行及一些宁波商人联合投资25万元巨款建立的四明山焙茶厂,就雇佣了七百多工人,生产砖茶五十多种,日产量达九千余篓,通过半机械化生产的方式,将茶叶的生产成本降了不少下来,使得越来越多的宁波人、登莱人也可以买得起这种廉价的砖茶。 政府投资两万多元成立的鄞县南方印刷厂,雇佣工人三十余名,年产值超过了一万元。县里民间跟风上马的从事铅印、石印的作坊也不少,往往只投资数千元,雇佣5-10个小工,就可以开一家刻字馆,利润还算不错。 慈溪县的兆兴碾米厂,投资75万元,雇佣工人近百名,平均每天生产大米五百担左右,年产值大概在150万元上下;同样是慈溪县的公益蛋厂,采用新式机器碎蛋,每天最多可碎蛋二十万个,生产的蛋粉行销整个宁波、登莱及黑水地区,获利颇丰。 宁波府大量的闲散资金及一百数十万的人口,给这些似乎一夜间勃兴起来的工业企业提供了良好了条件,而这些自然不是原本就有的,而是东岸人着力经营宁波三十年后积累下来的财富。这种财富厚积了三十年,一朝取出束缚后,立刻在政府的引导下,爆发式地发展了起来,进而为地方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动力。 正如马文强在他主持的干部工作会议上所指出的:“机器化大工业生产时人类摆脱中世纪,进入现代化社会的标志性产物。全新的生产模式、全新的管理制度、全新的科技早已在本土如火如荼地发展了五十年,宁波虽然无法做到如本土那般程度,但优先发展一些关系民生的基础工业,却也是可以做到的,同时也能给地方政府提供足够的财力,以便他们能够在如今越来越难以捉摸的中国大陆局势中做出各种反应。” 其实,正如马文强会议上所说,本土解禁远东三藩民用工业的限制,带来的最直接的好处是三藩辖区生产力水平的极大提高,对应的自然是开拓队政府调配资源能力的增强,因为他们掌握在手头的财富更多了。而财富的增多,除了可以改善民生、发展基建之外,自然也可以供养得起更多的军队,可以在维护自身安全的同时,更好地执行他们与生俱来的战略任务——搜罗更多的人口移民至东岸本土,越多越好! 按照本土最近给远东三藩交的底,今后南方开拓队辖区基本上是以轻工业、日用品生产为主,登莱开拓队辖区以机械加工之类的具有一定含量的制造业为主。至于最引人瞩目的黑水开拓队辖区,毫无疑问,最先进的、最敏感的技术仍然优先在这里落户,可以说是以高技术含量的重工业为主,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是宁波、登莱两地发展工业的基础。 这些工业企业,与本土之间无疑是存在一定程度的技术代差的(比如核心动力仍然不是蒸汽机,这就导致机器性能不可能有多好),但对中国大陆以及欧洲人来说,仍然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特别是它们所展现出来的工业化生产之美,更是动人心魄。 它们的存在,对中国这片古老的大陆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就看他们能不能趁机改变思想、转变态度,虚心学习了。毕竟,这种机会并不是常有的,历史上满清朝廷一直到清末才开了眼界,如今中国人可是提前二百年得到了这个机会。 第三十九章 台湾与斡旋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38年3月30日,天气晴好,西南风六级。 两艘来自巴西圣维森特的商船缓缓停靠在了东方港商用码头1号、2号泊位内,这标志着东方港这个南大西洋首屈一指的大港口终于从长达一年半时间的窒息性封锁中初步恢复了过来。 这两艘巴西商船内满载着东岸所急需的棉花、生铁、羊毛、船材,布兰科·阿尔梅达的弟弟——十七岁的塞巴斯蒂安亲自随船押运货物。考虑到东岸人可能暂时无力支付这些货物的货款,塞巴斯蒂安甚至在出发前得到家族授权可以向东岸人赊销这批货物,这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示好。 不过阿尔梅达家族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要知道,东岸人可是从赫赫有名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手底下取得了和平,这并不是谁都能够轻易做到的。 比如葡萄牙人,他们面对的是实力远逊色于那些英国公司的荷兰西印度公司,但是这几年的仗却是败多胜少,打得跟屎一样,丢了巴西东北部大片辽阔的领土。要不是目前有些满足的荷兰人急于消化胜利果实,他们可能会连巴西中南部地区都保不住。因此,作为巴西本地的白人贵族精英,阿尔梅达家族本能地向东岸人进行示好。布兰科在东岸与英国谈判期间透露了宝贵的消息以及此次第一时间送货上门的举动,就是巴西本地贵族的一种本能的抱大腿行为。 在这些巴西土生白人的心目中,西班牙人是令人厌恶的,甚至就连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葡萄牙人也不是那么令人感到舒服。这些人从来都没有真心为巴西人着想过,他们都是某种程度上的殖民者、掠夺者,巴西的未来还是得靠巴西本土的“文明人”。当然,目前巴西土生白人的实力还很弱小,因此为自己找一个实力强劲的靠山就是理所当然的了。更妙的是,这个新靠山还是新大陆的国家,离巴西距离不远,一旦有事,可以很方便地支援过来——如果人家愿意的话。 这就是巴西人心目中的那些小算盘。对于他们的心思,执委会心知肚明,鉴于现阶段双方之间良好的合作关系以及互补的产业经济,执委会也决意与巴西土生白人贵族家族保持良好的关系。 巴西人运来的棉花和羊毛第一时间就被恢复行动的沿海运输船输送到了位于平安镇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然后复工的工人们欢呼雀跃地投入到了紧张的生产之中。战争期间,交通贸易断绝,工人们只能一边在镇政府的组织下大量种植棉花和亚麻等生产原料,一边靠本地及兵团堡少量收获的棉花进行断断续续的生产,以维持国内市场及邻近的巴西、拉普拉塔等地的需求。 由于平安机器织造厂采取的是计件工资制,即某个班组产量越高则奖金、福利越高。不过这种每个月小打小闹生产三四千匹布的生产形势显然不足以保证他们领到以前那种令人艳羡的高收入,要知道,以前纺织厂工人们每月5-6元的工资可是向军人们看齐的,不知道羡煞了平安镇上多少挤不进厂的小老百姓。 不过这一年多来,平安机器织造厂工人们的行情是一路看跌,以前找对象还可以挑三拣四的他们如今是泯然众人矣。因此,当战争结束时,第一个进行欢呼的便是国内这些大大小小的工厂工人们了。他们最关注自己的利益,战争结束就意味着工厂可以正常生产,他们便可以分享工厂正常生产后所带来的好处。 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火速从他在平安镇的乡下别墅内赶回了平安新城的厂区,第一时间开始监督生产。在乡下鱼塘钓了一年多鱼的他身体差不多都快生锈了,战争开始后他这个主管国内纺织产业的局座大人就陷入了无事可做的尴尬状态,再加上此时恰巧生病,因此干脆回家养病去了。 此刻听到工厂终于可以全面开足马力生产的大好消息后,这个在养病期间刚刚完成第三次结婚的家伙几乎一瞬间丢下了满脸幽怨的新婚妻子——一位来自巴西的小姐,开始吃住在了厂里,一派充满了干事业激情的模样。 厂里最近多了一些从第一机械厂购进的“野蛮人-1改(纺织通用型)”蒸汽机,用来替代部分水力机械。虽然外界遭到封锁,但是一机厂锅炉车间的李红星这一年多来却一直没有闲着。在高精度的镗床(其实加工精度才1个多毫米)就位后,民用蒸汽机的气缸加工精度终于勉强达标了,因此锅炉车间开发出了一系列的民用蒸汽机型号,比如矿山通用型、纺织通用型、锻锤通用型等等。 在政务院的计划中,将来这些纺织机械的动力都将由水力逐步替换成蒸汽机。毕竟,蒸汽机的效率比起水力来要强了很多,而且还比较稳定。 这些换装了蒸汽动力的纺织机械总体运行起来还算平稳,经过几年多来不断的研究与改进,加工精度要求不是很高的民用蒸汽机已经具有一定的实用价值了,平均无故障工作时间也大大延长。目前,已经广泛应用到了矿山、工厂、码头以及农田水利设施上,不但取得了不小的经济价值,更关键的是,还培养了大量的蒸汽机设计、应用技术人员与熟练生产、维修工人,对整个产业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 陶晨曦在几台蒸汽织布机之前转悠着,看着一匹匹有着漂亮花纹的布匹被织出来,他由衷地感到了巨大的愉悦感。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分部的那帮人还真是给力,自从河南玻璃厂能大批量出产合格的玻璃器皿后,他们就凭借着简单、有限的有机化学知识,硬是通过无数次的实验总结出了从煤焦油中分离出的苯、苯胺、蒽等物质的分子结构及用途,然后反复实验,终于在实验室的条件上制取出了苯胺紫、品红、苯胺黑、苯胺青、苯胺红、苯胺黄等人工合成染料。 化学组的负责人、前高中化学老师宋强颇有兴致地表示: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材料,他们能够研究出更多的衍生染料。只要焦化厂的煤焦油产量稳定,他们就能够将染料厂彻底组建起来,假日时日,合成染料这个产业必将成为东岸有机化工行业中的一颗明珠。 考虑到荷兰人已经拥有了效率较高的改进型纺织机械(虽然还远远比不上东岸人的机器),他们为了占领市场和东岸人竞争,必将会持之以恒地投入巨额资金开发新的纺织机械、改组新的工厂生产模式。凭借着荷兰人发达的资本主义经济和充分流动的人才优势,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他们还真能够鼓捣出效率更高的纺织机械出来呢。 到了那时候,东岸纺织品的优势可就没有多少了。比起荷兰人、英格兰人几乎忽略不计的海运成本以及廉价的工人工资,东岸纺织品的竞争力必将直线下滑。因此,现阶段就有必要未雨绸缪了。而纺织工业总局主打的产品就是染色花布——主攻利润丰厚的高档印花布市场。而人工合成染料就没有这一问题,其色彩足够鲜艳、其染色牢度极高,完全可以将目前高高在上的高档印度印花布打落凡尘。可以想见,当东岸人向欧洲推出这些新式染色布的时候,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犹记得当年,柏琴第一个合成苯胺紫染料以后,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可就是穿着这么一件染过色的紫色衣服参加女儿婚礼呢。这件色彩鲜艳的紫色衣服迷住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柏琴也因此狠狠发了一笔横财。 当然,推出新款染色布的具体时间要由执委会来制定。他们可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匆匆推出这些必定会惹人觊觎的高档产品。到了那时候,眼红的欧洲人也许会联合起来抢掠一番东岸人也说不定。在这个通行丛林法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赤裸裸的时代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整个4月份,开足马力生产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生产出了整整一万九千匹白棉布及一千匹染色布;与此同时,东方县的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也生产出了三百匹呢绒和两千五百匹白棉布;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工业终于在战后迎来了全面复苏,工人们的收入也迎来了爆发性的增长。 目前欧洲的高档花布市场基本被来自印度的印花布所垄断。印度长绒棉织出来的棉布做工精良、品质一流,再辅以印度本地出产的各种鲜艳天然染料染色,其产品的竞争力可见一斑。不过这种印度花布也不是没有弱点,首先就是因为使用的是天然染料,其色彩不够鲜艳;其次其染色牢度也较差,不耐洗、不耐磨、不耐暴晒。 而人工合成染料就没有这一问题,其色彩足够鲜艳、其染色牢度极高,完全可以将目前高高在上的高档印度印花布打落凡尘。可以想见,当东岸人向欧洲推出这些新式染色布的时候,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犹记得当年,柏琴第一个合成苯胺紫染料以后,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可就是穿着这么一件染过色的紫色衣服参加女儿婚礼呢。这件色彩鲜艳的紫色衣服迷住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柏琴也因此狠狠发了一笔横财。 当然,推出新款染色布的具体时间要由执委会来制定。他们可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匆匆推出这些必定会惹人觊觎的高档产品。到了那时候,眼红的欧洲人也许会联合起来抢掠一番东岸人也说不定。在这个通行丛林法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赤裸裸的时代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整个4月份,开足马力生产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生产出了整整一万九千匹白棉布及一千匹染色布;与此同时,东方县的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也生产出了三百匹呢绒和两千五百匹白棉布;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工业终于在战后迎来了全面复苏,工人们的收入也迎来了爆发性的增长。而人工合成染料就没有这一问题,其色彩足够鲜艳、其染色牢度极高,完全可以将目前高高在上的高档印度印花布打落凡尘。可以想见,当东岸人向欧洲推出这些新式染色布的时候,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犹记得当年,柏琴第一个合成苯胺紫染料以后,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可就是穿着这么一件染过色的紫色衣服参加女儿婚礼呢。这件色彩鲜艳的紫色衣服迷住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柏琴也因此狠狠发了一笔横财。 当然,推出新款染色布的具体时间要由执委会来制定。他们可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匆匆推出这些必定会惹人觊觎的高档产品。到了那时候,眼红的欧洲人也许会联合起来抢掠一番东岸人也说不定。在这个通行丛林法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赤裸裸的时代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整个4月份,开足马力生产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生产出了整整一万九千匹白棉布及一千匹染色布;与此同时,东方县的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也生产出了三百匹呢绒和两千五百匹白棉布;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工业终于在战后迎来了全面复苏,工人们的收入也迎来了爆发性的增长。 第四十章 欧陆风云(一)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38年3月30日,天气晴好,西南风六级。 两艘来自巴西圣维森特的商船缓缓停靠在了东方港商用码头1号、2号泊位内,这标志着东方港这个南大西洋首屈一指的大港口终于从长达一年半时间的窒息性封锁中初步恢复了过来。 这两艘巴西商船内满载着东岸所急需的棉花、生铁、羊毛、船材,布兰科·阿尔梅达的弟弟——十七岁的塞巴斯蒂安亲自随船押运货物。考虑到东岸人可能暂时无力支付这些货物的货款,塞巴斯蒂安甚至在出发前得到家族授权可以向东岸人赊销这批货物,这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示好。 不过阿尔梅达家族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要知道,东岸人可是从赫赫有名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手底下取得了和平,这并不是谁都能够轻易做到的。 比如葡萄牙人,他们面对的是实力远逊色于那些英国公司的荷兰西印度公司,但是这几年的仗却是败多胜少,打得跟屎一样,丢了巴西东北部大片辽阔的领土。要不是目前有些满足的荷兰人急于消化胜利果实,他们可能会连巴西中南部地区都保不住。因此,作为巴西本地的白人贵族精英,阿尔梅达家族本能地向东岸人进行示好。布兰科在东岸与英国谈判期间透露了宝贵的消息以及此次第一时间送货上门的举动,就是巴西本地贵族的一种本能的抱大腿行为。 在这些巴西土生白人的心目中,西班牙人是令人厌恶的,甚至就连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葡萄牙人也不是那么令人感到舒服。这些人从来都没有真心为巴西人着想过,他们都是某种程度上的殖民者、掠夺者,巴西的未来还是得靠巴西本土的“文明人”。当然,目前巴西土生白人的实力还很弱小,因此为自己找一个实力强劲的靠山就是理所当然的了。更妙的是,这个新靠山还是新大陆的国家,离巴西距离不远,一旦有事,可以很方便地支援过来——如果人家愿意的话。 这就是巴西人心目中的那些小算盘。对于他们的心思,执委会心知肚明,鉴于现阶段双方之间良好的合作关系以及互补的产业经济,执委会也决意与巴西土生白人贵族家族保持良好的关系。 巴西人运来的棉花和羊毛第一时间就被恢复行动的沿海运输船输送到了位于平安镇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然后复工的工人们欢呼雀跃地投入到了紧张的生产之中。战争期间,交通贸易断绝,工人们只能一边在镇政府的组织下大量种植棉花和亚麻等生产原料,一边靠本地及兵团堡少量收获的棉花进行断断续续的生产,以维持国内市场及邻近的巴西、拉普拉塔等地的需求。 由于平安机器织造厂采取的是计件工资制,即某个班组产量越高则奖金、福利越高。不过这种每个月小打小闹生产三四千匹布的生产形势显然不足以保证他们领到以前那种令人艳羡的高收入,要知道,以前纺织厂工人们每月5-6元的工资可是向军人们看齐的,不知道羡煞了平安镇上多少挤不进厂的小老百姓。 不过这一年多来,平安机器织造厂工人们的行情是一路看跌,以前找对象还可以挑三拣四的他们如今是泯然众人矣。因此,当战争结束时,第一个进行欢呼的便是国内这些大大小小的工厂工人们了。他们最关注自己的利益,战争结束就意味着工厂可以正常生产,他们便可以分享工厂正常生产后所带来的好处。 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火速从他在平安镇的乡下别墅内赶回了平安新城的厂区,第一时间开始监督生产。在乡下鱼塘钓了一年多鱼的他身体差不多都快生锈了,战争开始后他这个主管国内纺织产业的局座大人就陷入了无事可做的尴尬状态,再加上此时恰巧生病,因此干脆回家养病去了。 此刻听到工厂终于可以全面开足马力生产的大好消息后,这个在养病期间刚刚完成第三次结婚的家伙几乎一瞬间丢下了满脸幽怨的新婚妻子——一位来自巴西的小姐,开始吃住在了厂里,一派充满了干事业激情的模样。 厂里最近多了一些从第一机械厂购进的“野蛮人-1改(纺织通用型)”蒸汽机,用来替代部分水力机械。虽然外界遭到封锁,但是一机厂锅炉车间的李红星这一年多来却一直没有闲着。在高精度的镗床(其实加工精度才1个多毫米)就位后,民用蒸汽机的气缸加工精度终于勉强达标了,因此锅炉车间开发出了一系列的民用蒸汽机型号,比如矿山通用型、纺织通用型、锻锤通用型等等。 在政务院的计划中,将来这些纺织机械的动力都将由水力逐步替换成蒸汽机。毕竟,蒸汽机的效率比起水力来要强了很多,而且还比较稳定。 这些换装了蒸汽动力的纺织机械总体运行起来还算平稳,经过几年多来不断的研究与改进,加工精度要求不是很高的民用蒸汽机已经具有一定的实用价值了,平均无故障工作时间也大大延长。目前,已经广泛应用到了矿山、工厂、码头以及农田水利设施上,不但取得了不小的经济价值,更关键的是,还培养了大量的蒸汽机设计、应用技术人员与熟练生产、维修工人,对整个产业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 陶晨曦在几台蒸汽织布机之前转悠着,看着一匹匹有着漂亮花纹的布匹被织出来,他由衷地感到了巨大的愉悦感。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分部的那帮人还真是给力,自从河南玻璃厂能大批量出产合格的玻璃器皿后,他们就凭借着简单、有限的有机化学知识,硬是通过无数次的实验总结出了从煤焦油中分离出的苯、苯胺、蒽等物质的分子结构及用途,然后反复实验,终于在实验室的条件上制取出了苯胺紫、品红、苯胺黑、苯胺青、苯胺红、苯胺黄等人工合成染料。 化学组的负责人、前高中化学老师宋强颇有兴致地表示: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材料,他们能够研究出更多的衍生染料。只要焦化厂的煤焦油产量稳定,他们就能够将染料厂彻底组建起来,假日时日,合成染料这个产业必将成为东岸有机化工行业中的一颗明珠。 考虑到荷兰人已经拥有了效率较高的改进型纺织机械(虽然还远远比不上东岸人的机器),他们为了占领市场和东岸人竞争,必将会持之以恒地投入巨额资金开发新的纺织机械、改组新的工厂生产模式。凭借着荷兰人发达的资本主义经济和充分流动的人才优势,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他们还真能够鼓捣出效率更高的纺织机械出来呢。 到了那时候,东岸纺织品的优势可就没有多少了。比起荷兰人、英格兰人几乎忽略不计的海运成本以及廉价的工人工资,东岸纺织品的竞争力必将直线下滑。因此,现阶段就有必要未雨绸缪了。而纺织工业总局主打的产品就是染色花布——主攻利润丰厚的高档印花布市场。 目前欧洲的高档花布市场基本被来自印度的印花布所垄断。印度长绒棉织出来的棉布做工精良、品质一流,再辅以印度本地出产的各种鲜艳天然染料染色,其产品的竞争力可见一斑。不过这种印度花布也不是没有弱点,首先就是因为使用的是天然染料,其色彩不够鲜艳;其次其染色牢度也较差,不耐洗、不耐磨、不耐暴晒。 而人工合成染料就没有这一问题,其色彩足够鲜艳、其染色牢度极高,完全可以将目前高高在上的高档印度印花布打落凡尘。可以想见,当东岸人向欧洲推出这些新式染色布的时候,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犹记得当年,柏琴第一个合成苯胺紫染料以后,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可就是穿着这么一件染过色的紫色衣服参加女儿婚礼呢。这件色彩鲜艳的紫色衣服迷住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柏琴也因此狠狠发了一笔横财。而人工合成染料就没有这一问题,其色彩足够鲜艳、其染色牢度极高,完全可以将目前高高在上的高档印度印花布打落凡尘。可以想见,当东岸人向欧洲推出这些新式染色布的时候,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犹记得当年,柏琴第一个合成苯胺紫染料以后,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可就是穿着这么一件染过色的紫色衣服参加女儿婚礼呢。这件色彩鲜艳的紫色衣服迷住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柏琴也因此狠狠发了一笔横财。 当然,推出新款染色布的具体时间要由执委会来制定。他们可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匆匆推出这些必定会惹人觊觎的高档产品。到了那时候,眼红的欧洲人也许会联合起来抢掠一番东岸人也说不定。在这个通行丛林法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赤裸裸的时代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整个4月份,开足马力生产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生产出了整整一万九千匹白棉布及一千匹染色布;与此同时,东方县的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也生产出了三百匹呢绒和两千五百匹白棉布;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工业终于在战后迎来了全面复苏,工人们的收入也迎来了爆发性的增长。而人工合成染料就没有这一问题,其色彩足够鲜艳、其染色牢度极高,完全可以将目前高高在上的高档印度印花布打落凡尘。可以想见,当东岸人向欧洲推出这些新式染色布的时候,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犹记得当年,柏琴第一个合成苯胺紫染料以后,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可就是穿着这么一件染过色的紫色衣服参加女儿婚礼呢。这件色彩鲜艳的紫色衣服迷住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柏琴也因此狠狠发了一笔横财。 当然,推出新款染色布的具体时间要由执委会来制定。他们可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匆匆推出这些必定会惹人觊觎的高档产品。到了那时候,眼红的欧洲人也许会联合起来抢掠一番东岸人也说不定。在这个通行丛林法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赤裸裸的时代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整个4月份,开足马力生产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生产出了整整一万九千匹白棉布及一千匹染色布;与此同时,东方县的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也生产出了三百匹呢绒和两千五百匹白棉布;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工业终于在战后迎来了全面复苏,工人们的收入也迎来了爆发性的增长。 当然,推出新款染色布的具体时间要由执委会来制定。他们可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匆匆推出这些必定会惹人觊觎的高档产品。到了那时候,眼红的欧洲人也许会联合起来抢掠一番东岸人也说不定。在这个通行丛林法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赤裸裸的时代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整个4月份,开足马力生产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生产出了整整一万九千匹白棉布及一千匹染色布;与此同时,东方县的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也生产出了三百匹呢绒和两千五百匹白棉布;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工业终于在战后迎来了全面复苏,工人们的收入也迎来了爆发性的增长。 第四十一章 欧陆风云(二)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老实来说,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的工业发展是有点畸形的,基本上都集中在几个狭小的门类内,比如:纺织、钢铁、军工、造船以及刚刚兴起的化工。 而在这其中,钢铁是基础行业,也是国民经济的重中之重。华夏东岸共和国立国几年来,钢产量最高的年份是战争爆发前的1635年,全年钢产量达到了创纪录的440吨。自此以后,钢产量再也没有达到过那个水准。甚至在去年(1637年),全年钢产量甚至只有可怜的70吨,创历史新低。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贸易被封锁,原本从巴西、拉普拉塔等地进口的铁矿砂、生铁数量骤减,而本土的长山堡铁矿区因为劳动力严重不足,产量也迟迟提不上去。两方面原因一综合,这钢铁产量的急剧下滑就不难理解了。 钢铁产量的不足,现阶段看来对经济的影响还不是很大。因为以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的经济结构,对钢铁的需求量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就当前而言,用铁的大户主要还是集中在军工上面,至于生产农具、机械等方面的需求并不大,实在不够用了停掉部分用于出口的武器生产就是了,碍不了什么大事。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能只考虑眼前,随着国家工业的逐步发展,接下来用铁的部门只会越来越多。因此,加大钢铁产量就显得很有必要了。平安钢铁厂在战争爆发前就已经建成了一座炼铁高炉,设计容积为100立方米,估计运行起来能平均日产生铁三十多吨。 但事实上,这座炼铁高炉自从建成后一次也没有点火生产过。原因很简单,长山堡铁矿器的铁矿砂产量实在太少了,而且伊河上的运力也不是很足够,导致运到平安钢铁厂货物码头上的铁矿砂数量少得可怜,完全不够高炉点火生产多久的。因此,到目前为止,平安钢铁厂的熔炼炉里仍然在用石墨坩埚进行冶炼生产,以维持国内的钢铁需求。 而要解决这个瓶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加大长山堡铁矿区的矿工人数,并大量增加机器设备以提高劳动效率,同时还要想办法解决铁矿石的运力瓶颈,只有如此多管齐下,才有可能将平安钢铁厂这个钢铁怪兽的胃口填满。 但是这在现阶段恰恰是很难满足的,因为东岸共和国的人力资源实在太过于紧张。这是硬伤,没办法快速解决,因此,短期内钢铁工业还是得靠产能低下的石墨坩埚来唱主角。 平安钢铁厂没法正常运转,与之配套的焦化厂也就没有了大规模生产的必要。因为生产出来的焦炭也没地方用,总不能拿去烧火吧。恰好目前焦化厂也存在不小的技术问题,主要集中在煤气、煤焦油、沥青的分离与收集上。煤炭干馏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气体,其成分极为复杂,但大致可分为煤气、煤焦油两大类。 煤气可以用来烧火;煤焦油可以分离出大量的有用物质,如燃料、船用焦油、合成染料的原料等。焦化厂目前铺设了一道砖砌的冷凝管道,用于分离干馏气体中的气体煤焦油和沥青。但可能由于前期设计存在问题,沥青老是将冷凝管道堵住,常常导致生产停顿。目前,技术人员正在加紧论证、修改设计,以期尽快解决这个难题。 工业化的进程真的是不能一蹴而就的。不管前期在实验室的环境下模拟生产得多完美,但是一旦投入到实际应用的大规模工业生产,总是难以避免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煤焦油的产量不稳定,焦油、染料、沥青的生产也就不能稳定;焦油、染料、沥青的不稳定,又影响到了交通建设、船舶维护保养(船底要涂焦油)以及高档染色布的生产。 别看东岸目前的工业生产门类少、规模小,却也是一环扣一环的,真的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比如有了玻璃产业以后才有化学实验,有了化学实验以后才有了对煤焦油的开发与利用,然后衍生出了染料、焦油、沥青等副产品;而生产煤焦油又需要煤焦化产业,而煤焦化产业又是为了钢铁冶炼服务;而钢铁作为基础产业,又广泛应用于各个行业。 总的来说,目前东岸的钢铁、化工产业才刚刚起步,而且技术还不够成熟,处于逐步完善的境地,离真正大规模工业化生产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当前真正能够出口赚钱的,还是纺织和军工两块,尤其是其中的纺织业,是华夏东岸共和国赚取外汇的拳头产品。因此,平安机器织造厂4月生产了两万匹棉布的消息可是第一时间就被送上了执委会各位中央领导们的案头,其受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除了平安机器织造厂外,第二个恢复生产的就是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和镇海造船厂了。 巴西人贩卖而来了大量的优质巴西苏木,这使得船坞内已经建造了一半的“自由贸易”号战列舰的建造工作再度重启。与此同时,考虑到接下来一段时间工业恢复生产后可能会极为繁忙的海上贸易,政务院批复了南海运输公司申请的再度建造一艘600吨级笛型运输船——“昆仑”号的申请,而这艘船将由镇海造船厂承建。 镇海造船厂经过几年的发展,目前已经拥有两座船坞,五百多名技术人员、工匠和学徒的规模。此次承建的“昆仑”号笛型运输船对于已经建造过两艘同类船只的他们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没有任何难度,基本上只需要少量技术人员依照图纸指挥工匠、学徒们开工建造就是了。 目前东岸共和国的两大造船厂采取的是先进的模块化生产模式。即尽量囤积同样规格的船板,生产的时候按照设计图纸拼接就是了。这种生产方式不但生产效率高,还利于维修。在欧洲的那些船厂里,船只一旦损坏需要更换某些船板,往往需要工匠们现场加工,往往费时费力,成本也高,木料的浪费也严重。而实行模块化生产后,船厂平日里便囤积好船上各个部位的船板,船板规格一律有标准尺寸。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无论是生产还是维修,工匠们都省去了临时加工这一步骤,效率将大大提高。 这种效率的提高在平时可能还不会那么显眼,但是一旦到了战时,这种能快速维修战舰的生产方式便拥有了恐怖的效率。以往需要很久才能维修完毕的战船,也许短短几天时间就能开出大修港口,恢复其战斗力。 镇海造船厂现有的两座船坞除了一艘“昆仑”号运输船在建外,另外一座船坞在进入5月份后也开始了忙碌。大批的技术人员、工匠在里面忙忙碌碌,除了他们之外,自然科学研究院船舶设计所与数学所的一帮研究员们也赶了过来,并和工人们一起吃住在里面。 鉴于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在历次海战中展现出来的优良新能,海军部对这种原本定位为“海盗追击舰”的高速舰艇也异乎寻常地重视了起来。尤其是在海军少校陆铭在自己的述职报告中对这型战舰颇多赞誉,认为其可作为主力战舰以外的有力补充。因此,海军部决定以自己缴获的那批东南亚柚木船材作为启动资金,向执委会申请建造新一艘的快速巡洋舰——“超勇”号。海军部提出“超勇”号的设计要求后,船舶设计所和数学所的一帮技术人员们便开始了日夜不停地论证、计算和实验,以尽快在原“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基础上完善设计,将图纸弄出来,然后立即开工建造。 他们有了独立设计“扬武”级的宝贵经验,此刻在原基础上修改设计还难不倒他们。这不,5月份立项,6月底他们就完成了设计修改与论证。然后,镇海造船厂在海军部的关照下第一时间安排了大量技术人员与熟练工匠,开始了“超勇”号高速巡洋舰的建造工作。 有了船,自然还得有水手来开。对于东岸来说,水手目前除了自己培养外,大量吸收流落在加勒比海的那些落魄海盗水手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事实上,目前东岸海军舰队内为数不少的水手和下级军官就是海盗出身,他们很多人的战斗意志以及对国家的忠诚度并不差,是现阶段壮大海军力量的一个不错途径。 因此,在6月初时,海军便选派了一批海盗出身的军官与水手,乘坐船只前往加勒比海,准备依托一些老关系想办法招收一批穷困潦倒的水手前来东岸,以补充目前缺少水手的窘境。 既然海军部自己解决了相当一部分造船成本,执委会自然就爽快无比地批准了这个造舰计划。很快,海军部的参谋和技术专家们就根据海军官兵们的意见开始部分修改原“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设计——包括取消艏楼的设计、减少火炮门数、加大船体长宽比、增加纵帆的数量,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航速、增强船只操控能力。 海军部提出“超勇”号的设计要求后,船舶设计所和数学所的一帮技术人员们便开始了日夜不停地论证、计算和实验,以尽快在原“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基础上完善设计,将图纸弄出来,然后立即开工建造。 他们有了独立设计“扬武”级的宝贵经验,此刻在原基础上修改设计还难不倒他们。这不,5月份立项,6月底他们就完成了设计修改与论证。然后,镇海造船厂在海军部的关照下第一时间安排了大量技术人员与熟练工匠,开始了“超勇”号高速巡洋舰的建造工作。海军部提出“超勇”号的设计要求后,船舶设计所和数学所的一帮技术人员们便开始了日夜不停地论证、计算和实验,以尽快在原“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基础上完善设计,将图纸弄出来,然后立即开工建造。 他们有了独立设计“扬武”级的宝贵经验,此刻在原基础上修改设计还难不倒他们。这不,5月份立项,6月底他们就完成了设计修改与论证。然后,镇海造船厂在海军部的关照下第一时间安排了大量技术人员与熟练工匠,开始了“超勇”号高速巡洋舰的建造工作。 有了船,自然还得有水手来开。对于东岸来说,水手目前除了自己培养外,大量吸收流落在加勒比海的那些落魄海盗水手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事实上,目前东岸海军舰队内为数不少的水手和下级军官就是海盗出身,他们很多人的战斗意志以及对国家的忠诚度并不差,是现阶段壮大海军力量的一个不错途径。 有了船,自然还得有水手来开。对于东岸来说,水手目前除了自己培养外,大量吸收流落在加勒比海的那些落魄海盗水手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事实上,目前东岸海军舰队内为数不少的水手和下级军官就是海盗出身,他们很多人的战斗意志以及对国家的忠诚度并不差,是现阶段壮大海军力量的一个不错途径。 因此,在6月初时,海军便选派了一批海盗出身的军官与水手,乘坐船只前往加勒比海,准备依托一些老关系想办法招收一批穷困潦倒的水手前来东岸,以补充目前缺少水手的窘境。 第四十二章 欧陆风云(三) 1678年11月20日,抵达阿姆斯特丹已经好一阵子的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终于获得了联合省执政、奥兰治亲王、约克公爵的女婿威廉三世的接见。 奥兰治亲王的脸色不是很好,据说之前刚刚从一场疾病中恢复过来,不过他说起话来却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比如他就直截了当地指责东岸人两大罪状,其一是在海牙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屠杀”时间,而且据说凶手还安然返回了东岸国内,以后还有重用其二是无端侵占荷属南非的事情,令东印度公司损失巨大,同样也令联合省损失巨大。 高文刚是外交世家出身,本身也是历练多年,因此对这些所谓的“诘难”回复起来非常简单和轻巧,都是程序性的话了,没甚难度,更何况别人也没真的为难他,只是发泄下心中的不满罢了。 随后,高文刚小心翼翼地提起了取消德维特兄弟二人的通缉令,发还其位于多特雷赫特市的家族地产,让约翰德维特能够重返联合省的事情。而果不其然,奥兰治亲王对这事显得有些愤怒,一开口就拒绝了,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给高文刚留下。 高文刚顿时明白,奥兰治亲王大抵是对共和派、对德维特极端厌恶了,这可能缘于他年幼时的经历。当年,在他父亲发动兵变妄图夺权失败后,约翰德维特作为资产阶级共和派的政治代言人,就对他和他母亲执行了严格的监视政策,具体措施包括:1、撤换年幼的奥兰治亲王原本的护卫,换上政府派遣的护卫2、由政府指派的教师接管奥兰治亲王的教育,当然这条执行得并不彻底,在奥兰治亲王幼年时,很多奥兰治派议员集体努力,成功地争取到了由其母亲英格兰公主、查理一世之女玛丽教育奥兰治亲王的权利,且高昂的费用也由荷兰省政府承担3、限制了弗里斯兰、格罗宁根、上艾瑟尔、德伦特等省的传统贵族对土地的投资和兼并,同时也限制这些人与奥兰治亲王过多接触,以削弱他的影响力,因为这些传统贵族里在军队中担任职务的比例很高。 以上只是一些比较出名的大措施,更别提还有许多恶心奥兰治家族的小手段了这些小手段未必是德维特下令执行的,但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敢于政治投机的家伙,为了向德维特献媚,他们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所以,二十多年下来,奥兰治家族当真是受够了各种鸟气,家族财力、影响力都大大降低,因此当他们逮着一个好机会,一朝翻身上台之后,向德维特兄弟进行报复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虽然报复的手段让人看起来有些不寒而栗。 所以这次高文刚提出让约翰德维特回归联合省,不出意外地遭到了威廉三世的拒绝。他现在真的已经够烦了,三级议会里一堆人跟在捣乱,各省省议会、市议会也出现了共和派势力的大回潮,奥兰治派对地方上的影响力大大降低。再加上战争打了多年,国家财政负担承重,人民苦不堪言,且奥兰治亲王指挥的数量高达八万的大军也与法国人僵持在了南尼德兰,难有寸进,始终无法将敌人逐出这个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所以他的声望自然而然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威廉三世又怎么可能愿意让约翰德维特返回联合省?虽然这个人目前在民间的声望已大不如前,唾骂他的人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串联各路商人、共和分子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影响力很高。一旦让他回来,也许无法颠覆自己的位置,可在议会及各省给自己制造麻烦,加大唱反调的声浪,却是不难的。因此,只要威廉三世不傻,是决计没可能将这个人放回来的,除非你开出一个他很难拒绝的价码。 “约翰德维特涉及到背叛国家、谋害贵族等多项指控,这是联合省政府和三级议会共同签发的通缉令,想要撤除的话,除非七省同时选派法官重新审议,而且我不认为重审的话会有什么不同。”对于这些在格万根波特监狱前破坏了自己好事的东岸异教徒,年轻的威廉三世现在真的有一种神烦的感觉,特别是他们竟然还想把自己的头号政敌、少年时代的噩梦再度请回联合省,这是开玩笑么? 高文刚听威廉三世这么说,也有些沉默。他当然知道,自从德维特兄弟及一干核心惧怕迫害而“出逃”南尼德兰后,当时被奥兰治家族完全支配的议会和政府便宣布他们为“叛国者”,一个个都签发了逮捕令,同时还顺势将三级议会议长的职位空缺着,令奥兰治家族的控制力达到了顶峰。 如今数年时光过去,奥兰治家族也难免如同历史上多次发生的那样,从顶峰开始慢慢滑落,这个时候再把德维特等人赦免这是奥兰治家族的特权,作为这个国家最大的贵族,奥兰治亲王有权赦免德维特,这是七省法官重审案件之外的另一条路子那是嫌自己家族衰落得还不够快吗?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而既然奥兰治亲王的态度已经如此决绝而鲜明,那么高文刚也不好就这事继续纠缠下去,因为那样明显只会更加激起对方的怒火,使得事情像更不利的方向发展。因此,他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将重点转到了两国之间的贸易恢复上面。 要知道,当初联合省未发生大变之前,这个商业发达的国家可是东岸商品第一大代理商,每年将价值数百万元的各类商品通过种种渠道出售至地中海、波罗的海和北海国家,为东岸工业品的销售立下了汗马功劳,当然荷兰人也从中赚取了不菲的利润比如素来与东岸关系密切的德海尔家族,就从代理东岸铁制品开始,到最后干脆关闭了自家在瑞典的大部分冶铁工坊这也有瑞典王室逼迫的成分在内,全心全意代理起了东岸铁制品,收益很大。 不过的东岸人悍然出兵收取荷属南非殖民地之后,两国关系名存实亡,原本就占贸易很大部分比例的联合省政府订单直接取消后来多数给了英国人,很多荷兰批发商也碍于种种关系,不便再代理来自东岸的商品,因此两国间的贸易顿时一落千丈,除了少许走私外,竟然无限趋近于零,也是没谁了。 不得已之下,东岸人不得不全力发掘其他代理商,比如库尔兰人、比如意大利人。只可惜,库尔兰人发掘波罗的海贸易不利,远远达不到东岸人的期望,不知道是他们真的不行呢,还是慑于荷兰人的积威,不敢大展拳脚。库尔兰人如此,热那亚人、威尼斯人也有些不堪,也只是提高了一点在意大利地区的市场份额,大西班牙地区则因为西班牙贵金属大量流出而销量快速下降与之类似的还有奥斯曼帝国,这个国家因为连年“失血”本就大量闹钱荒了,多年来还一直贸易逆差,目前除了进口部分东岸军械外,其他贸易都很萎靡。 在这种情况下,东岸人不得不自己承担其重任,通过多种渠道开发了原本对东岸封闭多年的法兰西市场,取得了一些商品的对法出口配额低关税税率,让东岸国内的工业品市场稍稍缓了口气,虽然开工不足仍然比较难受,但也能勉强维持下去了。 当然这种情况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在东岸国内已经通过大基建解决部分产能过剩问题的情况下,东岸人数年来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解决对欧商品出口问题,甚至还很“贴心”地研究了几个主要国家的财政状况,想方设法帮他们在贵金属不大量外流的情况下增加进口商品金额,而这第一步自然就是欧洲商业魁首的联合省了。 接下来,高文刚与他带来的两位商务官员一起,仔细地向奥兰治亲王继续介绍起了与东岸恢复贸易的“好处”,其中更是重点就依托价廉物美的东岸商品巩固“海上马车夫”那四通八达的销售网络和无数的代理商。要知道,现在英格兰工商业快速崛起,德意志地区虽然政治上分裂,但工业繁荣,商业发达,这两大地区都借助此次战争的东风,大批量出口包括武器、军资、铁器、日用品、纺织品、食品、建筑材料、玻璃、皮革在内的各类商品,很是发了一大笔横财,同时也渐渐有威胁到联合省商业渠道的意思在内。 若搁在以往共和派占据上风的年代同时也是联合省废除执政职位的年代,阿姆斯特丹这个商业中心早就反应过来并实施反制手段了,哪像现在这会,联合省依然优哉游哉,漠不关心,甚至还通过不断给予英格兰王国大笔订单而助涨这个国家的工商业进步,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以往联合省不是没有陷入战争过,比如当年与西班牙战争时期,他们就通过大量进口产自东岸、德意志、葡萄牙和北意大利的武器和军用物资,降低对英格兰工业品的依赖,可见共和派分子确实把对英国的警惕刻到了骨子里,甚至不惜为此亲近法国人,极大惹怒了主张联英抗法的奥兰治派。 不过,高文刚和两名属下口水都说干了,却丝毫没有说动年轻的威廉三世。这位年轻的贵族似乎是与英格兰商人有什么约定,又或者是对英格兰这个国家的力量十分看重,甚至也可能是与英国人同为新教大国,因此十分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东岸人的提议,表示短时间内联合省政府没有重开与东岸贸易谈判的计划,同时更是表示,荷属南非殖民地被迫“出售”给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事情目前已经由议会批准、奥兰治亲王署名生效,售价为二十万盾,极大伤害了联合省人民的感情,他们现在不愿意与东岸商谈此类事情。 一个上午连着被人拒绝两回,就是泥人也有几分火气,更别提高文刚这个本就出身不凡的二代高官了。因此,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嘴角虽然仍然挂着礼节性的笑容,但仔细看的话已经很勉强了,显示了他内心的不满和烦躁。随后,他又尝试着争取了几下,不过奥兰治亲王的态度当真也是坚决,竟是一点步都不让,这令高文刚感到非常不满。觉得自己再在这里流下去也没任何意义后,他便果断地起身告辞,返回了阿姆斯特丹城中刚刚被荷兰人发还没几个月的原东岸商馆。 商馆前一阵时间似乎被征用做了临时仓库,偌大的馆区内散落了很多咸鱼、烂菜叶子,偶尔还有一些牛马遗留下来的粪便,整一个乌烟瘴气的样子。而且,更重要的是,商馆内原先存放着的一批价值数万元的货物已经不见了,先期赶来的东岸工作人员多番奔走,也只从荷兰人那里要回了几千荷兰盾的补偿,也是晦气。不过考虑到东岸军队之前在泽兰省的手脚也不是那么干净,颇有蝗虫军队的风范,因此高文刚也就没打算继续追究,直接就知会商馆方面重新做账,将这笔亏空注销了事。 在一间重新装饰一新的房间内安顿下来后,高文刚没有耽搁时间,立刻将所有随从及商馆工作人员召集了起来,一起开了个会。会议上,高某人正式任命了阿姆斯特丹商站的站长及其他一应人员,并给他们安排了下一阶段的工作任务:主要是尝试恢复以往的一些老关系,特别是那些共和派背景很深的批发商人们,更是要下大工夫,力争恢复一点生意。 此外,他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各个部门的都有,大概七八人的样子,打算将他们带在身边,坐船离开阿姆斯特丹,前往英格兰、法兰西和西班牙一行,处理一些积压的事务,同时也重点和马德里方面谈谈潘帕平原的那一档子事情拖了这么久,西班牙人也是时候表个态了吧! 第四十三章 欧陆风云(四)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战争结束后,动员的军人们都开始复员回家了。这个时候,看到自己亲人回来的家庭自然是欣喜若狂的,但是东岸还有四百多个家庭因为失去亲人而陷入了万分悲痛之中。 安达十五安静地坐在家门口的松树下,一边喝着清茶一边看着远方出神。煤河一村就有一户人家死了男人,安达十五犹记得那是个高大雄壮的步枪手,死于与英国人的火枪对射之中,他的尸体已经被就地掩埋在了冈比亚河岸边那郁郁葱葱的树林里。 乡里城隍庙派了两名道士过来做法事,告诉这户人家死者的姓名已经被录入本地英烈祠的祠堂中,同时也给这户人家发放一些慰问品。此时法事已经到了尾声,主人家在两名道士的指引下将死者牌位连同贴身衣物一起烧掉,这场法事便算是完成了。 看着死者家属们悲痛欲绝的神情,安达十五暗叹了口气。这就是残酷的战争啊,每次上了战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下来。不过作为一名光荣的东岸军人,死亡并不是多么令人恐惧的事情。战死的士兵有丰厚的抚恤金,同时其本人家庭免税十年、田地三年内由村里统一安排人帮其耕种、子女或亲属还可以安排工作,这几条从各方面基本解决了士兵们的后顾之忧,极大地提升了他们的士气和作战意志,这便是东岸士兵能够保持较强战斗力的原因之一。 “砰!”的一声闷响打断了安达十五的遐想。他的鞑坦妻子出门将两个玩闹的小孩一手一个拎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安达十五自嘲地笑了笑,草原上来的娘们,脾气还挺大,要是日本女人谁敢朝自己的丈夫发火、耍小脾气? 不过安达十五的妻子和他闹脾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事情还得从5月份说起,自从5月份乘坐南海运输公司的运输船从南非返回东方港后,安达十五便抽空去了一下河南堡,看望刘大有的家人。 他在战斗开始前承诺过刘大有会去看望、照顾他的家人,作为一名光荣、骄傲的东岸陆军上士(因作战勇猛提升一级),安达十五说话算话。更何况刘大有在战场上还救过安达十五,那就更不能食言而肥了,否则自己的良心也不会得到平静。 在村长陪同下来到刘大有的家后,安达十五发现果然如这个小伙子所言,他家里情况比较困难。刘大有的姐姐、姐夫种着三十亩大豆,他母亲在家里鞣制一些兽皮,赚取些微薄的费用。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了。 安达十五过去时正好赶上五月大豆收割季。穿着全套军礼服的他当即便挽起袖子拿着镰刀下了田,和刘大有的姐姐、姐夫二人一起将田里的大豆收割完毕,收割完毕后又和他们一起将这些大豆脱粒、晒干、储放起来。接下来几天内会有河南堡地方储备粮库的收购员上门来征收他们应缴纳的大豆,同时他们也可以选择将多余的大豆出售给国家储备粮库,这也是他们获取现金的不多途径之一了。 除此之外,安达十五还拿出自己的作战奖金,到牧场乡为刘大有家专门买了一头牛和一匹拉车的挽马,以方便他的姐姐和姐夫干农活。听说刘大有的母亲身体有些不好,安达十五更是求上了自己的老上级谢汉三中尉,通过谢汉三的关系请到了一名县人民医院的高级医师专程前往河南堡为刘大有的母亲检查身体,并遵照医生嘱咐买了许多昂贵的补品给她滋补身体。 做完这些后,安达十五发现自己不但花光了作战奖金、老兵复员费,而且还倒欠了战友们五十元的债务。不过他并没有后悔,相反,内心比之前要安宁多了。 当然,他的鞑坦妻子可没这么豁达。在听闻安达十五不但花光了奖金,还倒欠了几十元债务后,就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过。不过安达十五并不以为意,作为年收入三百多元的高收入阶层,这些钱他还不放在眼里,他所追求的是心灵的安宁,即尽到战友的义务、履行自己的诺言。 5月下旬时安达十五搭乘一条返程的运煤船回到了平安镇,然后再度搭乘补给船前往鸭子河上游的煤河乡。如今往返在煤河乡与平安镇之间的补给船已经减少到一天两班了,因为煤河乡已经实现了粮食自给,所需从外界补充的也仅仅是一些生产资料或者建筑材料罢了。 安达十五听说船舶设计所的人正在想办法把如今航行在内河上的这些小型内河浅水运输船全部换成蒸汽动力的。只不过在安达十五看来,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几无可能实现这个计划。民用生产上的蒸汽机还没搞利索呢,谁敢再把它安到船上?还是先把工厂里的那些蒸汽机稳定运行个一年半载以后再说吧。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安达十五一口喝完茶,然后背着双手朝煤河上游走去。随着煤河乡的日渐繁华,再加上这里又处于共和国最西北方的边疆,周围又有着居心叵测的巴西马梅卢科人以及数量众多的瓜拉尼土著居民,因此执委会决定在驻扎一支部队。编制初定为两个排,全为脱产职业军人,人员从煤河乡及平安镇两地抽调征集,指挥官由平安煤矿矿长白水担任,日常训练及巡逻任务由其副官安达十五上士主持。 6月1日是正式报道的日期,因此安达十五现在这几天还处于假期之中。他信步来到了煤河中的河心岛上,这里有他的葡萄园和菜园。当初在派出所厮混时,安达十五和几名同僚一起合资兴办了这片种植园,种植葡萄和蔬菜,出售给附近居民或企业。同时,他们还自己用葡萄酿酒,酿出来的酒味道不好不坏,不过在煤河乡这种乡下地方也是难得的美味了,因此销路倒也马马虎虎。 几名瓜拉尼雇工恭敬地低下了头。他们久在东岸共和国的社会内生活,也知道如今他们这位东家又升官了,而且担任的还正是管理、监视他们这些外来瓜拉尼人的职务,因此一个个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煤河乡附近原本有一个不小的瓜拉尼部落,也是最早和东岸人接触的瓜拉尼部落——阿亚乔部落。这几年来,随着中央土著政策的逐渐转严,这个部落在多次镇压、分拆、强制迁移之中已经渐渐消失在了历史之中。少部分反对中央政策的人要么遭到镇压、要么遭到流放,大部分人被强制分散迁移到了国内各个城镇,剩下一小部分则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本地生活。 眼前这几个瓜拉尼人都是从北面和西面穿山越林而来东岸生活的“外国人”,和那些越过西岭冲进东岸地区找工作的意大利人是一个性质。由于国家对人力的渴求以及这些人低廉的用工成本,很多家有余财的东岸共和国正式居民都喜欢雇佣这些人种地、做工、看门、干杂务。 而且,为了达到长期压榨他们劳动力的目的,很多雇佣他们的东岸人还会阻挠这些外来人去城镇里申请入籍。为此,中央及各地方政府狠狠打击了几次,才勉强刹住了这股歪风邪气。安达十五对待这些人还都不错,给的工钱及食物在附近都是中上等,而且还给其中一个工作满三年的瓜拉尼小伙子申请了户口,这使得这几个瓜拉尼人对他极为感激。 “秘鲁运来的鸟粪石效果怎么样?”安达十五随口问道。现阶段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的农业人口比例较低,国内所有开垦出来的土地总数才刚刚达到两万五千亩,种植着土豆、小麦、玉米、大豆、水稻等农作物,其中以土豆、大豆为主。要不是靠着高产的土豆撑着,这么点农田养活全国两万多人口都有些够呛,更别说还有余力出口欧洲了。 考虑到接下来几年内可能会有大量新移民涌入国内,以及政务院决心把土豆从国内粮食生产中比例降下来的意志,在无法大规模增加现有耕地规模的情况下,只能提高耕地单产数量了,而迅速提高单产数量的手段无非就是一种——使用化肥。 以现阶段东岸共和国三酸两碱只能在实验室条件下制备少许的窘迫情况,化肥的工业化生产实在无从谈起,那么只能从一些替代品上想办法了。比如人畜粪便(氮肥)、草木灰(钾肥)、鸟粪石(磷肥)等。前面两种本地都可以想办法取得,唯独鸟粪石只能从秘鲁、智利一带进口。 智利、秘鲁一带沿海岛屿众多,其地表积年累月之下积攒了厚厚一层结晶化的鸟兽粪便。当地人此时还不知道这种物质的价值,当东岸人委托拉普拉塔前往当地销售棉布的商人收购鸟粪石时,几乎顷刻间就以白捡的价格收购了好几吨。这些鸟粪石运回本土后被分配到了各个城镇试用,以看看效果如何。 “效果有限。”瓜拉尼人安大海(中文名字)说道,“上头来了位技术员,说这种石头不……不溶于水,施到地里后要很长时间才能见效,只能作为基……基肥。” “嗯,那就这样吧。”安达十五点了点头说道,“上头让我们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你们照做就是了,反正这鸟粪石卖得也很便宜。”“哦?你竟然参军了?”安达十五有些吃惊地笑着问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今年才二十多岁,身体又强壮,这两年还在夜校学习识字,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如今你有了一个不错的前程,我自然不能再耽误你。拿着吧,这是十块钱,你在我这里干了三年活了,也是一种情分,这钱就当我送你的盘缠。以后不管身在何处,都不要忘了我们。” 安大海默默接过钱,眼圈都有些红了。“我不会忘记大家的,我一定要在南非出人头地,然后衣……衣那啥还乡。” “是衣锦还乡。”安达十五笑着拍了拍安大海的肩膀,说道:“放心去吧。南非那边气候温和、环境也还不错,又没什么流行疫病,去了那边没啥大问题。不过要想出人头地,还是要自己努力,总结起来就是要忠于国家、听从指挥、勇猛作战。生活要俭朴、信念要坚定,加油吧,我们安达农场的所有人都会为你喝彩的。” “谢谢,谢谢大家。”安大海的眼泪忠于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谢谢,谢谢大家。”安大海的眼泪 “嗯。”安大海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有些难为情地朝安达十五说道:“东家,我……过了这个月我可能就不干了,实在抱歉。我的身份证办下来了,上头征募去河中堡的驻屯军,我报了名,已经……已经被选上了。” “哦?你竟然参军了?”安达十五有些吃惊地笑着问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今年才二十多岁,身体又强壮,这两年还在夜校学习识字,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如今你有了一个不错的前程,我自然不能再耽误你。拿着吧,这是十块钱,你在我这里干了三年活了,也是一种情分,这钱就当我送你的盘缠。以后不管身在何处,都不要忘了我们。” 安大海默默接过钱,眼圈都有些红了。“我不会忘记大家的,我一定要在南非出人头地,然后衣……衣那啥还乡。” “是衣锦还乡。”安达十五笑着拍了拍安大海的肩膀,说道:“放心去吧。南非那边气候温和、环境也还不错,又没什么流行疫病,去了那边没啥大问题。不过要想出人头地,还是要自己努力,总结起来就是要忠于国家、听从指挥、勇猛作战。生活要俭朴、信念要坚定,加油吧,我们安达农场的所有人都会为你喝彩的。” “谢谢,谢谢大家。”安大海的眼泪忠于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欧陆风云(五)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赞帕里尼穿着崭新的陆军春秋常服,站在甲板上朝岸边挥手。深蓝色卡其布军服、白色帆布武装带、黑檐大盖帽、高筒牛皮军靴、鲜红的肩章、耀眼的黄铜五角星领徽将身形修长的他衬托得英武不凡。 刮了胡须、理了发的赞帕里尼如今再也没有几个月前那副落魄的模样,相反,本就俊朗的他在穿上合身的军装后便如同男模一般惹人注意。微卷的黑发,浓郁的地中海风情面庞,颀长的身材,使得码头上很多前来送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偷眼看他。 不过他的妻子却很凶狠,这个来自克里米亚半岛的鞑坦女人用凶狠的眼神朝周围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扫了一圈,然后拉着小马拉提的手快步走到码头边的栏杆旁,大声朝赞帕里尼喊道:“去了那边给我老实点,钱不要乱花,都给我存起来。马拉提下半年要去兵团堡上学,我们的孩子年底也要出生了,记住了,别死在外面!你要是不经过我允许就死了,你信不信我眼泪都不会落一滴?” 听到自己妻子这么彪悍的话语,本来还在搔首弄姿的赞帕里尼顿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周围传来一阵哄笑,隐约还有口哨声传来,那是和他一同应募去南非的战友。 安大海抱着胳膊嘿嘿傻笑着,这个赞帕里尼和他分在同一个排里,都是第一年的列兵。这次组建南非驻屯军,平安县方面选送了七十多名新兵,安大海、赞帕里尼便在此列。为了争夺这宝贵的入伍名额,数百名适龄青年展开了激烈竞争,最后角逐出了72名胜利者。安大海和赞帕里尼一个因为“军刀劈刺术精湛”、一个因为“队列训练标准”双双入选,成为了令人艳羡的东岸军人。 听说这次新成立的南非驻屯军规模为一个连,属于常备军编制。也就是说,他们目前也是脱产职业军人了,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要知道,目前东岸的脱产职业军人可不多。 和英国人的战争结束后,联合参谋本部曾经组建了一个编制委员会,专门对国内目前混乱的军制做了一番革新。在军部大佬们的强力推行下,现有部队合并的合并、拆分的拆分、裁撤的裁撤,经过一番整顿后,上个月编制委员会发布了经过整顿后陆军军制。 基于东岸目前的现状,在新军制中,规定陆军的基本作战单位为“连”。以步兵来说,每个连下辖10个排160人(步枪手9排、掷弹兵1排),外加枪匠、军医、鼓号手、旗手、传令兵、伙夫、连部军官等共180人。连以上不设常备上级单位,战争期间依照战区、战役目的等临时成立上级单位,各连划拨到这些单位内接受指挥作战。 5月下旬时,编制委员会下发了经过整编后陆军四个步兵连的番号。其中,第一连(满编),连长常开胜、副连长江志清,驻地为东方县北城军营;第二连(缺编四个排),连长朱亮、副连长魏艾文,驻地为镇海堡海军基地炮台要塞;第三连(暂编四个排,整合了煤河乡新建的两个排),连长廖猛、副连长白水(兼平安煤矿矿长),驻地为煤河乡河畔军营;第四连(满编),连长谢汉三、副连长蓝果,驻地暂定为南非河中堡。 除了步兵连外,还有一个不满编的骑兵连(70人)、一个不满编的炮兵连(33人)、一个不满编的实验工程兵连(35人),以上便是陆军目前的全部家当了,总兵力约七百人。这些部队中,第一连、第二连、第三连以及诸如骑、炮、工等技术兵均隶属于本土的东岸军编制;第四连隶属于新组建的南非驻屯军编制。 陆军兵力七百人,海军在复员了部分炮手后,总兵力仍保持在八百余人,两军加起来超过了一千五百人。以东岸共和国目前一万两千多的男性人口(绝大部分为青壮年男子)来说,八丁抽一的比例绝对不能说低了,甚至可以说很高。不过谁让华夏东岸共和国自成立以来就一直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之中呢,大家的忧患意识都很强,保留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让大家有安全感。而且,随着和外国交战的连连胜利,军部的威望与势力也在一天天上涨,这使得任何缩减军队规模的事情都显得困难重重。 这是后话且不提。眼下安大海和赞帕里尼加入的便是南非驻屯军第四连,他们这批新兵将乘坐船只前往东方港,在那里汇合连部及其余上百名新兵,然后一起乘坐运输船前往南非河中堡驻地。 接新兵的军官汉斯中士看了看仍在和亲人告别的士兵们,摇了摇头笑了:“一群幸福的小伙子啊。老子当年被瑞典人强征入伍,那些粗暴的瑞典佬可没给我和亲人告别的时间,唉,德意志的那段难忘的灰色生活真的恍如昨日啊。” “汉斯中士,请注意你的言行。”法比安·克林格曼靠近他,谑笑地说道:“公然怀念故国,罚款一元。” 汉斯哈哈一笑,右拳轻轻捣在法比安的胸口,笑骂道:“关你屁事,你又不是那些该死的风纪警察!不过说真的,你这次好好的被调到河中堡不郁闷么?要离开汉娜和你可爱的小女儿,你怎么舍得的?你就没去找找关系留在本地?” “找个屁的关系!”法比安也笑骂道,对着朋友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决定再干一两年就退役了。” “你疯了?”汉斯有些吃惊,“你现在是中士,虽然爬到正式军官的几率不大,但也不是没可能啊。以后陆军一旦扩编,你很有可能就会被提拔为上士甚至少尉的,为什么这个时候放弃?为什么,我不明白!” “嗯,是这样的……”法比安咳嗽了一声,然后轻声说道:“我的老长官常开胜中尉前几天私下里找我谈了会话,他问我愿不愿意到地方上担任武装部长。他和我说,现在地方上的民兵主任、武装部长都是接受政府和军部双重领导的,这些人通通不可靠,不是自己人。因此,他建议我担任家乡开拓大队武装部长的职务,以便更好地主持全大队五个生产队的民兵训练,我答应了。” “你答应得很正确啊!”汉斯有些为朋友高兴地说道,“我们军人就应该积极参与地方事务,那些村民兵主任、大队武装部长什么的很多都不称职,训练水平也参差不一,早就该好好整顿了。可你既然准备上任武装部长,又为什么被调到第四连去河中堡驻屯呢?” “大队武装部长是正股级干部,对应的是上士军衔。”法比安叹了口气,说道:“我还差了那么一级……” “哦,我明白了。”汉斯终于反应了过来,说道:“合着你是去南非河中堡立功去的啊!我早就听说了,那里的形势不是很太平,而且土人还比较凶悍,估计免不了和土人进行交战。到时候你只要稍微立些功劳,军部就能提升你一级军衔,这样别人也无可指摘,然后你就能风风光光地回老家担任武装部长了。卧槽,你运气咋这么好呢?咋就没人看中我呢?三清道尊在上,这不公平啊!哈哈!不行,你必须请我喝酒!” “没问题!”法比安打了个响指,心情很愉快地说道:“南非的河中大曲,哈哈,你一定没听说过。我也是在常长官的府上才有幸喝到了那么一点,唔,味道还不错。怎么说呢,和我们常喝的白兰地口味有些差别,但是别有一番风味,我想你一定会爱上它的。”“没问题!”法比安打了个响指,心情很愉快地说道:“南非的河中大曲,哈哈,你一定没听说过。我也是在常长官的府上才有幸喝到了那么一点,唔,味道还不错。怎么说呢,和我们常喝的白兰地口味有些差别,但是别有一番风味,我想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南非居然也开始酿酒了?他们不是粮食还不够吃么,我这才离开多久,那边就一下子解决粮食问题了?”汉斯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河中大曲,听这名字就是河中堡酿的酒啊,应该是用高粱为原料酿的吧。” “自然是用高粱酿的了。”法比安说道,“他们也只是少量酿了一点自用的。听说莫长官准备在南非大力开辟农田,放养牲畜,并以畜牧、皮革加工以及酿酒为主要经济支柱,争取将河中堡的经济发展起来。” “好大的气魄。”汉斯说道,“好像河中堡的定位只是非洲航线的补给港口吧,莫长官这么搞明显是要大干一场了啊,不过这似乎违背了中央的初衷啊。” “管好你的嘴,有些话不能乱说。”法比安拍了拍汉斯的脖子,然后说道:“好了,时间到了。咱们该出发了,不能让那帮新兵蛋子们没完没了地告别下去,走吧,让咱们去把他们都赶进船舱去。” “自然是用高粱酿的了。”法比安说道,“他们也只是少量酿了一点自用的。听说莫长官准备在南非大力开辟农田,放养牲畜,并以畜牧、皮革加工以及酿酒为主要经济支柱,争取将河中堡的经济发展起来。” “好大的气魄。”汉斯说道,“好像河中堡的定位只是非洲航线的补给港口吧,莫长官这么搞明显是要大干一场了啊,不过这似乎违背了中央的初衷啊。” “管好你的嘴,有些话不能乱说。”法比安拍了拍汉斯的脖子,然后说道:“好了,时间到了。咱们该出发了,不能让那帮新兵蛋子们没完没了地告别下去,走吧,让咱们去把他们都赶进船舱去。” 6月3日,第四连180名官兵齐聚东方港军用码头,然后缓缓登上了准备就绪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商船。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艘满载各类物资的南海运输公司商船“瀛洲”号和“方丈”号,海军“东岸之鹰”号与“红鳟鱼”号护卫舰随行护航。 “南非居然也开始酿酒了?他们不是粮食还不够吃么,我这才离开多久,那边就一下子解决粮食问题了?”汉斯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河中大曲,听这名字就是河中堡酿的酒啊,应该是用高粱为原料酿的吧。” “自然是用高粱酿的了。”法比安说道,“他们也只是少量酿了一点自用的。听说莫长官准备在南非大力开辟农田,放养牲畜,并以畜牧、皮革加工以及酿酒为主要经济支柱,争取将河中堡的经济发展起来。” “好大的气魄。”汉斯说道,“好像河中堡的定位只是非洲航线的补给港口吧,莫长官这么搞明显是要大干一场了啊,不过这似乎违背了中央的初衷啊。” “管好你的嘴,有些话不能乱说。”法比安拍了拍汉斯的脖子,然后说道:“好了,时间到了。咱们该出发了,不能让那帮新兵蛋子们没完没了地告别下去,走吧,让咱们去把他们都赶进船舱去。” 6月3日,第四连180名官兵齐聚东方港军用码头,然后缓缓登上了准备就绪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商船。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艘满载各类物资的南海运输公司商船“瀛洲”号和“方丈”号,海军“东岸之鹰”号与“红鳟鱼”号护卫舰随行护航。 第四十五章 欧陆风云(六) 1679年3月16日,在马德里等待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之后,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终于接到了来自宫廷的消息:卡洛斯国王即将接见他。这个时候,高文刚正在住所内撰写给本土的工作报告,一份有关西班牙近况的报告。 “……西班牙自有船只航行新旧大陆之前的次数,在这个世界的80年间减少了75以上。西班牙一度非常繁荣的造船业,也因为经济的崩溃、通货膨胀的高企及本土木材的匮乏而导致竞争力低下,今年萎缩得不像样子,大型战舰的建造已渐渐转移到了加勒比海的哈瓦那造船厂。与之相对应的是,联合省的造船业虽然已从顶峰衰落,但就规模而言,仍然傲视群雄,无人能比;英格兰则依托国内蓬勃发展的钢铁业、机械加工业、纺织业,以及渐渐兴起的东地贸易(与俄罗斯和波罗的海地区的贸易),令造船业快速崛起,无论是伦敦、朴茨茅斯、诺维奇还是布里斯托尔,都有相当规模的造船业,其中尤以伦敦为甚;法兰西王国的造船业发展则是国家政策和君主意志的产物,但不可否认发展极速,柯尔贝尔组织的‘重型船只’调查工作及路易十四的海军造舰计划,都给这个国家的船舶制造业注入了强劲的动力,使得其发展速度在整个欧洲也一枝独秀。” “……科尔多瓦、巴伦西亚、塞维利亚等地曾经有着规模不小的手工业,并以此闻名,但一百多年来已经急剧衰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地步了。强烈的通货膨胀、14的买卖税以及各种由上帝的仆人来征收的税,都极大打击了西班牙的手工业,使得这个国家的工业衰弱到极点,市场成了外国商品的乐园。道路条件奇差无比,运输几乎处于原始的阶段,不用说和大规模修建了铁路、国道体系的我国相比了,就和英格兰、法兰西相比,都大有不如。这些交通上的劣势,进一步加剧了西班牙本土工业品的危机,即他们的居民可以在沿海或通商口岸以一个非常便宜的价格各种海外物资,甚至包括谷物——当然这是在他们口袋里还有余钱的情况下,像这两年,西班牙人无奈之下已经开始自己纺毛织布了,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单纯出口羊毛这种原料。” “……人民的生活水平普遍低下无比,这使得无数的西班牙人不得不放弃他们的家园、牧场、商店和作坊,最后连这个国家也弃之不顾了,开始向海外寻求机会。这其实不怪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很难维持一定水平的生活了,不得不选择移民海外,这其中有相当部分移民到了法兰西,同时也有很多移民到了新西班牙或秘鲁。因为这种移民潮,旧大陆的西班牙领土上的人口始终增长乏力,塞维利亚、托莱多、布尔格斯、巴塞罗那、巴伦西亚、那不勒斯、米兰、布鲁日、安特卫普、洛林等大城市在最近数十年间就非常直观地丧失了很多人口,西班牙首都马德里人口更是已经由40万人减少到了20万,这个国家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了。” “……在贫穷肆意横行之际,西班牙的上层贵族和宫廷却在不断地搜刮、挥霍财富。长久以来,贵族们一直靠剥削新大陆的土著或进口新大陆特产而致富,又或者以与外国商人合作的商业投资保持盈利。毫无疑问,虽然这个国家的政府和人民比较贫穷,但这些顶层伊达尔戈们却是非常富裕的,他们彼此之间经常以黄金、珠宝和艺术品来斗富,居所力求华美大气,装饰奢华考究,出入则仆从成群,与普通市民、商人乃至下层贵族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比如,埃尔瓦公爵就有7200个金银器皿和9600具银器;斯迪格拉诺亲王就用黄金和珊瑚为自己的妻子制造座椅,这座座椅沉重得无法使用,但人家毫不在乎。啊,对了,教会在赤贫包围中却显得更加富有了,而且有越来越富有的趋势,因为不但普通贫民在痛苦之余会寻求心灵的慰藉,就连商人和贵族们,也有很大比例在临死前将财产捐赠给教会。教会手握巨额资金却又不投入再生产,只是一味地并购土地、牧场,有时候还绕着弯子突破教皇的禁令搞私人贷款,这似乎也是造成西班牙王国经济困境的一个主要原因。” 写到这里的时候,秘书走过来告诉他卡洛斯国王同意接见的事情,高文刚轻吁了口气,待纸上墨迹干了后,小心地收回了公文包里,打算回来后再继续写。 卡洛斯国王同父异母的哥哥、王子唐·胡安·何塞派了一队衣着华丽的骑兵前来迎接,并一直将他们送到了河西岸刚刚兴建好的一片宫殿内,等候国王的召见。 高文刚趁机大量了一下这片宫殿,发现所有的材料都价值不菲。砖块应该是从荷兰进口的优质条砖,石头可能是从葡萄牙进口的优质青石,木料则可能来自波罗的海,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来自加勒比海。宫殿内部的装潢非常考究,名家画作、雕塑及其他艺术品有序陈列着,地面和墙壁上全是从奥斯曼帝国进口的顶级毯子,再加上一些金银器皿、珊瑚珠宝的衬托,整个宫室显得富丽堂皇,贵气逼人,而这还仅仅是一间会客的宫室内,真不知道其他宫室是个什么样。 而且,在来的路上,高文刚还发现旁边还在起着大片的宫室,因此他现在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困惑,这西班牙王国现在到底还有没有钱?人民的生活都艰难成那样了,政府都债台高筑了,这王室居然还在大兴土木、挥金如土,这样真的好么? 到最后,高文刚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西班牙贵族和王室是有钱的,而人民和政府没钱的现实。且这时候他也想起了,貌似著名的波托西铸币厂最大的一份收益就是哈布斯堡王室的,归属于国家的收益其实远没那么多,这或许能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西班牙王国的困境。 最终接见高文刚的有两个人,分别是卡洛斯国王和唐胡安王子,后者去年刚刚发动了一场宫廷政变,将原本摄政的王太后安娜赶走,送至修道院幽禁,而在枢密院和军队中都有职务的他则成了马德里事实上最有权势的人。 “我们很快将与法兰西王国展开和谈。”甫一坐下来,还在组织措辞的高文刚,立刻就听到了卡洛斯国王这么一番石破惊天的话。 随后,站在国王身旁的唐胡安王子则轻声解释起了由来。原来之前与高文刚一起住在国宾馆内的联合省特使也是来劝西班牙人尽快和谈的,看来应该是由政府和议会授意的,而西班牙人在他的劝说下似乎对于法国和谈不那么抵触了。 高文刚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仔细想想,无外乎威胁加利诱呗。现在的情况是,法国人在东线和北线都大获全胜,另外在意大利也取得了不小的优势,当地贵族甚至有借助法国人势力独立的风声传出,因此西班牙人的境况是相当不妙的。估计荷兰特使向卡洛斯国王许诺,帮他们保住富庶的南尼德兰,将弗朗什孔泰和洛林(反正在洛林卡洛斯国王也没太多利益)割让给法国人,同时要求法国人撤出占领的西属意大利领地、西属加勒比岛屿(如果有的话),尽最大可能保全西班牙王国的元气。 当然如果这种理由无法说服西班牙人的话,荷兰特使还可以祭起经济大棒,即用贷款威胁西班牙宫廷就范。要知道,那些通过与东岸人做生意而恢复了不少元气的意大利银行家们最近十分低调,收紧了对这个国家的借贷(这其中自然不无东岸人的影响),卡洛斯国王只能指望荷兰银行家们了。这样双管齐下,再加上现实的困境,高文刚也觉得西班牙人纵然再不甘,也应该不会再打下去了,因此和谈也是必然之事。 “与法兰西王国议和是正确的选择,但我想说的是贵国本就不应该卷入这场大战,这太不明智了,陛下。”高文刚觉得自己有义务再对西班牙人强调一下“好战”的坏处,免得日后再稀里糊涂去给别人当炮灰。 “法兰西王国的野心必须得到遏制。他们不但对西班牙的国土感兴趣,同时也对王位有野心,这是不能容忍的。”这次唐胡安没说话,卡洛斯国王提高了声音说道。他的口齿很不清晰,说的话让人有些难懂,不过高文刚仍然勉强听明白了一部分。 当然,他对卡洛斯国王的这个说法无法反驳,只能沉默。确实,西班牙人的逻辑很清楚,你法国人若是想讹点钱、割点地或要点商业特权的话,西班牙人虽然不情愿,但并不是不能谈的。只可惜你还对人家的王位感兴趣,这可就是要了哈布斯堡王朝的老命了,也难怪西班牙明明实力不济,可每次只要一有怼法国人的机会他们就不会缺席,原因就在于此! 因此,高文刚在又了解了一些议和的细节后,便果断转移了话题,将重点挪到了此行的重点,即有关盐布铁路的修建和东岸人在潘帕平原上经营各类产业的问题。毫无疑问,高文刚再度提出这事,是令西班牙人比较难堪的,但却又是不得不提出的,因为东岸人对土地的饥饿感很强啊。 “盐布铁路的修建对于改善潘帕平原的治安情况非常关键。要知道,现在那里的马匪出没频繁,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很多城镇的维持。将军们告诉我,如果再不采取断然措施的话,这些马匪很可能会威胁到潘帕明珠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存在。”高文刚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了起来,只听他道:“我国政府对潘帕平原并无任何野心,我们所求的,无非是在当地合法的经营权罢了,为此我们的拓荒经营者们也愿意给陛下您缴纳一定数额的土地使用费及赋税。而且我相信,他们的存在,对潘帕平原比较突出的治安问题一定会产生比较积极的影响,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如今高文刚已经找上门来逼迫西班牙人表态,卡洛斯国王和唐胡安王子确实也不得不正面给出个说法了,即到底要不要满足东岸人的要求,如果不满足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上述这些问题,其实在此之前西班牙宫廷和枢密院已经讨论过了。当时在座的贵族、学者们一致认为,如果卡洛斯国王无法在土地上面满足东岸人的话,那么也许真如他们所说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城会遭遇到比较严峻的“治安问题”,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能够扛下这种威胁,应该不是很乐观,因为东岸人之前已经丧心病狂到连军队都出动了,这如何能不让人感到胆寒! 但如果答应得过快的话,也不行!因为无论是卡洛斯国王还是唐胡安王子,都无法确定东岸人的胃口有多大,他们的底线又是在哪里!现在大笔一挥满足东岸人的要求是很简单,可将来如果他们再对那条所谓的盐布铁路以西的土地感起兴趣来了呢?到时候怎么办?继续出卖或割让土地吗?那样怕是很难看! 因此,卡洛斯国王这次希望,在与东岸特使的谈判中,加入一项限制条款,即规定东岸人在一定期限内无法染指盐布铁路以西的土地。这个期限可以定得长一些,比如五十年,西班牙的伊达尔戈们总觉得,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土地怕是早晚要丢得一干二净,那么他们要尽量延缓这个过程。否则,一旦让东岸人获得包括潘帕、查科、巴拉圭在内的诸多地盘,届时关键的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波托西银山就位于这里)可就完全暴露在东岸人的眼皮子底下了,那样实在太过于危险。 第四十六章 欧陆风云(七) 高文刚与西班牙人有关潘帕平原东部的谈判来来回回持续了两三天。 卡洛斯国王和唐胡安王子除第一天露面了以外,后面两天都是派手下人出面商谈,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对这种“无聊的口水战”感到厌烦的缘故。但不管怎样,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确实是上位者的基本素质,并且下面人也确实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首先,西班牙人最终成功地在达成的初步协议中,迫使东岸人同意了那条规定时间内不得越过铁路线西进的条款,而且这个所谓的“规定时间”被暂定为了二十年。这是西班牙人的胜利,他们成功地将气候温和、降水适中、土壤肥沃、地势平坦的潘帕平原西半部分远离了东岸人二十年。 当然他们这种所谓的“胜利”又是非常可悲的,原因是他们并没有阻止潘帕平原东半部分的沦陷,最终还是同意了东岸国民可以前往这些区域经营包括农业在内的各种产业。是的,没错,用“沦陷”这个词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盖因无论是西班牙人还是东岸人,心里面都明白这等于是在事实上舍弃了盐布铁路以东的那部分土地了。 试想一下,当数以万计的东岸农民、商人、手工业者、雇佣军、流放犯人蜂拥而至之后,谁能将他们赶走?他们在这儿开垦土地,种植粮食、水果、蔬菜,放牧牛羊,捕鱼养蜂,产业形成一定规模,东岸政府再或明或暗地派人前来管理,百分之一万不会走了!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一点还是能想明白的,当初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即河间)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西班牙人估摸着,东岸人现在许诺给西班牙方面每年缴纳约十五万比索的“使用费”,另外可能再交个几万比索的所谓税收,一年撑死了二十万比索顶天了。这些费用,说穿了就是给西班牙方面的安抚费用,表明我们东岸人做事还是有底线的,是有规矩的,不会平白胡来。不过等十年二十年之后,怕不是东岸人就要再次借机生事了,即想办法将盐布铁路以东的土地白纸黑字弄到东岸共和国手里,且至多给西班牙人一两百万比索的补偿,说起来其实也就是个先租后买的路子罢了,最终目的还是吞地。 不过这样也很不错了!君不见,遗产转移战争那会法国人抢南尼德兰的里尔、蒂耶尔等十多个富裕城镇,可给过钱?斯特拉斯堡自由市及附近多个城镇好歹还是拿半个伊斯帕尼奥拉岛换的,还是看在东岸人的面子上,但南尼德兰的那些能够提供不少赋税的城市,可就是直接明抢着拿走了,一比索也没给,且盟友联合省及亲戚奥地利在这上面也没帮西班牙争取利益,还不如东岸这个外人! 更何况,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不过是临时鼓捣出来没多少年的荒无人烟的地方,对西班牙王国来说利益甚少。其实只要保住了包括布宜诺斯艾利斯、罗萨里奥、圣菲等几个重要城市,再让东岸人承诺西班牙船只可以自由通航巴拉那河、拉普拉塔河的话,那么一切都好说,毕竟拉普拉塔对西班牙王国最大的意义就是运银船的备份航线。 因此,在盘算着能从东岸人这里弄点钱花花,同时也能保证布宜诺斯艾利斯等地短时间内不会丢失后,考虑到国内局势的动荡和国外沉重的压力,卡洛斯国王和唐胡安王子最终还是对东岸人的要求点头了。目前,高文刚已经与他们拟出了一份协议文本,并打算在下个月就安排船只,将协议文本及其他一些重要外交信件,通过一艘风帆快速联络船送回本土,交由外交部和执委会审阅批准。 而在忙完西班牙这一摊子事之后,心头一块大石落下的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则花几天时间游玩了一番马德里及周边区域,然后才骑马一路东行,在巴塞罗那乘船出海,向东前往奥斯曼帝国的士麦那港,接下来他将在那儿待很长时间,处理一些重要事务。 1679年4月28日,高文刚等人乘坐的船只抵达了奥斯曼帝国最大港口士麦那,而就在他们甫一抵达的时候,就接到了本地商站负责人的报告,奥斯曼帝国方面请求其尽快赶往摩尔达维亚,正统领大军屯驻于彼的卡拉·穆斯塔法阿加急召。 本来呢,像高文刚这种身份的人,即便是奥斯曼帝国的大维齐科普鲁卢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怎么也不至于被一个丘八这么说召唤就召唤过去。特别是现在奥斯曼帝国连年战争,钱荒再现的时候(这个国家最近五年内经历了多次钱荒,每次都给贸易带来了巨大困难),东岸人在这个国家生意萧条,本就没太多动力四处活动。可谁让高文刚新官上任想做出点事呢,再加上卡法、哈吉、布尔加斯三地的商站也很多时候没去看过了,因此他最终还是打算北上黑海。 而在乘船北上前往摩尔达维亚的过程中,高文刚也将驻伊斯坦布尔大使马拉提给带上了,并一路向他们询问了很多问题,主要是关于如今奥斯曼及黑海局势的。 “奥斯曼帝国的经济濒临崩溃边缘。”马拉提在奥斯曼工作了怕不是有十几二十年了,一开口就让高文刚吓了一跳,只听他说道:“二十万大军的开支不是一个小数目,目前看来也就法兰西、奥斯曼这种有2000多万、3000多万人口的国家才维持得起。法国手工业发达,2300万人口,打了这么些年也撑不住了,奥斯曼虽然有三千万人口,但工业基础薄弱,内耗也大,政府税基少,且连年和波兰、俄罗斯、乌克兰哥萨克们开战,消耗巨大,现在已经显露出了很严重的疲态。” “怎么还没和波兰了结呢?现在俄国人在东乌克兰的兵力一再增加,已经从4万增长到7万了吧?奥斯曼帝国兵再多也经不起腹背受敌的局面啊,这是怎么想的?”高文刚真是有些无奈了,他离开伊斯坦布尔前往阿姆斯特丹赴任前,奥斯曼、波兰就在打生打死,去了那边后一度听说战事平息了,可现在怎么听来还没结束呢? “基本平息了,但小规模的战争始终没断过,因为奥斯曼人不但占着波兰的波多利亚地区,同时还控制着西乌克兰大部,这两地原本是波兰人的领土,换谁也得急啊,更别提索别斯基这种有雄心的国王了。”马拉提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科普鲁卢太贪了,波多利亚是他当年亲征夺下的,波兰人也签署了割地条约,是他的重要功绩,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多罗申科当年也是他力主收留并封为西乌克兰盖特曼的,现在他心灰意冷闪人了,西乌克兰首都都让萨莫伊洛维奇的人占了,这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理啊。所以,你看到了,奥斯曼人两面作战,同时与波兰、俄罗斯在两个方向开战,且西乌克兰的哥萨克们其实也不稳,对奥斯曼人比较敌视,这从小赫梅利尼茨基招不到什么人就可以看得出来。” 话说,西乌克兰的哥萨克们到底也是基督徒,天然就对奥斯曼人极度不信任。目前虽然迫于形势被奥斯曼人统治了,但私下里与东乌克兰的萨莫伊洛维奇的勾连不要太多,几次战斗都直接防水,其首都奇吉林未经大战丢了就是明证。 奥斯曼人没办法,只得把被多罗申科囚禁的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哥萨克大起义领袖老赫梅利尼茨基之子)从监狱里放出来,然后给了他部分人马和物资,封了一个“小罗斯及乌克兰公爵”的名号,让他做西乌克兰的傀儡,收复奇吉林。 但是目前看来效果还是很有限,首先他的号召力没他老爹强,其次西乌克兰几乎被打成了白地,损失惨重,就连临时首都涅米罗夫城都是一片断壁残垣,试问这种情况下还怎么养军、怎么反攻收复失地?不得已之下,奥斯曼人还是得亲自上阵,从驻扎在摩尔达维亚防备波兰人的大军中抽调人马东调进入乌克兰,与小赫梅利尼茨基的人马一起,围攻萨莫伊洛维奇的哥萨克及俄罗斯军队。 整个1678和1679年,奥斯曼大军都在与俄罗斯人苦战,最终在去年收复了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奇吉林。这场战争,东乌克兰和俄军固然损失惨重,但奥斯曼人的损失一点也不轻,在长达两年的拉锯战争中,奥斯曼帝国死伤了数万军人,消耗了无数的钱财和物资,再加上国内经济困难,损失的器械无法及时外购补充,只能重新试图自产,这简直就是恶性循环了。 而且,东乌克兰的萨莫伊洛维奇虽然被驱逐出了西岸,但他一直不断派人潜入西岸,在带路党的支持下,不断轻松攻占一个又一个城镇,然后将人口强制前往东部,破坏当地城塞、田野和房屋,以往堪称精华地带的基辅附近地区已经成了一片渺无人烟的荒野,走上两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可见萨莫伊洛维奇行事的狠辣和彻底。 与这个堪称枭雄的东乌克兰首领相比,小赫梅利尼茨基除了不断将沉重的赋税强加到残存的不多的百姓头上外,就只能四处镇压各地此起彼伏的叛乱了。而且,这种疲于奔命般的感觉、压抑到极致的气氛,也压垮了这个可怜人的内心,他变得暴躁、敏感、多疑和冲动,不但战争上连吃败仗,还动不动打骂、处罚下属,结果使得整个西乌克兰更加离心离德,几乎每个月都有哥萨克首领带着人马渡河往东投奔萨莫伊洛维奇。 “这样看来,现在西乌克兰就是个纸糊的房子,全靠奥斯曼驻军维持着。一旦他们撤走的话,可能都不用罗莫达诺夫斯基公爵的俄军出动,光靠萨莫伊洛维奇本人,大概就可以一统第聂伯河两岸了吧。”高文刚拍了下大腿,有些扼腕地说道。 之前他虽然在一些公文上粗粗了解了如今乌克兰的局势,可在与马拉提仔细聊了一番后,发现情况要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严重。可以说,现在奥斯曼人真的是陷进这个大坑了,至少是部分陷进去了,常年被拖着四五万比较精锐的人马在这里,那做什么事都很艰难。要知道,奥斯曼人虽然动不动就出动二十万大军,但那其中至少超过一半的人都是凑数的,这些来自阿拉伯半岛、巴尔干地区、高加索一带的仆从兵,心思各异,打打顺风仗还可以,若是战事不利有个风吹草动的话,怕不是就要如同中国历史上前秦苻坚的八十万征晋大军一样,一朝散尽。 所以,奥斯曼帝国真正能打的军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全国也不会超过十万人,结果一半陷在了乌克兰,同时还要面对波兰人的压力,相信若不是奥地利人与他们签署了条约且还未到期的话,来自德意志的联军估计都已经杀进塞尔维亚了。 “我们必须帮奥斯曼人‘减负’”马拉提说道:“即首先让他们停了和波兰人的战争,将屯驻在波多利亚和摩尔达维亚的大军撤下来,然后再想办法与俄国人和谈,两国各自约束自己境内的哥萨克,各安边境。说起来,这两国本来已经签署了条约,相安无事了,可多罗申科和萨莫伊洛维奇实在太过烦人,居然硬生生撬动了局势,让俄罗斯、奥斯曼、克里米亚三国都被卷了进来,打了整整数年时间,这到底是图个什么呢?国家统一吗?” “乌克兰的战火确实必须平息下来,不然我们的黑海贸易可就全面泡汤了,虽然目前贸易额已经下降到一个十分可怜的地步了。”高文刚点了点头,加重语气说道:“第聂伯河、顿河、多瑙河不能陷于无休止的战火之中!” 第四十七章 欧陆风云(八) 1679年5月23日,在卡吉贝伊港(即现今的敖德萨港)靠港的高文刚一行人,在一队斯帕西骑兵的护卫后终于抵达了位于德涅斯特河左岸的一处营地,卡拉·穆斯塔法阿加正在这里等着他。 德涅斯特河左岸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大的营地,驻扎了怕不是得有数万人,其中既有天下闻名的加尼沙里军团、斯帕西军团,同时也有奥斯曼帝国普通士兵,当然来自各地的仆从军士兵就更不少了:塞尔维亚人、匈牙利人、阿尔巴尼亚人、波斯尼亚人、保加利亚人、罗马尼亚人、希腊人、阿拉伯人、高加索人、鞑靼人等等,所有你一切能想象到的巴尔干或小亚细亚地区的民族都有。 这些人语言不通,装备各异,训练水平也大相径庭,甚至很多中高级军官连自己手底下有多少人都稀里糊涂的。奥斯曼人又缺乏很好的协调机制,指挥起来简单粗暴,这在过去似乎可以,可在战争越来越精细的当下,似乎就有那么一丝不符合潮流了。 当然我们也不能忽略这支庞大的军队里激烈的民族矛盾、宗教矛盾,基督徒士兵和穆斯林士兵互相看不顺眼,而基督徒内部信奉天主教、东正教的也有矛盾,更别提穆斯林内部矛盾本就尖锐无比的各个教派了,总之是太不和谐了,打架斗殴那是时常发生的,很多时候就连中层军官都会参与进来,也是没谁了。 这些大杂烩般的士兵,充其量也就能打打顺风仗了,一旦遇到逆境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比如后世中国解放战争期间委员长麾下见死不救的狗血戏码,在奥斯曼帝国这二十万大军里面简直就是司空见惯,不坑你就不错了,还想让我救你、配合你?做梦去吧! 所以,奥斯曼人打仗的时候,其实真正能信赖的,也就是自己带出去的军队罢了。至于仆从军,利用起来就需要一定的技巧了,当炮灰勉强可以,做占领军还算够格,摇旗呐喊则非常擅长,但一定记住不能委以重任,比如守御补给线上的重要节点、担当方面作战主力等等,那很可能是要吃亏的。 卡拉·穆斯塔法阿加是行军征战多年的老将了,对自己麾下各部分军队是什么德行非常清楚,因此他的驻地布防其实也是很有意思的,即以加尼沙里军团为核心,外围则是奥斯曼帝国普通军队,再外围则是来自各地的仆从军,并且严格划分好了驻地,分派纠察队四处巡视,就怕这些人起了冲突,伤了和气。至于斯帕西军团和克里米亚鞑靼骑兵,则在利于出发的外围机动,同时配属给他们指挥的还有部分由埃及湖水马穆鲁克派来的人马。 卡拉·穆斯塔法是典型的奥斯曼军人,粗鲁、豪放、不拘小节,这令素来不怎么喜欢丘八的高文刚微微感到有些不喜。不过穆斯塔法到底是出身科普鲁卢家族的贵族,受到的教育水平自然不可能如同那些下级军官一样低下,因此在与高文刚交谈时,还是收敛起了许多狂放、粗鲁的姿态,稍稍变得像一位贵族一样。 也只是在来到卡吉贝伊港的时候,高文刚才得到了在此地开设了一家商品批发公司的商人(其实是国家情报总局探员)的紧急汇报,得知目前在任的法希尔·艾哈迈德·科普鲁卢大维齐病重,并且看起来无法恢复的样子。作为科普鲁卢家族的养子,常年领兵在外的卡拉·穆斯塔法·科普鲁卢很可能将被挑选为大维齐的继承人之一。 这个重要情报一下子改变了高文刚预设的态度,使得他在面对卡拉·穆斯塔法阿加时变得更加礼貌,同时心里也觉得,自己这趟北上摩尔达维亚,看来是来对了,提前接触一个可能的大维齐人选,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当然他现在仍然不明白,为什么像穆斯塔法这种科普鲁卢家族的养子也能被列为继承人,并且看起来顺位不低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他领兵作战的才能被家族大佬们给看重了吗?看起来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卡拉·穆斯塔法邀请了很多军官一起饮宴,在这场宴会上,异教徒们可以公然饮酒,看得出来奥斯曼帝国的宗教宽容度还是很高的(据小道消息,苏丹本人甚至有酒瘾,果然清规戒律都是针对下层人的),至少比天主教那帮一言不合就送你上火刑柱或打上三十年战争的家伙们要强多了。不过高文刚却没有如同那些希腊、塞尔维亚将领们一样选择葡萄酒,他喝的是咖啡,一种在奥斯曼帝国时而被禁止、时而被解禁的饮料。 “来自新大陆的朋友,看到我们在波兰和乌克兰的处境了吗?士兵们缺乏良好的武器与敌人进行作战,以至于产生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你们为什么不帮助我们了呢,已经很久没有满载武器和军资的船只抵达黑海了,我认为这很不好。”宴会进行到中盘的时候,卡拉·穆斯塔法阿加突然开口询问起了高文刚。 而随着他的发问,周围很多将领们也将目光投注了过来,尤其是那些二线部队的军官们,他们以前用惯了东岸人的帐篷、弹药包、水壶、铁锹、工兵铲、军刀、长矛、火枪乃至火炮,现在骤然停了这些玩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奥斯曼帝国自产的替代品,且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差强人意(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减少贵金属的流失),试问这怎么能令他们满意呢? 别的不说,就拿东岸人出口的军刀来说,耐用性和锋利程度都相当不错,一直广受骑兵弟兄们的喜爱。可现在呢,因为国家没钱了,只能减少进口(配备给了斯帕西部队),转而换上自产的劣质弯刀,且美其名曰“回归传统”,这不是糊弄人嘛! “因为贵国至今尚有大量武器、军资的货款尚未结清,其中最早的几笔,已经拖欠了四年之久了,这对我**工企业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经营方面也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事实上我们当然了解贵国对于我们优质军资的渴求程度,但请恕我直言,在这累计四十余万元的欠款没有支付完毕的情况下,我们是很难做到继续发货的。”高文刚回答道:“我们的军工企业也有自己的麻烦,克服不了上述这些财务方面的困难。” 其实他说的已经比较婉转了,就国内两家大型军工制造企业而言,他们的厂领导已经发话了,以后奥斯曼帝国再购买军资,除了首付款以外,其余分期支付的货款需要找到有足够信誉的商人或银行担保,否则他们宁可不做这个国家的生意,以免让自己的经营陷入困境。 当然这种话在现在这个场合说了毫无疑问,高文刚也清楚如今奥斯曼帝国财政的困难程度(以往重要出口对象法兰西、威尼斯、联合省的经济现在也不景气),怕是无法再像以往那样大批量采购东岸器械,这从他们又再度恢复以往的自产体系就能看得出来。 卡拉·穆斯塔法到底也是科普鲁卢家族的成员,对如今帝国的困境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因此在听到高文刚这会提到的“财务方面的困难”时,顿时显得有些烦躁。只见他站起了身来,在案桌后面走来走去,好一会后才说道:“如果我们将一些战利品交予你们处理的话,你们是否可以……” “尊贵的阿加,以战养战养不活二十万军队。”高文刚提醒道。 而这没有意外令卡拉·穆斯塔法有些烦躁,只听他说道:“你们不是需要人口吗?乌克兰人?波兰人?甚至俄罗斯人,都没问题。我的军队都可以给你们,你们所要做的是继续给我们提供军资,就像你们给贝克奇萨莱提供的一样。” “考虑到国内的人口政策、我们在贵国境内的商站财务状况以及船舶运力的限制,我们不可能无限制敞开对上述劳务工的引进。这些,都是有固定数额的,因为它可能会改变到我国的人口结构。”高文刚继续不紧不慢地回答。 这个回答真的令卡拉·穆斯塔法有些生气了,他已经接触过东岸人的特使李晴。那个狡猾的家伙,即便是不同意你的意见也会将话说得很委婉,很少正面拒绝大维齐或苏丹的要求。但这个高文刚可真是,怎么说呢,说话直接、强硬得让人感到生硬!也就是东岸人敢这样了,穆斯塔法阿加觉得如果是摩尔达维亚大公站在他面前说这类话的话,很可能已经被他大揍一顿赶出去了! “我们在乌克兰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俄罗斯人要求以第聂伯河为界,并不惜为此诉诸战争。而且,现在哈布斯堡的奥地利人也在迫害接受苏丹庇护的匈牙利人,这有引发新的战争的风险。我们需要事先囤积大量的战争物资,应付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所以你们必须帮助我们、配合我们。”卡拉·穆斯塔法提高了声音,脸色也有了明显的变化,看起来如果高文刚再不识趣答应的话,就会触怒这位很可能被苏丹挑选为大维齐的贵族。 高文刚一听心里面就有些呻吟。倒不是为了穆斯塔法阿加的无理要求,而是听到了奥地利人、土耳其人有在匈牙利爆发全面战争的风险。他不清楚这里面有没有法国人撺掇的因素在内(以目前奥斯曼和法兰西的关系密切程度,可能性不低),但法国人肯定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因此东岸人必须做好奥斯曼帝国同时开打三场战争的准备。 而一旦奥斯曼人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东岸人是不是要插手其中呢?盖因如果不拿出真金白银来支援的话,三线操作的奥斯曼人很可能会玩崩(即便真下血本支援了奥斯曼玩崩的可能性也很大),而且很可能将得不到什么商业上的好处!说到底,奥斯曼帝国保持稳定和平的状态,不四处出去装逼将国库打个底朝天,给华夏东岸共和国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市场和奴隶炮灰的来源地,才是最符合东岸利益的。 基于这种考虑,一旦奥斯曼人真的同时与俄罗斯人、奥地利人和波兰人开战,东岸为了不让以前经营的资本、商业网络及其他利益泡汤,还真就只有下血本赞助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当然了,最理想的状况,还是先想办法说服奥斯曼人与俄罗斯缔结和平条约,把乌克兰那一摊子烂事掰扯清楚了,解决后顾之忧,然后再想办法如何面临波兰和奥地利的威胁。 让奥斯曼帝国归还波兰割让的东南部领土是不可能了,那么波兰这个仇就没法解。同理,奥斯曼帝国也不会放弃对匈牙利的野心,因此与奥地利的争斗就在所难免,更何况两国当年缔结的和约休战期也快到期了,估计伊斯坦布尔的苏丹心里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即一旦做好准备,就立刻出击,将匈牙利吞到肚里。 高文刚不好评价奥斯曼人的这个想法对还是错。他只是从军事角度认为,现在的奥斯曼帝国在奥地利人面前,其实已经没什么优势了。奥地利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几万精锐还是凑得出的,且在与法**队的多次交锋中积攒了很多经验,战斗力根本谈不上弱,十多年前拉杜河之战时土军在同等数量时其实就已打不过奥军了,只不过当时大家都没重视罢了。 现在在有波兰侧翼威胁的情况下,高文刚只希望万一土耳其人真要进军匈牙利,那么最好见好就收,不要恋战,否则可能会遭遇到不可测的危机。当然如果法国人能够同时在西线牵制奥地利人的话就更好了,虽然那很可能只是个奢望。 想到这里,高文刚大概已经知道该怎么回应卡拉·穆斯塔法阿加了,同时他也打算尽快写一封外交邮件送回本土,详细地向分管外交、贸易工作的执委李晴汇报下一阶段该如何调整对奥斯曼帝国的政策,他认为这非常关键。129 第四十八章 财计(一)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这支被命名为“扫荡队”的联合部队共拥有南非驻屯军第四连全体180名官兵,本地炮手及车夫、杂役、护兵等共50人(携带两门4磅炮、两门8磅炮),15名侦查骑兵以及240名土著长矛手。东岸士兵们均配有胸甲,士官及军官更是配有臂铠、裙甲及钢盔,就连那些土著仆从军长矛手们,每人都分配到了一件制作得还算马马虎虎的皮甲,多少也算有了点防护力。 这支在南非地区堪称阵容豪华、规模庞大的东岸“扫荡队”出发后,以十余名骑兵为先导,一路向南,在7月19日这一天横扫了荒野中两个比邻而居的小型科伊桑人部族。这两个科伊桑人部落在被东岸斥候骑兵发现后,还在手忙脚乱地收拾财产、牛羊,准备逃遁呢,不料很快就被缀上来的东岸军队咬住。 在炮兵发了十几炮,土著长矛手一轮冲锋后,这两个部落的抵抗就被瓦解了。除了少部分人逃走外,这两个部落剩余的约五百多人被当场逮住,部落里的粮食、财物和三百多头牛羊也全部被缴获。在派出两个排的士兵外加几十名土著长矛手押运后,这些新得的奴隶、牛羊全部被运回了河中堡。 7月22日,东岸军“扫荡队”再次在野外逮住了一个科伊桑人部落。这个部落的人丁还不少,抵抗也较为激烈。不过在第四连士兵们的火枪齐射下仍然不可避免地崩溃了,他们在原野上逃得到处都是,东岸人也懒得去追他们,只是收拾了一下他们遗留的少许粮食和八百多头牛羊后就大摇大摆地撤走了。 “扫荡”行动一直持续到了八月初。由于天气寒冷,再加上已经多日没有发现科伊桑人的踪迹了,带队的陆军中尉谢汉三果断决定结束此次军事行动,全军返回河中堡休整。这半个多月的“扫荡”行动成绩斐然,共计摧毁了大小五个科伊桑人部落,缴获粮食两万多斤、牛羊两千三百多头,抓获奴隶近三千人。 这次行动不但令河中堡的东岸官兵们满意而归,就连那些跟随出战的土著仆从军也都喜气洋洋的,因为他们也能从中分润到不少好处。毕竟东岸老爷们吃肉,总不见得不让他们这些“真心”投靠的土著们连点汤都喝不上,少说一些粮食、兽脂和部分奴隶也能分到他们手里,这可是他们壮大自己部落实力的最好途径。如果东岸老爷们够满意、够开心的话,也许还会赏赐下来一些河中大曲,那这可就是了不得的荣誉了。 经过此次大扫荡之后,贝格河以南、开普敦以北、开普山脉以西广袤的平原地带再也看不见任何土著部落的活动身影,他们或者被东岸人抓捕,或者隐藏了起来,或者艰难越过开普山脉逃进了东面的山区;更远的甚至逃进了更东面的小卡鲁、大卡鲁高原,不过他们不得不面临那里的科萨黑人们的残酷挤压,部落前景必将黯淡无光。 与此同时,刘昂带着上百名全副武装的民兵,赶着大车一路向东,向一些零星进入开普山脉以西平原地带的科萨黑人部族进行贸易。这些黑人在发现东岸人并不是来抢劫他们而是和他们正儿八经地做生意之后,顿时欣喜若狂。他们纷纷赶回去牵出了家中多余的牛羊,拿出了一些高粱、花生、芝麻,以及不少象牙、兽皮、兽脂乃至狗头金之类的物品,以换取东岸人手中的白酒、精盐以及心爱的铁制农具。 东岸商品在这些土著黑人们中间的名气还是很大的。他们酿制的河中大曲在黑人部族中培养了一批又一批酒鬼,他们的精盐比黑人们从山里刮的一些矿盐又纯净口感又好,他们打造的铁制农具、剥皮小刀之类的金属制品比他们自己打造或交易得来的要好不知道多少倍。因此,东岸商品在这些科萨人中间大行其道。 而这也是河中堡方面年初在解决粮食危机后没有急着抢劫这些土著们的原因,无他,只要通过这种不等价的贸易就可以将这些科萨人的财富掠夺干净了,那么何必再打打杀杀呢。打来打去把名声都打臭了,以后在黑人们中间可就吃不开了,那样实在有些得不偿失。这次要不是英国人突然之间过来开普敦地区进行殖民,他们也不会对平原上的那些科伊桑人部落进行赶尽杀绝。 刘昂带着这支武装商队在山区转了好几天,最后脚都磨破了才开始返回。返回时,他们车队里的大车上放满了鸵鸟蛋、粮食、皮毛、象牙等物品,车后面还跟着一千三百多头牛羊,可谓是满载而归。 经过这么几手下来,开普山脉以西的大片平原地带内,英国人怕是很难再找到什么粮食了。他们只能一边吃着自己带过来的有限的粮食,一边在河里、近海捕鱼,或者去碰运气追寻草原上游荡着的野牛群的踪迹。除此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其他手段能够就地获得补给,甚至连抓捕一些土著过来干苦力修城堡都很难做到,要怪只能怪东岸人施展的绝户计实在是太过狠毒了。 不管英国人想的是什么,莫茗此刻满脑袋想着的都是如何增加自身实力的问题。在河中堡,增加东岸人实力的唯一方法就是迅速增加可靠的人口数量。这里可靠的人口数量自然不包括土著,而是指来自本土的可靠的东岸人。 说到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又扯到另一方面。由于持续的战争影响,东岸近两年人口增长速度极为缓慢,目前在册的全国人口数量甚至还没有突破两万五千人。而这些人中确切可以被认为是“东岸人”的人口比例并不是太高,差不多只有60%的样子,即一万五千人。 这一万五千“东岸人”基本都居住在东方港附近以及平安镇这些核心定居点,其判别标准便是:自觉说汉语、用汉字、取汉语名字、吃中餐、信道教、穿中式衣服、过中式节日、响应中央号召、坚决执行各项政策、拥护现有法律法规,以及最重要的思维方式、价值观与穿越众大力推行的“主旋律”趋于一致。 500多穿越众培养了大批量的干部执行自己的意志,并在国内广设风纪警察,监督违反同化政策的居民,并设置了一整套极为繁琐的居民个人生活准则,高压惩罚、诱惑奖励措施并用,历经八年时间这才初步同化了这一万五千人。由此可见,同化一个“东岸人”有多么地不容易。至于剩下的那近万人口,或多或少都有些同化得不够彻底,需要继续加强。 得亏东岸是一个高压统治的警察国家,军国主义气氛也极为浓厚,国内更是遍布军警宪特,穿越众的同化政策才这么磕磕绊绊地强制推行了下去,而且初见成效。 而且目前已经同化的这些人还只是文化上的同化,在执委会的计划中,血缘上的同化也不可或缺。不过这只能在下一代中想办法了,目前执委会对于跨种族间通婚的奖励力度越来越大,而对于同种族间结婚则出台了一定程度的惩罚措施,以加大不同人种间的通婚力度,尽量消除国民间的种族差异。 莫茗此时需要的便是觉悟高、素质高的“东岸人”,不过可想而知这有多么困难。波尔多商站那边这两年时间几乎收拢了近两千法兰西移民以及七八百名儿童,下一阶段便会大量运回国内。如果国内没有足够基数的“东岸人”的话,这两千多外来人口带来的文化冲击将会很大,会给国内造成不利的影响。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海军的李毅给出了个主意。目前长山堡铁矿区矿工人数严重不足,产量始终提不上去,铁矿砂产量不够又导致了平安钢铁厂和焦化厂无法正常开工,这都快成了执委会和政务院的一块心病了。鉴于东岸、拉普拉塔地区土著稀少的现状,之前便有人提议引进非洲黑奴,不过很快便遭到许多反对引进黑人、害怕请神容易送神难的穿越众一顿炮轰,搞得狼狈不堪。莫茗此时需要的便是觉悟高、素质高的“东岸人”,不过可想而知这有多么困难。波尔多商站那边这两年时间几乎收拢了近两千法兰西移民以及七八百名儿童,下一阶段便会大量运回国内。如果国内没有足够基数的“东岸人”的话,这两千多外来人口带来的文化冲击将会很大,会给国内造成不利的影响。因此,要想和执委会磨嘴皮子弄些人口过来,势必需要有让执委会极为动心的条件才行。莫茗此时需要的便是觉悟高、素质高的“东岸人”,不过可想而知这有多么困难。波尔多商站那边这两年时间几乎收拢了近两千法兰西移民以及七八百名儿童,下一阶段便会大量运回国内。如果国内没有足够基数的“东岸人”的话,这两千多外来人口带来的文化冲击将会很大,会给国内造成不利的影响。因此,要想和执委会磨嘴皮子弄些人口过来,势必需要有让执委会极为动心的条件才行。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海军的李毅给出了个主意。目前长山堡铁矿区矿工人数严重不足,产量始终提不上去,铁矿砂产量不够又导致了平安钢铁厂和焦化厂无法正常开工,这都快成了执委会和政务院的一块心病了。鉴于东岸、拉普拉塔地区土著稀少的现状,之前便有人提议引进非洲黑奴,不过很快便遭到许多反对引进黑人、害怕请神容易送神难的穿越众一顿炮轰,搞得狼狈不堪。 李毅的主意便是河中堡以劳务输出的形式向长山堡铁矿输出南非土著奴隶,并定下一个服务期,比如三年或者五年,到期遣送回南非。同时河中堡方面向这些奴隶许诺,在长山堡铁矿工作期满后可以给予他们自由,并将他们纳入目前河中堡掌控着的几个土著部落体系中,等于给予了他们正式身份。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海军的李毅给出了个主意。目前长山堡铁矿区矿工人数严重不足,产量始终提不上去,铁矿砂产量不够又导致了平安钢铁厂和焦化厂无法正常开工,这都快成了执委会和政务院的一块心病了。鉴于东岸、拉普拉塔地区土著稀少的现状,之前便有人提议引进非洲黑奴,不过很快便遭到许多反对引进黑人、害怕请神容易送神难的穿越众一顿炮轰,搞得狼狈不堪。 李毅的主意便是河中堡以劳务输出的形式向长山堡铁矿输出南非土著奴隶,并定下一个服务期,比如三年或者五年,到期遣送回南非。同时河中堡方面向这些奴隶许诺,在长山堡铁矿工作期满后可以给予他们自由,并将他们纳入目前河中堡掌控着的几个土著部落体系中,等于给予了他们正式身份。 李毅的主意便是河中堡以劳务输出的形式向长山堡铁矿输出南非土著奴隶,并定下一个服务期,比如三年或者五年,到期遣送回南非。同时河中堡方面向这些奴隶许诺,在长山堡铁矿工作期满后可以给予他们自由,并将他们纳入目前河中堡掌控着的几个土著部落体系中,等于给予了他们正式身份。129 第四十九章 财计(二)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按照李毅的说法,奴隶们对这种条件应该不会太过抵触,毕竟他们能够有机会摆脱目前一直工作到死、毫无希望的生活状态,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当然,李毅和莫茗都选择性忽略了这些输出到长山堡铁矿区的土著奴隶究竟有几个能活着干完工期返回南非,这个问题他们也没兴趣来讨论。 莫茗、李毅二人说干边干,反正这些运输船返回本土时大部分船舱也是空着的,运些人回去就当压舱石了。河中堡手头目前掌握着五千多奴隶(加上此次俘获的三千人),基本都在河中堡周围种田、放牧、干基建。他们的劳动强度虽然不小,但说实话生活待遇却也不错,食物虽然粗陋,却是管饱的,比起以前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自由”生活来,真的很难说孰强孰弱。因此,这些奴隶们的逃跑**倒也不是很强,这也成了河中堡的一大奇观。 莫茗带着民兵在这些奴隶中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千人,大部分是科伊桑红人,少部分是班图黑人,这些人便是他送回本土去和执委会讨价还价的筹码。同时,他本人也决定跟着回东方港一趟,争取活动一下关系,给河中堡讨点好处。 挑完后剩下的近四千名奴隶,莫茗将他们打散后划分成了两个部落,与目前归附于东岸人的其余六个部落进行统一管理。每个部落授予一面旗帜,其中六个“自由”部落分别授予红、黄、蓝、绿、紫、灰六种颜色旗帜,两个奴隶部落分别授予黑、白两种颜色旗帜。 每个土著从属于哪个部落并不是固定的,比如触犯东岸法律并经审判有罪的土著便会被降入黑、白两旗,成为奴隶;同样,犯有临阵脱逃、反叛等罪名的土著其本人将被处死,直系亲属也将被贬入黑、白两旗,成为奴隶。而黑、白两旗中的奴隶,如果有工作出色、作战勇猛的人,经东岸军官推荐后,其本人和家人可以得到赦免,升入上六旗。 有了这种流动性极强的制度,便可以充分调动土著们的积极性,以便充分发挥他们的潜力,更好地为东岸人服务。目前掌握在河中堡手头的土著“八旗”共有六七千人,这些经过一番整顿、有了相对先进组织方式的土著必将成为东岸人开拓南非的急先锋,所谓为王前驱,不过如此。 一切准备停当后,8月4日,莫茗将一切事务交给了南非开拓队副队长刘昂代管,然后乘坐海军军舰和几艘满载奴隶、象牙、皮毛和白酒的运输船一起返回东方港。 莫茗走后,刘昂立即宣布河中堡进入动员状态。反正已经入冬,农田里也没什么活计要干,除了保持必要的人手扩建城墙、炮台,开挖沟渠外,其余人都要进行大强度的军事训练。除了这些东岸人外,城外的“八旗”部落除了干活的苦力外,其余成年男丁每三天都要在东岸军官的监督下进行一次操练。一时间,河中堡城内外整日里枪炮大作、杀声震天,训练得好不热闹。 东岸人忙得不亦乐乎,远道而来的英格兰人也没有闲着,他们正在开普敦地区艰苦建设着他们的新领地。 此时百多公里外的开普敦海岸边,东岸人的老朋友——乔治·海伍德骑士和尼克·沃纳姆正在海边一边散步,一边闲聊着。大西洋上吹来的冷风有些大,小冰河时期的南非隆冬还是有些冷的。海伍德、尼克两人干脆找了个海边搭建的木棚,一边抽着烟斗,一边看着不远处的桌山。 “那一定是上帝的餐桌。”尼克看着那座呈长条形的山峰说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海伍德先生,我想我们可以在那上面修建一座灯塔,这座灯塔可以为夜航的王国船只提供定位,而开普敦(Cape Town)也一定会成为非洲的明珠的,这是您的荣耀!” “修建灯塔是一个好主意,尼克,但不是现在。”海伍德骑士狠狠吸了口烟,然后眼神飘忽地说道:“我们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将好望堡修好。好望堡是开普敦的核心区域,不修好城堡以及炮台,我夜里甚至都睡不好觉。尼克,你不知道,自从听说北方的东岸人开始屠杀那些野蛮人后,我就担心他们有一天会突然冲进开普敦,就像他们冲进冈比亚城堡那样。那是一群野蛮、嗜血、残暴的恶棍,他们甚至连居住在冈比亚商站的和平居民都不肯放过,上帝啊,他们一定都是被恶魔蛊惑的暴徒!” 尼克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眼海伍德骑士,这个软弱的男人自从在冈比亚被东岸人俘虏后便似乎被吓破了胆,也许他在东岸人的监狱里留下了什么令他难以忘怀的糟糕回忆吧。不过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尼克和海伍德骑士这两个东岸人的手下败将,如今又一同被派遣到遥远的南部非洲来建设一座对东印度公司乃至英格兰王国都极为重要的殖民地城市。 如今双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尼克不由得出声安慰海伍德骑士:“东岸人刚刚和我们签订了和平协议,他们是不敢冒着惹怒王国的风险和我们开战的,他们绝对不敢!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提防一些土著的袭击。前些日子我们不是遇到一支小型土著部落吗,他们似乎对我们这些外来者抱有极大的敌意,我想也许他们将我们当做那些东岸人了。不过这些土著部落的武力真是弱得可怜,也许我们并不用太过担心。” 海伍德骑士吐出了一口乳白色的眼圈,然后说道:“好望堡的修建进度必须加快!我们已经修建了快一个月了,我不想等太久,关于这一点,你要和亚伦他们说清楚。马上就要进入最寒冷的时节了,下雪之前,我就要搬进去住!” 尼克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开始盘算人手的划分。这次东印度公司组织的殖民开普敦的行动规模不算小,他们共一次运送了超过一千六百人来到了这里。当然,出发前的人数可远远不止一千六百人,残酷的远洋航行无情地淘汰了相当一部分体弱或者不幸的人们。这一千六百人中,来自英格兰国内中部地区的失地农民占了绝大部分,大约有一千人;剩下的六百余人均来自被英格兰征服的爱尔兰地区。 殖民船队在今年6月30日登陆后,便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不过这些新移民们刚经历了长达数月的海上航行,身体状况普遍不佳,很多人更是刚到这里就生起了病来,这使得英国人建设殖民点的速度奇慢。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们甚至连船上的物资都还没有完全卸完,很多水泥、石灰、砖头还堆放在船舱内。 由于人员身体状况不佳,再加上开普敦地区连日阴雨的天气,英国殖民者岸上的建设进度也不尽如人意。他们在面向桌湾(Table Bay)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城堡——好望堡,不过尽管投入了手头一半的人手进行建设,以目前的进度来看,估计要等到9月底甚至10月份才能初步完工了。至于其他的部分,比如居住房屋、港口设施、城墙、炮台等建筑更是进度缓慢。尼克悲观地预计,这些要是全部完工的话可能要等到明年上半年了。 此刻听到海伍德骑士明显有些焦虑、不耐烦的语气,担任海伍德副手的尼克不得不决定再增派一些爱尔兰农夫去参与好望堡的建设。甚至于,强令他们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也在所不惜。毕竟,早一天建设完好望堡,他们便早一天得到安全保障。想到此处,尼克不由得又对东岸人产生了满腔怨气。他们这些恶棍、人渣将北方平原上的那些野蛮人屠戮一空,并将他们的粮食、牛羊通通搬走,使得高贵的英格兰人不得不在开普敦冬日阴冷多雨气候里与烂泥为伴,一手一脚地艰苦建设着城堡,很多人为此生了病,移民们的怨气普遍都很大。 这还不算,这帮无耻之徒甚至还组织人手将北方河流里的鱼都捕光了,野牛群也被他们驱赶或者猎杀,使得英格兰人无法就地获得宝贵的肉类蛋白质补充。移民们只能就着豌豆汤,啃着难以下咽的黑面包充饥,这进一步加重了他们的怨气。 不过好在前阵子有个傻乎乎的土著部落也许为了躲避东岸人的剿杀,一头冲到了开普敦地区,撞上了正在海岸边修建城堡的英格兰人。一次不甚激烈的战斗过后,英格兰人轻松击溃了这个土著部落,并俘虏了他们五百多人,以及少量的粮食和牛羊。这五百多人被俘虏后,一直在英格兰人的严密监视下做着艰苦的平整地基、开挖沟渠的工作。高强度的工作使得他们至今已经死亡了数十人,还有约几十人趁着英国人不注意的时候逃亡而去。 唉!尼克重重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为了加快工期,只有拿这些土著的命往上填了,希望能令海伍德骑士满意吧。想到此处,尼克不由得又对东岸人产生了满腔怨气。他们这些恶棍、人渣将北方平原上的那些野蛮人屠戮一空,并将他们的粮食、牛羊通通搬走,使得高贵的英格兰人不得不在开普敦冬日阴冷多雨气候里与烂泥为伴,一手一脚地艰苦建设着城堡,很多人为此生了病,移民们的怨气普遍都很大。 这还不算,这帮无耻之徒甚至还组织人手将北方河流里的鱼都捕光了,野牛群也被他们驱赶或者猎杀,使得英格兰人无法就地获得宝贵的肉类蛋白质补充。移民们只能就着豌豆汤,啃着难以下咽的黑面包充饥,这进一步加重了他们的怨气。 不过好在前阵子有个傻乎乎的土著部落也许为了躲避东岸人的剿杀,一头冲到了开普敦地区,撞上了正在海岸边修建城堡的英格兰人。一次不甚激烈的战斗过后,英格兰人轻松击溃了这个土著部落,并俘虏了他们五百多人,以及少量的粮食和牛羊。这五百多人被俘虏后,一直在英格兰人的严密监视下做着艰苦的平整地基、开挖沟渠的工作。高强度的工作使得他们至今已经死亡了数十人,还有约几十人趁着英国人不注意的时候逃亡而去。 这还不算,这帮无耻之徒甚至还组织人手将北方河流里的鱼都捕光了,野牛群也被他们驱赶或者猎杀,使得英格兰人无法就地获得宝贵的肉类蛋白质补充。移民们只能就着豌豆汤,啃着难以下咽的黑面包充饥,这进一步加重了他们的怨气。 不过好在前阵子有个傻乎乎的土著部落也许为了躲避东岸人的剿杀,一头冲到了开普敦地区,撞上了正在海岸边修建城堡的英格兰人。一次不甚激烈的战斗过后,英格兰人轻松击溃了这个土著部落,并俘虏了他们五百多人,以及少量的粮食和牛羊。这五百多人被俘虏后,一直在英格兰人的严密监视下做着艰苦的平整地基、开挖沟渠的工作。高强度的工作使得他们至今已经死亡了数十人,还有约几十人趁着英国人不注意的时候逃亡而去。 唉!尼克重重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为了加快工期,只有拿这些土著的命往上填了,希望能令海伍德骑士满意吧。129 第五十章 潘帕(十五) 众人就这样一边吃酒,一边闲聊,从分税制改革谈到各级政府财政,从交通建设投入谈到科研基金,直到月上中天,一行人才摇摇晃晃地散去,实在是有失国家中高级干部的形象。 黄汉华在开完这一天的会议后,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于是第二天就离开了米林湖疗养院,乘坐火车南下到了首都东方港。在这里,他处理了一下积压的事务,给处理人分派了一些任务,然后又马不停蹄地登船,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位于潘帕平原的银海港。 1680年6月8日,黄汉华及一众随员乘坐的信使班轮公司的船只抵达了银海港。距离拉莫斯神父被刺杀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个月之久,在这座东岸、西班牙居民两方杂处的怪异城市内,双方之间的关系仍然有那么一丝若隐若现的敌意。这种敌意非常微妙,但却又是真是存在的,黄汉华一登岸就感觉到了。 老实说,居住在这里的西班牙人已然不是太多了,至少生意人、贵族什么的已经远离。留下来的,不过是一些挣下了份家业的西班牙移民或雇佣军罢了。这些人,除了银海港周边的麦田、果园、牧场之外别无他物,这就是他们几乎全部的财产,所以你让他们去哪里?你想让他们去哪里? 若说他们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东岸异教徒的凶蛮大家都清楚。但这是大家几乎全部的财产啊,值得用性命相搏的财产,足以盖过许多恐惧,所以他们不走。当然了,西班牙人不走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则是东岸人数十年还算良好的声誉:他们不随意杀人,不随意抢劫,对于拥有过多土地的人,也会开出一个价格赎买(虽然这个价格在很多人看来过低),总之不会平白无故强抢你的私人财产。所以,这些西班牙人在等,在等局势的明朗。即便最后马德普拉塔被割让给了东岸人,他们也不会一无所有,不是吗?虽然东岸人的这种文明并不能扭转他们的仇恨。 黄汉华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入城的。他有些可怜这些西班牙人,因为过几天他们就会陆陆续续明白了,他们的政府基本上已经同意东岸人修建铁路的要求,并将铁路以东的一切卖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价钱,这个“一切”既包括当地的土地、矿产,同时也包括那里的人! 黄汉华等人径直去了东岸人控制的马德普拉塔新城,在提交了必要的身份证明文件后,他们被安排住进了县政府招待所。按照计划,他们将在这里休息个六七天的时间,等到县政府将散布在各定居点的税务官员(很多人是兼职的,故需要时间临时交接工作)都召集到县城集中后,再由黄汉华带来的人给他们培训国家即将在1681年全面推行的新的税收政策。 是的,没错!他们就是来宣讲新的税收政策的,虽然整个潘帕、巴塔哥尼亚就一个盐城县会在明年施行新税制,不过按照上级精神,全国各县都要组织税务官员学习、培训,以便做到心中有数,同时也顺便探讨一下平时税务工作中遇到的问题以及历年积欠的税金该怎么收上来又不造成特别恶劣的影响。 黄汉华作为第三次税改工作组的重要成员,自然也被分派了任务,那就是负责北巴塔哥尼亚地区、牛栏山地区诸县的宣讲工作,而目前看来他的第一站很明显就定在了银海县,一个设立没几年、民情复杂的县份,打算先把这个基础最差的县份拿下,然后再去牛庄、盐城、大梁、宣武、芦阳等十一县。尤其是宣武、大梁、盐城等县,经过多年的着力开发,如今已是全国有名的小麦产地,谷仓堆得到处都是,机制面粉产业也发展得好生兴旺,自是面粉统一特别税的重点征收区域,是得多花些心思了。 而就在黄汉华等人在银海县住了两天,各乡镇官员正在往县里赶的时候,牛栏山地区行署专员兼牛庄县县长何源,也陪着西班牙王国驻东岸大使塞巴斯蒂安伯爵来到了港口,他们这是来对本地官员宣读东、西两国刚刚达成的协议的——西班牙卡洛斯国王签好名字的协议文本已经用快船送到了东岸,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主席廖逍遥也已经在上面署名,协议已经正式具备法律效力。 按照协议精神,东岸人可以在盐城与布宜诺斯艾利斯之间修一条铁路,这条铁路两侧各一里格的土地为铁路附属地,铁路经营者中央铁路公司可以随意处置,铁路附属地内的民政事务西班牙人不得干涉,军务需提前通知西班牙方面。这样的条款,基本上也说明这几千平方公里的铁路附属地已成为事实上的东岸租界,因为西班牙国民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都无法进入铁路附属地,东岸人的护路大队甚至可以对这些擅自越界的人开枪射击,理由都是现成的,即保护铁路的安全。 此外,盐布铁路以东部分大概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将对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全面开放!任何一位东岸国民都可以前往位于东方、镇海、青岛、平安、商城、靖江等主要沿海城市的港口,找到有关部门进行登记报名,即可前往潘帕平原经营各项产业,无需得到西班牙王国的批准。 当然了,在那片辽阔的土地上,他们还是多多少少要受到东岸政府派遣的官员约束的,只不过力度肯定不如本土核心区域那么严密。甚至如果不是非要定居在银海、牛庄两县的话,他们一年到头都不用缴纳几个税金,自在得很。 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上下对于这个结局早已心中有数。这些殖民地官员们都是人精,在拉普拉塔居住多年的他们对于两国间的实力对比也有更深刻、直观的感受,对于卡洛斯国王最终下令“放弃”盐布铁路以东地区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事实上主动权从来没掌握在西班牙人手中,东岸人之前调遣的将近五千名士兵至今还没有完全退出潘帕平原呢,在这样的“真理”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理解是一回事,但这种与东岸人一起勘界划线并最终签署协议(此为勘界协议,作为之前那份协议的附件)的活计,却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因为这可能会毁了他们的声誉,尤其是那些伊达尔戈们。到了最后,这个锅最终还是甩给了西班牙大使塞巴斯蒂安伯爵,这个悲情的男人也没有拒绝,而是沉默地接受了这个“肮脏的任务”,来到了银海港,向当地官员——同时也是西班牙王国在潘帕平原以东地区各殖民小镇、村子、庄园、军事哨所的最高管理机构——宣读卡洛斯国王的命令,同时与东岸人的代表何源一起发表例行公事的声明,宣布东岸国民可以在此自由屯垦。 毫无疑问,这个活计是很令人感到难堪的,塞巴斯蒂安伯爵能够承担这份责任,无论是黄汉华还是何源,其实都是有些佩服的。将心比心,若是换他们在这个处境,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日后的前程肯定是一片灰暗。 “大使先生,这片土地荒着也是荒着,不能生息那又有何用?如今交由我们国民来开发,出产粮食、水果、肉奶、蜂蜜、油料、蔬菜,也可以廉价提供给布宜诺斯艾利斯、罗萨里奥、圣菲、科尔多瓦、图库曼等贵国城市,产生效益自然不是一点半点。再者,我们已经承诺,每年向贵国支付十五万比索的土地使用费及一定比例的税金,这笔钱也足以做不少事情了,至少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其他地方的发展资金,是有了着落了。”看到塞巴斯蒂安伯爵的心情有些抑郁,何源便笑着宽慰起了对方,虽然他的这些所谓的宽慰之语听起来可能让他们的心情变得更加低落。 “对的,得了这笔钱,贵国可以更好地建设地方。同时,我国海陆军也将接过这片土地及近海的防务,尤其是关键的拉普拉塔河,可以确保安全,贵国运银船若是改从此地出海的话当可无碍,那些对宝船队虎视眈眈的敌国海军、海盗们也一定会措手不及的。”应邀到场见证的黄汉华这时候也说道:“而且,现在贵国在旧大陆麻烦不少,首要敌人也是野心极大的法兰西王国。路易十四的军队占领了半个南尼德兰,财税重地丧失之后,贵国的经济状况怕是很糟吧?这个时候,可就要更加注重宝船队的安危了,像圣克鲁斯港宝船被劫事件的发生,本就不应该。” 何、黄二人一唱一和,倒让塞巴斯蒂安伯爵苦笑了一下。只见他想了想后,很直白地说道:“其实,如果从利益角度来考虑,将拉普拉塔逐步移交到贵国手里,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坏事。卡洛斯国王的根本重地还是在卡斯蒂利亚、在加泰罗尼亚、在西西里、在那不勒斯、在米兰、在南尼德兰、在弗朗什孔泰,我们也不可能将首都迁到新大陆来,那是不可想象的。毋庸讳言,比起贵国对拉普拉塔的渴求,法兰西王国的扩张才更为可怕,因为这很可能会毁灭西班牙王国的荣光。所以,比起像马德里、巴塞罗那、巴勒莫、那不勒斯、米兰、布鲁塞尔、阿尔萨斯等地区被法国人占领,我更愿意丢失的是拉普拉塔。现在,我唯一的期望,就是拉普拉塔能够成为‘养料’,一种给伊比利亚的我们提供战斗力的养料,以更好地抵御疯狂的法国人,保证西班牙王国的独立与荣耀。” “没错,法国人更值得警惕。听说这次贵国与法国谈判媾和,想为刚刚成年的卡洛斯国王选取一位法兰西贵族女子为妻,我认为这并不合适。卡洛斯国王可以与奥兰治家族联姻、可以与德意志诸侯联姻、可以与瑞典王室联姻等等,都比法国王室更靠谱,前提是你们可以成功地让未来的王后改宗天主教,其实我认为这并不是无法做到的事情。”何源又扯起了如今已不是秘密的法西谈判中的一些流言逸闻,其中有关卡洛斯国王婚姻问题的无疑是最具爆炸性的消息。 根据目前流传的版本,法王路易十四的侄女、奥尔良郡主玛丽是最可能的人选。何源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爆出来的,也许是法国或西班牙的敌对势力从口风不严的外交人员口中得到了消息,然后故意散播以增加难度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卡洛斯国王已经成年,也是时候迎娶王后诞下子嗣了。要知道,像西班牙这样一个在欧洲、美洲、亚洲、非洲都有领地的庞大国家,继承人问题从来就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政治问题,卡洛斯国王有子嗣还好,自然继承这个国家没有疑问。可若是没有呢?那么哈布斯堡家族以及波旁家族(路易十四和特蕾莎公主的后裔)可就都有权利对马德里的王位提出要求了,那样乐子可就大了,爆发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卡洛斯国王现在真的是欧洲的风口浪尖了,就如同法王路易十四幼年时被忠于国王的骑士重重保护在一个城堡内一样,他们本身活着就是和平的保障,死了的话就会让数十万乃至百万人为之陪葬,这一点也不夸张。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东岸人是不是也该为此未雨绸缪了呢?古话说得好,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以卡洛斯国王如今的健康状况,他什么时候死都不意外,这就需要各部门做出预案了,即卡洛斯国王一旦暴毙引发大战的话,东岸将何去何从!另外,根据国家情报总局的资料,卡洛斯国王因为父母近亲结婚的原因,在人道方面有些困难,未来能够诞下子嗣,委实不乐观,那么这就更需要提前做好预案了。 &#x25B2;&#x624B;&#x673a;&#x4e0B;&#x8f7d;app&#x770B;&#x4e66;&#x795e;&#x5668;&#xff0c;&#x767e;&#x5ea6;&#x641c;&#x5173;&#x952e;&#x8Bcd;&#xff1a;&#x4e66;&#x638c;&#x67dc;app&#x6216;&#x76f4;&#x63a5;&#x8BBf;&#x95ee;&#x5B98;&#x65B9;&#x7f51;&#x7ad9;.net&#x25B2;www.bolUOxS.Com 第五十一章 潘帕(十六) 而就在塞巴斯蒂安伯爵、黄汉华、何源三人在议论着潘帕平原及西班牙局势的时候,远在盐布铁路另一端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外,盐布铁路筹备指挥部主任陈嘉正与勘测归来的蒙小虎进行着交谈。 “听说西班牙人在旧大陆崩了,南尼德兰十省被法国人占了六省,弗朗什孔泰、洛林也被法军和德意志联军分据,几乎打成了一片白地,西西里岛至今仍在胶着的拉锯之中,法**队仍然未被驱离,当地贵族也居心叵测。哦,对了,他们的比利牛斯山脉防线也快守不住了,继丢掉了鲁西永等地之后,加泰罗尼亚等地也不保险,形势十分危急。”拿火柴给蒙小虎点了根烟后,陈嘉笑嘻嘻地说道。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火车站——是的,他们已经不再用商站来掩饰了,因为没必要——经过戈什金建筑公司的突击施工,目前主体建筑已经完工,只剩下一些货场、仓库之类的附属建筑尚在建设之中,故陈嘉已经将他的指挥部从盐城搬到这边,以便就近接收本土的物资和人员,指挥铁路建设——当然在盐城那边他也设了一个办公室,派了得力手下在那督促,毕竟盐城县境内目前是唯一铺设了铁轨的地段。 “不危急的话,哪有让你们趁火打劫的机会?”蒙小虎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窗户外忙碌不休的俄罗斯建筑工人们,说道:“其实这边还算好的了,我们是文明国家,至少不会做那太过分的事。我更担心的是旧大陆那边,一旦西班牙的卡洛斯国王去世,爆发起大战的话,不知有多地地方要被打成白地,又有多少人将葬身战火。” 听到蒙小虎如此“圣母”的言论,陈嘉也有些吃不消,而且他们两人毕竟出身有别,他也不好明着跟对方就一些问题产生争执,于是便将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啊,对了,蒙老师,我隐约听人说,西班牙那个刚刚成年的国王卡洛斯二世怕是没法诞下子嗣啊,这可就麻烦了,战争可能无法避免呢。” “谁说不是呢。”蒙小虎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只听他叹息了一声后,说道:“怕是执委会诸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怎么说呢,我也就当个坊间传闻来讲讲,你也别当真,更别说出去,我听闻卫生部打算派一个专家组秘密乘船前往西班牙,为卡洛斯国王瞧一瞧病,看看还能不能重振雄风,毕竟咱们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一些稀奇古代的小玩意也多,这南方新大陆也出产一些奇珍异草,未必就不能出效果了。” 陈嘉一听差点笑了出来,不过总算忍住了。他心里琢磨着,欧洲贵族们的生活从中世纪以来就糜烂不堪,一些神奇的药水或药丸也不是没有,手段未必就差了。他们到现在都没办法,那可能真的就没办法了,这就是命,不能不服。不过,以上这些都是坊间流言,未必就真实了,马德里宫廷也从来是否认这方面的事情的,这从他们开始积极为卡洛斯国王张罗媳妇就能看得出来,兴许国王陛下的病已经治好了或大为改善呢?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不过万事都要做好两手准备,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件事上。这不,执委会诸公现在也开始改革税制,说白了不是为了多捞钱么?而这些多捞的钱用哪呢?至少有一部分我们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用到军队上了!更确切地说,是用到海军身上去了。执委会这盘棋,下得大着呢,怕不是在为未来可能爆发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做准备呢。”蒙小虎又说道:“真到了那时候,我们肯定是要力保西班牙的,这个国家维持现状就是我们最大的利益。一旦让法国或者奥地利吞并了,则万事皆休,所以届时我们肯定是要出兵的,除非有人能够全盘满足我们的利益。我只是希望,这一天晚一点到来,百姓死伤也更少一些罢了。” 蒙小虎这话说得陈嘉也深以为然。西班牙这个国家是东岸的禁脔,岂冗他人染指,法国人或奥地利人若不识趣,那么现在正在逐步更新装备、添置新船的海军就要教他们做人了!当然卡洛斯国王未来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兴许他明天就暴毙,兴许可以活到六七十岁,兴许没有后代,兴许有好几个后代,这谁又说得准呢?咱们还是关心眼下,做好自己的工作吧,太远的事情,以后再说。 蒙小虎与陈嘉随后又聊了聊有关盐布铁路修建的问题,比如路线的选择等等,然后又一起吃了个午饭,这才散去。而离开陈嘉的筹备指挥部后,蒙小虎先是回自己的营地安排了一下工作,然后喊上了自己的护卫队长伊尼戈,让其带了几个精干部下和自己一同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城,打算与此次西班牙方面的最高长官、检审法院院长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就盐布铁路的最终路线选择商谈一下,且如果双方对路线都无异议的话,那么事情基本上就可以定下来了,双方也可以在协议附件上签字署名,将这摊子事情彻底完结。 不过,当他前往城中奥万多的官署拜访时,却被人告知,奥万多将军(或者说院长)已经离开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到乡下庄园休养去了,原因是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极其不舒适,已经无法履行职务。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一个星期前就已经派信使骑快马前往利马,向秘鲁总督阁下请求辞去拉普拉塔将军和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院长的职务,因为他自承在去年东岸五千陆军登陆潘帕平原的事件中碌碌无为,令王国大失颜面,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工作下去了,故坚决请辞。 蒙小虎听到这消息也是非常惊愕,同时也叹息不已。奥万多将军这个人,他还是知晓的,多年以来一直苦心孤诣地经营着拉普拉塔,同时小心翼翼地与东岸人周旋,尽一切可能避免与东岸人发生冲突,以免打断拉普拉塔的建设进程,以至于一度被保守贵族和教士们指责不休,同时也被东岸人暗地里嘲笑不已。只是如今看来,在潘帕平原之事已成定局之后,这个人竟然是请辞了这个秘鲁总督区有数的高级职位,看来是真的心灰意冷不想再干了,这令蒙小虎再度同情心泛滥,觉得唏嘘不已。 与之同病相怜的可能还有西班牙驻东岸大使塞巴斯蒂安伯爵。这个男人如今的名声怕是也毁了,跟东岸人签署了勘界条约这个污点是怎么洗也洗不掉的,即便他是奉了上级的命令,但在贵族圈子里肯定会被“另眼相看”,这一点毫无疑问。蒙小虎隐约听说这个人,打算忙完手头的事情后就辞去大使的职务(实际上不辞职也干不下去了),返回伊比利亚老家的领地,依托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购置机器,经营实业,用实际行动教导西班牙的伊达尔戈们,不要再把财富捐赠给教会了,还是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比如发展实业,因为这也许能够让渐渐衰落的西班牙重新焕发青春——被东岸人欺负了这么多年,有着辉煌历史的卡斯蒂利亚人总该学到点东岸人的长处了吧,这便是塞巴斯蒂安伯爵目前最主要的想法。 蒙小虎不好评价塞巴斯蒂安伯爵此举是好是坏,他只能从经济角度来分析,此时的西班牙王国,经营实业的环境是很差的,投资打水漂的可能性不小,实业救国这条路能不能走通真的很难说。不过即便从最悲观的角度考虑,即便塞巴斯蒂安伯爵的产业最好败落了,至少也能为保守的卡斯蒂利亚留下一点积极的火种,虽然不知道这个火种能存在多久。 而奥万多和塞巴斯蒂安二人同时去职后,势必也会导致盐布铁路勘界、签约工作的延后,这令蒙小虎有些烦躁。毕竟他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太长时间了,不可能继续留在这儿,因此心里面一直想的便是赶紧完事,但现在显然不成了。 心事重重地从检审法院院长的官署离开后,蒙小虎便在伊尼戈的护卫下,冒着飘起的小雪,再度回到了探险队的营地,一处租赁的西班牙庄园。有些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在庄园附近遇到了刚刚从南村港返回的阿尔瓦雷斯·罗德里格斯,并随即攀谈了起来。 话说罗德里格斯家族这几十年来,真的是太过“挣扎”了。早些年的时候,他们与东岸进行贸易,发展很快,挣了很大一笔钱。后来东西战争爆发,他们受到波及,并在西班牙殖民政府及教会实力的压迫下,与东岸人断绝贸易了很久,一度从东岸贸易部重要外国代理商的名单上消失,一如当年的阿尔梅达家族。 不过到了后来,他们终究是忍受不了了,开始与东岸方面进行接触,渐渐恢复了一定的贸易额度。特别是后来与河间地区保义县的赵科合作,大量供应牛脂、牛皮等特产商品,进口各类东岸工业品、日用品,生意规模愈发壮大,渐渐恢复并超过了以往的规模,这才重登了东岸贸易部的外商名录里,获得了一定程度的优惠(主要是银行信贷方面的便利)。 现在,罗德里格斯家族的掌门人阿尔瓦雷斯算是看清楚了,在愈发强势的东岸人面前,无论是伊达尔戈们还是教会势力,都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都只能步步退让,因此他便果断调整了家族战略,将重心投放到了对东贸易上面,并经过多年时间的发展,利用他们家族在拉普拉塔还算不错的分销网络及人脉关系网,再度一跃成了经营东岸商品的头号贸易商,在克里奥尔人当中影响力极大。 对于这样的土生白人精英家族,东岸国家情报总局是肯定不会放过渗透、拉拢的机会的。这不,在他们多年持之以恒的努力之下,如今的罗德里格斯家族,与东岸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千丝万缕,无法分割。东岸政府很多情报都来自于该家族的第一手消息,很多不方便做的事,也会让罗德里格斯家族代为办理,重要性还是很高的——按照东岸某些情报官员的话来说就是,说阿尔瓦雷斯·罗德里格斯是“西奸”可能过份了,但若是给他们栽上一个损害西班牙王国利益、里通外国的罪名,却也不能完全说是冤枉了他们,由此可见一斑。 蒙小虎与阿尔瓦雷斯有过数面之缘,但关系并不能算是多深,因此两人的交谈也多是处于礼貌,泛泛而谈罢了。而通过与他的交谈,蒙小虎也了解到,现在罗德里格斯家族除了给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的东岸建筑队提供食品、建材之外,已经将更多的精力放到了西面,即代理东岸商品并将其贩卖到西面人烟稠密的圣菲、科尔多瓦、拉里奥哈、图库曼、胡胡伊、萨尔塔等地。甚至就连通往北边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核心城市波托西的骡马商队中,都有很多罗德里格斯家族旗下的二级代理商,他们将各类东岸五金制品、药品、布匹、皮具、武器等商品运到盛产白银的查尔卡斯,然后输送回大量银锭、锡锭、金鸡纳霜等商品,生意做得真真是不得了。 同时蒙小虎更看到的,随着东岸人在潘帕平原上的强势作为,越来越多的土生白人看到了半岛人与东岸人之间的差距,渐渐开始变得合作了起来,而殖民地官员和教会对他们的钳制也随着东岸人的强势而越来越无力。那么,如果这样的话,未来东岸人消化完潘帕平原东部,进而对西半部分乃至查科平原、巴拉圭也产生野心的话,可以想象阻力将会比想象中小很多,摧枯拉朽也说不定,这说起来倒是潘帕平原带来的另一个隐形好处呢。.wWw.bolUOxS.Com 第五十二章 潘帕(十七)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哈哈,老谢,来,干了这一杯!”河中堡内,刘昂满面红光地举起一个玻璃酒杯,大笑着说道。杯中是斟满的河中大曲,约有二两左右。纯白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晃荡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玻璃中大量掺杂的气泡与杂质,使得这个杯子看起来远远不如从威尼斯和德国进口的上等酒具好。 “干了!”谢汉三仰头一口干下了杯中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直灌入肚内,使得他浑身都有些热了起来,“还是高粱酒好喝啊,比起那个什么蒸馏红酒白兰地好多了,咱中国人还真就是习惯这个口味。” 看到两位大人杯中的酒都干了,一直默默侍立在一旁的刘财拿起桌上放着的深色酒瓶,给两人斟满。刘财今年十七岁,和莫大忠的性质一样,也是这批远东移民中的孤儿,被刘昂收为义子带在身边。至于为什么取刘财这个恶俗的名字,就要问取名者刘昂本人了。 外面的天气愈发寒冷了,而且还下起了恼人的雨夹雪。在这样的天气下,根本没法做任何事情,只能猫在家里。此时,之前一直集结训练的民兵已经解散;那些“八旗”土人也已经打发他们回到部落驻地自个儿玩去;外面只剩下极少一部分奴隶还在辛苦地割草、喂羊。 “刘财,外面的事都安排好了吧?”刘昂有些大着舌头地问道。60度的河中大曲,他已经喝了七八两,饶是他平时酒量还不错,此刻也有些酒意上头。 “嗯,今年的羊毛都已经剪完了,一共1045袋(每袋10公斤),目前存放在1号仓库内;新剥的六百张牛皮目前还在鞣制,鞣制完后准备等下一次来船再运回本土,那些科伊桑奴隶总是笨手笨脚的,浪费了很多宝贵的纯碱,我已经自作主张先罚了几个人;先前工商部批复的酿酒企业营业执照已经送到,本土定制的酿酒设备也已经运抵,莫长官走前河中酒厂就已经初步筹建起来了。现在有厂房,唯一的问题就是缺熟手。新运来的2500个酒瓶都已经灌装完河中大曲,目前已经密封好存放在2号仓库内,也等下次来船时运回本土进行销售;榨油厂目前还在筹建,莫长官此次回去也会顺便催一下设备,目前我已经招了一些会榨油的老师傅带着一帮学徒先学起来。另外,下两旗(黑、白两旗)中有一些会榨油的奴隶我也已经将其单独抽了出来,他们本人及家人升入上六旗的赦免文书正放在您的书桌上,等待批复……”刘财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各方面的事,很多数据甚至不假思索就报了出来,显然这段时间是下了苦功的,一直在干活办实事。 “老刘,你这助理不错嘛。”谢汉三一边在面前的小火锅里夹着羚羊肉,一边说道。外面气温已经接近零度,而且还刮着大风、下着雨夹雪,这个时候坐在点了壁炉的温暖屋子里,架起小火锅,喝点小酒,那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了。 “嘿嘿,小子脑袋瓜子是挺聪明。”刘昂也不吝赞扬自己的义子,说道:“比起老莫的义子莫大忠来说,也不遑多让了。刘财啊,这两年要好好学,多认些字。到时候我送你去大鱼河干部学校进修进修,开阔开阔眼界,顺便再混个出身,不然你这层次始终提不上去的,也就能在河中堡这么个乡下地方厮混,没意思的。” 听了刘昂的话,刘财用力点了点头,一脸坚毅的模样。 孙胜军端着一大盆肉片走了过来,放在刘昂、谢汉三两人中间后,便返身回去再度切肉。 谢汉三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羚羊肉,用有些惊叹的语气说道:“孙胜军,我原来听人说你是在陕西杀羊的,可没想到这切肉的刀功也很不错啊。啧啧,薄如蝉翼,真的是见真功夫了。” 孙胜军谦卑地笑了笑,一点不像他平时那般跋扈样:“卑职是在村里人开的羊肉馆里杀羊,自然也得学两手切肉的功夫,乡下把式,倒是让两人长官见笑了。两位长官既是喜欢,卑职就哪也不去,一直给两位长官切肉。就是这羚羊肉粗了点,味道便不如咱陕西的山羊肉好吃;还有这北边送来的鳄鱼肉、豹子肉、大象肉,味道还不如咱河中堡自己养的猪肉呢,也就吃个新鲜而已。” “可不就是吃个新鲜嘛。”谢汉三搁下筷子,抿了一口酒。牛油火锅里放了不少从本土运来的宝贵的辣椒,此刻他吃得额头微微见汗。勤务兵见状立刻递上了一块洁白的棉布毛巾,谢汉三拿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拿起碟子里一块用鸵鸟蛋和面摊的薄饼,卷起一颗本地出产的大葱,大口嚼着吃了。 “老谢啊,这两天天气不好就算了。”刘昂放下酒杯突然说道,“过两天等天气放晴了,让那帮‘八旗子弟’动动呗?你们第四连派些人督战,这帮土著兔崽子我瞧着不放心。到时候哪个旗的部队作战不力的,指挥官斩首,士兵通通罚入下两旗。”海伍德骑士现在很愤怒,他对眼前的一切都很失望:糟糕的天气、愚蠢的农夫、有气无力的土著。作为一名贵族,他还缺少与其身份相匹配的食物。他没有可可的红酒,只有冰冷的豌豆汤;他没有甜美多汁的牛肉,只有散发着异味的小咸鱼;他没有香甜的点心,只有粗陋难以下咽的硬面包,总之一切看起来都糟透了。 他甚至连换一身干爽的衣服都难以做到,开裂的皮靴被雨水浸透,他的脚被泡的发白,而且从脚部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的寒意使得他的脚麻木地几乎要失去知觉。所以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发泄,而眼前这个爱尔兰厨子便很不凑巧地撞在了他的枪口上,从现在起,他和他的同伴便只能在城堡工地上冒着雨雪痛苦地哀嚎了。 想到这里,海伍德骑士的内心终于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点。不过是几个愚蠢的爱尔兰人而已,还能翻得了天不成?他不屑地想道。 “我们陆军出动怕是不合适。”谢汉三皱着眉头说道,“虽说我们现在不惧英国人,但也得避免让人得了口实。这样吧,还是出动本地治安军为好,孙胜军!” “有!”孙胜军放下菜刀,条件反射般地立正站直。 “过两天八旗军队出动的时候,你带20个骑兵跟着,监督这些兔崽子们作战。记住,你们千万不要亲自上阵,万一战事不利失陷在英国人手里就麻烦了。情况一有不对你们就组织人马撤退,记住,如果情况特别紧急的话允许你们丢下八旗部队自行先撤。”谢汉三反复叮嘱着说道。这可不是开玩笑,土著袭击还可以掩饰过去,这东岸人落到英国人手里可就没法子解释了。到时候,少不得一场外交风波。海伍德骑士现在很愤怒,他对眼前的一切都很失望:糟糕的天气、愚蠢的农夫、有气无力的土著。作为一名贵族,他还缺少与其身份相匹配的食物。他没有可可的红酒,只有冰冷的豌豆汤;他没有甜美多汁的牛肉,只有散发着异味的小咸鱼;他没有香甜的点心,只有粗陋难以下咽的硬面包,总之一切看起来都糟透了。 他甚至连换一身干爽的衣服都难以做到,开裂的皮靴被雨水浸透,他的脚被泡的发白,而且从脚部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的寒意使得他的脚麻木地几乎要失去知觉。所以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发泄,而眼前这个爱尔兰厨子便很不凑巧地撞在了他的枪口上,从现在起,他和他的同伴便只能在城堡工地上冒着雨雪痛苦地哀嚎了。 就在刘昂、谢汉三等人围着火锅吃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一百多公里外的开普敦,英国人的最高长官海伍德骑士正在大发雷霆。因为他的仆人给他送上的晚餐竟然只有一些土豆泥、两小条冰冷的咸鱼以及一些中午剩下来的冷豌豆汤。 “一切都糟透了!”海伍德骑士愤怒地说道,“已经开始下雪了,可我的总督官邸还没造好,好望堡也没有造好!上帝,糟透了!你们这群蠢货,甚至连热一下汤都不会么?现在我宣布,鉴于你这个该死的爱尔兰人的愚蠢程度,你和你的同伴明天就去给我修城堡去!”海伍德骑士现在很愤怒,他对眼前的一切都很失望:糟糕的天气、愚蠢的农夫、有气无力的土著。作为一名贵族,他还缺少与其身份相匹配的食物。他没有可可的红酒,只有冰冷的豌豆汤;他没有甜美多汁的牛肉,只有散发着异味的小咸鱼;他没有香甜的点心,只有粗陋难以下咽的硬面包,总之一切看起来都糟透了。 他甚至连换一身干爽的衣服都难以做到,开裂的皮靴被雨水浸透,他的脚被泡的发白,而且从脚部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的寒意使得他的脚麻木地几乎要失去知觉。所以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发泄,而眼前这个爱尔兰厨子便很不凑巧地撞在了他的枪口上,从现在起,他和他的同伴便只能在城堡工地上冒着雨雪痛苦地哀嚎了。 “我们没有柴禾用。先生,这几天外面一直下着雨雪,山路也很湿滑,我的几个同伴在砍柴的时候都摔伤了。现在他们都躺在角落里无人理会,先生,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们!”一名爱尔兰中年男子惊慌地说道。去修城堡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为了整修好这座坚固、宏伟的好望堡,一个半月来,前前后后已经死了一百多人了。大部分是土著,也有少部分是英国移民,此外就更别提那些因此大面积生病而无人理会的可怜人了。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只能默默地躺在角落里硬捱,捱不过去的就默默无闻地死去,直到冰冷的尸体被人发现,然后扔进海里。 他们这些干杂活的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还能勉强忍受,但是那些修城堡的却是每天工作十六到十八个小时,而且干的还是重体力活,吃的却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因此,修城堡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极重的惩罚了。 海伍德骑士现在很愤怒,他对眼前的一切都很失望:糟糕的天气、愚蠢的农夫、有气无力的土著。作为一名贵族,他还缺少与其身份相匹配的食物。他没有可可的红酒,只有冰冷的豌豆汤;他没有甜美多汁的牛肉,只有散发着异味的小咸鱼;他没有香甜的点心,只有粗陋难以下咽的硬面包,总之一切看起来都糟透了。 他甚至连换一身干爽的衣服都难以做到,开裂的皮靴被雨水浸透,他的脚被泡的发白,而且从脚部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的寒意使得他的脚麻木地几乎要失去知觉。所以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发泄,而眼前这个爱尔兰厨子便很不凑巧地撞在了他的枪口上,从现在起,他和他的同伴便只能在城堡工地上冒着雨雪痛苦地哀嚎了。 想到这里,海伍德骑士的内心终于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点。不过是几个愚蠢的爱尔兰人而已,还能翻得了天不成?他不屑地想道。 第五十三章 中央谷地(六)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38年8月15日,河中堡。天气晴朗,气温三摄氏度,西南风五级。 约两百多名土著士兵站在八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下面,等待着上头的命令。这八个部落投靠东岸人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时间内,他们受到了东岸人全方位的庇护,当然你也可以说是全方位的控制。没有受到东岸人庇护或者控制的部落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他们这些部落非但没有消亡,相反还扩充了一些人丁,这一切都得益于他们屡次跟随东岸人出征作战。 在东岸人给他们拟定的规制中,上六旗每个部落设酋长一人,副酋长两人,可以世袭。上六旗每个部落均实行有限度的自治,身为酋长的他们总揽部落内一切大权,只对上级东岸长官负责。下两旗不设酋长,由东岸军官顾问团直辖,但平时由一名东岸人指定的“工头”负责管理。 当然,这些人权力大了,相应的义务也就越大。一旦完不成本年度应缴纳的税收、少派了夫役到东岸人的项目工地、作战不力等等,他们都可能受到惩罚,一般都是罚奴隶、牛羊、粮食,严重的话就可能被撤职乃至判刑。 有了东岸人制定的严酷纪律,这些“八旗子弟”们简直成了附近土人当中逆天般的存在。那些尚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科伊桑人完全不是这些纪律相对严明、装备相对精良的八旗部落的对手,作战时屡屡被当面摧破,很多时候甚至不用压阵的东岸士兵们多费力气,单靠他们就能取得一场战斗的胜利了。 这次河中堡的刘昂、谢汉三等人一致决定展开对英国人的袭击、骚扰,为此,征发令在昨晚就发到了各个部落里面。今天一大早,八个部落的负责人就匆匆来到河中堡,聆听了东岸老爷们的教诲后,便纷纷返回部落,开始进行动员及人员挑选。 上午八点整,大约250名土著士兵便被挑选了出来,集中在了贝格河南岸的演武场内。第四连连长、陆军中尉谢汉三在东岸士兵的簇拥下匆忙检阅了一下这支马马虎虎的土著部队,然后便宣布出发! 九点整,这支携带了十几辆大车的部队便在猎猎西风中出发了。黑、白两旗近百人肩上扛着长矛,腰间别着可投掷用的短矛走在最前面。他们两旗人数众多,因此出兵人数自然也是很多,再加上他们低下的地位,因此自然而然地成了全军的先头炮灰。紧跟在黑、白两旗部队后面的是上六旗的人,他们或者扛着长矛,或者拿着短刀圆盾,或者背着长弓箭壶。所有人都一律身着皮甲,有些富裕点的或者讲究点的人皮甲上还镶嵌了一些从东岸人手里买来的铁片,以增强防护力。 孙胜军带着20名东岸骑兵游走在整支部队的周围,一边督促着他们行军,一边监视着是否有人意欲逃跑。这并不是杞人忧天,以这帮土人们并不高的士气,以前几次和土著作战时都经常有士兵抛下还在部落内的家人逃离,更别说此次是和英国人作战了。 十几辆大车上装载了一些备用武器、行军帐篷、铁丝网、饮水粮食、药物绷带等物资,驾车的是一些下两旗的奴隶,每辆车上还蹲着两名手持火枪的东岸民兵。他们并不参与战斗,甚至都不会靠近战场,他们只负责管理部队的后勤辎重。形势一旦不对,他们将果断驾车撤离。 就这样行军了四天后,8月20日中午,整支队伍抵达了位于开普敦东方约十公里以外的一处小山背面。辎重部队将在这里扎营等待,作战部队将继续向前。当天傍晚,作战部队趁着濛濛细雨,悄悄摸进了位于桌山内的一处事先现踩好点的露宿营地,士兵们拿出帐篷挑选一些干燥处开始了扎营。 也许英国人的人手匮乏,也许他们的士气不高,总之这些英国人大部都缩在营地内,营地外只有少许几个披着破烂雨布的英格兰人可怜兮兮地缩在木墙的墙角,一边低声聊着天,一边观察着周围情况。只可惜外面的雨雾实在太浓,他们什么也看不清楚。 一夜无话。8月21日清晨,在山里休整了一夜的部队开始集合,孙胜军很郁闷地发现此时部队只剩下210人了,昨晚又逃掉了二十多人。不过战斗在即,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些处罚的事情可以回去后再着手处理。他立即叫来了各个旗的负责军官,依照着以往的经验和最近学到的一些知识开始向他们讲解各自的作战任务。 说实话,这些八旗土著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也就比大明的那些流民强了一点,估计和那些没经历过几次阵仗的农民军战斗力差不多,个体战斗力方面或许强了些,但士气、纪律性则稍有不如。总得来说,这是一支很差劲的军队,但此刻也只能让他们去冲一冲了,反正是炮灰,试探下英国人的虚实也好。 土著军官们的汉语很差,孙胜军的口音也不是很正,因此双方之间交流得很费劲。到最后,孙胜军也恼了,干脆直接指派起方向来。黑、白两旗被分配到进攻英国人在桌山山上的几个伐木点,孙胜军给他们的要求就是动静要搞得足够大,以吸引山下围墙内英国人的注意力;红、黄两旗是精锐的黑人旗,战斗力较强,被孙胜军留在手里充当预备队;至于其余四旗,则埋伏在半山腰郁郁葱葱的树林内,以截击可能出城救援的英国人。 命令下达后,孙胜军也不迟疑,直接命令开始行动。外面下着细密的冬雨,又天寒地冻的,在这个环境下多待一天都令人难以忍受,还是速战速决吧!“长官,九个伐木点被攻陷了四个,一共有三十五人遇难。这些土著的纪律性很差,他们正在山上哄抢我们遗留的火枪、工具甚至食物,我们要不要集结人手冲上去将他们驱散。见鬼,他们根本就是一群野蛮人而已,让我带人去干掉他们吧!我保证不会伤亡几个人!上帝啊,他们甚至在亵渎主的子民的尸体!”穿着一身厚厚雨布的亚伦·波特急切地说道,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曾经参加过战争的老兵。 尼克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又看了看积满泥水的地面,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海伍德骑士。 海伍德骑士没有犹豫太久,只见他断然说道:“亚伦,带50个好手出城去接引那些从山上撤下来的人。听清楚了,只是让你去接引那些人,你不得擅自改变方向向山上的土著发起主动攻击!” “是的,先生。”亚伦·波特不情愿地敬了个礼,转身召集人手去了。 尼克·沃纳姆沉默地看了眼已经走到他身前的最高指挥官,海伍德骑士的假发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可笑地贴在额头上,脸上的化妆粉甚至被雨水冲刷出一条条沟壑,不过他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尼克,组织好整座城堡的防御工作。这些土著很聪明,知道在雨雪天进攻我们,我们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现在,你的工作就是确保这座未完工的城堡的安全!” “是的,先生。”尼克也敬了个礼,然后一头冲进了雨雾中。 战斗很快就打响了。英国人在桌山上设置了好多伐木点,一方面劈柴当燃料用,另一方面也可以用在山下的城市建设上。这些伐木点多的有十几人,少的只有几人,此刻面对手持武器、蜂拥而来的科伊桑人,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 “砰!砰!”这是有些警惕性较高的英国人在伐木棚内打响了手中的火绳枪,不过他们很快就被汹涌而来的人流淹没。人数稀少的他们拿着伐木斧无助地进行着抵抗,但是很快就被锋利铁制长矛刺倒在地。一些科伊桑人两眼放光地拿着短刀,开始收割这些倒在地上的英国人的头颅,一个英国人头颅价值一瓶河中大曲——这是东岸人给出的价码。有些人甚至为了争夺一个英国伤兵的头颅归属权而大打出手,让远处用望远镜观察着的孙胜军眉头大皱。 这帮土人的尿性,和大明那帮黑眼珠见不得白花花银子的流民军队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长官,九个伐木点被攻陷了四个,一共有三十五人遇难。这些土著的纪律性很差,他们正在山上哄抢我们遗留的火枪、工具甚至食物,我们要不要集结人手冲上去将他们驱散。见鬼,他们根本就是一群野蛮人而已,让我带人去干掉他们吧!我保证不会伤亡几个人!上帝啊,他们甚至在亵渎主的子民的尸体!”穿着一身厚厚雨布的亚伦·波特急切地说道,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曾经参加过战争的老兵。 尼克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又看了看积满泥水的地面,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海伍德骑士。 海伍德骑士没有犹豫太久,只见他断然说道:“亚伦,带50个好手出城去接引那些从山上撤下来的人。听清楚了,只是让你去接引那些人,你不得擅自改变方向向山上的土著发起主动攻击!” “是的,先生。”亚伦·波特不情愿地敬了个礼,转身召集人手去了。 尼克·沃纳姆沉默地看了眼已经走到他身前的最高指挥官,海伍德骑士的假发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可笑地贴在额头上,脸上的化妆粉甚至被雨水冲刷出一条条沟壑,不过他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尼克,组织好整座城堡的防御工作。这些土著很聪明,知道在雨雪天进攻我们,我们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现在,你的工作就是确保这座未完工的城堡的安全!” “是的,先生。”尼克也敬了个礼,然后一头冲进了雨雾中。 “长官,九个伐木点被攻陷了四个,一共有三十五人遇难。这些土著的纪律性很差,他们正在山上哄抢我们遗留的火枪、工具甚至食物,我们要不要集结人手冲上去将他们驱散。见鬼,他们根本就是一群野蛮人而已,让我带人去干掉他们吧!我保证不会伤亡几个人!上帝啊,他们甚至在亵渎主的子民的尸体!”穿着一身厚厚雨布的亚伦·波特急切地说道,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曾经参加过战争的老兵。 尼克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又看了看积满泥水的地面,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海伍德骑士。 海伍德骑士没有犹豫太久,只见他断然说道:“亚伦,带50个好手出城去接引那些从山上撤下来的人。听清楚了,只是让你去接引那些人,你不得擅自改变方向向山上的土著发起主动攻击!” “是的,先生。”亚伦·波特不情愿地敬了个礼,转身召集人手去了。 尼克·沃纳姆沉默地看了眼已经走到他身前的最高指挥官,海伍德骑士的假发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可笑地贴在额头上,脸上的化妆粉甚至被雨水冲刷出一条条沟壑,不过他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尼克,组织好整座城堡的防御工作。这些土著很聪明,知道在雨雪天进攻我们,我们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现在,你的工作就是确保这座未完工的城堡的安全!” “是的,先生。”尼克也敬了个礼,然后一头冲进了雨雾中。 第五十四章 中央谷地(七) 1679年10月4日,探险在继续,混乱也在逐渐平息之中。新处乡以东的湖区沼泽地带,一群东岸农民围在几个满头大汗的工人周围,一边谈笑一边看热闹。 几位工人来自乡农技站,穿着天蓝色的牛仔布工作服,手里拿着各类工具,正在倒腾着一台小型蒸汽抽水机。这台抽水机是用来将沼泽积水排入普耶韦湖的,型制不大,但功率却不小,足足有7.5匹马力之多——至此我们也明白了,这就是如今在东岸已经非常流行的7.5匹马力蒸汽机,因为体型小、重量轻(相对的)、功率大,非常受农业、交通等部门喜爱,目前制造该型抽水机的国营大丰农机厂已累计在全国范围内售出了超过二千八百台,取得了非常惊人的经济效益。 比如眼下南智利中央谷地的这个偏僻、荒远、贫穷的地方,竟然也采购了一台,用在了湖区周围的沼泽积水排干项目之中,只不过目前看起来好像出师不利,抽水机用了没多久,竟然就出了故障,让乡农技站几位专职伺候这台机器的工人们急得满头大汗。 “气缸的密封出了问题,也许是环,也许是活塞,我不太能确定。”一位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学徒模样的年轻人赧颜说道,他手里拿着工具,脸上全是油污,脏兮兮的。 “我当然知道是气缸密封出了问题。气都漏得那么厉害了,只要不眼下,得出这个结论很难吗?”一位嘴里叼着烟斗的大胡子中年技工走了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说我怎么就带了你这个笨徒弟?干点事怎么就这么困难呢?无论气缸哪里出了毛病,我们也没备件啊,难不成你想自己手工磨一个出来?去去,去湖对面的矿区里借点零备件过来,对,就乘船去,就报我的名字。另外,小刘,你再检查下其他部分,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明白了,站长。”被称作“小刘”的技工应了声,然后仔细捡视起了面前的机器,从气缸到连杆、从曲轴到泵体,检查得非常仔细,也非常专业。 这台设备上的零部件,都是大丰农机厂、第二重型机械厂、大鱼河兵工厂石浦分厂、铁岭特钢、梅林铁路机械加工厂生产出来的,涉及到各种材质、尺寸和型制,加工精度也非常高,体现了东岸工业制造的最新水平。在此时欧洲还在使用脚踏式机床、水力机床生产铁质零件甚至木质零件的时候(只有英国开始尝试着使用蒸汽机驱动机床加工物体),东岸已经开始大范围普及蒸汽机床了,因为其具有振动小的特点,故加工精度可以达到一个很高的水平。再加上东岸人这十几年在材料科学上取得了不少突破,很多新材料开始应用,比如机械加工上的锰钢刀头,就使得机床转速达到了一个更高的水平,稳定性、机械加工精度成倍提高。更别说,东岸人还发明了刻线机这种国家重宝般的神器,使得大规模标准化生产达到了可能(以往只能部分标准化生产,零件互换性较差),工业生产成本进一步降低,精度进一步提高,这些都极大促进了机械设备在全国的铺开。 就像眼前这台7.5马力蒸汽机,其实和早期生产的也大不一样,这只和工业加工水平有关。打个比方,假如早期的这种蒸汽机只有30%的零部件能够互换,那么到了现在,可能就有百分之六七十能换了。而且即便不能互换的,二次手工加工一下,没准也能使用,这无疑是能极大降低维护成本的。 反观欧洲的机械设备,因为缺乏普遍通用的量具(没有刻线机,无法大规模复制生产),他们加工的零件通用性不是很强,因为他们仍然是在通过古老的五等分法、十等分法给原料划刻度加工,前后可能存在不一致的情况。用这种零件加工的机器,出现部件损坏的情况后,就必须得去原厂寻找零件,且寻来的零件也不一定能用,因为尺寸可能存在微小差异,必须二次加工。这样的成本,确实是很高的,除非在蒸汽机明确具备巨大优势的场合,不然使用起来成本就未必比骡马、水力低多少了。 所以,你便看到了,这么些年来,随着东岸出口的机械设备在欧陆各国使用的日渐增多,机械零部件的出口渐渐也成了一项规模不小的产业,并且增速呈越来越大之势。究其原因,还就是因为东岸机械零部件的高通用性和互换性,使得维护起来成本较低,间接促进了欧洲各国生产机械化的程度,当然也打压了欧洲各国机械加工业的进步。 这种7.5马力小蒸汽机如今主要用在东岸大草原、河间及鸭子湖流域,南智利地区这种穷乡僻壤受限于多种因素(主要还是配额限制),引进得不多,以博陵县为例,也就在湖区一带购置了一台试用,与那些骡马抽水机、大型蒸汽抽水机(固定式的,移动起来非常困难)一起,排干沼泽积水,为当地的农业拓荒发挥作用。 与这些抽水机一起行动的,还有挖掘沟渠的蒸汽锄、蒸汽犁。有这些机械的帮忙,利用天然池塘、湖泊、沼泽改造成水库,完后开挖灌溉水渠,也就变得一项轻松不少的活计了。甚至于,听说县农业局已经派专人前往西湖县的大丰农机厂,打算抢购一台蒸汽拖拉机回来,看看效果如何,听说这种拖拉机在巴塔哥尼亚一台用得很多,很频繁,无论是拉货还是拉别的东西,效果都非常不错。 当然县里也不是没有人指出,这种功率为25马力的蒸汽拖拉机以及由此衍生而出的蒸汽玉米收割机、小麦收割机、大豆收割机什么的(取代以前的各型马拉式收割机),因为自身重量较大,只适合在土壤较为干硬的巴塔哥尼亚及潘帕平原部分地区使用,否则可能会极大地损坏农田和道路,造成不小的损失。 而像南智利地区,因为气候湿润、降水丰富的缘故,土壤与巴西高原不少地区一样,较为松软。当重量惊人的蒸汽拖拉机一来后,会将田地毁坏得不像样,以至于农民们后期还得花费较大精力对其进行修整,还不如不用呢,还省点力气。 这样的论调,自然也是有其道理的,因为河流纵横、降水丰富素有水乡之称的河间地区已经证明了,25马力蒸汽拖拉机及各种衍生机械的使用时是如何在农场上失败的。不过县农业局的态度也比较鲜明,他们认为,在人烟相对稀少、群山环绕、森林密布的南智利地区,即便这种蒸汽拖拉机完全无法用来耕田,那么也可以推广到林场和矿山上去。那些地方,可是不怎么害怕你毁地的,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雨雪天气导致的道路泥泞,无法行走罢了。 当然除了烧薪柴或煤炭的蒸汽机外,在南智利这些工业基础较为薄弱的地方,对传统风能、水能的利用自然也是非常普遍的,以降低对新式机器的依赖,提供他们的生产力水平。比如这会农技站技工将要去的湖对面,就有一座利用水能的大型蒸汽机,总马力超过了150,与后世历史上1682年南尼德兰木匠雷内昆为路易十四建造的马尔利机(为凡尔赛宫提供水源)差不多,后者的最大功率达到了124马力,应该是法国当时输出功率最大的动力设备了。 公允地说,因为气候湿润,降水丰富,且河流、湖泊较多,南智利地区使用水力设备的基础是非常好的。尤其是那些木材加工厂、硫磺矿、石灰石矿什么的,真的需要蒸汽机吗?它们需要很高的加工精度吗?不需要吧!就像那些用来杂碎矿石的大锤,用水力设备足矣,因为其偏差一点完全没影响。甚至因为水源不够——有些地方因为水流流速较慢,驱动不了大型机械设备,故首先需要用水车将水送到高处,然后落下驱动水轮,这种情况下水力机械设备无法长时间运作——而中途停顿,也完全没有任何影响,这一点与机械加工业是非常不同的,所以我们便看到国家投入资金帮助南智利地区和博陵县在普耶韦湖以东的国营硫磺矿、石矿上面修建了一套大型水能利用系统,潜在功率150马力,可驱动包括水力锻锤、水力破碎锤在内的多种设备,用起来非常好。 东岸人的这套系统,自然与法国人的大不一样,主要区别体现在设计、体型、可靠性及使用寿命方面。设计自不用说了,有着大量理论知识支撑的东岸人,与欧洲传统的水力设备的设计差别很大,体型更小,效率更高。而在性能指标方面,自然也大大领先,首先是可靠性高,不像法国人的那个故障率高,动不动停摆,这主要取决于设计及零部件加工精度上的领先;其次使用寿命也超过人家很多,这当然还是得益于设计及零部件材质的领先,不是法国人那种硬木、铸铁混合的设备可比的。 所以,别看两家的水力设备功率相差不大,但实际使用起来差别可大着了。时间跨度长一点的话,法国人的这套系统能用到东岸人一半的功率就很不错了,虽然这在欧洲也已经是很亮眼的水力设备了,但要知道这是属于国王的财产,一般人可没财力建造这样宏伟的设备。 欧洲人现在能有的,也就是仿制的各类东岸早期蒸汽机罢了。至于后期的比较先进的,即便他们利用各种渠道拼凑出了实物,但也无法复制,或者复制起来成本极高,可靠性也很低,完全没有使用价值。 就这种还是在英国、联合省和北德意志这些技术比较发达的地区呢,在一些堪称落后国家的葡萄牙、西班牙和意大利各邦国,使用的蒸汽机——其中有些很难说是不是蒸汽机——还是非常原始的。这既是由于机械加工和材料科学方面的欠缺,理论方面的落后也是很明显的。比如,欧洲人在将近三十年前才对气压这种概念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遑论对其深入研究了,且这还是在东岸文明知识向海外传播的情况下才达到的,后世对蒸汽机做出重大改进的萨弗里、纽开门此时还是个毛头小子,欧洲的理论进步与其自己研究,还不如想办法从东岸人那里获取更加靠谱。 当然这也不是说欧洲人就没法进步了,事实上英荷德地区的蒸汽机研究者们如果沿着现在路子发展下去,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早晚会慢慢发展起来,并不断改进蒸汽机,使其达到很高的水平。但这究竟需要多少时间呢? 要知道,东岸人可也没有停下来等你。随着基础工业的进步,东岸人已经能够设计重量更轻、体积更小、效率更高、功率更大的蒸汽机,不断推陈出新,将其应用到船舶、火车、工厂、矿山和农田之中。而且一些比较成熟的蒸汽机型号可靠性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平均无故障工作时间一升再升,全蒸汽动力船只的研发呼声再度高涨,三大国营造船公司已经重新从故纸堆里翻出了当年的全蒸汽动力船只的相关资料,并设立了课题组,开始做一些前期准备事项,就等中央交通部下达相关指示了。 另外,东岸人发展了数十年的电学产业,如今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成就。自然科学研究院电学所与第二重型机械厂在南锥雪峰湖畔深耕多年,制作了大量的电学仪器、仪表,培养了不少的相关人才,这些无疑已经极大夯实了这门科学的基础。比如潘氏父子搞的电解饱和食盐水产业,如今就已经有那么点意思了,现在他们想的,是打算在黄羊河这么一条落差较大、流速很急的河流上,觅址兴建一座小型电站,一边建造一边印证之前所研究的各种理论知识,为日后大规模的发展打好基础。 所以,以后最可能发生的情况就是,当欧洲人花费了无数代价,在蒸汽机领域取得重大突破并投入巨额资金完全铺开的时候(这意味着短期内调头转向成本会很高),东岸国内已经渐渐完成电学方面的相关准备,然后一举推出诸如电动机之类的电力设备,再度与其拉开差距。而且这一次,不像蒸汽机那般原理简单、通俗易懂且有一定基础,之前全无涉猎、一片茫然的欧洲诸国,想要追上来可能就比较困难了。 第五十五章 中央谷地(八) “电力要取代蒸汽机,哪有那么容易。别的不说,光咱们国家在蒸汽机及相关产业上面投入的巨大的人力物力,就是极大的阻碍了。别说你们现在电学完全还不成熟,不具备实用意义,即便技术已经完全成熟了的话,这推广起来阻力也很大。你要知道,咱们国家的体制是什么样的,中央全盘部署、统一指挥,不把蒸汽机的残余价值吃干抹净,甚至趁机误导一把欧洲人的话,怎么可能让电力出来取代蒸汽动力呢?不可能的!”毛林港地区行署办公室内,一个浑厚的中年人正在发话,只听他用一种略显无奈的语气说道:“所以啊,老潘,你上门向我推销这些玩意又有什么用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南智利地区素来贫穷,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所以你来找我拉赞助这绝对是错误的,没钱!而且不是我说你啊,上头每年拨给你们电学所的资金其实不少了,让你们正常研发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别老想着一步登天嘛。按照科技部给的进步一步一步走就行了,多好,至于眼下这么着急上火的,恨不得下一刻就全面电气化么?这不现实,也很愚蠢!” 被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损了这么一大通,这个被称为“老潘”的家伙也有些恼了,只见他涨红了脸,提高了声音朝他对面人说道:“赵专员,电动机和蒸汽机的优劣对比,我想我不用多做解释了吧?您这个层次的人,应该多多少少有些了解,那是大大优越的!也就是说,电学直指未来,代表着未来,现在不发展,未来是要后悔的。” 赵科一听顿时有些头大,只见他将茶杯顿在木桌上,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说道:“潘副所长,合着我前面都白说了啊?那我就再说一遍,咱们国家在蒸汽机技术上投入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如果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带动上下游一揽子企业,无数人靠这个生活、靠这个吃饭,你说全盘推翻就推翻了啊?现实么?可能么?” “如今东岸电力公司也成立了,我们电学所在技术上面也取得了一些进步,如今也是时候开展一些更深入的动作了……”电学所副所长潘彦仍在辩解。他刚才提到的东岸电力公司是去年下半年在雪峰湖畔秘密成立的,为科技部下属的国营独资企业,密级很高,中央执委会成员马万鹏之子马小鹏任该公司第一任总经理,准备起步东岸电力事业。 “东电公司的成立章程我是看过的,老潘。上面写得很清楚,验证电学研究的一些设想,整合生产简单的电学检测仪表、手摇式发电机及其他基础电力器材,并没有提到要开始商业化运营。说到底,这仍然是一个为科研服务的封闭式企业,并不是让你们来做商业化推广的。”赵科毫不留情地揭了潘彦的老底,只听他说道:“而且,东岸电力公司不但成立得悄无声息,怕是得到的投资也很有限吧?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那就是科技部的邱老大人(邱海洋,原义成地区行署专员,今年年初调任科技部部长)对你们电学所和东电公司也不怎么看好啊,不然至于就给你们这三瓜俩枣么?所以啊,我建议老潘你还是别想东想西的了,赶紧回去,老实点经营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为国家多培养人才,多改进技术,这才是正途。如果我所听没错的话,你们电学所至今尚未解决脉动电流周期化的问题,发热过于严重的情况也没能得到缓解,所以还是继续努力吧。要不,就学你兄弟潘仁一样,开电解饱和食盐水的公司制备氯气,不也是一门好生意么?国家在三年专利免费独享后,又以优惠价格继续授权你们家的那公司使用,已经很够意思了。不抓紧这个机会赶紧好好发展企业,到我这来折腾个什么劲呢,我们南智利地区是真穷,真没钱啊!”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赵科说的也没错。东岸电力公司成立以后,最拿得出手、技术含量最高的一台设备,大概就是一种被称为“自励磁场发电机”的小型发电设备了,纯手工打造,成本极为高昂。 这种新型的发电机,与传统的机械式发电机(那些其实只能称作玩具,用在实验室内)不同的是,这种设备是基于电磁感应原理的杰作,即通过电磁线圈的电流就已经使磁铁的铁芯获得了少量的永久性的磁性,使发电机启动。而当发电机运转后,来自永磁发电机电流的一个分流便通过它自己的电磁铁,从而提供了所需的磁力。 这种发电机比起以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不过却还不足以让人另眼相待。因为电学所和东电公司自己也清楚,这种自励磁场发电机的技术还远未成熟,各类零部件生产起来也极为麻烦,成本高得惊人。而且,很多东西在实验室的情况下还勉强适用,可一旦你将其成倍放大,想要通过其来兴建电站(哪怕只有一间屋子大小的电站)来发电的话,那就显得非常可笑了。 所以,大概电学所的潘家父子也明白,向科技部乃至执委会申请建造发电站的计划被通过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所以才挖空心思四处拉赞助吧,只不过目前看来应者寥寥。毕竟电力这种东西,目前国家尚不准许私人资本进入,完完全全是在保密的状态下靠国家投资养着的,他们要拉赞助,也只能去国企或地方政府拉,但这又何其难也。无他,技术不成熟,没人愿意拿钱打水漂玩,新近调任南智利地区行署专员的赵科无疑就是其中典型的例子! 潘寅在赵科这里又磨了一会,见实在没什么可能了之后,这才怏怏告辞。而在他走后,赵科也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很是无语:南智利地区现在正处在发展的节点上,自己还嫌资金不足呢,差点就四处化缘,又怎么可能胡乱花钱跟你去电学上瞎折腾呢?那可是一个无底洞,投入几十万元现金都可能没任何一点产出的无底洞,谁去谁死。 “得,电学所那边纯粹是个大坑。咱们南智利地区目前看来最大的投资者,其实还是海军啊,柳城县如今几乎成了海军县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地方上多少心力多少事,若是南铁公司也能稍缓一下撤资的脚步的话,那就更好了,现在这边好几个县的经济都是靠他们撑着的,实在经不起折腾啊。”赵科从抽屉里摸出了一袋“南铁”牌五香鲸肉干,一边嚼吃着一边自言自语。 话说如今南智利地区六县,最早设立的庆丰、观海、清河及地区行署所在地的毛林县基本是靠南铁公司撑着的。比如庆丰县,支柱产业就是捕鲸、捕鱼及人工养殖鲑鱼,这都是南铁渔业公司二十年深耕的结果,使得庆丰这么一个以破碎岛屿为主的荒凉县份,人均产值、人均收入都在南智利地区独占鳌头,甚至比商业发达的毛林县还要强上三分。究其原因,还就因为其每年捕获大量的竹荚鱼销往大西洋沿岸,同时依托捕鲸船队发展的深加工业(鲸皮、鲸油、鲸肉、鲸须等商品)也创造了巨大的利润,再加上其人口稀少,人均收入自然很高了,虽然这里确实很荒凉,气候也偏冷。 观海、清河两县分据丰谷岛(奇洛埃岛)南北,是东岸人早期开发智利南部的粮仓,同时也是地球上马铃薯的发源地之一,出产大量土豆、小麦、玉米等农产品,同时捕鱼业、森林工业也相当不错。尤其是后者,南铁公司当初圈了很多林场,建立了不少木材加工厂及专用码头,极大活跃了地方经济。只不过如今听说南铁公司在转型,这些旧有产业已经陆陆续续抛售了不少,即便没抛售的也开始慢慢关闭,撤资走人的意图相当明显,这无疑令两县地方政府很是郁闷:我还没找着接盘的人呢,你就关闭林场撤资走人了?不带这么坑人吧? 毛林县原本也是南铁公司的投资重地,比如南铁贸易公司就在这里与西班牙人进行贸易,获利颇丰。不过在一年前南铁为期三十年的贸易特许权到期后,这家公司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虽然仍然靠着以前攒下的老关系、老渠道占据着最大的市场份额,但盛极而衰的趋势已经不可逆转。因此,南铁公司高层在今年通过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动作,将南铁贸易公司部分业务出售(这些业务的出售,其实早在1678年底之前就已谈妥了),回笼了相当的资金。目前该公司只保留着部分仍然颇具竞争力的贸易业务,不过未来也不排除进一步抛售这些资产的可能,因为听说他们现在也是蛮缺钱的。 毛林县在南铁贸易公司的动荡中也受到了一定的冲击。盖因部分购买了南铁公司业务和渠道的商人,并没有长久在毛林县经营的打算。他们要么去两洋铁路的终点阿劳坎县注册企业,要么将营业地点直接搬到了西班牙人的利马等地,这一下子让毛林县的市面上萧条了不少,政府收入有所降低,也是够让赵科头疼的。 现在没有受到南铁多大影响的,大概就只剩柳城和博陵二县了。其中柳城成了海军第三舰队的母港,每年都能获得大笔投资,造船业、修船业、武器制造业及一些上下游相关产业发展迅速,养活了大量的工人,吸引了海量的移民,是南智利地区六县中发展速度最快的,县政府财政收入直逼地区首府,让毛林县一众人等面上无光。 南智利地区未来的发展,赵科盘算了下,还是得着落在“贸易”二字上,即继续利用地利优势,重点发展与西班牙人的贸易,通过这个积累资金,然后再发展其他方面。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设想,因为以毛林等县的位置而言,于情于理都应该成为利马、基多、瓜亚基尔、巴拿马、阿卡普尔科等地西班牙商品在东岸国内的代理人,这是天尊赐给南智利十余万人民的财富,必须拿稳了。 其次,人口的补充也极为关键,这就涉及到南太平洋航线的问题了。以如今移民部的尿性,其实已经不怎么往南智利地区分发移民了,即便有也很少,完全满足不了地方所需。因此,南智利地区六县的人口补充,还是得靠走南太平洋航线的移民船。可偏偏因为无利可图及海上风浪过大,船只失事率过高,走南太平洋航线的船只一直不算多,这可以捎带的移民数量自然也就不多了,因此颇让赵科头疼。他琢磨着,以后地区行署及各县政府,是不是该从紧缺的财政收入中拿出一部分,补贴那些常走这条航线的贸易公司或船长们(当然也包括国营运输船队的船只了),同时为他们提供更优惠的船只修理和维护保养服务,以降低他们的风险和成本,想尽一切办法增加南智利地区的外来移民人口。 当然了,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条路子,那就是加大接收流放犯人的力度,而这其实之前刘建国在任时已经在做了,当初板条屋监狱垦殖系统的设立便是明证。赵科也不是什么有道德洁癖的人,他对流放犯人也没什么恶感,反正来了就是垦荒炮灰嘛,有啥? 因此,之前他也已经写信给司法部的相关部门了,要求他们每年多输送一倍的流放犯人到南智利地区,以支持他们地方上的建设。赵科认为这个问题其实不是很大,因为现在本土很多地方因为人口已经没那么缺了,竟然对流放犯人也挑挑拣拣,不愿全部接受,再加上中央也有将犯人流放至边境地区的政策,因此南智利地区的优势还是很大的,几乎没什么竞争。这样一来的话,地区行署就可以内部操作一下,将本来应该派遣到界河以北越界垦殖的民众(这是政治任务,不得不派)扣下来留在核心地区,取而代之以流放犯人,岂不美哉?唔,也许那边除了著名的板条屋监狱外,又要设立一座新的监狱了呢。 &#x25B2;&#x624B;&#x673a;&#x4e0B;&#x8f7d;app&#x770B;&#x4e66;&#x795e;&#x5668;&#xff0c;&#x767e;&#x5ea6;&#x641c;&#x5173;&#x952e;&#x8Bcd;&#xff1a;&#x4e66;&#x638c;&#x67dc;app&#x6216;&#x76f4;&#x63a5;&#x8BBf;&#x95ee;&#x5B98;&#x65B9;&#x7f51;&#x7ad9;.net&#x25B2;www.bolUOxS.Com 第五十六章 中央谷地(九)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孙胜军皱着眉头观察着英国人的举动。他们的指挥官显然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只派出了少部分人手出城迎接从山上跌跌撞撞跑回去的几十名英国伐木工,这些人躲在一片遮雨棚下,手上端着火铳,朝山上的英国人大声吼叫着。 “一帮胆小鬼!”孙胜军嘟囔了句,“也是一帮幸运鬼!” 看来没什么空子可钻了,这帮英国人的应对是职业级的,战斗不应当将希望寄托于敌人的愚蠢之上。当然,这条对大明的文官不适用,孙胜军心中狠狠地吐槽了句。 冬天天黑得早,眼看再有不到一个小时天就黑了,而山上此时已经没有一个英国人了,孙胜军干脆派出了几名骑兵前去各旗传令,令他们按照事先制定的预案依次撤退。天黑后天晓得这帮土人要逃走多少,还是趁着现在赶紧收拢人马吧。 孙胜军终究还是高估了这帮土著八旗兵素质的下限。一个简单的、演练过许多次的撤退行动演变成了一场混乱的赛跑,不知道哪个传令兵告诉这帮土人们营地开饭了,然后这帮人就陷入了争先恐后撤退的混乱之中。 在孙胜军一干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两百多名土著八旗兵撒开脚丫子往回跑,混乱之中很多人被挤下湿滑的山坡,惨叫声连绵不绝。战斗过程中没死几个人的八旗兵此刻已经有不下二十人滚下了山坡,生死不知。 这是一帮逗比么?孙胜军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句长官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混乱行动整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然后这帮八旗兵才勉强回到了营地,看到营地内并没有如他们听说的那样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后,一些科伊桑人顿时鼓噪了起来。不过他们很快遭到了几十名红、黄两旗黑人“精锐”们的连踢带打,这才消停了下来。 孙胜军木然地看着这帮蹲在地上、噤若寒蝉的科伊桑人,顿时感到一阵绝望,这些人简直比他当年带过的那群流民还要差劲啊。幸好刚才英国人没有出来追击,不然他今天就会闹一个天大的笑话——东岸第一支因为“开饭”的传言而把自己搞崩溃的军队。 “孙二蛋,你去安排一下警戒哨。”孙胜军朝身后一名骑兵说道。孙二蛋和他一样是从陕西造反的老流贼了,转战过好几个省,作战经验极为丰富,将营地警戒任务交给他还是比较令人放心的。 “开饭!”沉默了半天后,孙胜军终于憋出了这两个字。看守营地的一些科伊桑夫役从辎重堆里拿出了许多被密封好的石灰袋,这些是军部专门设计出来用于加热食物的物品。其基本原理就是生石灰遇水反应后大量放热,用来加热饭菜效果显著,特别是在缺乏柴禾的阴雨天气或者需要尽量避免炊烟的场合还是很实用的。 今天的晚餐是高粱米饭、土豆炖牛肉,算是比较丰盛了。说实话,这帮土人自从成为东岸人的附庸后,他们的文明层次和生活水平是上升了不少的。就比如农业方面,河中堡方面曾派出了不少人手指导他们种植高粱、花生等农作物。在遇到东岸人之前,科伊桑人就不说了(他们只懂得放牧),那些科萨黑人们的农业技术也是比较落后的,他们甚至不知道使用人畜粪肥以及深耕技术。 在班图黑人的各个部落里,流传着这样一个常识:在曾经作为牲畜栏的土地上能长出更多的粮食。前文讲过,黑人的居所是以“克拉尔”为单位的,每个克拉尔的中心便是一片牲畜栏。在漫长的岁月中,班图人发现之前曾经作为牲畜栏的地面往往更肥沃,种下的粮食往往收成更好。只可惜,文明层次太低的他们一直没能发现这些土地更肥沃的原因。 直到东岸人强势介入他们的生活,推广深耕技术、推广粪肥及草木灰肥田、推广耕牛的使用、推广先进的农具、推广先进的灌溉技术、推广先进的选种育种技术后,这些土著的粮食产量顿时迎来了爆发性的增长。在今年夏收后,上六旗部落的自由民(奴隶除外)依靠增收的粮食以及替东岸人打零工,第一次摆脱了饥饿。而这,也使得东岸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威信大增,使得他们真真切切地觉得这投靠是投靠对了。 土著们笨手笨脚地拿着筷子,默默吃着饭菜。有些人用筷子用得不顺手,刚准备拿手抓饭吃,很快便遭到了军官和东岸人的呵斥。这些都是莫茗要求的,归附的土著必须学说汉语,并学习东岸人的生活方式。莫茗这厮对后世非洲大片的法语区国家羡慕无比,因此他立志要在非洲建立几个汉语区土著国家,而这也算是他的恶趣味之一吧。 就在东岸人与八旗仆从兵蹲在山里的营地内吃晚饭的时候,好望堡外的围墙工地内,大批英国移民正愁云惨淡地嚼吃着干硬、无味的黑面包。他们在冰冷、泥泞的开普敦奋战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了,每天十几个小时的辛苦工作,吃的东西和在国内时差不多,而工作辛劳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使得移民们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很浓重的怨气。 至今,已经有六十九人累死、病死在工地上,如果加上今天在土著袭击中遇难的三十五人,他们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一百了。比死亡人数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受伤、生病的人数,据最新统计,受伤人数截止目前已经超过了二十人,而生病人数则是受伤人数的十倍——两百!很多人得了重感冒,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的他们只能缩在四处漏雨的木屋角落内,孤零零地等待着上帝的裁决。他们既缺乏足够的营养补充,也缺乏热水和御寒衣服,很多人的病情每天都在加重,而有限的几个医生和传教士却对此束手无策。 许多人已经连续拉肚子好几天了,他们的脸色蜡黄、嘴唇开裂,兼且发着低烧,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对劲了,却也爱莫能助,甚至连为他们换一套干爽的衣服都做不到。 遮雨棚内。埃尔坎牧师摇了摇头,神情沮丧地站了起来,眼前这个来自爱尔兰的小伙子已经发烧一整天了,他所能做的只是拿来一条湿毛巾,给他擦一擦身子降降温。小伙子的哥哥,一名胡子拉碴的爱尔兰男人沉默地坐在一边。在牧师走后,他小心地将两块黑面包和一个水壶收了起来,然后看了看笼罩的雨雾中的北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那是巡营的亚伦·波特少尉——一名前英格兰军人。 “晚上好,埃尔坎牧师,今晚那些野蛮人可能会来摸营,请务必小心。”波特的声音通过夜风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在这样的天气中进行夜袭的话无疑是一场自杀,我不认为那些野蛮人会这么做。孩子们今天都很累了,明天还要延长工作两个小时用来修建城墙,他们需要更多的休息。”波特牧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了。 “也许你说的对。但是海伍德先生命令我们务必加强防卫,这该死的天气,真希望能早点结束。很多人抱怨已经好几天穿着湿衣服睡觉了,算了,我得回去喝点烈酒驱驱寒,这该死的天气!”波特咒骂着走远了。 埃尔坎牧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提着灯也走远了。 半夜时分,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夜色中穿过尚未完工的城墙缺口,步履蹒跚地避开亮着灯光的地方,然后在淅淅沥沥的夜雨中消失在了黑暗的北方原野上。埃尔坎牧师矗立在城墙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两名爱尔兰人空空荡荡的床铺以及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夏尔·麦金莱背着发低烧的弟弟,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走在黑暗、空旷的原野上。他不熟悉这片土地,他更不知道在这到处是荒草的原野上该怎么走,他只知道一路向北。是的,他要朝北方前进!东岸人的城堡就在北方,只有到了那里他的弟弟才有活下去的希望!这些天他已经见过太多生病后悄无声息死去的可怜人,他不想它的弟弟也步这些人的后尘。他才十七岁,他不应该这么早就死去。 雨点顺着西风打在夏尔的背上,他弟弟哈里浑身都被雨布覆盖在内。哈里的额头靠在夏尔的颈脖子处,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还发着烧。 “哈里,你在听我说话么?”夏尔一边喘着气走路一边说道,“小时候家门口那颗柠檬树你还记得么?哈,是的,我还记得那香甜的味道。”“安妮死了……英格兰人……该死!”哈里的眼睛瞬间回复了些神彩,思绪似乎也变得清晰了些。 “是的,所有英格兰人都该死!”夏尔顺着弟弟的话头说道,“他们这次差点害死你,我们不能再留在那个潮湿肮脏的城堡里了。我们去找东岸人,他们就在北方。他们会治好你的病,他们会给我们热水,他们会给我们可可的食物,只要我们宣誓效忠东岸人的国王,这一切都会有的!” 夏尔一路上絮絮叨叨着,不时和趴在他背上的弟弟说会话,以免他就此沉睡过去。路途中间他休息过两次,吃了一小块黑面包,以回复体力。只是哈里仍然吃不进任何东西,甚至连喝下去的水都吐了出来,这使得夏尔心急如焚,不由得加快脚步朝北方跑去。“安妮死了……英格兰人……该死!”哈里的眼睛瞬间回复了些神彩,思绪似乎也变得清晰了些。 “是的,所有英格兰人都该死!”夏尔顺着弟弟的话头说道,“他们这次差点害死你,我们不能再留在那个潮湿肮脏的城堡里了。我们去找东岸人,他们就在北方。他们会治好你的病,他们会给我们热水,他们会给我们可可的食物,只要我们宣誓效忠东岸人的国王,这一切都会有的!” 夏尔一路上絮絮叨叨着,不时和趴在他背上的弟弟说会话,以免他就此沉睡过去。路途中间他休息过两次,吃了一小块黑面包,以回复体力。只是哈里仍然吃不进任何东西,甚至连喝下去的水都吐了出来,这使得夏尔心急如焚,不由得加快脚步朝北方跑去。 “哈里,醒一醒,你不是立志要当一名伟大的航海家吗?”夏尔喘着粗气说道,他很累,但更多的是焦急。他的弟弟已经很久没说话了,要不是哈里偶尔还呻吟几声,他甚至会以为他已经死去,“我来考考你,如何在迷失了方位后重新调整航向?” “北极星……”哈里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沿着……最右边的……两颗星……寻找。” 黑夜中猛然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的犬吠声,接着是人的喝问声。 夏尔一个激灵,跌跌撞撞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然后大声喊道:“不论是谁,只要他救了我的弟弟哈里,他就能得到我的效忠!” “哈里,醒一醒,你不是立志要当一名伟大的航海家吗?”夏尔喘着粗气说道,他很累,但更多的是焦急。他的弟弟已经很久没说话了,要不是哈里偶尔还呻吟几声,他甚至会以为他已经死去,“我来考考你,如何在迷失了方位后重新调整航向?” &#x25B2;&#x624B;&#x673a;&#x4e0B;&#x8f7d;app&#x770B;&#x4e66;&#x795e;&#x5668;&#xff0c;&#x767e;&#x5ea6;&#x641c;&#x5173;&#x952e;&#x8Bcd;&#xff1a;&#x4e66;&#x638c;&#x67dc;app&#x6216;&#x76f4;&#x63a5;&#x8BBf;&#x95ee;&#x5B98;&#x65B9;&#x7f51;&#x7ad9;.net&#x25B2;www.bolUOxS.Com 第五十七章 南铁的难题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海伍德骑士站在一座空空荡荡的遮雨棚下,脸色铁青。波特少尉有些难堪,昨晚两个爱尔兰人趁夜逃跑了,而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是严重的失职。 “和他们同住一个棚的几人呢?有没有审问他们?”海伍德骑士将目光转向波特少尉,问道。 “和他同住一起的是几个同样来自爱尔兰的土包子,他们告诉我说由于太累了他们昨晚很早就睡了,什么都不知道。”波特少尉有些无奈地回答。任何人都知道,和他同屋的这几个人包庇了他们,甚至他们之间还有过串通。 毕竟,爱尔兰人都是不可靠的!波特少尉也将目光转向了海伍德骑士,他和他的手下们已经做好了抓捕的准备。 “把和他同屋的几个爱尔兰人统统派去修好望堡,这是对他们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行为的惩罚!”海伍德骑士稍稍迟疑了下后说道。 听到海伍德骑士的命令,跟在他身后的尼克暗暗松了口气。他原本以为海伍德骑士会将这几个爱尔兰人都吊死,这在如今是万万不可行的。这些来到开普敦的移民们,吃着粗陋的食物,干着繁重的工作,再加上恶劣的天气,他们早就积累了一肚子怨气了。此时如果处死这几个包庇逃亡者的爱尔兰人,势必会激起移民们的反抗。也许真到了那个时候,就连移民中的英格兰人也会对他们抱以同情。海伍德骑士这么处理,既宣示对他们的惩罚,却也没有威逼过甚,算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做法了。 “晚上加强防卫,那些尚未完工的城墙段必须派专人看守。”海伍德骑士迅速命令道。波特少尉大声应命,然后开始安排物色人选安排岗位。 “先生,我们缺乏足够的柴禾。”这个时候,尼克上前对海伍德骑士轻声说道:“山上的伐木营地全部陷落了,我们现在缺乏合适的燃料,您知道的,在这样的鬼天气里没法烤火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沮丧的事情。” “没有蜂窝煤了么?”海伍德骑士一怔,随即问道:“东岸人的这项发明还是很不错的,我记得我们应该还有一些。” “最后的一百多块蜂窝煤已经全部放进您的房间了,先生。”尼克不得不解释道,“很久以前我们就只能靠烧柴草取暖了。但是现在连日下雨,无论是木柴还是荒草都湿漉漉的,完全没法使用。而且,我们砍柴的斧子大多遗失在了桌山上的伐木营地里,现在可能已经被那帮野蛮人拿走了。我们陷入了困境,先生……” “现在就连砍柴也要出动大部队了吗?”海伍德骑士有些心烦意乱地说道,“我们现在能干活的也就千把人,难道我要派个两百人的队伍全副武装去砍柴?好吧好吧,‘绅士’号的船舱内还有一批伐木斧,数量不是太多,但勉强够我们用了。你派人去取出来吧,以后要出动去砍柴的时候你喊上波特少尉一起,他会做出合理安排的。” 尼克点了点头,然后欲言又止道:“海伍德先生,我们的食物不是很充足,我想我们甚至很难坚持到年底。我们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你是指向外界购买?”海伍德骑士想了想,然后说道:“这很难。你知道的,来之前我们已经把大部分的资金都用于购置大炮、火药和用来建城的建筑物资了,现在我们掌握在手头的资产不超过五百镑。附近只有罗安达的葡萄牙人和我们是友好的,但是他们也没有义务低价出售粮食给我们,这么点钱可不够买多少粮食的。” “不,先生。事实上我指的是我们可以向东想办法,我们可以派人到开普山脉以东的地区去和野蛮人‘交易’。他们手头有丰富的粮食、皮毛和象牙,这都是我们急需的物资。我们可以拿金属小刀、农具、玻璃制品什么的和他们交换,这一定会获利丰厚的。”尼克慢慢解释道,“如您所见,眼前这片广阔的平原上充斥着对我们充满恶意的野蛮人部落,他们很可能已经暗中倒向了东岸人,我们是不可能跟他们进行交易的。如今只有向东,去到东岸人触角还没有延伸到的区域,那是才有发挥我们实力的舞台。不像开普敦,这里就是一个囚笼,一个东岸人精心设计的困住我们的囚笼。请恕我直言,在开普敦地区我们永远不会有任何发展的前途,只能龟缩在海边这片狭小的区域内,除非我们彻底打败东岸人。” “你说的有道理,尼克。”海伍德骑士认可了尼克·沃纳姆的建议,然后说道:“只可惜,公司派来的船大多已经去了东方,只剩下‘绅士’号搁浅在海岸边需要修理。不然我想我们的人可以乘船绕过好望角,然后到东边的沿海地带去碰碰运气。现在的话,只能徒步行走了,对了,那里远不远?” “我们可能需要走一百公里以上才能抵达土著活动的区域,我们缺乏向导,我们马匹和车辆,但这些困难都可以克服。”尼克坚毅地说道,“不试试怎么行呢?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东岸人一步步收紧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绞索而无动于衷?甚至连挣扎一下都没有?” “有这么远?”海伍德骑士有些动摇了。一百多公里,很可能还有崎岖的山路要走,每个人还没法携带过多的物资,而且他们对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是一次彻头彻尾赌博行动!海伍德骑士心中下了评断,他是个保守稳重的人,开普敦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没必要去执行这种风险极高的行动,尤其是在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始终盯着他们的时候。 “不,现在还不合适,风险实在太大了。”海伍德骑士突然转变态度地道,“你忘了公司给我们的任务是在开普敦建立一座补给港口了吗?这座港口的意义是战略性的,所以你才会看到东岸人处心积虑想要破坏我们的事业。若是给你太多的人手,开普敦这边便不会有足够的力量用来自保。给的人手少了,我不认为这些人能在陌生的山区与荒原上有什么作为。” “我只要一百个人,全部配上最新式的燧发步枪,以及充足的食物。”尼克争取道,“我一定可以穿越开普山脉,到达山的那边,然后收获足够的物资。” “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尼克·沃纳姆先生!”海伍德骑士加重了语气说道,“你有这时间,还不如派人去帮‘绅士’号的华盛顿船长想想办法,他们的船只受损不轻,急需木材修理。如果‘绅士’号能够开动起来,那对我们的帮助将是巨大的。”而且,自从几天前逃走了两个爱尔兰人后,这几天几乎每晚都有人逃走。尤其是在野蛮人前来袭击的混乱时刻,不少人趁乱逃出好望堡,直奔北方而去。令海伍德骑士和尼克忧伤的是,不但爱尔兰人在逃,就连英格兰人都在逃,其中甚至还有看守缺口的士兵和逃亡者一起逃走的极端例子发生。 从8月22号开始的五天内,好望堡的英国移民已经逃掉了整整四十多人,多数是遭受虐待的爱尔兰农夫,少数是实在坚持不下去的英格兰人。 除此之外更让人揪心的是天气。8月27日,开普敦普降大雪,气温骤降至零摄氏度左右。身体虚弱的英格兰移民们既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身体流失的热量,也缺乏足够的御寒衣物,所以只能围坐在火堆边抖抖索索地烤火,沮丧、压抑的气氛开始弥漫在好望堡上空。而且,自从几天前逃走了两个爱尔兰人后,这几天几乎每晚都有人逃走。尤其是在野蛮人前来袭击的混乱时刻,不少人趁乱逃出好望堡,直奔北方而去。令海伍德骑士和尼克忧伤的是,不但爱尔兰人在逃,就连英格兰人都在逃,其中甚至还有看守缺口的士兵和逃亡者一起逃走的极端例子发生。 从8月22号开始的五天内,好望堡的英国移民已经逃掉了整整四十多人,多数是遭受虐待的爱尔兰农夫,少数是实在坚持不下去的英格兰人。而且,自从几天前逃走了两个爱尔兰人后,这几天几乎每晚都有人逃走。尤其是在野蛮人前来袭击的混乱时刻,不少人趁乱逃出好望堡,直奔北方而去。令海伍德骑士和尼克忧伤的是,不但爱尔兰人在逃,就连英格兰人都在逃,其中甚至还有看守缺口的士兵和逃亡者一起逃走的极端例子发生。 从8月22号开始的五天内,好望堡的英国移民已经逃掉了整整四十多人,多数是遭受虐待的爱尔兰农夫,少数是实在坚持不下去的英格兰人。 除此之外更让人揪心的是天气。8月27日,开普敦普降大雪,气温骤降至零摄氏度左右。身体虚弱的英格兰移民们既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身体流失的热量,也缺乏足够的御寒衣物,所以只能围坐在火堆边抖抖索索地烤火,沮丧、压抑的气氛开始弥漫在好望堡上空。 除此之外更让人揪心的是天气。8月27日,开普敦普降大雪,气温骤降至零摄氏度左右。身体虚弱的英格兰移民们既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身体流失的热量,也缺乏足够的御寒衣物,所以只能围坐在火堆边抖抖索索地烤火,沮丧、压抑的气氛开始弥漫在好望堡上空。 说起来,“绅士”号这艘三桅盖伦船也够倒霉的。在起航没多久后遭遇了恶劣天气,与船队失去联系,而且船体受损不轻,后来拼了老命冲到开普敦这边搁浅抢滩,这才免于沉没的噩运。不过他们如今却也很缺乏修理船只的木材,因此只能停在海滩上想办法,至今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海伍德骑士表明了态度,尼克也不好再过多说,只能敬礼后安排城堡的修建工作去了。 接下来几天内,趁着天气短暂地转晴,英格兰人出动了一百多人前往桌山砍柴。那些野蛮人似乎对于大批手持火枪的英格兰人很是畏惧,他们只是躲在树林内远远地朝英格兰人放着弓箭,造成了几名砍柴工的受伤,然后便匆忙遁去了。 看到英格兰人上山砍柴后,一群野蛮人再次出现了山下的围墙外,引起了好望堡工地上英国移民们一阵惊呼。不过就在英国移民在军官的指挥下紧急停工,然后全副武装地冲出围墙后,这帮该死的野蛮人又以比兔子还快的速度遁走了。 不光如此,这帮无耻的野蛮人还屡次在深夜冲到围墙外大喊大叫、敲锣打鼓、投射火箭、袭杀巡逻士兵,无所不用其极,搅得整个好望堡工地上下不得安宁。好望堡的英国移民们白天工作极为辛苦,本来就很累了,再被这帮野蛮人这么每晚三番五次折腾,一个个白天走路都直打晃。 除此之外更让人揪心的是天气。8月27日,开普敦普降大雪,气温骤降至零摄氏度左右。身体虚弱的英格兰移民们既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身体流失的热量,也缺乏足够的御寒衣物,所以只能围坐在火堆边抖抖索索地烤火,沮丧、压抑的气氛开始弥漫在好望堡上空。 &#x25B2;&#x624B;&#x673a;&#x4e0B;&#x8f7d;app&#x770B;&#x4e66;&#x795e;&#x5668;&#xff0c;&#x767e;&#x5ea6;&#x641c;&#x5173;&#x952e;&#x8Bcd;&#xff1a;&#x4e66;&#x638c;&#x67dc;app&#x6216;&#x76f4;&#x63a5;&#x8BBf;&#x95ee;&#x5B98;&#x65B9;&#x7f51;&#x7ad9;.net&#x25B2;www.bolUOxS.Com 第五十八章 布局与妥协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这个孙胜军,打仗还是脱不了流寇习性。”谢汉三听着回来的几名东岸民兵的汇报,朝刘昂笑着说道。 “本来就是流贼出身嘛。”刘昂裹着厚厚的羊袄,喝了一口酒暖暖身子,懒洋洋地说道:“再说了,就凭他手头那几个歪瓜裂枣,去打英国人?还是去冲击设防完备的英国工事?不可想象!流贼的长处不就是避实就虚,扬长避短嘛,我看他打得还不错。而且你看现在这鬼天气,居然下起大雪来了,而且看样子,这雪估计还得下上好几天。哈哈,这次英国人惨喽。” 目前河中堡方面几乎已经暂停了所有活动,就连那些下两旗的奴隶们此刻也都窝在铺满干草和芦苇的木屋内躲避恶劣天气。在东岸人的教导下,这些土著们的生活如今已经改变了很多,他们垒起了土灶,学会了烹煮食物;一些不良的卫生习惯也得到了纠正;小孩也定期集中到东岸人的城堡内学习语言和简单的常识。总体来看,他们已经逐步脱离了以往那种愚昧、野蛮的生活状态,开始向文明的方向进化。 谢汉三也拿起了桌子上一瓶河中大曲猛灌了两口,然后又抄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嚼吃了起来。他刚刚带领一部分士兵巡逻完毕,外面雪下得很大,仅仅一晚上时间,河中堡附近的农田、河塘、沟渠、房屋上就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 下雪前刘昂已经组织人手修建了很多砖瓦房,这些都是分配给东岸居民们居住的。不过目前数量还是不够,很多人仍然住在木屋内。不过好在多少都有了个栖身之所,再加上入冬前就已经收集好的大量柴草及蜂窝煤,冬季取暖也不用愁,比起开普敦那边只能栖身在四处漏风的遮雨棚下的英格兰人那是天壤之别。 既然下了这么大的雪,那就不能再让那些八旗军留在山里了。刚才刘昂已经签署过了命令,命令孙胜军带领尚存的八旗军开始撤离。本来他是准备让那些带着十几辆大车的辎重部队也一起撤回来的,不过在惊闻他们这几天已经陆续收拢了二十多名逃亡的英国移民后,他果断决定让他们继续留在那里,并多派出一些骑兵,扩大搜索范围,看看是否能找到更多的英国逃亡者。 “对了,听说最初逃亡的那两个爱尔兰人已经恢复了?”谢汉三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嗯。”刘昂点了点头,“算那小子命大,体内有些炎症,引起了低烧。我们也没有药物给他治疗,最后只能给他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再给他提供一些热水、热食之类的照料,最后他还是靠自己的抵抗力扛了过来。” “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谢汉三嘿嘿一笑,“你就没让他到英国人的城堡下去宣传一番?有对比才能动摇敌人的意志啊,让他去英国人那里多宣传宣传在我们这里吃得多好,生活得多愉快什么的,保管让那些快冻僵了的英国土包子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投奔我们。说穿了,这些人都是在英国国内快混不下去而到海外殖民地碰运气的,跟谁混不是混啊?我们这边多拉过来一个,英国佬那边就少一个,这笔生意多划算。” “我这么算无遗策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节呢。你放心吧,我已经通知了那边,让那些投靠过来的英国人去好望堡那边集体鼓动英国移民出逃。我们的人不出面,就让那些英国人去,就算以后英国人找上门来我们也有说辞,哈哈。”刘昂笑着说道。开普敦这座港口对东岸人的威胁是不容置疑的,对河中堡更是具有强烈的竞争性与压迫性。如今只要有任何事能够削弱开普敦英国人的实力,刘昂都很乐意去做。 “英国佬还能有以后么?”谢汉三嗤笑了下,“眼前这关就不好捱啊,他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正当刘昂和谢汉三两人喝酒闲聊的时候,外面突然有卫兵进来报告,码头上驶来了几艘来自本土的船只。 刘昂和谢汉三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诧异,运输船队刚离开河中堡二十多天,这怎么就又来船了呢?两人也管不了那么多,干脆一起跑到码头上观看。 只见河中堡经过清淤的深水码头上,一艘巨大的双层甲板战舰以及两艘小型船只默默停靠着,三艘船顶桅上海军的双剑苍鹰旗猎猎飞舞,帆面上张牙舞爪的双头鹰阴阳鱼国徽图案更是夺人眼球。 天空灰蒙蒙的,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面、河面以及船只甲板上,海军中尉郭子离、于连、刘大发三人此刻正在副官们簇拥下朝刘昂二人走了过来。 “老郭,你们这是……”刘昂够着头朝后面望了望,再没看到更高级的海军军官过来。 “别看了。老郭荣升新入役的‘自由贸易’号战列舰舰长,这次我们过来是有任务的。”海军中尉刘大发看着自己的本家说道。 “擦,‘自由贸易’号都入役了!”刘昂惊叹地说道,“我就说嘛,这么雄壮的双层甲板战列舰,看起来又和另外两艘不太一样。” “好了,别在这站着了。”谢汉三这个在陆海军中人缘都很好的异类一把拽住郭子离等人的手臂,大手一挥道:“回屋里喝酒去,走!” 几个人很快钻进了温暖如春的办公室内,勤务兵端来了热茶和咖啡。 “这次我们来是有任务的。”郭子离作为这一行的领头人,率先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出发的时候,东方港已经起运了一艘满载布匹和武器的运输船前往奥斯曼帝国的伊兹密尔港。当然,这艘船会先在波尔多停靠,待联系上霍尔尼西安家族后才会继续前往东地中海。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很长了,人家那里有没有变故也很难说。虽然如今大西洋航线暂时能够通行,但是执委会对打通非洲航线的心情仍然很迫切。你知道的,非洲航线的作用相当巨大。除了能做生意外,沿着这条航线向东航行还能够抵达东南亚地区,而到了东南亚,便意味着大明也不远了。因此,执委会目前是把开辟这条航线当做一项重大任务来进行的。” “那么,你们这些船就是过来探索非洲航线的?”刘昂问道。 郭子离点了点头:“目前三艘船上的军官和水手基本都是从全军挑选的好手,他们有的人技术过硬、有的人知识过硬、有的人经验丰富、有的人熟悉航线,可以说是精兵强将汇聚于一堂啊。三艘船,包括一艘战列舰、一艘高速巡洋舰、一艘护卫舰,吨位最小的也有四五百吨。我们争取闯过好望角外两大洋流汇聚带的风暴区,然后进入印度洋。进入印度洋后争取再寻找到一个落脚点,第一选择就是原计划中马达加斯加岛北侧的后世安齐拉纳纳地区,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在葡属东非暂时驻泊。这就是第一阶段的目标,完成第一阶段目标后船队将返回河中堡休整,等待执委会的下一步行动计划。” “不错,谨慎一点是好的。”刘昂评价道,“不过安齐拉纳纳地区气候湿热,我们有足够的抗疟疾药物吗?从智利山区带回的金鸡纳树还没有长成吧?没有足够的抗疟疾药物,现阶段去安齐拉纳纳这种热带雨林气候的湿热地区建立据点,死亡率会高得令人难以忍受的。” 说到这里大家都有些沉默了。恶劣的自然环境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蚊子、果蝇甚至一些当地的寄生虫都可能对大家的健康造成极大的伤害,尤其是在准备还不是很充分的情况下,这完全就是拿人命去填。 “抗疟疾药物肯定是要执委会那边拿出具体解决办法的,不然这开辟航线就是一句空话。东岸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尤其是这次出动的都是海军里面的好手,我们经不起任何折损。算了,不考虑那么远,先能顺利到达莫桑比克海峡再说吧。”郭子离总结说道。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谢汉三在一旁问道。 “尽快吧。”郭子离说道,“我们准备在这里休整两天,补充一下淡水和食物,然后便向南绕过好望角,开始探索航线。对了,听说英国人在开普敦地区建了座港口,现在怎么样了?” 刘昂闻言和谢汉三相视一笑,说道:“半死不活地吊着,快完蛋了。如果恶劣天气持续下去、如果没有外来救助的话,我真的怀疑等到开春的时候他们那里还能剩下几个活人。” “嘿嘿。”听了刘昂的话众人都笑了起来。让英国佬吃吃苦头也好,竟然明目张胆地在东岸人的眼皮子底下兴建港口,这种挑衅行为如何能忍得。开普敦港口若是初具规模能够为往来的英国船只提供补给了,那对东岸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幸事。说到这里大家都有些沉默了。恶劣的自然环境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蚊子、果蝇甚至一些当地的寄生虫都可能对大家的健康造成极大的伤害,尤其是在准备还不是很充分的情况下,这完全就是拿人命去填。 “抗疟疾药物肯定是要执委会那边拿出具体解决办法的,不然这开辟航线就是一句空话。东岸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尤其是这次出动的都是海军里面的好手,我们经不起任何折损。算了,不考虑那么远,先能顺利到达莫桑比克海峡再说吧。”郭子离总结说道。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谢汉三在一旁问道。 “尽快吧。”郭子离说道,“我们准备在这里休整两天,补充一下淡水和食物,然后便向南绕过好望角,开始探索航线。对了,听说英国人在开普敦地区建了座港口,现在怎么样了?” 刘昂闻言和谢汉三相视一笑,说道:“半死不活地吊着,快完蛋了。如果恶劣天气持续下去、如果没有外来救助的话,我真的怀疑等到开春的时候他们那里还能剩下几个活人。” “嘿嘿。”听了刘昂的话众人都笑了起来。让英国佬吃吃苦头也好,竟然明目张胆地在东岸人的眼皮子底下兴建港口,这种挑衅行为如何能忍得。开普敦港口若是初具规模能够为往来的英国船只提供补给了,那对东岸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幸事。说到这里大家都有些沉默了。恶劣的自然环境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蚊子、果蝇甚至一些当地的寄生虫都可能对大家的健康造成极大的伤害,尤其是在准备还不是很充分的情况下,这完全就是拿人命去填。 “尽快吧。”郭子离说道,“我们准备在这里休整两天,补充一下淡水和食物,然后便向南绕过好望角,开始探索航线。对了,听说英国人在开普敦地区建了座港口,现在怎么样了?”刘昂闻言和谢汉三相视一笑,说道:“半死不活地吊着,快完蛋了。如果恶劣天气持续下去、如果没有外来救助的话,我真的怀疑等到开春的时候他们那里还能剩下几个活人。”刘昂闻言和谢汉三相视一笑,说道:“半死不活地吊着,快完蛋了。如果恶劣天气持续下去、如果没有外来救助的话,我真的怀疑等到开春的时候他们那里还能剩下几个活人。” “嘿嘿。”听了刘昂的话众人都笑了起来。让英国佬吃吃苦头也好,竟然明目张胆地在东岸人的眼皮子底下兴建港口,这种挑衅行为如何能忍得。开普敦港口若是初具规模能够为往来的英国船只提供补给了,那对东岸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幸事。刘昂闻言和谢汉三相视一笑,说道:“半死不活地吊着,快完蛋了。如果恶劣天气持续下去、如果没有外来救助的话,我真的怀疑等到开春的时候他们那里还能剩下几个活人。” “嘿嘿。”听了刘昂的话众人都笑了起来。让英国佬吃吃苦头也好,竟然明目张胆地在东岸人的眼皮子底下兴建港口,这种挑衅行为如何能忍得。开普敦港口若是初具规模能够为往来的英国船只提供补给了,那对东岸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幸事。 刘昂闻言和谢汉三相视一笑,说道:“半死不活地吊着,快完蛋了。如果恶劣天气持续下去、如果没有外来救助的话,我真的怀疑等到开春的时候他们那里还能剩下几个活人。” “嘿嘿。”听了刘昂的话众人都笑了起来。让英国佬吃吃苦头也好,竟然明目张胆地在东岸人的眼皮子底下兴建港口,这种挑衅行为如何能忍得。开普敦港口若是初具规模能够为往来的英国船只提供补给了,那对东岸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幸事。 第五十九章 稳步推进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1638年9月1日,补给休整完毕的探索舰队扬帆离开了河中堡码头,驶入了浩瀚的南大西洋。他们此去承载的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开辟非洲航线的梦想,事关国家未来十年的基本国策,无论将其拔高到何种程度也是不为过的。 9月2日,探索舰队从开普敦北面的桌湾外侧驶过,其距离岸上的好望堡最近的时候甚至还不足一千米。这几天来,窝在开普敦的英国人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首先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恶劣天气,小冰河时期的全球气候是极端寒冷的,以至于开普敦这种纬度并不算高的地方都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寒冷的天气使得衣着单薄的英国人只能缩在四处漏风的茅屋或遮雨棚内,每天靠着一点有限的食物苟延残喘。甚至于,在用完了储备的木柴后,英国人都没法有效组织人手冒雪去砍柴,很多快被冻僵的移民们在愤怒之下鼓噪着拆除了一些木制建筑物用来劈柴烧火取暖。 海伍德骑士、尼克以及波特少尉等一干开普敦的核心人物无力阻止移民们这种恶劣的行为,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祈祷万能的主,尽早结束这种恶劣的天气,给他的子民们一条活路。 围墙外肆虐了好几天的野蛮人终于消失了,但是这并不能令海伍德骑士等人有一丝轻松之感。因为城外一群逃亡者穿着厚厚的皮大衣,拿着铁皮喇叭开始了其声嘶力竭的呼喊。内容无非是他们逃到了东岸人那边,如今吃得饱、穿得暖,还不用一天干十几个小时的重体力活之类,其目的就是大力蛊惑剩下的英国移民逃走。 不得不说,他们的鼓动行为是极为有效的。在8月30日这一天,就有五十多名开普敦的英国移民趁夜逃到了城外,然后被东岸人留在那里的骑兵迅速接走。看守城墙的英国士兵们沉默地看着这些逃亡者,却没有一丝一毫阻止的意思,有的人甚至还和他们说了一些祝好运之类的祝福之语。 接下来两天内,好望堡的逃亡风潮愈演愈烈,整整逃掉了一百多人。波特少尉几次请求海伍德骑士断然下令采取严厉措施以制止这种令人感到不安的逃亡风潮,但海伍德骑士始终没有正面回复他,也许他认为逃走的人多了有助于减少好望堡的粮食消耗吧,而这令波特少尉这个坚贞的英格兰军官深感失望。 截止9月2日白天,开普敦的英国移民战死、伤病死、累死、逃亡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四百五十人,而生病、受伤的人数更是超过了三百。在野蛮人和恶劣天气的双重打击下,最初的一千六百余英国移民赫然损失了约近半数,开普敦的前途已经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不费一枪一弹、不花一分一毫、更没有损失任何一个宝贵的人手,莫茗、刘昂等人就让这帮钻到眼皮子底下的英国佬损失如此惨重,以至于到了快要混不下去的地步,这不得不说他们这个班子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啊。”郭子离收回了朝陆地上观看的望远镜,然后笑着朝自己的副官说道。 已经升任见习大副的吉文海军少尉一脸敬佩地说道:“只有懂得充分利用自身优势与敌人弱点的人才是令人称道的,两位长官的智慧比陆军那帮榆木脑袋要强多了。如果这种恶劣天气持续下去,英国人这次突然的殖民行动会就此失败也说不定呢。不过,司令长官,你看天空那厚厚的云层,还有这强劲的西风,我觉得这样的恶劣天气固然对英国人不利,但也对我们的航行很是不利啊。” 郭子离掸了掸自己呢子军服上薄薄的一层积雪,然后将望远镜递给副官收好,说道:“注意控制航向,现在天气不是很好。海面上风很大,而且还下着雪,一切小心为上,若是触礁或搁浅的话就麻烦了。” “遵命,长官,我会注意的。”吉文恭敬地回答道。航海学校一期毕业的他今年还不满二十岁,但参加过早期对西班牙人的破交战、第一和第二次加勒比海私掠战、1636年度波尔多护航海战、几内亚特遣舰队海上袭击战的他却是海军内部不折不扣的老资历军官了。从帆缆手做起的他一步一个脚印,通过几年勤勤恳恳的努力逐步升到了海军少尉这个耀眼的军衔,其实是付出了很多汗水的。当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的他终于也有资格让人尊称一声“吉文先生”了。 傍晚时分,整支舰队绕过了好望角这个非洲大陆最西南端,进入了好望角以东海域。在强劲西风的吹拂下,舰队以6-7节的高航速朝东南方向行进。此时,“自由贸易”号战列舰、“扬武”号高速巡洋舰和“红鳟鱼”号护卫舰上的军官、水手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好望角以东、厄加勒斯角以西的海域是著名的死亡海域。在这片海域,印度洋南下的莫桑比克暖流一支折向西去(厄加勒斯暖流),与西风漂流折向非洲大陆西岸的一支寒流(本格拉寒流)相遇,再加上这里强劲的西风,便形成了令航海家们谈之色变的风暴海域。 冷热海流在这里交汇,能量的传递形成了这里多变的气候,也许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呢,下一刻就是巨浪滔天了。而且,冬季的这片海域往往更加狂暴,海浪往往达到20-30米高。在这片海域行走,没有点勇气和技术是万万不行的,当然,很多时候你还需要一点运气。 吉文看了看桅杆上的飘带,该死的,风向又变了!感受着越来越猛烈的西南风,吉文顿时一个激灵,快步走到水手长面前,大声喊道:“降帆!快!把顶帆和上帆降下来!现在风力太大了,船只会失控的!” “遵命,先生!”水手长行了个礼,很快便组织水手们降帆去了。 吉文看着水手们喊着号子一齐用力,费劲地操着帆时,不由得想到了出发前船舶设计所的某位设计师建议在“自由贸易”号战列舰上增加一些小型蒸汽机以减少操帆人数的情景,只是当时郭子离实在不相信这些“会爆炸的锅炉”而否决了。如果此时有那么几台蒸汽机辅助的话,那么操帆的过程应该将变得非常轻松。 海面上的浪明显大了起来。郭子离站在船长室的窗口,两手使劲抓在窗子旁边的搭手上。船只的颠簸非常剧烈,郭子离的脸色也有些铁青,这不是害怕,而是有些晕眩。饶是他已经在海上航行好几年了,却也没有见识过如此巨大的风浪,船只一会飞起、一会落下,给人的超重与失重感极为强烈,偏生这种变化又在极短时间内完成,这就令人极为难受了。 三艘船只如同几片小小的落叶在狂风巨浪之中随波逐流,船上的很多军官与水手们都脸色苍白,一些来自航海学校的实习生更是直接吐了出来。稚嫩的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种狂暴的海浪,少数人甚至闭上了眼睛,祈求菩萨和三清道尊的保佑。 来自荷兰的大胡子水手长靠过去,挨个踢着他们屁股,大声喝骂着这群如同瑟瑟发抖的鹌鹑般的软弱者,志在征服大海的男儿不允许如此软弱! 就在这些海上新手们万般煎熬的时候,船上的那些老水手们也不是很好受。太上老君作证,这片海域的海浪高度绝对可以和他们曾经远远窥视过的德雷克海峡有的一拼了,虽然看起来没有德雷克海峡那么危险,但也绝对不会令人感到丝毫轻松。 不时有巨浪打在甲板上,水手长大声吼叫着,指挥水手们在颠簸的甲板下方船舱内艰难地进行着排水。船上的排水孔已经全部打开,水手们尽力维持着身体平衡,操作着人力抽水机将打进船舱内的海水排出去。不时有水手被船只突如其来的颠簸撞得头破血流,这个时候医生们便带着护士快速靠近过去,给伤者进行包扎治疗。 船上的风帆几乎全降了下来,海面上此时已经入夜,到处是一片漆黑,耳边只有狂风和波涛的巨响。由于恶劣的天气,航海长甚至无法依靠星辰进行定位,他只能依照着记忆和经验尽力维持着航向。航行在最前方的“红鳟鱼”号和后方的“扬武”号上的灯光在海浪颠簸中有些隐隐约约,但这在航海长看来却极为欣慰:谢天谢地,他们还活着! 也不知道航行了多久,后半夜,海面上的波浪逐渐小了起来。到天明后,波浪已经降到了约七八米的高度,这令整支舰队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此时令人挠头的是,海面上的风向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突然变成了东南风。也就是说,舰队目前处于逆风的状态。没办法,整支舰队又苦逼地开始了之字形逆风航行。 短短一百海里的航程,东岸探索舰队硬是在海上“漂浮”、“航行”了整整三个昼夜,这才艰难越过了危险的厄加勒斯角海域,驶入了相对温暖的印度洋!船上的风帆几乎全降了下来,海面上此时已经入夜,到处是一片漆黑,耳边只有狂风和波涛的巨响。由于恶劣的天气,航海长甚至无法依靠星辰进行定位,他只能依照着记忆和经验尽力维持着航向。航行在最前方的“红鳟鱼”号和后方的“扬武”号上的灯光在海浪颠簸中有些隐隐约约,但这在航海长看来却极为欣慰:谢天谢地,他们还活着! 也不知道航行了多久,后半夜,海面上的波浪逐渐小了起来。到天明后,波浪已经降到了约七八米的高度,这令整支舰队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此时令人挠头的是,海面上的风向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突然变成了东南风。也就是说,舰队目前处于逆风的状态。没办法,整支舰队又苦逼地开始了之字形逆风航行。没办法,整支舰队又苦逼地开始了之字形逆风航行。没办法,整支舰队又苦逼地开始了之字形逆风航行。没办法,整支舰队又苦逼地开始了之字形逆风航行。 短短一百海里的航程,东岸探索舰队硬是在海上“漂浮”、“航行”了整整三个昼夜,这才艰难越过了危险的厄加勒斯角海域,驶入了相对温暖的印度洋!船上的风帆几乎全降了下来,海面上此时已经入夜,到处是一片漆黑,耳边只有狂风和波涛的巨响。由于恶劣的天气,航海长甚至无法依靠星辰进行定位,他只能依照着记忆和经验尽力维持着航向。航行在最前方的“红鳟鱼”号和后方的“扬武”号上的灯光在海浪颠簸中有些隐隐约约,但这在航海长看来却极为欣慰:谢天谢地,他们还活着! 也不知道航行了多久,后半夜,海面上的波浪逐渐小了起来。到天明后,波浪已经降到了约七八米的高度,这令整支舰队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此时令人挠头的是,海面上的风向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突然变成了东南风。也就是说,舰队目前处于逆风的状态。没办法,整支舰队又苦逼地开始了之字形逆风航行。 短短一百海里的航程,东岸探索舰队硬是在海上“漂浮”、“航行”了整整三个昼夜,这才艰难越过了危险的厄加勒斯角海域,驶入了相对温暖的印度洋! 第六十章 铁骑突出刀枪鸣(一) 1680年5月1日,雨。 披着一件橡胶雨衣的董大郎一跃跳下了甲板,落在了定海港条石砌的码头栈桥。作为名义的“地主”,仆从军第十师师长丁济在马弁的陪同下,前寒暄了两句。 丁济今年三十余岁,身材不高,但很敦实。其父乃当年在山东运河一带投了莫大帅的丁惟岳,在父亲年迈去世后,便顺理成章地接任了仆从军第十师师长的职务仆从军师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在远东三藩本是惯例,丁济接任师长也是寻常。 但这个人较倒霉,或者说从他父亲那一辈起有些倒霉。按说被东岸天兵分到江南繁华之地定海县驻防,本是一件幸事,那里财货甚多,他们丁家只需积累个十年二十年的,能成为豪富之家。但问题是东岸人虽然将定海县封给了他们第十师,但一不给治权,二不给财权,仅仅只是在郊外划了很多荒地给第十师做“军田”,同时将每年财政收入一定例的金额返还给他们作为军饷津贴。 当然了,其他仆从军各师每季度领到的武器弹药、军资器械、食品被服及其他一些补助,他们也是有的,且是足额。不过横向对起其他“土皇帝”们,丁家父子总觉得手头财权太少,没有活钱,靠从地方收取赋税发家是不可能了。 于是,投敌无门、叛国无胆的丁家父子,到最后也只能老老实实接受了现实,摆正心态,为东岸人继续扛枪卖命。而为了发家致富,丁家父子无奈之下也想办法在定海县及府城鄞县投资了一些产业,依靠自家在宁波地区的人脉关系及军队系统的便利,做起了生意,一时间倒也挣下了偌大的家业。 及至现在,丁家第二代军头丁济虽然仍然是个没地盘的小军阀、小藩镇,但其家的财产可能不拥有登州城(即蓬莱县)做封地的第五师师长董大郎,但绝对不第六师(封地为威海县)师长谢振差多少了,更别说封地更为穷困的第十二师(昌国县)师长胡兴邦了,在至今尚存的九个仆从师基本是一个不溜的水准,也算不差了。 第十师的这种情况,也难怪鄞县方面最近屡次传出风声,要裁撤掉第十师的番号,将其部择优补入如今依然未募足兵员的浙江新军第五师内。这事,丁济虽然不是很情愿,但应该抵触心理也不是很大,因为东岸人也允诺在商业方面给予他们丁家更大的好处,姑且算是利益交换吧。 当然了,算丁济不乐意,这事其实也已经由不得他了,一是东岸人积威很重,他胳膊扭不过大腿,二来嘛这事对仆从军第十师的官兵们难道不是好事吗?你是愿意继续在丁济手下当个没名没分的地方小军阀的大头兵,拿着那点可怜的待遇,还是愿意被新军第五师整编,成为正儿八经的东岸预备役部队呢?该怎么选择,其实一目了然,这是大势,不是他丁家能挡得了的。 董大郎虽然远在山东,但对南方发生的这些事情其实也不是一点不了解。丁家父子的现状,说实话他是既羡慕也担心,别看他在当年廖逍遥意欲裁汰仆从军时第一个表态支持,但那只是在形势所逼之下的政治投机,不代表他的真实想法。更何况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在接替叔父董学礼的位置接管第五师和登州城后,尝到了个滋味的他发现自己有些难以舍弃掉目前手里的名位、权力和财富了,因此在廖逍遥放弃整编仆从师的想法后,他便不说话了,继续在登州城当起了土皇帝。 “丁师长如今做得好大的生意,兄弟我在蓬莱,都听闻部下军官们谈起丁家工坊的绸缎,那真是远销诸府啊。只此一项,怕是一年挣不少吧,让兄弟我好生羡慕,想要东施效颦,却又不知从何着手,真是愁煞人也。”一见面,董大郎自来熟般得谈起了生意。 “董师长经营的驴皮生意,我在定海也是如雷贯耳,宁波府十县哪处不买那阿胶?董事长凭此一门,也是日进斗金啊,佩服,佩服!”丁济也笑哈哈地说道。 他们两人在这互相吹捧,倒让紧随他董大郎后面下船的第六师师长谢振内心里有些不忿。他是当年在青州起事反清的义军首领谢迁之子,执掌第六师师长宝座不过数年。因为防区在胶东半岛东北面的威海县一带,人口稀少、物产贫瘠,部下人数又多(足有五千之众),因此日子素来过得是紧巴巴的,不能说穷,但在九个仆从军师长里面肯定是处于下游,因此内心之一直隐隐有些看不惯丁济这类商人成色多过军人的家伙。 不过,威海虽然穷,但说起来穷也有穷的好处,那是谢家父子二人始终将军队当做自己最大的本钱,将战功作为自己获取红利乃至官职的最主要手段。因此这些年来一直严格治军,生生将第六师这么一支原本在十大仆从师(二十年前最有战斗力的第一师、第二师尚未裁撤,第十一师、第十二师尚未设立)排名末流的乱民部队,慢慢带成了一支数次会操均表现出色的一等强军,董大郎部是略胜,丁济部那是远胜,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内心里的些许不满和轻视,自然不会形诸于色,这点城府谢振还是有的。因此,他很快便加入到了董大郎与丁济二人的交谈,然后吩咐副官带人去组织先头部队登岸,他们三人则赴城吃饭喝酒去了。 而在他们走后,最后一个下船的重量级人物则是仆从军第九师(该师防地为黄县)师长牛贵。因为父辈之间的一些龌蹉(明清鼎革之际,时任宁夏总权将军的牛成虎,获悉前明降将董学礼率部叛顺降清,于是杀了他留在宁夏的全家老小),一直与董学礼叔侄二人关系不睦,甚至可以说是恶劣,因此一贯与他各走各路。 第九师全师额兵六千人,是仆从师当兵力最多的。究其原因,是因为该师素来敢打敢拼,屡立战功,在仆从军各师要么缩减兵额、要么干脆裁撤番号的大背景下,该师居然获准增加两千兵额,也是异数了。 该师的封地虽然在黄县,但因为战争需要,第九师这些年来绝大部分时间一直在莱州府、青州府一带作战(如当年趁着山东郯城大地震轻兵疾进攻取昌邑县的是该部),待在老巢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因此战斗力保持得相当不错,隐隐还在谢振统领的第六师之,说是九大仆从师里排名第一也不为过,因此牛贵傲也是有傲的资本的。 从北方南下入援的仆从军第五师、第六师、第九师,加起来约一万六千人左右,再加本驻守南方的第十师丁济部三千人,这是小两万兵马了。算领头的第七混成营儒尼奥校所部,这妥妥破了两万了,考虑到他们长期食品、军饷供应充足,士气不错,那么在这南方大地,也能算是一股强军了,一旦投入到某个战场的话,肯定能够引起一连串的反应,乃至彻底改变战场局势。 作为此次搜罗移民军事行动的总指挥,第七混成营营长儒尼奥校目前还在胶州港等船因为移民本次运输季刚刚结束,很多船只急需修理保养,否则无法出航,故此次南下的大部队尚滞留在山东,只有部分先锋抵达了宁波他今年已经年近花甲了,本已接到了陆军部调令,将在今年10月份与第七混成营一起归国(第一混成营将入替来远东驻防),不意却赶了这次行动,算是归国前最后一次捞取荣誉和战功的机会了,因此他本人也十分重视,决定此战一定要打得漂漂亮亮的。为此,即便这会身在胶州,儒尼奥校却也已经潜心研究起了南方局势,并找来了许多部下一起参详、讨论,为大概于夏季六七月份左右发起的这场攻势,做好相应准备。 1680年5月22日,儒尼奥少校带着第七混成营及下江南的大部分抵达定海县。而此时,整个宁波府也已经动员了起来,各县开始大肆征集粮草、物资、役畜,同时民夫也被大量发动了起来,为大军做好后勤服务。 5月23日,南方开拓队队长、南方保安司令马强在鄞县官署内召集儒尼奥及各仆从师师长、后勤及情报部门负责人开会,讨论起了下一步的动向。在这次会议,马强提出了将部队投入到邻近的绍兴府一带,扭转如今东岸人在此极为被动的形势,并快速向北推进,争取多多歼灭清廷有生力量,占领包括虞、余姚、山阴等在内的宁绍平原西部富庶地带,多多掳掠人口、物资、金银及各类珍玩,打击清军士气,动摇其抵抗意志。 这个建议,说实话与一开始讨论的在皖南一带择机登陆,配合顺军江西集团打几个胜仗的提议,是相距甚远的,结果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不过马强的理由却也是现成的,那是这几年清军杭州大营在绍兴府一带频频用兵,东岸人的压力很大,不但嵊县得而复失,连新昌守得也很惊险,清军游骑屡次出现在城墙视野所及范围之内,可见形势。 而绍兴府形势之所以如此,其实与浙南鲁王政权的萎靡有很大关系。这个与东岸关系密切的地方割据政权,这些年连续在绍兴府南部吃了几个败仗,损兵折将几达两万人,不但丢了楔入绍兴府的钉子诸暨县,连一度到手的严州府也在皖南清军(归属南京大营指挥)与杭州清军的夹击下丢失,甚至连金华府的浦江县也被清军再度夺走,形势反转若此,直令东岸人目瞪口呆,以至于不得不调整重心,想方设法帮助鲁王稳住局势。 这样一来,绍兴府的清军便再度占据了优势,以至于东岸人不得不放弃沿会稽山东缘、曹娥江谷地北的计划,转而防御军事重镇、交通节点新昌县,保持与鲁王所部的联系。也是说,受限于兵力不足的窘境宁波府算仆从师,东岸人也不过两万余人的兵力,算守卫地方州县的,机动兵力甚少,面对满清杭州大营十万人马略有些力不从心东岸人敏锐地意识到了危险,放弃了北的计划,转入阵地防守,保住既有地盘。 不过呢,在北方南下入援的这一万七千多人抵达宁波后,南方开拓队队长马强坚持认为,敌我力量对已经出现了变化,虽然兵力仍然不清军,但火炮数量、战马数量、火枪数量、甲具数量等已经不落下风,甚至还占优优势,那么再度重启沿曹娥江北的计划,时机来说已经完全成熟了。特别是他们如今还可以再度联络鲁王,鼓动其不要气馁,收拾兵马继续北,牵制住杭州大营的部分兵马,给东岸人北突破创造条件。 这个计划,老实说儒尼奥觉得并不怎么坏,甚至可以说完全值得一试。他总觉得,起劳师远征去皖南登陆的不可测的风险东岸人隐约侦悉,清国趁东岸人不备,在长江江面下钉了很多木桩,吃水浅的内河炮艇或小火轮通航自然无碍,但吃水较深的大船可麻烦了,一不小心船底会遭到损坏。这个消息虽然至今尚未得到证实,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起冒着损失多条大船和无数物资的风险去皖南厮杀,近距离攻略绍兴府,是不是可行性更高呢?儒尼奥校觉得是这样没错,因此他在会议最终支持了马强的提议。 而此战总指挥儒尼奥都这样表态了,各仆从军师长们自然无可无不可,于是计划这么被定了下来:东岸大军不去皖南了,改进攻绍兴府!为此,各部立刻开始通过多年来修建的国道体系开始向奉化、新昌一带集结,为大战做好准备。 第六十一章 铁骑突出刀枪鸣(二)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莫桑比克岛位于莫桑比克海峡北端的莫苏里尔湾东侧,地理位置优良,自1498年被葡萄牙航海家达伽马发现并宣称为葡萄牙领土后,这座岛屿便被正式纳入了葡萄牙的殖民体系。历经100多年的建设,葡萄牙人在岛屿北端建立起了教堂、庄园、商埠以及雄伟的塞巴斯蒂安城堡。 如今,这座岛屿便是葡萄牙人在东非地区的统治中心,支配着北起蒙巴萨、南抵洛伦索马贵斯(洛伦索侯爵城)的广大区域。与此同时,这座岛屿还是葡萄牙人前往东方的必经之路。很多往返印度甚至中国的船只都要在这里停靠、补给,因此,这座岛屿的商业也是极为发达的。 当东岸共和国海军官兵们下船走到码头栈桥上后,一名葡萄牙税务官带着几名随从走了上来。 “日安,来自东岸的客人。我是塞尔吉奥,本岛的税务官,依照规定,我需要检查你们的货物……”这名葡萄牙税务官用西班牙语喋喋不休地说道,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胡安少尉打断了。 胡安少尉塞了一块百元硬币到塞尔吉奥的手里,不耐烦地说道:“这是入港费用!货物你就不用检查了,难道你想检查那个?”说完,胡安少尉拿手遥指了下“自由贸易”号战列舰甲板上32磅长管重炮那黑洞洞的炮口。 葡萄牙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身后的几名随从更是隐隐有些不安。莫桑比克岛上的炮台只有寥寥十余门火炮,最大口径也不过18磅,大多都是一些8磅、12磅的货色,与“八月十日”级战列舰这种战争巨兽根本没法比。 “好吧,东岸人。”塞尔吉奥有些不快地说道:“在城里不要乱逛,不要惹事。你们最多停留三天,逾期的话就要缴纳费用,我这次是认真的,‘真正’的缴纳费用。” 塞尔吉奥的这话倒也不算错。要知道,自从葡萄牙人开始大力经营安哥拉、莫桑比克殖民地以后,所谓的“佩纳尔制”(流放殖民制)便大力推行了起来。因此,在这两地,人渣、罪犯的比例远远超过了正常移民的比例。这些人在欧洲时便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到了管理松懈的殖民地,那就更无法无天了。对他们来说,杀个把人那根本就不是个事,至于抢劫什么的,更是三天两头就会发生。 “我们会注意的。”胡安少尉矜持地点了点头,“对了,塞巴斯蒂安城堡的要塞司令呢,我的长官想要拜会他一下。” “很遗憾,司令阁下带人前往塞纳了,那边最近不是很太平。那些班图黑人三天两头闹事,最近甚至袭杀了几名普拉左1主。司令阁下赶过去处理事务了,我想,也许他能够在10月底之前回来,但也说不准。”说完,塞尔吉奥就带着他的几名随从离开了。 这几名随从看样子是黑白混血,这在如今的东非很普遍。早期的葡萄牙殖民者到来后,由于大多是男人,所以很多人便和当地土著妇女结婚,生下的后代便是黑白混血人。这些人虽然有些受歧视,但地位却比那些土著班图黑人强了不少,很多人在葡萄牙本地殖民军队(以土著士兵为主)中担任军官。当然也有些人混进了殖民政府内,担任一些基层小吏或者白人官员们的跟班。 其实这些人的性质就和巴西的马梅卢科人(白人和印第安人混血)、拉普拉塔的高乔人(白人和印第安人混血)一样,都是由于早期欧洲殖民者男女比例极度不均衡引起的。当然,对于男女比例失衡这个问题,华夏东岸共和国现在也是相当纠结的。在如今两万多国民当中,青壮年男性比女性整整多了近四千人(13000:9000),这样一种失衡的比例导致了如今国内结婚聘礼数额一涨再涨,甚至就连那些查鲁亚、瓜拉尼妇女都有人抢着要。 很多军官、士兵为了结婚甚至都花光了自己多年的积蓄。如今娶媳妇难隐隐已经成了华夏东岸共和国普通老百姓的一个关注焦点了,为此,执委会和政务院也是伤透了脑筋。一方面,他们紧急给波尔多商站带信,要求他们在法国着重搜罗当地那些穷困的适龄女子来东岸,并学法国教会的做法,给愿意来东岸定居的法兰西女子以丰厚的嫁妆(土地和现金);另一方面,他们甚至无节操地要求前往奥斯曼帝国伊兹密尔港交易的东岸商船,在当地试着购买大批女奴回东岸。 奥斯曼帝国的奴隶市场可一直是长盛不衰的,尤其是那些专供达官贵人使用的女奴市场生意更是火爆无比。这些奴隶当中除了少许是本地人因为各种原因而出售的家生奴隶外,大多数都来自征服战争或被征服地区的上贡。比如巴尔干半岛、南俄平原、匈牙利、波兰、中亚等地被奥斯曼人袭击后,很多当地居民集体沦为奴隶;再比如,奥斯曼帝国和波斯常年的战争造就了无数的战俘奴隶。 奴隶市场上女奴的价格虽然不菲,但钱这个东西对如今的东岸共和国来说并不是第一看重的,人永远比钱更重要。因此,商船队奉命与霍尔尼西安家族进行联系,干脆来个以货易货,将东岸的纺织品、武器就地换成女奴后再拉回东岸。 除了他们接到搜罗女人的命令外,这支远航东非探索舰队甚至也接到了搜罗女人的命令。不过郭子离对那些黑人女子倒尽了胃口,而且现阶段国内对引进黑人基本上是持否定态度的,因此他也一直没太关心过这个问题。 在码头上和葡萄牙人交接完毕后,吉文、胡安两名少尉带领着一些人开始进行一些物资补给及商业方面的考察。作为非洲航线中段节点的一个备用方案,葡萄牙人的莫桑比克岛是大家的考察重点,主要考察的是葡萄牙人的码头泊位数量、岛上食物饮水是否充足等等。 除了他们前去考察外,大部分军官和水手还是留在船上。毕竟孤悬海外,万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再说了,这个岛目前还只有几千居民(白人一千左右),经济也主要以种植腰果、玉米、烟草为主,顶多再加上一些海产品,见识过东方港这种繁华“大都会”的他们都对这种小地方有些提不起劲来。 傍晚时分,就在郭子离躺在船长室的摇椅上惬意地看着海图的时候,出去采购兼考察的吉文、胡安等人终于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回来的,除了一些运送物资的本地黑人苦力外,还有几名本地商人。 “司令长官,这些商人来自马斯喀特,我想也许对我们有用,因此我就自作主张地将他们引回来了。”吉文走到郭子离身边,轻轻说道。 “马斯喀特?这是哪里?好像是中东的城市?”郭子离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用有些不太熟练的西班牙语问道:“会说西班牙语吗?” 几名马斯喀特商人你看我我看你,显然没听懂郭子离的话。 “他们会一点葡萄牙语。”胡安少尉上前轻声提醒道。这个西班牙裔军官会说汉语、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三种语言,也算是一个人才了,只见他随即用葡萄牙语朝几名商人说道:“我的长官不喜欢听废话,请把你们刚才和我们说的话再完整地复述一遍给我的长官听听。如果他做出对你们有利的决定的话,相信我,你们会获得远超你们想象的财富的,这无需置疑。” 一名身着白色长衫、头戴方格巾的年长马斯喀特商人走上前来,朝郭子离行了个礼,然后用略带激动的语气说道:“尊贵的东岸人,我们是来自马斯喀特的商人,听闻你们有购买奴隶的意思,我想我们很有合作的基础。在莫桑比克、桑给巴尔、蒙巴萨以及摩加迪沙,我们掌握了数以千计的奴隶。当然了,在马斯喀特,我们的奴隶更多,男奴都很强壮、温顺,而女奴则相当妖娆,肯定会让尊贵的客人满意的。”说到女奴时,他略微停顿了下,然后做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等胡安少尉翻译完毕后,郭子离坐直了身子,然后盯着这几个马斯喀特商人说道:“我想你弄错了,马斯喀特人。我并不需要那些愚笨的班图人奴隶,你懂吗?我不需要黑人,一个都不需要!如果你想说服我花钱,恐怕还得准备一些更好的货物。” 几名马斯喀特商人互相窃窃私语了一番,然后还是那名年长的商人站出来说道:“尊贵的客人,除了这些班图人外。我们手头恰好有一批波斯奴隶,但是这价格……” “波斯人?”郭子离沉吟了会,随即点了点头认可道:“波斯人可以。我们大量需要女人和小孩,价格是多少?请谨慎报价,你们从马斯喀特到莫桑比克,甚至都用不了一个月。也许你们唯一的成本就是去波斯乡间捕获那些奴隶了,所以请不要随意糊弄我一个过高的价格,这会令我怀疑你们的诚意。” 几位马斯喀特商人再度窃窃私语,期间甚至还爆发了一些小争吵,郭子离静静地看着他们,也不催促。 良久后,那位年长的商人再次面朝郭子离说道:“尊贵的客人,我们已经商议好了。女奴每个1克鲁扎多,小孩每两个1克鲁扎多。您知道的,如今波斯的萨菲王朝异常强盛,去他们那里捕捉奴隶本身就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损失很多人手的,这个价格已经是我们的最低价,真的不能再低了。” 1普拉左:最初进入赞比西河流域的葡萄牙军人、商人、冒险家以及流放者通过种种手段(上级赐予、从土著手里夺取、土著国王赠予或者交易得来)得到一些土地,同时他们呢还获得了对土地上非洲人的统治权,这么一块领地便被称做一个“普拉左”。最初一个普拉左被规定不得超过三平方里格,且拥有人必须居住在这片土地上,并与土地上的欧洲人结婚,还要负责土地的经营以使其尽快殖民地化。1普拉左:最初进入赞比西河流域的葡萄牙军人、商人、冒险家以及流放者通过种种手段(上级赐予、从土著手里夺取、土著国王赠予或者交易得来)得到一些土地,同时他们呢还获得了对土地上非洲人的统治权,这么一块领地便被称做一个“普拉左”。最初一个普拉左被规定不得超过三平方里格,且拥有人必须居住在这片土地上,并与土地上的欧洲人结婚,还要负责土地的经营以使其尽快殖民地化。 后期时很多普拉左领主开始与非洲人、印度人结婚,葡萄牙政府为了确保当地白人的地位,出台规定领地的继承权仅限于领地拥有者的长女,且她还必须嫁给出生在葡萄牙的葡萄牙公民,否则将没有继承权。她们可以向土地上的土著征税,同时向葡萄牙殖民当局和教会缴纳税收,后被人们称做“赞比西主妇”。 后期时很多普拉左领主开始与非洲人、印度人结婚,葡萄牙政府为了确保当地白人的地位,出台规定领地的继承权仅限于领地拥有者的长女,且她还必须嫁给出生在葡萄牙的葡萄牙公民,否则将没有继承权。她们可以向土地上的土著征税,同时向葡萄牙殖民当局和教会缴纳税收,后被人们称做“赞比西主妇”。 第六十二章 铁骑突出刀枪鸣(三) 公元1680年,清康熙十九年。 杭州城外的灵隐寺内,裕亲王福全刚刚上香归来。作为满清朝廷的天潢贵胄,爱新觉罗·福全自幼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身份贵不可言。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恰恰相反,经受了完整的皇家教育的裕亲王,不但熟读汉人的诗书经典,对满人传下来的骑马射箭、治军打仗也不陌生。不然的话,即便他身份再高,那北京城里的康熙也不是傻子,会把国家大事托付给他。 爱新觉罗·福全现在的身份是征南大将军,统领杭州大营十万出头的满汉军队,防区范围包括松江、嘉兴、杭州等在内的诸多江南府县,既要对付可能从江西那边流窜过来的小股顺军人马,同时也肩负着消灭鲁王政权的重任,当然裕亲王最重要的任务,明白人都清楚,那就是死盯宁波府的黄衣贼,不让其变成祸害。 曾几何时,黄衣贼是安分的,让杭州大营的清军很是过了一段安生日子。但自从几年前开始,他们以及依附于其的前明鲁王政权,就开始对浙北的清军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其中尤以鲁王手底下那些杂七杂八的武装最为积极,竟然动员了数万人马,虽然里面相当部分是攻入浙北、浙西后就地收编的。 杭州大营有十余万清军,不过要防守的面积实在太大,因此要集结起来往往需要一定的时间。再加上黄衣海寇兵舰犀利,时常在近海横冲直撞,然后择地登陆抢掠一番,来去如风,让人头疼,故清廷不得不在一些海防重镇常年驻扎大批军队,这使得他们的力量更加分散,且被牵制得很厉害。毕竟,谁也不知道,黄衣贼哪次是真的要登陆,哪次是虚晃一枪。 所以,杭州大营很是费了一番手脚,才慢慢夺回了在绍兴府一带的优势,顺带又恢复了浙西的严州府,让南明三路督师张煌言是灰头土脸,颜面尽失,据说回到温州后就立刻上折请罪了,请鲁王另选贤能。 不过,鲁王手底下那些土鸡瓦狗好对付,黄衣海寇就很难缠了。裕亲王刚来到杭州的时候,正是我大清军队奋勇南下,打算一鼓作气收复整个绍兴府失地的时候。当其时,足足四万余人沿着曹娥江一路南下,迅速拿下嵊县,将兵锋推到了黄衣贼据守的新昌县城之下。 当然,我大清也就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四万军队,若是放在一般战场上,已经是一股很大的势力了,可是在有着坚城大炮之利的近万名黄衣贼面前,怕是还不够看,因此占据自然而然地就僵持了下来。而意识到不可能夺取新昌城的清军,也在佟国纲的命令下撤退了。而这道命令,新来履职接替征南大将军职位的裕亲王福全也默认了。他明白,皇上要的不是夺回新昌、占领宁波,而是稳住局势,不要让其再度恶化,为大清保住江南的半壁江山。 江南,素来是财赋重地,经年累月地为我大清贡献着海量的生丝、绸缎、茶叶等物资,作用不可谓不重要。福全就听经办洋务的皇叔恭亲王坦言,“东南财货,朝廷仰之”,虽说江北不是不产这些,但少了江南,总是非常肉疼的,能拿来与洋商互市的货物便少了,这对于极度渴求外国军械的大清来说,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而且,福全也了解到,西陲和北疆的局势现在也越来越严峻。准噶尔蒙古自从再度统一在一起后,就展现出了越来越强的侵略性,其首领葛尔丹一边不断派出使者前往塞上诸蒙古部落,一边派兵攻城略地,扩大自己的地盘。比如,两年前他们就已经进军原察合台汗国旧地,因为有着内应的关系,听说一路上都很顺利,虽然也经过了不少厮杀,但总体上而言是连战连胜,想必这会已经完全控制喀什噶尔、叶尔羌、于阗、英吉沙、阿克苏、乌什等六城了吧。而如果等到葛尔丹完全消化了这些察合台汗国遗民的话,帐下就又能平添数万名龙精虎猛之士,其野心也只会更大。 朝廷现在很担心,担心噶尔丹在统一卫拉特蒙古、消灭喀什噶尔汗国(这两部估计都已经完成),并向西击败、威逼哈萨克人之后,很可能会将扩张的中心转到蒙古草原上,尤其是那些与其勾连不断的漠北蒙古诸部。满蒙一体,素来是我满洲赖以制衡中国的基础,一旦漠北蒙古被占,漠南蒙古势必就会起了风波,那时候朝廷还能有宁日呢? 而即便不从满蒙一体的角度考虑,单从军事方面来看,草原上出现一个雄主、霸主,也从来是中原王朝难以忍受的事情。汉有匈奴、唐有突厥、宋有契丹、金有蒙古,我大清自不能容忍准噶尔蒙古崛起了草原之上,因此逐步调整战略重心,加强西北边陲的防务,已不是不可逆转的大势。 在这种局面下,维持东南江山的大体稳定,已经成了朝廷上下赖以追求的目标。福全作为康熙的兄弟,对这一点自然是十分清楚的,故在抵达杭州接管大营之后,他便下令淤积在新嵊盆地的大军分批撤退,只保留了新嵊总兵辖下数千人马屯驻于嵊县县城,以为警戒,其余大部分则返回了分别位于杭州、嘉兴、湖州等地的营地,镇守地方。 但现在形势很显然已经倒向了对朝廷极为不利的一方!福全其实很不明白,非常费解,黄衣贼为何三番五次要盯着他们打,而且甚少进行对话,这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就像这次,黄衣贼先是用大批舰船在嘉兴、松江一带游弋,似有大举登陆之意(甚至已经派了少部分人登陆以迷惑对手),成功吸引了包括杭州在内的诸多府县兵来援,一下子就吸引四五万人靠了过去,令其他地方露出了好大一片破绽,比如绍兴府。 福全接到嵊县被破的消息时正在用晚膳,听完后半晌无语,饭也吃不下去了,匆匆召集左右心腹议事,结果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有人认为黄衣贼的攻击重点肯定还是在北边的松江、嘉兴甚至苏州诸府,他们素来贪财货、人丁,每至一地,必然大肆搜刮,寸草不留,而绍兴府多年厮杀、征战,人口、财货损失都很严重,未必能入得了黄衣贼的法眼。但同时也有人认为,正因为黄衣贼利用舟师登陆的次数多了,这次有可能出其不意从南边向北进军,这从嵊县逃回来的信使报告黄衣贼集兵“十万”就能看得出来——十万自然是夸大之词,大家都不是傻子,但刨除水分,两万或三万人大概还是有的,这就很引人瞩目了。 裕亲王思虑来思虑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第二种说法,即黄衣贼这次确确实实是集结主力从南边杀来了,而在北边晃悠的大批船只很可能是障眼法,用来迷惑人的。因此,福全很快就做了决定,召集属下官员议事,开始在杭州囤积物资、集结部队,同时也派了一支万余人的精干人马,以最快速度渡江东进,增援绍兴府——这个时候,离东岸人围困嵊县已经过去三天时间了,不是清军速度太慢,而是这个年代世界上可没有哪个国家有着可随时投入战争的快速反应部队,福全能在三天时间(还要去掉一天的商议时间)内做出大举增援绍兴府并准备好了万余兵马的器械、粮草和开拔费,已经算得上神速了。 不过,也就是在这支部队刚刚东进抵达会稽县没多久的时候,黄衣贼轻兵疾进、直趋官道、截断东西联系的消息,也传到了刚刚从灵隐寺上香归来的裕亲王福全这里。毫无疑问,这个消息令他有些懵,同时也有些惊讶,这黄衣贼兵何其速也!竟然只花了几天时间就冲到了曹娥江下游,团团包围了上虞县,并截断了东面余姚驻军与西边府城一带的联系,用心何其之歹毒也! 福全一下子就愤怒了起来,他虽然是天潢贵胄,执掌重兵,但毕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遇到这种情况时分外不能接受,因此一下子就坚定了统兵东进救援绍兴,并与东岸人进行大战的决心。 而就在福全铁了心要调兵遣将的时候,6月18日的上虞城下,刚刚指挥部队退下来的仆从军第九师师长牛贵,也正将一份清军招降书扔到了烂泥地上,同时心里面也是直摇头,这鞑子当真蠢笨,明明自己是瓮中之鳖,但却还“大义凛然”地想要凭一份鞑子皇帝写的诏书来招降自己,当真可笑。 那份诏书,据师爷说应当是清帝所做,发到杭州府,让各府官员按照旨意行事,多多招降东岸将官的。观其内容,那康麻子说什么“海寇山匪,蹿占宁波,盘踞有年”,什么“或作恶既久,归正无由;或被寇胁迫,不能自拔。陷溺既深,自揣罪重,恐难邀宽典,踌躇观望,势所必然”等等,意思就是你牛贵被东岸人胁迫,不得已之下作恶多端,然后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可能得到宽恕,因此一条道走到黑,死心塌地跟黄衣贼干了——牛贵听了这些内容简直想笑,这清帝当真是自大得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也不看看现在自己屁股上到处都是屎。 最搞笑的是,这康熙居然还对牛贵这类人“深为悯恻,特网开一面,赦既往之辜,予以功名之径。若果能悔罪投诚,真心向化,即赦前罪,优加升赏。”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啊,牛贵觉得,这清廷当真是日薄西山了。若搁在二十年、三十年前,他们怎么可能用这种已经近乎软弱的口气来招降,基本就是甩下一封“如若不从,玉石俱焚”之类的通牒,然后就完事了。哪像现在,居然还给牛贵他们这些人洗地,说他们是被胁迫的,即便你之前杀了多少绿营、多少满蒙八旗子弟,现在都可以得到赦免,而且还加官进爵,简直就是不要脸! 牛贵最终还是让人将这份诏书的抄印件给收了起来,打算一会送到宪兵那儿,交给他们处理。自己是军人,还是不要过多地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牵扯精力,当下他应该考虑的,还是如何能够尽快拿下上虞县城。 东岸大军围攻上虞县城已经足足两天时间了。虽说三万余人马里的大部分都另有任务,但火炮却没少配备给他们这些攻城部队,因此牛贵的第九师与董大郎的第五师,若是不能尽快将县城攻克,确实也说不过去了。 他们集中起来的三十多门火炮已经将上虞县外城轰开了一道大口子,并且派兵突入进去了两次,但都被清军用隐藏起来的火炮给打了出来。刚才牛贵手底下的儿郎们组织了五百余人,冒着清军的炮火和箭矢,突进去占了一个前出阵地,然后掩护了数门火炮进城,这才一举将这股清军击溃。 这会,董大郎的主力团已经陆续开了进去,并占领了不少要点。但令人蛋疼的是,大概是因为地处要冲的关系,上虞县这些年被清廷不断加固、重修,不但有外城,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内城,这会居然有两三千残兵败将躲在里面负隅顽抗,让人很是着恼。须知,他们是耽搁不起时间的,现在余姚那边的清军已经开始慌慌张张地撤退,总指挥儒尼奥中校带着第七混成营、浙江新军第五师这种主力部队,开始向东积压,配合鄞县方面出动的数千人马——计有从慈溪县紧急调来的仆从军第三师孙守正部3500人、第十一混成营所部1450人及一些地方警察、民兵组成的杂牌,总数约在七千人上下——展开夹击,打算趁着这些人惊慌失措、思想不统一的时候,将其一网打尽。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了乱子!上虞县的内城,必须要尽快拿下,哪怕就是堆人命——当然不是自己的人命了,而是清军降兵的人命——也必须拿下! 第六十三章 铁骑突出刀枪鸣(四) 一场短暂的雷阵雨过后,刚刚被打断攻势的仆从军第九师的官兵再度上阵。 雷雨、大雨,在这江南的夏天本就是寻常之事,遇上了只能说你运气不佳、清军的运气不错,怨不了别的。不过,上虞县的清军怕是再等不到下一场豪雨了,因为从顺治末年就开始不断加固、修建的内城,如今也已经被大炮轰得七倒八歪——夯土包砖的城墙,就是这么不经事,东岸人现在基本已经放弃这种落后的建筑系统,转而以青砖、条石作为要塞的主要建筑材料来源,虽然这样成本会很高昂。 牛贵学着当年莫、邵两任大帅的风格,一身戎装,手握军刀,目光炯炯地盯着残破不堪的上虞城。就在刚才,近千名被挑选出来的儿郎,在八门火炮的掩护下,用密集的火枪齐射扫平了内城城头上所有在负隅顽抗的清军士兵。而在他们之前,清军能能征善战的火枪手已经被来自第七混成营的官兵们用米尼步枪犁过一遍了,极大方便了后来者的进攻,以至于这才短短一天多时间,内城就已经快顶不住了。 炮弹一颗又一颗地砸向了城墙——城门早已被打烂,但清军在城门后对方了大量泥土、石头、碎砖、烂木头等障碍物——每一颗砸下,牛贵仿佛都能听到上虞县城那令人牙酸的呻吟声。结果,就在他思虑着什么时候能打破城墙的时候,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段长达数米的豁口出现在了城墙上方,并且下部也已经严重变形,看样子是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牛贵见状大喜,立刻派人去通知临时归属于他的炮兵部队,让其集中火力沿着豁口附近轰击,争取将这个豁口继续扩大,大到可以领部队通行。与此同时,他也让部下记好,以后修建城墙,绝对不能为省钱而使用夯土材质,特别是在火炮威力越来越大的今天。 …… 而就在东岸人猛攻上虞县城的时候,远在西北方数十公里外的曹娥江入海口处,多艘东岸蒸汽小火轮已经钉在江底的不少木桩给拔了出来。在这些小火轮附近,还有五六艘吃水极浅的海军炮艇顺着清理开的缺口,一股脑儿地开进了上游。因为曹娥江地处满清控制区,且绍兴府又素来是人口繁盛、经济发达之处,他们不能不考虑到本地对航运的需求,因此只在入海口如今设置了障碍——如今已被东岸人清理了不少——防止东岸舰船直接开进下游江面宽阔之处,四处炮轰、劫掠。 他们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仆从军第六师的两个步兵团刚刚击溃了附近一支守卫炮台的清军,毙伤俘一千多人,同时缴获了十多门海防火炮。因为不堪用且笨重无比,这些火炮都被指挥的谢振下令破坏掉了,炮手则被统一押往了上虞县外的大营内。 而在这个炮台被端了以后,破坏木桩的东岸海军的压力就小了很多。因为从战术上来说,两个互为犄角的炮台共同作用,才能将封锁能力达到最大,毕竟在这个年代,火炮总是离得越近打得越准,威力也是最大的。像东岸人这样端掉了曹娥江右岸的炮台,拔除木桩的船只就可以先行清除右侧的障碍物,以躲避左岸炮台上清军炮火的袭击。 清军那个炮台的规模与这边类似,都是装备了十七八门海防重炮。不过因为角度、距离的原因,只有一部分能打到那些在江面上作业的东岸小火轮,且精准度也够呛。再加上东岸人也将虽然老旧但依旧强大的“鄂霍次克海”分舰队旗舰“加的斯岩石”号也派了过来进行火力压制,进一步削弱了清军炮台的火力,因此在作业的这几天时间里,东岸人仅仅只有两艘蒸汽小火轮被击沉、一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被重创,“加的斯岩石”虽然中弹六十余发,但船体并未遭到不可修复的损害,人员的死伤也不重,因此总体而言此项行动还是非常成功的,损失的船只很少——要知道军舰打炮台本身就极为吃亏,不然后世1859年时英国舰队也不至于在大沽口炮台面前吃瘪了,那还是已经腐败的清军——当然前提是你忽略掉被清军炮火打沉的另外多艘临时征集的民间中小型硬帆船。 突破入海口的这五六艘“阿穆尔河”级浅水炮艇吃水浅、航速快,每艘装备了八门中小口径火炮,带足弹药的话还真是让任何人都极为头疼。这不,只见它们在冲破入海口的障碍后,立刻快速上溯,并击沉了数艘看起来非常可疑的小帆船,因为它们上头有一些疑似穿着清军号服的军人,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被军队征用的船只。 曹娥江此时正处夏季丰水期,江阔水深,吃水还不到一米的“阿穆尔河”级基本随处可去。带队的海军军官根据手头掌握的部分水文资料,认为航行到上虞县境内一点问题都没有。再往上游的话,平均水深大概够航行到新昌县,但就是不知道河中央有没有浅滩阻碍航行,还是谨慎一点的好——不过众人都认为问题不大,因为清国自己的内河小木帆船都敢往上游航行,与其吃水相差无几的东岸浅水炮艇航行到彼处应当也无大碍。 这些炮艇突破曹娥江口抵达更上游的地带后,基本上宣告了两件事情,一是这条宽阔的大河对清军而言已经不再安全,他们如果尝试强渡河面的话,有可能会遭到东岸炮艇狼群式的撕咬和攻击,最终损失惨重;这二呢,也告诉了清军统帅,如今东岸方面已经可以快速地通过曹娥江输送物资和人员,战斗的持久能力大大增强,再也不会因为火药用得太猛而停止火炮设计了——当然现在海军的船只进入曹娥江扣的时候仍然会面临左岸清军炮台的侧击,但缺乏了右岸炮台的配合,这个损失已经可以忍受了,毕竟在之前与“加的斯岩石”重型巡洋舰的对射中,清军炮台上的火炮也不是没有损失。 另外,东岸海军炮艇——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会有数量更多的海军炮艇过来增援——突入曹娥江,对正在余姚一带坚守的约18万名清军也是一个极大的噩耗(虽然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弹药本就已经渐渐补充不上了,但两头都有东岸军队在向他们发起攻击的情况下,他们的库存弹药消耗很快,渐渐快不够用了,相当令人蛋疼。 不得已之下,清军决定离开有工事、有堡寨、有既设阵地的余姚县,全军向西突围,打算冲到上虞县一带看看情况再说。自然而然地,他们很快就在中途与东岸主力大军对上了。 …… 1680年6月20日,上虞县东北二十里外的姚江江畔,包括浙江新军第五师、仆从军第五师第一团在内的一万余名东岸官兵缓缓列好了阵,堵住了仓皇西撤的余姚清军万余人。 声明卓著的东岸炮兵照例开始了火力急袭。实心的、空心的、填充火药的、不填充火药的,各种炮弹在炮兵指挥官的命令下,有准又狠地打响了对面清军的头顶。虽然之前刚刚下过一场阵雨,虽然这里是河谷地带泥土较为松软,但急速射来的炮弹依旧令对面的清军阵脚连连松动,一些人大呼小叫,不过很快被军官斥责或直接正法。 东岸的炮兵指挥官满意地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然后下令继续炮击。清军的反应令他稍稍有些意外,看来随着外洋武器、战法越来越多地流入中国大地,无论是清、顺还是明军,对于火枪大炮的耐受力都提高了不少。他们固然做不到面对着排炮轰击而不动——事实上这个年代没有那支军队能做到,东岸人也做不到,区别是大家谁在面对炮击时忍受伤亡的能力更强一点罢了——但这会好歹也打了几轮了,居然还没有阵脚大乱,清军、顺军的成长确实是较为迅速的,他们的军官吸收先进军事技术和思想的能力确实也不错,但估计也仅止于此了,相信再多打几轮,他们一样会崩溃。炮兵指挥官坚持认为,即便对面是一支东岸军队,再多打个几轮乃至十几轮,一样会士气大跌进而崩溃,他不信清军都是铁打的。 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细雨。儒尼奥中校站在一处小土包上,仔细观察着前方的战况。此时他对这场战斗的胜利与否已经丝毫没有担心,他更多地是在观察、评估清军的战斗力,看看他们对现代军事思想的吸收程度以及对现代军事技术的应用程度。说得直白一点,他就是想看看,清国绿营军队在荷兰人、英格兰人甚至葡萄牙人的暗中帮助下,军事改革进行得如何了!要知道,北京可是先后有两百多个外国雇佣军官兵被抬旗入籍,甚至还有洋人佐领这种编制,东岸人不得不警惕。 如今从战场上看来,他们似乎学习得还可以,没有想象中进步多。不过考虑到清国庞大臃肿的军队体制改革时所带来的阻力,以及杭州清军缺少“陪练”,不似襄阳大营那般已经和顺军进行过多次火器部队的大战了,因此做到如今这种地步也还算可以了。 “轰!轰!”那是布置在最前方的近射火炮发言了。这些火炮射程不远,但发射的多是散弹、葡萄弹,面对密集队形的敌人杀伤力极大。这不,刚刚好不容易咬牙冲到近前的清军立刻被打乱了,有些悍勇的人仍想继续冲锋,有些人则抱头乱窜,有些人转身逃跑,思想不统一、阵型脱节,这波攻势算是完蛋了。 “命令:浙江新军第五师第一团、第二团出击,卷着溃逃清兵前进!” “命令:新军陆军第五师第一团出击,重点攻击靠近江岸的两队清军之间的结合部!” “命令:骑兵纵队(约一千骑,令一千骑还在北边沿海平原巡弋)前出,抵达预定出发位置,告诉周团长,天雨地滑,不利骑兵驱驰冲阵,要他相机行事。” “命令:第七混成营即刻从隐蔽阵地出发,截击清军侧翼,发挥一锤定音的作用!” 儒尼奥放下了望远镜,大幅度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不时下达一道道命令。而在他身侧,联络参谋不时喊来一名名传令兵,让其快速骑马赶至各部传令,以实现上级指挥官的作战意图,消灭眼前这一万多名清军。 “万胜!杀!杀!杀!”上万名男人的猛烈吼叫震撼了大地、震撼河流,同时也震撼了本已动摇的清军大队,令其从心理上开始慢慢崩溃。儒尼奥爬到了一处更高的地方,下方的吼声此起彼伏,这部方罢,那部又起。头发已经花白的他仔细聆听着,如赏雅乐,如聆阳春,又好像后世的指挥家站在一处巨大的舞台前,心神迷醉地指挥着一支气势恢宏的交响乐团。 这会的儒总指挥、儒大帅,似乎已经进入到了某个境界之中,似乎都不用睁眼看着面前的战局,只需从敌我杀声的强弱中做出辨识,然后从容调兵遣将,就可以将敌人一鼓而破、一战而灭! 上万大军的喊杀声渐渐远离了儒尼奥所在的山包,慢慢开始变得遥远。相对应的,敌方清军的喊声早就变得有些嘈杂,进而纷乱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度停止,当太阳突破乌云的笼罩,将金色的光辉再度洒满大地时,清军的有秩序、有组织、有节奏的喊声、号声、鼓声已经彻底消失。 似是消耗全部心神完成了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乐章般,站立良久的儒尼奥刚想挪动位置,突然间却一阵眩晕袭来,差点摔倒在地。所幸紧跟在旁边的作战参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关心地问了句:“大帅,你的身体……” “不妨事!年纪大了,站得久了,一时间头有些晕而已。战斗结束了啊……”儒尼奥摆了摆手,安慰纷纷聚拢过来的参谋和卫士。 “是的,大帅!战斗结束了,我军可当完胜二字!”一名年轻的参谋涨红着脸回答道:“主力步兵团正面推进,第七混成营进行侧击,骑兵兄弟们最后出动,彻底搅乱了清军的组织,此时各部正在追亡逐北之中。这一仗打完,曹娥江以东已经没有任何成气候的对手了,怕是杭州的福全都没胆子率部渡江与我们决战了!新昌、嵊县、上虞、余姚四地,我们大可堂而皇之地占据下来,有曹娥江、会稽山这些天然防线,我军已立于不败之地!” 第六十四章 铁骑突出刀枪鸣(五)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司令长官,水手长询问我们是否派人进行登陆?”看到郭子离久久没有下令,吉文干脆来到了郭子离身边,请示着说道。 郭子离听到吉文的话时仿佛才刚刚从沉思中醒来,只见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良久后才缓缓说道:“不,任何人都不允许登陆!全舰队调头,驶出海湾。” “阁下,这……”吉文有些吃惊地问道。 “执行命令!一切事情由我负责!”郭子离坚定地说道,“这里森林密布,人迹罕至,环境极为恶劣,必须经过充分开发才能够适宜人居住。之前是我们想岔了,执委会和政务院也太过于乐观。这里纬度低,环境湿热,小水塘、微型湖泊这类死水潭非常多,容易滋生蚊虫。如果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就贸然开发的话,死亡率会很惊人的。我回去后会写一份完整的报告给执委会报告此事的,现在,全舰队调头!” “遵命,阁下!”吉文行了个礼,然后传达命令去了。 “红鳟鱼”号以及“扬武”号两舰的舰长于连、刘大发二人很快也乘坐交通艇赶了过来。 “为什么撤退?有那么可怕么?”刘大发是大体知道原因的,但是他还想确认一下。于连跟在后面,脸上也满是疑问。 “就是这个原因。”郭子离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已经尽到了探索航线的责任,至于下一步的开发,我想这并不归我们管。我们只负责证明这条航线是可行的,以及找出最优化的航线、沿途的气候洋流以及补给港口而已,剩下的后续开发是执委会和政务院的事情。当然,以我的看法来说,我会强烈建议执委会在南非地区捕捉当地土著前来此地进行大开发,开发完毕后再派遣移民过来建设领地、港口什么的。” 于连和刘大发两人对视了眼,然后互相点了点头。郭子离说的也有道理,海军确实没必要搀和这些事情,能够探索此次航线就已经尽到了自己义务了。 “那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返回南非河中堡吗?”刘大发问道。 “是的,返航!”郭子离点了点头,然后他又解释了句:“马上冬春季节印度洋的季风洋流就要改变了,我们再往北上的话就是逆流、逆风,太难了。而且离我们从本土出发已经快三个月了,还是抓紧时间返航吧。一些见闻、情报、消息也要形成报告上交海军部,最重要的是,明年还有一笔和那些马斯喀特商人的人口交易。所以,咱还是撤退吧。” 郭子离是探索舰队最高长官,既然他做了决定了,那么刘大发和于连二人也不再多话,两人行了个礼后分别赶回自己的座舰,然后开始缓缓调头,驶出了安齐拉纳纳湾。 10月11日,全舰队再次抵达了莫桑比克岛港口。港口的要塞司令依然没有返回,似乎还在赞比西河流域处理土著暴乱的事情。船队靠港后,各船立即开始了紧张的物资补给:新鲜淡水、肉食、水果蔬菜等等。 那个名叫塞尔吉奥的葡萄牙税务官在码头上探头探脑,但始终没有敢于上来征税。不过,东岸人很快找到了他。他的“老朋友”——胡安少尉再次塞给了他一枚五十元硬币,然后拜托他帮助雇佣一艘运输船。东岸人购买了一两百波斯女奴和小孩,目前还寄存在岛上的马斯喀特商人营地内,接下来要运回本土的话还挺麻烦。 因为探索舰队此次出来的都是军舰,内部空间并没有多大,更何况他们还将在莫桑比克岛这个通衢之地采购大量物资,比如犀牛角、河马皮、黄牛、骆驼以及一些当地特有的植物种子等东西。毕竟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也不能空跑嘛,这样一来要想运回这么多人、物以及牲畜就有点麻烦了,不得已之下,只能租一艘葡萄牙货船了。 塞尔吉奥在把硬币揣进自己兜里后,心情显然变得相当愉快了,他向胡安少尉保证今天就能雇到一艘船,而且价格会很适中。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东岸人将自己货物卖给马斯喀特商人后得到的三万元现金花了个精光,采购了大量本地物资及特产。10月12日,探索舰队三艘战舰以及一艘400吨级的葡萄牙运输船在莫桑比克岛港口扬帆起航,转向南偏西,踏上了返航的旅途。 11月10日,东岸探索舰队再次穿越莫桑比克海峡、厄加勒斯角海域、好望角海域,安全抵达了位于贝格河畔的河中堡码头内。一别两个多月,如今的河中堡已经是春暖花开,田野间到处是在耕地播种的农民。 由于耕牛、种子及农具的充足,今年河中堡城外的农田开垦面积已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八千亩,其中五千亩是高粱、两千亩是小麦,剩下的则种植着一些蔬菜、花生、芝麻、西瓜等经济作物。而渡过了一个冬天的牛羊群如今是愈发壮大了,河中堡北方的原野上到处是放牧的羊群、牛群,每日里出产的羊、牛奶吃都吃不完,就连那些下两旗的奴隶都因此受惠而改善了一下自己的伙食。 沿着贝格河两岸,河中堡地区开挖了许许多多的小型水塘,种植了一些能食用的水生作物,水塘里还养了许多鱼。水塘上方用木头架设了许多鸭棚,棚内养着大量的鸭子。这些鸭子白日里去贝格河畅游嬉戏,捕捉食物,晚上回来住在鸭棚内。其排泄物直接掉入下方水塘中,用来养鱼是再好不过了。以上这些都是从本土过来的农业部技术人员指导本地居民建立的,被称做生态型农业。 贝格河河面宽阔、全年不断流、水量丰沛,可以说是河中堡的生命河。为了减少水土流失危及下游航道安全,经河中堡方面组织,已经连续两年在贝格河两岸进行植树造林活动了。种植的树苗基本全都是由本土运过来的桃树、梨树、枣树等耐贫瘠树种,当然了,最重要的船材——栎树的种植规模肯定是最大的。 河中堡的城墙经过去年一年断断续续的扩建,如今向北、向西延伸了好长一段,整个城墙的周长已经达到了一千八百米,墙体由水泥、石灰、砂子拌浆后再用红砖、条石砌成,平均厚度在三米以上,坚固异常。估计再在经过今年一年的农闲时间的建设,差不多就能全部竣工了。 城内坐落着南非开拓队队部、镇政府(人口上千,已被批准设镇)、南非驻屯军司令部、河中酒厂、榨油厂、皮革加工作坊、饮水处理厂、物资库、公共澡堂以及小学一间(教授小孩汉语,以及给成人扫盲)。 总而言之,河中堡的一切看起来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那些来自大明的老百姓的脸上如今也是红润无比,就连说话嗓门都大了起来,这精气神和当初刚来的时候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与他们形成巨大反差的是那些开普敦地区的英国人,自从8月底开始了零星的逃亡后,至9月中旬,英国移民的逃亡达到了高峰。半个月的时间内,整整有三百人逃到了河中堡这边。 移民因为饥饿、寒冷而大批量逃亡,再加上一些冻、病、饿而死的,如今开普敦地区的英国人已经只剩下了不足五百人。要不是9月底时有两艘路过的英国船只给了他们不少帮助的话,饥饿、疾病横行的开普敦也许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也说不定。这些新近逃亡过来的总计五百多名英格兰人、爱尔兰人被单独安排在河中堡城外木屋内居住,和那些下两旗的土著一起给河中堡种菜、养羊、喂猪,因此被当地大明百姓戏称为“洋八旗”、“黄毛八旗”。 探索舰队归来后,他们从莫桑比克带回来的一百多波斯女奴在河中堡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河中堡的男女比例比东岸本土还要不协调,1200居民中有750人是男性,其中成年男性占了大半,约700人;刨除掉那些结婚了的,目前尚处于单身光棍状态的成年男性超过了三百。 如何给他们找媳妇以繁衍人口已经成了新成立的河中镇镇政府一个紧迫的问题,探索舰队从东非带回来的总计105名波斯女奴刚一下船就被他们派人截了下来。他们也知道,本土如今也缺女人,指望他们善心大发送一些女人到河中堡来那是痴心妄想,所以说南非这边要解决问题还是得靠自己。 已经升任河中镇镇长的刘昂带着一大群民兵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来到码头上。“哐啷”他一脚踹翻了一个箱子,指着里面滚出来的东西说道:“狗头金!” 然后他又接连打开几个箱子,“象牙!”、“羚羊皮!”、“鸵鸟皮!”、“河马皮!” “能拿多少拿多少!”刘昂昂着头说道,“全是你们的!拿回去起码能卖个七八万了,你们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再上缴国库。你好我好大家好,对不对?东西你们拿走,人留下!” 这些新近逃亡过来的总计五百多名英格兰人、爱尔兰人被单独安排在河中堡城外木屋内居住,和那些下两旗的土著一起给河中堡种菜、养羊、喂猪,因此被当地大明百姓戏称为“洋八旗”、“黄毛八旗”。 探索舰队归来后,他们从莫桑比克带回来的一百多波斯女奴在河中堡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河中堡的男女比例比东岸本土还要不协调,1200居民中有750人是男性,其中成年男性占了大半,约700人;刨除掉那些结婚了的,目前尚处于单身光棍状态的成年男性超过了三百。 如何给他们找媳妇以繁衍人口已经成了新成立的河中镇镇政府一个紧迫的问题,探索舰队从东非带回来的总计105名波斯女奴刚一下船就被他们派人截了下来。他们也知道,本土如今也缺女人,指望他们善心大发送一些女人到河中堡来那是痴心妄想,所以说南非这边要解决问题还是得靠自己。 “能拿多少拿多少!”刘昂昂着头说道,“全是你们的!拿回去起码能卖个七八万了,你们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再上缴国库。你好我好大家好,对不对?东西你们拿走,人留下!”这些新近逃亡过来的总计五百多名英格兰人、爱尔兰人被单独安排在河中堡城外木屋内居住,和那些下两旗的土著一起给河中堡种菜、养羊、喂猪,因此被当地大明百姓戏称为“洋八旗”、“黄毛八旗”。 探索舰队归来后,他们从莫桑比克带回来的一百多波斯女奴在河中堡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河中堡的男女比例比东岸本土还要不协调,1200居民中有750人是男性,其中成年男性占了大半,约700人;刨除掉那些结婚了的,目前尚处于单身光棍状态的成年男性超过了三百。 如何给他们找媳妇以繁衍人口已经成了新成立的河中镇镇政府一个紧迫的问题,探索舰队从东非带回来的总计105名波斯女奴刚一下船就被他们派人截了下来。他们也知道,本土如今也缺女人,指望他们善心大发送一些女人到河中堡来那是痴心妄想,所以说南非这边要解决问题还是得靠自己。 第六十五章 铁骑突出刀枪鸣(六)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一众海军官兵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被当垃圾一下散落了一地的贵重物品,又看了看刘昂身后一大群红着眼睛看着他们身后甲板上那些波斯女奴的河中堡民兵,顿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不合规矩……”只有吉文少尉软弱地嘟囔了句,但是他很快就被人挤到了一边。刘昂拿着一块狮子皮往他身上一披,哈哈笑道:“你个小毛孩子懂啥,拿好属于你的那部分财物,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这一百多名女奴将由镇政府按照目前所有未婚男性居民过往的功绩、表现然后择优发放。当然,被发放下去的女奴将会得到自由民身份,前提是他们的新丈夫为他们支付一定的费用。费用很低廉,等于是半卖半送,而且你拿粮食等实物抵扣费用也可以。 总的来说,这是一件很提振河中堡民心士气的事情。很多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人,此刻终于知道那些整日埋头干活的人居然能比他们先娶上媳妇,一个个顿时悔不当初,整个河中堡的风气在这一刻陡然一新。 就在码头上闹哄哄的时候,此刻河中堡镇政府办公室内,刚从本土回来的莫茗、郭子离等人正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新一届中央政府已经选举完毕了。”莫茗喝了一口茶,然后朝坐在他对面的肖白图挤了挤眼睛,笑道:“老肖啊,你的苦主白斯文白委员这次果然被选下来了啊。据说很多人都对他不满呢,新一届政府里也没有人愿意安排他到自己的部门里来。最后还是马总理看不过去,把他安排到新成立的史志办公室当办公室主任去了,给咱们编写历史和地方志,这可是‘重要工作’啊,哈哈。” “嘿!就知道这老小子的下场!”肖白图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这次咱陆海军将士用命,在敌我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硬是挣得了一个宝贵的和平。而白斯文当时在谈判期间上蹿下跳,为了结束战争啥都不顾了,大家都看在眼里呢,所以这次他不下去谁下去?不过呢,事情过了这么久其实我也想明白了,凭良心讲,真要说白斯文这人卖国那真是冤枉他了。这人就是那个德行,太会算、太会分析!一看我们和英国佬的纸面实力对比当场就跪了,觉得这仗输定了,草!说穿了,还是眼界和斗志的问题。” 肖白图这次是和莫茗一起来南非的,与他同来的还有前骑兵少尉列昂尼德,以及前次枪击王德案的主角步兵下士萨尔瓦多。当然,他们几人现在都被一撸到底,成了预备役里的普通士官或士兵了。不过这都是小事,在莫茗等人的照顾下,随便立些功劳再官复原职不要太轻松。 “说起来这次顶替白斯文当上司法委员和最高法院院长的孙丽宇是什么来头?”刘昂久在南非这边,对本土那边的一些高层人事并不是很清楚,因此出言问道。 “据流传的小道消息,这个女人貌似穿越前就和彭志成有点亲戚关系,之前也一直担任军事法庭第一审判长来着。性格比较强势,说话毫不留情,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这次能选上也真是奇了怪了。”肖白图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才说道,“咱得小心点。这个女人一直对我们在军队和政府内部搞小山头主义很不感冒,我估摸着咱几个都在她的小本本上记着呢。千万别被她抓着把柄,否则我估计麻烦小不了。” “这女人这么凶?”莫茗也有些惊讶。 “可不是咋地。”肖白图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陡然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还记得东方县法院院长王德么?哈哈,这家伙作为白斯文的嫡系,再加上生活作风不检点,早就被这个凶女人盯上了。这次她一上任,就把王德调任伊河第一巡回法庭庭长,给他配了两个助手、一匹马,然后整日钻山沟沟去了。而原来的庭长老贾,这次总算熬出头了,调任县人民法院院长。”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有些唏嘘。只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就有可能被穿小鞋,这女人简直和教育委员杜雯有的一拼啊。 聊完白斯文、王德,众人又聊了聊这次选举中的其中一些事情。上一届政府在本年度12月31日任期就要满了,因此在10月份的时候,本土举行了近期最重要的一次人代会,选举新一届执委会成员以及中央政府各部门负责人,选举结果除了白斯文的落马外,其余基本没有变化。不过会上还通过了一项法令,宣布执委会委员顶多连任一次,即一个人顶多担任两届执委会委员。 这个法令的出台也是为了防止执委会委员的长期化,同时也反应了穿越众内部对权利重新洗牌的一种渴望。面对这样一种情况,执委会主席马乾祖率先表态,做完这第二届执委会主席后,他就退位让贤。马乾祖表态后,其余十名委员也或真心、或虚伪地表态,做完第二届后将不再寻求连任。 第二届中央政府任期为五年,从1639年1月1日起开始,至月31日止。本次人代会上,新政府还第一次提出了“五年建设计划”这个概念。在这个五年计划中,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发展重点将是目前进展缓慢的钢铁和化工领域。 政务院早就对迟迟不能投产的平安钢铁厂有些腻歪了,他们计划在两年内逐步将长山堡铁矿区的铁矿产量提上来,以此让平安钢铁厂获得足够的原料,开始正式生产。平安钢铁厂正式投产后,预计全年产量很有可能超过一万吨,这个产量比目前欧洲全部加起来的钢铁产量还要高。 钢铁工业起来后,依托其发展的煤化工、机械制造、军工制造等等产业都可以同步跟进。唯一可虑的就是目前华夏东岸共和国没有如此多的产业工人。不过这也不能急,只能一步步来。 与钢铁工业处于同样重要位置的是化工产业。令人尴尬的是,到目前位置,华夏东岸共和国还没有一间像模像样的化工厂(焦化厂处于半停产状态)。皮革加工、纺织上急需的纯碱等重要物资一直只能通过实验室小规模制备,而且这还只能提供一小部分,大部分用的还是从欧洲进口的天然碱。 除此之外,更令人无语的是目前东岸还不能自产火药,对,就是黑火药,这都不能自产!不能自产的主要原因还是缺乏原料,主要是硝石和硫磺这两样国内根本没有产出,只能进口。目前硫磺主要是从智利等地进口,而硝石则主要依赖于欧洲本土,至于智利的硝石,目前还只用很少一部分(产量低)。 至于其他的一些重要物资如硫酸、硝酸、盐酸、烧碱等基础产品更是只存在于实验室内,大规模工业化生产遥遥无期。在新的五年计划中,政务院也没给化工部门太大的压力,毕竟现阶段国力有限,能倾斜给他们的资源也有限。 政务院对他们的基本要求就是两点:一、煤化工及其关联产品要正式工业化生产,即焦炭、焦油、沥青、染料这些产品要能规模化生产。二、火药要能够自产。其原料中硫磺需要进口,而硝石则可以用别的方法来代替。今年新一批明朝移民中有曾经制取过硝土的匠户,他们掌握了一些可以大规模人工制备硝土的技术。化工部门的人在和他们攀谈后,觉得可以进行试验性生产。如果这项技术真的有用,那么困扰东岸已久的硝石问题等于迎刃而解了。 除了钢铁、化工这两项大头外,其余就是纺织、造船和皮革加工了,而这其中纺织仍然是重中之重。在新的五年计划中,目前国内两家纺织厂将逐步汰换旧式水力机器,换用效率更高的蒸汽动力机器。目前纺织用的蒸汽机在平安机器织造厂已经使用了大半年了,故障率虽然不低,但总算还能让人忍受。而且一机厂的人也在努力改进蒸汽机,现在用的蒸汽机比当初最早使用的那一批的质量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经过实际生产验证,蒸汽机具有输出稳定、不受季节降雨影响等优点,而且比水力纺织机动力更强劲,可以上马更大、效率更高的纺织机器,进一步提高生产效率。在本年度使用蒸汽动力纺织机的班组中,其产能普遍比水力纺织机组大了三分之一以上。可想而知,如果上马更大型的机器后,两者之间的差距还要更大。 今年四月份两家纺织厂开始恢复生产,到人代会召开前一个月(9月底),总共半年的时间内,共生产出了白棉布十四万匹、染色花布八千匹、呢绒六千匹,为中央财政搂回了大约三十万余元的利润。这还只是半年的,如果是全年的话,可以想象其利润有多么丰厚。经过实际生产验证,蒸汽机具有输出稳定、不受季节降雨影响等优点,而且比水力纺织机动力更强劲,可以上马更大、效率更高的纺织机器,进一步提高生产效率。在本年度使用蒸汽动力纺织机的班组中,其产能普遍比水力纺织机组大了三分之一以上。可想而知,如果上马更大型的机器后,两者之间的差距还要更大。 今年四月份两家纺织厂开始恢复生产,到人代会召开前一个月(9月底),总共半年的时间内,共生产出了白棉布十四万匹、染色花布八千匹、呢绒六千匹,为中央财政搂回了大约三十万余元的利润。这还只是半年的,如果是全年的话,可以想象其利润有多么丰厚。经过实际生产验证,蒸汽机具有输出稳定、不受季节降雨影响等优点,而且比水力纺织机动力更强劲,可以上马更大、效率更高的纺织机器,进一步提高生产效率。在本年度使用蒸汽动力纺织机的班组中,其产能普遍比水力纺织机组大了三分之一以上。可想而知,如果上马更大型的机器后,两者之间的差距还要更大。 今年四月份两家纺织厂开始恢复生产,到人代会召开前一个月(9月底),总共半年的时间内,共生产出了白棉布十四万匹、染色花布八千匹、呢绒六千匹,为中央财政搂回了大约三十万余元的利润。这还只是半年的,如果是全年的话,可以想象其利润有多么丰厚。 纺织以外的造船、皮革加工等产业由于是需要大量人力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东岸共和国一时还没有太大的精力去经营,只能暂时维持一个较小的规模。 五年计划制定完毕后,就剩下执行了。接下来的五年对于东河共和国极为关键,在欧洲打成一锅粥的时候,东岸人可以缩在遥远的新大陆,吸纳人口、发展工业,通过工业的力量一步步弥补自己与欧洲老牌国家的差距。 纺织以外的造船、皮革加工等产业由于是需要大量人力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东岸共和国一时还没有太大的精力去经营,只能暂时维持一个较小的规模。 五年计划制定完毕后,就剩下执行了。接下来的五年对于东河共和国极为关键,在欧洲打成一锅粥的时候,东岸人可以缩在遥远的新大陆,吸纳人口、发展工业,通过工业的力量一步步弥补自己与欧洲老牌国家的差距。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六十七章 处置与消化 郭子离率领的探索舰队在河中堡逗留了三天。 由于给本地区的光棍们带来了娶媳妇的美好希望,海军官兵们在河中堡城内外大受欢迎,不但镇政府“溢价”收购了他们手头的波斯女奴,很多火速成婚的前光棍们也隔三差五地邀请海军官兵喝酒、吃饭,总之热情得不得了。 当然了,他们从东非购回的黄牛、骆驼也很受本地居民们的欢迎,第一时间就被镇政府买了去开始饲养,以期扩大种群。 休整了几天后,补给完毕的探索舰队悄然离开了河中堡码头,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终于在1638年12月31日这一天傍晚时分抵达了阔别五个多月之久的东方港。 东方港的码头依旧是繁华无比,来自巴西、拉普拉塔、新西班牙甚至智利、秘鲁等地区的船只在这里云集,他们运来一船船东岸需要的生铁、棉花、羊毛、硝石、鸟粪石、可可、咖啡等工业原料及消费品,运走棉布、呢绒、武器、五金制品、精煤、皮具、水泥、红砖等工业制成品,贸易的繁荣使得东方港成为了新大陆首屈一指的大商港。 除了这些来自新大陆的船只外,很多途径麦哲伦海峡的他国船只都喜欢在东方进行补给与休整。这其中既包括很多商船、捕鲸船,也包括一些伪装得很好的海盗船。不过这些海盗船在东岸海军高速巡洋舰编队傲人的航速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因此他们在东岸沿海一般都很老实,轻易不敢造次。 军用码头上一大群穿着圆领白衬衫的男人正在进行着基础的队列训练,这些都是最近一段时间内从加勒比海地区陆续招募来的前海盗成员。这些海盗来源很杂,各个国家、民族的都有,很多人已经习惯了无组织无纪律的生活。对于这些海盗习气很重的兵油子,东岸并不需要,他们要的是那些厌倦了东躲西藏的日子的海盗。 这些渴望从良的海盗在旧大陆遭到通缉,很多人是有家也难回,因此只能在加勒比海上漫无目的地厮混着,浪费生命。如今东岸人通过一些老关系找到他们,并许诺给予他们正式身份,这些人哪能不欣喜若狂?再加上一些原本出身海盗的东岸海军官兵们现身说法,七月份东岸海军招募海盗的行动大获成功,只一次就在法兰西角以及托尔图加岛附近招募到了五百多名海盗。 这五百多人除了一些年纪较大以及不愿继续海上生涯的人外,大部分(约三百人)都选择加入如今人员缺口很大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而那些不愿继续海上讨生活的人,除少部分被政务院分配给造船厂以外,大部分和新到的两千多名法国移民、以及一千多明朝移民一起,被分派到了广阔的内陆地区去建立新定居点。 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的第一条公路——1号公路(东方港北城——定远乡),经过近年来的不断拓展和延伸,目前已经直达大鱼湖畔的渔业码头。而大鱼湖原本极为丰富的渔业资源经过近些年来不间断的捕捞之后,目前已经接近枯竭。为了给大鱼湖休养生息,政务院果断决定对定远乡进行经济转型,原本以种植业、捕鱼业、晒盐、渔产品加工为主的经济模式将进行大规模转变。 老实说,目前东方港及其附近地区其实是不适合进行大规模农业生产的。没有别的原因,主要就是缺水。是的,缺少大型地表径流,通俗点说,就是没什么大河。放眼望去都是一些水量不是很丰沛的小溪小河,其中还有很多是季节性河流。没办法,草原地区嘛,就这个德行。要不是这些年政务院花费大力气、大代价修建了大量的蓄水池、雨水收集池、人工水库以及农田水利灌溉设施,那么光养活东方港及其附近地区万余人口就很吃力了,更别说还开辟了总计超过两万亩的各类农田。 既然认识到了这个问题,执委会和政务院自然不能再犯这个错误。为了缓解东方港附近地区的人口压力,以及为国内纺织工业的进一步发展提供充足的原材料,政务院决定将新来的这总计三千五百多新移民和定远乡、东方港部分老居民互换后,再派往西北内陆地区靠近水源的地方建设新的定居点,然后进行放牧垦殖。 放牧的品种主要是从欧洲引进的一些细毛绵羊,以给国内日益蓬勃发展的纺织业提供充足的原料。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令人惋惜的是,东岸共和国的外交人员费劲了心机与手段,目前仍然没有搞到著名的西班牙美利奴绵羊。目前国家情报总局已经开始在想办法,如果能够将这种大量出产优质细羊毛的绵羊弄到东岸大草原上来养殖,那么必将为华夏东方共和国呢绒工业的发展插上腾飞的翅膀。 在大鱼湖北岸及其附近,新定居点的位置甚至早在年中的时候就已经确定好了,并由建筑队进行了部分前期建设。规划中的定居点有两个,分别是位于大鱼湖北岸的棉农堡——顾名思义,这个定居点的居民们在这里将主要以种植棉花为主;以及位于后世卡斯蒂约斯城附近的镇远堡——这个定居点的居民主要以养羊为主。 两个定居点出产的棉花和羊毛分别送至东方港和平安县两地生产加工。为了提高输送效率,东岸建筑公司在大鱼湖北岸棉农堡修建了一下小型码头,这里出产的棉花在装船后将通过大鱼湖——大鱼河水系运送至东方港,交通还算便利。而镇远堡还在棉农堡北方约十公里处,为了提高运输效率,建筑公司目前已经开始规划1号公路延伸段——棉农堡至镇远堡的柏油公路。这条公路建成后,再辅以大型四轮货运马车,镇远堡与棉农堡将能够很便捷地被联系起来。 为了提高新移民们的劳动积极性,政务院此次还出台了一项新政策。其大致内容就是将目前农业部畜牧局手头掌握着的两千多头绵羊,以贷款的形式分发到各个新移民手中。当然了,将来给他们准备的房屋、口粮、土地、农具、种子等同样都将计入贷款之中。本贷款三年内将不征收任何利息,三年后开始逐步征收少许利息,以鼓励新移民们尽快进入角色,获得产出以偿还贷款。 为此,经执委会批准,政务院特别设立了一家政策性银行——西北垦殖银行来专门办理此事。西北垦殖银行这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家金融机构的开办准备金为2688只绵羊、200吨土豆以及若干农具、种子、建筑材料等物资,可谓寒酸无比。当然了,棉农堡、镇远堡两地超过五万亩的土地也被划入了它的名下,这些土地在两地开发起来以后都是能够向当地农民出售换钱的。 政策定下后,12月中旬,第一批六百名移民在两个排的民兵护送下乘船抵达了位于大鱼湖北岸的棉农堡。这六百名移民中有三百人是原定远乡的老居民,只有三百人是新移民。新老移民互相杂居,这也是政务院特意而为之。毕竟有老居民带着,新移民也能更快适应新环境,各方面的同化速度也能稍微加快一些。 此时的棉农堡还是一个大工地。东岸建筑公司的两百多名工人正在加班加点,奋力建设着城墙、房屋、厕所、食堂、澡堂、蓄水池、仓库等设施。而在他们身边,多达一千人的科伊桑人正在东岸民兵的监视下进行着艰苦的平整地基、搬运建材等苦活。这一千名科伊桑人是上个月从河中堡送来的第二批劳务派遣人员,除了下两旗的奴隶外,更多的是上次和英国人交战中临阵脱逃、作战不力的土著八旗士兵们的家人和直系亲属。他们受到家人连累,被发配到了本土来做苦工。当然,来之前他们也被告知,三年期满后,他们将被遣返回南非,并升入上六旗,获得自由。 棉农堡码头上到处人喊马嘶,喧闹不已。一波接一波的物资、人员以及牲畜通过大鱼河——大鱼湖水系船运过来,然后继续往北运送,直到镇远堡为止。东岸共和国经过几年的发展和沉淀,如今已经有了同时组织几千人干大型项目的能力,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小的进步。要知道,这种大型项目可是很考验国家的财力、组织能力和输送能力的。组织能力和输送能力自然没有问题,而财力就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问题了。 眼前这两座巨大的工地上来来往往运送的着的物资,甚至包括其中一些明国移民的巨额移民费用,可都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向周围的两个邻居——巴西以及拉普拉塔的一些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大量借款而得来的呢。这一千名科伊桑人是上个月从河中堡送来的第二批劳务派遣人员,除了下两旗的奴隶外,更多的是上次和英国人交战中临阵脱逃、作战不力的土著八旗士兵们的家人和直系亲属。他们受到家人连累,被发配到了本土来做苦工。当然,来之前他们也被告知,三年期满后,他们将被遣返回南非,并升入上六旗,获得自由。 棉农堡码头上到处人喊马嘶,喧闹不已。一波接一波的物资、人员以及牲畜通过大鱼河——大鱼湖水系船运过来,然后继续往北运送,直到镇远堡为止。东岸共和国经过几年的发展和沉淀,如今已经有了同时组织几千人干大型项目的能力,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小的进步。要知道,这种大型项目可是很考验国家的财力、组织能力和输送能力的。组织能力和输送能力自然没有问题,而财力就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问题了。 眼前这两座巨大的工地上来来往往运送的着的物资,甚至包括其中一些明国移民的巨额移民费用,可都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向周围的两个邻居——巴西以及拉普拉塔的一些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大量借款而得来的呢。 这一千名科伊桑人是上个月从河中堡送来的第二批劳务派遣人员,除了下两旗的奴隶外,更多的是上次和英国人交战中临阵脱逃、作战不力的土著八旗士兵们的家人和直系亲属。他们受到家人连累,被发配到了本土来做苦工。当然,来之前他们也被告知,三年期满后,他们将被遣返回南非,并升入上六旗,获得自由。 棉农堡码头上到处人喊马嘶,喧闹不已。一波接一波的物资、人员以及牲畜通过大鱼河——大鱼湖水系船运过来,然后继续往北运送,直到镇远堡为止。东岸共和国经过几年的发展和沉淀,如今已经有了同时组织几千人干大型项目的能力,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小的进步。要知道,这种大型项目可是很考验国家的财力、组织能力和输送能力的。组织能力和输送能力自然没有问题,而财力就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问题了。这一千名科伊桑人是上个月从河中堡送来的第二批劳务派遣人员,除了下两旗的奴隶外,更多的是上次和英国人交战中临阵脱逃、作战不力的土著八旗士兵们的家人和直系亲属。他们受到家人连累,被发配到了本土来做苦工。当然,来之前他们也被告知,三年期满后,他们将被遣返回南非,并升入上六旗,获得自由。 棉农堡码头上到处人喊马嘶,喧闹不已。一波接一波的物资、人员以及牲畜通过大鱼河——大鱼湖水系船运过来,然后继续往北运送,直到镇远堡为止。东岸共和国经过几年的发展和沉淀,如今已经有了同时组织几千人干大型项目的能力,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小的进步。要知道,这种大型项目可是很考验国家的财力、组织能力和输送能力的。组织能力和输送能力自然没有问题,而财力就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问题了。 眼前这两座巨大的工地上来来往往运送的着的物资,甚至包括其中一些明国移民的巨额移民费用,可都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向周围的两个邻居——巴西以及拉普拉塔的一些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大量借款而得来的呢。 眼前这两座巨大的工地上来来往往运送的着的物资,甚至包括其中一些明国移民的巨额移民费用,可都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向周围的两个邻居——巴西以及拉普拉塔的一些土生白人精英家族大量借款而得来的呢。 第六十七章 渗透与捆绑 吕方来到温州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与他一同乘船抵达的,还有台湾银行总经理邵曙光及其随从一行共十余人。 这些人此番来到鲁王的驻跸地温州府永嘉县,其时间点其实是十分微妙的:今天是1680年8月15日,东岸大军于绍兴府大破清军并攻占四县的消息才刚刚传来没多久,鲁王政权上下一时间陷入到了失声之中。 原因无他,在没有太长的时间之前,鲁王麾下第一名臣张煌言亲任三路督师,率国中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数万人马北进攻打绍兴、严州二府。当是时也,张煌言部三军用命,经苦战后克复了诸暨县,威震绍兴,同时也顺手拿下了近在咫尺的严州府,威胁到了杭州的侧翼。那段时间,是鲁王所部最高光的时间段,不但浙南、浙西的士绅们弹冠相庆,就连浙北的士绅们也有些蠢蠢欲动,开始派人暗通款曲,似乎有引领鲁王大军一鼓作气,入杭州、破湖州、平嘉兴、占松江的趋势相比较“赫赫有名”的黄衣贼,他们还是更喜欢鲁王来统治,这无关其他,只在于利益。 鲁王大军作战的顺利冲昏了很多人的头脑,就连素来比较稳重的张煌言,也在诸暨城外野战击败入援清军一部后,情绪慢慢变得乐观了起来,这从他当时一连串写给鲁王的奏折就能看得出来,他的内心之中是兴奋的。 只可惜好景不长,清军调来了能征善战的部队,并由老于行伍的宿将指挥,一下子大败鲁王大军,夺回了诸暨县城,随后卷着败军追击,将鲁王所部尽数逐出的同时,还反占了金华府浦江县。原本就驻兵不多的严州府,也在一支清军偏师的打击下彻底沦陷。至此,鲁王所部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丢了一座边境重镇,还白白损失了两万多人马,当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结果这次,东岸人组织了三万余大军,沿着曹娥江突然绍兴,嵊县攻城战、上虞围城战、余姚江会战全部获胜,随后又总兵杀入曹娥江以西,虏获无数,前后毙伤俘清军近四万人,战果可谓辉煌已极,极大震动了鲁王政权上下。前三路督师张煌言更是连连上折请罪,让鲁王另选贤能,还好他朱以海虽然身体不佳,但脑袋还是清醒的,一直没有准许。 也就是说,这次吕方、邵曙光等人来到永嘉港的时候,鲁王政权上下对他们都是抱着一种混合着羡慕、疑虑、畏惧以及热切的复杂心态。这种心绪很复杂,既夹杂了鲁王政权内的传统读书人对黄衣贼隐隐的畏惧,同时也有对他们军队战斗力的羡慕,当然也饱含着一部分人热切地希望在东岸的帮助下进行军事改革,提高部队战斗力的心态,后者尤以张煌言为代表。 因此,你便看到了,在东岸人下榻的鲁王提供的住所内,鲁王政权青年将领、已故老将王朝先之子、金华总兵王劲第一时间就上门会面。 这个武夫说起来倒也实在,稍稍扯了一会闲篇后,就提到了深化军事改革,提高部队战斗力的请求,而这其实也是东岸人此番过来的目标之一,即帮助鲁王麾下的军队提高战斗力,减轻东岸人的防务负担。 当然了,东岸人又迫切的提高鲁王军队战斗力的需求,可这也不意味着他们会免费为鲁王提供服务,那不现实,同时负担也过于沉重,不是个好的选择。最理想的方式,还是通过与宁波东岸统治区的经济合作,用贸易利润的方式,在东岸共和国的帮助下,一步一步改革自己传统、陈旧、低效的军事机构,培养、任用合格的现代军事人才,添置现代化的武器装备等等。 很显然,在鲁王军队现代化的过程中,离不开曾经在顺国存在很久的东岸军事顾问团的帮助。他们将重建鲁王的军事指挥系统、预备役系统、后勤供给系统,同时利用烟台学院、黑水交通学院这远东地区的两大学府帮助鲁王培养一系列的相关人才。与这些动作相比,添置一些枪炮、铠甲及其他军事装备,说起来都不是重点了,就是不知道鲁王政权配合的决心有多大了。 当然从目前看来双方迈出的第一步都很不错。鲁王政权也许真的是被清军打痛了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很多次因此来自传统守旧势力渐渐式微,要求改革的呼声慢慢变大,故在东岸的帮助下进行军事改革一事,问题应该不大,区别只是程度深浅而已罢了。 “这次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鲁王小朝廷内很多人对军队孱弱的战斗力感到愤怒,因此对军事改革持积极态度,我们要抓住这次机会。”虽然理论上来说只负责经济方面的事务,但邵曙光依然当着大多数人的面指点起了军事,尤其是当台湾银行最近刚刚获批成立了一支小规模陆军的时候。 “在鲁王军中培养对我们有好感、被我们影响的军官应当是首要目标。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再让这些人一步步爬上去,能够统领军队,这里面的利益毫无疑问是非常巨大的,而且不是一时半刻,而是长久的利益。”邵曙光继续高谈阔论,只听他说道:“当年我们为顺国培养了不少军官,增强了我们对这个政权的影响力,但当我们想更进一步的时候,顺国却十分警惕,他们的皇帝更是一个狡猾且清醒的家伙,打断了我们的计划。但鲁王政权却没有顺国那样的条件,他的政权辖下只有两百万人,军事体系也很原始,正是我们发挥的机会。吕特使,你们在宁波的时候,有没有商量过,大概要花费多少资金才能做到鲁王军队的初步现代化?” “唔,初步的估算,大概是每年2030万元,持续投入510年时间。毕竟人才的培养是需要时间的,系统的重建和磨合更是需要不断的念头,所以稳妥点的话,十年可以见到成效,前提是改革中途没有被打断。”吕方捋了捋胡须,说道。 “五到十年我们倒还等得起。经绍兴府一战,清廷短时间内应该是不太敢找我们的茬了,应该可以争取到一定的和平时间。不过十年时间投入二三百万元,是不是多了点?鲁王政权现在一年税收才几个钱?浙南、浙西山多地少,自古贫瘠,能供得起吗?我们台湾银行虽然已经做好了贸易援助的计划,可是否真能达到预期目的,还是很难说呢。”邵曙光有些迟疑地自言自语道。 在他看来,鲁王这个小朝廷的控制区除了金华、衢州一带有一片面积尚算可有的山间盆地外,平原面积不多,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可想而知这经济基础有多差,这似乎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鲁王军队战斗力为何那么差,供养不起啊! 目前鲁王统治区和东岸人之间的贸易,最大宗的大概就是茶叶、药材的贸易了,但每年也只有区区二十多万元的样子,有些鸡肋。除此之外,也就一些竹器、漆器之类的小额贸易,也是醉了,甚至鲁王控制区每年还要从东岸那边进口不少商品,额外支出不少金银,想要帮他们改善这种状况,委实需要花费一番力气呢。 “马队长的意思,是将一些军需物资,如药材、枪托、矛杆、旌鼓之类的物事交给他们生产,让他们也能挣一些钱。此外,大力发展新贸易!比如处州府出产的瓷器、石器,比如台州府出产的各类水果、家禽,比如温州府出产的竹器、茶叶,比如衢州府出产的茶油、茶油,比如金华府出产的各类药材、山野货等等,能在宁绍及登莱卖的上价的就卖进来,暂时也不收进口关税了,尽最大努力帮他们提高贸易额,以便有钱可以支付军事改革的费用,当然最大头的还是以后供养、维持新军的费用,这并不是什么小数目。如果不首先发展生产力,提高辖区内产出的话,这些新军即便真的建立了起来,前途也是堪忧的。”吕方来之前也是狠狠研究过鲁王辖区的物产的,这会说起来头头是道。但老实说,他还是有些悲观,因为鲁王辖下五府山多地少,户口不丰,未来是否有足够的商品产出,都是很难讲的事情。 邵曙光一听便点了点头,赞同道:“行,有特产总比没特产好。我们台湾银行过阵子就会到鲁王地头的五府三十县各设一个土特产商店,专门收购当地特产,然后或通过海运或通过陆路运回宁波销售。在免除了进口关税的情况下,应该还是有一定的销路的。甚至于,我们公司也可以帮鲁王把商品介绍给荷兰人、英国人、朝鲜人和日本人,他们买不买就看他老朱家祖坟冒不冒青烟了……” “咳咳……邵总经理,慎言!慎言!”听到邵曙光一高兴评论起了“老朱家祖坟”,吕方连忙出言打断:“鲁王统治区可能也缺乏一些经济人才,这是否需要培养,也得拿出个章程来。说起来,隔壁郑家统治的福建,同样是山多地少,可商业之发达与浙南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是领导人观念的问题,同时也是认识陈旧、人才匮乏的问题。要想充分发掘鲁王统治区五府三十县二百万百姓的潜力,经济和治政人才的培养也不可忽视,但这一点恐怕难度不小啊。” “这不管。我们先易后难,趁着鲁王政权外部压力巨大的情况下,通过商业贸易这根指挥棒来指挥鲁王该怎么走路,这样时间一场,情况肯定会慢慢改变的。你担心什么呢?鲁王的军队这么弱鸡,人口也只与现在我们的宁绍统治区相仿,未来还能跑得出我们的手掌心?这次啊,鲁王和我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看马队长已经是铁了心了,要通过这个一石二鸟之计,彻底将鲁王这个小小的割据政权绑到咱们的战车上,让其成为我们手里的棋子,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各种变化。我对这个计划最终能否成功一点不担心,我只是对这个过程要多久有些疑虑,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一路走下去了。”邵曙光双手摩挲着面前的青田瓷杯,说道:“我们台湾银行都不担心,你们还怕个什么?要知道,最大的风险我们已经承担了哎,我估摸着,未来即便与鲁王统治区的贸易不顺利,马队长也要问我们公司一年拿走至少三十万元支持鲁王军改,我太了解他了,唉。” 邵曙光这么一抱怨,吕方等人都是会心一笑,觉得这事大概率会发生。不过台湾银行应该也不至于亏损,这贸易其实还是做得的,特别是在鲁王政权相对弱小,需要仰东岸鼻息生存的情况下,政治上的风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与此相比,台湾银行这些年拼了命地想垄断与福建郑氏的贸易,却屡屡受挫,说穿了就是政治上存在极大不确定性,郑家不愿意将所有商品交给台湾银行代理。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自己有贸易团队,同时也是出于对东岸热的警惕心理,这充分说明了福建郑氏这个格局政权在东岸人面前比较高的独立性,这一点是鲁王政权永远也做不到的。无他,离天堂太远,离东岸太近! “这几天大家就都吃些苦、受些累,赶紧把思路理一下,形成个正式的文件,好与鲁王的大臣进行谈判。这事你们多担待些,我要起草一份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下一阶段的合作计划,过阵子就要去热兰遮堡。我刚刚得到消息,这荷兰红毛本土的战事已经正式结束,下一阶段很多计划都要变,我得多操一些心,见谅,见谅啊!”邵曙光说道。 第六十八章 欧陆风云(九) “高特使,很高兴看到你来看我,虽然看起来最近我很狼狈。”阿姆斯特丹郊外的一间别墅内,康拉德·范博伊宁根苦笑着说道。 这里是他的家,不过他也只能住一小阵子了。因为再过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他可能就要收拾行囊,前往柏林出任大使,彻底离开权力中枢,说起来也是一件很苦涩的事情。不过他却不能拒绝这个任命,因为奥兰治亲王的理由很充分:在传统盟友瑞典与联合省越走越远的时候,勃兰登堡—普鲁士这个非常积极的打手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因此柏林那边急需一个外交老手来为联合省争取利益。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即便范博伊宁根心底再不情愿,可在明面上也无话可说。国家现在需要你,你若是再推三阻四,那么奥兰治派自然可大肆宣传,让你的声望大跌,那么你以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效果都不会大不如前。所以,明知去担任驻柏林大使对自己的前途很不利,但范博伊宁根依然不得不去。 “我们最近又找了一次东印度公司的十七人委员会,但再一次无功而返。”寻摸到了一张椅子后,高文刚一屁股坐了下来,朝范博伊宁根摊了摊手,说道:“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找东印度公司了,但每次都收效不大。我个人觉得,其实并不是东印度公司不帮忙,事实上他们帮忙关说过好几次了,而且也通过自己的生意伙伴们旁敲侧击,但每次都被拒绝了,听说此事最大的阻力就是奥兰治亲王了。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怨念,始终不肯赦免德维特议长,让其回归联合省,为此不惜得罪了很多人。” “那就没办法了。而且,恐怕约翰·德维特先生也不希望通过被赦免的方式重返联合省。因为那意味着他身上的罪名并没有被洗脱,仅仅是被特赦免于刑罚罢了,何况唯一有权赦免他的人还是他一生的大敌,他不会同意这种不体面的方式的。”康拉德·范博伊宁根说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动各省法院,让其提交议案,对这起案件进行重审了。” “可能性大吗?要七个省同时派出至少两名法官,我怎么觉得没戏了啊。弗里斯兰、格罗宁根等奥兰治派占据极大优势的身份,怕是不会同意这么做吧?”高文刚示意秘书拿火柴给自己点了根烟,悠悠地吐出了个烟圈后,才说道:“如果真的没戏的话,你们准备怎么办?三级议会议长的职位不能长时间空缺,更不能让奥兰治派的人得到。你们现在在很多城市的议会里占据了优势,省议会里的力量也在不断增强,那么就应该朝这个方向努力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你知道我们的立场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喜欢和共和派主导的政府打交道,为此我们可以提供必要的帮助。” 康拉德·范博伊宁根礼貌地表示了感谢。不过,在听到可以寻求东岸提供帮助时,他莫名地想道了当初在格万根波特监狱大门口刺刀飞舞的“帮助”场景,一时间不禁打了个寒颤。当然他也知道,现在共和派需要东岸人的帮助,特别是在可能爆发的下一次战争中,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军队能够义无反顾地站在他们一边的话,那么将是共和派极大的功绩,这对于改善他们的处境非常有帮助。 “一起共进晚餐吗?”范博伊宁根也让仆人拿来了火柴、烟丝和烟斗,打算美美地过下瘾。自从东、荷两国签署了荷属南非殖民地的出售协议(荷兰作价二十万盾将其出售给东岸)之后,两国间的政治气候有所缓和,民间的技术交流与商业合作也有所恢复,虽然规模还很有限,但确确实实是有些恢复了,比如范博伊宁根此刻拿出来的火柴就是最近一年内从东岸进口的,毕竟这个星球上还没第二家能够提供火柴这种事物。 “不了,谢谢。”高文刚摆了摆手,说道:“事实上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在这个即将去职离国的时候,我认为还是将你的时间更多地留给你的家人较为合适。至于我下午和晚上的安排嘛,我会在使馆内宴请几位来自俄罗斯的贵客,如果你有兴趣的也可以过来。” 话说自从与荷兰之间的关系正常化之后也仅仅是正常化而已,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根本回不到从前了高文刚就又把自己的办公地点设在了阿姆斯特丹,毕竟这里是欧洲的中心,各色人等在此汇聚,洽谈生意、打探消息都非常方便。 比如,高文刚只从账目上支出了大概不到三万元的资金,就获得了大量有关此次《埃诺和约》的第一手消息:《埃诺和约》在今年(1680年)年初签署,旨在结束这场由法荷战争引起的欧陆大混战。在这份和约中,法国人大获全胜,不但弗朗什孔泰、洛林等地尽入手中,多年来一直觊觎着的南尼德兰也被其啃下了不少入地,如果算上上次遗产转移战争时获得的领土的话,南尼德兰十省已经被法国人蚕食了很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一口吞下值得一提的是,作为此次东路德意志联军某一阶段(普鲁士人未抵达战线前)的主力,洛林公爵查理五世本来也获得了收回公国的权力,不过因为无法忍受法国人的驻军权,这厮竟然拒绝在和约上签字,因此洛林公国继续被法军占领,查理五世成为著名的“无地王”,也是一桩趣事了。 荷兰人在这场战争中也不是没有收获。虽然其国土在战争期间受到了不轻的破坏,但法王路易十四给予了荷兰人即便战争爆发之前很多年也没舍得的低关税优惠税率,敞开了对荷兰商品的进口大门,这使得荷兰商人们大喜过望,然后不断推动政府答应法国人的各种条件,尽快达成和约,当然这也是法国人的目的之一,双方看起来各取所需,是为双赢。 其他国家,瑞典这个陆军强国居然在战争时间可耻地败在了普鲁士人脚下(费尔贝林大战),斯科讷也被丹麦收复,孱弱的海军则在奥兰岛全军覆没。虽然他们通过和约拿回了战争期间被普鲁士军队占领的领土(这部分领土,也是三十年前瑞典暴打普鲁士时迫使普鲁士割让的土地),也通过战争威胁拿回了斯科讷,但虚弱的态势已经一目了然,可偏偏他们这个国家还占有了许许多多的利益,未来恐怕还有得受,普鲁士、俄罗斯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战争中受到最大损害的无疑就是西班牙人了。他们将弗朗什孔泰、洛林等地几乎丢得一干二净,赋税重地南尼德兰的统治区继续缩小,西西里岛也受到了法国军队的蹂躏,简直惨得不能再惨。高文刚有时候都很奇怪,西班牙这个国家难道不懂得“韬光养晦”是什么意思吗?整天不断作死,不断挑逗法国人,不断被暴动,不断丢失土地,简直就是作死典范,弱智的代名词。 而除了西班牙王国外,还有一些参战国的利益受到了忽视。比如勃兰登堡—普鲁士王国,他们参与了大部分的战争,死伤了很多军人,花费了很多金钱(荷兰人提供的那点钱根本不够花),结果居然也没能收回西波美拉尼亚故土。德意志诸侯们因为战争没在自己的领土上进行,损失不大,再加上害怕路易十四的威胁,因此同样反对议和。丹麦则因为未能如愿收复斯科讷故土而心怀不满,对参与荷兰人的同盟大为失望。 这三个国家,对荷兰人只顾着自己的商业利益从而出卖盟友的行为十分愤怒,但面对着法国人的压力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这个时候英国人趁机插足了进来,他们的使节在几个国家的宫廷内连轴转,获得了很大的善意,其中就包括开放市场的好处,说起来也是蚕食了荷兰人的商业利益以肥英国了,谁让荷兰人自己吃相实在太难看了呢? 而令东岸人有些意外惊喜的是,丹麦、瑞典、普鲁士三国在增大英国商品进入本国市场的同时,也对东岸商品的进入持开放态度,给予了一个很公平的关税水平,这使得其国内一些商人开始寻求东岸商品的代理权尤其是瑞典这个国家,在荷兰人撤去了大部分在铜、铁冶炼及加工行业的投资后,他们国内本就充斥着大量来自东岸的优质铁器,这次荷兰与东岸交恶,两国间贸易几乎断绝,瑞典人自然想方设法直接与东岸进行联系,展开双边贸易,这既对自己有好处,同时也能慢慢摆脱荷兰商人的钳制。 高文刚没有想到,这场战争中东岸人几乎什么都没做,竟然也能得到这么多好处,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因此很愉快地派了不少商务代表前往斯德哥尔摩、哥本哈根和柏林,商谈双边贸易事宜。虽然未来荷兰商人肯定会在这三个波罗的海国家的商业市场上掀起反扑,但目前能赚一会是一会,不是么?荷兰人手指缝里漏下来的钱,不拿白不拿! 范博伊宁根对东岸人最近在波罗的海的小动作也洞若观火。不过现在共和派都这副德行了,仰仗东岸之处甚多,自然没兴趣更没精力在这时与东岸人展开商业竞争了。这些生意上的事情,还是等恢复三级议会议长职位,让共和派在政府内的优势地位更加明显后再说吧,波罗的海近在咫尺,后花园似的,跑不出荷兰人的手掌心。 “俄罗斯人正在慢慢崛起,商业市场也在逐渐扩大。”康拉德·范博伊宁根对高文刚宴请俄罗斯人有些惊讶,不过却也没有太多的不安,因为经营俄罗斯生意的多是奥兰治派的传统贵族们,这从商船基本是在霍伦、恩克赫伊曾等港口出发就能看得出来。 “事实上近些年我们、英格兰人都在俄罗斯挣了不少钱。来自波兰与俄罗斯的黑麦,更是在过去几年内极大稳定了阿姆斯特丹的粮食市场,这一点就连普通市民都知道。而且,他们的人口非常多,但国家又很落后,对先进技术、商品的渴求程度非常高,你们与他们加深关系,当真是做了一笔好生意。不过谢谢了,高特使,正如你所说的,我觉得还是把自己的时间更多地留给家人比较合适。与俄罗斯人的交往,以后会有机会的。”范博伊宁根又说道:“也许下一次的战争,当我们遇到瑞典或勃兰登堡—普鲁士的麻烦时,邀请俄罗斯人参战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高文刚闻言有些讶然,心中在评估着范博伊宁根这话有多少可信度。如果荷兰人真的愿意花费一定的资源和代价帮助俄罗斯帝国的话,那么这将又是欧陆局势的一大变数。要知道俄罗斯可以轻易动员20-30万人的军队,不比法国人少,一旦浩浩荡荡西进的话,一定可以将包括波兰、瑞典、普鲁士在内的诸多国家吓住,从而间接影响到这些国家的政策。 高文刚知道,荷兰人有很大可能这么做!要知道,当初普鲁士人就是因为瑞典不太听话了而被荷兰人慢慢扶持起来的(当然人家自己的努力也是一大主因),现在普鲁士也有不听话的苗头了,那么再度扶持一个新的打手,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荷兰人真的投入资源拉拢、收买俄罗斯的话,那么我们国家是不是也得加大投入呢?不然的话,这么多年在俄罗斯的投入所带来的影响力,可就要被极大削弱了。”高文刚默默想着。之前他仅仅是礼貌性质地邀请范博伊宁根赴会,如今看来人家不来才正好,省得这帮俄罗斯人这么快就与荷兰人搭上线,虽然他们来到阿姆斯特丹的目的本就不单纯。 appapp 第六十九章 欧陆风云(十) 1680年9月5日夜,阿姆斯特丹。 重新装修一新的东岸商馆内觥筹交错,气氛热烈,来自俄罗斯帝国的外交及贸易使团成员们正与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共进晚餐。而在晚餐开始之前,双方刚刚谈论了一番之前曾两次带队与东岸人进行外交谈判的伊格纳季·米罗万诺夫。 说起来,此君也是比较倒霉的。本来前年就奉费奥多尔沙皇之命出使荷兰,结果搭乘的荷兰商船在波罗的海被瑞典国王授权的私掠船袭击,不幸葬身大海。消息传回莫斯科后,贵族们一片哗然,甚至有人叫嚣对瑞典王国宣战,只不过那会俄罗斯已经深深卷入了乌克兰大草原上的冲突,无力西顾,此事方才作罢。 米罗万诺夫及其副手希列夫葬身波罗的海后,费奥多尔沙皇毫不气馁,于今年又派出了第二波科比雅科夫使团。他们从白海附近的阿尔汉格尔斯克出发,搭乘了一艘吨位较大的荷兰运粮船,最终顺利抵达了北方港口霍伦,然后经陆路来到了阿姆斯特丹。 抵达此处后,令高文刚稍稍有些快慰的是,科比雅科夫让自己的副手带人去拜访荷兰客户兼拉拉关系,而他本人则亲自来到了东岸人的商馆兼大使馆,拜访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并献上了大笔礼物。 知情识趣的俄罗斯人令高文刚非常高兴,因此在使馆内设宴招待了他们一行十余人,这会已经到了宴会的尾声,双方也放下了手头的象牙筷子,聊起了一些大家都很感兴趣的事情,比如生意。 “过去两年,俄罗斯帝国在商业上的表现真是不同凡俗。我听朋友们提到,阿尔汉格尔斯克及圣尼古拉斯到处都是满载各类俄罗斯商品的船只,驶往英格兰、联合省的各主要港口。我在阿姆斯特丹都时常听人讨论起俄罗斯黑麦如何如何,并且很长一段时间市面上都是来自贵国、波兰的黑麦平分秋色的格局,让人十分惊叹。”高文刚轻轻摇晃着玻璃酒杯内的意大利进口葡萄酒,嘴角含笑地说道:“毫无疑问,能够做到粮食大量出口却又没有在国内引起大的局势动荡,费奥多尔沙皇陛下的手段,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话说体弱多病的费奥多尔沙皇一登基就面临着国内局势的剧烈动荡,很多人都以为这个随时可能挂掉的沙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不过是以米罗斯拉夫斯基家族为首的老牌贵族们手里的玩物罢了。但事实是很多人都走了眼,在渡过了最初两年稳固皇位的关键期后,他就开始慢慢疏远米罗斯拉夫斯基家族,亲近姐姐索菲亚公主推荐给他的大学问家、懂好几国文字的贵族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戈利金公爵,并在他的指导下,对俄罗斯帝国落后的体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公允地说,沙俄帝国最近半个世纪以来的统治者们,无论身体强壮还是瘦弱,无论聪敏还是平庸,对于改革国内落后的政治、军事和经济体制,让俄罗斯逐渐强大起来的决心从来没有变过,并且基本都付诸了行动。 在这一点上,沙俄的历届沙皇真的没得黑,确实比那些闭关锁国、不思进取的封建帝王要强许多。就像是体弱多病以至于随时可能死亡的费奥多尔三世,也锐意改革,比如在他的影响下,很多大臣脱掉了带有很浓重的草原遗风的长袍,该穿欧式服装,他的皇后更是第一个被允许在宫廷内穿欧式服装的皇后,很多俄罗斯贵族也在他的劝说了剪掉了标志性的大胡子——后世彼得大帝改革时标志性的剪胡子运动其实并不是他首创,确切地说,彼得的改革措施之前历任沙皇已经开始陆续普及了,只不过彼得继续强化了这一切,并且态度更加激进,绝不和守旧贵族们妥协讲条件,从而加速了俄罗斯西化的进程罢了。 而俄罗斯帝国的这些改革,数十年积累下来也不可小视了,已经对政治、经济、军事等社会的方方面面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而且多半都是积极的。比如费奥多尔三世这几年的改革,就使得俄国农业生产大增,黑麦出口日益增加,已经在西欧粮食批发市场上占据了一个比较重要的地位。 与此类似的还有船具的出口,趁着瑞典与联合省暂时闹翻的良机,俄罗斯货大肆抢占市场,获得了巨额的贸易收入。而这些收入,基本都让俄罗斯人用来引进西方的先进技术、雇佣更多的西方军官和技术工匠、购买更多的先进武器或设备上面了,这些又反过来加强了俄罗斯帝国的实力,使得这个国家进入到了良性循环的轨道之中。 作为不多的与俄罗斯进行贸易的国家,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也在俄罗斯的贸易景气期内捞取了一定的好处,特别是各类五金制品、劳动工具、刀具齿轮刀头等机械制品,在俄罗斯国内需求量很大,出口额逐年递增,从侧面反应了俄罗斯国内旺盛的生产力。 这些贸易数据,作为驻欧全权特使的高文刚自然也是非常了解的。再加上他上位前长期在奥斯曼帝国担任大使,对俄罗斯这个奥斯曼的邻国自然也了解多多,因此对这些改革和贸易数据背后的东西有着比一般人更为深刻的认识,同时也对他曾经多加照拂的克里米亚汗国的未来感到了一丝担忧。 克里米亚汗国其实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别看人家是草原政权,可历史上对自身的定位以及对国防安全方面有着独到的认识。联合立陶宛大公打金帐汗国,联合莫斯科打波兰,联合衰弱后的波兰反打俄罗斯等等,各种合纵连横玩得飞起,原则就是联合次强打最强,以保障自身的安全。可他们唯一搞砸的事情就是没能遏制俄罗斯的崛起,这造成了如今一连串的被动,以至于渐渐到了不依赖奥斯曼人就不能对抗的地步,独立性日益丧失。 而也正是看到了俄罗斯的日渐崛起以及渐渐打开的庞大贸易市场,东岸人从多年起就开始与这个国家展开了一定程度的合作,以保持影响力,使得可以在关键时刻左右俄罗斯的政策走向。如今,随着阿尔汉格尔斯克枪炮修理厂、小星星造船厂的稳定运行,莫斯科、圣尼古拉斯、阿尔汉格尔斯克商站贸易量的日渐增加,东岸人对沙皇来说也越来越重要,以至于沙皇都已经给远东的官员们训令,不得再轻启战端了,这从侧面证明了东岸人的影响力的存在。毕竟,对沙皇俄国来说,在远东开战军事上可能的受挫是一回事,在经济和技术引进上的负面影响,同样令他们感到痛心——比如现在正是俄罗斯木材大举出口至荷兰的当口,若是东岸政府直接下令禁止出口高质量的圆锯、刀刃及其他工具给俄罗斯帝国,那么他们的生产效率可能会降低不少,进而影响到沙皇的钱袋子,这无疑会令他们感到很难过。 与俄罗斯维持一定低限度的技术交流,获得在俄罗斯展开贸易的“入场券”,同时通过对俄罗斯出口他们无法拒绝的劳动工具或武器弹药,对这个国家的政府维持一定程度的影响力,一直是东岸政府的对俄策略,如今看来还是比较成功的。至少到目前看来,只要东岸人不是与俄罗斯帝国的基本国策相冲突,那么在时机巧妙的情况下引导俄罗斯的政策,还是比较有把握的,比如影响他们向西而不是向南或向东扩张(如今看来,如果荷兰人再加一把劲的话,这个大帝国还真有可能全力西进了)。 “粮食、船具、木材、皮革、兽脂、蜂蜜、石蜡、鲸油等贵国的传统商品,一桩桩出现在阿姆斯特丹、伦敦、巴黎等主要市场上,被所有人谈论、交易。这些贸易行为,无疑都令贵国的财政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作为俄罗斯帝国的老朋友,我们对此也是感到十分欣慰的,并衷心希望这种状况能够继续下去。”高文刚对科比雅科夫说起了一些祝福性的话语,而这无疑令俄罗斯客人们都感到十分高兴,能被先进、强大、文明的东岸人给看重,这本就是一种殊荣。 要知道,现在俄罗斯国内对来自东岸的各类商品非常热衷,从各色鲜艳的花布到染色皮具,从经久耐用的五金制品到工业刀具,从香水药品到钟表乐器,俄罗斯贵族、市民和工人群体对东岸商品的追捧程度是非常之高的,而这也是东岸开设的三大商站赖以获取大量利润的基础。 其实,若不是东岸共和国实在太远的话,很多俄罗斯的凯明之士们甚至更愿意去东岸旅行或学习,而不是前往阿姆斯特丹。费奥多尔沙皇更不会派人前往法国请求雇佣军官和士兵(教导俄罗斯射击军),而是与东岸军部展开合作了。 科比雅科夫作为出使过北京、大不里士、伊斯坦布尔、斯德哥尔摩、克拉科夫等城市的外交老手,见多识广,对东岸人的强大更有一番自己的认识。他多年来一直觉得,与华夏东岸共和国在远东和平划界真的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对俄罗斯也有莫大的好处。毕竟现在俄罗斯已经不怎么靠出口毛皮获取利润了,远东的重要性日益下降,与东岸的商业贸易则越来越重要,因此与东岸保持友好是非常必要的,不然的话那些经营着对外贸易的大贵族们怕是不会高兴的。 “得益于国际形势的发展,我国商品获得了巨大的海外需求,这无疑是好事。但我们国家同样也有着巨大的进口需求,尤其是有关军事方面的花费每年都很多。高特使作为全权特使,应当清楚沙皇陛下每年都要批准进口大量产自贵国的武器和军资(因为东岸与俄罗斯的贸易是单向出超,意味着俄罗斯大量流出贵金属,因此需沙皇特批),花费很大。而且,我们国家的敌人同样很大,波兰、克里米亚、奥斯曼、波斯甚至瑞典,与我们的关系都很不睦,因此我们不得不维持庞大规模的军队,这开支自然就小不了。”科比雅科夫解释道。 “但欧洲战事的结束,奥地利会重新将注意力投放到匈牙利,与奥斯曼帝国展开竞争,这无疑有助于减轻贵国的军事压力。常驻于第聂伯河左岸的那七万名士兵,真的有必要吗?裁撤掉不是更合适吗?已经打成一片白地的乌克兰大草原,吸引力真的比人烟稠密且和贵国有世仇的波兰大吗?”高文刚顺着科比雅科夫的话接道:“与奥斯曼人、克里米亚人作战对贵国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以我国政府的立场看来,也不是很理解贵国的这种举动……” 高文刚的这话,说起来也是有些重了。东岸“不理解”俄罗斯在乌克兰驻扎重兵,且与奥斯曼人、鞑靼人纠缠不休,换而言之,就是他们“不支持”、“反对”俄罗斯人这么做。而如果东岸人在给出了提醒或建议后,俄罗斯人依旧没什么表示的话,东岸人可能会怎么做?这些事情科比雅科夫要考虑,莫斯科的米罗斯拉夫斯基公爵、戈利金公爵这些大人物们也要考虑,甚至就连尊贵的费奥多尔三世陛下也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他们,能不能再度承受东、俄贸易全面冻结的风险,毕竟以前对外贸易有限,盈余不多,关起门来过日子也没什么。可现在在尝到了出口贸易大增的甜头后,俄罗斯人还有没有勇气再度回到从前呢? 这是一个问题!包着蜜糖的慢性毒药,从来不是那么好吞的! 晚宴结束并与高文刚告辞后,回到旅馆的科比雅科夫还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并觉得俄罗斯是不是对东岸的机械设备、武器军资是不是过于依赖了,这可能会令俄罗斯丧失一些独立性。也许应该与荷兰人及英格兰人多多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替代品? 第七十章 欧陆风云(十一) 而就在高文刚在阿姆斯特丹和俄罗斯人觥筹交错、高谈阔论的时候,远在马德里的王魏,也正迎来一波来自意大利的客人。 王魏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新任驻马德里大使,接替刚刚因为肺结核死在任上的前任大使。老实说,王魏这个名字其实在外交圈还是比较陌生的,此君原本是义成地区成皋县的县长,在与代理专员肖敬宗竞争地区行署专员宝座时败下阵来,不愿再在他手下干活的王某人,便在家族长辈的帮忙运作下,进入了外交系统,并谋得了驻西班牙大使这么一个比较重要的职位,也算是重新开始了。 因为是外交新手,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因此王魏在这一两年的时间内,基本上以静为主,大胆放权给属下,让其发挥自己的才干,故大面上的工作维持得还算不错。而在学习了一两年的时光后,王魏现在自认对外交事务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因此开始慢慢走到前台,参与起了一些有关西班牙王国的外交事务。 今天来到东岸大使馆拜访的,是两位来自意大利半岛客人因为西班牙国王在意大利也拥有大片领土,因此意大利的外交及商业方面的事务也统归驻马德里大使管辖分别是多利亚家族新一代的掌门人保罗以及托斯卡纳大公科西莫三世的使者塞尔吉奥·里维拉。 话说与东岸合作多年的熱那亚老牌政商家族多利亚家族原本的老人已经纷纷离世,其中就包括东岸人非常熟悉的阿莱桑德罗和马里奥两兄弟,前者在几年前因病去世,后者则随船沉没于地中海。因此,这个家族现在正式由保罗·多利亚接掌,他天资聪颖且在东岸留学过数年的兄弟西蒙尼则作为左膀右臂辅佐他。 而托斯卡纳公国方面,当年还是王子和储君身份的科西莫现在已经贵为国主、公爵,虽然地盘不甚大,但美第奇家族数百年经营,出过很多任教皇,在天主教世界影响力庞大。更兼且最近一百多年他们家族两次将女儿嫁给法国国王(亨利二世和亨利四世),将生意也延伸进了强大的法兰西王国,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力量更为庞大,即便现在看起来已经有所衰颓,但仍然不是一般贵族可以比拟的。 多利亚和美第奇家族的人联袂来访,虽然是出于顺道,但大家确实也有一些问题需要磋商,比如生意方面的事情,比如意大利的未来,比如对西班牙的经营等等。 “新华夏岛的生意给我们稳定增加了不少收入,虽然面临着英格兰、荷兰人、西班牙人乃至法国商人的激烈竞争,但我们在传统销售市场上还是稳固住了阵地。而随着商业贸易的繁荣以及社会经济的发展,人民对蔗糖的需求量也在与日俱增,因此这是一门可以持久经营的好生意。”保罗·多利亚全面掌管了几年家族生意,这话说起来倒还颇有高屋建瓴之感,已经开始从总的市场需求及经济发展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当然他说的也没错。最近几十年来,蔗糖确确实实进入到了一个长期的大牛市之中,随着产量的增加、价格的下跌以及欧洲普通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蔗糖开始慢慢摆脱奢侈品的标签,渐渐进入到了千家万户之中,这市场总额自然也与日俱增了。 你可千万不要小瞧蔗糖的魅力。欧洲人此前包括现在也是就对香料趋之若鹜,当荷兰东印度公司将香料做成白菜价后,市场总值开始急剧放大,东印度公司大赚特赚。这充分说明了一种商品只有价格足够亲民,进而成为大宗消费品,这市场才能做得大。 多利亚、里维拉等人都是做老了生意的行家了,对这其中的弯弯绕自然十分清楚,同时也认为蔗糖很显然就是下一个香料,前途远大,因此决心追加投资。这里多说一句,别看熱那亚非洲公司与三角洲公司是竞争关系,但在如今这么一个市场形势及国家环境下,他们之间的合作也是不少的,即既有竞争关系又有合作关系。竞争自不必说,卖蔗糖的时候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逮着对手就往死里黑,但需要合作的时候,比如联合在一起与东岸方面进行交涉,争取在新华夏岛一带获取更多的好处。 王魏仔细聆听了一下他们的要求,最后总结下来发现三点,即:一、继续以优惠价格租赁土地给两家公司经营,最好是大块连成片的土地,东岸人负责这些土地上原住民的清剿及驱逐;二、尽全力保障两家公司的日常经营,不要求东岸人提供贷款,但食物、药品、建材、工具、车辆的供应要充足,至少在满足东岸本地百姓日常生活所需之后,将两家公司的采购需求放在第一序列,而不是忙着出口到波斯、印度、奥斯曼去;三、供应新式机械设备给两家公司,以提高他们的生产效率。 而为了让东岸人答应这三个条件,多利亚和里维拉二人也联合表示,将严格遵守东岸共和国的法律,不再违规隐瞒活跃于种植园及运输队伍里的非国民劳务工的工作年限,将会把这方面的资料与东岸官方共享,确保每个非国民劳务工最多只工作七年即可选择与熱那亚非洲公司、三角洲公司解除合同。 毫无疑问,这一点东岸人是比较欢迎的,因为这意味着意大利人在源源不断地为新华夏岛补充人口,同时还顺便开发了大片的蛮荒之地,东岸地方政府和海关能收取各类税收,贝岛制糖厂也能通过精炼蔗糖截留更多的利润,总而言之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当然了,意大利人做梦也想入股东岸国营企业贝岛制糖厂。这家蔗糖精炼企业拥有垄断经营授权,全岛所有蔗糖都必须运往这里进行精炼,费用由蔗糖拥有着支付,然后由派驻厂里的海关官员们收完出口关税,精炼完的蔗糖才能回到业主手里。 因为经营权垄断的关系,贝岛制糖厂等于是人为拿走了新华夏岛蔗糖产业中很大一部分利润,包括熱那亚非洲公司、三角洲公司在内的诸多种植园也只能忍气吞声被其薅羊毛,说其是日进斗金一点都不为过,所以人人都想入股,包括意大利人。不过好在他们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种战略性的企业东岸人是不可能让外人入股的,因此到最后也没提出来,显然是不想自取其辱。 而意大利人提出的其他三个条件,其实还是一点不过分的,甚至可以说与东岸是共赢关系,因此在稍微思忖片刻后,王魏一口便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并表示会尽快呈文国内,让相关部门批准。 聊完了生意,随后大家又说起来刚刚结束的战争,两个意大利人这时候自然表现得极为唏嘘。尤其是熱那亚家族的保罗,此番被法国人威胁“借道”攻打米兰公国,最终给出了高达三百万银行里拉的好处费,令人痛心,也不知道隔壁的萨伏伊被法国人讹去了多少好处,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托斯卡纳公国也在此次战争中受到了“惊吓”,因为他们与西班牙控制的米兰、帕尔马等地接壤,因此在法军出兵攻打意大利北部的传言愈演愈烈的时候,科西莫公爵也是一日三惊的。在这件事上,熱那亚人与托斯卡纳人倒是颇有共同语言,而也借着这次机会,王魏也再度提起了之前郑勇、李晴等人也提起过的意大利北部诸邦国结成同盟的事情。 而多利亚与里维拉之前私下里显然已经沟通过了,二人代表背后的大佬表示对结成一个互助性质的联盟非常感兴趣,因为这很显然对大家都有好处。王魏听他们这么一说顿时也有些兴奋,他甚至以低地地区著名的七省联盟为例,指出自从荷兰、泽兰、乌得勒支、弗里斯兰等省份结合在一起后,就有了对抗强大的西班牙人的本钱,意大利诸邦国当以此为例。 当然他也知道以意大利人的尿性,是不太可能结成七省联盟那种程度的组织的,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松散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同盟罢了,且内部分歧可能也比荷兰人大,一有风吹草动就有可能解散。不过,有联盟总比没有好,对不?这个联盟一旦成立,在其中发挥了穿针引线作用的东岸人的影响力必然也会大增,届时商业好处还不是现成的!因此,他是极力劝说这两国先做出一个表率,然后慢慢吸收他们认为可靠的、重要的其他邦国加入,慢慢扩大联盟的实力。 “法国人这次挑选了盛产蔗糖、烟草和小麦的西西里岛下手,焉知下次不会进攻熱那亚共和国?这个国家别看现在在向低地和德意志地区扩张,但意大利从来也是法国人的扩张重点之一,千万不可小视。所以,一个稳固的联盟还是非常重要的,放心,西班牙人不会感到不安的,我会就此与卡洛斯国王进行沟通,这个联盟对米兰、帕尔马、那不勒斯、西西里没有任何领土上的野心,甚至双方在共同应对法国人的威胁时还大有合作空间。相信我,这会是一个好主意的,你们可以立刻着手事实,富饶的意大利不能落入法国人的手里,绝对不可以,否则就没人治得住路易十四了!”王魏真心实意地说道。这些话基本都是很明白的道理,相信这两个意大利的精英分子也不会不懂,如今就看他们的决心以及有没有后续手段了希望不会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当然王魏也知道,光靠意大利人自己搞出一个规模不大的联盟,也是很难抵挡住法国人的。要想保住自己的国家和财产,继续支持西班牙王国对抗法兰西仍然是不二选择,不过这两件事情并不矛盾,意大利人在继续贷款给西班牙政府的同时,也自己组建联盟、发展军备,本来就是可以并行不悖的事情。 众人谈到最后,熱那亚共和国的代表保罗·多利亚请求东岸人帮助出面协调,从奥斯曼帝国及克里米亚汗国进口大量粮食,以补充丰裕公署已经见底的库存。因为之前西班牙与法国开战的缘故,素来是熱那亚人主要粮食来源地的西西里岛惨遭法军蹂躏,粮食生产受到了极大的破坏,熱那亚共和国不得不紧急从荷兰人那里进口俄罗斯黑麦应急,甚至当时还与地中海对岸的摩尔人进行了联络,花了一个令人心疼的高价进口了不少小麦,总算把连续两年的饥荒给勉强应付了过去。 但经历了这事,熱那亚人也意识到,光有一个西西里岛粮食基地是不够的,因为一旦战争爆发,很有可能会遭到敌对势力的封锁或破坏,进而使得熱那亚共和国遭受池鱼之殃。因此,现在是时候加大对第二个粮食来源地的投资了,这思来想去,还是之前曾经有过一定业务联系的克里米亚汗国比较靠谱,这就需要东岸人帮忙了,因为如今谁都知道他们的特使对克里米亚的格莱苏丹保持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王魏原则上同意了熱那亚人的请求,并表示将汇报给阿姆斯特丹的高文刚特使知晓。如果高特使并不反对的话,那么他会正式行文给华夏东岸共和国驻伊斯坦布尔大使马拉提先生,让他带着熱那亚共和国的代表前往克里米亚汗国首都贝克奇萨莱,与格莱苏丹面谈这些事情值此黑海、第聂伯河一带局势万分紧张的时刻,东岸人总感觉单凭自己一家力有不逮,还是需要诸如熱那亚、威尼斯之类的地中海老牌势力掺和进来,才有可能遏制住俄罗斯人南下的野心。8) 第七十一章 欧陆风云(十二) 一  黑海一带现在的局势确实有些危急!这个危急不仅仅是对奥斯曼帝国、克里米亚汗国而言,对“小罗斯及乌克兰公爵”、西乌克兰盖特曼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来说更是如此! 这个内外交困的男人,最近真的是衰颓到了极点,他用主子奥斯曼苏丹赏给他的一部分可怜的财物,求爷爷告奶奶,利用他父亲已经残存不多的影响力,好不容易拼凑出了一支哥萨克部队,然后在部分克里米亚鞑靼骑兵的配合下,誓师东征,攻入了第聂伯河左岸,妄图实现一统乌克兰的美梦。 但小赫梅利尼茨基的这种美梦何其可笑也!他的部队人数不多、他的部队士气不高、他的部队装具不全、他的部队情报不明,盟友鞑靼人又一心只想着去东乌克兰劫掠,完全不能指望,因此这种所谓的东征遭到可耻的失败也就很自然了:他的老对手萨莫伊洛维奇彼时正率军随俄罗斯人镇压境内的草原民族暴动(值得一提的是,这是乌克兰哥萨克们第一次真正大规模被沙皇雇佣,成为开疆拓土或镇压起义的刽子手),东乌克兰境内只有他儿子率领的一支偏师,结果就是这支人数并不满万的偏师,在对上小赫梅利尼茨基拼凑出来的部队时,居然也战而胜之。而这时狡猾的鞑靼骑兵一看形势不对,也就顺势劫掠了一波金银粮草、男女老幼,然后便先于他们的西乌克兰“盟友”,南下返回克里米亚汗国境内了,让小赫梅利尼茨基好不气恼。 但令他更气恼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小萨莫伊洛维奇野战获胜后,火速与俄罗斯驻军最高指挥官罗莫达诺夫斯基公爵及父亲联系,获得二人允许后,带着一万多哥萨克渡河西进,攻入了西乌克兰,然后便是一连番风卷残云般的攻势,不但迭次击败了西乌克兰方面组织起来的人马,然后还抓捕了大量西乌克兰百姓,强制其迁移到东乌克兰定居,这使得很多城镇沦为废墟,西乌克兰本就残破的国土更是雪上加霜。 毫无疑问,奥斯曼人对这种局面是极为恼火的。据说苏丹穆罕默德四世已经对这个“小罗斯及乌克兰公爵”失去了耐心,因为正是他的无能,导致奥斯曼帝国不断往第聂伯河右岸增兵,耗资巨大且终无所获,只是在那里与俄罗斯干耗,已经影响到了其他的战场——乌克兰方面的焦灼局势正是之前奥斯曼帝国匆匆与波兰停战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这次渡河东征失败后,穆罕默德苏丹不得不接受他的新任大维齐卡拉·穆斯塔法帕夏的意见,继续往西乌克兰增兵三万,使得驻扎他当地的奥斯曼帝国军队已经达到了八万人之多,压过了罗莫达诺夫斯基公爵率领的俄军数量。 但八万大军的消耗可不是一个什么小数目,西乌克兰残破,自然提供不了什么补给品,他们能养活小赫梅利尼茨基手下的哥萨克就不错了,因此这些大军的消耗还是得靠奥斯曼帝国提供,充其量让近年来有些小富裕起来的克里米亚汗国贴补一部分罢了,但也不可能太多,因为这个国家的独立性还是不低的,不像摩尔达维亚、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等仆从势力,大抵上与埃及的湖水马穆鲁克类似。 这里我们额外提一下奥斯曼帝国新任大维齐、同样来自科普鲁卢家族的卡拉·穆斯塔法。这位军事将领出身的宰相,如今颇受苏丹器重,同时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盖因科普鲁卢家族走到现在,已经把持奥斯曼帝国朝政二十余年,得罪的人不知凡几,这些人有的是敌对政治派别的人物,有的是军队系统的大将,有的是教会势力,当然也有地方上的谢赫、巴依老爷们(对清查土地、增加赋税不满),总之别看科普鲁卢家族目前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辉煌,但一旦显露出颓势,被四方敌人扑上来分食殆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卡拉·穆斯塔法接替的是兄长、同时也是自己大舅哥(卡拉·穆斯塔法是科普鲁卢家族的养子)法希尔·艾哈迈德的职位。后者之前接替的是老父亲科普鲁卢的位置,同样掌权多年,在任期间率军击败了波兰,迫使波兰割地进贡,同时收取了西乌克兰作为仆从国,功绩还是不少的,只可惜执政后期嗜酒如命(所以清规戒律从来都是为下层人民准备的,即便身为摩尔人,如果你地位足够高,喝酒也不是什么问题,大维齐如是,现代社会私下里举办酒会的沙漠王公们亦如是),身体迅速垮掉了,最后死于多种并发症,也是惨。 卡拉·穆斯塔法大维齐上任后面临的局势比较复杂,那就是奥斯曼帝国的精力被极大牵扯到了其他方面。他们目前虽然已经和波兰人签署了和平协议,这仍然在边境驻扎着一定规模的军队,没法轻动;其次,持续往西乌克兰增兵的行为更是成了帝国的一大烦恼,钱粮军资耗费无数,却始终无法摆平局势,还面临着与俄罗斯爆发全面战争的风险;最后,随着《埃诺和约》各方相继缔约,西方的大敌奥地利王国开始抽出了精力,将更多的力量投放到了匈牙利的争夺之中,这从陆续有风声指出奥地利人即将把久经战阵的军队从西线莱茵河流域东调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国家其志非小,近三十年来国力的日渐增强和几次对奥斯曼边境战争的胜利,都使得他们的自信心极大增强,哈布斯堡王朝再也不是畏奥斯曼人如虎了,甚至已经敢捋一捋虎须。 面对这种情况,卡拉·穆斯塔法大维齐在权衡利弊后,发现最优选择还是与俄罗斯人结束冲突,转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西线,与奥地利人展开竞争。这个决定并不难做出,只一下是巴尔干半岛对奥斯曼重要还是乌克兰重要就知道了:巴尔干半岛约有1500万人口,占了奥斯曼帝国一半,生产了海量的粮食及各类物资,是帝国最为精华的部分;与之相比,乌克兰就比较鸡肋了,鼎盛时期也不过才三百余万人,现在更是只有二百多万,且还让俄罗斯人分去了一半,想要全占乌克兰的话更是要面对数以十万计的俄国大军,在这个方向投入巨资、花费总兵的话,殊为不值,且还可能会影响到其他方面的投入。如此,奥斯曼帝国上层会如何抉择,也就不难判断了,如今他们也就是在等待一个契机,好与俄罗斯人迅速划定疆界罢了。 所以,这次小赫梅利尼茨基率部渡河东征,已经是奥斯曼帝国最后一次尝试统一第聂伯河两岸的努力了,结果赫梅利尼茨基惨败而回。再加上西乌克兰境内许多哥萨克首领们向奥斯曼帝国官员抱怨其为人暴躁易怒,动辄当着士兵的面打骂下属,且为人残忍,在民间横征暴敛,激起了大部分人的反对,因此小赫梅利尼茨基未来的下场,看起来不会很乐观,搞不好就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作为在奥斯曼帝国耕耘数十年的驻伊斯坦布尔大使马拉提,对于这个国家的动向始终保持着最密切的关注。早在上上个月(1680年9月),他还专门抽空去了一次克里米亚半岛,与新近登位的大汗穆拉德·格莱进行了一番长谈,最终掌握了许多第一手的消息,都写成了情况汇报发给阿姆斯特丹的高文刚。 马拉提最关心的已经不再是贸易问题。奥斯曼帝国如今这个操行,国内通货匮乏,钱荒日益蔓延,生意比起以前下降了很多,除了一些军品还在进口外,其他都大幅度削减,比如前些年在奥斯曼帝国销售还颇为强劲的染色布就已经连续数年大幅度下滑了,再比如今年奥斯曼帝国取消了大约五百辆东式重型货运马车的单子,连定金都不要了,足以说明这个国家被战争拖累到了什么程度——令奥斯曼帝国伤亡了大约四十万人、持续很多年的克里特岛战争当是罪魁祸首。 马拉提大使现在最关心的,已经上升到了奥斯曼帝国的战略抉择和国家安全了。他在奥斯曼生活多年,对如今帝国军队的战斗力变化非常清楚。以帝国核心武力加尼沙里军团和斯帕西军团为例,持续数十年的大规模清洗打散了这支军队的魂魄,虽然与东岸的贸易改善了他们的装备,但敌人的装备同样在增强,战斗力方面的进步更是不容小觑——以当年的拉杜河之战为转折点,从那以后奥斯曼帝国军队在奥地利人面前就已经没任何优势了,甚至还略占下风——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马拉提大使对奥斯曼帝国国内经常有人谈论的不要管奥地利人的警告,全面进军匈牙利的论调十分忧虑,担心这会演变成事关全局的大战。 很明显,在这样规模的大会战中,马拉提担心奥斯曼帝国会遭受到军事上的重创,进而导致一连串不可测的反应。要知道,他们西部的领土可都是基督徒聚居区呢,与帝国中央之间天然存在隔阂感,一旦奥斯曼帝国赫赫武功的假象被戳破,很难相信这些人不会起什么异心。而真到了那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因此,奥斯曼帝国最好的应对措施,还是镇之以静,与奥地利王国在匈牙利做低烈度的争夺,尽量避免主力会战,同时着重培养后备人才,重塑军队魂魄,而不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动不动率二十万军队搞大决战,那是赌博,只要是赌,就会有不低的失败可能——当然马拉提不知道,他对奥斯曼帝国军队的战斗力判断十分精准,历史上他们趁着奥地利军队主力在西线对抗法国人,因此集结大军攻入了空虚无比的奥地利境内,并几乎未经任何战斗就抵达了维也纳城下。但就是在这座坚城下面,奥斯曼人面对哈布斯堡王朝集结起来的数量居劣势的二线部队,竟然没有任何办法,且在敌人的不断反击下死伤惨重,几次与敌面对面的野战也全告失利,极大打击了部队的士气,可见他们战斗力的孱弱程度。 马拉提深知,东岸与奥斯曼交好多年,但与奥地利王国却没什么特别的交情,且也很难取得人家的信任,因此还是要全力帮助奥斯曼帝国。为此,他准备近期就去卡拉·穆斯塔法大维齐那边拜访一下,同时也同时给高文刚特使和本土外交部发文,请求国内予以配合——拜访穆斯塔法大维齐的目的是劝说奥斯曼人不要轻易发动战争,并着重分析下如今帝国内部严峻的经济形势和军队的混乱状况,如果这也不奏效的话,那么就退而求其次,让奥斯曼人在这场可能爆发的战争中见好就收,占了匈牙利就收手得了,不要再被国内的主战派抑或是法国人忽悠(历史上穆斯塔法本打算趁奥军主力尚未回返时见好就收,但法国使者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劝说奥斯曼进攻奥地利本土),招致可能会有的大溃败;此外,马拉提也要求本土哪怕赊账也要先提供一部分大炮给土耳其军队,并动用一切资源要求克里米亚汗国出动骑兵攻入波兰境内,减轻奥斯曼帝国的侧翼压力。 如此双管齐下,方能为奥斯曼帝国增加几分胜算,继续保留这个东岸在白海、黑海的最大桥头堡,让东岸共和国的多年经营和大量投资(与苏伊士运河平行的马拉轨道及一些港口)不会打了水漂。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保住这个有着三千余万人口的市场,虽然他们现在闹钱荒,两国间的各项贸易萎缩了不少,但焉知未来就不能恢复呢?想想也不可能啊! 第七十二章 北宁(十一) 一  “上头的政策变化真他娘的太快了,有时候比翻书还快。曾几何时,咱们北宁地区也曾是国家发展的重点之一,可这才过了多久,一切就都变了!国家发展的第一重点变成了潘帕平原,第二重点是河间地区(水利建设投资巨大),我们北宁、南非的义成及其他老工业区,都只能算是第三梯队,真是作孽啊。”1680年11月11日,北宁河(巴拉那帕内马河)与巴拉那河交汇处,正在参加一个水利设施落成典礼的北宁地区行署专员刘厚非感慨地说道。 由水利部、交通部和工商部联合投资的弘理水库就建在北宁河河面上,总投资达到了惊人的七万元之巨,由交建三局和巴蒂诺公司负责承建,主要用于蓄洪防洪,同时也能给旁边陆续兴建起来的一些企业提供动力来源——最大的一家企业就是东岸建筑材料公司宜民分公司的水泥厂了,用于破碎附近大量盛产的石灰石。 七万元的中央投资,在分税制改革即将全面铺开之前,对潘帕平原也许不算什么,可对交通不是很便利的北宁地区来说,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项目了。相信若不是刘厚非百般争取,去中央部委那边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话,也未必能拉得来这笔投资,中央的那帮大佬们现在宁愿把钱砸在河间和潘帕这两块地方,原因就是这里农产品生产条件好,气候也适宜,交通更是便利,是所谓的国家战略中的核心国土。 而引来了这笔数万元的大投资后,刘厚非也明白,北宁地区短时间内大概是不太可能继续吸引到国家的资金了,一切还是得靠自己。当然这不是说靠自家财政,在分税制改革还没铺开到北宁,地方财政还不够充裕的当下,这一切都无从谈起。最合适的办法,还是利用社会资金,也就是商人和企业的资金! 弘理水库的修建吸引到了一些瞄准北宁河、铁特河、巴拉那河上游一带的外来资本,其中既有如建筑材料公司这种大鳄,也有不少“小鱼小虾”,多为作坊或小企业,做一些机械加工的活计,看中的就是弘理水库建成后带来的丰富、廉价的动力资源。 “消费是一切生产的最终目的,贸易是使生产和消费得以良好互动的具有创造性的机制。你们这里要发展,也得基于这个原则,否则一切投资势必都不能持久。”刘厚非双手叉腰,看着从水库上方滚滚泄下的水流,朝跟在自己身后的众人说道:“毕竟任何资本都是逐利的,中央投资也是。如果不能带来持续的利润,让企业能够依靠自身造血循环下去的话,那么即便投再多钱也会陷入投资—繁荣—衰退—萧条—再投资的怪圈。我们有些官员总喜欢大喊振兴哪里、发展哪里的口号,仿佛只要一投钱就一定能发展起来一样,但如果你不考虑当地实际情况,不尊重市场规律,不发挥比较优势的话,一切都会成空,你们不要学这些人的坏习惯。” “或许有人会认为弘理水库所带来的这些生产都太低级了,除了一家建筑材料厂以外,就是加工食品的企业,利润也不高,简直无聊到爆。但我们要正确地认识到,除了食品加工这种门槛极低偏偏社会需求有特别大的行业以外,还有谁会看上我们这里,一个偏僻遥远、运输成本极高的地区。而且,在各地建立食品加工厂,对于增加食品储备,抑制饥荒也是存在好处的,因为食品加工厂的粮库也是粮库,也能储存粮食,是国家粮库的重要补充。难道你们都希望,当本地连年歉收,食品供应不足的时候,被那些远道而来的冷酷地盘算着饥饿的人们口袋里最后一点余钱的商人们所支配吗?”刘厚非用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 他这种话其实是意有所指的,主要是针对一些从发达地区引进来的干部。这些人多是首都青年干部专门学校培养的学生,少数是兵团堡的毕业学兵,见多识广,来到北宁这种落后地区后,一时间没转变过来,提出的目标有些不切实际,比如就有人提出利用弘理水库的天然动力生产农用机械,发展地方经济,但事实上宜民县这里能够做好对农用机械的维护保养,可以自产部分零件就烧高香了,其他的都有些不太切合实际。 刘厚非对那些年轻干部们将目光盯着机械加工、装备制造行业非常不满,认为从最最基础的农业和农产品深加工行业做起来才是靠谱的,其次则是自然资源的开采和加工,如此积累了本钱之后,才有资格涉足更加高精尖的行业。在这一点上,反倒是那些军转干部、农民干部们比较接地气,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熟悉地方情况,人生经验丰富,可能不具备什么开创性,但做一些比较基础或简单的事情,他们还是可以胜任的。 “是极,是极!刘专员说的极是!”这不,就在刘厚非还在惦记着军转干部和农民干部的时候,一位穿着厚棉布春衣,额头上沟壑万千的农民干部马上就拍起了马屁,只听他说道:“在我们这种工业基础非常薄弱,但农业基础又非常出色的地方,搞农业深加工是天然的选择。而且这个市场足够大,足够撑起非常多的从业人员,这简直太棒了!你看看,咱们宜民县农民普遍是坐在低矮的茅草棚子或木屋里,用木制或陶制的粥碗吃饭,手里拿着勺子、筷子,嚼吃着干硬的牛肉或咸鱼,轮流用大啤酒杯喝酒。只有那些稍稍有钱的人,才会用玻璃器皿、瓷器、高级筷子吃饭,但也远远比不上东部沿海发达地区。这经济都这么萧条了,造些厉害的机器卖给谁啊?还不如从衣食住行最基本的解决起呢,这样还更贴近人民生活!” 话说像食品、餐具、日常小工具之类的商品贸易,一般都是地区性贸易,盖因长途运输的话物流成本过高,且亦不便大规模机械化生产,故一般一个地区都会形成一个此类小商品生产基地和贸易市场。像河间地区那种,新集平原一带形成了很典型的小商品和食品交易市场,主要是餐具、剪子、刀具、香烛、麻绳、腌肉、咸鱼、地方特色食品等一系列的小商品,供居民自用。 北宁地区目前的日用小商品还是主要靠商人群体自河间地区进口,毕竟交通便利,同时北宁县也自产一小部分,但数量严重不足,远远不敷使用。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刘厚非鼓励宜民县这边利用中央投资建立水库——配套的中央动力车间将由工商部、北宁地区行署及宜民县共同承担建设费用,然后出租动力轴系给使用企业获利——的有利时机,集中发展食品加工业、日用品制造业等产业,满足本地需求的同时,也向南边的新坝等县进行销售获利。待这些产业都发展得差不多并累计了相当的利后,再想办法引进更多的技术人才,发展更高等级的产业,这才是王道。 啊,对了,忘了交代一下宜民县。这个县是去年年中时分成立的,是为全国第128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宜民镇(位于后世巴西普鲁登特总统城附近)、弘理乡(位于后世巴西特奥多鲁桑帕尤小镇附近,弘理水库位于其西南方靠近巴拉那河处)、咸康乡(位于后世图庞小城附近)、盛吉乡(位于后世埃皮塔西奥总统城附近)、上园乡(位于后世耶佩小镇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大概安置了万把人的样子,其中甚至还有不少被刘厚非特别“捡”来的乌克兰、波兰手工业者。 与宜民县一同成立的,还有全国第129个县级行政单位熊岳县和第130个县级行政单位襄平县。其中前者县下辖熊岳镇(位于后世马林加城附近)、隆德乡(位于后世巴拉纳瓦伊小城附近)、大鼓乡(位于后世隆德里纳小城附近)、沮阳乡(位于后世北帕拉伊苏小镇附近,伊瓦伊河也被改名为沮河)和牧牛乡(位于后世阿普卡拉纳小城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同样安置了差不多一万人的样子。 后者则下辖襄平镇(位于后世特莱马库博尔巴小镇附近)、延津乡(位于后世伊巴伊蒂小镇附近)、仓岩乡(位于后世科内利乌·普罗科皮乌小镇附近)、盖牟乡(位于后世卡斯特鲁小镇附近),一共四个定居点,安置了差不多八千余人的样子。 宜民、熊岳、襄平三县的设立,是在国家决定大力开发潘帕平原的大背景下,殊为不容易。当然这也是在中央的计划之内的,毕竟重点开发潘帕平原,并不意味着其他地方一点不动了,不投入人员、资金和技术了,只不过力度降低罢了,有还是有的。而且如果你的地方主官够强力、人脉够多的话,也未必就不能发展得好了,比如北宁的刘厚非刘大专员不就拉来了这么个大项目么?很多时候上位者的威望是怎么来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这么来的! 刘厚非已经在北宁地区专员的位置上干了好几年了,而且也已经坐稳了这个位置,各类政务玩起来非常得心应手。不过,在工作之余,他其实也有些羡慕之前离开的陆小峰等人的,觉得这些人外放到海外殖民地去比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磨蹭要好多了,更容易露脸,也更容易创出政绩。要知道,现在中央对于官员的海外殖民地工作履历越来越重视,没有到任何一个海外殖民地担任过主官的话,进入执委会就要困难许多,更别提担任排名靠前的几位执委甚至当上国家主席了。 所以,他现在对于积极走出去也是很期待的,也一直在为此努力,当然这首先需要他做好北宁地区的本职工作,将这个位于巴西高原南端的肥沃土地开发出来、发展起来,证明自己的能力,然后才能谈其他的东西。 “虽然现在国家发展的重点不在我们这边,不过分到这里的人也是不少,毕竟现在全国也已经有四五百万人口了。说起来你们宜民县这次可是沾了不少光呢,分到了不少国内出生的二代、三代技术人才,作为弘理水库及后续设施的配套技术人才,你们可要用好了。”刘厚非重重地叮嘱道。 话说截止1680年年中,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的总人口数量据估算已经达到了45903万人的历史高位,其中出生在东岸本土的国民约为24222万人,占比528;明人移民占比连续九年下降,目前维持在336的样子;非国民的总数继续缓慢上升,目前已经逼近了377万人的样子,其中最大的一部分仍然是白人非国民,占比达到了65左右。 459万的国民数量,在旧大陆强国中屈居于英格兰之下,稳稳超过瑞典、联合省,真的不能说是一个小国了。而且东岸食品丰富,疾病虽然多发(蛮荒之地太多),但医疗卫生搞得还算不错,因此每年出生的人口都不是什么小数目了,已经稳稳可以进行自循环。而每年新增的巨量人口,除了较少一部分仍然居留在出生地之外,绝大部分会被国家政策调控、驱使,前往各处,大头可能去了潘帕平原这种好地方,但前往北方巴西高原的每年却也有三万人上下,这些人里面接受过初级教育的比例可不低,基本都是地方开发的主力。 尤其是这次宜民县,安排的基本都是能够读书识字的,有些人甚至还是初中毕业,确实算是高质量的移民了,难怪刘厚非刚才这么说。 “不要让我失望,明天我就要返回北宁与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的高层会面,希望你们能够在我下次回来之前将一切事情都筹办好。”刘厚非最后又朝宜民县的官员们说道。 第七十三章 北宁(十二) 一  原本在巴西高原一带闻名遐迩的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好事:1680年7月1日,华夏东岸共和国排名第四位的拉普拉塔银行与排名第五位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正式宣布合并,成立全新的大众储蓄银行,以提高业务能力。 合并后的大众储蓄银行资产规模和业务量双双超过了商业清算银行,屈居西北垦殖银行及联合工业信贷银行之后,排名全国第三位。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这家在东葡战争期间被陆军瞎捣鼓出来发行军票的臭名昭著的金融企业,在深耕巴西农村多年后,终于修成正果,成了一家业务涵盖储蓄、信贷及进出口结算的大型金融企业。 而在大众储蓄银行身后,还有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台湾银行两家在默默追赶。因为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一口气给所有银行都解禁了业务限制,像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这种政策性银行也可以开展存贷及进出口结算业务了,台湾银行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受到贷款额度的限制,可以放心经营。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主要还是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后,东岸共和国的这几大银行已经在欧洲站稳了脚跟,接入了人家的金融体系,可以很方便地进行贸易划账结算,为客户开具的各类票据也慢慢被人接受和认可,尤其是在地中海地区,东岸银行的信誉和名声基本仅次于圣乔治银行、圣保罗银行、威尼斯流通银行、里亚托广场银行(东岸公司入股20后重新开业,是东岸与威尼斯的合作项目之一)之类的老牌金融企业。这无关其他,只在于东岸国力的增强和影响力的上升,是多年努力后水到渠成的结果。 银行合并后,大众储蓄银行仍将重点为巴西一带的农民和农业相关企业提供存贷款业务,这是他们的传统地盘之一,自然不会随意拱手让人。而且不但不会拱手让人,还会极大力度,继续深耕巴西,其中北宁、顺化两个地区是重中之重。 这次北宁地区行署专员刘厚非找到大众储蓄银行,主要谈的就是为新设县乡及新移民提供长期低息贷款的事情,以帮助他们尽快自立起来,从而能够创造财富,加速地区的经济发展,为政府提供税收收入,这样他刘某人面上才有政绩,才能更好地抽身离去,到更广阔的舞台上去施展自身的能力。 今天与刘厚非出面详谈的是代理大众储蓄银行行长周慧敏,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在东岸共和国,但凡能爬到如此高位的女人,那都不简单,要么是背景不简单,要么是能力不简单,而周慧敏是前者。 此女是前中央大佬、执委会成员周申沃之女,几个兄弟姐妹要么在从政、要么从军、要么经商,势力庞大,而她则选择在“父亲战斗过的地方”开始职业生涯,且一做就是二十余年,能力也还算可以,是金融系统重点培养的干部。 这不,在拉普拉塔银行与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完成合并,大众储蓄银行正式挂牌成立后,周慧敏便从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副行长的职位上空降了过来,担任起了这家全国第三大银行的掌门人角色,完成了一级飞跃。 刘厚非与她同为二代圈子里的人,久闻此女的名声,因此自然不敢小视,客客气气地将人迎到了地区行署最好的一间办公室内,带着几名副手和随从,与来自银行系统的人仔细商谈起了下一阶段的合作计划。 “还是上次的事情,能不能帮我们运作一下五十万元专项低息贷款?”见面寒暄过后,刘厚非立即切入正题,提起了此次找他们这些人的主要目的。 而他要大众储蓄银行给他们提供贷款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疏浚铁特河下游,将这条落差极大的河流唯一适宜通航的几十公里给利用起来,以发展高郭县、博望县及河北岸一些新设定居点的经济——这些新设定居点分别是:肥如乡(位于后世巴西伊塔普拉小镇附近)、带方乡(位于后世奥利弗拉马小镇附近)、长岑乡(位于后世南圣菲小城附近)、乐就乡(位于后世费尔南多波利斯小城附近)、高显乡(位于后世布里塔马小镇附近)、昌黎乡(位于后世普雷图河畔圣若泽城附近)、宾图乡(位于后世卡坦杜瓦小城附近)、安市乡(位于后世新奥里藏特小镇附近)、望平乡(位于后世伊比廷加小镇附近)、乐浪乡(位于后世马唐小城附近)、保岱乡(位于后世雅博蒂卡巴尔小城附近)、涿鹿乡(位于后世巴雷图斯小城附近)、潘泉乡(位于后世瓜伊拉小镇附近),一共十三个定居点,但每个点的人都不多,加起来两万多人的样子,经济上以伐木和农牧业为主,乏善可陈。 不过即便如此,刘厚非发展铁特河下游的决心是显而易见的,原因就是这里的交通条件尚可,没有像北宁通往昌顺那边那样给你来个“山路十八弯”,平常时候都有人畜落入山谷,更别提下雨泥泞无法通行的时候了。因此,东进极为困难的北宁地区只有把目标定为西向,这从最近几年地区行署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移民配额较多地分配到西边靠近巴拉那河流域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实在是被北宁县东边的巴西地盾给恶心坏了,不得不转变思路。 而考虑到最近几年交通部大力疏浚巴拉那河航道,修建多座船闸得诸多投资行为,未来巴拉那河的通航能力绝对大大增强,与外界沟通联络的能力也势必同比增加,因此疏浚铁特河航道,发展当地经济,可谓正当其时。 “五十万元的贷款可不是小数目啊,刘专员。”大众储蓄银行行长周慧敏无奈地转着钢笔,苦笑着说道:“你知道的,我们银行新近重组,虽然资产规模大大增加,但盈利能力却并不是很强。目前的话,也就国际贸易清算业务盈利较多,但也面对着商业清算银行的强力挑战,丢失了不少市场份额。而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原本的农业贷款,则太过零散,且以低息、长期为主,并不能够给我们银行带来太多的利益。因此,如果地区行署不能提供令人信服的担保或抵押品的话,那么我们恐怕也是不敢放款的,这不是我们行不近人情,实在是银行内部有规定,我也不能随意破坏规则。” “贷款不行啊,那么发行债券呢?你们帮我们发行五十万元债券,如果卖不出去的话,你们银行自己吃进剩下的那部分,如何?”似乎对对方不愿贷款早有所料,刘厚非立刻退而求其次,选了个更容易让他们接受一点的方案,但也就是一点点而已。 “刘专员,这似乎和要贷款区别不大呢。”周慧敏闻言立刻笑了,只听她说道:“发行债券不是不可以,甚至看在大家多年合作的份上,我们可以以一个非常低廉的费用帮助你们发行,但余额包销这种方式嘛,说实话我们没有太多的安全感。我就问一句,刘专员你们做过计算吗,如果在这段河道上设立船闸收费,大概多少年才能捞回本息?” “可能需要三十多年吧。”刘厚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但账不是这么算的,运河疏浚完毕后,或许光靠收费需要很久才能回本(可能三十多年还说少了),但如果考虑到两岸经济活跃后带来的其他方面的收益,这回本的年限可就大大缩短了,也许只要二十年就能回本了也说不定,我说的是连本带息哦。” “但这只是你们地方政府的收益,与我们大众储蓄银行何干呢?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是在运河上设卡收费可以作为抵押品,但并不足够。难不成,你们还能将运河两岸数十公里几个县的财政收入抵押给我们吗?不,不,刘专员,那些县在最初一些年也许是入不敷出的,如果真抵押了部分收入给我们,他们还不跳起来啊!这种麻烦事,一向是我们银行极力避免的,因为会牵扯大量的精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到底还是不是巴西人民的银行?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明天北宁地区所有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都不在你们银行内开设常用账户,人民也尽量不到你们银行存款?口口声声说要帮助巴西地方发展,可当巴西人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又推三阻四了,这成何体统!”刘厚非一下子有些怒了,颇有些光棍地说道。 周慧敏工作这么多年,无论是上司还是下属说话都和和气气的,像刘厚非这种比较光棍和强项的人不是没有见过,但真的不多,因此一时间也有些失语。人家的威胁是实打实的,况且人家说的也没错,大众储蓄银行无法舍弃深耕多年的巴西农村市场,像北宁地区这种地方其业务量也很大,客户数量也非常多,不管刘厚非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一旦人家发起狠来,是完全可以让大众储蓄银行在北宁业务开展困难,进而被竞争对手分食掉传统地盘的。 因此,在考虑再三后,她还是无奈地回答道:“刘专员,谈生意可不是像你这样谈的哟。动不动吹胡须瞪眼睛的,让我们也很难办呀。不如这样吧,五十万元运河债券不是不可以发行,但我们也有个条件,那就是这五十万元必须存在我们大众储蓄银行的专用账户内,要用一部分时支取一部分,不用时就放在里面。另外,从明年开始,北宁地区各级政府的薪饷开支、财政收入也要在我们大众储蓄银行的常用账户内划拨,同时用行政命令要求各级公务人员、地方企业尽可能将存款存入大众储蓄银行内,如何?如果刘专员能够答应这个条件的话,那么我们行业不介意舍命陪君子一把,帮你们包销了这五十万元债券。如果不行的话,那么不好意思,刘专员,我们银行内部也是要评估风险的,像这种抵押品严重不足的项目,我也无法干犯规矩为你们通融,请见谅。” “你们这算盘倒是打得好啊!”刘厚非一听也有些震惊了,这周慧敏可真敢顺杆往上爬啊,自己不过是佯怒诈一诈他们,想逼迫他们就烦,结果人家在发现不太可能拒绝的情况下,居然提出了一大堆要求,这是要尽量挽回损失啊,正所谓堤内损失堤外补,通过其他一系列的操作获取利益,以对冲包销债券所面临的风险。 不过,这似乎对北宁地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坏事啊,如果能弄来五十万元现金的话,这么点要求又算得了什么?虽然可能会得罪其他一些银行,可谁让你们不给我贷款,阻碍我刘厚非“进步”呢?因此,在考虑再三后,他还是答应了周慧敏的条件,这等于是将北宁地区与大众储蓄银行完全捆绑起来了。 当然了,刘厚非也打了个隐蔽的小算盘:北宁地区上下都这么配合你们大众储蓄银行了,以后若是在资金上还有些短缺的话,少不得还是得找你们银行化缘,到时候可不能拒绝了呢!至于大众储蓄银行会不会意识到这点,刘厚非倾向于他们是清楚的,以后北宁地方政府和银行之间还有的博弈呢。不过那很可能就不是刘厚非的事情了,在那个时候,他很可能已经通过一份还算说得过去的政绩,运作着外放其他地方任职了,与大众储蓄银行斗智斗勇的事情,还是留给后来者吧! 当天下午,大众储蓄银行行长周慧敏就与北宁地区行署签署了五十万元运河债券的包销协议,在收取了一定的费用后,他们打算最近就到青岛和西湖两大债券市场上去发行推广。 第七十四章 北宁(十三) 一  盛夏的巴西高原稍微有些炎热,不过刘厚非依然兴奋地满头大汗,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前面的一批设备。 这是一批从南方科技部或一些机械大厂那里借来试用的机械设备,得益于他刘某人多年来结下的善缘,有的厂愿意先将设备装船送到北宁地区“试用”,待北宁地区筹够钱了以后,再行转账付款。说白了,这就是允许北宁地区赊账,这在如今的东岸国内可是独一份呢,牛逼哄哄的第一重型机械厂、第二重型机械厂、大丰农机厂、南方车辆厂、铁岭锅炉厂、铁路机械加工厂等企业,从来都是现款拿货,至不济也要东岸国内的银行提供付款担保,以确保分期的款项能够及时到手。像北宁地区行署这样一个电报就能赊账购买大量机械设备的情况,可真的是太也少见了,足见刘厚非的能力,当然也消耗了不少的人情。 这些设备中占比最多的应该就是加工木材的车床了,同时还有一些农业机械、自动制砖机、起重机等设备,基本上都是给北宁县用的。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不少来自南方的设备安装、调试人员,准备在北宁县一带将这些设备组装然后调试完毕。 所有人、货都是在昌顺港上岸的,然后通过那条令所有人都为之变色的羊肠小道,一点一点艰难地将这些设备运进了山里,运上了高原,运到了北宁县。其间,不少来自北宁地区的运货人、畜不慎翻下山谷或死或伤,已经完全拆解为一个个零件的设备也多有损失,可见这些象征着现代文明的机器来到北宁有多么地不容易。 其实真要严格说起来,这些设备也不是什么多先进的东西,少数几台由一重和铁岭锅炉厂生产的有点技术含量的设备也是为了本地区加工一些零部件的,其余绝大多数都是在东岸国内比较落后的设备,即在早期从欧洲引进的技术基础上升级而来的东西,因为廉价,不但大量出口至欧洲各国及海外殖民地,同时在东岸国内一些财政不那么富裕的地带也有很大的市场,比如北宁就是了。 这些东西,生产的都是人民百姓日常急需的小物件、小商品,比如专门加工木材、骨头、象牙的车床,比如专门车削螺纹的车床,比如专门加工齿轮、圆锥轮等用途极广的小部件的车床等等。就像是之前刘厚非在宜民县弘理水库那边说的一样,现在地方上需要的不是高精尖的装备制造业,而是在比较优势原则指导下建立起来的初级加工厂——像宜民等新设农业县份,除了少数机械低级机械加工产业之外,大规模发展食品加工业是有比较优势的,因为原材料就来自本地,市场也在周边;北宁县发展高级一些的机械加工业也是具备比较优势的,因为外部商品运进来非常困难,价格昂贵,北宁县发展多年,有了一定的积累,可以作为巴西高原南半部分的区域经济中心之一,可以发展一定规模的机械加工和装备制造,给全地区供货,但也一定要贴合市场需求发展。 刘厚非在南边跑这些机器的时候,别人也开玩笑地问,现在镇国之宝刻线机(分刻直线的和刻圆盘的两种,非常珍贵)已经制造出来不少台了,要不要筹钱搞一台去?刘厚非听了就直接哈哈大笑,直接走人了。 而说起如今在精密制造领域(为海军制造精密的航海仪器)应用越来越广泛的刻线机,就不能不提一下华夏东岸共和国工程技术研究院多年来持之以恒的努力。这家感觉天生就矮自然科学研究院一头的大型科研、教学机构,如今捣鼓出来的精密仪器是越来越多,消除了色差的较高精度的望远镜就不说了,在大家最为关心的机械加工领域,他们近年来也退出了一些新的比较有意思的小东西,如膨胀仪、比较仪、照准仪等等。 其中膨胀仪是用来测量金属热膨胀的,这在精度要求较高的航海钟的制造上面需求比较大,当然近些年随着人们的富裕,个人用座钟的销量大幅度增加,莫大帅独资的海雕钟表厂就采购了不少膨胀仪。 此外,比较仪(杠杆比较仪和显微镜比较仪)、照准仪等仪器的需求也开始逐渐增加。这些精密的科学仪器,基本都是东岸机械工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在市场巨大的需求下,由能工巧匠们一步步捣鼓出来的。这些东西,在此时的欧洲是没有的,因为他们没这种市场需求,自然催生不了这些好用的精密工具。而这些仪器陆陆续续的发明,同时也说明了机械加工工业的进步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并不是某某穿越者说我来自后世我有超越时代的眼光就能弄出来的,这需要时间的积累,需要整体水平的进步,尤其是工匠水平的进步。没有这些,你说突然之间加工精度高了一个数量级,特么的谁信啊?你知道培养一个可以制造这些精密仪器的高级技工需要多少年么?成材率有多低么?而没有这些好用的工具和高精度的科学仪器,你凭什么能加工出很高精度的东西?靠嘴炮吗? 高精度航海钟、新一代象限仪、八分仪、新式经纬仪、反射望远镜、精密天平等仪器,如今在国内生产的厂商也不少了,但都比较零散。科技部看不是个办法,打算改变这种散兵游勇式的生产制造格局,于是在两年前于首都东方县成立了国营科学仪器厂,专门生产各类精密仪器,为生产、生活服务,尤其是航海仪器及大地测量学仪器,已经开始成批量生产,海军部、地质部、陆军部及一些学校的订单如雪片般飞来,显示了旺盛的市场需求。 另外,国营科学仪器厂的规模其实是不小的,除了生产上述需要较高精度的专业仪器外,该厂同时也生产包括气压表、温度计、流量计、普通显微镜、普通天平在内的仪器,在全国范围内销售。甚至于,刘厚非还听说国营科学仪器厂还在不断努力,研发包括气量计、陀螺仪等在内的有趣的“小玩意”,进一步丰富产品种类,可见该厂的志气。 说起来,很多喜欢夸夸其他的人眼睛总盯着平安钢铁、铁岭特钢、铁岭锅炉等生产钢铁、蒸汽机的企业,殊不知在它们一代代退出的新产品的背后,国营科学仪器厂发挥了多么至关重要的作用,搞生产不重视仪器,那不是胡搞是什么? 好吧,话题扯远了,让我们再回到刘厚非眼前的那些机械设备上去。这些东西过两天就将全部搬到北宁县西郊的各间厂房内,由厂家工程师负责安装调试,然后交付给使用单位验收。这些机器并不怎么精密、高端,说起来也正适合如今北宁地区比较落后的现状,在低素质的北宁工人手里也更抗折腾,相信能够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机床是工业文明的摇篮。如果没有机床的话,许多生产过程中所需要用的机器或驱动机器的发动机就不可能被制造出来。我不相信什么能工巧匠单凭一些非常简陋的工具就能捣鼓出许多先进的机器,那是传说,更是胡扯。我只知道没有机床这些好用的工具,你什么都做不出来,甚至连一台质量粗劣的摆钟都生产不出来。”刘厚非嘴里叼着烟斗,用一种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我只相信机器。即便是在木材加工这种精度要求不高的行当里面,我也更相信机床,因为其高速运转的加工刀具效率完爆任何能工巧匠,能够节省大量劳动力和时间,而这些无疑都意味着金钱。所以,兔崽子们,给我好好记着了,这些机器分下去后都要小心伺候着了,不许胡来。” “刘专员,北宁县搞来这么多机器,这是明摆着做地区龙头、工业带,搞独立自主啊。”一位负责运送机器的科技部处长笑着凑趣道:“我也只相信机器、相信科学,刘专员这思路是对的,所以我们部里面对北宁地区的支持也是足够的。邱部长说了,这些都是历年来各厂送到部里检测的机器,放在那里也是吃灰、生锈,还不如利用起来。北宁地区这么困难,交通不便,咱们又都是老交情了,于是便借给你们北宁地区用用,也算是发挥这些机器的价值了,不然也就是一堆锻铁、黄铜什么的。” “邱部长对北宁地区的帮助真的是太大了。北宁地区虽然目前发展的重点是农牧业,但这并不意味着一点工业都不需要,至少,作为地区首府的北宁县,要把这个单子给责无旁贷地担起来。”刘厚非说道:“如果可能的话,像东边昌顺县那里一系列的加工厂各类机器所需的轻巧的零部件,我觉得就可以交给北宁县来生产制造嘛。这笔钱,何必让别的地区挣走?我一直对这些兔崽子们说的,引进一些机床生产的圆锥齿轮、伞齿轮之类的东西,真的很难吗?用南边买来的弹簧卷制机生产弹簧真的很难吗?像更普通的螺母、螺栓、铁钉什么的,真的要全部从东岸大草原那里进口吗?没必要的吧。比较优势,比较优势,我一直说要发挥比较优势,这些小部件从北宁县运去昌顺,虽然路难走,但胜在近。从南方装船运来,你还要等船期,因为没人会为了你一箱或几箱的零部件就让船只专门为你跑一趟,有时候这一等就是一两个星期,我们和他们比的就是这个成本,物流成本和时间成本,综合起来到底哪家划算。而且,退一万步讲,即便我们北宁县的产品真的竞争不过远道而来的外界商品,那么巴西高原上那么多县乡、那么多百姓则是我们的后盾,我们的底气,我们的市场,企业也不会关门、不会倒闭,仍然会继续存在下去。” “吴处长,放心吧,这些机器对我们有大用,非常感谢你们。至于货款嘛,稍稍等一下,借用的科技部的东西我就厚着脸皮继续用了,其他厂发过来的设备嘛,再等个半年到一年左右,等昌顺县那边的一些账目理顺了,我就安排人打个30的款子过去,剩下的70的余款,可能要到后年下半年了。我们的财政状况有些紧,你也是知道的,各处都在建设,都在花钱。为了这些设备,我老刘也是卖了老脸才搞了个分期付款,还是拿的昌顺县的钱,嘿,他们有钱嘛,是全地区最富裕的县,发达地区的钱转移支付到不发达地区,本就是正理。不过呢,我也得照顾昌顺县上下的情绪,他们县里也有很多项目搁置着呢,城市上下水设施也只修建了一部分,建立大型医院和更多小学的计划也在遥遥无期地排队等资金,我不能无限制从他们县抽血,那不合适,更不尽人情。因此,还请吴处长多担待点了,帮我给那些厂带个话,钱不会少的,就是要等一等,我刘某人说话算数。”刘厚非拍着胸脯说道。 “理解,理解,刘专员。”吴处长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已经开始在全国不少地方推开的税制改革(含税种变化及中央、地方的分税改革)一旦也在贵地区展开后,地方政府拥有更大的财权,财政状况毫无疑问将受到极大的改善。届时,些许购置机器的费用,又能算的了什么呢?北宁地区再困难,难道就筹不出来五六万块的现金吗?想想也不可能嘛!” “分税制改革,嘿嘿,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试点到咱们这里呢。再说吧,目前还是得过苦日子。”刘厚非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说道:“也不知道那会中央会不会降低投资力度,这都很难说的。分税制改革,对东岸大草原上的富裕地区来说是大好事,对我们可未必啊。” 第七十五章 保定地区(四) “第三次税制改革的火,居然也烧到了我们这里,真真是叫人感到很意外啊。”已经在保定地区行署专员位置上坐了十余年的邵耀光,感慨地说道。 今年已经是他在保定专员位置上工作的最后一段时光了。明年(1681年)3月1日起,他就要远赴新华夏岛,担任开拓队队长的职务。毫无疑问,这是他政治生涯中的一次飞跃,为此他在激烈的竞争中击败了最主要的对手新华夏岛泽潞地区行署专员、警备司令彭远志,成功坐上了地区一把手的宝座。 也就是说,邵耀光再多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就要离开保定地区,然后乘船经南非前往新华夏赴任,这对于从保德县军管主任、县长、副专员、专员一路干起来的邵耀光而言,说起来也是一件比较难舍的事情。毕竟,他最年轻、最有热情、最具回忆的一段时光都留在这里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又怎么能不对保定充满感情呢? 而邵耀光的离开,同时也让一干跟随多年的老部下们黯然神伤。原因无他,他去新华夏岛上任,除了极少数几个实在离不开的干部以外,其余大部分是不可能带走的,国家政策不允许(如果允许的话,岂不是造就了一个个独立王国),因此注定了他们这些人要留在当地,适应新的领导,这总是令人有些不安全之感。 不过,现在官场上也有些一些有趣的传言,即中央有可能继撤销了南边多个地区行署后,紧接着将保定地区行署也撤销,保定八县也统归中央直辖。这样一来,归属政务院直辖的县份就囊括了东岸大草原、鸭子湖流域、定军山一带的总计45县(含巴塔哥尼亚的盐城县),几乎占到了全国县级行政单位总数的三分之一,人口、经济、教育、交通更是占到了绝大部分,可以说是把精华地区一扫而空,全部都抓到了手里。 而上头这样的举动,更是间接坐实了很多人的猜想:也许过不了十年八年,中央就要设省了吧?不然的话,不但政务院不便管理太多的直辖县,也没那么多的官位来安置这么多野心勃勃的公务人员,故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设省都是必然之事,区别只在于时间节点罢了。 按照现在流传最广的一个留言版本,未来东岸大草原可能会单设一个省,河间地区设一个省,鸭子湖流域、定军山以南、乌江以东(大致类似于后世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设一个省,南、北巴塔哥尼亚可能合起来设一个省,其他地区则还需要研究,因为开发程度有限,荒地甚多,设省的话不太好化解,暂时也没太大的必要。 而保定地区行署一旦被撤销的话,对本地这些官员们究竟时好时坏,实在很难说。有的人觉得欢呼雀跃,前途有望,有的人则恨不得将保定八县并入到邻近的江北地区,组成一个超大的地区级行政单位,当然这也仅仅是想想罢了。在如今的大背景下,中央是不太可能允许存在这种管理十多个县的大地区存在的。 “税制改革工作,这次定军县也是试点县份之一,中央将十五个试点县扩大到了二十五个,看样子是真缺钱,想要多收点账。很不幸或者说很荣幸,定军县被选上了,从明年1月1日起要执行新的税率,分税制改革则稍缓执行。”邵耀光将手里的一纸文件拍在桌上,用有些捉摸不透的语气说道:“对此,诸位有什么看法啊?” “无非就是多了统税、烟酒税、遗产税之类,是有一定的冲击,但应该不会太大,不会再社会上造成什么大的动荡,这一点我们还是有信心的。专员,放心吧,这事我亲自抓,不会出事的。”众人沉默了一会后,责无旁贷的定军县县长出来说话了,只听他继续说道:“咱们县深处内陆,手工业较为发达,但说实话并不是什么主要的产粮地,也不产食盐,因为是产地就地征收的原因,统税我们这里怕是征收不了太多,也就盛产的木材能多收一些罢了,对财计的帮助马马虎虎,就那样吧。” “行,你是县长,这是你亲自来抓,有问题直接向我汇报。这是我任内最后一件大事了,不能出任何差错。得,下午我上街逛一逛,看看情况如何吧。”邵耀光一拍大腿,最后说道。 当天下午,他带了几个随从,穿了便服,在定军县城里逛了起来。因为县城不大的缘故,街上的商民有很大一部分都认识他,见到这位本地区最大的官背着双手在街面上东逛逛西看看,时不时还找人问几句话,心想这必定是有事情了。而在打听到邵大专员打听的多是作坊或商铺营业额几何、利润厚薄之后,一些聪明的商人或企业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再考虑到南方隐隐约约传来的风声(政府又课新税了),很多人已经是一片哀嚎,猜测定军县怕不是也要增税了,这让大家如何开心得起来。 “全县目前总共只有不到十个作坊可以够格称为工厂的,小作坊一级的则有700多个,很多分布在乡村,不雇佣人或者雇佣不多的人。但也就是在这些海量的大大小小的作坊的努力下,我们县成了保定、江北两地区十二县三十余万百姓的主要生产基地,特别是在铁路向北延伸到江北地区各县及众多的零散定居点后,我们的市场更大了,因此造就了很多富裕有消费能力的作坊主,他们是我们的主要征税对象,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要被征税,还是按照法律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的定军县县长说道。 邵耀光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刚才与他们交错而过的几辆运木板和粮食的马车,说道:“按照新税法的指导精神,木材统一特别税是在产地就地征收的,即在伐木营地内进行计征,一旦征收后,通行全国,不再重征。这些马车上运的都是木材加工厂内加工出来的各种规格的木板,按照道理是无需进行征税的。至于那些运的粮食,自然也无需征税,不过城里应该有几家酿酒作坊和一间机器磨面厂,你们要领会精神,科学征税。酒是一定要征的,所有酿酒作坊统一办理牌照,缴纳烟酒牌照税,酿出来的酒按重量计征。机器磨出来的面要收税,自家石磨碾出来的不征税,这一点要切记,就像百姓家里自织的棉布、麻布、呢布也不能征税,别弄错了。” 定军县长听了连连点头,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苦笑着说道:“邵专员,这酿酒作坊以后怕是也不好做生意了。咱县里这么多家,我担心会倒掉起码一半啊。” “怎的?”邵耀光一愣,奇道。 “因为现在征收面粉统税了,且是就产地征收,因此南方很多盛产粮食的县份届时很可能会阻挠本县境内的粮食出境,转而更多地要求投资者们在本县境内设立机器面粉厂,尽可能地将税金留在本地。这样一来,咱们这种山多地少的县份,如何还能够进口到许多粮食来酿酒?可怜一些厂刚刚采购了大型设备,准备机器化生产烈酒,我怕他们会破产啊,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怪可怜的。”县长轻声解释道。 “你这一说还真是啊。”邵耀光一拍大腿,高声道:“粮食不出境对他们好处很大,既能在面粉统税上多找补,也能吸引人多设立酒厂,要知道烟酒税也是就产地征收的,因为这样较为便利。娘的,还真是啊,河间、鸭子湖、东岸大草原这些产粮重地的人发达了,每个县的财政实力都会跃上一个新台阶啊,这事情闹得,唉!” “酿酒厂、磨面厂咱县里也不少吧,这都要倒闭了的话,确实是涉及不少人呢。唉,很多都是当年东葡战争期间发展起来的老厂了,资金实力雄厚,规模不小,它们若是不行了,工人的收入也将受到影响甚至直接失业也不奇怪。而这些工人没钱消费了,那么其他各行各业的收入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定影响,真是坑人啊。”邵耀光这个时候也有些郁闷了起来。 眼前这条长长的一直延伸到郊外的街道——现在很多东岸县城并没有城墙,或者说即便有也是早些年建的,非常小,城区范围早就大大延伸了出去——两边,有着许许多多的作坊、店铺和手工艺人,比如肉商、园丁、菜农、渔民、厨师、木匠、石匠、瓦匠、皮匠、鞋匠、织麻工、织呢工、织布工、染布工、箍桶匠、搓绳匠、裁缝、铁匠乃至杂耍艺人等等。新的税收政策一旦正式执行,可想而知定军县的机器面粉业、酿酒业、制烟业都将受到极大的冲击,居民生活成本也将上升。 当然了,正如上午定军县县长在会议上所说的,这些冲击他们还接得下来,不会对县里的正常社会秩序产生什么大的影响。但这种事情怎么说呢,总是令人比较郁闷的,邵耀光不相信木材统税方面的收入能够弥补得了烟酒、面粉这种大宗消费品的损失,更何况还有人员失业的担心。在如今潘帕平原开发如火如荼的当心,这些熟练的产业工人万一生活困难的话,保不齐就想办法到县里报名,前往拉普拉塔河以南讨生活了,这对定军县来说是一种损失,邵耀光有些难以接受。要知道,这很可能涉及到数百名工人、手工业者的去向了,更别说他们还有家人老小,细细算起来怕是不下三千人,这可是要老命了。 现在,邵耀光算是认识到了,国家税收政策的一个变化,对地方经济格局是产生了多么巨大的影响,对成千上万的工人和小产业者的个人命运又是带来了怎样曲折的改变。 “潘帕平原那边倒是占了大便宜,嘿嘿,重要粮食产区呢。以后,机器面粉业、酿酒业、皮革业、腌肉业、农机制造业大发展起来,对人口的虹吸效应就更加强劲,国内一些依靠早期政策或其他因素发展起来的工业县份,都会多多少少受到影响,没有比较优势的自然竞争不下去。看来我之前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影响是长期性的,会促使一轮经济洗牌。而且,现在统税征收的范围还小呢,未来一旦对呢布、麻布、煤炭、石灰、稻米、牛肉等商品也征收统一特别税呢?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邵耀光摇了摇头,叹着气想道。 他继续背着手走在不甚宽阔的县城街道上,正午强烈的阳光照在身上,使得他更是感到了一阵焦虑和燥热。街道两边的热烈激昂的谈笑声、打铁捶铜的叮当响、刺耳难听的机械加工声充耳不绝,若是以往邵耀光肯定觉得无比地悦耳,可现在却只觉得一阵烦心,情绪显而易见地不那么高昂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在细细琢磨着,该怎样帮助县里那几家规模不小的酿酒厂、面粉厂渡过可能遇到的难关,尽可能让他们留在县里,因为这十分重要。当然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他邵某人也要想办法调整县里的产业结构,让那些可能会失业的产业工人或手工业者转行,转而从事其他工作,以便养活自己和家人。总之,让这些人跑了去别的县份(比如潘帕平原)定居、生活,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必须尽一切努力阻止! “只可惜自己的时间不是很多了啊,就区区两个月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解决。”邵耀光有些遗憾地想道:“若是多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就好了,我也能仔细想想辙,总能弄出个办法来,但现在的时间实在太紧了,做什么都来不及。” 第七十六章 保定地区(五) “保德县和定军县比起来,到底哪个好一点呢,父亲?”保德县城内的一辆街车上,只有戈什金父子坐在里面,他的儿子伊万突然问道。 “唔,这种事情其实真的很难说。”沉吟了一会后,戈什金思索着说道:“在北方铁路没有修到乌江边上,保定地区其余各县人口也不是很多的时候,定军县即便是地区首府,但从各方面来说比起老牌工业县份保德县来说都有一定的差距。好吧,即便到了现在,保德县的人口依然比定军县要多。” “但现在你也看到了,北方铁路不但延伸到了北边的乌江南岸,甚至就连乌江北岸也在马不停蹄地修建铁路。而在南边,这条铁路也渐渐延伸到了太平县和罗汉县的交界处,沟通的地方越来越多,重要性与日俱增。你想想看,定军县处在这么一个关键节点上,日后发展得前景是不是要比保德县强很多呢?”戈什金笑着问道。 “可保德县的交通条件也不坏吧?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有限的财政资金内挤出相当一部分,投入到保安河的拓宽、疏浚之中。十余年下来,这条运河的通航能力大大增强,可以有效地沟通拥有近十万人口和大量富裕人群的平安县。而且,那些内河船只同样可以满载货物航行在烟波浩渺的鸭子湖湖面上,通过四通八达的水系,将各类商品送到神武、西湖、中山、镇海、横塘、梅林等县份里面,获取巨额利润。这样的优势,是不是也是很大呢?”戈伊万如是反驳道。 他是青岛路桥学校的毕业生,已经在社会上打拼了一些年头,保德县境内有一座内河码头就是他设计的,因此他对这个县还是颇有一种异样的感情在内。因此,这回在与父亲讨论起保定地区的现状时,下意识地就维护起了保德县。 “呃,这个怎么说呢,有好有坏吧。保德县通过运河系统是可以将商品销售到很远的地方。但你也到,运河行经的地方多数是老牌发达地区,市场固然不小,但竞争难道就小了吗?你看平安县,是,这个县产业工人众多,可难道就没手工业者吗?怎么可能!这些人同样生产许多有保德县存在同质竞争的商品,这无疑会分薄他们的利润。此外,保德县现在相当一部分的市场,是东面和北面的范阳、临潭、土门等县。去这些地方,可是只能走陆路的,而且还有点不好走,这也是其一大劣势。当然了,综合来看呢,定军县和保德县差不多啦,都是非常不错的地方,发展都很迅速,未来前景也都很不错啦。”戈什金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这两个县竞争得很厉害,一个是地区最老牌、最先发展起来的地方(保德县夺取自葡萄牙人之手),一个是地区首府及交通枢纽,那是谁也不服谁的,明争暗斗很厉害,持续很多年了,且未来还要持续很多年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出来谁强谁弱。在这件事上,我们谁说都不准确,还是交给时间来评判吧。” 其实,戈什金说得倒也没错,但凡谁眼睛没瞎、耳朵没聋,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这两个县别苗头的事情。比如,当初邵耀光还在保德县当军管委员时,就在工业最发达的南部几个乡镇收取临时环境税,建立起了附近区域从未有过的污水处理及城市上下水设施,极大改善了这几个工业乡的环境,后来更是将其移植到了县城保德镇,一时间引领地方潮流,很是出了一番风头。 在那个时候呢,定军县是陆军的兵站,是建设工地,环境脏乱差是有名的,自然比不上隔壁的保德县,因此该县干部甚至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后来,等到保定地区成立,邵树德从保德县长的位置上调任定军县长,同时兼任地区行署常务副专员,才开始慢慢整治起了定军县的环境,一手搬迁了很多肥料拌合场、猪圈、牛栏、屠宰场等重污染单位,兴建了城市上下水设施,这才将两县同时拉回到一个水平县之上。 再后来,定军县又先于保德县,斥巨资从东岸煤气公司引进了全套煤气灯系统,并且还是很先进的从城市排污暗河中抽取空气燃烧(这可以加快暗河内的空气流通,稀释有毒气体、爆炸气体,保证清淤工人的安全)的模式,一下子走到了前面。 保德县见此,自然不甘于后,同样从东岸煤气公司的王华督那里引进了煤气灯系统,照亮了县城最核心的一条十字街道。随后,该县“再接再厉”,从联合工业信贷银行那里贷款成立了保德县街车公司,建起了城市轻轨,正式运营起了这种在沿海大城市才比较多件的稀罕玩意,将定军县刺激得不轻,随后也令他们咬牙切齿、节衣缩食办起了定军县街车公司。 两个近在咫尺的县竞争得如此惨烈,这在东岸国内也是不多见的,更别提还是在同一个地区行署辖下了。不过看起来行署专员邵耀光对这种竞争乐见其成,从未对两县在各个行业展开的良性竞争发表过什么负面看法,甚至还隐隐有一种鼓励的成分在内,这无疑进一步加大了两县之间的竞争力度。 “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说点别的好了。”戈什金拍了拍戈伊万的肩膀,欣慰地说道:“你的事务所这次拿下了八家大型葡萄酒庄的设计订单,我很高兴,这证明你已经独立成材了。因此,这个项目我打算亲自跟一跟,并力求做好了。荣幸吧,我的儿子,我可是很久没有亲自指导这么一个不算很大的项目了,但这次我决定破例,顺便跟那些酒庄的拥有者们谈一谈生意。” “您是真的打算投资葡萄酒行业了吗?那也只能在保德县境内想办法了,因为土壤环境等因素,定军县的葡萄酒产业已经被保德县全面打败凋零了……”戈伊万轻声问道。 “是的,没错,我是打算投资葡萄酒产业,不过这只不过是试水罢了,并不准备作为主业来经营。你要明白,我的儿子,戈什金建筑公司才是我们的根,我们的底子,是今后数十年的主业,而不是什么戈什金葡萄酒公司,明白了吗?”戈什金看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建筑行业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国家长期景气的行业,生意是不可能少的,要用心经营。不过呢,现在商界不是也流行多元化经营么,我去青岛县参加过强东贸易公司的梁总举办的沙龙讲座,深以为然,鸡蛋确实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横向多元化经营是整理。正好咱们现在的建筑劳工队伍规模越来越大,每日里消耗的酒水都不是什么小数目,因此投资一些酒庄、酒厂什么的,也能从中捞回点本钱。” 戈伊万听了默默点头。他父亲既然这么说,那么这事其实就已经板上钉钉了,投资保德县的葡萄酒庄产业,这次应该就会签署协议了。当然作为戈什金建筑公司的第一继承人,戈伊万本人并不反对这项投资,在烟酒税已经在二十五县开始试点,酿酒业全面洗牌在即的情况下,提前楔入保德县这么一个有着规模较为庞大的葡萄酒产业的地方,确实是一笔好投资。 要知道,未来的烟酒税是就产地征收的,地方和中央政府按照分税制改革拟定的比例分账,这就意味着像保德县这种出产不少优质葡萄的地区,一定会十分抢手。要知道,任何一个地方官员都有着强烈的将酿酒原料(粮食、水果等)留在本地区生产,然后收取税金的冲动,对于酿酒原料的大规模出境有着天然的排斥之感。因此,保德县这种自然条件好的地方以后只会越来越抢手,定军县的葡萄酒产业早些年因为品质被保德县打败,只能苟延残喘,今后日子怕是还要更加难过。 戈什金想要搞多元化投资,第一步是想接管自己的后勤统计体系,那么将主意打到保德县的葡萄酒庄并大举参股共同经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事实上还不仅如此呢,戈什金还将在鸭子湖流域的产粮县收购一些小规模的白酒作坊,然后将其整合起来,成立一家规模中等的酿酒厂,全面进入这个产业。至于日后会不会进军腌肉、罐头等行业,那也是说不准的事情,没准就成了呢。 当然在进军这些产业的同时,他肯定也不会忘了自己的主营业务是什么。这不,除在北方承揽了一些零散的市政工程、公路码头等项目之外,戈什金建筑公司的主力,已经尽数转移到了拉普拉塔河以南盐布铁路的修建工地上,全力保障这个国家重点项目的进度——建筑行业,是戈什金的发家之本,同时也是他积累人家的最主要工具,自不可能不重视。 晃晃荡荡的街车很快在尽头停了下来。这里严格来说已经是城郊了,但看起来仍然比较繁华,锻打铁件的声音此起彼伏,马蹄铁、刀具、农具等商品被一件件从作坊内送出来,然后装上马车,运往远方。值得注意的是,有些作坊——看起规模,应该不能成为作坊了——里面已经有了一些小型蒸汽机,看起来都是政府淘汰拍卖的二手货,但用起来应该也不错。 这些使用蒸汽机的工坊雇佣了不少人,除了那些学徒或技工外,来自爱尔兰和意大利的非国民劳务工也不少,一般从事搬运、烧火、清灰等工作,偶尔也会打一下下手。看他们脸上麻木的表情,应该是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并不以为意。 “这些有自用蒸汽机的工坊,应该都是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的企业主。曾几何时,他们也是用马车载着钢条和设备,不辞辛劳地驱车前往政府投资建设的中央动力车间去租赁蒸汽马力,甚是不便。结果这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年时光吧,居然就已经有人自己花钱添置锅炉及传动系统,整出了自己的蒸汽机。虽然是二手的淘汰货,但也非常不容易了,足见这些行当发展得迅猛。”戈什金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铁制品加工区,用略带感慨地语气说道:“伊万,我的儿子,你也看到了,如今各行各业都在飞速发展,咱们建筑行业也不例外,以后若是我退休了,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戈什金建筑公司现在的地位,是我努力半辈子的成果,你可不能让其衰落了。” 戈伊万闻言默默点头,心头的感觉也更加沉甸甸了。现在的建筑行业,竞争其实也是很激烈的,除了国营的交建、铁建公司外,私营的实力也不可小觑,如巴蒂诺公司、门德斯公司等等,甚至东岸本土的一些企业也后来居上,异军突击,如罗恰县名人朱衡朱老爷爷开始慢慢进军建筑下游了,这都是未来的劲敌,不可不防。 1680年11月10日到25日,戈什金父子在保德县境内一连活动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期间他们见了很多葡萄酒行业的从业人员,从酿酒师、箍桶匠到批发商、企业主都有,然后与其中几位比较有实力的几位酿酒作坊的拥有者洽谈一番,签署了入股协议,算是正式进军这个行业了。 11月27日,正当他们二人打算收拾行囊暂时离开保德县,前往北边的江北地区谈另一笔生意时,恰好在保德县城内偶遇了从南边西湖县来到此地出差的邵元义邵医生。一番欣喜之后,三人便一起找了个酒家坐下来小酌两杯,各自谈了些风土见闻后,戈什金很自然而然地将话题扯到了生意上面,倒是一点不浪费机会呢。 第七十七章 保定地区(六) 1680年11月28日清晨,宿醉方醒的戈伊万揉着仍旧有些发胀的脑袋,慢慢地走出了房间大门。铺满芳草和鲜花的院子内,他的父亲戈什金正怡然自得地吃着早餐。刚刚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的他兴致很高,嘴里哼哼着俄罗斯民谣,桌子上摆满了食物。 “我刚才去了一次河港码头,就在那个坐落在绿树丛中的道观旁边,一连欣赏了两个钟头,我很享受这一切。几十年前这里还满是一片森林、沼泽和丘陵呢,但现在你的周围却出现了繁荣的村庄、集市和城镇时,你就会产生出一种生气勃勃的感觉。在山坡上鳞次栉比的房屋,以翠绿为背景的白石道观,连同布满黑压压森林的宏伟山景,都是那么地令人感到难以忘怀。”戈什金往嘴里塞了一块咸鱼肉,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里是平安县城通往保德县城之间的二等国道中途的某处旅馆,按地域来说已经属于保德县新邓迪乡了,戈什金父子与三五个随从人员就住在这儿。当然,之前提到过的来自西湖县的邵元义医生及其两个助手也住在这里,他们是来此做卫生疾控宣传和指导的,拿的是卫生部的经费,地方上也会出一些车马费之类的补贴,算是一趟好差事。 “你看这里的村庄多富裕,而这单靠种田畜牧师肯定无法达到的。到处都是石头或砖砌的房子,经常是两层楼的,有这五个以上的窗户,有的外墙上还有着一些装饰或雕刻,这可真是惊人的发现。唔,如果村部或乡政府的房屋不是那么粗大笨重的话,整个乡村的建筑都将是丰富多彩的。毫无疑问,这是城市建筑样式的房屋,在罗斯诸地,只有靠近莫斯科的地方才会有着这样美丽的乡村。”戈什金继续说道,口吻里充满了对俄罗斯的不屑。他如今已经是东岸人了,并在这里发了大财,他自然有资格这么做。而即便原本他手底下那些没发什么财的普通劳务工,这会多半也对俄罗斯的一切充满了鄙夷,仿佛不这样就无法证明他们逃出那个地狱的正确性一样。 “呵呵,这里是工业区,手工业发达,就连女人一个月都能挣三四个卢布。父亲,您看送我们来这里的马车夫,穿着也比罗斯的更讲究,外表也要更富裕一些。要知道,马车夫在罗斯可以收入不低的手艺人,但在东岸就要普通一些,但即便如此,东岸的马车夫也更舍得大手大脚地花钱,爱好穿高档一点的衣服,女人也喜欢穿长衣裙。”戈伊万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旅馆里的一位波兰服务员见状,立刻上前给他添了一副餐具,然后低着头站到了一旁,似是有些厌恶这两个俄罗斯人。 戈伊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继续说道:“保德县其实并不怎么产牛羊,但这里的人民却经常吃肉,身体强壮,因为他们有足够的金钱来支付采购肉、菜、水果、酒类的费用。唔,这个面包烤得一般,我敢打赌是东岸人烤得,而不是波兰人。” “咳咳,请注意,伊万,我的孩子,你也是东岸人。”戈什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提醒了一句自己的儿子,然后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什么地方:“昨天邵医生谈的事情怎么样,你是怎么看待的,说给我听听。” “入股牧草岭肉制品厂的事情么?老实说,父亲,我觉得这是笔不错的生意,值得一试。”戈伊万很显然也是仔细思索过这件事的,因此这会只听他说道:“牧草岭肉制品厂附近有来源丰富的丘陵饲养牛,源自丹麦日德兰半岛的品种和技术,经过我们数十年时间的改良,现在已在国内很多地方积累了一定的名气和客户,比起廉价的拉普拉塔野牛也要更为高档,因此还是值得投资的,20先生(指东岸公司)也在里面占股就说明一切了。另外一点最重要的是,牧草岭肉制品厂的股权比较分散,很多人持有股份,我们如果同样入股20的话,那么未来在董事会内的地位并不会太低,不用太过于担心被人欺瞒。” “很好,你有这种看法,我很欣慰。不过很多时候,事情没这么简单,是由很多因素共同决定作用的,当然我不是说这件事,这是一笔好买卖,邵医生正需要钱,你情我愿,公平交易,我想说的是你要明白这个道理,明白了吗?”戈什金敦敦教诲道。 “我明白了,父亲。”戈伊万看着父亲的脸,点头说道。 “很好,那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你跟着邵医生返回西湖县签署股权转让协议,我会安排资金的。”戈什金说道:“我在这里还走不开,还要拜访一些人,而且那些酒庄主建筑和道路、桥梁的项目,我也要盯着,你要用心了。” …… 而就在戈什金父子谈论着入股牧草岭肉制品厂的事情时,年级已近六十的邵元义也坐在幽静的旅馆房间内,支开了两名随从,独自一人坐在桌子前整理资料。资料是有关申请开办医院的各类文书,因为想在今年年底之前申办下来,故邵元义将资料也带在了身边,打算在保定和江北地区忙活完之后,就立刻乘坐火车和轮船前往首都东方县,到卫生部申请办理,希望能在一月份正式拿到批文吧。 而在这里不得不额外提醒一下,因为医药行业的特殊性,华夏东岸共和国至今尚未对这个行业全面放开,私人资本若想开办医院或制药厂的话,还是得按程序来申请,其中制药厂可能会相对比较简单一些——但也仅仅是相对而已,主要是为了鼓励来自东方的郎中不要敝帚自珍,大胆将各种草药方子“晒”出来,如果确实有效的话,国家出面保护其专利,确保其个人利益。 不过医院的监管就比较严格了,非得卫生部部长亲自签字同意方可,强如莫大帅,当年携夫人一起开办南铁妇幼病院,也是走程序一步步来的。因此,这会邵元义想开办一家名为临湖医院的机构,就得跑不少部门,盖不少章,最后由卫生部部长签字,可见审查之严格——当然也有人诟病这种审查制度是人为设置门槛,是与民争利,不过没人理会他们的话就是了,执委会诸公还是稳得很。 邵元义开办的医院规模不是很大,但也几乎掏空了他的家底。为此,不但多年做乡村信贷人和卫生部特聘专家的收入砸了进去,南铁公司和牧草岭肉制品厂的股份也出售了,此外还通过老关系从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贷了一万元现金。 但饶是如此,钱仍然有些不足,为此他不得不去首都四处拉任投资,不过所获聊聊,那些有钱的二代们并不太看重他的生意,只搞了区区万儿八千块的投资意思意思。不过,邵元义认识的二代看不上,但由他不认识的二代管理的东岸公司却看上了,直接出资入股,占了20的股份,也是神奇。 如此一来,开办医院的资金就差不多了,甚至还有一定的储备以应付突发事件。在来保定地区之前,邵元义的三位从事医疗行业的子女就已经在联系老关系,招募人手、囤积药物和器械了,为的就是尽快将事情办妥。 值得一提的是,邵元义准备开办的医院其理念、技术绝对也是紧跟如今东岸主流的,虽然为了减少病人投诉的可能而把业务范围严格限制在非传染类疾病上面,但也是非常先进了,至少其几位主治医生都是邵元义多年来结识的老友,同时也是这家医院的合伙人,各自技术入股,以充实医院的力量。 不过,即使这样可能还不够。按照邵元义拟定的条例,未来他和这几位老医生们,还将在病房内就地展开临床教学,这在旧大陆看来是一种开创性的举动,不过在东岸却很寻常,因为各大国营医院早就这么做了,并且效果还不错,培养了不少人才。 正如某位卫生部官员所评论的:“一些相似的病例是很有启发性的。在医院的病房里选择和处理这些病例,然后由医院的一位主要医生主管。学生们每天随他查房,记录下每位病人的实时状况和所开的药方。一段时间后,要求学生们在课堂上介绍这些病例,追踪和解释疾病的进展性变化,并且还要说明治疗的方法。这种要求学生们主要查询、研究老师的治疗报告的行为,是非常重要的,能够给学生带来宝贵的经验,这价值千金。” 学生们同样对这种教学方式非常欢迎,正如首都医科高等专门学校的学生在笔记上记录的内容: “……今天我们观摩了王医生进行的膝盖以上腿的截肢术,其八字结扎十分灵巧。” “……看了刘医生为病人开的处方,一共36例,收获良多。” “……看林医生做了三例手术,一例腿、一例手臂、一例下颌关节的肿瘤,十分顺利。” “……平安纪念医院虽然尚未正式商业运营,但已经小规模收治病人了。10月2日这天的腹股沟疝手术是我见过的最漂亮利落的手术,是由齐院长亲自完成的。” 这些记录既说明如今东岸医疗技术的进步和人们对医院外科医疗技术的信任(不然也不会来做手术了),同时也在事实上证明了临床检查和病房教学如今在东岸确实已经相当普遍,并且确实产生很不错的效果,被大多数医务人员所接受。 另外值得大书特书的是,在东岸这个一张白纸做起的画上面,突破传统且似乎有些挑战人们接受底线的外科手术,也越来越为人所接受,外科的地位也与日俱增。但在此时的中国和欧洲,外科手术寥寥无几,有也是比较偶然的截肢手术之类,被人称为“理发匠的手艺”或“木匠的技巧”,像东岸这种公然解剖尸体并出版《解剖学》这本著作(由一位明朝仵作口述出版)的国家,当真是绝无仅有的。要知道,此时领风气之先的意大利解剖尸体还需遮遮掩掩,否则教会绝对会上门找麻烦,这还谈什么科学研究。 当然了,与内科医生相比,此时外科医生的地位还有些不如。究其原因,或许因为外科医生的工具比较吓人,毕竟刀、烙铁、锯子、钳子确实看起来和屠夫没什么两样,给人以很大的惊吓感。不过,随着外科医生们能够处理的病痛越来越多,如拔牙、处理甲沟炎、包扎伤口、清理腿溃疡、缝补瘘管、给性病上药、取出膀胱结石、切除乳腺肿瘤等等,他们的地位和受人尊敬的程度也在不断上升,早晚有一天会摆脱各种无知的偏见,成为受绝大多数人尊敬的人。 邵元义打算成立的临湖医院也有几位老资格的外科医生,都是东岸共和国这五十年来逐步培养出来的,手艺不俗。若不是邵元义面子大、路子野,这些人也已经培养出了不少水平以上的学生出来,各家医院可未必愿意放人,毕竟如今东岸的外科人才可是极度稀缺的。 这些医生,在助手齐备、器械完全的情况下,可以处理的病痛可是相当之多了。再加上如今有简单的消毒措施,同时也有乙醚这种麻醉药剂(听说化学部门还在研究一种名为氯仿的较易吸入的麻醉药剂),因此基本已经具备开门营业的条件了。 而这,其实也是邵元义去卫生部申请许可证的底气所在,毕竟现在东岸人民有钱的越来越多了,愿意花钱解决病痛的人也越来越多。这其中的市场细究起来,其实是非常广阔的,故开办医院绝对有利可图,同时社会地位也很高,可以收获不少人的感激和尊敬,简直就是一石数鸟,如何能不开办! 第七十八章 城市化(一) 1680年12月10日,海阔天空,晴碧万里。 青岛港的夏天素来是极为宜人的,气温不是太热,天气也很晴朗,适宜人们去郊外出行、游览,特别是在这座商业城市的人口越来越多的时候。 城市化,这个原本只在政府政策研究文件中出现的词语,现在已经越来越多地为新一代的读过书、上过学的东岸文化人所熟知。 从人口学的角度来说,城市化就是农村人口不断向城市机械性集中的过程,当然在东岸这个国家,还有大量的移民涌入城市,这一点不可忽视。 从地理学的角度来看,城市化是乡村景观向城市景观转换的过程,不仅包括人口和非农业活动向规模不等的城市集中的过程以及乡村景观转化为城市景观的地域推进过程,同时还包含着城市文化、生活方式与价值观念等向农村扩散的过程,这两点说起来尤其契合如今东岸的各种情况。 就拿青岛港来说,农村手工业者致富后,第一件事就是搬去城郊交通便利的地方,重新申请盖几间屋或购买现成的房屋,作为自己的新作坊。毕竟很多手工业者的客户多数居住在城里,他们自然也会自然而然地向市场靠近,向城市靠近。而他们居住的城郊过了二十年三十年后,往往又形成了新的城区。从这一点上来说,当初东岸城市规划者一口气为青岛县修建了一环、二环轻轨铁路,那当真是有先见之明了,预先给城市未来发展圈下了大片的土地。 至于说城市文化、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之类的东西,变化自然也是极大的。无论是城市居民接受教育的成本和便利程度,生活设施的先进程度,信息接收及传播的多寡以及竞争的激烈程度,二代人下来,总会让他们与农村地区的居民变得不太一样的,正所谓文化、价值观产生了变异,歧视也隐隐滋生。 此外,城市化从经济角度来讲,就是指乡村经济向城市经济转变的过程,主要包括三个层面的转变:一是产业结构从以第一产业为主向以第二产业与第三产业为主转变;二是劳动力从农业人口向非农业人口过渡;三是从农村消费方式转向城市消费方式。 在这一方面,其实青岛县就更是典型了。五十年以来,这座全东岸最大的港口城市受益于东岸的崛起及工商业的强劲发展,进度神速。目前,该县境内的第一产业已经大为萎缩,种植粮食的回报率太低使得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抛弃父辈的传统职业,涌入城里做工,至不济也会想法去潘帕平原发财,固守农业种植的人是大为减少,且整体年龄也有逐年增加的趋势。而且,即便是选择继续从事农业的青岛县居民,他们也更喜欢组成一个个农业合作社,以蔬菜、水果、花卉、园圃及特种饲养业为主要经营方式,市场就是面向城里人,这说起来其实也不太能算是传统的第一产业了,因为他们基本不生产粮食。 如今你且去码头看看,时不时就有一艘运粮船满载各类食品从河间、鸭子湖一带起航,然后抵达青岛港码头卸货。而在内陆地区,通过青梅铁路及西南铁路支线(鸣鹤县前进农场—青岛港),一列列拉普拉塔之星列车也满载玉米、大豆和小麦驶进青岛火车站。更别说,远在南方的巴塔哥尼亚,几乎每个月都有三四艘船满载牛羊、咸鱼、盐、干果和小麦抵达青岛港了——城市化程度极高的青岛县就是这么特殊,吸引四方商人、手艺人和企业主的同时,也让来自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人们运来商品,供他们消费,而这同时也是东岸人追求的目标:什么东西都自己生产,什么生意都要自己垄断,不给别人一点钱赚是最愚蠢的方式,经济剥削下的贸易平衡才是最完美的形态,不然你手里攥着一堆的钱当金银的奴隶很有意思么?没人服侍你、没人给你打工,你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英格兰王国驻东岸大使塞西尔先生今天就刚刚接待了一群来自英格兰的商人。这些商人从旧大陆万里迢迢地给东岸人运来了许多重型挽马、军用优质白煤、铅锌矿石及少部分由门德斯公司委托招募的来自爱尔兰的移民,说他们是为东岸人服务的一点也没错,盖因在贸易层级上,英国人的地位明显低东岸一头,对东岸商品的依赖越来越严重。 塞西尔男爵在东岸生活了差不多七年时间内(中途因故被调回伦敦一段时间,几年前第二次来东岸担任英格兰大使),对东岸的内情有比较深的了解,也了不少东岸的报纸和书籍,对城市化这个词自然也不陌生。特别是在印证了伦敦这座拥有超过四十万人口的巨型城市的发展历史后,一点不夸张地说,他的所得所获甚至还超过了大部分东岸政府部门中研究城市化的学者。 与青岛县这类东岸城市相比,伦敦的发展有些类似,但又有些不同。在这个英格兰硕大无朋的头颅中,东岸人认可的现代工业才刚刚起步,大部分企业的规模并不大,劳动力密集型的小生产是城市经济的主体,手工作坊、私营小企业甚至家庭是城市经济活动的主要场所。就业者主要是工匠、小商贩、食品批发(零售)商和数量不多不少的低层次的服务人员。 与此同时,农业经济占据国民经济的较大比例(在其他欧洲国家,农业经济的比重比英格兰要高很多,甚至占据主体地位),农业生产效率较低,农产品的剩余量较少——当然这在伦敦并不成立,不过伦敦周边也是存在着巨量的农业生产区为这四十万人口提供食品及其他商品的。 高出生率、高死亡率致使人口的增长不够迅速,进而导致农村劳动力外流的“拉力”不够强大,农村人口向城市的转移速度不够快。在这一点上,塞西尔男爵尤其羡慕东岸人,虽然他们是异教徒,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医疗卫生方面的努力非常之有成效,走在了世界的前列。他们的政府每年在财政中列支大量费用,用于培养医生、护士、药剂师等专门人才,不断兴建医院,同时也开支在很多人看来无用的经费用于疾病的宣传,用尽量浅显直白的语言让国民们知道很多种类的疾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改怎么避免和预防,这对于提高城市的整体卫生环境,降低死亡率非常重要。 当然东岸人既然大规模在民间做疾控宣传了,那么这些东西自然就不太可能保密,塞西尔男爵这些年来自然也收集了很多这方面的讯息,受益良多。而他在将这些疾病的起因、传播途径、如何预防之类的资料传回英格兰后,确实也对伦敦这类大城市的环境卫生产生了不小的正面影响。 但怎么说呢,或许是英国政府的财政体制有问题——可以说是一片混乱,关税等少数税收归国王,其他归政府,但绝大部分税是临时性的,且严重不足,需要贵族和商人派捐,美其名曰“援助金”——几乎没什么钱被派发到卫生环境上面。塞西尔男爵就对伦敦街区那凌乱的布局、肮脏的环境和密集的人口感到很震惊,同时也很倒胃口,有时候他甚至在内心里狂想,谁去放一把大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藏污纳垢的房子都烧了吧,然后由国王下令重新规划街道,一定比现在好。他犹记得,十多年前圣维达斯特等几个教区遭遇大火,很多房屋被烧毁,然后在莫里斯·汤普森先生的倡议下使用在伦敦近郊生产的砖头、石块作为重建的主要材料,并重新规划了街道、造船厂和一些配套作坊的布局,取得了极好的效果。目前那几个教区的疾病发病率是最低的,环境是最好的,这就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此外,英格兰人对此不甚重视确实也是原因之一。毕竟其国内不像东岸这般有着大量有知识的人来做宣传,他们本身还不甚了了呢,如何能给别人讲解?想想也不可能。因此,在东岸执行得好好的政策,去了旧大陆之后大打折扣,其实也是寻常之事。这不是英格兰人不够努力,实在是体制方面落后太多,没办法的。正如东岸人自己所说的,他们领先最多的其实不是科学技术,而是制度啊,从政治制度到经济制度、社会制度、科学制度、教育制度等方方面面,差距是全方位的。 塞西尔男爵的前任查尔斯爵士,包括当初金鹿商馆的各位主事人们,都对东岸的制度搜集非常重视,曾经也整理过许多送回伦敦,毕竟这些都是公开的东西,东岸人无法隐瞒。不过这些送回去的东西能够发挥作用的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对国王对其政治制度的批判,教会对其宗教制度的批判,虽然国会诸位议员们似乎对其经济制度非常推崇。 当然英格兰王国也不是没有从中得到好处,比如他们就推行了东岸严格执行的《专利法》,保护发明人的知识产权,虽然执行得如何还很难说,但至少态度是打出来了。此外,正如前文所说的,虽然政府财政困难,窟窿很大,但仍然拿出了一部分钱,用于改善伦敦的城市卫生,雇佣了数百人专门在夜间清理垃圾并将其运出城外,同时着力培养医生。 他们在科技方面同样如此,对于有天分的城市儿童(按教区分配名额)或看起来比较重要的科技攻关由政府出资补贴,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总比没有好,对英格兰的科学技术发展肯定是有正面的积极意义的。 不过怎么说呢,钱还是投得太少了!即便有一些有名望的绅士同样出资赞助,但比起财大气粗的东岸政府拨款,仍然少得可怜,让人想想就感到泄气。塞西尔男爵都打算后年卸任归国后,继续上书国王,同时在国会内进行演讲,督促王室和国会拨款,改革他们落后的设施——第一步先从伦敦的环境卫生开始,这对降低城市儿童的死亡率至关重要。 “看看这街道、这码头和这海湾,如果我所记忆的没错的话,泰晤士河口附近漂浮着的垃圾数量是眼前这东岸海湾内的几十倍。街道上更是臭气冲天,粪便极多,手艺人们窝在低矮潮湿的由腐朽的烂木头拼成的充斥着老鼠和有害臭虫的房屋内,用昏花的老眼日夜不停地加工商品。没有漂亮的砖屋,没有整洁的环境,没有明亮的煤气灯,没有规划齐整的街道,伦敦的城市化,比起东岸人的城市化,差距也实在是太大了,就像是伦敦和诺维奇、布里斯托尔的差距一般大。”海湾码头附近的金鹿商馆内,乘坐火车而来的塞西尔男爵对着五六个来自旧大陆伦敦的商人说道:“我这里是一些比较重要的有关华夏东岸共和国城市化方方面面的资料,都是我和助手们这几年观察整理的,以前发过一次了,这是新一批的感悟和记述,希望你们能够帮我带给白金汉公爵。他是个有理想、有雄心的人,也深得国王的赏识,在议会内也深孚众望,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吧,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另外,我希望你们自身,在回到伦敦后,也尽量多写一些游记、感悟、体会、见闻之类的东西,将东岸的一切向更多的英格兰人介绍,让来自南方新大陆的这股清新空气被更多的人给呼吸到,这对推动社会方方面面的变革非常关键。啊,你们中有的人在诺维奇、布里斯托尔、伯明翰等地都有亲戚吧?我希望你们能够影响自己的家人、亲戚或朋友,与当地的市政官员交谈,让他们在规划城市的时候聪明点。这些城市近些年发展很快,但总体来说规模还不大,现在改正还来得及。” 第七十九章 城市化(二) “青岛县的人口近几年增长很快,尤其是城区人口,二十年内增长了300,主要是工商业人口的增长,其人口密度也远超东岸绝大部分地区——包括农村和城市,或许只有首都东方县能与之媲美吧,但也要差上一筹,尤其是在许多经济、金融方面的政府部门搬到青岛港之后。”寸土寸金的博览会大街上,强东贸易有限公司老总梁强东正伏案奋笔疾书,为下周将要去讲课的兵团堡学生们准备讲义。 “……按照有关部门的定义,常年居住人口低于3500人的是小城镇,常住人口数量介于3500-10000人之间的小城市,人口超过一万的即可成为大城市。这样说起来,东岸的大城市其实还是不少的,但是我要说,这是很多年前的标准了,在人口飞速增长的当下,如此划分确实有些不妥,应当认为只有居住人口在三万人以上且从事工商业者比例超过70的城市,才能成为大都市。这样算下来,全国也就青岛、东方、平安等东部地区发展较早不多城市够资格搏一搏大城市的称号了。” 而就在梁强东伏案写讲义的时候,远在东岸首都东方县十月大道尽头的一座不大的二层宅院内,特里斯坦·亨利将书桌端到了院子里的一座亭子内,一边享受着屋里吹不到的凉风,一边写写画画着:“……联合省曾经颁布过一些有关行业方面的敕令,确立了职业自由的原则,即每个成年人都可以在购买国家营业执照或许可证之后,从事包括手工业、商业、农业等在内的所有行业的经营活动。当然,职业自由原则的施行并不代表着完全放开对一切行业的限制,医生、药剂师、建筑业主、造船主等需要许可证;演员、酒馆和旅店的老板需要治安部门颁发的许可证,此外还有一些行业协会比较封闭,排斥外来者的进入。但即便如此,这仍然具有非凡进步意义的法律,奠定了联合省成功的基础,阿姆斯特丹成为了拥有15-20万人口的大型城市,且几乎所有人都从事工业、商业、渔业等各类经营性活动,与那不勒斯那种大部分从事农业的所谓30万人口城市有着本质的不同。” “东岸共和国同样拥有职业自由,且更进一步,对工商业、航海业等非农业的发展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在东岸的各类职业行会,加入和退出完全取决于个人喜好,行会也逐渐从一种带有约束性的合作组织变为一种一般意义上的私人联合会,当然政府对这些行会也有相当的影响力。行会不再是一个如同巴黎、伦敦那种封闭性的半垄断组织,而是成了一个服务型的沙龙组织,比如共同商讨行业发展、经济上互相帮助、集中采购以降低成本等等,而且同一个行业、同一个地域也远远不止一个行会,并不存在垄断之虞。毫无疑问,这样的直接好处是工匠和企业的数目增加了,此外在一些生产供过于求的部门,手工业者人数下降,这完全是职业自由的结果。从这一点上看来,旧大陆无论是先进的联合省,还是落后的法兰西、英格兰及德意志地区,都远远不如东岸人,城市商业的发展没有了持续性的活力注入,这城市化的进程也就无从谈起。” “……城市化启动的重要标志就是城市与乡村经济发展水平的拉大。曾几何时,因为每个成年男女三十亩地的关系,农业人口的生活一直比城市工人较为惬意,且收入水平也高出一线,这在建国最初的十多年里尤为明显。不过随着海外贸易的逐渐兴起,这种局面很快就被逆转了!” “……首先,因为交易所、债券市场、银行、电报公司、煤气公司、街车公司等设施的存在,城市在市场、信息、交通方面的优势越来越明显,逐渐成为工匠和商人的首选之地,因此城市和乡村的工匠分布差异越来越大。而工匠或工人数量又从来都是衡量工业化乃至城市化水平的重要标志,据统计,在1675年的时候,全国城市工匠与乡村工匠的平均比例已经达到了34:1,城市工匠主要以五金工业(金银铜铁锡的加工生产)和纺织工人为主,乡村同样如此。” “……到了最近二十年,虽然乡村贸易的规模和范围有所扩大,但这只应被看作是城市的某些行业延伸的重要组成部分,即城市生产的商品在乡村大行其道。城市和乡村生产能力的差别,从一组数据就能看得出来,东岸大草原诸县的城市工匠师傅(仅指手艺人而言)每100人平均雇佣121个帮工,农村还不到30个,而帮工与熟练工匠的比例越高,工业发展水平与贸易发展水平就越高。” 梁强东一边写一边抽烟,自己内心里也是感慨万分,同时也对当年自己的父辈那一批人在短短五十年的时间了就将国家死命“拉扯”起来,走完了别的国家也许几百年才能走过的历程感到万分自豪,这才是建国者的豪情与风采啊! 与他们相比,自己与许多小伙伴们,都只能算是蒙父荫坐享其成的一代人,虽然也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但效果终究没以前那么好。不过无所谓了,现在国家已经走上了自己的轨道,今后如果不发生什么大的变化的话,会一直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将别的国家远远地甩在后面,成为指引人类文明前进的灯塔,直到这条路走不通为止。而自己和自己的家族,也在将这波大东岸的崛起与巅峰之中,捞取到足够的好处,奠定统治阶级的基础,成为这个国家乃至全世界说话最有分量的老牌家族之一,这一点他梁某人深具信心。 “……从手工作坊的数量对比来看,东岸城市与农村比起来也占据压倒性优势,且工匠师傅与学徒的数量对比差距还要更大,这是因为城市越大,工坊越多,里面的自由职业者数量也越多。可在法兰西,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呢?五金制造方面,农村的作坊数量是城市的好几倍,即便是那些可以有效展现城市优势的注入机械制造、屠宰行业、织布业和制鞋业,农村的作坊数量也要比城市多出一半甚至一倍。” “这是一种令人感到沮丧的对比,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因为连年不断的战争以及由此带来的沉重负担,城市被税吏光顾的次数大大增加了,于是很多工匠带着学徒跑到了乡下躲避起来,并重操旧业,生产起了各类商品。但毫无疑问,这种生产是无奈地,是低效率的,他们在乡村既找不到足够的市场,也缺乏先进的设备,道路交通等设施更是加大了运输成本,因此与东岸人相比,在这一块上法兰西王国仍旧处于中世纪。” 写到这里,法兰西王国驻东岸新任大使特里斯坦·亨利也放下笔思索了一会,然后才重新蘸了蘸墨水,继续写道:“在此,尊贵的笔下,您忠实的仆人衷心请求您,首先下达允许所有臣民自由从事任何职业的敕令,打破已经沦为落后、守旧、封闭的吸血组织的职业行会的垄断,让企业数量增加起来,让工匠数量多起来,让商品丰富起来。如此,陛下您可以征收到更多的税金,而您的臣民也将能够享用更多的财富,这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事情。英格兰的工业技术领先于我们,但他们饱受行会制度的困扰,使得很多新办的企业都不得不在乡村成立,以避开城市行会的制约。这一点上,曼彻斯特是最大的典型,这个现在已经隐隐成为英国棉、麻、丝纺织中心的新兴城镇在之前完全就是一个荒芜的农村,若不是保守的职业行会不允许无介绍人的投资者开办同类企业的话,曼彻斯特完全不可能兴旺起来。法兰西不能再重复英格兰人的弯路,必须学习东岸异教徒先进的理念和宽松的管理制度,同时建立定期从东岸引进科学技术和管理技术的制度,这一点尤为重要,也许东岸人不是很同意,但我们可以通过出让市场来换取东岸人对这种对他们而言略略有些过时的技术的出口。伟大的陛下,请相信我,这对法兰西王国的工商业发展得正面作用无与伦比,同时也能提供更多的税金让您无敌的大军开动起来,碾碎所有的反抗力量,让您的名声传遍整个欧洲大陆,让每一顶王冠在您面前都黯然失色。” 一口气写了这么多,特里斯坦·亨利也有些累了,只见他舒服地靠在椅子后背上,享受着微微带着点花香的空气,脑海中还在不算思索着法兰西的未来。现在,只有不是瞎子或者带着严重偏见的人,旧大陆每个国家的上层都在谈论东岸的崛起,区别仅仅是程度深重罢了。 在巴黎,骄傲的法国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国家在工业技术、军事技术上与东岸人已经相差很多,甚至就连英格兰人都领先了他们太多。因此,法王路易十四几年前曾经在宠臣科尔贝尔的建议下,于东北重镇敦刻尔克下达过著名的《敦刻尔克敕令》,即鼓励全国顶级工匠和学者们贡献出自己的聪明才智,攻克高性能(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低效率的蒸汽机已经不再是拦路虎)蒸汽机生产及应用过程中的各个难关,以应用到工业、农业和军事的方方面面——因为这道敕令的内容,《敦刻尔克敕令》又被称为《蒸汽机敕令》。 只可惜,原本路易十四也打算从国库内支出五百万利佛尔的巨额资金作为配套,以奖励那些在此过程中做出突破的个人或企业的。只不过因为战争连绵日久,法兰西财政困难,民间都不得不加税了,因此这笔资金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是的民间的研究热情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挫折。但不管如何,《敦刻尔克敕令》的推动作用还是很明显的,因为其至少是的蒸汽机在法国的使用数量大大增加,而且同时这项法令中还有一些附带的如对相关配套行业的减税政策,因此对于机械加工等行业的影响有正面积极作用,并不宜太过低估。 “……工业化的快速发展与制造业内部的分工细化,企业与企业之间的协作能力加强,引起了企业组织形式的变革,现代化大生产的工厂制越来越占据上风。经济组织的变革使得个人与企业专业化程度提高,使企业内部、企业之间、制造业内部的各产业之间的分工演进加快,中间产品增多,被称之为迂回生产的经济模式产生。而由于工业生产的不可分性,以及产品与产品之间运输成本与固定的交易成本,要求制造业的生产集中在某一范围内,通过基础设施建设降低交易成本,取得聚集经济效应。生产空间的集聚,往往会产生工业城市,譬如我们国家纺织、采矿、冶金、机械制造业带来的几个典型城市:东方、平安、铁岭、梅林等等。” “另外,由于制造业内部的分化,引起了产品的交易次数和交易成本的提高,于是专门从事产品贸易的中间商人出现了。他们的存在,可以有效提高个人与企业的专业化水平,带来专业化经济,产生市场中心。而随着中间商的规模越来越大,其内部也出现分化,可以提高专业化经济程度,形成了服务性经济。这种交易集聚经济产生的结果,往往形成商业城市,如青岛这个主要商业港口及其他一些专业一点的商业城市。” 写到这里,梁强东也深深地伸了个懒腰,给兵团堡那帮国家未来的中坚上课实在是太费神了,太消耗自己的精力了。不过,这对自己也不是没有好处,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还是别废话的好,继续勉为其难地写讲义吧! 第八十章 城市化(三) 1680年12月20日,在推了一次课程安排后,梁强东终于在这一天又一次踏进了熟悉的兵团堡教室内,为年轻的学兵们讲授课程。 话说兵团堡发展到今天,培养的学生已经相当之众了。这些人年幼入学,在这座半封闭的学校内,一起摸爬滚打,接受共同的教育和训练,不但学制长(为期十年),所学内容也较为驳杂,依据班级不同,涵盖社会、经济、科学和军事的方方面面。 学生毕业后统一被编入学兵团,驻扎在首都及周边要地,一边做好防卫警戒任务,一边接受进入社会前最后的过渡学习。这个学习期最初长达三年,现在已经削减为两年,两年服役期结束后,兵团堡的上级管理结构执委会人事处变回依据各人的学习内容及表现,安排到各个部门,一般来说政府、军队和国营企业都有,从基层做起,为国家服务。 这些人,毫无疑问对国家是极为忠诚的。毕竟他们在8-12岁的年龄统一入学,然后一学就是十年,期间除了各类技能和知识外,被灌输了多少洗脑教育的内容自不必多谈。即便后来这些人进入社会大染缸之后,最初的理想有些褪色,但底子还在,对这个国家、对执委会的忠诚还是足够的,可以放心使用、拔擢,是执委会控制国家的最强大的武器。 而且,与奥斯曼帝国的加尼沙里军团所不同的是,这些学兵不是终身制职业军人,自然很难产生什么造反或废立苏丹的举动。相反,首都及近郊的学兵团的存在,却还是国家稳定的基石!他们一起训练了十年,纵然没上过什么战场,战斗力也就那么回事,但关键时刻顶上一顶,却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就杜绝了任何又海陆军所发起的兵变可能了,除非他们的势力已经完全渗透了兵团堡——当然这不太可能,这从陆军并不是很喜欢接受太多兵团堡的毕业学兵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始终不认为这些学兵是“自己人”。 当然陆军不喜欢,执委会就大是喜欢。这不,每年国家财政中都会列支大量的费用,投入到兵团堡教育、训练体系中,不但学舍、教具、教材等都是最高等级的,就是这教师基本也是国内顶尖水平的(其中不乏兵团堡留校毕业的优秀学生)。除此之外,他们还从校外聘请了大量的讲师,不定期地到学校内为学生们讲授专业一点的知识,比如梁强东就会经常被拉来讲课,和他那个主要讲授金融知识的发小强小满一样。 今天梁强东讲课的内容主要还是城市化,面向的是将来会被分配进政府部门的学兵们,这会课程已经进行了大约一半,讲到了企业组织的转型与城市发展之间的关系。 “最近几十年来大规模工业化浪潮,不仅促进了社会生产的快速发展,同时也使得市场竞争日趋激烈,再加上一些现代大工业发展的客观需求等因素的影响,我国企业的组织形式近些年开始出现了局部的调整,那就是大型企业开始朝着纵向生产一体化与产销一体化的趋势发展。以铁岭特钢为例,这家已经升格为集团的企业将从煤炭、矿石的采掘,到铁和钢的冶炼,再到金属加工的多道工序,甚至时常还要延伸到重工机械的制造等等,都整合到一家企业内进行。甚至在此基础上,这些企业的生产活动还可能会包括对这些生产过程的副产品进行利用。比如,最近工商部就在酝酿着将铁岭特钢厂、铁岭矿务局、铁岭机械加工厂、西部锻压厂、铁岭锅炉厂、第一重型机械厂等企业进行合并,成立铁岭重工联合体集团,就是秉持的这种思路。” “再比如,北方的平安钢铁厂这几年不但积极发展钢铁冶炼的本业,同时也积极上马煤化工项目,发展相关产业,进行产品的多元化战略。另外,出于与铁岭那边竞争的需要,平安钢铁厂决定加强对市场的控制,开始搭建自己的配售网络,成立商业公司就是这种思路的具体体现。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企业纵向生产一体化与产销一体化发展的趋势,铁岭、平安两大集团的表现完美诠释了这一点。哦,对了,忘了提一点,平安煤矿很可能也将在未来与平安钢铁厂合并,成立平安煤铁联合体,与所谓的铁岭重工联合体进行竞争。” “这种集团化的发展思路,必然会导致企业的集聚效应更加明显,工人及其家属占城市人口的比例越来越高。就像铁岭县,这座城市从事农林牧渔业的人口大大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整座城市的人口近年来快速增加,城区面积不断扩大,建筑不断增多,主要还是因为工业人口的增加,这一点毫无疑问。” 梁强东首先以铁岭、平安两座主要工业城市的发展为例,指出了企业组织形式的转变对城市化进程的巨大推动作用。在座的学生也不是没去过这两座城市,以前实习的时候也颇是去过几次,对工业城市的印象几位深刻。这会梁强东再这么一娓娓道来,大家对这种企业发展的模式对城市未来的影响,顿时就有了一个粗略的概念。 与此同时,他们也对大工业生产的力量越来越惊叹。在旧大陆也就英格兰和北德意志地区存在一些像样的钢铁生产企业的情况下,东岸人的钢铁总产能已经是人家的好几倍,同时也开发出了多种金属及各类合金,这其间的差距确实不是可以以道里计的。 而他们未来从政后,必然也会将现在的这种认识和情绪或多或少的带进去,成为一个又一个坚定的大工业生产的拥护者。相信在数十年后等他们都慢慢成为政府中坚之后,这种类似后世德国卡特尔式的生产模式也一定会在东岸大行其道,因为其确实是符合工业生产发展得潮流和趋势的。 “与铁岭、平安这种重工业为主的城市相比,堪称经济中心的青岛的发展则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在这里,没有煤炭、化工、钢铁、机械、军工等重工业行业——即便有也微不足道——取而代之的是大量零散的小企业或个体手工业者,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同时自然还有大量的商业和金融企业了。” “但有意思的,在青岛这种国际化港口城市,商业资本的雄厚外加市场竞争的激烈,使得许多从事贸易的商业企业开始将触角向更上游的地带延伸。即在贸易和商业领域,也出现了如同重工业领域发生过的一体化过程,简而言之,就是商业资本向生产领域延伸了!” “比如那些从事小五金、定制布匹、衣服、鞋靴、家具、出版印刷等行业的商业企业,开始着手与同领域内的小企业乃至个体户建立稳固的合作关系。这种商业贸易与生产制造的一体化,其实是商贸领域对生产领域实行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与控制达到的,更准确地形容的话,它属于某种程度上的外包制度。” 其实,在如今的青岛港,梁强东的公司就与许多生产日用品的企业建立了稳固的联系,其方式是打预付款签订长期的供货合同,此外甚至还小小地入股了一些他较为看好的小作坊,以帮助他们能够克服一些生产经营上的困难,取得更为快速的发展。 这种稳定的合作关系,非常有助于他的强东贸易公司与北美自由邦展开贸易。很多时候,他都是直接拿着人家的需求清单,与这些企业主讲好价格,按单生产,最后再统一包装、运输、装船送往自由邦的新京港,说起来也是一种比较先进的方式呢。 而在此时的旧大陆,基本还是商人们满世界地采购各类商品,不是没有人与上游生产商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但并不是很多。从事批发贸易的商人们总是去大批发市场上采购货物,这一点尤以阿姆斯特丹市场最为明显,当年特里普家族的公司就在阿姆斯特丹市场挑挑拣拣产自英格兰、葡萄牙、德意志、米兰、威尼斯等地的大炮,然后再出口给联合省军方获取利润,合作生产商几乎每年都会变,和东岸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反倒是商业相对不那么发达的国家与地区,如英格兰王国,很多从事海外贸易的商人因为选择面较窄的关系,倒是与一些生产商建立了较稳定的合作关系。但在德意志、意大利及法兰西王国,因为定期交易会、商品博览会举办得非常频繁的缘故,商人们多倾向于在市场上临时采购,而不是采用固定合作伙伴外包的模式。 “当然青岛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除了这种商业外包的模式外,这里的银行与工业企业之间也存在着特殊的关系。除了一些能够以自己的经营利润来为其业务扩张提供资金的优质企业外,西北垦殖银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大众储蓄银行(原拉普拉塔银行的业务)、商业清算银行对企业有着巨大的影响。” “毋庸讳言,我的强东贸易公司就受到了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强烈影响,他们的代表甚至在企业决策中也发挥着一定的影响力。而且这还是经营良好的企业呢,在一些因为各种原因经营不那么良好的企业内,银行代表施加给企业主的压力非常大,这你们应该也不是没有耳闻。当然了,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的企业经营稳健、盈利客观且成长性良好,那么甚至能反过来,对那些在金融业务上有求于你的企业的银行指手画脚,让他们更好地为你服务。”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其实也和我们的国家政策有一定的关系。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最近十年来一直秉持的是一种积极的政策,要求银行主动出击,在社会生产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为此使得银行的职员队伍日益庞大,成了城市人口增长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从总体上看来,最近十余年,各家银行对工业企业的影响力与日俱增。而且它们也渐渐开始倾向于支持工业企业的联合与合并,为此不惜提供资金支持。这种支持毫无提问是有益的,因为它使得大企业越来越多,大企业的整体实力也不断增强,比如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就打算提供低息贷款帮助平安钢铁厂完成并购平安煤矿的业务,新成立的平安煤铁联合体未来的势力自然不用多说。” “而这种大型工业企业并购变强后,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呢?我大胆预测,会使得它对资本需求的胃口越来越大,进而超过单家银行能够提供资金的能力范围,反过来再促使银行之间进行相互合作,并形成更大的银行集团。前一阵子,原拉普拉塔银行、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合并成立新的大众储蓄银行的事情,就已经说明了规模较小的银行,在如今的东岸社会,其竞争劣势只会越来越大,必须进行联合重组才能有一线生机,这是很明白的事情。” 梁强东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也有些累了,因此变坐到了讲台后面,端起茶杯喝起了茶,顺便也让底下的同学们自己分成一个个小组,对课上讲的内容进行讨论。而一些班级干部们则站了起来,挨个小组进行通知,要求他们不要将讨论内容随意外传,否则一旦上了报纸或书籍,就没法控制了,肯定会被外国人购得,进而拿回去研究。 不过梁强东对此却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讲课内容虽然都是比较精华的研究结论,在东岸共和国此时以及不远的未来有着强烈的指导作用,但在旧大陆诸国却多半只是屠龙技。原因无他,社会制度、经济环境等等完全不一样! 与这些相比,他更喜欢的是这些学兵们讨论问题的认真的态度。这些,可都是国家未来的种子啊!管理政府、发展工商业、钻研科学技术以及进行海外殖民,都离不开这些人,兵团堡制度真的是大大的良政,即便其严重挤压了全国基础教育的费用,但不得不说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八十一章 西印度洋(十二) 不经意间,日历就被翻到了1681年,义成港也迎来了多雨潮湿的夏季。 今天是1月18日,义成铁厂正式落成的大好日子。为此,地区行署专员肖敬宗、义成县县长林朝恩等本地头面官员也到场庆贺。 值得一提的是,义成县县长林朝恩是清国移民出身,江北人氏,早些年被莫大帅掳来,经过三十年的打拼,又遇上了赏识他的贵人提携,因此慢慢熬上了义成县长这个本为许多穿二代看上的位置,也算是异数了。此外,他的妻子李梦沁同样混得不错,目前担任西北垦殖银行义成分行行长,两人同在一个地方任职,一时间引人侧目。 不过,李行长在义成这里上班,包括肖敬宗在内的诸多人士都十分喜欢。原因无他,西北垦殖银行在贷款方面给予了地方政府极大的便利,尤其是引人注目的义成炼铁厂的项目,在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因为银根紧张而拒绝继续放贷的时候,是西北垦殖银行及时接棒,使得这个项目得以持续了下去,肖敬宗对此极为满意,连带着对他丈夫林朝恩也青眼有加。 与这些地方官员们一起到场庆贺的,还有一群特殊的任务,那就是来自东方朝鲜王国的使团。这支使团大概将近三十人的样子,由东行使赵初彦率领,奉朝鲜肃宗李焞之令出使东岸,见识一下东朝上国的风土人情,顺便采购一些书籍回朝鲜进行研究。被东岸人“欺辱”了这么多年,朝鲜君臣也是有自尊心的,也想看看只用一支殖民地偏师就威慑得他们战战兢兢的东朝上国,到底是怎样的一番风舞,朝鲜又该怎样自强。 载着朝鲜使团的船只从江华岛出发,是一艘在黑水造船厂订造的标准排水量为250吨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由柞木和松木打制而成,舰名叫“显宗大王”号,装备了八门中等口径的东岸舰炮后,已经成了朝鲜水师中实力不俗的新锐战舰(虽然东岸人将其定位为运输舰……)。 这次“显宗大王”号出使东岸,除了载着朝鲜使团之外,随船的还有大量货物,其中部分高级药材和毛皮是用来送礼的(包括国礼,当然最多的还是用来拉关系的礼物),其余都是打算在东岸市场上公开出售,以筹集出使的经费。没办法,朝鲜王国素来不怎么富裕,被东岸压榨得也狠,再加上连续几届国王都比较小气,因此只能让随船带一批货物,到东岸卖了换钱筹集经费了。 朝鲜使团的船只在抵达义城港后,因为突如其来的疾病,再加上船只也确实需要维修、保养,于是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并得到了义成地区行署的慰问。而这时恰好义成炼铁厂的主体设备和厂房正式兴建完毕,地区行署专员肖敬宗高兴之下也邀请了朝鲜人来一同参加典礼,打算让这帮土包子们也见识见识工业的力量,顺便在他们心目中也种下大东岸强盛无比、威加四海的种子。 果然,以赵初彦为首的几位朝鲜使团主要官员在见了巨大的炼铁炉后一时间有些失神。随后,他们又参观了矿石破碎场、平板轨道运输系统、铸造场等等,冲击更是巨大。在此期间,有朝鲜低级官员仔细询问起了一些细节,肖敬宗见了哂然一笑,也不阻止,因为朝鲜人问了也是白问,以他们国内那原始粗陋的金属冶炼水平,一步到位东岸人的这种现代化的钢铁冶炼体系,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他们爱问,那就让他们问去吧,在分工较细的现代工业面前,他们也问不出来太多有用的东西。他们最后能带回去的,充其量只不过是不通技术的文人儒生那夸张不切实际的胡乱描写罢了,说不定还满是批判之语呢。 而既然是炼铁厂,那么自然是需要煤炭、铁矿石这类原材料的。煤炭之事自然不用担心,隔壁成皋县的大煤矿目前已经进入了实际开采阶段,五百多名新华夏支援过来的岛屿八旗土兵驱使着超过五千名黑人奴工一边修建道路、房屋和洗煤厂,一边开采原煤。 之所以有这么多奴隶啊不,是劳务工可用,就不能不提到最近几年东岸人在东非斯瓦西里海岸疾风骤雨般的攻势。话说自从当年邱海洋新官上任三把火决定出兵层拔岛周边海域,打击不听话的摩尔人土邦王公之后,数量巨大的斯瓦西里黑人便被东岸军队一船船地运到了科摩罗群岛这个中转基地。随后,在科摩罗集中营内对这些斯瓦西里人甄别、拣选完毕后,超过一半被送入到了岛上各大国营种植园、采石场、林场、煤矿、铁矿、金矿、石墨矿、砖窑、建筑队,充作重体力劳动者。剩下的一半人,则被分别送到了义成县、成皋县、义阳湾一带参与建设,甚至就连本土也分润到了不少斯瓦西里劳动力给本土的当然不是白给的,事实上新华夏岛方面为此换回来相当数量的本土淘汰机械设备,在地方生产中发挥了较大的作用。 如今,虽然邱海洋已经从新华夏开拓队队长的位置上离职,征讨不从的战斗也已经进入尾声,但因为之前抓获的人实在不少,因此原本困扰义成地区很久的劳动力不足的难关早就不是问题。他们将分到的海量劳动力分为几组,分头干活,先后完成了义成港码头二期扩建、几条县内的三等国道的修建,成皋煤矿特顺利建设了起来,并进入到了正式商业化生产的阶段,除了供应本地区消费外,还大量出口到河中乃至本土,获取了不少利润。 另外,作为义成炼铁厂的“配套基础设施”,早在1677年就获得全地区上下认可,打算“再困难也要修建起来”的义成铁路,目前也在这些黑人劳务工的血汗努力之下,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截止1680年底,义成铁路已经修通了五十余公里,超过了总设计长度的三分之一,相信若不是资金方面尚有着很大的缺口的话,去年年底就已经全线贯通了。 不过,这条铁路也确实没法再拖下去了,盖因位于铁路两端的成皋煤矿和义成炼铁厂都已经建设完毕,若是光靠一条义成二等国内来运输的话,不但效率较低,这成本也委实偏高,路上更是不甚安全千万别怀疑这一点,对东岸人抱着极大仇恨的通加人、祖鲁人和斯威士人可多着呢,这几年运输队遇到袭击的事情可并不鲜见。 而为了克服这个困难,义成地区行署专员肖敬宗上个月还专门乘船去了一次新华港,与主持新华夏岛工作的彭远志进行了一番磋商,打算借一批材料和资金,以使得快要无米下锅的铁路能够继续下去。无奈彭远志只是个临时主持工作的代理队长,还无权对决定这等涉及重大金额的钱物的处置,因此最后肖敬宗还是失望而归。 没办法之下,最后肖敬宗还是通过义成县长林朝恩的路子,从他老婆担任分行行长的西北垦殖银行处贷了十万元的款子,用来紧急救急。但这点钱对于缺口尚在百万元左右的义成铁路项目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想要解决资金问题,还是得取得一笔大的借款或者直接拉来中央的投资,但这目前看来稍稍有些困难。 到了最后,肖敬宗还是忍痛决定,将一批数量在六千人的黑人劳务工(包括他们自己捕捉的大量通加人、斯威士人等等)“借”给需要大量劳动力建设铁路的国家铁道总局,以换取他们将一批价值约二十万元的铁路器材“无偿赠送”给义成地区行署。但这种向外送出劳动力的行为一下子掏空了义成地区的后备奴工储备,使得肖敬宗咬牙切齿地下令给毛君、汤墨羽等地区主要军事官员,让他们拼了老命地在附近搜索、抓捕科萨人、祖鲁人、通加人和斯威士人,补充严重失血的本地区劳动力储备,也是没谁了。 “义成炼铁厂是前任邱专员跑来的项目,当时被称为‘奇迹’,由此可见这个国家投资项目对我们地区未来发展的重要性。我肖某人也是同样的态度,义成炼铁厂行要生产,不行也要生产,我不希望崭新的厂房在这日晒雨淋、簇新的设备在这生锈闲置,必须要利用起来!而要使得义成炼铁厂能够正常运行,关键点在于两处,一是咱们自己的义成铁路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完工,这是硬任务,没有任何理由拖延;这二嘛,则在于新华夏开拓队方面,他们的康化铁矿何时能够稳定出产铁矿石,这对我们同样至关重要。唉,这件事情,我也不好催促过甚,毕竟人家新华夏岛方面对我们帮助良多,这个铁厂的项目又是邱专员生生从他们手里抢来的,唉,催促的话我也说不出口。”参观完了落成典礼后,肖敬宗带着一帮人步行前往厂区食堂内吃工作餐,路上朝跟在自己后面的随员们说道。 肖敬宗的这话其实也是意有所指。义成地区的官员们都知道,原本这个铁厂项目新华夏岛方面一直在争取,且理由也是现成的,康化港一带有一个规模颇为不小的硫铁矿,且伴生着金银,极具开采价值。为此,他们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四处活动,试图说服政务院乃至执委会同意在他们那儿兴建钢铁冶炼企业,到最后甚至已经隐隐有点成功的苗头了,工商部的大佬已经松口同意在康化港设立一个规模不大的小型炼铁厂,以就近利用当地的资源,发展地方经济。 可谁成想,时任义成地区行署专员的邱海洋神通广大,去中央部委跑了一圈后,生生截胡了这个项目,令其落户义成地区,且投资规模也翻倍增长,让新华夏岛一干人等几乎气歪了鼻子。不过人家终究是高风亮节的,特别是在邱海洋闪电般调任新华夏开拓队队长之职后,这个东岸治下最大的岛屿殖民地源源不断地为义成地区提供了大量的钱、粮、物资和劳动力,甚至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令人颇为感动当然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其实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南部非洲这一片,确实也需要一个钢铁生产中心了,而这个中心建在义成港的话,对新华夏岛已经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了!要知道,人家河中地区多年来可也一直在努力争取一个钢铁项目呢,只不过在资源方面实在没有竞争力,最终败给了义成地区罢了。因此,既然自己已经确定得不到这个项目,那么让给义成港也可接受,总之不能令其落户河中,那样可就离新华夏岛实在太远了。 “肖专员,这事其实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康化硫铁矿的事情,新华夏方面其实也挺着急的,只不过如今他们的新任队长(邵耀光)没有就位,代理的彭远志心灰意冷,没有大的动作罢了。相信等下个月邵队长就职后,这个项目就会进入实质性的开发阶段吧。反正我是听在康化港工作的老乡谈道,码头早就修好了,矿场也开辟得七七八八,现在就是人手不足,没有接到上级开发的指令罢了。真要动起手来,其实也挺快的。”义成县长林朝恩一听,就安慰着说道:“而且他们这个矿呢,是金银伴生的硫铁矿,规模不小。按照上头的裁定,冶炼分离的金银归新华夏开拓队所有,冶炼费用以部分铁矿石抵账。这样算下来,其实他们是什么也不用出,就把矿石运过来卖给我们,然后就可以坐地收钱了,且利润还极其丰厚。有这层因素在,他们肯定会加倍努力的。放心吧,肖专员,我估摸着他们怕是比我们还着急呢,呵呵。” “唔,道理是这样讲没错。”肖敬宗淡淡地笑了笑,道:“也希望真是如此吧。” 第八十二章 西印度洋(十三) 瓢泼大雨又铺天盖地地下了起来。 一道道闪电死开黑沉沉的雨幕,将有些昏暗的大地照得透亮。雨幕中,大群身披橡胶雨衣的东岸军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如同凶神恶煞一般跨步向前。地有些滑,不时有人摔倒,不过他们很快又爬了起来,继续端着刺刀上前,如同一尊尊沉默的石像,向前方扑去。 在他们前方,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影。这些人影数量极多,不过看起来却慌乱无比,嘈杂声四起,有人似乎吓破胆了,没头没脑地就朝身后的大湖里面跑去;有的人则慌不择路地想往两边跑,无奈人太多了,根本走不动;当然更多的人是绝望地跪在湖畔的淤泥地里,哭喊着说些什么,大概是求饶的话语吧。 端着刺刀的军士们不为所动,他们在军官的带领下,快步上前,就如林的刺刀狠狠地捅进了敌人的胸膛。火热的鲜血喷射开来,溅在乳黄色的雨衣上,溅在黑灰色的泥地里,军士们拔出刺刀,一脚踹开实体,继续向前,寻找下一个敌人。 这个时候,如果你从天空俯视大地的话,那么就会很清晰地发现,在宽阔的大湖之畔,两条延伸出去百余米的“线”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然后其中一条继续向前,一条被撞得节节后退,渐渐散乱消失于无形。 “为什么不接受投降?”被连降数级的宪兵军官周勃问道。 在他身旁,是一人身兼泽潞地区行署专员、警备司令、新华夏步兵营营长,同时也代理新华夏开拓队队长的彭远志中校。这个男人此时叼着个烟斗,神情看起来十分忧郁,双眼看似在盯着前方的战局,但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又似乎在看着别的地方,注意力完全不在已成定局的湖畔战场上。 彭远志中校现在是新华夏开拓队代理队长,不过这个代理使命差不多下个月就要结束了,不是说他要转正全面主持工作了,而是因为他屁股下这个还没捂热的宝座被别人抢走了,他没能竞争得过背景深厚的保定地区行署专员邵耀光,只能继续这副于他人之下了,这就那怪他最近都是这么一副死了爹娘的难看表情了。 而说起他身旁的这个周勃,也是个倒霉鬼!之前因为一手策划、实施了刺杀拉莫斯神父的事情,被上级评断为无组织无记录,且手段过于残忍、粗暴,因此便被发配到了澳洲殖民地,指导当地征讨土人的战斗。 不过这个家伙死活不肯去澳洲那个地方“浪费生命”,于是抓紧出发之前的一小段时间四处钻营,求爷爷告奶奶,最后终于被换到了新华夏地区,也算是运气了。不过他来了,彭志成可能就要走了,原因也很简单,不想再在新华夏岛这个地方干下去了。为自己前途计,他打算活动一下,去周勃不愿意去的澳洲上任,当开拓队队长,主政一方。条件艰苦就艰苦些吧,好歹行政级别上去了,这比什么都实在。 至于他走后留下的空档,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将由之前在全胜岛混日子的扬杰接替。那个家伙在那个荒芜的大岛上住得眼睛都绿了,实在不想继续当“野人”,在数年间打了无数份报告后,终于感动了天尊,降下福祉,让他一下子蹿到了新华夏岛,接替老彭的位置,担负起整个东海岸的重任。 这些个一连串的调动,如今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任何悬念了。彭志成估摸着,在今年(1681年)年中的时候,正式的调令就会下来,然后他便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前往澳洲继续为国家开疆拓土。 他本想就此安安静静地混过最后半年时光的。可谁成想土人不给面子,居然妄想夺回阿劳特拉湖这个本已卖给东岸人的膏腴之地,这还了得!去年年底,在派出使者与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人交涉无果后,彭远志果断调集兵力,将热带作战经验丰富的新华夏步兵营调集过来,同时也与海军协商,将新华县保安团成建制调过来,打算对入侵此地的麦利那人展开雷霆一击,争取一战获得二十年的和平,等东岸人彻底消化沿海平原、森林、沼泽、山地、草原之后,再找中央高原的麦利那人算总账。 新华夏步兵营与新华县保安团记起来超过两千大军了,装备精良的他们对上这些土人,自然是摧枯拉朽之势。要知道,中央高原的麦利那人当初可是连萨卡拉瓦人都有些搞不过,不得不向东岸人大力采购武器(当时阿劳特拉湖周边平原就是这样被出售给东岸人的),同时相约一起夹击,这才彻底解除了萨卡拉瓦人对中央高原长达半个世纪的“打草谷”行为。 因此,这些麦利那人是妥妥地不如萨卡拉瓦人的,装备因为深居内陆高原缺乏贸易对象也极为原始,虽然铁质兵器不缺,但火枪大炮是决计不会自个生产的,因此如何能与东岸人争斗?这次也不知道他们是哪根筋搭错了,难道就因为在中央高原一带的内部战争中屡屡获胜,以至于内心都膨胀了?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既然敌人已经正式欺到了东岸头上,侵占了阿劳特拉湖及周边平原,打死打伤了二十余名东岸拓荒者,那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打就是!不但要打,还要打得狠,打得他们痛,正所谓一战打出二十年的和平,让东岸人可以安心消化沿海地带,然后再从四周蚕食中央高原,对麦利那人来个瓮中捉鳖。 此时战争已经进行到了尾声,以新华夏步兵营为主力的东岸大军锐不可当,即便这会正是雨季,天空暴雨如注,不利东岸人的火枪大炮发挥威力,但训练有素的他们即便以刺刀展开白刃突击,也不是那些麦利那人可以抗衡的这些无知的土著在阿劳特拉湖周围两战两败,今天应该已经是最后一场战役了,一千多东岸官兵野战大破三千余名麦利那人,然后直接将他们驱赶进了阿劳特拉湖内,投水、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其他的也直接被冷酷的东岸军人一一刺倒在地,场面惨不可言。 “为什么要接受他们的投降?这些土人,畏威而不怀德,必须先给他们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然后才会老老实实坐下来跟你谈判。小周啊,你也是策划过大事的人,不像是那种婆婆妈妈的男人啊,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彭远志收回了眺望远方的目光,转过头来,摇头失笑道:“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我们现在下了狠手,让这些麦利那人知道厉害,知道怕了,他们以后就不会太过激烈地抵抗我们。而他们抵抗轻了,我们无敌的大军自然也不会多造杀孽,毕竟这都是现成的劳动力,都是财富,杀之可惜。所以,从这个角现在对他们狠一些,对他们整个族群的延续,未必就是什么坏事了。小周,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周勃听了一时间有些无语。因为他实在有些难以理解有人一边下令不接受俘虏,对那些已成溃散之势的土人赶尽杀绝,一边说我这是为了你们好。只能说,彭远志在殖民地当了这么久的官,还能一步步爬上高位,果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至少这面厚心黑是自己怎么也及不上的。或许,这就是人家步步高升,而自己还在痛苦挣扎的最主要原因吧。 “打完这一仗怎么办?阿劳特拉湖以后是个什么章程?会大举开发吗?”看着小半个湖面几乎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周勃沉默地问道。 “开发当然会开发的,当然不是什么大举开发,但投入也不会小就是了。你也知道的,现在新华夏岛种植香蕉、香草、咖啡、可可、剑麻、烟草、甘蔗、香料、棉花等经济作物的人越来越多,这就导致了粮食作物播种面积大面积减小,人们纷纷抛弃传统的农业耕作方式,转而种植更能给他们带来经济利益的作物。所以,现在新华夏岛的粮食甚至都不能自给了,我们不得不同时从赞比西河流域的葡萄牙庄园主及南非河中地区进口粮食,以满足本岛所需。这实在是有些不太像话的。”彭远志抽了几口烟,皱着眉头说道:“阿劳特拉湖这个地方,来过的人都知道,这是一片上好的膏腴之地,土壤肥沃、排水通畅、土地平整、环境也比沿海清爽一些,可以乘坐是新华夏岛的粮仓。这样一个地方,我们不可以在视而不见了,特别是在这会粮食种植已经颇有些不足的情况下。” “但现在种植粮食收益这么低,会招募到足够的人过来垦荒吗?”周勃有些担心地问道。 “正常途径当然是很难了,但我们可以通过设立国营农场的方式来推进这项工作。战俘、流放犯人乃至外来劳务工,都可以被派到这些农场内去干活,沿湖开辟农场,同时在湖里捕鱼,据说这里的鱼千百年来没人捕,数量也多得令人发指呢。”彭远志说道。 彭远志看过地质和农业部门对阿劳特拉湖畔的调查报告,得知湖泊周围的沼泽地非常肥沃,如果好好整治一番的话,收获将非常不错。这从当地土人种植的粮食收获就能看得出来:据东岸探险队调查整理得知,当地土人在阿劳特拉湖畔“从事一种粗陋的稻米栽培业”,种子是几个世纪以前他们从东印度群岛带来的,并不能称之为优秀,而且他们种田技术也很底下,既不灌溉,也不插秧,这样居然也能获得平均一公顷大约两吨稻米的产粮,也是异数了。新华夏岛方面的农业专家们一致认为,如果好好整饬一下阿劳特拉湖畔的沼泽地,使其排水通畅的话,那么以东岸人的种子选育技术和水稻栽培技术,多的不敢说,一公顷收获五吨以上的稻米是轻轻松松的,这就可以极大程度上解决新华夏岛的粮食问题了。 与此时的东岸人不谋而同的是,在后世的马达加斯加,阿劳特拉湖畔是这个国家唯一的机械化大平原种植的水稻产区,以当地原始落后的水稻种植方式,也取得了平均2吨/公顷的产量。法国的索玛拉克公司对这里的沼泽荒地进行治理后,产粮提高到了5-4吨,其中超过一半出口至国外,而且因为口感独特还作为“高级米”出口前宗主国法国,换回了大量急需的物资。同时,这些被索玛拉克公司整治过的土地,价值也从5万马达加斯加法郎提高到了6万马法郎,由此可见一斑。 “沿海的沼泽可以种香料、油棕,内地的沼泽就种水稻、养鱼了,以后再修建起塔东铁路的话,沟通内外,这个地区可就被彻底盘活了。”彭远志说道。 在他的计划中,阿劳特拉湖到塔城港的铁路是无论如何也要修起来的,即所谓的塔东铁路是也。这条铁路修通后,阿劳特拉湖畔的粮食可以源源不断地运到沿海地带,出售给当地的工厂、伐木营地和种植园。要知道,彭远志前阵子才刚刚将截留的数千明国移民安置到了东部沿海一带,着手开发那里大片的沿海沼泽。那些沼泽基本都是曾经或正在被海水淹没的侵蚀地面,排水也不畅,植被状况以三芒草草原为主,土壤常常是泥炭土。 明人移民抵达此地后,每人受领五十亩土地、两头猪,然后在农业技术人员的指导下栽培油棕,以改善当地环境,被称为“油棕行动”,据说运转良好的话每亩可产油8吨左右,可以为食用油和肥皂工业提供原料。 他们这些人,可以预见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不会有任何粮食产出的,因此开发阿劳特拉湖粮仓的行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appapp 第八十三章 西印度洋(十四)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39年2月28日,就在河中堡方面开展北部地区大扫荡行动的时候,东岸探索舰队四艘船只休整完毕,离开了河中堡码头,朝下一个行进目标——莫桑比克岛前进。 此时正值夏末,好望角及厄加勒斯角之间的海域没有冬天那么狂暴,风浪都小了很多。探索舰队比较顺利地穿过了这片危险海域,然后在3月25日这一天,再次抵达了葡萄牙人的莫桑比克岛。 葡萄牙塞巴斯蒂安城堡的司令官据说又带人去德尔加多角平叛了,这还真是“忙”啊。岛上的税务官塞尔吉奥一看东岸人的船只过来了,立刻跑过来要求东岸人申报货物。去年岛上司令官回来得知塞尔吉奥没能成功向东岸人征到税收后,不由大发雷霆,并且狠狠训斥了塞尔吉奥一番。所以此次看到东岸人的四艘船只再次靠港,塞尔吉奥便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看到塞尔吉奥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表情跑过来时,他的“老朋友”胡安海军少尉这次却没有为难他。他向塞尔吉奥税务官递交了一份东岸探索舰队船舱内装载的货物:东岸白棉布两万五千匹、染色布五千匹、盔甲两百领、军刀两千把、燧发步枪两千枝、陆军轻型火炮三十门、五金制品农具若干。 郭子离的副官吉文少尉按照莫桑比克岛2.5%的入港关税缴纳了约3000元的税金。这个税金其实是一个优惠价了,塞尔吉奥税务官大人及他的几个随从在收取了东岸人几十元的好处费后,将东岸人货物的估值大大降低了。 岛上比去年东岸人来的时候要繁荣不少。这是因为每年冬春季节时北印度洋盛行东北季风,洋流呈逆时针环流状,因此很多从东亚、印度、阿拉伯半岛出发的船只可以很轻松地沿着东非海岸南下,然后停靠在莫桑比克岛进行补给、贸易。 来自印度的船只运来香料、宝石和印花布,来自东亚的船只运来茶叶、瓷器和丝绸,来自阿拉伯半岛的船只运来沙枣、奴隶和牲畜,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莫桑比克岛特殊的繁荣。这座面积不过一个多平方公里的弹丸小岛上此刻接纳了南来北往的数千名长期或短期居民,以及数十艘各国船只的靠港停泊。 经历了一个月的航行,探索舰队的官兵们都疲累无比。此刻,在军官的批准下,他们开始分批下船进城游玩,每人限时六个小时,逾期不回者将予以重罚。与此同时,少量货物也开始被拿出来出售,以试试当地的消费能力。 东岸人到来的消息很快随着进城游乐的东岸水手传到了城内马斯喀特商人的耳中。已经抵达了半个月之久的他们顿时激动无比,几名被推选出来的贸易代表带着一帮黑人随从匆匆赶往了码头,要求与东岸人的舰队指挥官见面商谈生意。 郭子离很快接见了他们,事实上他也正想尽快与他们进行接洽呢。按照事先的计划,在莫桑比克岛与马斯喀特商人完成人口交易后,探索舰队里的“方丈”号商船将在“超勇”号高速巡洋舰的护航下经南非河中堡返回本土。而剩下的“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及“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将在5月份北印度洋风向改变时沿东非海岸北上,前往红海之滨的奥斯曼帝国苏伊士港——中途可能会在吉布提地区进行登陆考察。 去年年中时分,波尔多的东岸商站在佛罗伦萨再次联系上了约翰·霍尔尼西安这个亚美尼亚商人,双方确认之前的协议仍然有效。此后,一艘东岸商船经地中海开进了奥斯曼帝国的士麦那港(即伊兹密尔港),成为又一个叩开这个伊斯兰帝国大门的异教徒国家。商船带去的东岸商品在奥斯曼大受欢迎。棉布、呢绒等纺织品无论是结实程度还是透气程度都完胜欧洲同类产品,色彩鲜艳的染色布更是将高价从印度进口来的染色布直接打落尘埃,更关键的是,这些优质产品的价格还十分便宜,比以往在国内销售的其他国家产品足足便宜了三分之一到一半不等。 除了纺织品之外,染色皮具也在土耳其引起了轰动。要知道,奥斯曼帝国的安纳托利亚皮具在近东地区也是很有名气的,尤其是其马鞍,更是一绝。只不过他们如今面对的是东岸出品的染色皮具,黑色、蓝色、红色、棕色等等,色彩鲜艳的皮具让前来采购的奥斯曼商人们叹为观止,运过去的少量皮具当天就被抢购一空。 最后一项令土耳其人爱不释手的则是东岸人带去的大炮。“鞑坦大炮”的威名即使是在小亚细亚地区也是如雷贯耳的,奥斯曼帝国的将军们极为渴望拥有一款能够压制西方异教徒国家的火炮,而“鞑坦大炮”无疑是最适合的。 霍尔尼西安家族官面上的保护伞——奥斯曼帝国阿勒颇的帕夏特地选购了十门火炮装备到了他的军队当中,另外一些火炮更是被送往伊斯坦布尔,接受苏丹禁卫军的试用。一旦他们确定这种火炮正是他们所需要的那种,可想而知接下来将会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带来多么庞大的军工订单。对于武装土耳其人,东岸人可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要着急也应该是波斯人、俄罗斯人、波兰人和奥地利人着急,关我们何事。 既然奥斯曼帝国的潜在市场如此巨大,甚至隐隐可能超过如今东岸第一大出口对象——法兰西王国,那么探索另外一条安全的航线就很有必要了,毕竟走大西洋——直布罗陀海峡——地中海的这条航线实在是太过于脆弱了。 因此,郭子离其实此刻也急着与眼前这些马斯喀特商人完成人口交易,然后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在本地完成补给、寻找向导等等工作,然后在4月底、5月初的时候率领舰队北上,寻找通往奥斯曼帝国的航路。 还是上次那位中年商人赛义德站出来与东岸人进行交涉:“尊贵的远方客人,这次我们带来了你们需要的波斯女奴和小孩,以及一批你们指定收购的骆驼,目前都已经运到岛上了,希望我们能够尽快完成交易。说实话,我们这次捕捉波斯人时遭遇了他们的骑兵,损失了不少人手,但是我们仍然决定维持之前的价格不涨价,就是为了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这些人口和牲畜在这里每待一天都要花费不少钱吃喝,有时候甚至还要面对葡萄牙人的无理勒索,这群‘阿夫里提’(意为魔鬼)!所以请尊贵的客人看在我们双方之间友谊的份上,尽快完成交易吧!” 听胡安少尉翻译完赛义德的话后,郭子离矜持地点了点头,认可了马斯喀特商人的请求:“我同意你的请求,马斯喀特人,现在请告诉我你们带来了多少货物?” “波斯女奴609人,全是可以生育的青壮年女人;小孩204人,基本都没有超过12岁的。另外,还有20头骆驼,也是你们需要的。按照我们之前的协议,换算成你们的货币一共是31871.6元。你们可以支付现金,当然也可以支付货物,但是货物的价格需要我们双方共同决定。”赛义德从手头拿出一个账本,翻了翻后说道。 “我们当然愿意支付货物。”郭子离挥了挥手,他的副官吉文少尉也递过来一个账本——这是探索舰队所携带的所有货物清单。赛义德听完后,又和周围几名同伴商量了一下,然后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郭子离,问道:“请问鞑坦大炮在不在出售名单内?如果在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购买几门。” “很遗憾,这批大炮不在出售清单之内。这是我们准备带往奥斯曼帝国进行出售的火炮,如果你们真的有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单独提出,下次我们会携带一些大炮过来与你们进行交易,但这次不行。”郭子离说道。 他很清楚这些马斯喀特商人买武器回去是为了装备谁的军队,他也懒得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是这批大炮真的不行。这是东岸人给驻跸于开罗的奥斯曼帝国帕夏(总督)的见面礼。以后打通非洲航线这条商路,少不得要和这位大官接触,不提前做好投资是不行的。 “好吧,那么请你们明年至少要带十门大炮过来,我们很需要这种武器。”赛义德略有些失望,但还是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交易了。” 郭子离看了看清单后,随即拿笔在清单上圈了几下,对赛义德说道:“我知道你们如今最需要的东西是武器。两千枝最新式的燧发步枪、两千把锋利的军刀以及一百领轻便坚固的盔甲,用来抵扣全部的货款,你们有没有异议?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交易了。” 赛义德听完后,又和周围几名同伴商量了一下,然后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郭子离,问道:“请问鞑坦大炮在不在出售名单内?如果在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购买几门。” “很遗憾,这批大炮不在出售清单之内。这是我们准备带往奥斯曼帝国进行出售的火炮,如果你们真的有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单独提出,下次我们会携带一些大炮过来与你们进行交易,但这次不行。”郭子离说道。 他很清楚这些马斯喀特商人买武器回去是为了装备谁的军队,他也懒得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是这批大炮真的不行。这是东岸人给驻跸于开罗的奥斯曼帝国帕夏(总督)的见面礼。以后打通非洲航线这条商路,少不得要和这位大官接触,不提前做好投资是不行的。 “好吧,那么请你们明年至少要带十门大炮过来,我们很需要这种武器。”赛义德略有些失望,但还是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交易了。”赛义德听完后,又和周围几名同伴商量了一下,然后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郭子离,问道:“请问鞑坦大炮在不在出售名单内?如果在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购买几门。” “很遗憾,这批大炮不在出售清单之内。这是我们准备带往奥斯曼帝国进行出售的火炮,如果你们真的有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单独提出,下次我们会携带一些大炮过来与你们进行交易,但这次不行。”郭子离说道。 他很清楚这些马斯喀特商人买武器回去是为了装备谁的军队,他也懒得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是这批大炮真的不行。这是东岸人给驻跸于开罗的奥斯曼帝国帕夏(总督)的见面礼。以后打通非洲航线这条商路,少不得要和这位大官接触,不提前做好投资是不行的。 “好吧,那么请你们明年至少要带十门大炮过来,我们很需要这种武器。”赛义德略有些失望,但还是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交易了。”赛义德听完后,又和周围几名同伴商量了一下,然后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郭子离,问道:“请问鞑坦大炮在不在出售名单内?如果在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购买几门。” “很遗憾,这批大炮不在出售清单之内。这是我们准备带往奥斯曼帝国进行出售的火炮,如果你们真的有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单独提出,下次我们会携带一些大炮过来与你们进行交易,但这次不行。”郭子离说道。 第八十四章 西印度洋(十五)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双方之间在当天就完成了交易。交易达成后,东岸人再次委托塞尔吉奥帮助雇佣了两艘葡萄牙三桅帆船,用于运输东岸人购买的人口及货物。 三艘货船装载了800多名女人小孩、20头骆驼,以及一些东非黄牛、象牙、犀牛角等特产,在高速巡洋舰“超勇”号的护航之下,于1639年3月26日扬帆起航,离开了莫桑比克岛,南下经河中堡返回东方港。 这部分舰队返航后,剩下的“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及“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在稍事休整了几天后,也离开了莫桑比克岛,转向北方,朝此时尚处于葡萄牙人控制之下的桑给巴尔岛及蒙巴萨两地靠港做商务访问。 说实话,这两地目前乱哄哄的。很多当地的居民斯瓦希里人(阿拉伯人与黑人混血)与一些来自阿曼的危险分子结合在一起,四处出击,反抗葡萄牙人的殖民统治。力量薄弱的葡萄牙殖民军疲于奔命,根本无法有效控制东非沿海——尤其是的德尔加多角以北地区的局势。以至于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如果葡萄牙人再不采取有力措施的话,也许他们在当地的统治并不会太过长久了。 在桑给巴尔及蒙巴萨盘桓了月余之后,探索舰队两艘船只于5月10日拔锚起航,离开了蒙巴萨港,向北越过赤道,进入了北印度洋区域。此时北印度洋盛行西南季风,整个大洋环流也为顺时针环流,因此,沿着索马里海岸向东北进入亚丁湾是顺风又顺水。 仅仅用了十天时间,即1639年5月20日上午,东岸共和国探索舰队抵达了塔朱拉湾附近的吉布提地区。此时的吉布提地区正值初夏,气温高达35度以上,探索舰队司令官郭子离海军中尉命令吉文少尉带着一帮水手乘坐两条小艇划向岸边。 此时他们停靠的地点格勃特湖之外的塔朱拉湾内。从船上向岸上望去,入眼是一片荒凉的黄沙景色,没有植物、没有河流,贫瘠、干旱是这里的主色调。只有远处那片隆起的山脉上才有一些绿色点缀,也许也只有山间才能有那么几口清泉给这片干旱的土地提供生命的源泉。 “真是太荒凉了,一点生命活动的迹象都没有。”穿着海军夏季短袖尉官常服的吉文少尉抹了把额头渗出来的汗水,皱着眉头说道:“还有,这里的真的很热,我感觉我快要被烤焦了。话说,这片土地上真的有人类生存着吗?” 跟在他身后胡安少尉四处望了望,然后回答道:“也许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是的,这里有人类生存,我确定!看,你右前方,那是什么?” 吉文转身望去,只见一块巨石后方有两个赤着上身的土著黑人在探头探脑,在他俩身后,还有一群脏兮兮的羊。 看到两名土著手头拿着铁制长矛,吉文身后的水手下意识地把步枪从肩膀上拿了下来。 “不,别那么紧张。”吉文按住了身后蠢蠢欲动的水手,说道:“也许他们并没有恶意。我们今后还要在这里建设据点呢,我想届时前来此地进行建设港口的建筑队兄弟们一定不希望有一个心怀恶意的邻居。好了,胡安,我们上去试着和他接触一下。你们两个,把枪收起来,带上一些货物,对,就那种小刀。” 两位海军少尉带着八名水手朝两名土著牧民走了过去。这些土著似乎接触过一些外来者,也许是阿拉伯人或奥斯曼人,总之他们对陌生者并不是很敌视,虽然隐隐有一些防备,但看得出来他们还是愿意与外来者进行交流的。 “你好,吉布提人。”吉文小心翼翼地走近两名土著,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说道:“好吧,也许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但是我想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水源。” 说完,吉文解下了腰间的皮质水囊,晃了晃里面的水,然后又指了指周围的荒漠和远方的山岭。 也许这两个吉布提土著真的很聪明,或者以前有过别的外来者向他打听过同样的事情,总之他很轻易地理解了吉文的意思,然后拿手遥指了身后巍峨的山岭,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一边说,还一边拿手做出水流的姿势,并伴有一定的拟声词。 “好吧,你真的很聪明。”吉文笑了,然后大着胆子拍了拍土著裸露在外的肩膀,说道:“好吧,现在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请你喝一种我们自己的饮料,哈里,过来,给这位新朋友来点男人的饮料——河中大曲。” 哈里·麦金莱应声答道,只见他从小艇船舱里拿出一瓶用深色玻璃瓶装着的河中大曲,然后拔开软木塞,快步上前,递给了眼前的一名土著。 哈里·麦金莱就是几个月前从好望堡逃过来的爱尔兰移民。当时他的哥哥背着发着烧的他冒着冰冷的冬雨向北逃亡,寻求东岸人的救助。总算是他命不该绝,他们居然在出发没多久后就碰上了东岸人补给车队。兄弟俩在补给车队里得到了良好的照料,然后哈里硬是凭借良好的身体素质和主的眷顾挺了过来,如今已经死心塌地地投靠了东岸人。 这次探索舰队在河中堡补给时,船上一些水手生病暂时留在当地休养,出于照顾爱尔兰老乡的心理,吉文少尉便说动郭子离中尉将哈里·麦金莱招上了“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充当一名见习水手。哈里曾经在爱尔兰和英格兰学过一点航海的基础知识,因此他的见习水手生涯干得有声有色的,并且得到了水手长的认可。可以说,如今他除了汉语说还不太溜以外,其他什么毛病都没,只要他通过了今后的汉语文化考试,那么就能立刻转任正式水手,领取每月六元的工资和三元的出海津贴。 两名土著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终于有一人拿起瓶子喝了一口,然后他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吉文、胡安等人哈哈大笑。看到这群陌生人笑了起来,两名土著也咧着嘴傻笑了起来,就连他们身后那些脏兮兮的山羊都咩咩叫了几声。 “看来初步赢得了这些土著的认可。”停泊在海面的战列舰上,郭子离收回了手中的望远镜,然后朝水手长下令:“水手长,即刻派遣资深水手乘坐小艇去前方测量水深,我们下午或者明天还要继续往前通过那两道海岬之间的水道。格勃特湖的风光,我还想好好领略一下呢。” 水手长行礼遵命,然后很快下去调派人手了。 刺眼的阳光持续炙烤着大地,就连船甲板上都被晒得隐隐有些发烫。水手们从海中打起一桶桶的海水,然后开始了清洗甲板。在度过了两个小时后,和土著交流的吉文少尉等人终于返回了“自由贸易”号战列舰,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十只山羊,这是他们用十把剥皮小刀从那两名吉布提人手里交换来的,用来改善船员们的生活。 “长官,吉布提人告诉我从这里登岸往北走,就在那片崇山峻岭间,有很多山间小溪,可以为我们补充充足的淡水。也许,这是我们仅有的补充淡水的地方了,其他地方完全是一片荒芜,连颗小草都不长。”满头大汗的吉文少尉向郭子离汇报道。 郭子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在他的内心里,这里太过于靠近外海,其实是不适合选做海军港口的。只有那片被两道尖锐凸起的海岬包围在内的格勃特湖,才是理想的海军舰队驻泊场所。因为只要东岸人在那两道海岬上修建起炮台要塞,就可以轻易地封锁住那道狭窄的入湖水道,保证停泊在湖内的舰队的安全。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根据后世资料,与格勃特湖隔着一小片陆地相望的阿萨勒湖,有储量丰富的钾盐,这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如果港口修建在湖内,也便于东岸人更好地控制那里。傍晚时分,前去测量航道的水手们终于回来了。他们在水道周围用充气皮囊标识出了一道足够宽阔的水道,这意味着探索舰队完全可以驶进那片内湖。 5月21日一大早,探索舰队两艘船只依次驶入了风平浪静的格勃特湖,并派人上岸在湖东南方的山地间登陆。登岸的水手成功地在山间发现了一些小溪、山泉什么的,并且还发现了一条季节性河流的痕迹。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因为这意味着这里可以提供人类生存的基本所需,海军完全可以在这里设立一个有少量人手驻扎的补给港口。也许唯一的坏消息就是临近山区的湖水水深不够,这需要东岸人在这里修建一条更长的栈桥才能够停泊吃水较深的船只。 当天,东岸水手们在岸上埋下了一块石碑,宣示东岸人的到来。在格勃特湖内停泊了一晚后,探索舰队迎着5月22日的朝阳,再次扬帆起航,朝本次行动的终点——苏伊士港驶去。 傍晚时分,前去测量航道的水手们终于回来了。他们在水道周围用充气皮囊标识出了一道足够宽阔的水道,这意味着探索舰队完全可以驶进那片内湖。 5月21日一大早,探索舰队两艘船只依次驶入了风平浪静的格勃特湖,并派人上岸在湖东南方的山地间登陆。登岸的水手成功地在山间发现了一些小溪、山泉什么的,并且还发现了一条季节性河流的痕迹。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因为这意味着这里可以提供人类生存的基本所需,海军完全可以在这里设立一个有少量人手驻扎的补给港口。也许唯一的坏消息就是临近山区的湖水水深不够,这需要东岸人在这里修建一条更长的栈桥才能够停泊吃水较深的船只。 当天,东岸水手们在岸上埋下了一块石碑,宣示东岸人的到来。在格勃特湖内停泊了一晚后,探索舰队迎着5月22日的朝阳,再次扬帆起航,朝本次行动的终点——苏伊士港驶去。 “我会考虑的。”郭子离说道,“目前水手们正在前方水道处测量水深、标识航道,也许明天我们就能进入内湖。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把海军港口建在湖内,因为那样更安全。” 吉文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傍晚时分,前去测量航道的水手们终于回来了。他们在水道周围用充气皮囊标识出了一道足够宽阔的水道,这意味着探索舰队完全可以驶进那片内湖。 5月21日一大早,探索舰队两艘船只依次驶入了风平浪静的格勃特湖,并派人上岸在湖东南方的山地间登陆。登岸的水手成功地在山间发现了一些小溪、山泉什么的,并且还发现了一条季节性河流的痕迹。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因为这意味着这里可以提供人类生存的基本所需,海军完全可以在这里设立一个有少量人手驻扎的补给港口。也许唯一的坏消息就是临近山区的湖水水深不够,这需要东岸人在这里修建一条更长的栈桥才能够停泊吃水较深的船只。 当天,东岸水手们在岸上埋下了一块石碑,宣示东岸人的到来。在格勃特湖内停泊了一晚后,探索舰队迎着5月22日的朝阳,再次扬帆起航,朝本次行动的终点——苏伊士港驶去。 第八十五章 重临第乌 1681年5月25日,经历了很长一段艰难旅程的“伏波万里”号战列舰缓缓抵达了第乌岛,经葡萄牙人许可后于近海下锚淀泊,然后通过小船来到了岸上。 弗朗西斯科·德·塔沃拉总督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汇报,因为这会他正好来第乌港处理一起因为欠薪而引发的暴动事件。因为兹事体大,第乌港的码头官员不敢怠慢,直接派人过来进行了报告,然后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下一步的行动?塔沃拉总督笑了,没有行动,千万别有什么行动,让东岸人过来大家一起好好谈谈就对了!作为刚刚接替佩德罗·德·阿尔梅达·葡萄牙的新任果阿总督,塔沃拉先生出身名门,家族世代经商,因此他对任何与贸易有关的事情都十分敏感,特别是东岸人能够提高的商品极为丰富的时候。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是前一任总督确定下的事情,但塔沃拉并不准备改变丝毫,因为这确实对果阿殖民地的中央财政有很积极的正面影响,可以让总督阁下摆脱财务泥淖,加强政府的权威,当然也能更好地抵御荷兰人的威胁。 塔沃拉总督早看那些或控制着一个小镇、或控制着一条商业街、或控制着数个庄园,拥有数量众多的追随者的贵族们很不满了。这些家伙,在他看来都是蛀虫,有他们在,果阿殖民地绝大部分的财权都和政府没关系,历任总督为了弥补亏空都不得不找他们或教会化缘,这简直就是无法忍受。 而且更令人感到不满的是,这些人往往还妨害着商业。处于垄断地位的他们对不与他们合作的商人征收重税乃至没收货物,同时有些人的脑袋还很顽固,对异教徒就像看世代仇人一般,完全没法像荷兰人那样宽容地与各色异教徒做生意。所以,他们不妨害商业的话,还有谁会妨害呢? 当然了,这些顽固的贵族并不代表着果阿上层社会的全部,事实上还很是有一些较为开明的贵族支持中央政府的决定的,因为求的主要是财,而不是在果阿当个土皇帝。但这些人的比例呢,说实话并没有占到多数。但无论如何,至少在第乌岛这一片,支持总督阁下的贵族和商人还是很多的,而这似乎也是当初葡萄牙总督与东岸人将贸易地点设在这里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莫烈鳗对葡萄牙人的总督也在这里感到有些吃惊,他临时前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看望一下留守于此数年的人员,并嘱咐他们可以开始行动起来了。这几年他们在这里也没闲着,虽然两国没正式谈妥协议,但葡萄牙人为了表示友好,已经允许东岸人在这里进行贸易了,前提是按照他们的规矩缴纳各种税收。这几年内,这个小小的办事处性质的部门,也通过各种渠道,采购了一些物资,雇佣印度人的商船,往吉布提送了不少东西,令担任该地守备司令的艾希托上尉高兴坏了——他原本在层拔岛担任守备司令,后来与吉布提的南次郎对调了一下,算是交流任职——因为他们现在可以“全天候”补给物资了,即夏秋季节有新华夏岛方面送来物资,冬春季节则由印度方面负责补给,日子不要太好过。 而既然葡萄牙人的总督就在这里,那么莫烈鳗也不介意现在就可以和他聊一聊,如果在第乌岛就能把许多事情给掰扯清楚的话,那么就再好不过了。于是,在四五名随从的陪伴下,步履轻松地进到了果阿城内,然后与塔沃拉总督进行了会面。总督似乎在处理什么大事,身边围了不少军官、教士、贵族以及文职官员,他们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昂首挺胸走进来的东岸异教徒,一个个都默不作声,似乎在举行一场受难者的宗教仪式似的。 “非常欢迎你,莫先生。”似是为了传递一种信号,弗朗西斯科·德·塔沃拉总督亲自起身走上前,与莫烈鳗握了握手,然后引导他和随从们坐到了客厅一侧。而随着他说完这句话,周围原本几乎可以充作景物的众人也立刻活了起来,只见他们有的直接将热切的目光投射了过来,有的互相窃窃私语,似有疑虑,有的则漠不关心,充分表明了就与东岸合作开发印度商业市场之事上面,葡属果阿殖民地内部的分歧。 “老实说,听到你到来的消息我很吃惊,也很精细。”塔沃拉总督也不管底下人怎么想,直接坐到了莫烈鳗等人的对面,笑着说道:“葡萄牙总督等了你们很长时间,但很遗憾,直到他任期结束返回里斯本前都没有消息传来。所有人都认为这事情可能到此为止了,但我还想再等一等,因为我觉得任何一个充满理智的决策者,都不会轻易放弃这种堪称双赢的交易的,第乌贸易就是其中之一。” “很抱歉来晚了,事实上我们从未放弃过。现在我可以确认下,之前我们达成的协议还有效吗?”莫烈鳗示意随从从公文包内拿出一叠文件,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问道:“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些时间,但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并不打算对其中的任何条款进行修改。这份协议,已经经由我国中央政府授权签字盖章,如果总督阁下也没什么疑义的话,即刻就能签字生效。当然在此之前,我需要看一下由贵国国王签发给您的总督委任状,啊,我没别的意思,更无意冒犯您,只是想确认下您有足够的权限来完成这份协议罢了。” “很正当的理由。”塔沃拉总督笑了笑,回应道:“这当然没问题,但也许可以等我们抵达果阿的事情再行查验。现在,让我们来谈一谈商业方面的事情,毕竟这是大家一直以来都非常关心的事情,不是么?” 接下来,莫烈鳗就与塔沃拉总督就贸易的具体事务进行了磋商。当然这个时候不用他事事亲为了,涉及到细节的东西,基本都由随员们出面,他只需把握大面上的事情。在双方长达数小时的交谈中,基本确定了东岸人可以在第乌岛修建一个砖石堡垒,但不允许有炮台。堡垒的地皮、建材向葡萄牙人购买,劳工则可以雇佣当地的印度人,堡垒的型制不受限制,但大小有限制,总而言之一切都是按照此时的通用规则来的。 至于双方的重头戏——贸易细节——的商谈,内容可就丰富多了。东岸人谈了几点要求,即首先要求果阿方面重点供应马匹,这种役畜无论是新华夏岛还是远东都极为缺乏,前者是因为气候因素导致马匹损耗过大,后者是马政计划需要持续不断的优良种马输入完善,如果再考虑到一些马种退化的问题,总而言之东岸人对马匹的需求还是比较大的,但长途运输损耗又大,如果能在第乌进行采购那再好不过了。 葡萄牙人对马匹的贸易直接拍胸脯表示没问题。事实上拉杰普特地区速来就是马匹的贸易重地,东面的印度大陆对马匹的需求量极大,偏偏当地气候潮湿闷热,就造成了马匹死亡过快的问题,与东岸人在新华夏岛面临的困难其实一模一样。没办法,只能加紧采购了,争取做到死亡一匹补充一匹吧! 马匹贸易之外,东岸人还着重提出了对旁遮普生丝、硝石、香料(生姜、茴香、安息香等)等大宗贸易品的渴求,要求葡萄牙人必须按照每年东岸人提前递交的采购清单备足数量,为此东岸人甚至可以预付20的定金。葡萄牙人对这种贸易自然也没什么疑义,事实上他们还巴不得东岸人多才买一些东西呢,那样他们也好挣更多的钱。 随后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商品,不过因为种类繁杂,每一类数量又多寡不一,因此双方都只是粗略地谈了一下,规定了一个大概的关税水平,然后就果断转进到了下一个议题。 接下来是有关葡萄牙人要进口的商品。其实也很简单,第一是武器弹药、装具辎重,这些军用物资多年来葡萄牙人一直筹集不全,或者需要支付昂贵的费用才能买到一点,现在有东岸这个大商家直接供货了,这对于改善他们的装备水平是一件好事。 另外,还有诸如五金制品、化学合成染料、重型马车、航海器具等一系列工业品,这些有的是葡萄牙人需要的,但大多数还是拉杰普特乃至坎贝湾另一侧的印度人需要的。东岸人给了葡萄牙人很大的额度,几乎是他们想卖多少都可以,只要东岸人设在第乌港的商站内还有存货即可。 可以看得出来,东、葡双方的贸易基本是还可算是互惠互利的,即双方各取所需。不过如果你有前瞻性的眼光的话,就会很容易地发现,未来随着印度市场的逐步打开,东岸人设立的第乌商站一定会大大盈余,葡萄牙人不得不流出大量贵金属来平衡贸易。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就要吃亏了,事实上他们也是挣钱的,一点也没亏,因为最终为这些工业品买单的是印度人,而不是他们,相反他们可以从这些贸易中收取众多的商品进出口关税,向印度内陆贩卖时还可以收取其他杂七杂八的税,对于改善总督府的财政状况那是大有裨益的。 最后,莫烈鳗与塔沃拉总督还谈及了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即在第乌港组建一支联合部队,海陆军都有,以确保第乌及附近海域的安全。请注意,葡萄牙人的这个提法还涉及到了周边海域,即他们希望通过与东岸人进行合作,来保障他们的贸易热点海域的安全,不被荷兰东印度公司及摩尔人的舰队袭击——要知道,现在每年都有不少葡萄牙船只被敌人击沉或捕获,损失不小,如果能够把东岸人的舰只拉过来的话,那么当时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说实话,对于将自己的军事触角深入印度次大陆,莫烈鳗还是比较上心的。不过他们提到了组建联合舰队的事情,这个就比较敏感了,需要仔细上报本土才能定夺,更何况第二舰队目前实力还是比较有限,抽哪些船只过来与葡萄牙人配合也是问题,所以在谈到这儿的时候,他最终选择了搁置上报。 而与海军相比,陆军的联合部队似乎要简单许多,因为新华夏岛方面可以通过各种手段以各种名目派遣人员,不就是两百人的部队嘛,其实很简单,就是花名册上改一改的事情。因此,在这上面,莫烈鳗嘱咐一名中尉参谋重点和葡萄牙人谈了谈,最后敲定以第乌商站的两百名东岸护卫官兵作为这支联合部队的一部分,葡萄牙人会在第乌城额外配置一直约两百人的部队作为联合部队的另一部分。 这支四百人的部队平日里可以一起进行训练,但指挥权在各自的部队长官手里,只有在东岸或葡萄牙一方位于第乌岛的财产、人员收到安全威胁时,双方才会一起联合作战,但范围也仅限于第乌岛。 葡萄牙人对能达成这样的协议已经很满意了。虽然有传统贵族质疑这样是否有“引狼入室”和“卖身投靠”的嫌疑,总督阁下一味不理。要知道,现在葡萄牙人在印度有多虚弱,维持得有多么困难,这是很多人都看在眼里的事情。别看现在没什么事,万一哪天人家看你不顺眼,将你逐出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以第乌为例,若不是莫卧儿王朝压住了,当初拉杰普特的地方土著就把葡萄牙人赶走了,而现在印度中央政府权威受到挑战,地方势力蠢蠢欲动,难保那些拉杰普特人不会再卷土重来,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当然,最不能忘记的威胁就是荷兰人的威胁!他们能派海军来封锁坎贝湾,就不能登陆夺占你的土地吗?锡兰岛是怎么丢的,塔沃拉总督可没忘记。因此,说引狼入室也好,卖身投靠也罢,趁着这次缔结贸易协约,将素有善战之名的东岸人绑到自家战车上,绝对是一笔好买卖!塔沃拉总督深信这一点。 第八十六章 明白无误的决心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5月下旬的红海区域已经有点炎热了。离开吉布提沿海后,探索舰队沿着红海北上,一路风平浪静。 6月5日,两艘船只驶抵了距离奥斯曼帝国苏伊士港仅仅数十海里的海域。此时,四艘悬挂星月旗的奥斯曼海军船只围拢了上来。这四艘船只个头都不大,其中两艘是传统的小型阿拉伯纵帆船,还有两艘貌似是仿欧洲盖伦船风格的横帆船。吨位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超过两百吨,船上的火器更是贫弱,只有寥寥几门6磅、8磅青铜炮。 相比起“自由贸易”号战列舰925吨的标准排水量、66门全钢制火炮的庞大战力,这些奥斯曼帝国海军的船只真是弱爆了,即便是用作运输舰的“加利西亚飞鱼”号都比他们的船只大上一圈。不过郭子离等人并不敢怠慢,他们不是来和奥斯曼海军作战的,相反,他们是抱着友好的诚意过来谈生意的。 因此,郭子离很快派出他的副官打着白旗,搭乘小艇朝奥斯曼人的军舰开了过去,并递上了出发前海军部转交给他们的由霍尔尼西安家族代办的进港许可文书,以及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主席致奥斯曼帝国苏丹的国书。 奥斯曼人显然是事先得到过叮嘱,吉文少尉带着一名会土耳其语的鞑坦水手与他们进行了一番交涉,并递上一份不菲的见面礼后,奥斯曼人终于认可了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探索舰队的身份,正式接受了他们的入港申请。 当天下午,舰队停泊在了苏伊士港内。此时的苏伊士港还远不如后世运河开通后的繁荣,码头上零零散散的岸防炮台,三三两两的土木混合建筑,以及看上去并不是很多的人口无一不在提醒着外来者这里目前还只不过是一个小镇、小港口。 港口内除了二十几艘奥斯曼帝国的海军船只外,就只剩下一些本地居民的渔船了。这些奥斯曼帝国海军的船只以东岸共和国海军水手们挑剔的眼光看来,其中大多数都没有走上战列线与敌舰进行决战的资格,只能充当近海巡防舰,就是遇上一些强大的海盗船只都有些够呛——当然也许红海海盗的船只还要更差劲。 坦率的讲,此时的苏伊士港虽然是奥斯曼帝国的一个军港,但是其受重视程度远远比不上奥斯曼帝国黑海、爱琴海沿岸的那些港口,甚至连北非的诸如的黎波里、阿尔及尔等港口都比苏伊士港更受重视——因为他们直面异教徒国家的威胁。也许只有在苏丹决定对波斯人发动战争的时候,才会想到他在红海之滨的苏伊士湾内还有个军港吧。 事实上,驻泊在苏伊士港内的奥斯曼帝国海军的主要作战对象除了海盗之外,还真就是那些信奉什叶派的异端波斯人了。当然,他们在和波斯人作战时也只是处于从属地位——在印度洋,奥斯曼帝国有巴士拉港这座更强大的海军基地。只有苏丹陛下有需要派使者前往印度或者阿比西尼亚、索马里等地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出海去宣示一下帝国的荣光。 郭子离在安排好所有事情,并叮嘱各位置军官们不要掉以轻心后,便带着一些随从和翻译,与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军官一起登岸,进入了苏伊士小城。在城内,霍尔尼西亚家族的代表、埃及帕夏的特使已经在此等待了近两个月了,他们迫切地想与前来访问的东岸人代表仔细商谈一番。当然,有兴趣与东岸人见上一面的还有本地马穆鲁克封建主的首领。 自从土耳其人在上个世纪击败了曾经不可一世的马穆鲁克大军,并终结了他们对埃及的统治后,马穆鲁克军事集团并未从此消失于埃及的权力金字塔中。事实上,土耳其人对埃及的统治并不是很严密,除了开罗、亚历山大等城市之外,他们对于其他地方并未直接统治。准确的说,对于广阔的埃及地区,奥斯曼人只关心奴隶与税收。广大乡村地区仍然掌握在马穆鲁克封建主的手中,只不过他们如今换了一个老板——改向奥斯曼土耳其苏丹效忠了而已。 看得出来,奥斯曼人对于东岸共和国海军的到访还是比较重视的,这从他们安排的晚餐中就可以看得出来。虽然苏伊士港只是一个谈不上富裕的小海港,但本地的主人仍然尽力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晚餐:鲷鱼、石斑鱼、金枪鱼、马鲛鱼等海产品;抹了蜂蜜的烤骆驼肉,以及肚子内塞满了各种干果的烤全羊。 香气四溢的晚餐吃得宾主尽欢。晚餐撤下后,奴隶们又端上来一些来自东方的茶饮料,这个时候,一般也是正式开始商谈正事的时候了。 由于有埃及帕夏的特使安东尼在场,本地的马穆鲁克首领和海军军官均没有插话的余地,只有霍尔尼西安家族的代表——同样来自亚美尼亚的年轻人维克多偶尔能够说上两句。 埃及帕夏的特使安东尼是个希腊人,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和法语,因此双方之间的交谈并不存在任何语言上的障碍。 “尊贵的东岸客人,经过一段时间坦率的交谈,我想我们已经可以进入正题了。”安东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率先开口说道:“坦率地说,去年下半年你们东岸人在士麦那的表现很出彩。你们带来的棉布、呢绒、皮具将近些年来大量流入我国的英国货、荷兰货以及威尼斯货通通比了下去,我想很快你们就会收到大笔的订单了。当然了,你我都明白,这不是我们今天要商谈的重点。我们要商谈的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军事方面的合作,更准确的说,是我们需要大量的陆军以及海军装备。” “等等,你刚才提到了海军装备?”郭子离有些疑惑地问道,“请恕我冒昧,我事先并未被告知贵国需要我们的海军装备。” “现在你知道了。”安东尼加重了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海军装备同样很重要。不光是埃及帕夏大人,甚至就连在伊斯坦布尔,都有很多人在默默关注着我们之间的商谈。奥斯曼帝国需要强大的海军,而强大海军的基础则是先进的战舰。东岸人,听我说,如今西班牙人、威尼斯人、荷兰人以及英格兰人对我们采取了不友好的态度,他们禁止任何先进的造舰技术流入伊斯兰世界。虽然我们英勇的海军在地中海对抗敌人时并不会落于下风,但是任何眼睛还没瞎的人都可以看出来,奥斯曼帝国海军的舰船比起那些西方异教徒们已经渐渐开始有了不小的差距。我们的海军帕夏(卡普坦帕夏)向苏丹陛下报告,从阿尔及尔出发的船只,在北大西洋上遇到英国人的船只时完全处于下风,从抗风浪性、操控性、航速、装甲、火力等方面,我们的船只完全处于下风。因此,我们需要更加先进的战舰!而这,也是海军帕夏大人的意思!东岸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可以满足我们这个要求吗?” “对不起,我没有得到授权回答这么敏感的问题。”郭子离有些措手不及,因此不置可否地回答道,但他很快又问:“请问这是附加协议吗?如果我们没有在海军协议方面取得一致,会影响到我们商业方面达成的协议吗?” “当然不会。”安东尼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他眨了眨眼,看着郭子离说着:“但是我确信这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尤其是埃及帕夏大人以及海军帕夏大人对贵国的观感将会急剧下降,也许这会引发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 郭子离一时有些语塞。这位特使大人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即使你东岸人搞定了一些帝国上层人物,能够将商品挤进这个三千多万人口的超级市场,但是如果不能满足海军及埃及总督的要求,事情仍然可能有变,至少埃及苏伊士港这条航线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了。真是一件头疼的事啊!郭子离有些郁闷了,于是他只好敷衍着回答道:“好吧,我会如实向我国政府反馈这个消息的。当然,从私人方面来说,我认为奥斯曼帝国作为一个区域大国,是有充分理由拥有一艘与贵国地位相称的战舰的。”真是一件头疼的事啊!郭子离有些郁闷了,于是他只好敷衍着回答道:“好吧,我会如实向我国政府反馈这个消息的。当然,从私人方面来说,我认为奥斯曼帝国作为一个区域大国,是有充分理由拥有一艘与贵国地位相称的战舰的。” “很好。”安东尼咧嘴笑了,“哈桑,几天后你就跟随东岸客人返回他们的国家。如果他们的政府批准我们之间的海军协议,你就住在那里就地督促新战舰的建造。东岸人,现在我们可以履行商务方面的协议了。我代表帕夏大人向贵国政府承诺,至少一年以内苏伊士港这条贸易线是畅通的。” “遵命。”海军军官哈桑站了起来,朝安东尼特使点了点头。 郭子离扶着额头暗自哀叹,按照后世的话说就是“浑身都感觉有些不好了”——这奥斯曼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很好。”安东尼咧嘴笑了,“哈桑,几天后你就跟随东岸客人返回他们的国家。如果他们的政府批准我们之间的海军协议,你就住在那里就地督促新战舰的建造。东岸人,现在我们可以履行商务方面的协议了。我代表帕夏大人向贵国政府承诺,至少一年以内苏伊士港这条贸易线是畅通的。” “遵命。”海军军官哈桑站了起来,朝安东尼特使点了点头。 郭子离扶着额头暗自哀叹,按照后世的话说就是“浑身都感觉有些不好了”——这奥斯曼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真是一件头疼的事啊!郭子离有些郁闷了,于是他只好敷衍着回答道:“好吧,我会如实向我国政府反馈这个消息的。当然,从私人方面来说,我认为奥斯曼帝国作为一个区域大国,是有充分理由拥有一艘与贵国地位相称的战舰的。” “很好。”安东尼咧嘴笑了,“哈桑,几天后你就跟随东岸客人返回他们的国家。如果他们的政府批准我们之间的海军协议,你就住在那里就地督促新战舰的建造。东岸人,现在我们可以履行商务方面的协议了。我代表帕夏大人向贵国政府承诺,至少一年以内苏伊士港这条贸易线是畅通的。” “遵命。”海军军官哈桑站了起来,朝安东尼特使点了点头。 郭子离扶着额头暗自哀叹,按照后世的话说就是“浑身都感觉有些不好了”——这奥斯曼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啊!真是一件头疼的事啊!郭子离有些郁闷了,于是他只好敷衍着回答道:“好吧,我会如实向我国政府反馈这个消息的。当然,从私人方面来说,我认为奥斯曼帝国作为一个区域大国,是有充分理由拥有一艘与贵国地位相称的战舰的。” “很好。”安东尼咧嘴笑了,“哈桑,几天后你就跟随东岸客人返回他们的国家。如果他们的政府批准我们之间的海军协议,你就住在那里就地督促新战舰的建造。东岸人,现在我们可以履行商务方面的协议了。我代表帕夏大人向贵国政府承诺,至少一年以内苏伊士港这条贸易线是畅通的。” 第八十七章 东印度公司的利益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谈完了海军方面的事情,剩下的商务方面的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由于有着巨大的利润空间,双方之间的谈判进行得异常轻松与愉快。郭子离与霍尔尼西安家族的维克多进行了一番简短的商谈,其实也没啥可商谈的,他们只是例行公事地确认一番而已。因为更具体的细节,已经由约翰·霍尔尼西安与许信在佛罗伦萨一条一条仔细讨论过了。 双方约定,从明年(即1640年)开始,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商船每年夏季前来苏伊士港与他们家族进行交易一次。每次携带的货物数量也进行了一番规定:东岸白棉布不得低于二十万匹、染色布不得低于一万匹、印花布不得低于五千匹、各类呢绒不得低于五千匹、陆军炮(4磅——12磅炮不等)不得少于三十门,至于染色皮具、军刀、盔甲以及其他一些商品,双方另行单独协商。 与此同时,维克多代表霍尔尼西安家族郑重承诺,他们将在苏伊士港投资兴建一座中转仓库、一个大型货场和一支驼队。仓库用来储放货物;货场则用来堆放华夏东岸共和国急需的铜、铅、锡等金属,以及临时安置一下从奥斯曼帝国腹地贩卖而来的奴隶——这将是东岸人进口的“大宗货物”之一;另外,驼队则用来将货物转运至地中海港口然后运回安纳托利亚地区,或者干脆直接往叙利亚地区转运货物。 这事一项总额接近80万元的巨额交易,一旦达成,奥斯曼帝国将一跃而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二大商品出口国,假以时日,也许很可能会继续攀升到第一位取代法兰西王国的位置也说不定。而且,通过这条航线,东岸人还可以规避与英国东印度公司曾经达成的出口奥斯曼帝国的纺织品配额协议,以赚取更多的利润。 奥斯曼市场对东岸共和国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毕竟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很不保险的。总有一天雄才伟略的黎塞留主教会扫清法国国内的封建割据,也总有一天法国人会试图发展自己的纺织工业,到了那时候,东岸人包括一切外国纺织品在法兰西市场的前途恐怕会很黯淡。这个时候再不早做打算,那么什么时候再作打算呢? 探索舰队带来的两万五千匹白棉布、五千匹染色布、一百领盔甲和三十门陆军轻型火炮等货物中,除了三十门火炮是进献给埃及帕夏的礼物、一百领盔甲是进献给苏丹禁卫军的礼物外,剩下的总计三万匹纺织品全部被霍尔尼西安家族买下,作价65000元。当然了,霍尔尼西安家族也没有支付现金,他们向东岸人支付了20匹土库曼马、20峰骆驼和大量的铜、铅、锡等金属,以及一批奥斯曼的植物种子和树苗。 双方对这种以货易货的方式都很满意,毕竟谁也不想带着一堆钱跑来跑去。 与安东尼特使、维克多·霍尔尼西安谈妥后,餐桌上唯一剩下的便是一位英俊的中年男子没有说话了——这位祖上来自高加索地区的男人是本地马穆鲁克军事贵族集团的首领。如果说如今土耳其人控制了埃及的上层以外,那么这些马穆鲁克军事贵族集团便控制了埃及的中下层。他们向土耳其人宣誓效忠,承担一定的赋税和军事义务,是土耳其人统治埃及地区的有力臂膀。 在奥斯曼帝国与波斯萨非王朝绵延百余年的战事中,埃及的马穆鲁克军事集团出力不少。因此,他们对波斯人的看法也偏向于负面。在知道东岸人急切地需求大量奴隶后,这位名叫格里高利的前高加索马穆鲁克后裔对郭子离表示,他愿意联络阿勒颇、巴勒斯坦以及巴格达的一些朋友,组织人手去波斯境内捕捉奴隶,然后将这些奴隶转卖给东岸人。 对此,郭子离表示欣然同意,并询问格里高利的部队是否需要新式装备以后,双方尽欢而散。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上该办的都已经办结束了。至于执委会主席递交给奥斯曼帝国苏丹穆拉德四世的国书,由于郭子离等人并不愿意前往伊斯坦布尔,兼且这位苏丹正亲自领军与波斯人作战,行踪尚不得知,所以这份国书只能由埃及帕夏代为转交了。 办完事情的郭子离不愿在苏伊士港多做停留。趁着风向与洋流都利于向东航行,探索舰队在将货物暂时寄存于苏伊士港后,于6月10日扬帆起航,南下阿拉伯海,然后顺着风向与洋流一路向东,朝记忆中的印度方向航去。 关于此段航程,探索舰队内部也仅有寥寥几名水手曾经有过远航的经历,但是他们当时也多半是底层水手,完全不知道具体的航线与航程,这也许只有葡萄牙人最清楚了。没办法,东岸人只能按照自己的海图自己定位,然后尝试着朝印度方向前进。 7月25日,东岸共和国探索舰队两艘船只在海上遭到了三艘悬挂葡萄牙旗帜战舰的隐隐跟随,瞭望手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了舰桥。 郭子离拿起望远镜看去,只见三艘葡萄牙船只都是三桅风帆盖伦船,说是战舰有些勉强,其实都是武装商船。 “看来我们已经距离大陆不远了,或许已经处于靠近印度的外海。”吉文少尉开口说道,“这些死脑筋的葡萄牙人,一定以为我们对他们的地盘有企图呢。也难怪他们紧张,如‘自由贸易’号这般强大的战舰在东印度可不多见。” “这片海域是葡萄牙人的传统势力范围么?”郭子离问道。 “只是葡萄牙人自认的‘势力范围’而已。”吉文少尉有些不屑地说道,“据我所知,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就经常在这片海域活动,甚至经常进入波斯沿海——他们和波斯人的关系很好,也没见这些葡萄牙人敢说什么。” 波斯萨非王朝在和奥斯曼人绵延百余年的战事中一直迭遭失败,直到近些年才有些改观,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波斯人的武器以及战术实在是太过于落后了。最初的时候,奥斯曼人装备的是火枪大炮,而波斯人还在用马刀弓箭进行厮杀,这样的装备如何敌得过凶悍的土耳其人?因此,波斯人毫无悬念地一败再败,连续丢失了高加索地区、伊拉克地区等广大领土。 直到近些年来,波斯人痛定思痛,决定实行军事改革,引进先进的西方军事技术与战术,革新国内陈腐的军事理念。而在这其中,英国人是最主要的西方参与者。经过改革的波斯军队,战力比起以前大有改观,不但在东面连续击败了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而且也在西部战场上让奥斯曼人刮目相看。在旧时空的历史上,波斯与奥斯曼人就将在近两年达成一个较为正式的停战协议。 “长官,葡萄牙人划着交通艇过来了。”水手长蒂姆大声喊了起来。众人放眼望去,只见碧绿的海面上,一艘打着白旗的小船在波浪中奋力朝“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划了过来。 很快,两名葡萄牙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顺着绳梯爬到了甲板上。其中一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你们是哪个国家或者公司的船只?这里距离孟买只有不到两天的航程,未免引起误会,请你们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 郭子离一窘,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认识东岸共和国国旗与海军旗的外国海军呢。难道这帮土鳖整天只窝在亚洲地区厮混吗? “我们是来自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船只,葡萄牙人,我们将前往孟买进行访问。”吉文走到葡萄牙人面前,用西班牙语回答道。等到吉文少尉将葡萄牙人的意思翻译完毕后,甲板上听到这番话的人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多水手已经开始用危险的眼神打量起了眼前两名葡萄牙人。 郭子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说道:“很好,葡萄牙人,我尊重你们的意思。水手长,送他们离开。航海长,转向南偏东,沿印度海岸南下。” 两名葡萄牙人行了个礼,然后再次划着小艇返了回去。 “没必要和葡萄牙人起冲突。”郭子离挥手制止了欲语又止的吉文少尉,然后说道:“况且这些葡萄牙人隶属于果阿总督,气焰骄狂是正常的,估计驻扎在孟买和果阿的葡萄牙舰队实力也不弱,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没必要再和他们起冲突。现在,给我返回苏伊士港。” 吉文行了个礼,然后开始去甲板上传令。 “可有入港文书?”葡萄牙人问道。 “没有。”等到吉文少尉将葡萄牙人的意思翻译完毕后,甲板上听到这番话的人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多水手已经开始用危险的眼神打量起了眼前两名葡萄牙人。 郭子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说道:“很好,葡萄牙人,我尊重你们的意思。水手长,送他们离开。航海长,转向南偏东,沿印度海岸南下。” 两名葡萄牙人行了个礼,然后再次划着小艇返了回去。 “没必要和葡萄牙人起冲突。”郭子离挥手制止了欲语又止的吉文少尉,然后说道:“况且这些葡萄牙人隶属于果阿总督,气焰骄狂是正常的,估计驻扎在孟买和果阿的葡萄牙舰队实力也不弱,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没必要再和他们起冲突。现在,给我返回苏伊士港。” 吉文行了个礼,然后开始去甲板上传令。 “可有我国哪位大人的介绍文书?”葡萄牙人追问。 “没有。”等到吉文少尉将葡萄牙人的意思翻译完毕后,甲板上听到这番话的人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多水手已经开始用危险的眼神打量起了眼前两名葡萄牙人。 郭子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说道:“很好,葡萄牙人,我尊重你们的意思。水手长,送他们离开。航海长,转向南偏东,沿印度海岸南下。” 两名葡萄牙人行了个礼,然后再次划着小艇返了回去。 “没必要和葡萄牙人起冲突。”郭子离挥手制止了欲语又止的吉文少尉,然后说道:“况且这些葡萄牙人隶属于果阿总督,气焰骄狂是正常的,估计驻扎在孟买和果阿的葡萄牙舰队实力也不弱,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没必要再和他们起冲突。现在,给我返回苏伊士港。” 吉文行了个礼,然后开始去甲板上传令。 “那么,你们的入港请求将不被许可。”葡萄牙人干脆地说道,“你们不能再往前行驶了,否则我国的海军巡防舰将有可能对你们采取行动。” 等到吉文少尉将葡萄牙人的意思翻译完毕后,甲板上听到这番话的人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多水手已经开始用危险的眼神打量起了眼前两名葡萄牙人。 “没必要和葡萄牙人起冲突。”郭子离挥手制止了欲语又止的吉文少尉,然后说道:“况且这些葡萄牙人隶属于果阿总督,气焰骄狂是正常的,估计驻扎在孟买和果阿的葡萄牙舰队实力也不弱,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没必要再和他们起冲突。现在,给我返回苏伊士港。” 吉文行了个礼,然后开始去甲板上传令。 第八十八章 果子 移动阅读请访问 台风过境,一片狼藉。 韩银忧心忡忡地看着商站仓库,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这次预先采取了很多防范措施,但台风的威力确实超出了预计,一些临时存在仓库内尚未运走的物资顿时遭了殃,保守估计造成了大概数千元的损失。 韩银自忖,出了这样的纰漏,邵总经理纵然看在自己鞍前马后多年的份上,不将自己调走撤职,但一顿痛斥是难免的了。而且,怕是还要罚俸数月,年底的将近自然也要泡汤,日后的前程也受到了一定影响,这损失可就大了。 “未受潮的货物赶紧处理一下,重新包装,运往码头船舱。‘勘察加’号修理完毕就要出发了,我已经和船长老林谈妥,他会中途调整一下航线,帮我把这批货运到胶州港。真是晦气,今年的台风怎生就这么猛烈,荷兰人那里损失也不小?”韩银问道。 “自是不小。有很多从南阳运来的稻谷,这次受潮不轻。你看荷兰人正在想办法呢,不过无论是就地低价处理还是抓紧时间晾晒,这损失肯定是有的。”一名下属答道:“稻谷、香料、蔗糖什么的,样样损失点,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韩银一听心里略略有些安慰,终究不是自己一个人倒霉。随后,只见他想了会后,朝左右说道:“走,我们也去市场上,看看能不能将一些受潮的货物处理掉,多少也捞回点损失。这里面有很大一批从宁波运来的布匹,本就是打算在台湾岛销售的,现在受潮颜色出了差池,但降点价,还是有很多荷兰人或原住民购买的。” 随从们一听是这个理,因此便一齐动手,然后用牛车运到了码头附近的集市上。集市附近有一个教堂,是必经之路,大伙经过时,这里正在举行婚礼。婚礼的男方是一名南尼德兰裔小军官,女方则是一名早年来台湾垦荒的汉人移民后裔,一位出身海尔德兰省乡下的神父为他们举行婚礼。 韩银默默看在眼里,没说什么。现在的台湾岛对荷兰人的重要性与日俱增,他们在这儿政府了大量的原住民部落,同时早些年也吸引了不少福建人、广东人和小琉球人过来种地,稻田、甘蔗田的面积很大,同时也收到了大量的包括砂金、鹿皮、樟脑在内的实物税收,早些年就占了东印度公司约六分之一的利润。后来在与东岸人的贸易持续深入之后,台湾岛的殖民地更是重要,如果算上粮食及其他贸易的话,这个岛屿的收入一度占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全部利润的三分之一,近些年虽然有所下降,但总体维持在20以上却不成问题。 所以,荷兰人这些年来是施展了各类手段,加强了对这个岛屿的统治力度。 这些手段之中,最普遍的自然是联姻和培养地头蛇代理人了,和他们在东印度群岛所施展的手段没什么两样。岛上如今大概有超过1500名德意志雇佣兵以及数量接近一千的殖民官员、商人、技术人员、教师、宗教人士、航海家及冒险者,这些人基本都是白人,且是男性,因此多年来结婚对象就只有当地的亚洲人了。这从当地政府的档案就能看得出来,在去年(1680年),于热兰遮堡登记结婚的共有195人,其中160人是来自欧洲的白人、10人是印度人、12人是马来人,剩下13人是出生在台湾的当地人。 从这些简单的数据就能看出,台湾岛的欧洲人最主要的结婚对象或者说唯一的结婚对象就是当地土人了,既有原住民,也有垦荒的汉人。他们在当地是上流社会,月收入在18盾—300盾之间,远超一般水平,而且在政治上还享有优先权,在竞争力上占据绝对优势是很自然的事情。 与果阿的葡萄牙人类似,他们结婚后,妻子、儿女很显然都将信仰新教,尤其是那会明水平较低的原住民女人,他们甚至连字都没有,自然比较容易就被荷兰人给同化,这对于扩大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统治基础大有裨益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他们也不是很愿意做这些看起来劳而无功的事情的,他们只对挣钱感兴趣,可在台湾岛越来越重要的当下,荷兰人发现如果不采取一些什么措施的话,台湾岛也将有些不稳,故才有了往这里大量派遣人员,与土著结婚、拉拢地头蛇、培养买办、收养孤儿的事情发生。 荷兰人的这种努力从揆一总督时代就开始大力执行,到了雨果·罗尔这一代,已经开始慢慢出成果了,这从他们对全岛的控制逐步深入就可看得出来。不然的话,你当那么多的稻田、蔗田是白来的啊? 另外,说实话荷兰人算是各路殖民者里面对原住民相对较好的了,对异教徒相对宽容,也不会如同西班牙人那般动不动杀人,征起税来也比葡萄牙人明。至少,即便是在荷兰东印度公司力量占据绝对优势的东印度群岛上,他们也是用粮食、布匹及其他生活用来从土人手里换取香料,而不是像西班牙人强迫印第安人无偿为他们种地、放牧、挖矿,进而导致人员大量死亡。 一言以蔽之,他们是生意人,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也考虑,自不会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要知道,殖民地的土人也是财富,杀了可就没人给你创造财富了!再加上联合省这个国家明程度比西班牙等过要强上不少,体制更领先,风气更开发,自不会做许多无畏的事情,除非你明确不听他们号令甚至干脆造反。 东岸人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台湾岛上的统治,其感情是复杂的,动机也是不纯的。首先,他们自然是希望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岛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因为可以为东岸人运来包括粮食(这很重要)、蔗糖、香料及各种南洋特产,同时从东岸人这里买走包括高级毛皮、铁器、生丝、绸缎、茶叶在内的各类商,一来一去获利极大,无论是台湾银行、远东三藩还是地方上的商人,都从中捞取了足够的好处。所以,于情于理,他们不希望荷兰人走! 其次,他们对于荷兰独霸所谓的福尔摩沙岛和佩斯卡尔多列岛也非常警惕。原因无法,这很可能会造成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中国沿海势力的坐大,进而与东岸人展开激烈的贸易竞争,分薄台湾银行等东岸捞钱工具的利润,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要知道,自诩华夏正宗的东岸人可从来是把中国大陆看做自己的禁脔的,这从他们多次在明、清各港口“赶苍蝇”就能看得出来,他们非常想要垄断大陆的对外贸易,虽然至今离达成这个目标还很遥远。 基于这种思路,东岸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小规模地有条件支持福建郑氏集团,并对他们在台湾岛北部的官私垦号给予了大量的帮助,就很容易理解了。甚至于,上次荷兰东印度公司与郑氏在台湾岛爆发冲突,一度搞得剑拔弩张,最后也是东岸人出面调停的。而且,当时主持调停的台湾银行总经理邵曙光借机将双方在岛上的分界线定了下来(以台湾中部的分水岭为界),毫无疑问就是东岸人这种思路的具体体现让荷兰东印度公司和郑氏在岛上互相牵制,哪一方也无法坐大,方是王道。 “布匹就在市场里公开售卖,去找熟悉的代理商。如果有乡下的土酋族长进城采购的话,你们可以主动上前兜售。那些人别看土不拉几的,但手里好货不少。这些染色布虽然有些褪色,但我们降价后性价比还是很高的,他们应该有一定的采购意愿。嗯,贸易的时候荷兰人在场的话就缴税,不在的话就算了。”韩银朝随从们吩咐道。 说完这些后,他点了两个相对机灵的随从,然后信步走到了一位相熟的荷兰粮食批发商家里。这厮出生多特雷赫特乡下,与德维特议长倒是同乡,原本在荷兰一不名,可谁成想漂洋过海来到远东几年后,倒是渐渐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随后,这厮又说动了几个东印度公司的代理人一起,做起了往宁波、登莱倒卖南洋粮食的生意,这财富的积累速度一下子来了个飞跃。 现在,他已经在热兰遮城堡定居,把家人都从巴达维亚带来了这里,只留了几个从旧大陆过来投靠的亲戚在马鲁古群岛一带筹集粮食,然后用他名下的商船运到热兰遮港储存起来,等待东岸人来提货。或者,如果东岸人愿意支付一定的费用的话,他们也不介意送货上门,定海、胶州、烟台都没问题! 韩银今天来到他的豪宅专门请欧洲设计师设计的带大型花园的三层别墅主要还是为了商谈一些粮食贸易的事情,顺便打听一下郑经的人有没有守规矩,是不是还在背后袭击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包括东岸人盯得很紧并三令五申不许郑氏伤害的荷兰运粮船。 这位暴富起来的粮食批发商热情地接待了韩银这个老客户,然后还算如实地回答了问题。他从他所了解到的情况来判断,认为上次东岸人斡旋结束后,郑经还算遵守承诺,撤去了大部分舰船,目前台湾海峡又恢复了通航,佩斯卡尔多列岛上的少数居民也已经恢复了同大陆的贸易。这两年间大概只有一艘商船比较倒霉,不幸沉没在了广东、福建交界处近海,一船粮食化为乌有,但确信应该和郑氏无关,因为逃生回来的水手一致指责当晚航海长喝得醉醺醺的,以至于把大家带到了沟里,触礁沉没。 韩银听了点点头,然后又重申了一遍东岸人不希望看到荷兰东印度公司与延平郡王的部队发生冲突,台湾岛也应永远归于和平,任何企图破坏台湾岛和平的人都会受到台湾银行乃至东岸殖民政府的大力打击。双方之前签署的以中部分水岭为界的协定,是神圣的、庄严的,具有严肃法律效力的,严禁任何人私自破坏。 随后,他又与这位粮食批发商商谈了续签三年粮食采购合同的问题,对方满口答应,并表示随时可以签约。韩银对此很是满意,因为原本的合同密集到期的缘故,这几天他与其他几位批发商也商谈了一系列的合同,重申了台湾银行对南洋粮食的巨大需求,使得一众专门经营粮食生意的东印度公司代理人们非常满意。而这些,无疑会极大增加亚洲本地贸易派在东印度公司内部的话语权,使其慢慢堕入东岸人主导的远东贸易的彀中。 结束了这边的拜访之后,韩银在别墅里用了午餐,然后才带着两名随从返回了市场。这个时候,确实已经有很大一部分染色布被人买走了,不过价格却不高,只能说稍稍补回些损失。与此同时,他也很感叹,随着东方贸易的盛行,这台湾岛确实越来越富裕了,即便是那些村社的体面人,如今都能轻易拿出个几块银元买东西,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而如果是那些信了教的人,哪怕是印度人、马来人,因为职位或权力的关系,消费能力也是相当可观。 “这台湾岛的果子是越来越成熟了,不但有着一些基础、简单的工业设施,这人也是富裕了不少。这就难怪郑氏对这里有些垂涎了,哼哼,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台湾这么大个岛屿,是你郑经能吃下的吗?也不怕噎着自己!”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交易市场,韩银默默想着:“要摘这果子,怎么也轮不到你们郑家啊!你们还是先理清这陆地上的乱局,可别叫人一个不小心,端了老巢,那可真就成丧家之犬了,再也没有什么可资利用的价值。” 移动阅读请访问 第八十九章 危险的味道 1681年的华南夏天注定是不平静的,这是台湾银行副总经理、海珠岛商站站长、宪兵少校黄汉华最近以来最为突出的感受。为此,他已经在上个月就打报告要求重修、扩大海珠岛商站/要塞的规模,并且未等上头的批复下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已经先行拿出了大笔资金,然后通过广东官场上的关系,募集了附近的大量民人前来扩建商站。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听闻广东大部地区的实际统治者、南明惠国公李成栋已经病日膏肓了,这给广东的稳定带来了一丝阴霾。而一旦广东变乱,那么近在咫尺的海珠岛商站没准也会受到冲击,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即便没有受到冲击,那么一旦广州出现一些情况,也可以提前做出反应,总之整修堡寨、扩大码头、增加兵员、充实府库是必须之事,且最好在未来一年内就完成,否则可能就来不及了。 作为在海珠岛商站配合黄汉华行事的海军第三舰队“北落师门”号轻巡洋舰舰长,陆孝忠上尉对此也是持赞同态度。如今他的座舰及另一艘归属于他指挥的“星”级轻巡洋舰“天高弋猎”号常年活动在珠江口一带,打击海盗、抓捕“非法商人”,本来就有些疲于奔命之感,如果接下来广东局面再出现剧烈变化的话,单靠他们这两艘战舰(改装过的“星”级,即加装了蒸汽推进系统),怕是力有不逮。因此,他也打算过几天就上报鄂霍茨克分舰队司令部,请求增调2-4艘战舰到珠江口一带,以做好万全准备。 广东局势,现在当真是牵动着东岸人的心!现在惠国公李成栋故去大概也就是今年年内的事情了,养长子李元胤身经百战、素得军心,常年在外征战,即便多年来李成栋多次有意无意地打压,但此子在军队里的影响力仍然很高。而次子同时也是李成栋的亲生儿子李元皓呢,可就要差上不少了,只是个中人之姿,人格魅力也谈不上多强,但胜在老父的支持,同时掌管广东新军连州营万余人这支强悍武力。 惠国公的位置,目前看来只有他们两个有希望坐上一坐,其他人要么年纪太小,要么能力不足,要么如二世祖般民声太臭,都已经失去了继承的可能性。黄汉华、陆孝忠二人作为长期关注两广、福建局势的东岸高级官员,对如今的广东局势也是非常有了解的,不但报告写了一箩筐,同时也通过各种渠道搜集了广东官场、商界和民间的许多内情,说他们是广东通可能有些夸张,但绝对掌握了相当多的情况,足以给马文强在做决策时提供重要佐证了。 他们二人认为,比起日常联系不是很多的二公子李元皓,李成栋的长子李元胤更受东岸人的喜爱。尤其是当年征淮安府之役,在包括郑氏、鲁王等在内的诸多武装力量耍滑头,不肯尽全力厮杀的时候,由李元胤统帅的惠国公人马却敢打敢拼,奋勇向前,博得了东岸中高层军官的良好印象,彼时其统兵大将就是李元胤。 而后来,作为李成栋唯一成年的儿子,李元胤与东岸人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出面办理,给了东岸人诸多方便的同时,也令他结识了不少朋友。每次东岸使者去到广州城的时候,都会点名要求李元胤也一起作陪,直到后来他被李成栋打发到西南去援助明廷为止。 李元胤去大西南一去就是数年时光,然后才在再三请求之下返回了广东。去的时候他带了近万人马,实力参差不齐,回来后人数不减反增,达到了一万五千人的样子,且迭经大战的精悍气息一览无余,懂行的人只需稍稍一瞧便知是支劲旅。 李元胤带着这支人马返回后便屯驻在潮州府,监视着对面郑氏集团的同时,隐隐也有了割据潮州府十县的苗头在内。李成栋或许是对他心中有愧,毕竟养子也是儿子,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此子当年在军中为其冲锋陷阵,大小数十战,功勋卓著,如今剥夺他继承权已经是大大对不起他了,实在不忍待之过苛。他的这个心思,也曾经通过新泰侯郝尚久之口与东岸人说过,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知晓后也是默认了李成栋的这个安排,大概是怕广东爆发夺位内战的缘故。 李成栋这样安排,自是不想看到两个儿子刀兵相向,但他这么想,未必就能代表得了他的两个儿子。黄汉华掌管着广东、福建地面上的东岸情报网络,从收集的种种情况来看,他认为东岸人必须做好万一李成栋故去后,广东爆发夺位内战的可能性。因此,他果断地要求扩建海珠岛要塞、亚娘鞋炮台,增加本地兵力,同时增派军舰,做好万全准备。 此外,他还建议万一李成栋故去,东岸人要第一时间派遣使者前往福州的延平郡王府,与郑经好好谈谈,要求他不得趁机兴兵南侵,扰乱广东局势。要知道,从郑成功暮年到郑经头几年,这福建郑氏割据集团一直在韬光养晦、积攒实力,如今已经蔚为可观。 他们通过对日贸易、对荷贸易、对英贸易、对东贸易积累了巨额财富,不但首先给陆军完全了换装(从东岸进口了大批火枪、大炮、铠甲及其他军资),同时也将原来那乱七八糟的海军进行了整改,裁撤掉了许多半兵半民的小渔船、小货船,规定一定吨位以下的全部淘汰,充作民船,然后又从黑水造船厂、钏路造船厂不断订造新船,至今已累计达到了六艘之多,实力不减反增。所以,别看郑氏集团低调这么些年,但实力却是上升很快。 黄汉华今年年初就收到情报,郑经下令部分陆军南调漳州、汀州两府,几有两万余人,挑起一场边境战争的意图相当明显。也就是李元胤带着百战精锐在那里镇着,潮州府的本地兵将对郑经手下那些土匪习性颇重的部队非常反感,这才没能让郑氏有机可乘——当然其间也不可忽略东岸人的作用,黄汉华代表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直接给福州送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件,威胁断绝与福建方面的贸易,同时将“加的斯岩石”号重型巡洋舰也派去了福州外海,耀武扬威了一番,这才堪堪按住了蠢蠢欲动的郑经。 当然郑经现在是被按住了,可后面若是李成栋一命呜呼,二子争位的话,形势可就会变得比较微妙了。李元胤手里有百战精锐不假,潮州府的经济也还马马虎虎,但李元皓手头的连州新军目前也增长到了上万人,装备精良,训练多年,虽然仅仅只有一些剿匪的战斗经验,但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更何况,他必然会继承相当部分李成栋的影响力,一些老将、老帅们多半也会支持他,这实力断然是不会比李元胤差的,或者说应该是稳稳压过了一头。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有很大可能爆发夺位内战的,这就给了外敌以可趁之机了,顺军也许目前自顾不暇,但福建郑氏绝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甚至于,就连粤西、广西一带的南明军头们,大概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可以扩大地盘的机会,届时起兵东进浑水摸鱼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这可就真是危险了! 也正因为如此,黄汉华、陆孝忠二人在商量了一番后,决定请求增兵广东,最好调集1-2个仆从师南下,这才能够稍稍有一些干涉的力量。他们的第一选择,当然是维持广东局势稳定,将内战的苗头消弭于无形。如果这个目的达不到的话,那么按照之前的预案,分别派人接触李元皓和李元胤,看看他们提的条件,同时也向他们提一些条件,最后综合考虑支持哪一方——预案在这里也有个备注,那就是如果双方条件相差无几的话,那么优先支持李元胤控制广东,支持方式是动员一切关系,影响广东中上层官员的选择,甚至武装干涉在这个时候也理所当然地未被排除在选项之外。 “广东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尤其是精华的广州、惠州两府,人口众多,商业发达,珠江贸易额每年都在持续增加,海珠岛商站的收入渐渐已成一大不可忽视的财源。这个时候广东变乱,可真是给我们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啊!”“北落师门”号轻巡洋舰舰长室内,黄汉华和陆孝忠人正对坐饮酒,只听黄汉华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处理不好,我们二人都要吃挂落,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老李要死,我们也没办法啊。这种军阀的继承问题,从来就没那么简单的,不单单是李元胤和李元皓二人的事情,同时也是他们手底下一干将领、官员、幕僚、商人们的事情,所以这种竞争注定会很激烈,只希望不要被外人趁虚而入,导致粤省陷入全面战火之中。”陆孝忠上尉仰头干了一杯酒,郁闷地说道:“战火一起,可就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了。当然如果有外部势力介入,那么也许可以较快地平定局势,因此我们得看紧了郑经,这厮从他老子那辈起就死盯着广东不放,意欲吞并的心思路人皆知。只是李成栋也不是易于的人,多年来应对得力,再加上郑氏自己的陆军部队战力稀烂,这才屡次止步潮州府。不过现在郑氏花费大价钱对陆军进行了重组和改革,战力有所增强,装备更是精良,似有了重新挑起边境战争,侵入广东的意图。” “进军广东取得后方——或者说是腹地——一直是福建郑氏集团的战略抉择。多年来我们一直试图扭转他们的方向,让他们将台湾岛当做后方经营,但如今看来他们似乎对从无到有建起一个后方不太愿意,更愿意捡广东这么一个现成的大省当后方,这就没办法了。所以,如果我们要干涉的话,那动作一定要快,千万不能让广东乱上很久,那样事情可能会更多地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黄汉华说道:“必须行雷霆一击,彻底击败其中一方,同时让另一方慑于我们的实力,今后死心塌地地当我们的代理人,控制广东一省——至少要将广州、惠州、潮州三府拿在手里——为我们大东岸的利益服务。这样一种情况,1-2两个仆从师怕是还达不到目的,最好将两个混成营的精锐人马也调来,那样把握就大了许多。” “是这个理。”陆孝忠点头表示赞同。正规军两个混成营的话,就是小三千人马,如果再配备一支精悍的骑兵队伍的话——精锐骑兵在南方极为少见,作战时很可能会产生一锤定音的作用——执行一次较为成功的突袭应该不难,足以在关键时刻改变局势了。 “郑经这种人,我现在也是看透了,就是一鼠辈!李成栋没死之前就老实得跟什么似的,多年来只敢搞一些小动作,策反潮州府一些亲近他们的人士,气魄甚至还不如当年他老子。现在看到广东局势可能大乱,就要扑上来捡便宜了,可他是怎么做的呢?只打算用两万人马南下,其余都守在家里!呵呵,这种人就是典型的畏首畏尾,干大事而惜身,广东要是真被他侥幸拿下了,那才是老天瞎了眼呢。”黄汉华与陆孝忠碰了一杯,冷笑着说道:“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现在是有一些危险的味道了,但局面应该还是可控的。当然了,退一万步讲,万一将来局势真的出乎我们预料,完全失控了,那么也没办法,就执行最终计划好了。直接出兵抄了广州城,将这个粤省心脏多年来积累的人口、财富、文物什么的统统掠走,干那一锤子买卖,谁怕谁啊!”nt 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比如收藏:. 手机版网址:m. 第九十章 处置措施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 第九十一章 消化与议和(一)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炮战在太阳落山前就结束了。英国人安放于城头的火炮率先停止了射击,英国人熄火后,东岸人自然也不会傻到再去撩拨他们,双方便很有默契地同时停火了。<i><a href="/6153/" >黑帝的契约小情人最新章节</a></i> 战场上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入夜之后孙胜军将八旗士兵们都收拢了回来,并以散落在四周的炮兵掩体为核心构筑了一个简易的阵地,然后在阵地周围仔细地拉上了铁丝网,重要部位还用大车将其堵住。一切完毕后,整个营地内熄灭了灯火,哨兵牵着狼狗在铁丝网内巡逻着,一切布置犹如正规军一般。 5月18日的夜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平静的,因为英国人一直没有出城前来攻击己方阵地;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是不平静的,因为远方麦田处影影憧憧的人影一直晃动了大半夜,并不是有一些嘈杂声隐隐传来,铁丝网内的狼狗也跟着叫唤了大半夜。不过考虑到八旗士兵们并不算高的作战素质,孙胜军还是决定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一切坚守营地不动为要,以不变应万变。<i><a href="/6154/" >天字号大纨绔</a></i> 天明以后,孙胜军在营地内朝前方麦田处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只见昨日那些奴隶们收割完的麦田旁边,大片尚未收割的麦田突然在一夜之间被收割了个干干净净。 合着昨晚英国佬折腾了大半夜就是为了偷偷出城割麦子的啊!孙胜军不由有些哑然失笑,同时也感到有些匪夷所思。这些英国佬的士气怎么会低落到这个地步呢?居然不敢和自己的部队正面对上。这不至于啊,城内至少有三百多个装备火器的民兵能够出战,遇上自己的部队这胜利的可能性虽然不是很大,但也不至于就这么一直缩在城内当乌龟啊,尤其是敌人还在收割自己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的时候。 不过敌人士气低落当缩头乌龟不正是自己愿意看见的吗?要是他们横下一条心冒着炮火出城和自己死磕,八旗兵万一在战斗中崩溃了自己找谁说理去?这帮人的战斗素质别人不清楚,他孙胜军可是太清楚了。说句难听点的,那些黑人旗可能还有那么一丁点战斗力,而那些身形矮小的红人旗的战斗力就很可疑了,一旦和敌人进入近战状态时崩溃的几率很高。<i><a href="/6155/" >最强箭圣无弹窗</a></i> 不过令人感到“欣慰”的事,他们在和本地土著作战的时候却又勇猛无匹,锐不可当。仿佛他们站在八旗的旗帜下后一个个都神功附体似的,打起自己人来都不用压阵的东岸军队出手,只需要远远地看着他们获胜就行了。 今天好望堡外上演的又是如何在隆隆炮声伴奏下快速割麦子的戏码,结果伴奏的双方炮兵都有些懈怠,时间才刚过中午,响了一上午的炮声便停止了。 炮声停止了,奴隶们割麦子的行动却不能停止。一直到傍晚时分,孙胜军才令人吹响了回营的号角,正在麦田里努力的奴隶们顿时如蒙大赦,纷纷如潮水般涌回了营地之中。经过两天来不间断的快速收割,英国人播种在好望堡城外的这八百英亩麦田已经被收割了大半。由于麦子还未完全成熟,到时候统计的时候收获可能不会太多,但是孙胜军大致估算了一下,觉得这两天抢收的麦子到时候差不多能有个150吨的收获。<i><a href="/6156/" >叫我吕布大人最新章节</a></i> 这个数目对于河中堡现有的粮食储备来说也算不无小补了。昨天白天收割的大批粮食已经连夜用大车往回装运了,不过大部分目前还堆放在营地内。后方监军的肖白图已经连夜派人快马回去报信,让河中堡派遣大量大车和夫役过来拉小麦。 5月19日的夜间一如前夜,英国佬的指挥官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再次说动了那帮士气低落的英格兰民兵出城抢收小麦,同样一直摸黑折腾到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方才撤了回去。对于英国人的举动,炮口正对着那里的东岸炮兵们默契地没有开炮,放任英国人来来回回地收割小麦。 5月20日太阳升起来以后,数百名奴隶对着麦田里最后一小片小麦发起了最后的抢收。两个小时后,随着最后一捆小麦被上缴到营地内,这次抢收英国人麦田的计划基本上可以说是顺利完成了。<i><a href="/6157/" >疯狂的手机作品目录</a></i> 玩命抢收了两天多麦子的奴隶们在收到任务结束的命令后,一个个顿时浑身瘫软地坐在营地内。孙胜军也不食言,当场命人统计每个人收割粮食的数量,并排出了前一百名,然后立刻宣布赦免这一百人及其家属的奴隶身份,将其“抬旗”进入上六旗,从此成了自由民。 这边一切事情处理结束后,孙胜军派人请示在后方督阵的肖白图等人。在得到首肯后,他开始组织八旗士兵及奴隶们缓缓撤退。敌前撤退本来是一件极为复杂、精细的活儿,尤其是在你还有大量辎重、粮食需要携带的情况下,这就更是一件高难度的活儿了,组织者能力稍差都有可能酿成一场可怕的混乱。 但是如今这些英国人既然已经士气低落到了不愿意出城作战的地步,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除了炮兵和部分八旗长矛手们没有动,仍然监视着英国人之外,数百名奴隶在部分八旗长矛手的看护下开始一车车地装运小麦往回拉。<i><a href="/6158/" >烈火红莲</a></i> 整个运输行动持续的时间比当初收割麦子还要长,来来回回的奴隶和夫役们整整搬运了四天,一直到5月24日下午,随着最后一辆大车的离开,整个营地内的小麦和辎重才算终于清空干净了。 5月25日,东岸炮兵在八旗长矛手和远处骑兵部队的掩护下,将十门大炮一一拉起,踏上了返回河中堡的路途。至此,整个抢收麦子的行动终于宣告胜利结束了。 此战,除了八旗长矛手损失了十几人以外,东岸人几乎就再也没有别的损失了(奴隶的减员并未统计在内),收获却是十分巨大的。一是收获了一百多吨英国人辛苦种植出来的小麦,二是试探出了开普敦地区英国人低落的士气。尤其是第二条,它为河中堡方面对南方那些英国邻居的现状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以后制定对策时也有了更多的针对性。<i><a href="/6159/" >音乐魔法师</a></i> 收割完英国人的麦子后,南半球已经开始逐步步入冬季。此时,不但气温开始逐步下降,就连天气也变得坏了起来,南非西南角这一片区域内开始变得阴雨连绵了起来。 得益于河中堡地区相对完善的基础设施,这些冬季的雨雪非但没有给本地造成什么灾难,相反,它还为这片土地注入了宝贵的雨水资源。冬天农闲时分,如果天气晴朗,河中堡全体居民及部分奴隶都要出动,清理河塘码头淤泥、整修农田水利设施、建设房屋炮台设施,总之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了,居民们最重要的一项工作还是冬季民兵训练会操。在这个难得的集中训练期内,东岸民兵们几乎每天都要训练纪律、队列、军刀劈刺、排枪射击、投掷炸弹等军事技能;除此之外,情报侦查、野外训练、设置陷阱、绘制地图、审问技巧等科目则是士官们需要掌握的内容。可以这么说,每年的冬季训练会操是东岸民兵们军事技能和军事素养取得飞跃提升的重要阶段。目前就全国范围来说,共有四个正规军连,分别是驻首都军营的第1连、驻镇海港炮台要塞的第2连、驻煤河乡的第3连以及驻河中堡的第4连。此次,经执委会批准,军部获准在东方县组建预备役第101连、在镇海港组建预备役第102连、在煤河乡组建预备役第103连以及在河中堡组建预备役第104连。<i><a href="/6160/" >世王最新章节</a></i> 这四个预备役连的军官和士兵平日里都只存在于花名册上,只有定期训练的时候才会集中到一起,算是作为正规军的重要补充力量。一旦情况有变,他们便能够迅速被作为正规军动员起来,并投入作战。 毕竟,如今欧洲局势相当不稳。法国、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奥地利等主要国家都处于战争之中,就连英国如今都有了隐隐爆发全面内战的危险苗头。虽然东岸共和国远在万里之外的新大陆,按理说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战争波及,但这世上的很多事情真的很难说。尤其是战争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不是你想能避开就能避开的,未雨绸缪,预先多做准备,在任何时候都是不会错的。 前阵子执委会和军部刚刚颁布了新的地方民兵预备役编制及训练纲要。在该纲要中,除开详细规定了地方民兵的训练细节之外,还提到了组建四个连的预备役部队的事情。预备役部队,顾名思义,平时全部都是农民、工人,定期集中训练,并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比起民兵来,他们训练得更为频繁,也更为规范、细致,当然,他们平时也是领着正规军三分之一军饷的。目前就全国范围来说,共有四个正规军连,分别是驻首都军营的第1连、驻镇海港炮台要塞的第2连、驻煤河乡的第3连以及驻河中堡的第4连。此次,经执委会批准,军部获准在东方县组建预备役第101连、在镇海港组建预备役第102连、在煤河乡组建预备役第103连以及在河中堡组建预备役第104连。<i><a href="/6161/" >科幻电影系统作品目录</a></i> 这四个预备役连的军官和士兵平日里都只存在于花名册上,只有定期训练的时候才会集中到一起,算是作为正规军的重要补充力量。一旦情况有变,他们便能够迅速被作为正规军动员起来,并投入作战。 毕竟,如今欧洲局势相当不稳。法国、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奥地利等主要国家都处于战争之中,就连英国如今都有了隐隐爆发全面内战的危险苗头。虽然东岸共和国远在万里之外的新大陆,按理说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战争波及,但这世上的很多事情真的很难说。尤其是战争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不是你想能避开就能避开的,未雨绸缪,预先多做准备,在任何时候都是不会错的。 目前就全国范围来说,共有四个正规军连,分别是驻首都军营的第1连、驻镇海港炮台要塞的第2连、驻煤河乡的第3连以及驻河中堡的第4连。此次,经执委会批准,军部获准在东方县组建预备役第101连、在镇海港组建预备役第102连、在煤河乡组建预备役第103连以及在河中堡组建预备役第104连。<i><a href="/6162/" >末世之超越作品目录</a></i> 这四个预备役连的军官和士兵平日里都只存在于花名册上,只有定期训练的时候才会集中到一起,算是作为正规军的重要补充力量。一旦情况有变,他们便能够迅速被作为正规军动员起来,并投入作战。 毕竟,如今欧洲局势相当不稳。法国、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奥地利等主要国家都处于战争之中,就连英国如今都有了隐隐爆发全面内战的危险苗头。虽然东岸共和国远在万里之外的新大陆,按理说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战争波及,但这世上的很多事情真的很难说。尤其是战争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不是你想能避开就能避开的,未雨绸缪,预先多做准备,在任何时候都是不会错的。 第九十二章 消化与议和(二)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39年11月1日,正值南半球春暖花开之际,在外面漂泊了大半年的东岸探索舰队两艘船只匆匆驶进了河中堡码头。 河中堡码头上如今设立了一个修船所,并从本土调派了一些工匠和学徒过来,专门负责为过往船只进行修理。“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和“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经过数个月的海上奔波,如今船帆、桅杆、索具多处受损,船板漏水之处也甚多,不得不在此进行紧急修理。 船只修理完毕后,11月5日,探索舰队再次起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横穿大西洋,停靠在东方港军用码头1号泊位内。 自从年初1月份出航后,探索舰队的军官和水手们已经离开将近一年时间了,此刻重回本土,众人的兴奋自不待言。水手们站在甲板上向岸上的码头工人挥舞着手臂尽情欢呼,岸上的码头工人们也向他们抱以热烈的掌声,以纪念这次伟大的航行。 “干净、整洁的码头,海水还很干净,空气很清新。码头的效率也很高,码头上使用的是奴隶工人吗?他们看起来很强壮,也很有秩序。”哈桑站在甲板上新奇地看着码头内的一切,然后通过翻译向郭子离询问道。 “不,他们都是自由民,是港务局招聘的正式合同制工人。”郭子离随口应了句,然后严肃地向哈桑及其翻译说道:“哈桑先生,请你和你的同伴务必遵守我们的约定,不要走出码头上的指定区域,我们会派人过来安排你们的住处的。你知道的,你们的身份很敏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我国政府做出正式决定之前还是请你们保持低调。” 哈桑和一干奥斯曼海军军官互相看了看,然后点头表示同意。奥斯曼帝国作为地跨亚非欧三大洲、人口三千余万的大帝国,又是欧洲基督世界的死敌,他们的军官出现在东岸,如果让欧洲人知晓的话,这里面的影响将是巨大的,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真的很难说。 因此,目前他们的身份和存在还是保密为好。毕竟,他们将要谈及的两国间合作可不是买几吨小麦、几匹棉布这种小事,而是很可能会对某地区军事平衡产生一定影响的重大事件,由不得大家不慎重对待。 说到这里,其实就不得不提一下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有些尴尬的定位问题,即这个国家到底是一个西方国家还是一个东方国家。如果是东方国家的话,那么和奥斯曼帝国加深关系问题并不会太大;但是如果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西方国家,现在你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奥斯曼人,那么很可能就会引起西方基督世界的反感和敌视,到最后必然会为他们所排斥。尤其是利益受到直接威胁的威尼斯和西班牙,他们和东岸的关系必然会急剧恶化。 当然,这个问题也并不是绝对的,很多时候还是看实力说话。君不见当年法兰西和奥斯曼一起搞基,奥斯曼的军舰就长期停泊在法国土伦军港里,法国不照样毛也没掉一根么。 对于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从文化上来说,这个国家毫无疑问和东方国家更相像一些。但是从贸易、交往等方面来说,这个国家又和西方世界走得更近一些,交往也更密切一些。由此可见,东岸和西方世界的利益纠葛非常深,既然要在人家这个圈子里混,那么就必然要注意影响,因为你还没强大到可以无视他人看法、可以独自制定规则的地步。 现今的西方世界,是一个一超多强并起的世界,其中一超显然是外强中干的西班牙,处于西班牙下面的是奥地利、荷兰、法兰西、英格兰、瑞典等国,至于葡萄牙、丹麦、威尼斯、俄罗斯、波兰等国则又要略逊一筹了。这些国家之间无论怎么争斗,争夺的还是内部之间的领导权,但是他们作为一个体系,和奥斯曼帝国这种另外一个体系之间的碰撞、争夺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是没有调和余地的,总要以另一方的崩溃为结束标志。 华夏东岸共和国说实话目前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以及两次不大不小的战争,已经初步获得了第一个世界体系的认可。可以说,如果东岸人保持眼前这种发展势头,再适当调整些政策的话,依靠先知先觉这个金手指,慢慢融入西方世界并在里面混一个不错的地位并不难实现。但是真如果这样做的话,这个国家的未来前途真心不看好。穿越众里面也不是没有头脑清醒的人,他们深刻认识到,以东岸目前弱小的国力、并不是很强势的文化,如果彻底融入西方世界体系,那么很可能最终也会被这个体系所同化,最后变成一个后世澳大利亚、南非、加拿大式的国家。 而这,并不是穿越众们想看到的结果。穿越众想要的是自建一个体系,并承担起世界领袖的责任。当然,这需要繁荣的经济、强大的武力、强势的文化,困难之巨大、过程之艰辛真的一言难尽,也许很多穿越众穷其一生都看不见这一天,不过再困难也得去做不是? 想做世界领袖,愿望是美好的,但是现实情况是目前东岸共和国仍然要和西方世界保持一个相对融洽的关系。因为东岸所需要的移民、市场、原料、人才等很多东西在没有开辟东方航线之前只能仰仗西方世界——当然,如今又多了一个奥斯曼帝国的选择。 哈桑等人被恭敬地请到码头宾馆内暂时休息,服务员给每人端上了几杯可可粉制作的饮料。宾馆房间内的装饰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寒酸:刷着石灰水的墙壁、普通松木打制的家具、树墩制作的椅子,烛台上的蜡烛也只有寥寥三四根,不过好在房间收拾得还算干净。 更重要的是,房间很明亮——东岸人给房间窗户上安装了玻璃。玻璃嵌在熟铁窗条制作的窗框之中,看得出来东岸人烧制玻璃的技术还有待提高,窗户玻璃中气泡和杂质不少,但总的来说还算清澈透明。 时值中午,服务员很快给他们又端上了简单的午餐。哈桑随意瞟了瞟,只见午餐的主食是一种面饼,好几张叠放在木制餐盘内。配菜则稍微丰盛了些:大虾、鱿鱼、鸡蛋、蔬菜、贝壳汤,似乎主人考虑到了他们的宗教信仰,肉食只上了一种牛排。 哈桑等人做为奥斯曼帝国埃及舰队的中级军官,这样的菜肴却也不能经常吃到,因此他们都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了起来。哈桑一边吃一边暗自思索,刚才看那些服务员对这些菜肴熟视无睹的样子,他们应该也能经常享用这些饭菜。也就是说,即使是一个低贱的服侍别人的“奴隶”也能享用奥斯曼帝国军官们才能享受的丰盛食物,那么这个所谓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该有多么地富足呢? 哈桑此行不但要和东岸人商议委托造舰的事情,同时也兼有考察东岸风土人情、社会状况的重任。因为国内的那些大人们急切地想知道,他们看中的潜在合作伙伴的实力到底如何。奥斯曼是一个大国、强国,太过孱弱的国家可没有做奥斯曼帝国合作伙伴的资格。 吃完午饭后,服务人员过来收掉了他们的餐具。此时,和此地隔了一道矮墙的对面平地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呼喝声。哈桑走到门口定睛望去,只见一大群约数百名身体瘦弱、单薄的男人正在进行队列训练,十来名身着制服的军官模样的家伙拎着短棍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不时就照着某人一棒敲过去,这是惩罚那些不遵守口令的人。 “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似乎在进行训练,他们是被征召的奴隶兵么?”哈桑很快通过翻译向服务员询问。 谢天谢地,这名服务员听得懂西班牙语,只见他稍微斟酌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可以回答,然后便说道:“他们不是奴隶,事实上我们国家除了在一些矿山地区外基本不使用任何奴隶。他们都是签订了契约的自由民,上个月刚到的,来自东方,一共1200多人。该死的,那些贪婪的葡萄牙人,财政部为他们总共支付了超过40万元的巨额费用,几乎将财政拖垮。为此,今年好几个水利项目都被取消了,东方港到丘伊河的运河工程也取消了,据说是为了省钱……” 哈桑点了点头,看来这个东岸共和国对于人口极度渴求,尤其是来自远东的人口。为了他们东岸人甚至能够开出令人匪夷所思的高价,这一点倒是可以详细报告给诸位大人,奥斯曼帝国作为一个数千万大口的大国,也许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奴隶了。从这一点上来看,双方倒是很有合作基础的。 下午的时候,几名东岸共和国外交部的官员来到了宾馆,他们是来邀请奥斯曼客人到执委会行政大楼会议室去,目前很多人都想见见他们呢。谢天谢地,这名服务员听得懂西班牙语,只见他稍微斟酌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可以回答,然后便说道:“他们不是奴隶,事实上我们国家除了在一些矿山地区外基本不使用任何奴隶。他们都是签订了契约的自由民,上个月刚到的,来自东方,一共1200多人。该死的,那些贪婪的葡萄牙人,财政部为他们总共支付了超过40万元的巨额费用,几乎将财政拖垮。为此,今年好几个水利项目都被取消了,东方港到丘伊河的运河工程也取消了,据说是为了省钱……” 哈桑点了点头,看来这个东岸共和国对于人口极度渴求,尤其是来自远东的人口。为了他们东岸人甚至能够开出令人匪夷所思的高价,这一点倒是可以详细报告给诸位大人,奥斯曼帝国作为一个数千万大口的大国,也许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奴隶了。从这一点上来看,双方倒是很有合作基础的。 下午的时候,几名东岸共和国外交部的官员来到了宾馆,他们是来邀请奥斯曼客人到执委会行政大楼会议室去,目前很多人都想见见他们呢。谢天谢地,这名服务员听得懂西班牙语,只见他稍微斟酌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可以回答,然后便说道:“他们不是奴隶,事实上我们国家除了在一些矿山地区外基本不使用任何奴隶。他们都是签订了契约的自由民,上个月刚到的,来自东方,一共1200多人。该死的,那些贪婪的葡萄牙人,财政部为他们总共支付了超过40万元的巨额费用,几乎将财政拖垮。为此,今年好几个水利项目都被取消了,东方港到丘伊河的运河工程也取消了,据说是为了省钱……” 哈桑点了点头,看来这个东岸共和国对于人口极度渴求,尤其是来自远东的人口。为了他们东岸人甚至能够开出令人匪夷所思的高价,这一点倒是可以详细报告给诸位大人,奥斯曼帝国作为一个数千万大口的大国,也许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奴隶了。从这一点上来看,双方倒是很有合作基础的。 下午的时候,几名东岸共和国外交部的官员来到了宾馆,他们是来邀请奥斯曼客人到执委会行政大楼会议室去,目前很多人都想见见他们呢。 第九十三章 四川终局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哈桑等人很快登上了几辆大型四轮客运马车,然后在八名骑兵的护卫下离开了码头宾馆,朝执委会行政大楼而去。一路上马车行驶得都很平稳,看得出来路面很平整、光滑,这令哈桑感到一丝惊奇。 也许,所有的奥秘都在路上那些黑乎乎的物质上面?哈桑暗自猜测着。 从码头宾馆到城内的道路很空,马车高速行驶了一会儿之后便靠近了城墙,而车速也随之减慢了下来。哈桑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子,透过马车车厢前端小门上方的空隙仔细朝前方的城市望去。 迎面入眼的是一座巨大的城楼,呃……也许称呼其是一座炮楼更合适一些。只见高高的城楼上方安放了八门以上的火炮,那黑洞洞的炮口和坚固的火炮掩体告诉人们它可不仅仅是用来观赏的。哈桑很快注意到,这一面城墙上似乎并不止这一座城楼,至少在这座城楼的左右方数百米处他还各看见了一座突出城墙的城楼,每座城楼上都安放了6-8门火炮。 更远的地方则限于角度的关系看不清楚了,因为这面城墙并不是笔直的。事实上这一面城墙是以一种尖锐棱形的形状呈现出来的,对于这种建筑方式,哈桑再清楚不过了。这种有大量尖锐凸起的城墙能够有效减少窝弹区,使得火炮对城墙的破坏力大打折扣。奥地利人在边境修建了很多这样的堡垒,很是让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吃了些苦头。 城门口站着八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内务部警察,他们身着胸甲,背着步枪,挎着军刀,一丝不苟地检查完外交部人员递过去的证件后方才挥了挥手放行。哈桑注意到,在这些警察放行后,城楼上十来名同样手持步枪的警察这才把注意力从他们身上挪开。 真是森严的戒备呢!哈桑有些感叹,当年的奥斯曼帝国也曾经是这样地纪律严明、一丝不苟,但是曾几何时责任心弱、人浮于事等官僚作风开始侵蚀了奥斯曼人曾经为之骄傲的斗志,这个老大帝国一步步地开始从鼎盛向下方滑落。 回想起曾经的荣光,再看看如今奥斯曼帝国军队的腐败、衰弱,作为一个正宗的土耳其人,哈桑不由得感到一丝伤感。如今的奥斯曼帝国只能依赖那些以异族、异教徒为基础组建的新军,而这些新军在经过百余年的发展壮大后如今也呈现出了一定的颓势,再不复当年的铁血豪情和雄心壮志。新军很多军官、士兵都是父子相袭,战斗力下降得很快,部队军阀化也很严重,甚至在皇太后当政的时候还一度爆发过叛乱。如今的奥斯曼帝国,虽然从外表看上去仍然是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强盛,但已经几代人混迹于奥斯曼帝国军队中的哈桑自己心里明白,如今国家乱象频发,实则是在走下坡路的。而且,以目前国内混乱的政局来看,似乎看不到这种趋势被逆转的希望。 马车走过长长的门洞,门洞两侧墙壁内设立了不少藏兵洞,这是为了增强城门守卫兵力而设立的举措。门洞后方一百米的区域内一片空旷,只有几道胸墙孤零零地矗立着,和百余米外热闹的街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作为一名专业军官,哈桑明白,靠近城墙的地方设立一个隔离带是为了方便屯兵、调兵,以更好地利用城墙进行防守。 街道很宽阔,足够并行两辆这样的大型马车还有富余。但是令人奇怪的是,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却不从宽阔的街道上行走,反而拥挤地行走在街道两边划着白线外的石子路上。经过询问东岸共和国随行的外交人员后才得知,白线以内的柏油路是专给马车、牛车、马匹行驶的,白线以外才是行人该走的通道。当然,调动中的军队、警察也能使用白线内的柏油路。 道路两边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很多建筑物,哈桑注意到大多是商店。东岸人之前告诉他,东方港南城是商业区,以商业建筑居多。路边的商店有卖农具、刀具、种子、精盐、粮食等物品的国营商店,也有出售咖啡、可可、豆腐、食用油、水果等消费品的私营商店,不论哪种商店,其店面似乎都是用条石和红砖砌成的厚实风格,窗户开得也很小,房屋一般也都只有一层。哈桑心里有些吃惊,听说这座港城可是东岸人的首都,可为什么无论是房屋还是城墙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厚实、笨重、坚固的风格呢?这样的坚固建筑,即使城外围城的敌人用臼炮将炮弹抛射进城内怕能起的作用也很有限吧。可怕的东岸人,难道这座城市、这个国家完全就是一部军事机器不成? 街道两边沸腾的人声不时飘进马车内。哈桑默默观察着,路两边很多人都穿着有四个兜的蓝色上衣,不急不缓地行走在路两侧。东岸外交人员告诉哈桑,这些都是下了工的工厂工人,他们是到商业区来购买一些诸如烟酒、蔗糖、可可、咖啡、水果之类的日常消费品。这让哈桑很是吃惊,这些普通市民能够消费得起这些“奢侈品”吗? 面对哈桑的疑问,陪同的东岸外交人员耐心地向他解释,能够经常前来商业区进行购物的一般都是工厂内的中级以上技术人员、教师、军队士官以上阶层、政府工作人员、商人以及附近的富裕农民,他们的年收入普遍在60-100元之间。 而如今南非出产的白酒——河中大曲,便宜的只要三角钱一瓶,贵的也不过一元钱而已。本地自产散装白酒那就更便宜了,很少有超过一角钱一斤的。白酒如此,其他的也相差不多。在这些生活消费品上每月花费个一两元钱乃至三四元钱,对于这些年入数十上百元的东岸中产阶级来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对此哈桑默默无语,与东岸相比,奥斯曼帝国老百姓的消费能力就差了老大一截了。即使是土耳其人,如果你没在政府或军队中谋得职位,家里又没有什么土地或商铺的话,想像东岸老百姓这样生活是不可想象的。当然,也许有人会说这些人都是东岸共和国的中产阶级,生活水准高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只有哈桑自己知道奥斯曼帝国的贫富差距有多大,普通农民的生活有多悲惨。刚才东岸人也说了,在他们国家,即使是一个普通农民,只要他努力耕作,一年的收入也绝不会低于30元,高的可能还会有40-50元。按照东岸的物价水平,他们的生活水准将远高于奥斯曼帝国普通农民,这是毋庸置疑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东岸这个国家如此富裕,以至于他们的老百姓生活水准都可以和奥斯曼帝国中上层相媲美呢?哈桑有些疑惑,也有些不解。因为现在的他根本就不会明白,一个工业国和一个农业国在创造财富的效率方面差距有多大。即使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彻底的工业化国家,但其创造财富的效率和速度也远不是奥斯曼帝国这样的传统农业国所能比拟的。 更何况,奥斯曼帝国还是一个国内民族矛盾突出、并保留大量奴隶制度的落后封建国家,其生产效率就更低了。工业国和农业国,在生产效率和组织制度方面完全就不是一个位面的,这是被人类发展历史所证明的。 穿过这条长约两百米的街道,马车跨过了一座石桥,进入了北城地区。作为东方港的工业区、行政区,北城可以说是东方港的核心区域。沿大鱼河岸边,机器纺织厂、铸币厂、兵工厂等厂区烟囱林立,滚滚浓烟从几米到十几米不等高度的烟囱口升腾而起,在蔚蓝的天空下显得是那样地醒目。 由于政务院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广新一代动力——蒸汽机,以取代过往大量使用的水力机械,因此很多工厂都修建起了锅炉房,并大量使用北方开采、运输过来的煤炭作为燃料,这就造成了如今东方港北城工业区烟囱林立的景象。其实这里还不算什么,如果你有时间到北方平安县重工业区去看一下的话,你就会更深刻地认识到什么才叫浓烟滚滚,什么才叫煤灰扑面。聚集着平安钢铁厂、焦化厂、第一机械厂、北方兵工厂、染料厂等重工业厂区的平安镇,才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的第一工业重镇。与之相比,东方港的这些烟囱都是小意思,空气质量也比平安镇好了太多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从未见过的奇异场景,哈桑内心受到的冲击是巨大的。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奥斯曼帝国也有很多使用煤炭作为燃料的工坊,但是从来没有修建起如东岸人这般巨大的烟囱。在他朴素的理解中,烟囱越大越高,代表着这座工坊的规模越大、雇佣的人数也越多、产能也就越大。由于政务院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广新一代动力——蒸汽机,以取代过往大量使用的水力机械,因此很多工厂都修建起了锅炉房,并大量使用北方开采、运输过来的煤炭作为燃料,这就造成了如今东方港北城工业区烟囱林立的景象。其实这里还不算什么,如果你有时间到北方平安县重工业区去看一下的话,你就会更深刻地认识到什么才叫浓烟滚滚,什么才叫煤灰扑面。聚集着平安钢铁厂、焦化厂、第一机械厂、北方兵工厂、染料厂等重工业厂区的平安镇,才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的第一工业重镇。与之相比,东方港的这些烟囱都是小意思,空气质量也比平安镇好了太多了。由于政务院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广新一代动力——蒸汽机,以取代过往大量使用的水力机械,因此很多工厂都修建起了锅炉房,并大量使用北方开采、运输过来的煤炭作为燃料,这就造成了如今东方港北城工业区烟囱林立的景象。其实这里还不算什么,如果你有时间到北方平安县重工业区去看一下的话,你就会更深刻地认识到什么才叫浓烟滚滚,什么才叫煤灰扑面。聚集着平安钢铁厂、焦化厂、第一机械厂、北方兵工厂、染料厂等重工业厂区的平安镇,才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的第一工业重镇。与之相比,东方港的这些烟囱都是小意思,空气质量也比平安镇好了太多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从未见过的奇异场景,哈桑内心受到的冲击是巨大的。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奥斯曼帝国也有很多使用煤炭作为燃料的工坊,但是从来没有修建起如东岸人这般巨大的烟囱。在他朴素的理解中,烟囱越大越高,代表着这座工坊的规模越大、雇佣的人数也越多、产能也就越大。 想到这里,哈桑不由得更是失落,奥斯曼帝国如今的生产能力甚至都不如这些东岸人了么?那和西方世界的差距又有多大?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从未见过的奇异场景,哈桑内心受到的冲击是巨大的。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奥斯曼帝国也有很多使用煤炭作为燃料的工坊,但是从来没有修建起如东岸人这般巨大的烟囱。在他朴素的理解中,烟囱越大越高,代表着这座工坊的规模越大、雇佣的人数也越多、产能也就越大。 第九十四章 西行(一)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马车很快停在了执委会行政大楼门前。 在这道顶上悬挂着巨大双头鹰国徽的大铁门前,哈桑等人又接受了更为严密的安全检查,然后才被放行进入。<i><a href="/11023/" >网游之沧海桑田</a></i> 一名外交部的中级官员过来进行了一番交接,然后便带着哈桑等人前往行政大楼三楼会议室内等待。 会议室内放置着一张巨大的长条形桌子,桌子四周散落着许多靠背椅。周围墙壁上悬挂了少许装饰物,大抵是一些油画、编织着图案的挂毯等等,房间顶上和角落里悬挂着巨大的烛台,此刻蜡烛已经点燃,照得整个房间内都亮堂堂的。 这就是东岸共和国最中枢的“议政大厅”么?这样的装饰甚至无法媲美一些奥斯曼帝国地方官员们的府邸,实在是太寒酸了。哈桑心里暗自琢磨,看来这些东岸人还真是喜欢简单、朴素的风格呢。在知道了东岸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准后,哈桑此刻再傻也知道东岸政府并不是没有钱装修这间会议室,而应该是他们认为没必要把钱花在这些上面。<i><a href="/11024/" >网游之魔箭无弹窗</a></i>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哈桑转身望去,只见一群东岸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满面笑容地向哈桑走来,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哈桑知道这是在东岸人中流行的握手礼,于是也伸出右手和对方握了握。 中年男子里面穿着四个兜的蓝色上衣,外面还套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东方港此刻晚上的气温还是很低的,经常会降到四五度左右,因此很多人都会选择在外衣上面再套上一件大衣。这种大衣风格简练,没有繁复的花纹和饰品,但也很漂亮,穿在身上能给人一种极为精神的感觉。 中年男子和所有奥斯曼人都一一握手致意后,便招呼他们坐下,然后用法语向大家说道:“我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高摩,第一次和来自奥斯曼帝国的朋友见面,希望你们能在东岸渡过一段愉快的时光。”<i><a href="/11025/" >生存法则</a></i> 在翻译将高摩的话转换成土耳其语后,哈桑便立即追问道:“外交部长阁下这么说,是否意味着贵国政府已经正式批准了和我国在海军方面的合作协议?” 高摩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说道:“经过我国政府诸位委员们下午讨论后认为,和奥斯曼帝国军事方面的合作原则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一些细节我们还需要进行磋商和确认。你知道的,贵国和西方世界的关系一向不睦,而我国在西方世界又有着重大利益。因此和贵国的合作其实是存在着巨大风险的,希望贵国也能够拿出一些诚意来。” 其实别看高摩此刻说得轻巧,其实下午在执委会的专项讨论会上,各位委员们的意见并不一致,大家争论得也很激烈。尤其是以民事委员肖明礼为首的几人,几乎一开始就否决了和奥斯曼帝国合作的可能,他们坚持认为这会招致西方世界的强烈反弹,可能会影响东岸的经济发展和人才引进。<i><a href="/11026/" >幻武传说</a></i> 不过他们的意见遭到了军方代表的强烈反对。如今已经在11名执委中占据了3席的军部势力影响力很大,他们认为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不保险的。现有的法国市场万一有变,东岸的出口导向型经济很可能会遭到重创。到时候再去临时寻找一个法兰西之外的大市场,可就被动了。还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加紧开拓奥斯曼帝国这个三千多万人口的大市场,分散商品出口的风险。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只能强行表决,结果支持同奥斯曼合作的一方以6:5的票数险险获胜。然后,便有了高摩现在和哈桑的会谈。 “这些都不是问题。”哈桑满意地笑了笑。东岸人谋求的是什么他很清楚,无非就是人口和钱嘛,这些都好解决。只要双方都有合作的意向,那么具体细节完全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谈。<i><a href="/11027/" >魔渊</a></i> 高摩此刻也笑了笑,只见他拿出一份表单递给了秘书,然后示意秘书递给奥斯曼人查看,说道:“这是我国政府制定的一份关于陆海军全面合作的详细表单,请哈桑特使过目。如有什么问题,请您尽快提出。” 哈桑的翻译拿到表单后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便凑到哈桑的耳边一一转述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那种双层甲板的战列舰?”哈桑听了后有些着急地问道,“就像去过苏伊士港的‘自由贸易’号那样的战舰,那正是我们奥斯曼帝国所需要的。” 听完哈桑的问话,高摩面不改色地说道:“那种级别的战列舰是我们国家重要的技术装备,相当敏感。很抱歉,暂时我们很难答应将这种级别的战舰出售给别的国家。” 这种双层甲板战列舰说实话,在欧洲,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格兰、法兰西自己都能造,和东岸唯一区别的大概就是成本方面了。毕竟一艘战舰,其火炮成本能够占到成本的一半以上,而东岸火炮是出了名的价廉物美。不过很显然,这些国家由于宗教和政治因素,都不会将这种级别的战舰出售给土耳其人。东岸虽然没有宗教和政治方面的考量,但是也需要考虑到那些欧洲国家尤其是奥斯曼邻国的感受,因此对于出售战列舰这种国之重器即使是军部这些激进派都暂时没有形成统一意见。<i><a href="/11028/" >铁血王座无弹窗</a></i> 哈桑很失望:“购买战列舰是我此行最重要的任务了,你们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够答应帮我们建造这种强大的战舰?” “很抱歉,这是原则问题,不容商谈。”高摩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哈桑先生,我不是很明白您为什么总是纠结于战列舰这种昂贵的事物。恕我直言,在地中海那个大澡盆子里,战列舰也许并不是最合适的作战船只。在此,请允许我向您推荐表单第二行和第三行的两种舰只——高速巡洋舰和护卫舰。这两种舰只非常经济实用,对于地中海的作战环境也很适合,请您认真考虑。” “是的,这两种舰只也是我们所需要的,而我此次来也准备订购这些战舰。但是我仍然想要订购一些战列舰,哪怕只有一艘。”哈桑仍然不肯放弃,坚持想要购买战列舰。<i><a href="/11029/" >重生之狂神鬼剑最新章节</a></i> 高摩摇了摇头,说道:“哈桑先生,请您不要再多做无意义的尝试了,近期我国政府都不会批准任何向贵国出口战列舰的协议。请您能够谅解,毕竟我国现阶段在西方世界拥有重大利益。” 哈桑点了点头,他听出了高摩的言外之意。东岸人因为在西方世界拥有重大利益所以拒绝向奥斯曼帝国出售战列舰,以免自己的利益受损,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哪天他们在奥斯曼帝国也拥有了重大利益呢,到时候他们会怎么做?哈桑觉得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而这也正是他将来准备向国内汇报的地方。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商谈一些关于巡洋舰和护卫舰的事情。”哈桑说道。这个问题他显然和他的同僚们已经多次商谈过了,因此他很快就提出了要求:“出发前我国海军帕夏曾经委托埃及帕夏正式提出需要向贵国订购两艘高速巡洋舰和四艘护卫舰,他特别要求制造战舰的材料必须是苏木(巴西红木),列装的火炮也必须是东岸最新式的高倍径比海军重炮,请问贵国是否能够达成以上要求?”<i><a href="/11030/" >古人医无弹窗</a></i> 高摩和身侧一名海军军官以及另外一名造船厂主管商谈后,便回复哈桑道:“可以。我们可以为你们同时开工建造三艘战舰,巡洋舰的建造周期为八个月,护卫舰的建造周期为六个月,交货方式可以另行协商。但是,出于双方第一次合作,我国特别要求贵方提前支付一半的造舰费用,剩下的一半费用须在军舰完成建造后一个月内支付完毕。收到全部费用后,我方将开始向贵方移交战舰。”东岸的造船厂自从使用模块化造船方式之后,造舰周期大大缩短,成本也直线下降。前阵子刚刚建造完毕的“金枪鱼”号护卫舰只建造了六个月就完成交付,而“昆仑”号运输船甚至只用了五个月出头的时间,可谓飞速。 对于东岸人提出的付款方式,哈桑盘算了下,觉得国内大概还是能够接受这样的付款方式的,接下来就要谈谈价格问题了。<i><a href="/11031/" >妾问君无弹窗</a></i> “那么,请问这几艘船只的建造价格是多少?”哈桑问道。 高摩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纸,然后又和旁边的两人商量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扬武’级高速巡洋舰每艘售价4.5万杜卡特(威尼斯货币,此时通行于土耳其,4.5万杜卡特约折合8.2万元)、‘马岛’级护卫舰每艘售价2.7万杜卡特(约4.9万元);六艘战舰总售价19.8万杜卡特(约36万元)。” 高摩这个总报价的虚头实在是太大了,保守估计造舰成本很可能只有36万元报价的一半。当然,他也不担心奥斯曼人被这个价格吓跑,毕竟现在是卖方市场。 东岸的造船厂自从使用模块化造船方式之后,造舰周期大大缩短,成本也直线下降。前阵子刚刚建造完毕的“金枪鱼”号护卫舰只建造了六个月就完成交付,而“昆仑”号运输船甚至只用了五个月出头的时间,可谓飞速。<i><a href="/11032/" >帝印洪荒无弹窗</a></i> 对于东岸人提出的付款方式,哈桑盘算了下,觉得国内大概还是能够接受这样的付款方式的,接下来就要谈谈价格问题了。 “那么,请问这几艘船只的建造价格是多少?”哈桑问道。 高摩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纸,然后又和旁边的两人商量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扬武’级高速巡洋舰每艘售价4.5万杜卡特(威尼斯货币,此时通行于土耳其,4.5万杜卡特约折合8.2万元)、‘马岛’级护卫舰每艘售价2.7万杜卡特(约4.9万元);六艘战舰总售价19.8万杜卡特(约36万元)。” 高摩这个总报价的虚头实在是太大了,保守估计造舰成本很可能只有36万元报价的一半。当然,他也不担心奥斯曼人被这个价格吓跑,毕竟现在是卖方市场。<i><a href="/11033/" >暗裔主宰无弹窗</a></i> 东岸的造船厂自从使用模块化造船方式之后,造舰周期大大缩短,成本也直线下降。前阵子刚刚建造完毕的“金枪鱼”号护卫舰只建造了六个月就完成交付,而“昆仑”号运输船甚至只用了五个月出头的时间,可谓飞速。 对于东岸人提出的付款方式,哈桑盘算了下,觉得国内大概还是能够接受这样的付款方式的,接下来就要谈谈价格问题了。 “那么,请问这几艘船只的建造价格是多少?”哈桑问道。 高摩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纸,然后又和旁边的两人商量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扬武’级高速巡洋舰每艘售价4.5万杜卡特(威尼斯货币,此时通行于土耳其,4.5万杜卡特约折合8.2万元)、‘马岛’级护卫舰每艘售价2.7万杜卡特(约4.9万元);六艘战舰总售价19.8万杜卡特(约36万元)。” 高摩这个总报价的虚头实在是太大了,保守估计造舰成本很可能只有36万元报价的一半。当然,他也不担心奥斯曼人被这个价格吓跑,毕竟现在是卖方市场。 第九十五章 西行(二)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果然不出高摩所料,奥斯曼人虽然对这个价格略有些异议,但也没有多做纠缠,然后他们提出了用实物抵消部分造舰费用。毕竟,如今的奥斯曼虽然是个大帝国,但是财政上却一直不是很宽裕,特别是在欧洲人开辟了绕过非洲好望角前往东方的航线后,奥斯曼帝国的财政收入更是直线下降。因此,他们提出用实物抵消部分货款的方式也就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对于用实物抵消部分货款的提议,东岸人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这个比例以及货物的选择就很有讲究了。打个比方,目前东岸比较缺乏挽马、骆驼(用于南非)等牲畜,而这些土耳其人手头很多。与其今后花钱向别人购买,那还不如和土耳其人以货易货呢。再者,工业上需要的羊毛、皮毛、铜、铅、锡、水银、石墨、硫磺等物资也是东岸能够接受的东西。 当然,除了以上这些,土耳其资源最丰富的“奴隶”,更是东岸所需要的“大宗商品”。截止1639年底,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人口经过这将近两年时间的大力扩充,目前已经达到了三万四千人的规模。但饶是如此,现有的这些人口仍然远远不够用。工业、农业、军事、商业部门处处要人口,而且各个部门的胃口一次比一次大,让执委会极为头疼。 今年以来,已经分几个批次从南非大量引进土著到本土,到目前已经以劳务派遣的形式累计引进了超过四千名科伊桑人或科萨人。这些南非土著被大量分派到铁矿、煤矿、石灰矿、水泥厂、砖窑厂、建筑队、农田等地,解放出了大量东岸自由民人口。而尝到使用南非土著甜头的各部门,逐渐开始无视一些穿越众反对引进黑人、红人的呼声,如同上瘾一般极力催促执委会加大引进南非土著的力度。 不过一下子引进太多南非土著终究会触动国内很多人敏感的神经,对此执委会也不敢轻易开口子,况且按照协议这些土著三年以后都是要返回南非的,不能像终身奴隶一样长期使用。因此,最根本的解决办法还是大量引进移民,而奥斯曼土耳其,显然是一个很好的“供货方”。 双方就细节足足商谈了三个多小时,最终才敲定了奥斯曼人的造舰费用一半用现金支付,另一半则用物资和人口来抵扣,并对每样抵扣物资的数量和单价都做了详细规定。这样一来,等于东岸将造船成本通过现金收了回来,然后剩下的物资和人口就是白得的了。 至此,双方海军方面的合作协议算是初步商谈完毕,那么接下来该要商谈的就是陆军方面的协议了。说实话,东岸人对于出售陆军装备不是很感冒,这里边没别的原因,主要还是挣不了几个钱。你看两家造船厂合力吃下了奥斯曼帝国六艘战舰的建造合同,36万元的总额,利润起码有一半,这要卖多少陆军装备才能换回来啊。 此时英国自产的一杆苏尔式火绳枪价格大约是18个先令多一些的样子,总之不到一英镑(4元)。燧发枪的价格稍微高一些,但也高不到哪去。现在东岸共和国出售的32-乙式燧发步枪最新优惠价是5元一枝,而成本则由于采用了蒸汽镗床钻枪管,降低到了2元以下,也就是说一枝枪能赚3元。看着利润率不错,可问题是你也卖不出去多少啊,一次卖个一两千枝步枪就是大生意了,也不过才赚了几千元。 步枪如此,大炮也差不多多少。即使“鞑坦大炮”经过了两次提价,目前12磅炮以下的火炮平均每门能赚30元,一年卖几十门炮也挣不了几个钱。这几年东岸出售的陆军火炮数量并不多,其中大多数是出于政治原因而出售的。比如出售给法国政府的火炮,支援他们和西班牙人的战争;比如出售给英国王党的火炮,支援他们和苏格兰人的战争;比如出售给土耳其人的火炮,用做打开当地市场的敲门砖。除此之外,就只有早期零星出售到瑞典、波兰和俄罗斯等地的火炮了,其所占的比例其实是很小的。 不过现在土耳其人要求购买大量的火炮和盔甲用于改善陆军装备,以更好地和奥地利人、波兰人、俄罗斯人作战,东岸人对于他们的要求肯定不能不闻不问。好在他们将武器买过去也威胁不到东岸人,犯不着为此惹他们不愉快,卖就卖呗,反正多少也能挣一点钱。 哈桑提出苏丹禁卫军以及埃及地方新军需要购买总计六十门各型火炮、五百领盔甲以及少量军刀、工兵铲等物品,总价值14万杜卡特(约25万元)。这么点钱跟海军巨额造舰费用比起来完全就不值一提,因此双方也没有在价格上再多做纠缠,基本上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通过这两份海陆军事合作协议,奥斯曼帝国将从明年开始一跃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大出口国和贸易合作伙伴。毕竟,这两份协议的总额实在太过惊人了,加上一些备用帆布、火炮、船材,此次和奥斯曼帝国达成的军事合作协议总额突破40万元是没有悬念的。 40万元的军购订单,再加上双边贸易,东岸共和国明年出口奥斯曼帝国一百余万元不成问题。要知道,今年东岸在法兰西销售了33万匹棉布,再加上一些军火、皮具,总额才不过75万元,即使明年再有些增长,估计也很难突破百万元大关。这样一来,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大贸易合作伙伴的头衔势必要易主了。 协议达成后,双方一起共进晚餐。第二天,即12月6日,应奥斯曼人的请求,外交部的官员们带领他们参观了位于东岸港南城外海边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 别看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名字里带“海军”二字,实则是不折不扣的合资企业:东岸公司占股60,工商部占股30,剩下10为员工持股,以提高他们的创造性和积极性。你别小看这种方式,很多欧洲造船工匠可就是被这员工持股、分红所吸引而来的呢,这在这个时代可以算是先进的管理制度了。 海军造船厂内有两座船台,上个月“昆仑”号运输船交付给南海运输公司后船台便空了下来,如今正好可以为奥斯曼人开工建造战舰。这座船厂拥有技术员、工匠以及学徒五百余人,实力还算是雄厚。虽然比不上政务院的心头肉——镇海造船厂,可也是远近闻名的大船厂了,远不是西班牙人或葡萄牙人在新大陆的那些修船厂所能比拟的。 由于目前没有造船任务,船厂的技术员们正在给工匠和学徒进行职业培训。他们请来了自然科学研究院数学所和船舶设计所的双料研究员维维安尼来给大家讲解船舶设计、建造过程中的数学原理。给工匠和学徒们培训完数学知识后,维维安尼还要给船厂的技术员们讲解一些粗浅的流体力学知识,以提高他们的理论知识水平,能够更好地建造船舶。 维琴佐·维维安尼,这位来自佛罗伦萨的小伙子,自从几年前和托里拆利一起来到东岸后,就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数学天赋。在自然科学研究院跟随几名穿越众中学数学老师学习了一阵数学知识后,维维安尼又跟一些物理老师开始学习力学。在这两个学科中都取得了不错成绩的他还学以致用,不但给国内建造的一些桥梁、建筑提供设计方面的指导,还亲自到两家船厂参与新型军舰的论证、设计,获得了大量宝贵的知识和经验。 如今,这个还不满18岁的意大利小伙子已经成了数学所和船舶设计所的双料研究员,前途远大。为此,国家情报总局已经暗地里将他上调成了一级保护与监视对象,确保将他牢牢掌控在东岸共和国的手里。 看到数百人坐在礼堂里一起学习、培训的场面,哈桑很受震动。他想起了奥斯曼帝国造船厂里那些薪酬微薄的造船匠以及奴隶苦工,再看看眼前这些充满了蓬勃朝气的船厂产业工人,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造船厂里大量使用的设计独特的滑轮吊杆、水力锻锤,先进的木工器械,裁剪整齐的船材以及船用焦油,都使得他有耳目一新之感。看得越多,他叹气的次数就越多,也就越发地感受到奥斯曼帝国的落后与深沉的暮气。 当然,一些重要的位置和最新式的机器是没有让哈桑等人参观的。比如隔壁车间内的蒸汽切割机、蒸汽起重机等刚刚研制出来没多久的机械,是东岸共和国绝对保密的对象。无论奥斯曼人出多少钱、订购多少战舰,他们都不会有机会被领到里面去参观。看到数百人坐在礼堂里一起学习、培训的场面,哈桑很受震动。他想起了奥斯曼帝国造船厂里那些薪酬微薄的造船匠以及奴隶苦工,再看看眼前这些充满了蓬勃朝气的船厂产业工人,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造船厂里大量使用的设计独特的滑轮吊杆、水力锻锤,先进的木工器械,裁剪整齐的船材以及船用焦油,都使得他有耳目一新之感。看得越多,他叹气的次数就越多,也就越发地感受到奥斯曼帝国的落后与深沉的暮气。 当然,一些重要的位置和最新式的机器是没有让哈桑等人参观的。比如隔壁车间内的蒸汽切割机、蒸汽起重机等刚刚研制出来没多久的机械,是东岸共和国绝对保密的对象。无论奥斯曼人出多少钱、订购多少战舰,他们都不会有机会被领到里面去参观。看到数百人坐在礼堂里一起学习、培训的场面,哈桑很受震动。他想起了奥斯曼帝国造船厂里那些薪酬微薄的造船匠以及奴隶苦工,再看看眼前这些充满了蓬勃朝气的船厂产业工人,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造船厂里大量使用的设计独特的滑轮吊杆、水力锻锤,先进的木工器械,裁剪整齐的船材以及船用焦油,都使得他有耳目一新之感。看得越多,他叹气的次数就越多,也就越发地感受到奥斯曼帝国的落后与深沉的暮气。 当然,一些重要的位置和最新式的机器是没有让哈桑等人参观的。比如隔壁车间内的蒸汽切割机、蒸汽起重机等刚刚研制出来没多久的机械,是东岸共和国绝对保密的对象。无论奥斯曼人出多少钱、订购多少战舰,他们都不会有机会被领到里面去参观。 参观在中午就匆匆结束了,来自奥斯曼的哈桑等人大受震动,同时也对东岸人能给他们造出优秀的战舰抱以了充分的信心。接下来几天,他们将被安排在东方宾馆内休息,然后等待搭乘下半月出发的东岸舰队返回苏伊士港。毕竟,他们也要赶紧将取得的成果向国内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参观在中午就匆匆结束了,来自奥斯曼的哈桑等人大受震动,同时也对东岸人能给他们造出优秀的战舰抱以了充分的信心。接下来几天,他们将被安排在东方宾馆内休息,然后等待搭乘下半月出发的东岸舰队返回苏伊士港。毕竟,他们也要赶紧将取得的成果向国内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第九十六章 “台湾银行这是在搞什么?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这么下去,我怕是要报告上级,请求更换供应商了。”就在姜云帆代表登莱开拓队、南方开拓队出使顺国之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登莱胶州港,胶州要塞的后勤参谋正对着一些货物光火。 货物都是供应军队的,有茶叶、芝麻、蚕豆、豌豆、五倍子、猪鬃、桐油等,产地基本都是顺国控制区,是台湾银行专门派船在马当要塞外从顺国商人手里手来的,总价值超过六万五千元,除供应胶州要塞外,也要通过公路、铁路(已通车的部分)发往其他部队。 货物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质量虽然谈不上上乘,但也在平均水平以上,供应军队的东西还没人敢轻忽。不过,质量没问题,数量却颇有些不足,大概只有三分之二的样子,远远达不到部队的需求,因此这位后勤参谋当场就发飙了。 按照他的说法,台湾银行无法及时供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顺、清连番大战,南方开拓队也与杭州大营打成一团之后,这家登莱军队系统最大的物资供应商的供货能力就开始慢慢被人诟病,进而发展到如今已经公开质疑的地步。 随船押运货物而来台湾银行总经理助理韩金听了后立刻上前给这位中尉军官发了根烟,然后陪笑着说道:“过了这几个月就好了,下一批全部给你们补上,并且还奉送一批烟丝,还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没办法,南方局势紧张,战事频繁,很多船只被征用了,运力严重不足,这一点保安司令部也是知晓的,还望诸位谅解。” 其实,刚才韩金提到的运力紧张确实是物资供应不及时的重要原因之一。众所周知,台湾银行虽然近些年也在慢慢组建自己的运输队、舰队,但这个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一个不短的时间周期。而更令人无语的是,可能是因为可以出钱租赁第三舰队鄂霍茨克海数量多达11艘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的原因——此时韩金乘坐的往胶州港送货的船只就是该型舰的“楚科奇”号——台湾银行这几年对于组建自有船队的投入没想象中那么多,至今只在黑水造船厂和钏路造船厂分别订造了2艘、1艘650吨级笛形运输船,其他资金则花费在了从本土订购“星”级轻巡洋舰(已有两艘,去年又追加订购了两艘)以及组建自己的陆战营上面。 尤其是这个陆战营,编制有四个步兵连,满员的话一千人出头的样子,组建已经有了一年半的时间,目前实有六百余人,战斗力在稳步提升之中。这个营的主要军官全是重金从本土聘来的退伍军人,一些士官也多是在远东战场上有过战斗经验的老兵,普通士兵有通古斯人、日本人和在澳门招募的人,当然也少不了在登莱和宁波招募的新兵。 这些人的装备标准很显然是要高出远东三藩所建立的几个新军师的,这从火炮配备的口径与数量上就能看得出来,不过离像第一混成营之类的正规军还有一点距离。但饶是如此,这个正式名称为“台湾陆战营”的预备役性质的部队的日常花费,却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即便豪富如台湾银行,养起来也是颇有些肉痛的,以至于该行总经理邵曙光一度想将部队编制削减为两个步兵连五百来人的样子,不过却被几位主要股东——其实就是远东三藩——给否决了,登莱的刘建国刘司令更是专门批示,要“齐装满员”、“加强训练”、“不可荒废”,一下子就堵住了台湾银行想省钱的路子。 作为该行的小股东,邵曙光即便再不乐意,也只得照办了。因此,他专门批了大笔经费给营部,给他们采买了大批军械、辎重,同时在库页岛和香山县各租了块荒地,给该营的两翼作为营房和训练基地——左翼下辖两个连,常年在库页岛训练,以适应在寒冷地区作战;右翼同样下辖两个连,常年在香山县训练,以适应在炎热地区作战,营部一年在北方,一年在南方,交替移动。 因此,从模式上就可以看出,台湾陆战营的花费是要超过一般部队的,可能比国内目前唯一具备丰富的热带作战经验的新华夏步兵营还要大一些。所以,在“坑”掉了这么多钱之后,台湾银行确实没有多少余力订造新船,组建自己的运输队伍了,要知道这家与政府纠缠不清的企业每年还要被摊派上一堆莫名其妙的费用,负担还是不轻的。 好在他们可以继续与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共享”一些武装运输舰,这多少令他们能够将业务运转起来。当然以上这是在正常情况下,在非正常情况下——比如战争爆发——当海军需要配合陆军作战的时候,这些船就得被开到前线运输物资、兵员、俘虏和战利品了,台湾银行再不能使用它们。 从去年开始爆发的宁绍战争就是个极好的例子,在那段惨淡的岁月里,该行不得不依靠自有船只执行运输任务——甚至就连一艘新入役的650吨级笛形运输船也被海军征用去运粮食了,也是郁闷得紧——这自然会使得一些货物运输不够及时,因此令需求方产生一些抱怨,其实也实属寻常,这一点他们的上级部门也都是知晓的,故这位后勤参谋的抱怨也就只能是抱怨的。台湾银行为政府背了这么大的锅,政府还是大股东,又怎么可能被拿掉主要供应商的资格呢? “过几个月,我们就又有两艘船入役,能大大减缓运输压力,到时候就不会误事了。”韩金笑着说道。黑水造船厂本月底(9月)之前就会将订造的一艘船只完工,然后让台湾银行在那等待接收的人员开到利尻岛鸳泊港进行最后的一部分工作(因为10月下旬黑水港近海就要全面封冻了)。而在魏博秋一手建立的钏路造船厂内,一艘650吨级运输船也将于12月中旬的时候正式交付,从此可以用于跑胶州港、热兰遮港之间的航线,采买台湾岛的蔗糖、烟丝、稻谷、樟脑、热带巨木等商品。 当然了,台湾银行供货不及时,除了上述运输方面的因素外,市面上一时采购不到充足的合乎质量标准的商品,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这说起来其实也很好理解,顺、清大战,波及中部数省,东、清大战,波及江南大部地区,南方福建、广东割据政权也剑拔弩张,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抢先收购市面上的各类物资并囤积起来,省得急着要用的时候没有或花大价钱从别人那里采购。你台湾银行别看平时混得人五人六的,大家也给几份薄面,可在这生死存亡的大事面前,什么都是浮云!毕竟,没有人会冒着自己丧师失地乃至灭亡的风险给你方便,要知道这可都是视地盘和军队为命根子的军阀! 因此,考虑到这点,台湾银行现在也学乖了。就在上个月的时候,他们向南方开拓队申请,前往江西马当要塞开设供应基地,获得通过应当不成问题。台湾银行初步计划,在马当要塞旁边开设一家蛋粉厂,使用从本土进口的半机械化生产设备,利用江西当地的鸡蛋资源,生产作为重要军需品之一的蛋粉。 生产出来的蛋粉原则性是装桶完毕后用船运回宁波、登莱和黑水,供给军需。当然如果有余量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就地出售给顺国方面,当然他们收不收就很难说了。按照韩金的看法,顺国官兵的营养水平显然比较低,不可能将蛋粉这种富含营养的物资当做长期供应的军需品的。在这方面,东岸人无疑是走在了时代的前列了,对大头兵们是真的好。 而除了这家蛋粉厂之外,台湾银行还打算在当地设立一家水力碾米厂,利用本土淘汰的水力机械,整合江西当地较为丰富的稻米资源和廉价的人力资源进行粮食深加工。加工完毕的桶装大米同样用船拉回远东三藩供给军需,或者销售给民众。 这两家厂的设立,应当可以令台湾银行的物资供应能力跃上一个新的台阶,因为他们可以以此为基础,将诸多基础供应商掌握在手中,等于是控制了巨大的鸡蛋、粮食资源。与此同时,他们亦可利用自己的加工厂和仓库,预先囤积物资,当市面上出现供货短缺的时候,也不至于立时就停产,相当于有了一个缓冲期,这非常重要。 从江南、广东等地运回的各类物资,如今已经确定基本上都是在胶州港这个天然良港卸货了。胶烟铁路建设的持续深入,现在这个军民两用港口的重要性也与日俱增,不但政府投资兴建了新式的现代化码头,就连台湾银行这类企业也纷纷在海岸线边上圈地,兴建自己的专属码头(越靠近火车站显然价值就越大),以便物流运输较为快速。 而说起胶烟线铁路的事情,就不能不提到南铁公司了。虽然之前来这边主持大局的徐向东已经乘船返回本土(高升总裁接班茅德胜了),但这项巨大的工程在南铁公司、地方政府的持续推动下,仍然在一步一步地往前进。目前,胶州港到即墨、烟台港到桃村这两段已经正式全面通车,开始了商业化运营。 虽然目前看起来车次还比较少,几天才发一列车,很多物资的运输还是走海路或国道系统,不过这却不是胶烟铁路本身的锅,而是建设没有跟上,即中间连通着重要农业区莱阳县的那大段里程还没修通,导致胶州、烟台两个重要港口没法直接“对话”,这一条就令铁路的功能丧失了大半。 不过目前南铁公司看起来还是比较积极的,本土总部那边的财政状况应该还不错,能够源源不断地拿出大笔资金购买铁路器材、聘请专业技术人员、雇佣船只运输,这些都有力保障了胶烟铁路的建设进程。 而登莱开拓队方面对这条铁路的支持力度也不小。虽然之前因为南方开拓队进攻绍兴府,导致清军在莱州一带发起了规模不小的牵制性进攻,消耗了登莱开拓队大量的人力、物力,使得能够投入到铁路建设工地上的资源锐减。不过现在战事早就已经结束,东、清两国议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此开拓队政府手头又一下子宽裕了下来,于是刘建国便一声令下,将辖下各县的百姓轮番征发,到胶烟线铁路的建设工地上干活,拼尽一切将这条战略级别的运输大动脉给抢通了。 南铁公司负责铁路建设的总工程师曾乐观地预计,大概在1682年底或1683年初的时候,这条远东地面上第一条现代化标准铁路就会全县贯通了,这对于中国这个古老的大地而言,无疑是极具震撼性的。虽然限于种种因素,未必有多少人会及时了解到胶烟铁路的相关信息,但时间长了,随着人员交流的愈发频繁,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见识到并惊叹于这条钢铁巨龙的力量的,这毫无疑问。 南铁公司为了修建这条铁路当真是砸锅卖铁,清理了大量不必要的资产了,因此对这条铁路的盈利也是寄予了厚望。为此,他们还走通了科技部的路子,获准在铁路沿线架设有线电报网络,并全权负责商业运营,这无疑又是一件捞金利器,也亏得他们有本事获得许可了。 至于说修完这条铁路后还会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会不会继续修建传说中的平荣线铁路,这个你还是饶了南铁公司吧,再这么整下去可是要破产了。要知道,就连本土的中央铁路公司这么实力雄厚的超大型企业,也被那条沟通南北的干线型铁路给整得焦头烂额、有气无力的,甚至已经请求财政部帮忙给银行关说下,提供低息长期贷款给他们了! 第九十七章 焦头烂额(一) 眼见着1681年已经快要过去了,但作为国内铁路一哥的中央铁路公司却还在为下个月的建设工程款、既有线路保养费以及雇员的工资、奖金、津贴什么的发愁不已,这资金链崩得实在是太紧了哇! 而这资金紧张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中央铁路公司之前扩张得实在是太快了,为国家政策背了锅,消耗了太多的资源,背负上了沉重的负担,以至于维持公司正常运转都有些困难了,急需新的资金注入,否则怕是会有大事发生。 今天是12月12日,刚刚在梅林县开完铁路系统工作会议的国家铁道总局局长陈有才甫一在梅洛县火车站出现,就被早就在此等候多时的戈什金建筑公司老总戈什金给“逮”住了,向他询问起了明年的项目安排,顺便也旁敲侧击一下某笔多达五万余元的工程款到底何时发放。年底了,一切都是按照东岸惯例来的他们,也是要给手下人发奖金的呢。 “都是铁路造的孽啊。”陈有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穿着花布衬衫的戈什金请进了车站餐厅内,打算与他好好聊一聊。 话说之前陈有才在梅林县铁路机械加工厂内召开的会议,其实是带有一点庆功会的味道的,说白了,就是给刚刚完工没多久的北方铁路、定梅铁路的相关建设人员庆功的。结果这才庆完功没几天呢,就被债主堵上门来,也是晦气。 而说起北方铁路和定梅铁路,在如今的东岸也算是名气颇大了,即便做不到家喻户晓,也绝对是名声大噪了。原因无他,就是这条铁路沟通华夏东岸共和国东部精华地带的南北交通,使得从北边巴西高原的乌江源流到南边的拉普拉塔河口,都用铁路连接了起来,端地是一条战略级别的铁路,名气不大都不可能! 其中,北方铁路其实早就开始修了,最早是东葡战争期间。战争后停建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又续建,如此努力多年之后,终于勉强完成了设计图上所有的里程,算是正式完工了。这条铁路南起北方大都市平安港,经柳树营乡、定军镇、杀胡乡、盛兴乡、盛隆镇、盛运乡、兴国镇、兴安乡、安远乡,最终抵达终点城阳乡火车站,全长494公里,地跨六县,辐射数十万民众,是从鸭子湖流域北上巴西高原的最便捷通道。 与北方铁路相比,定梅铁路(定军镇—梅洛镇)丝毫不逊色,甚至还要略略强过一线。该铁路北起定军山南麓枢纽重镇定军镇火车站,一路蜿蜒向南,经塔夸里乡跨过雅库伊河,进入平安矿务局下属重要煤矿产地百草沟乡。在这儿,中央铁路修了一个非常大的车站及货场,同时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修理车间,以重点保障煤炭这种重要动力来源的运输——东岸的煤炭虽然热值低,灰分高,含硫多,用于炼焦自然不是很合适,但拿来烧火或做化工原料却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而在过了百草沟火车站这么一个重要站点后,定梅铁路继续沿着湖西低矮丘陵之间相对平缓的谷底向南延伸,并经中受降乡、罗汉镇、中山镇、松树乡、白鹿乡、横塘镇,抵达终点梅洛镇火车站——期间还有一条支线,即从白鹿乡通往开远县成纪乡的支线——包括支线在内全场一共518公里。 定梅铁路的完工,将定军山南麓、湖西丘陵地带及东岸大草原连接了起来,使得沿途八县信息、物资、人员、金钱的流通速率大大增加,成本大大降低,对于经济、文化及其他方面发展得推动作用,绝对不宜低估。所以,东岸人这些年来大肆修建铁路的奥妙就在这里,即便铁路本身不挣钱甚至是亏损的(东岸国内只有两条铁路是盈利的,其他铁路要么亏损,要么挣扎在盈亏边缘),但政府从经济的发展中获益,多征到了不少税收,同时也让人民的生活更加便利,这就足够了。 当然随着经济发展的深入,人口的增加,企业的逐步增多,这些铁路如果能够维护恰当的话,那么未来一定是可以盈利的,而且是靠铁路客货运本身盈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靠铁路附属地的商业设施和有线电报进行创收。铁路,那是一门大有前途的朝阳产业,其景气繁荣程度也许能够持续一百年乃至两百年,绝对值得大力投资。 呃,好吧!不过呢,虽然铁路确实大有前途,但就东岸共和国目前的现状而言,看起来短期内确实是很难盈利的,即便国家每年给予了大笔补贴依然如此,中央铁路公司的负担非常沉重,每月需归还银行的本息金额都不是一个小数目,直让陈有才有一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毕竟被人不断催债的感受可不是什么好感受。 中央也不是没考虑过中铁公司和国家铁道总局的困境,不过一来那会出口受阻,贸易陷入困境,国内许多企业开工不足,因此严令中铁公司继续下去,并从银行贷了大笔款子给他们(如今这些贷款利息都成了绞杀中铁公司的罪魁祸首),二来国内工业界的元老中所谓的“工业党”党徒不少,对于四处修建铁路情有独钟,因此一来二去之下,中铁公司几年内就在国内修建了上千公里的里程——同时也使得中铁公司旗下(不含南非铁路、森林铁路及南锥两洋铁路)的铁路总里程达到了两千五百多公里,除了青梅铁路404公里(含支线)的里程之外,其他路段真的很难谈得上盈利,也是没谁了。 不过事已至此,虽然铁路的发展在东岸有些早熟,但已经这个样子了,总不能把那些修好的路轨给拆了吧?甚至就连减少维护费用任其损害都舍不得,这口沉重的锅啊,看来还是得全体东岸人民继续背下去,直到其能够盈利的一天来到为止——截止1681年年中,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的总人口数量据多方估算,已经达到了4834万人的规模,非常惊人。其中,出生在本土的国民(二代和三代)数量约为2592万人,占比5362;明国移民数量约为1582万人,占比3273;欧洲裔国民(绝大多数为斯拉夫人)数量约为66万人,占比1365。如果再算上三十多万飞国民劳务工的话,全国总人口第一次突破了五百万历史关口,可喜可贺。而人口数量的增加,向来是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基础,对于铁路未来的盈利至关重要。目前东岸的人口增速,已经让中铁公司看到了一丝希望,希望能够长期继续下去吧。 当然执委会诸公也想了一些办法,比如想为中央铁路公司引进所谓的战略投资者,减轻其财务负担。反正在他们看来,只要国家铁道总局仍然能够控股就行了,何必非得攥着所有股份在手里不放呢?拿出个一部分股份到市场上找人接盘,换点资金回来减轻负担,也是好事嘛。不过看来东岸境内但凡有点积累的商人们都不傻,都不肯拿出真金白银来投入铁路建设这个巨坑,因此到了最后,几乎没有任何人愿意入股,让人大跌眼镜。 至此,陈有才也放弃了最后一丝幻想,不再想有哪个冤大头会投资进来的。他的主要工作,已经从监督铁路建设——其实也没多少了,目前就盐布铁路在建了,其他都属于修修补补的工程——变成了筹款委员会会长,一天到晚帮中铁公司去各大银行化缘,要不就是去执委会和工商部那里哭穷,说马上义成铁路、塔东铁路也要兴建,国家铁道总局要被榨干了云云,急需大笔补贴,不然就揭不开锅了,说起来也是凄惨。 今天,他的运气又不是很好,居然在梅洛火车站被在这儿等候的戈什金给撞上了。没奈何之下,只能与戈什金这个债主坐下来好好谈谈,不然怕是无法脱身。 “戈先生,款子不是问题,这一点请你放心。中铁公司是咱们国家铁道总局下辖的最大企业,资产庞大,实力雄厚,绝对不会短了你这笔几万元的工程款的。是,是,我明白,马上就是年底了,很多人要发工资、要发奖金,这笔支出是不小。这样吧,我明天回首都后让部里给中铁公司打电报,让他们想办法先筹集个两万块汇给你救救急。你要理解,中铁公司现在的财务也很紧张,持续不断的铁路建设以及庞大的维修保养费用抽空了公司的银行户头,他们现在恨不得一分钱能掰成两半花,能抽出两万元的款子给贵公司,也是看到了这笔钱已经拖欠了很久,而且贵公司一直是部里重要合作伙伴的缘故。你戈总经理家大业大的,不差这点钱,先拿着两万块给弟兄们发下去吧,剩下的以后再说,绝对不会少了你的,我保证。”靠坐在餐厅椅子上后,国家铁道总局局长陈有才立刻用一副愁眉苦脸的语气商量着说道:“我知道你公司的股东(很多是穿越者的后代)最近半年来一直在活动,可无论是中铁公司还是我们铁道总局的账上,暂时都没钱啊。耐心点吧,戈经理,工程款会有的,我们一直在努力。你看,你们公司承建的盐布铁路的很多项目,中铁公司和铁道总局不是一直在按时支付款项么?好吧,也许说不上准时,但至少拖欠的不多,不是么?耐心点吧,真的。” 戈什金闻言也有些无奈。人家是二代官员,贵为国家铁道总局局长,在建筑工程界也是如雷贯耳的名字,如今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严格说起来已经有些低声下气了,他还能怎么办?继续催逼?怎么可能!还想不想混了?要知道,人家对你说话这么客气,并不是因为你戈什金的能力有多大,背景有多强,而是因为你的公司的股东来源复杂,活动能力很强啊!单是你戈什金的话,怕是人家还没正眼看你的想法。 因此,在得到了可以获得部分工程款(两万元)的承诺后,戈什金也只能就坡下驴,对陈有才表达了感谢。随后,二人又聊起了潘帕平原上的各项施工进度,包括火车站的建设、地基的平整及铁轨的敷设。戈什金对资金迟迟不能到位表示担忧,他的戈什金公司实力雄厚还没什么,但一些小规模的建筑企业就很艰难了,员工发不出工资的比比皆是,甚至还发生过桀骜不驯的非国民因为长时间拿不到工资直接呼啸而去当土匪的,令人对今后铁路建设工地的安全防卫工作很是担心。 陈有才对此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国家的税改刚刚施行没太长时间,很多地区仍在试点之中,国家财政收入虽然有了一定程度的增长,但幅度还很有限。再加上新的税改明确了中央要将很大一部分财权让渡给地方政府,这就进一步削减了中央的财力,使得他们投入到国家铁道总局身上的资金始终没有增长,这就很难办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戈什金听了也是陪着叹气,心里在琢磨着,是不是该把更多资源投入到葡萄酒庄和肉制品厂里面去了?这两个行当虽然竞争比较激烈,但市场比较成熟,需求量很大,利润很是平稳,还是很值得投资的。 不过,戈什金又对老本行分外放不下,毕竟干了这么多年了,和巴蒂诺公司、门德斯公司斗了小半辈子,也是有感情的,遽然放下也很难。更何况,他一直认为建筑行业在东岸这个移民国家将长期景气,这无关其他,而是由国家的性质和现状决定的,别看现在中铁公司困难得不行,可再过个十年没准它又发达了,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因此,戈什金终究是有些犹豫不绝,心里琢磨着,过阵子乘船去一下潘帕平原,看看那边的项目情况再做决定吧。 第九十八章 焦头烂额(二) 1682年1月1日,工地上难得地休息了一天。 作为工人们的老板,戈什金父子也从主要食水供应商罗德里格斯家族采买了大量食物、酒水、烟丝,给公司旗下的工人们加餐。劳累了这么长时间,确实需要一顿丰盛的聚餐来提振一下士气,以便接下来能够更好地工作。 “现在我们在罗斯诸地的路子又打开了,各个县的老爷们对我们公司的人好得不得了,所以我们拯救了更多的人脱离罗斯那个苦海。”一位穿着还算得体衣服的中年人踞坐在一辆平板马车上,左手拿着一个产自巴塔哥尼亚的苹果使劲啃着,右手则挥舞来挥舞去,以加强自己说话的气势,只听他说道:“在罗斯中部,到处怨声载道,说我们的日子不好过,收成少,税收重,让人喘不过气来。与我们相比,彼尔姆省的人的日子才叫好过呀,面包、蜂蜜、鱼,那里的生活才叫生活哩。于是我招募了一些对生活感到绝望的人,然后决定去彼尔姆看看,看看富裕农民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可你们猜我看到了、听到了什么?没错,和中部地区一样的抱怨声,那里的人跟我诉苦,说我们这里的生活实在是太差劲了呀,在托博尔斯克,那里有丰富的森林,也有尚未被老爷们占据的广阔的未分配土地,他们的生活真是比我们好太多了,我们快活不下去了。好吧,我在这里停留了下来,雇佣了一些可怜的流浪者(俄国境内有庞大的不愿当农奴的流浪者,是哥萨克的重要来源)为我干活,塞钱给老爷们让他们不要告发,然后我派了我亲密的助手前往托博尔斯克,看看传说中生活最好的地区的农民是怎么生活的,可你们猜我的助手回来后告诉了我什么?” “又是一群被欺骗的可怜人,哈哈。”一些来自罗斯的劳务工哄堂大笑了起来。他们中很多人来到东岸好几年了,累死累活地忙到今日,离用满身的伤痛换取到正式身份已经不远,自觉前途非常光明,因此一个个对仍然滞留在罗斯旧地的同胞们有很强的优越感。 “没错,我的助手告诉我,托博尔斯克的冬天冷得要命,什么庄稼也长不出来,而且还面临着加赞(葛尔丹)骑兵的袭击,日子实在难过。于是,我亲爱的助手叶甫根尼就只能买了一些毛皮回来报销路费了,其他的一无所获。更可笑的是,托博尔斯克的居民信誓旦旦地说,库兹涅茨克的农民生活好得不得了。得了吧,叶甫根尼再也不相信他们了,他对此哈哈大笑,说那里的母亲们恨不得自己的孩子从来没有出生过,因为不愿意这些小可怜虫们生出来受苦,他——就来自库兹涅茨克省。”中年人更加激昂地说道,而当他说到高潮处时,干脆跳下了大车,看着那些围坐在铁锅旁大快朵颐的罗斯劳务工们,说道:“其实俄罗斯所有省都他妈的是一个鸟样,到处都是生活艰难的农奴和流浪者,而老爷们及一些所谓的有教养的绅士们却还在一个劲地说,我们这里没有无产者,所有人都在享福,黑麦面包无人问津,没有穿着树皮鞋的穷得揭不开锅的人,所有的牛犊和孩子都很健壮。简直他妈的一派胡言,这些有教养的人用鞭子抽农民、抽矿工、抽伐木工、抽流浪者,只给他们很少的一点食物,冬天穿着单衣也要干活。请问,这种在人格上肆意凌辱农民的卑污的人的话,又怎么能够相信呢?沙皇陛下在冬宫里,能听到人民的呼声吗?” “所以,你们这些混球,别他妈的再吃了,听我说几句。你们挣了钱就要想办法寄回去,如今已经有三家东岸银行获准在阿尔汉格尔斯科和声尼古拉斯开设分支机构了,你们可以通过这些渠道将钱寄给亲人。我们公司有多年来一直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帮大家做这事,所以请尽量通知到每一个亲人,让他们能够到东岸来过上更好地生活。是的,即便是你们现在的生活,也比在俄罗斯更好、更有盼头,不是吗?另外,也不用担心沙皇陛下会不会采取什么措施,放心吧,他们现在和东岸关系好着呢,无论你是从白海出海,还是从顿河离开,都没太多人感兴趣的。那些吸血鬼,只要钱给足了从来不管你做什么,甚至他们宁愿辖区内的流浪者们少一些才更好呢,免得被贵族们抓到把柄,指责他包庇逃跑的农奴。”中年人这会终于说到了重点,看起来仍然是传统的宣传鼓动,让这些劳务工们发动各自的亲朋好友移民来东岸,并形成滚雪球效应,让戈什金建筑公司的劳动力不至于有枯竭之忧。 这可并不是开玩笑!按照东岸颁布的《宅地法》,一个人从俄罗斯来到东岸的土地上之后,只要工作满五年,会简单的日常汉语对话,然后就可申请成为东岸国民。也就是说,戈什金顶多只能压榨他们五年时间,五年合同期满后这些人就可以合法离开了,甚少有人愿意留下来继续工作,即便有也是从事一些技术或管理之类的轻闲一点的工作。 因此,从长远来看,要想维持戈什金建筑公司的竞争力不至于大幅衰退,能够继续承揽到足够多的建设项目(这是戈什金公司赚钱的基础),这劳动力队伍不能缩水是首要的,而如果能够继续扩大的话那就太好了,只是如今看来略微有些难。 前几年东岸与俄罗斯关系紧张的时候,戈什金建筑公司在俄国也被宣布为非法,各地的老爷们再也不愿意将辖区内的流浪者、监狱内的犯人送到他们手上,同时对于有移民倾向的农奴甚至普通农民、市民也大力打击,总之是让戈什金吃够了苦头。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戈什金建筑公司一度被迫从波兰、乌克兰、高加索地区想办法招募人手,甚至还在被奥斯曼人控制的西乌克兰境内雇佣了许多亡命之徒组成马队,不断剽掠人口,干起了奴隶贩子的罪恶勾当,如此才堪堪维持住了公司的劳动力规模,进而维持住了生意的规模,非常不容易。 所以,对于像戈什金公司、巴蒂诺公司、门德斯公司之类的建筑公司(或者称劳动力输入组织)而言,不断引进新人始终是最主要的工作之一,否则一旦老员工陆续转正,那么谁来帮他们干活?又怎么能够承揽工程赚钱呢?故像这会这个中年鼓动家口绽莲花般地吹嘘东岸新生活,攻击俄罗斯困难得日子,让大家尽量把亲朋还有一并接到东岸来,也就显得非常自然了。 “很精彩的鼓动演说。”不远处一间崭新的车站站台内,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主事人阿尔瓦雷斯羡慕地对戈什金说道:“有些时候我是真的很羡慕你的,戈什金先生。您通过自己创立的事业挤进了东岸的上流社会,结识了很多能量庞大的伊达尔戈,为自己及家族未来三代的崛起奠定了基础。这是史诗般的成就,非常值得人敬佩。” “谢谢你罗德里格斯先生。”戈什金抿了口葡萄酒,微微笑着说道:“其实事情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最近也是颇有些焦头烂额的。一方面是工程款被拖欠得很厉害,让我每天都在承受着巨大的财务成本,另外就是现在找人实在太难找了,越来越难弄到新的劳务工。俄罗斯虽然大,我也结识了很多朋友,但不可能长久让我弄到大批人口呢,贵族和沙皇都不会允许我这么做。倒是你,罗德里格斯先生,如今西西里、那不勒斯人口爆炸,南尼德兰战乱频繁,你倒是可以尝试进入这一行,因为招人比较容易。我说真的,你可以尝试一下,甚至我都可以借调一些管理人员给你。如今盐布铁路就很缺筑路工人,这个时候如果你组建一家劳务公司的话,那么东岸政府肯定会很感激你的,同时也会自然而然地给予你庇护,社会地位、国籍及资金方面的便利都会接踵而至,不比你再拉普拉塔苦苦维持生意强多了?” 戈什金这么一说,阿尔瓦雷斯也有点动心了。做生意做到他们这种地步,说实话对于国籍、宗教什么的已经不是特别看重了,尤其是在东岸强势如日中天的情况下。因此,在东岸组建一家劳务工公司,为盐布铁路的建设添砖加瓦,可能将会是一份很不错的投名状,东岸上层应该会很容易地接纳罗德里格斯家族成为他们的一分子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招募人手上上盐布铁路的工地上干活,是不是会亏本?罗德里格斯家族世居拉普拉塔,对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许多事情还是很清楚的。比如,他就隐隐约约听说,这条铁路的资金问题很大,投资方中央铁路公司入不敷出,行将破产,这条铁路很可能会无以为继,那么他这会花费大价钱一头扎进去,是不是真的值得呢?要知道,刚才就连戈什金这个惯常说东岸人好话的家伙,都提到中央铁路公司拖欠了他大笔工程款,已经有些影响到他的生意布局了,因此他还是有些迟疑。 戈什金当然也看出了这点,因此他随后又笑了,说道:“也不用太过担心,罗德里格斯先生。说句不中听的话,盐布铁路在如今的东岸非常重要,因为这是消化、吞并潘帕平原的根基,所以无论如何困难,东岸政府也会将这条铁路修建起来的,这是政治任务,不同于其他。是,他们是拖欠了我很多工程款,最长的一笔甚至已经拖欠了超过两年了,但我从不担心他们的还款能力,因为东岸政府的收入是极为惊人的,只要他们愿意并付出点代价,将盐布铁路修建起来就不是问题。当然你可能不信,但我要说的是,东岸政府的财政收入是远超贵国的,即便贵国一年从美洲运回去一千多万比索的金银条,国内再征收一些税,很可能也无法赶上东岸人的财政收入,这是事实。” 戈什金继续着他的循循善诱。如今他已经很自觉地到处为东岸的利益忙活了,比如这会很是热情地劝说这位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主事人,让他想办法出钱出粮招募人手,组建劳务公司,为盐布铁路的建设添砖加瓦——这条铁路的建设,远没有刚才戈什金说得那么轻松,事实上开工至今一直就是断断续续的,主要原因就是人手和资金的不足。 其中资金的问题自不必待言,国家铁道总局和中铁公司的困境如今人所皆知,没有钱!中铁公司身上如今背负着两千公里里程的铁(负)路(资)线(产),可谓是焦头烂额,哪还有太多的钱来修建盐布铁路。因此,现在这条路,每年也就是靠着中铁公司勉强挤出来的一些资金及中央发放的若干补助来维持着不长时间停工吧。而且,东岸国内的很多投资者也不是很看好这条铁路的盈利状况,股票卖不出去,债券销售也遇冷,这就充分说明了业界的态度了。 因此,作为一个很有自觉地“新东岸人”,戈什金有义务为这条贯通潘帕平原东半部分的铁路拉来资金与人力,特别是那些有一定垫资能力的大商人、大家族。在此之前他已经说通了多年后重新进入东岸市场的葡萄牙阿尔梅达家族,这个家族已经正式决定购买盐布铁路的长期债券五万元,作为进入东岸市场的敲门砖(或者说赎罪券更合适一点)。现在再把罗德里格斯家族也拉入坑,就是应有之意了,反正从长远来看对他们并没有坏处,相信他们以后也是会理解的。 为大东岸的铁路事业服务,我戈什金何惜这张脸面! 第九十九章 焦头烂额(三) 二月的东岸夏日炎炎,酒足饭饱的盐布铁路指挥部主任陈嘉在办公室的后花园内接见了铁路的最新一批投资者们。 这些投资者以及他们背后的金钱力量,是如今正为铁路建设四处筹款的陈嘉陈主任所极为看重的,因此他特地将珍藏的顶级茶叶贡献了出来,在这后院内举行了个茶会,与大家交流交流,联络下感情。这万一日后要是钱还是不凑手,保不齐还得找他们化缘呢。 参加茶会的投资者一共有十余人,门槛不低,最少的一位也是购买了五千元的铁路建设债券,最多的来自阿尔梅达家族的代表购买了五万元十年期债券(票面利率为4)。十余人总计会盐布铁路注入了大约二十五万元的资金,虽然比起整条铁路的建设费用来说仍然是杯水车薪,但已经非常不错了。 “……诸位投资者对于东岸的铁路事业无疑是起到了很大的正面积极作用的。你们通过借款、购买债券以及在一级市场上买入盐布铁路的股票,给正在建设中的铁路注入了大量的资金。在这里,我陈某人要真诚地对大家说一声感谢。”陈嘉一连肃容地说道:“有了你们的帮助,盐布铁路的建设进度才能继续向前,也最终才能继续回馈大家的投资。在这里我想郑重提一提,市面上的一些风言风语诸位大可一笑置之,不必理会。盐布铁路的重要性我想任何一个稍有战略眼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而且国家早早就定下了开发盐布铁路以东潘帕平原的大政方针,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任这条铁路不管呢?如今盐布铁路项目缺乏资金,只不过是政府的部署一时间没能调整过来罢了。等到新的税制在全国全面铺开,各种税收大笔收上来以后,情况肯定会出现一个大的转变。届时,诸位就不用担心自己的投资会亏本了,尤其是纳雷什金先生,您是通过买入股票的方式进行投资的,我敢保证,只要你未来能够持续投入一定量的资金的话,这笔投资会给你带来极为丰厚的回报的,请相信我,你的同胞戈什金先生可以作证。” 陈嘉提到的纳雷什金先生今年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名字角奥列格。也许是远渡重洋后来到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的缘故——要知道,联合省虽然离俄罗斯已经很远了,但到底还在欧洲,纳雷什金足足花了一年多时间才来到东岸——这位年轻人显得很是拘谨,此时正与两名同伴一起,紧紧攥着手里刚刚购买的鳄鱼皮公文包,里面大概是放着盐布铁路的记名股票吧,怪不得这么紧张。 看见他这么紧张的人都善意地笑了笑,事实上没人觉得投资盐布铁路的股票是好生意。这些人也许对东岸政府的信誉有信心,愿意购买一些债券或提供借款,但股票么?你确定盐布铁路真的能够盈利吗?恐怕不见得吧?全东岸现在能盈利的铁路,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那就是南锥两洋铁路、青梅铁路和森林铁路,其余铁路基本都是亏损的,盐布铁路未来也不会例外,如果能够修得起来的话。 戈什金这会就坐在这位年轻人的身边,脸上笑吟吟的,不过他其实也是较为反对奥列格·纳雷什金直接将三万卢布的巨款用来购买盐布铁路的股份的,原因和其他人一样,看不到盈利的希望。 他现在真的有些担心,如果莫斯科的纳雷什金家族知道他没能正确地帮助他们的少爷进行投资的话,会不会对他的生意产生不利的影响。要知道,虽然纳雷什金家族如今在政坛斗争中大大地落入了下风,被米罗斯拉夫斯基家族压制得很厉害,老纳雷什金(费奥多尔沙皇的岳父)都一度被赶出了莫斯科,但人家到底是俄罗斯的老牌贵族,家底还是很厚实的,处理他戈什金这种角色的人物并不困难——当然考虑到戈什金现在是东岸人了,外籍俄裔的身份多多少少会给他带来一定的庇护。 不过这位小纳雷什金在乘坐了一次拉普拉塔之星列车后,就突然变得十分坚持了,坚决要求将手头全部款项拿来购买盐布铁路的股票,甚至还从戈什金这里借了五千卢布的现款,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火车站附近的荒草地里圈下了一大块地皮,打算未来兴建一批商业建筑,专门用来卖俄罗斯的特产商品。 戈什金对奥列格的想法有些惊愕,他没想到从俄罗斯那个落后地方出来的年轻人,居然敢于拿出大笔金钱投资铁路附属地的商业设施,这在东岸也只有少数人在做,且去年以来是越来越少了,戈什金本人也只在这里购买了一小块地,打算给他入股的葡萄酒庄设立一个办事处,将来可以更好地将红酒卖到潘帕平原上去。 这种其实才是正常的商业操作,但奥列格如今的投资在他看来实在是过于盲动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火车站那里有什么?西班牙人的牲畜棚、牛蒡地以及厚厚的草甸子,人烟也很稀少,看不出来有任何投资的价值,除非东岸政府花大价钱在这里修建基础设施,迁移人员,但短期内是看不到希望的,这一点戈什金很确信。 不过人家奥列格·纳雷什金坚持,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钱是人家的,亏了也不关他事,他已经尽到了劝说的义务了,奈何人家不听。三万五千卢布,纳雷什金家族还承担得起,只是戈什金觉得有些可惜罢了,这笔钱本可以做更好地投资用的。 而说起纳雷什金家族的奥列格来东岸投资,其实也是东岸驻莫斯科大使康有道一力促成的。这个颇有闯劲的外交实干家趁纳雷什金家族被打压得很厉害的时候,主动上前接洽,做政治投资,因为他看到了费奥多尔沙皇身体很差,随时可能死掉,而其他几位皇子要么同样体弱多病,要么智商有点问题,只有彼得王子聪明伶俐且身体健康,未来很有可能直接继承俄罗斯的皇位,因此对于纳雷什金家族下了一笔不菲的政治投资。 就这样一来二去,双方的关系慢慢就密切了起来,而也就是在康有道的影响下,沙皇的岳父老纳雷什金萌生了派人前往东岸进行投资,以分散风险的想法。要知道,他的老伙计同时也是政治上的盟友马特维耶夫已经被米罗斯拉夫斯基想办法流放到了西伯利亚,他们家族目前的日子很难过,未来发生什么事情都很难说,因此派家族年轻子弟前往海外投资,本就是整理。之前他们已经派人前往伦敦和阿姆斯特丹投资了,现在再派一人前往东岸也很寻常,毕竟现在东岸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已经渐渐成了一个新兴的投资或学习圣地。 于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奥列格·纳雷什金便通过东岸设在阿尔汉格尔斯克的银行体系将三万卢布的资金顺利转移出境,然后投资到了东岸这边。这种思路本是极好的,但在戈什金看来是没选好投资目标,可惜了! 不过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戈什金已经盘算好了,过些日子再劝说他一次,学学那位来自奥斯曼帝国的穆拉特谢赫。那个充满智慧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哪位奥斯曼帝国权贵的代理人,在东岸投资了不少产业,且那些产业在戈什金看来都是有不小的盈利前景的,虽然未必大赚特赚,但总不至于亏本就是了;另外还有一位据说是法国胡格诺教徒的商人,不知道是奉谁的指令,入股了东岸闻名遐迩的信使班轮公司,虽然股份不多,但也是比较有前途的行业,令人赞叹;当然还有来自南尼德兰布鲁日、安特卫普的几位商人,他们同样投资了盐布铁路,但较为合理、保守,购买的是由盐布铁路项目指挥部发行的债券——说起来这债券销售遇冷也不能全怪别人,这发行主体看起来仅仅是一个临时机构,却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虽说中铁公司承诺担保了,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提一下,从盐布铁路的资金来源来看,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如今越来越多的外国资本逐渐进入到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开始投资东岸政府批准进入的行业。这些资金有着很明显的避险性质,如遭遇了政治危机的纳雷什金家族,如在法兰西境遇越来越差的胡格诺教徒,如随时有陷入战争泥潭危险的南尼德兰商人,如国内投资收益率爆低的熱那亚商人等等。 这些外国资金,好的投资项目肯定是不会留给他们了,只能投资一些看起来不那么优秀的项目,比如盐布铁路的债券就是了。而东岸对这些资本的进入也是持谨慎欢迎的态度的,只要它们不扰乱市场,不造成过大的通货膨胀,不涉及到敏感的行业或技术,那么就没有问题,而且还鼓励这些避险资金进入东岸,哪怕存东岸银行都没关系,最欢迎了。当然如果这些避险资金在旧大陆采购东岸需要的各类商品(也包括契约奴之类的劳动力资源),然后再运输到东岸换成资金的话,那么就更加欢迎了,甚至还会给予一定的优惠措施,比如免税额度等等。 好吧,言归正传。陈嘉在表扬了一下小纳雷什金啊,又郑重谈起了盐布铁路的未来。他表示,国家铁道总局内部目前有个想法,就是将包括盐布铁路、南锥两洋铁路(未来南铁公司移交之后)及将来可能修建的巴塔哥尼亚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等资产,打包置入一家新成立的国有交通运输企业,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美洲铁路公司,是为国家铁道总局旗下第二家铁路运营企业(南铁公司的大股东是陆军部,并不是国家铁道总局)——美铁和中铁,两家铁路公司互相竞争,这其实也是执委会诸公所愿意看到的,长期来看对东岸铁路交通事业也是好事。 而这会陈嘉提起了美洲铁路公司的事情,一下子就让底下这些原本有些懒懒散散的投资者们直起了腰来。包括戈什金、罗德里格斯、阿尔梅达、多利亚等外国投资者都对这个骤然听到的消息很是吃惊,同时也非常兴奋,因为如果当真成立一家美洲铁路公司的话,那么这其实也就意味着作为这家国营企业旗下主要资产的盐布铁路,大概率不会黄掉了,东岸政府就是咬牙坚持,应该也会将这条铁路完工并正式运营起来,这对在座的各位投资者们应当是一个重大利好。他们相信,当这家公司正式成立的消息公之于众之后,外界对于盐布铁路的热情应当会回暖不少。到了那时候,想要以一个优惠的价格投资股票、以打折价格购买债券、以相对较高的利率提供借款,大抵是不太可能的了。因此,总的来说他们这一票是搏对了,债券和借款是不用担心打水漂了,至于股票值不值得投资,还要再看看。 戈什金对于这个消息也有些惊讶,因为他的合作伙伴们并没有向他说起过这事情,说明他们也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但不管怎样,这家公司一旦正式成立,那么盐布铁路焦头烂额的局面应当可以得到极大缓解了,铁路的投资前景也会迅速上升。这么说起来,国家还真是说一不二啊,说要重点发展潘帕平原那当真不是开玩笑的,戈什金之前一度有些怀疑,如今看来完全不应该。 这样说起来,铁路附属地的价值就会大大提升呢。那些数目庞大的土地,无论是用来建工厂、商店、仓库、农田、果园还是其他什么设施,都是具有相当价值的,等再要回来一笔工程款后,自己应该和股东们商量一下,是不是也投资一些地块,以后无论是自己开发还是转手卖给别人,应当都不至于亏本。 第一百章 新税制(一) “黄司长,这边请。”1682年3月18日,牛庄港外的某处农场内,一些穿着得体的官员正坐在院子内的一张八仙桌上,翻看着一叠叠账册。 这是兔子洞面粉厂牛庄分厂自营的农场,已经经营有一些时日了,使用了包括蒸汽犁、条播机、马拉式收割机、马拉滚筒压路机(用于开荒清理灌木)、蒸汽抽水机、脱粒机、扬谷机在内的诸多农业设备,机械化程度相当之高。 不过即便有了诸多机械,但这家农场仍然雇佣了诸多非国民劳务工,都是该厂花费重金从科摩罗岛——这个岛虽然在海军控制下,但实际上已经成为奴隶集散地——引进的,目前多多少少都工作了两三年的样子,还算勤恳。 “高厂长,贵厂的这个农场打理得不错。我也算是看过不少地方了,潘帕平原上的农场,像你们这般舍得下血本的,除了那些以流放犯人为主的国营农场外,你们是独一份。”一位戴着眼镜的财政部官员朝高进忠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说道。 高进忠打拼多年,现在已经是兔子洞面粉厂的厂长,同时个人也在其中拥有不少的股份,可以说是这家企业此时的话事人了。因此,这次财政部、税务署的官员们来到各地监督新税制的执行时,直接就找上了他高进忠高厂长,打算通过对这家大企业完成面粉统税的征收来确立一个典型案例,以便接下来的税收工作能够顺利完成。 高进忠对于缴税当然是不怎么乐意的。不过作为如今东岸的中上层阶级一分子,他也知道新税制的顺利推行与否,对于国家未来的发展十分关键,可以说是关系到了国计民生的地步。更何况东岸政府定的税,一是“明码标价”,明确税种和税率,不胡乱增税,二是这税收负担本就较旧大陆轻上了不少,盖因其收税效率高,中间过程损耗低,国营企业利润贡献也较多地缘故,没必要过多压榨。因此,基于以上这两大原因,高进忠还是决定好好配合税务署的人纳税。相信作为一个典型,他们兔子洞面粉厂是不会吃亏的,日后搞不好还能得到一些贷款方面的便利。 “没办法,招不到人,就只能用机器了。不过我们这个农场规模还不够大,也就将就着种些小麦、豆子、蔬菜给附近的码头、工厂消费,咱这个面粉厂绝大部分的原料来源,还是靠在内陆地区圈地种田的拓荒者们,他们才是真的厉害。看,站在这儿还能望见呢,那些尖尖的建筑都是谷仓啊。”高进忠打着哈哈说道。说完,他吩咐两位打杂的员工给众人上了一大壶茶,大家这会坐在一棵梨树下面,呼吸着田野和青草的香味,喝着清香扑鼻的绿茶,也是一种野趣。 “高厂长,你们兔子洞面粉厂作为国内第三大面粉生产企业,一直以来都很受人瞩目。今天我再次来到潘帕平原督查工作,希望贵厂好好配合我们,谢谢了。”据说因为在税改工作中表现出色,可能会在明年高升为税务署副署长的黄汉华(前文第89章有误,担任海珠岛商站站长兼宪兵长官的是汤墨羽,已修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笑着说道。 “黄司长您说笑了,我们这座小庙能请到您这位大神前来,那当真是蓬荜生辉了。面粉统税的工作,我当然会配合了,这点您放心,我一会就派账房和库房的人员过来造册,务必让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桶面粉都走得清清白白。”高进忠说道。说完,他下意识到看了看围坐在院子里的这帮税务、财政官员们,同时也对正在门外站着的那五六个武装税警隐隐感到有些压力。 税警是东岸政府于去年设立的组织,隶属于财政部——但据说税务署未来将脱离财政部,升格为副部级的国家税务总局,税警届时也将移交给总局管理——编制暂定为一个预备役营,大概一千人上下的样子。 税警的工作任务,顾名思义就是缉私、征税!税警营自成立以来,就重点部署到了走私严重的河间、巴塔哥尼亚、智利、交河等地区。这些地方的县乡与西班牙、葡萄牙接壤,较为偏远,地形又很复杂,因此当地的商贩、作坊不但与西班牙人之间的走私贸易极为盛行,就连地方上的作坊、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也多有偷漏税的。甚至于,有些民风彪悍的地方,暴力抗税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因此组建税警营的呼声在喊了多年后,终于在1681年上半年落到了实处,正式组建了起来。 按照分管财政、税务的中央执委王炎的话来说就是:“国家税制改革以后,因为税收负担加重,地方上多有抵触心理。而我们的征税人员又不多,征税体系也很落后,管理制度更是漏洞百出,走私、逃税案件频发,国家财政明面上应该能受到两千万元,实际上能受到一千四五百万元就烧高香了,欠税、逃税、漏税现象严重,对国民经济的发展和政府的运作起到了很坏的影响。因此,组建税警营加强征税的力度,已势在必行,否则恐动摇国本。” 王炎的话固然有一些夸张之处,但他话里提到的应征税款和实征税款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距,这却也是事实。多年以来,拖欠税收早就已经成了东岸税务部门最为头疼的顽疾,早些年地方官员(主要是乡村官员)的觉悟还行,还会帮着政府催促村民、市民缴税,但在立国已经五十余年的现在,肯这么做的人已经慢慢少了很多了。地方官员的事情本就一大堆,催课税收本来也是得罪人的活计,因此自然能推就推、能拖就拖了,反正征税本就不是乡长、村长们的本职工作,大家帮着你税务部门做那是情分,不做那是本分,没任何毛病。 基于这种考虑,执委会终于同意组建一支全新的征税部队:税警营。税警营理论是一支预备役部队,各种枪械、装具齐全,原则上将分驻各要点,缉查走私,另外有些地方因为环境较为恶劣,税务局的普通干事也需要武装税警陪同进行征税,不然天知道他们会遇到什么事情,这都是有过教训的。 当然仅仅一个税警营在未来肯定是不够的,毕竟全国一百多个县呢,地域辽阔,环境复杂,一千人的税警营撒下去很快就会不见了踪影。因此,组建第二个、第三个税警营应该也是大概率事件,就看上头最终同意什么时候组建了。此外,除了这些拥有火枪、大炮、战马的税警营外,税务部门还将在各乡设立一个税警室,派驻数名税警坐镇。平日里一般也没什么事,就是需要配合税务局官员征税的时候出动一下罢了,多挑选一些在地方上薄有名声的悍勇之辈充当税警,以利征税。 高进忠的老家河口乡的税警室就有这么一个狠人,明人移民出身,当过盐贩子,入过白莲教,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二两小酒一喝,直接提着军刀就去征税了,一般人遇到还真就怂了。高进忠就隐隐约约听说,河口乡下辖十七个村的九家乡下酿酒作坊,慑于这位税警的淫威,还真没几个敢不缴税的,虽然这其中肯定也透漏了不少税款,不过能多多少少征一些回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高进忠在老家的时候,也请这位税警吃过两次饭,大家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人平日里带着一个副手,在集贸市场、饭馆酒肆附近晃荡着,偶尔也回税警室与税务局的人打麻将,但一旦有事出动的时候,披甲上马,持刀挎枪,一刻钟就赶到,战斗力那是杠杠滴。也正因为如此,高进忠高大厂长对于武装税警还是很敬畏的,见到这些人心里就打鼓,实在是被河口乡的那位爷给吓着了。 “国家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现在国内建设热火朝天,各个地方都需要用钱,因此国家特意改革税制,新征了包括烟酒税、统税、遗产税等在内的几个税种,为的就是扩大财政收入,以更好地建设国家。咱们国家,与那些旧大陆的落后国家终究是有很大区别的,不穷兵黩武发动对外战争,不修建宫殿陵寝等无用之物,不供养吸食国家血液的蛀虫(如清国之旗人、波斯之红头土库曼骑兵等),因此这些税收最终还是用在大家身上的。”黄汉华端起了一杯茶,温言说道:“所以高厂长你大可不必胡思乱想,正常配合即可,毕竟我们可不是旧大陆那些破家的税吏。” 高进忠听后呵呵干笑了两声,然后便告了声罪,转身过去安排下面人配合查税、征税了。同时心里面也在琢磨着,以后大概很多过惯了偷漏税或欠税好日子的企业主们要倒大霉了,自己得抽空回去一趟镇海县(潘帕及巴塔哥尼亚与东岸大草原之间并不通有线电报),嘱咐家里那些人不要弄虚作假,否则被查到了怕是面上难看,经济上也会蒙受巨大损失。 “听说以前政府财政计划收税两千万元,实际上一年能收六七成就不错了,一堆人偷税、欠税,甚至还出现不少殴打税务局干部的事件。税警营设立这一年多来,这类事件据说是少很多了,地方上专门设立的税警室也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总之税警营与走私商人交火,普通税警整治地方上的欠税大户,这双管齐下之后,估计能将以往拖欠的税款收回来很大一部分吧?”高进忠心里暗暗想着。 接下来的工作基本上就不用高进忠、黄汉华等人插手了。随行的财政、税务口的干部们一起上阵,与兔子洞面粉厂牛庄分厂的工作人员一起,对库存的准备运输出去的桶装面粉进行清点,每桶按照5的税率进行征税。而在得知这些面粉里面有相当部分是要出口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西班牙商人手里时,税务官员们还提醒他可以在牛庄港海关那里申请退还25的面粉统一特别税,这是国家赋予出口商人的权利——虽然东岸如今生产的粮食已经没以前那么富余了,但出口一部分到外国换取现金或货物,倒也没什么,因此目前桶装面粉出口仍然可以申请退税,算是对粮食出口的一种变相鼓励吧,就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了。 高进忠对税务局官员的提醒自然表示十分感谢,随机他又以时近中午为由,邀请大家在农场里一起吃顿便饭,不过却被黄汉华拒绝了。他一会还要赶去码头,搭乘下午出发的一艘150吨级近海蒸汽小火轮,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南村港,对设于彼处的税警营营部进行视察,并听取他们的工作汇报。这是已经定下的行程,为此已经设法请求那艘隶属于国营内河运输公司的小火轮推迟出发半天了,实在没法再等,因此只能在又叮嘱一番注意事项后,与主任高进忠告别,骑马返回了牛庄港。 当天下午,东岸税务先锋干将黄某人便带着六七个随从,登上了那艘船的甲板,然后沿着近海一路向北,并于第二天抵达了拉普拉塔河畔的南村港,一个东岸和西班牙商人最大的贸易地点。已经在东岸声名鹊起的税警营的总部就设在这里,说起来也是有侵犯西班牙王国主权的嫌疑的,不过这会谁又会来较真这件事呢?别说南村港了,现在就连布宜诺斯艾利斯都已经成了东岸人的后花园,想去就去,想来便来,又能怎的? 黄汉华抵达的时候,税警营这边刚刚集结了大约一个连的人马,全副武装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去。黄汉华询问之后,得知这伙人要去一个较为隐蔽的小码头逮走私商人,大感兴趣的他决定同去,指挥官本不想同意,不过谁让人家是自己上司呢,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了这事。 第一百零一章 新税制(二) 江阔云低,鸟鸥翱翔。 百余名东岸税警低伏在大片蓟草和芦苇丛中,死死盯着前方一片乱石嶙峋的海滩。在那里,一队来自东岸的商人奋力划着小艇,将各类商品运送上岸,而在他们后方的拉普拉塔河面上,一艘吨位不大的双桅帆船正若隐若现。 很显然,这是一群走私商人,而且正在与联络人交割货物,因为一群明显穿着西班牙服饰的人也正从乱石海滩上的各个藏身处转出来。他们带来了大量骡马,同时也有不少货物随身,这些皮革、牛脂、牛筋之类的东西,能够冲抵一部分货款。 带队前来的税警连长朝一位下属示意了下,这人点了点头,然后猛地吹响了嘴里的铜哨,只听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响起,总计240名东岸税警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围了上来,朝那群正在走私的商人挤压了过去。 来自西班牙、东岸两方总计六十多名走私分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瞬间就栽倒了四五个人,顿时就有些发懵。而在发现左右及后方都有穿着土黄色呢布军服的税警围了过来后,这些人的恐惧更是达到了顶点,有的人在头目的指挥下持枪反抗,有的人则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逃,更多的人则哭丧着脸,往泥泞的滩涂地里奔去,特别是那些来自东岸的走私分子,更是拼命推着小船,货也不要了,直接往深水里面趟去,显是想逃回船上。 “成了!”黄汉华兴奋地拳掌交击,说道:“可惜就是不能尽全功,有些来自咱们国家的败类怕是要逃回去了,咱们事先应该联络海军,调一艘‘星’级轻巡洋舰过来的,那样就能把这群渣滓全部逮住并审判了。” “时间上来不及了,长官。”主政巴塔哥尼亚地区多年的蔡华泽之子蔡道,向黄汉华轻声解释道:“海军那帮人,联络起来总是非常困难得。虽说那些‘星’级轻巡洋舰本身也有缉私的任务,可他们到底是属于第一舰队的,不是专职的缉私舰队,调动起来很不灵,而且往往需要黄长官您这样的高层来协调,这就很耽误事了。” 黄汉华一听也沉默了。是啊,那些轻巡洋舰毕竟不是专职缉私船,怎么可能做到如臂使指呢?真要能做到随叫随到,还是得税务署自己养的舰队才行,但这又怎么可能!要知道,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就连刚刚从贸易部独立出来的海关总署,也还没有配备缉私舰队呢,他们税务总署又何德何能可以优先配备舰船呢?现在能成立一个专职税警营,将征税的暴力机器稳固下来,已经是走了天大的运了,就知足些吧! 想到这里,黄汉华也暗笑自己不知足,然后朝蔡道说道:“蔡连长说得是,这种缉私行动,收到线报后往往已经没多少时间准备了,能把他们当场逮住已经是侥天之幸,遑论其他。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狠狠地震慑了一把这些走私者们。咱们国家以前,对这些人可真是太宽容了,白白流失了大量税款。” “没错,黄长官。”蔡道给黄汉华点了枝烟,然后笑着说道:“以前咱们国家草创,各项制度粗疏,多有考虑不周之处,兼且为了发展经济,鼓励出口,故对一些走私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说,在之前几十年内,咱们国家有一半以上的对外贸易其实都是绕开国家监管的走私行为,可税务、海关等部门对此却无能为力。现在咱们立国已经五十余年,对此自然不可能再放纵,因此需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帮人,让他们知道世道已经变了,以后必须按照规矩纳税。” 其实,蔡道的兄弟蔡豪、蔡爵曾经就做过走私生意。那时候国家刚刚开发河间地区没多久,他们兄弟二人与发小徐仲武一起,在河间与东岸大草原之间倒卖各类商品。这些商品,究竟有没有去东岸政府设在乌江两岸的海关分支机构缴纳进出口关税,委实是很难说的事情。蔡道估摸着,也许有的纳税了,有的没有,总之是有偷漏税的嫌疑的。但那个年代大部分人都如此,政府征税人员也少得可怜,监管不到位,光靠商人自觉那是不可能的,就连营业税、消费税什么的也只能和这些人商量着一个固定额度来征收。对于征收难度更大的进出口关税来说,简直就是放任自流,负责代收关税的海关也只能抓大放小,即集中力量在各个港口对主要贸易公司的船只所携货物进行征税,其他的说实话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当然蔡氏兄弟现在已经不这么干了,他们在河间北部租赁了大片山坡,搞起来从远东引进的油桐树种植园,然后也采买一些产自附近的马黛茶、畜牧制品、木材、药草等特产,打包运输至乌江之畔的码头,卖给来自东岸大草原上的客商。这些生意,基本都是很“清白”的,虽然不免有逃税、漏税的项目,但说实话已经很少了,可以说是纳税模范。 其实如同蔡氏兄弟一样的人很多,且也呈越来越多的趋势,主要原因还是各项规章制度的逐步完善,以及征税人员的日益增多,偷逃税款的风险比起以往已经放大了许多倍,通过正当渠道能够赚到不少利润的企业,实在没必要再冒很大的风险,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糟糕境地。要知道,如今对偷逃税款的惩罚可是愈类愈重了呢,金额小的话可能罚罚款就能了事(但这个罚金数量往往也很令人肉痛),金额大的话,参与人员很可能就要被判刑流放至海外当拓荒炮灰了,那可是九死一生啊! “蔡连长这话说得很不错,但现在还是有很多人思想观念没跟上,对政府也缺乏敬畏之心。总觉得明国的税收制度如何如何,欧陆的课税怎样怎样,可那是一回事吗?”黄汉华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看着前方已呈一边倒局面的“战场”,说道:“现在税警营建立了,各乡镇的税警室也逐步完善了,再加上各地税务局干部、科员的数量也足足扩充了一倍,我们是断断不能再让这些宵小们快活了!” 两人就这么说话间,前方的战斗——好吧,说战斗可能有些夸张了,因为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二十分钟而已——很快就结束了,除了一开始就被撂倒的几个走私犯人之外,其他人绝大部分放弃了抵抗,被当场拿下,只有寥寥数人在随后与税警的枪战中中弹身亡。当然也有大概不到十个人左右划着小艇逃回了深水区,税警们追之不及,只能在胡乱放了一通枪后任他们离去,不过这些幸运逃走的走私犯的货物却只能遗留在海滩上了,估计回去后他们也会心痛得要死。 黄汉华很快掐灭了香烟,然后大步走到了那些瑟瑟发抖的走私犯人附近。这些人这会被持枪税警团团围住,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显是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不过,仍然有几个人似乎不甘心被流放至瘴疠之地,大声辩解着什么,让人听了好生心烦。 “长官,这几个是西班牙人,也就是这批货的买家。他们辩称自己不知道买的货是走私货物,而且他们是西班牙王国的臣民,我们无法对其进行抓捕、审判。”蔡道制止了手下拿枪托招呼这些人,朝黄汉华翻译道。 “呵呵,这时候了还巧言令色的。别管了,全部抓回去,即便西班牙人上门来闹也不怕,能有多大事!”黄汉华听后冷冷一笑,说道:“与我们国家的非法商人进行走私交易,还有理了?通通带走,我倒要看看,西班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怎么着,敢到我们税警营里去提人,走吧,收队了!” “遵命,黄长官。”蔡连长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大手一挥,让诸军开始收拢骡马,搬运货物,押送俘虏,好一番忙活之后,一行两百多人才兴高采烈地踏上了返回的路程。 期间,有一些西班牙骑手在远远地窥探。对于这些人的身份,黄汉华隐隐有些猜测,大概是被刚才那阵枪声给吸引来的西班牙骑兵。不过也很难说他们是不是走私团伙的人,因为就西班牙这个财政状况,殖民地军团的士兵们军饷多有拖欠,待遇很差,不搞点走私或其他什么事情,是很难维持得下去的。因此,也没准这些个骑兵是布宜诺斯艾利斯驻军的人,因为受他们庇护的走私商队被袭击了,所以过来看看。只不过大概他们也没想到这次竟然是栽在东岸税警手里,而且看样子东岸人出动了两百出头的人,那就没办法了,想半路营救都不可能,只能眼睁睁放他们离去。 不过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如今的西班牙人是怂到了何种地步,他们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又是如何被东岸人渗透的:这些来自拉普拉塔河对岸的异教徒们不但堂而皇之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远郊圈地修路、修房子、修市场,且一分钱租金或购地费都没给,到后来居然在近在咫尺的南村港设立武装部队(税警营)的营房,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西班牙人了——当然了,比起驻军什么的,今天黄汉华、蔡道二人带领两百多武装税警在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上公然执法,还打打杀杀的,这就是把西班牙人的面皮彻底甩到阴沟里去了,估计这会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内的一些大人物们脸上都火辣辣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说起来也是悲哀得紧。 带着俘虏和财物回到位于南村港的营房内后,黄汉华也抽空坐下来写起了报告。而在他身后,营地主官蔡道(这个营房内就驻扎了两个连的税警)则开始了对这些人的甄别、审讯。按照惯例,这些被抓获的走私人员不论东岸还是外国的,将统一集中送往拉普拉塔河对岸,由商城县人民法院对其进行审判——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的命运将都是流放海外殖民地,比如新华夏、澳洲、黑水等环境较为恶劣,急需人手开发的地方,也算是利用下他们的剩余价值了。至于说审判了那些西班牙籍的人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呵呵,那真是多虑了,西班牙人有胆就尽管上门来理论吧,反正以他们一贯的表现,应该会一怂到底的,即便东岸人几乎已经是踩着他们的脸在死命蹂躏了。 1682年3月20日,在又过问了南村港税警营地的一些其他事务,并审批了一部分报告后,黄汉华结束了自己的这部分工作,然后搭乘往返于拉普拉塔河两岸的国营内河运输公司的班轮,返回了商城港。 商城港是东岸共和国对西班牙贸易的重要口岸,两国商人云集之所,自然也是税收重地。因此他顺便在这边耽搁了几日,检查了一下工作——他有权利这么做,作为税务总署的司长及督查,原则上来说他有权检查除开海关外的任何征税机关的工作——然后才搭乘一列火车,经由西南铁路返回了首都东方港。 而在刚刚返回首都喘息未定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分管财政、金融和税务的执委会成员王炎,又交给了他一个特别的任务:给来东朝上国参观访问的朝鲜东行使赵初彦及其随从们,介绍一下东岸如今执行的税收制度及征收情况,且如果可能的话,给朝鲜使团里的几个人特别安排一些有关这方面的课程培训,让他们对现代税收制度有一个初步的认识——朝鲜王国在东方当远东三藩的提款机当了这么久,自然也是要给点好处的,东岸人在这方面从来都不怎么吝啬,他们连库尔兰公国、北美印第安部落的学生都收,何况是远东的朝鲜人呢? 第一百零二章 东行使(一) 在正式接见朝鲜王国东行使赵初彦一行人之前,黄汉华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并花了一天时间处理了一些积压已久的政务。 政务多是有关税收情况在各地的反馈,包括税金的征收情况、民间对此的物议以及征收过程中暴露出来的一些问题。这些东西,按理来说并不是他应该管的,或者说不全部应该由他来管,但税务总署署长、副署长都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早就不怎么管事,平时也就负责签签字、发发福利和奖金,日常工作基本都甩给了下面的司长。而因为分管财政、金融、税务的执委王炎对黄汉华的看重,因此他接管了这里面超过六成的政务,同时还担任税务督查一职,当真是忙得脚不沾地,不过看他样子似乎却很享受,毕竟权力让人迷醉啊! 黄汉华很认真地看完了这些文件与报告,并一一认真附上了自己的处理意见。有些比较重要的,他还思考了很长时间,然后贴上了纸条,写了满满数百字的批注,并将重点圈了出来,以便让上级或同僚们审阅。 税务总署目前是财政部下辖的单位,不过过阵子很可能就要独立出来,成立国家税务总局,单独办公,再不受财政部这个“婆婆”的管教,可谓是大有前途。不过,一旦税务署升格为税务总局,就怕是要被很多人盯上了,因此,黄汉华打算趁着这次税制改革的东风,多做一些实事,拿出一份漂亮的成绩单,在单位升格改制之前,就成功接任一位已经七十五岁高龄的副署长的职位,然后顺理成章地升格为副总局长。否则的话,一旦单位改制完成,这副总局长的职位就要耀眼多了,竞争也会凭空激烈不少,黄汉华可不想届时和许多来头不小的神仙妖怪们竞争。 “将这些文件分门别类,封入档案袋中,然后送交几位署长批阅。”摇铃将秘书叫进来后,黄汉华将一大叠文件放到了桌角上,说道:“听说议会里有议员非议我们地方上的税警暴力执法,手段过于‘残忍’?” “是有这么一种说法。”秘书点了点头,小声汇报道:“主要是蒙虎议员和几位老奶奶,说我们的税警凶横野蛮,没一点国家干部的样子。没事时喝酒打麻将,征税时跟个土匪似的,要注意下形象。那些人不缴税是不对,但不应该被如此粗暴地对待,这只会对国家形象产生负面影响,多收的那点税款未必能弥补得了。” “不要管他们。他们说的时候听听就行了,礼貌点,别和他们硬顶。”黄汉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道。 开什么玩笑,也不看看现在收税有多难!早些年的时候,政府威望很高,警察、特工横行,民众战战兢兢,地方上又有许多惯于执行命令的退伍军人基层干部,因此收税效率很高。但现在立国已经五十余年了,基层已经经历了两代人,虽然其间也掺杂了不少沙子(新移民和转正非国民),但地方上的关系仍然不可避免地复杂了下去,颇有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很多早些年还颇有些锐气的基层官员,如今干了这么多年,早就是暮气渐生,再不复当年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了,对于收税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自然是不愿意沾手,甚至还勾结一些村民想方设法转嫁到外来户身上,引起了很多民间纠纷。 因此,面对基层执行力开始慢慢降低的现状,东岸政府不得不被动地开始了一些改革措施。对于他们尤其重视的“钱袋子”问题,更是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各地税警室的设立、税务官员的增多乃至税警营的横空出世,无一不体现了这个思路,即他们已经不太信任基层乡村官员的自觉了,开始使用其他手段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 所以,建国者议会(原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里有一些“圣母”发表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言论,黄汉华并不怎么在意,因为在他看来这并不代表主流,绝大部分议员对于加大征税力度还是持支持态度的。毕竟东岸民风彪悍,地方上没点“有本事”的税警坐镇,光靠嘴皮子说破天也收不回来几个钱。 “蒙虎议员的言论并没有得到多数人的支持,甚至就连他儿子孟小虎也不是很支持,他认为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即可,征税手段的粗暴可以慢慢改进,但现在绝不能因噎废食,因为进一步推广小学教育、改善医疗卫生状况以及兴建各类基础设施,还是需要大量的税款支撑的。”秘书回答道:“对了,司长,部里面让赶紧划拨一笔十万元的款子过去,听说他们要汇给青岛县卫生局,以便在那里建立一家医院,名字好像就叫青岛纪念医院,一切规格都仿国内最现代化的平安纪念医院,耗资不小。这事是平安县方面重点提出的,据说年初他们县召开政治协商会议时,来自各行各业超过一半的代表要求,说他们县好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城市,不能没有顶级医院,甚至如果政府答应修建青岛纪念医院的话,他们全体政协代表愿意共同捐资五万元。卫生部一看有人送钱,于是就拍板定下了。” “卫生部也来打秋风!”黄汉华的心情突然就变得烦躁了起来,无奈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所有批评、所有恶名都他娘的让我们税务署一并承担了,然后收回来的税款还没捂热呢,就去到了各处。而且财政部这帮大老爷们也是逗,每年年底做的下一年度财政预算简直就跟放屁一样,随意增加项目、增加投资,以至于年年超支,寅吃卯粮,举债度日,这还像话么!到头来没钱用了,还是给我们税务署施加压力,真是坑人。” 秘书面无表情地扶了扶眼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这里也没有外人,说话不虞别人听见,黄汉华的一些惊人之语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秘书在看他发泄得差不多了之后,及时转移了话题,只听他说道:“司长,别忘了明天上午朝鲜王国使者赵初彦要来拜访您,届时可能需要给他们讲一讲课。” “行,我知道了。这帮朝鲜人,来了也好几个月了吧,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黄汉华烦躁地拆开一盒烟,点起一根后,说道。 话说这个朝鲜王国使团去年年初的时候就抵达了义成港,当时还参加了义成炼铁厂的落成典礼。后来,因为使团首领、东行使赵初彦不慎染病,养了两三个月,期间所有人不得不留在当地等待。 赵初彦身体痊愈后,便和使团一起乘坐“显宗大王”号武装运输舰继续西行,中间在开普敦外海遇到了恶劣天气,船只受到了极大的损坏,不得不开进港口内修理,这一来二去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7月下旬的时候,“显宗大王”号离开开普敦,顺着本格拉寒流北上,经葡属安哥拉殖民地、新库尔兰后,横渡大西洋,于9月份抵达了东岸北端的交河港。在这里,他们再一次修理了下船只,同时抛售了一些从朝鲜及沿途各国带来的货物以筹集经费,也是苦逼。 “显宗大王”号最终于10月底抵达了东岸首都东方港,并受到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的热烈欢迎。对于他们万里迢迢来到东岸,分管外交、外贸的执委会成员李晴表达了惊讶和赞赏,并鼓励他们在东岸多走走、多看看,多开拓一下眼界,多认识一下不同的事物。 赵初彦这人说实话在朝鲜两班当中还是比较开明,比较具有“国际视野”的,要不然朝鲜君臣也不会商量出让他担任东行使了。只不过他的这种开明,如今看起来还仅仅是在那一堆学了程朱理学的保守大臣中比较开明、比较有见识,但当他们到了国外,这种所谓的见识看起来就很是有些可笑了,直让人感叹朝鲜的保守与落后——后世洋人称这个国家为“隐士国度”也不是没道理的。 而就在黄汉华与秘书在税务署办公室内谈论朝鲜王国使团的时候,二十岁就考中生员(朝鲜科举的生员,地位较高)、文科及第,历任权知承文院副正字、艺文馆检阅、礼曹佐郎等清要职务的赵初彦,也正在国营东方宾馆的房间内与随员们闲聊。 来到东岸也有好几个月了,赵初彦原本因为饱学儒家经典而产生的傲气已消磨了大半,不过看起来似乎对东岸这个上国——其实就是宗主国,朝鲜君臣还扭扭捏捏不好意思承认——的种种奇怪现状有些不满。 比如,原本听闻上国名字中带“华夏”二字,赵初彦还满怀期待呢,结果这么一圈逛下来,他现在内心里已经不承认东岸是“中华”,并且都写在了自己的随行记录里。 在他看来,东岸国虽然兵甲犀利、豪富无双,但人与人之间交往时的“礼”,与外国交往时的“德”非常欠缺,非常功利,可以说是唯利是图,让他好不适应。举个例子,朝鲜使团因为出行经费不足,故随船携带了包括高级毛皮、药材及其他朝鲜特产在内的诸多商品,沿途又采购了一些东南亚、印度或东非特产,统一带到了东岸销售。在他们船只曾经停靠过的各种港口,东岸商人与其锱铢必较,几乎不让他们占一点便宜,让赵初彦心里老大不痛快。 而在抵达东岸首都后,他们将包括熊皮、海獭皮、貂皮、锦缎、整参及文房四宝在内的诸多特产,作为国礼先给了东岸外交部门的官员。而作为回礼,东岸人提供的商品虽然也很不错,但就价值而言,却与朝鲜这边差相仿佛,这更是令赵初彦气得不行。 他犹记得,当初国中有人去明国首都北京时,虽然路上会被辽东总兵的人马勒索财物,但进了京城后就像回到了家一样,明廷不但将他们安排得好好的,还派人陪他们游逛,有时候还会参加皇家的一些典礼,得到的赏赐不计其数。更重要的,朝鲜人献上的折扇、帽子、纸、砚台等所谓的国礼(其实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可见朝鲜君臣的小家子气),总能换回几十倍乃至上百倍的回赐,往往让一众出使的人笑得合不拢嘴——仅有的几次得到回礼较少的情况,也不至于让他们亏本,可以说朝鲜人是超喜欢去北京的,比如当年万历皇帝过个普通生日(12岁生日)还要派使团去,也特么的是没谁了。 所以,从这方面来看,赵初彦觉得东岸国不够大气,“礼”不行。如果再将他们不读圣贤书、不敬名教这种事综合起来看,这个东国显然称不上华夏。在赵初彦心中,也只有当初那个将他们从倭寇手中拼死解救出来的大明,才有资格称华夏、称中华,而素来仰慕中国“礼义之邦”,并很好地学习、践行了这套价值体系的朝鲜王国,则是“小中华”。如东岸国、荷兰国、佛郎机国之类的国家,虽船坚炮利、富甲一方,确是蛮夷之辈,国中自然是道德底下,人民自然是丧心病狂。在这方面,朝鲜这个小中华还是有优势的!这是赵初彦最近愈发坚定的观点。 “终日蝇营狗苟,追逐铜臭之利,以奇技淫巧为荣,漫不知礼义廉耻之为何事。长此以往,将何以警心目乎?至此果知东朝之人不尚斯学也。”这是赵初彦上一封报告文件内写下的一段话,应当很是能够反应他如今的心态。他虽然较为开明,但并不代表他就认可东岸人的一切,说起来赵初彦甚至还不如明末李贽、湖北三袁等学者开明呢,在朝鲜那个隐士国度的土壤中,确实也产生不了什么思想大家,赵的开明,也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也不知道当他此行结束时,又能够有多少收获。 第一百零三章 东行使(二) 1682年3月26日,原定于今天在财政部大楼税务署会议室内会面的黄汉华、赵初彦等人,不得不临时宣布推迟会面,原因是税务署内有紧急公务需要处理,黄汉华不克分身,因此便将会面的日期向后挪了三天,赵初彦也同意了。 而在税务署因为内部原因推迟会面的这段时间内,朝鲜人则被东岸外交官员的陪同下,参观了位于首都近郊的大鱼河干部进修学校。对于这所培养了诸多基层干部的专门学校,朝鲜人还是颇有兴趣的,不过在参观了一圈并旁听了一节课之后,赵初彦便失去了兴趣。因为在他看来,这种课程培养出来的只是“术”,即教人们怎么做官的,小道尔!像四书五经之类的煌煌大道,反而只是作为课外读物修身养性之用,这何其之谬也!更别说,这些学生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甚至只能说是粗通文墨,写的字也不好看,他们——其他许多甚至还是低贱的军汉——也能堂而皇之地坐在首都的学校里,简直是有辱斯文! 旁听课程结束时,朝鲜使团给旁听教室内的约二十名东岸学生赠送了礼物,主要是一些折扇、笔墨、朝鲜帽子等等。许是因为很少见到这种异国礼物的缘故,这些学生们在等朝鲜人讲完话后,立刻一拥而上,将这些礼物瓜分干净了。这个场景令朝鲜人有些惊讶,赵初彦甚至起了“所谓日日劝讲而所教者何事”的感慨,认为这就是东岸人不敬名教、不遵儒家、不习经典的后果,全然不考虑这些人多是退伍军人或在基层打熬多年的公务员,文化水平本就不高,朝鲜人要是遇到同样的场面,怕是不等东岸人讲话结束就蜂拥而上将东西抢完了。当然赵初彦怎么想、怎么看是他自己的事,东岸人也没必要去改变人家的看法,只要带着他们多走走、多看看,相信朝鲜人即便再不屑,面对气象迥异、发展快速的东岸社会,只要他们不是石头人,总会有所触动的。 当然了,比起课程结束后东岸进修干部们分礼物时的场景相比,朝鲜人似乎对课程所学的内容更加不屑乃至愤恨。其直接导火索是东岸教师就程朱理学对儒家文化圈思想的束缚进行了重点批判,对于明后期李贽等人带有人文主义的文艺复兴思想进行了赞扬,并对其最终没能掀翻压抑思想、人望的程朱理学表示遗憾,这无疑是碰到了朝鲜人逆鳞了。 赵初彦不好当场发作,不过也是脸色难看,私下里跟自己的副使、随员们连连摇头,轻声感叹:“邪说盛行,孔孟程朱之道蒙尘失色。此乃伪学,行当毁撤,必不能久存于天地间,诸位断不可习之!” 其副使更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当然这是在东岸人看来顽固不化,但在汉阳城,其已经颇是能接受新思想了,只不过初次遇到这种触及灵魂深处的挑战,自我反应便是下意识地保护——就着赵初彦的话低声批判道:“邪说横流,禽兽逼人,圣人道统将至于灭绝,国家将至于沦亡。这东朝与鞑虏何异,竟敢自称华夏,可笑,可笑,可笑至极!” 在结束了这次有些新奇同时也有些恼怒的干部进修学校课程旁听之后,当天晚上,校方也特地去城中知名酒店订了一桌餐,打算好好招待这些来自朝鲜的客人。而在大伙一起乘坐舒适、宽敞的东岸四轮马车前去的路上,赵初彦也悄悄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打量起了外面的精致。 这个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节了,穿着制服的点灯人一一查看街道两边的煤气灯,并将其点燃。明亮的灯光将石板街道照得有些发白,马车行驶得又快又稳,路边不时还驶过一列满载下班的工人和政府雇员的马拉轨道车,这一切都令赵初彦感到颇为新奇。 他的两个仆人这会也跟着坐在旁边,看着街道外的景色,本来兴奋地想窃窃私语的,不过一看自家老爷的脸色不是很好,于是便明智地闭嘴了。其实,在赵正大、赵光明——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朝鲜普通人原本是没有姓氏的,但这些年在东岸人的影响下,一些相对开明的两班贵族也开始允许普通人有姓氏,比如赵初彦就给自己的这两位贴身仆人赐姓赵——这等没怎么读过圣贤书的人看来,这东朝上国当真是什么都好,住得舒适、吃得美味、行得快捷、衣服耐用,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里似乎没有严格的阶级等级划分,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经商、从军以及担任政府公职,这一点对他俩而言当真是在梦中一样。 此时的朝鲜王国,基本上已经形成了严格的等级制度,两班、中人、平民、贱民划分得清清楚楚,什么阶级的人可以干什么工作,能够做到什么程度,能够拥有怎样的社会地位及财富,基本上都是有约定俗成的规矩的。说起来,这也是一种另类的种姓制度了,不过比印度人要好上一些,盖因平民、贱民在立下大功的情况下,也是可以提升阶级的,印度却很难。不过不管怎样,朝鲜王国这种保守的封建社会形态中,似赵正大、赵光明这类奴婢出身的人是没有任何人格及尊严可言的,朝不保夕说的就是他们,哪像东岸社会这般明面上没有任何血统、身份上的歧视。 前两天他们也跟随老爷租了辆马车,走得远了一些,到郊外乡村地区看了看。结果所看到的景象令他们非常吃惊,东岸的农民都住在质地不错的砖房内,且房屋颇为宽敞、明亮。这样一套砖房宅院放在朝鲜的话,非得是平民中的富农或中人才能拥有,一般人哪敢想象。可在这东朝上国,确是最底层的普通人也能有了,而且不光有宅子,还有牲畜棚,棚里的小牛犊长得非常健壮,让人看了更是目瞪口呆。 赵正大当时被主子命令去数了数,结果发现全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大牲畜,以牛居多,间或也有不少马、驴、骡子,数量总在8-10头的样子。这样的水平,在朝鲜也是不多见的,总得是一些比较富裕的农户或有着一官半职或技艺在身的中人阶层里才可以见到,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因此这就十分可怕了。东朝上国富甲一方,倒也不是虚言!认识到了这一点,赵初彦的脸色当时颇有些不自然。 不过,东岸普通农民的富裕也只是让赵氏主仆不自然了一下,但闻讯而来的东岸村长的介绍——在气量狭小的朝鲜人看来,简直就是吹嘘——之下,得知东岸人晚上睡觉甚至不用关门后,赵初彦的脸简直是气成了猪肝色,内心里已经将这个村长的话批成了妄语:不习经典、不读诗书,不经圣人教化,人皆善逐利,喜铜臭,如何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赵初彦是万万不愿承认这一点的,因为一旦承认了这点,就意味着东岸人的“教化”起了作用,使得普通百姓的觉悟也提高了,这样反过来推论,岂不是东岸人所学习、所追求的东西是正确的,而朝鲜人所坚持的儒家经典是错误的么?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因此赵初彦认定这个村长在吹牛皮,虽然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已经产生了那么一丝怀疑。 马车很快驶过了灯火辉煌的街道,然后拐进了一个相对热闹的院子内,已经先期赶来这边订餐的东岸外交人员已经等候多时了。到了这个地方,赵初彦也不好再说什么让大家都不高兴的话了,而是言笑晏晏地和几个陪伴多日相熟的东岸外交官员打招呼,并难得大气地表示今晚这顿由他出钱,这当然是被东岸人婉拒了。 晚上的宴会倒么给赵初彦及几位佐二官员太大的冲击,毕竟他们在朝鲜王国也是两班贵族,山珍海味吃得也多了,对东岸人弄的一些菜色也不以为意。充其量觉得他们果然豪富,菜肴里金贵的香料、蔗糖等调味品放得比较多罢了,但这点确实在他们的理解之内。 宴会上唯一给他们带来冲击感的仍然是明亮的煤气灯。东岸煤气公司研发的这种照明系统如今已经到了第三代,不但以前易出现的异味被消除掉得几乎问不出来,就连噪音都小了很多,稳定性也要比以前更佳,因此即便朝鲜人已经见过几回了(朝鲜人小气,订的最便宜的宾馆房间确是没有煤气灯),但每见一次都要被吸引一回。赵初彦甚至琢磨着,等将来启程回国之前,是不是也问东岸人订购个几套带回汉阳城,进献给宫廷的话,一定会让自己的圣眷更隆一些。 席上有人问起了如今朝鲜人丁几何、经济发展得怎么样。赵初彦虽然对这些问题不是很喜欢(他还是更喜欢与东岸学者进行义利之辨),但还是如实回答了,称朝鲜人口六百万有几,粮食、蚕桑等国家根本近些年发展迅速,国家呈现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这些情况,虽然比较笼统,其中也不乏藻饰之辞,但大体上还是准确地。而说到这里,赵初彦内心也是一动:话说似乎也就是从成为东岸的属国的时候起,这朝鲜的好日子就来了,虽然东国人蛮横凶残,几与鞑子无异,时不时就来敲诈一笔,让朝鲜君臣好不烦恼,但说真的,几十年来白银、铜钱倒是大量流入了朝鲜境内,以往动不动就闹的钱荒如今已经绝迹很多年了。而且不光如此,这市面上的商品种类也丰富了许多,国中就有依附于自己的商家,自己曾几次听他们说如今迎来了经商的好时光,整个国家收入增加,从战争摧残中走出来的数百万百姓生活转好,这说起来确实是东国人之功。 这么一想,赵初彦就又有些纠结了。从实在的方面来讲,他是真的不愿承认东国人的好的,不过他们的强势降临又确确实实增长了朝鲜的经济——经济这个词,也是赵某人到了东岸后耳濡目染最多的一个词了——这种认知让他很是沮丧:难不成古来修身齐家平天下的佳话都是假得?圣人绝学就真的不能经世济国么?反倒是东国人这种妄称华夏、不传名教、不懂礼仪的丧乱之国,居然能把国家治理得蒸蒸日上。赵初彦本能地想否认东岸人的这种能力,但铁一般的事实又摆在他的面前,让他欲驳无力,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即便承认了东国人在繁荣经济、治理国家方面有些小本事,但他很快又找到了新的“喷点”,因为这样的国家民众终日逐利,喜争竞,善钻营,腥臊恶习遍布全国,人伦大礼不复存在,直让饱学之士觉得斯文扫地。听说他们自称是前宋苗裔,不知道异日他们驾鹤归西之后,在九泉之下遇到列祖列宗,又该有怎样的面目去面对人家?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让祖宗蒙羞了吧,赵初彦想道,而这个想法终于又让他略有些痛苦的心灵舒服了不少,觉得自己过往的人生终于没有被全盘否定,还是有意义的。 宴会结束之后,赵初彦与同僚们与东岸官员一一拜别,然后再次乘坐马车返回了东方宾馆。在房间里洗了一把脸之后,赵初彦才终于有空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这段时间来的得失,同时也警醒一下自己的内心。他总觉得,来到这东国大地上以后,他虽然一再警惕,但仍然有了些不好的变化。按照东国人的话说就是,意识形态领域受到了冲击与侵蚀,虽然思想防线不至于失守,但如果不好好省身的话,难保异日也会变成那等无礼义廉耻之辈,那样可就全毁了。他赵初彦来东岸,是想看看他们富强的奥秘的,不是为了否定自己过往的人生的,东国人好用的则用之,不好用的则摒弃,但一定要记得,东学不能作为根本! 第一百零四章 东行使(三) 1682年3月29日,中雨。 税务署派来的马车轻盈地停在东方宾馆门口,一名内务部警察礼貌地请朝鲜东行使赵初彦及其随员登上了马车,并一人发给了一套橡胶雨鞋。 财政部大楼内施工时做得不是很好,场地积水严重,因此下雨天总需要人穿雨鞋。幸好如今东岸手头掌握着两大橡胶来源——分别是新华夏岛的橡胶种植园产出及从葡属巴西进口的部分——硫化橡胶技术又日益成熟,因此诸如雨衣、雨鞋、实心轮胎、枕头及各类容器之类的橡胶制品产量很大,目前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容忽视的产业,凸显了其巨大的经济意义,由此也可见橡胶确实是一种非常优良的材料。 赵初彦等人打量着手里的这种价值不菲的橡胶雨鞋,颇有些感慨。在朝鲜王国,下雨泥泞的时候,也只有两班贵族可以穿着密密缝制的皮靴走路,像中人或平民,却只有穿着草鞋了,即便有皮鞋也舍不得穿,因为价格并不便宜。 但在这东国,橡胶这种他第一次听说的材料却给人民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虽说其价格还略微有些高,导致民间蓑衣、油布雨衣什么的仍然很有市场,但应用已经较为广泛了,至少军队、公差已经大规模应用,听说他们还在扩大橡胶种植园面积,这日后在更大范围内推广,应该跑不了了。 财政部大楼很快就到了。在门口警卫那里检查完毕了证件之后,马车继续前进,并停在了一处宽敞的广场上,然后一行人下车步行,前往税务署所在的位置。赵初彦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个所谓的财政部应当就是户部了,分别行使征课和支度的只能,朝鲜王国也有,并不稀奇。只是,他们这个大楼看起来比较气派,汉阳城的那座是大有不如的,这是两国国力真实的差距,想到这里,赵初彦就有些感叹。不过随即他又猛然一个激灵,曾子尝曰三省己身,才能警醒心目,不被外物所惑,打从来到东国人的地盘上,自己感叹的次数是不是多了点? 赵初彦对自己的这种现状有些疑惑,也有些惶恐。对于自己的日常语言中越来越多地夹杂了东国人的词汇更是惴惴不安,自己是不是已经背离了大道了,开始越来越多的按照东国人的思维模式思考问题——阿且,思维模式又是东国人的词汇——假以时日,自己是不是也会慢慢蜕变成一个功利性十足、整日争竞逐利的蛮夷之辈?须知,“礼”这一个字贯穿于整个华夏社会之中,东国人不遵名教、不懂礼仪(这可不是指礼貌之类的肤浅玩意,而是三纲五常之类的关系到社会秩序、人身依附、行为准则之类的东西),自己要是慢慢被同化成一个不懂人伦大礼、不遵三纲五常的无耻之徒,那么干脆还是抹脖子算了。 黄汉华亲自在会议室的门口迎接了赵初彦一行人,然后将所有人到引到了会议室内,正式开始了会谈。双方一开始都是泛泛而谈,主要是黄汉华在讲,赵初彦在听,并是不是发言提问。黄汉华从如今东岸正在轰轰烈烈进行着的新一轮税改谈起,讲了税收的意义、税种的分类、税率的制定原则、税金的征收状况、民众的反应等等,讲了洋洋洒洒一大堆,也不知道朝鲜人是不是真的听明白了。 随后,他又讲了海外殖民地的税制,如新华夏岛、澳洲及朝鲜人非常熟悉的远东三藩的税制,讲到了各殖民地经济的发展、老百姓对赋税的承受能力。这个时候,之前大部分时候都在旁听的赵初彦突然发话了,只听他问道:“东朝税敛重乎?” “不重!”沉吟了一会后,黄汉华如实回答道:“甚至可以说有点轻,盖因我们政府的收入来源多样化,并不指着田里的那点东西。当然,农业、渔业和牧业是根基,民以食为天嘛,只有这些吃食极大丰富了,才能更安心地发展商业。我们东岸共和国的农业生产效率不低,近海渔业资源丰富,海产品的渔获量很大,再加上拉普拉塔巨量的野牛资源,所以说我们国家的食品供给是非常丰富的。粮食剩余量多了,工业、商业、服务员才能发展起来,政府的税收自然也就多了。这里面的根本,还是生产力水平的提高。” 赵初彦默默咀嚼着黄汉华话里话外的意思,发现越嚼越有味道。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现在朝鲜农业生产力水平低喽?想到这里,他又——为什么说又呢——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比起上国,敝国这课税可谓重矣,士民多苦于此。我有一族人,耕百亩地,岁中最丰则纳银七八两,粮、布若干,(朝鲜这几十年白银、铜钱流入巨大,已渐渐开始改革掉原本的实物税征收方法,采用银、钱、帛并举的货币制度,故这会赵初彦谈到耕田的人缴税用银计算),不稔则二三两。嗯,大率耕百亩地的话,有年则收二百斛,次则百余斛,饥岁甚至只有六七十斛。中人十口之家,才可以自给。此外还有杂役,如出牛驴牲畜、筑城修路伐木、养苑马、进贡品等等,色目繁多。贫者丰年还可勉力支撑,若遇上天灾,就只能典子卖女以偿之,故胥民怨咨焉。” 说实话,黄汉华之前的话让赵初彦颇有些震动。因为在他看来,东岸百姓的税负实在是太轻了,轻到不可思议。他们有不错的砖屋,有大牲畜,粮食多到甚至去酿酒(朝鲜历史上歉收时每一次都会颁布禁酒令),还有许许多多的鱼肉,生活水平甚至比得上朝鲜的中人。要知道,中人在朝鲜的地位可不低,一般都是医生、捕快、乐师之类的职业者,收入水平处于中上层,结果也就和东岸普通百姓——至少首都附近的百姓是如此没错——差相仿佛,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因素在起着作用呢? 是了,这位黄司长也说了,他们近海有很多鱼虾,南边的荒原上也有许多的无主之牛,所以百姓生活富裕。但除此之外真没别的原因了吗?赵初彦想说没有,但多日来的见闻告诉他,不是的,还有别的因素!比如东国人的种子就是好,长出来的麦子饱满,产量还多。另外,他们有许多的牲畜,还有很多好用的机械,所以一个人可以耕三十亩地之多,这就保证了足够的粮食富余量了。在这一点上,即便朝鲜的百姓再勤劳,也是远远比不上的,更何况两国的税负水平更是天差地别,这就注定了两国百姓生活水平的差异。 “余尝患我国之贡额烦重,民不堪命。少时出使燕京,睹清国之现状,发现亦如此,自此谓诸国皆然。”赵初彦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后,苦笑着说道:“直至今日,余才知重税病民并非举普天下皆然,上国却是践行了圣人的爱民之心。” 其实,赵初彦更是发现,在“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一条上,东国人似乎做得也更为出色,只不过他从来不敢在公开场合谈论这一点。时至今日,赵初彦也对东国人的政治体制有了一定的了解了,知道这个国家没有所谓的皇帝,国家元首曰“执委会主席”,似乎是通过缙绅会议选举出来的,各级官职所有人也都可以担任,不像朝鲜那样规定好了哪些由两班担任,哪些中人担任。 在这一点上,《孟子》的这句话难道不是东国人践行得更好,而朝鲜人虽然嘴上日日诵之,实际上却没把圣人的理念当回事吗?难怪有东岸学者曾撰文指出,中国、朝鲜、越南等国的儒家学者被程朱理学毒害得不像样,学圣人只学了个皮毛,流于表面,反倒是东岸人重信守诺、善待百姓,人民安居乐业,百姓不受乱世动荡之苦,如果这不是王道乐土,那么还有什么有资格被称为王道乐土?这话虽然有往自个脸上贴金吹嘘的嫌疑,而且这个国家无君无父,很难说是否可以一以贯之,但就目前来说,看样子做得还不赖,至少比朝鲜王国要好。在这一点上,赵初彦即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朝鲜或中国在践行孟子“王道”思想、建设王道社会这一方面要比东国人好。 而且,东岸政府还允许民众批评自己(有没有用先不论),地方上的县乡一级还有小规模的缙绅会议的存在,每年都开会讨论国计民生。这些来自社会基层的建议或批评,有的会被政府接受,这一点就很令赵初彦感慨颇深:“长民者每以黎庶为蠢蠢,而侈然以肆于其上。殊不知民虽至愚而神,其是是非非一出于公心,有不可以威势屈利口诱焉者也。” 当然,赵初彦这里的“民”未必指的就是普通小老百姓,而是指地方上的生员、缙绅,认为他们爱憎分明,说话多出于公心,比朝堂上的“肉食者”们来得更加直接。因此,在认识到东岸人地方政治协商会议的存在及作用后,就很是感慨了,认为这有上古遗风,虽然会议代表内强制规定了普通农民、手艺人、商家、武夫们的比例令他感到有些不满。 只是这样的认识,只能让赵初彦的思想更加混乱。现在的东岸,在赵初彦的印象中极为复杂,一是他们的课程丧心病狂,不尊名教、不学经典、不讲大礼,百姓追名逐利,全国一片腥臊浮躁之风;二是他们对官吏好,对百姓也好(甚至就连残疾人都有一定的福利,虽然少得可怜),国家富强,人人安居乐业,充分体现了孟子的仁政爱民的思想,同时也有了圣人口中的“大同社会”的几分影子——他们是不学儒家经典,不继承华夏道统,但所作所为却又暗合古仁人的经典思想,建设的目标也是奔着孔圣人的大同社会去的,这难道不比那些口上日日念诵孔孟之学,实际上却行的吃人礼教之腌臜下作破事的人强吗?正如东岸人批判程朱理学时所说的,“礼”这种集交往礼仪、社会秩序、处事哲学等在内的东西本没错,但如果过分强调这一点,并将其上升到宗教的程度,那么就不可避免僵化然后走歪,最终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 这个时候,赵初彦的额头上已经微微见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因为再想下去问题就要来了,即到底谁才真的是继承了古仁人的理念、继承了华夏传统呢?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如果他赵初彦可以选择的话,他认为可以合二为一,综合东岸与中华两家之所长,当然是以儒教为主、东学为辅了——其实,连赵初彦也没有发觉,在东岸这些时日的潜移默化之下,他的思想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偏移,要知道最初他对东岸的一切都是很排斥的,甚至直到几天前,他还对东岸人批评在朝鲜和明国极为流行的程朱理学感到怒不可遏呢,结果现在却又经历了这样的转变,思想完全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让人颇为可怜这位屡屡被重塑三观的中年男人了。 赵初彦最终完全是心事重重地离开了税务署返回宾馆,甚至下接下来三天的课程都没参加,而是让底下人去学习了,他自己则躲在房间内捋清思想,撰写文章。东岸此行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在一本名为《东行录》日记体裁的文集内,并时不时拿出来翻阅,认真思考一下。他不知道这本《东行录》回到朝鲜后万一印刷出版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只知道来到东国这一遭后,整个人的思想、灵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虽然他并不全然认可东国人的东西,并且对一些还很是深恶痛绝,但这并不能掩盖人家很多好的方面。他只希望待回到朝鲜之后,能够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辩论、思考,那样也许对朝鲜的未来有很大好处——当然他也不是那种为了天下可以牺牲自己的圣人,一些可能会引起极大非议、对自己不利的内容,却也需要多加删改,免得遭了无妄之灾,这便是赵初彦的想法。 第一百零五章 葡萄牙使团(一) 而就在隐士国度朝鲜都派出使者来东岸访问的时候,曾经与东岸有过过节的葡萄牙王国,也派出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外交使团,远渡重洋来到了东岸首都东方港,进行国事访问。 使团带队的是著名的路易斯·德·门多萨·弗塔多·伊·阿尔布克尔克公爵,前果阿总督,葡萄牙国内极有威望的大贵族。而使团的成员中也有非常多的贵族子弟、商人、航海家及银行家,且很多都是颇负盛名的,并不是什么无能之辈,由此可见使团的高规格。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如今的葡萄牙王国,愈发认识到要保住乃至扩大自己的海外利益,与华夏东岸共和国合作是最理智的。理由都是很现实的,那就是东岸人经营南非、新华夏岛数十年,虽然在彼处的舰船数量未必比荷兰人多多少,但因为根基深厚,殖民地人口众多,因此可持续战斗的能力是最强的。更别说,这个国家的殖民地与葡萄牙殖民地靠在一起,如果不友善处理关系的话,将来的下场怕是不太好。 当然还有印度方面的因素!在葡萄牙人看来,如果说现在还有一个国家或势力可以将他们从印度的窘境中解救出来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是东岸!以前他们曾经将这个目标放在英格兰东印度公司身上,但这家殖民企业虽然也对荷兰东印度公司恨之入骨,无奈实力多有不济,同样被荷兰人压制得很厉害,之前一直与葡属果阿殖民地抱团取暖,只能延缓葡萄牙人的败势,却无法真正扭转他们的局面,更何况近些年来这家公司已经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投入到了利润丰厚的与清国的贸易之中,对葡萄牙人的支持力度有所减弱,因此让果阿方面非常不满。 而现在他们把目光打到了东岸人的头上。之前两任果阿总督都不约而同地执行了与东岸合作的政策,这背后没有葡萄牙王国政府的指示是不可想象的。而在塔沃拉总督与东岸代表莫烈鳗正式确立了合作关系之后,里斯本方面也派出了一个规模庞大的使团,漂洋过海来到了东岸,打算将这种合作关系进一步强化,以保障自己的利益。 阿尔布克尔克公爵出身名门,祖上曾经担任过葡属印度方面的总督,在当地沿海修建了很多商站与堡垒,控制了阿拉伯海、红海、东非海岸、印度海岸及南太平洋的许多海域,建立起了稳固的海上霸权。当是时也,阿尔布克尔克指挥的葡萄牙舰队在印度及东南亚纵横无敌,屡战屡胜,几无敌手,显示了葡萄牙王国如日初升的强大实力。 不过如今过去了一两百年了,葡萄牙王国的强大早就成了昨日黄花。经历了被西班牙合并的数十年噩梦般的统治以及新兴实力荷兰东印度公司持续打击——当然也不能忘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对葡萄牙王国舰队的致命一击——他们的实力大幅度下降,且很难弥补,毕竟其狭窄的国土、稀少的人口是硬伤,商业渠道又不如荷兰人那么广泛,那么衰弱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别的国家衰弱就衰弱了呗,顶多不过好日子了,但葡萄牙王国则不行!原因无他,祖上传下来的遗产过于丰厚,已经超过了他们能够掌握的极限,这就很成问题了!正如东岸古谚语所说的,小儿持金于闹市,这葡萄牙王国如今便是小儿了,而小儿若想得到一个好下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找一个壮汉做靠山,如今才可能免于被其他壮汉分食的悲惨命运,虽然这过程里免不了要被靠山大占便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东岸人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很好的靠山。尤其是在葡萄牙人通过多年研究和打探后,得知东岸人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洁癖”,即对于有着大量原住民——比如黑人——的土地不是特别喜欢,即便占领了一些类似的殖民地,也对当地的土著展开了残酷的驱逐和屠杀,这在葡萄牙人看来是可耻的“浪费”行为,须知那些原住民可也都是财富啊,竟然都赶跑或杀掉了,真是莫名其妙。 看看东岸人赶走原住民后的土地吧,千里无人烟,生产经营活动完全停滞,荒芜的大地成了野生动物的乐园。而且他们从别处迁移过来的移民和流放犯人完全不足以填补原住民为之一空后的空档,殖民地的经济在短期内可谓是呈下降态势的,也不知道这些东岸人图的是个什么,单纯是为了占领土地吗?这可真够奇怪的。 不过,东岸人的这种殖民模式,注定了他们一段时间内是无法像当初西班牙王国、葡萄牙王国那样狂飙突进地占领大片土地了。因为这些伊比利亚人的殖民行动之所以能够鲸吞如此巨量的土地,说白了是与当地原住民的妥协,即原住民仍得以居留原地,混血印第安人乃至印第安人大量充斥于军队、政府机关当中,比如秘鲁总督区的殖民军队里数量最多的就是印第安人,其次是混血印第安人,“绅士”(即白人)的数量则是最少的。葡萄牙人的殖民地也是如此,甚至印第安人的比例还要更高于西班牙人,可以说大部分的军队都是由印第安人充任的,其次则是黑人,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何在葡萄牙人的殖民地印第安人、黑人的地位如此之高,以至于很多人取得了不低的社会地位,比如当年与东岸人作战的黑人将军迪亚士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所以,东岸人的这种殖民方式比较令邻居“安心”,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是无法短时间内快速鲸吞大量的国土的,而且有的土地上原住民实在太多,根本不可能驱逐或杀戮干净。那么这样一来,便使得双方之间有了合作的基础,所以葡萄牙人找上了门来。 阿尔布克尔克公爵一行人第一时间受到了中央执委李晴的接待,并在东方宾馆内设宴招待了葡萄牙使团。通过葡萄牙人递交上来的国书,李晴如今对他们的来意也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说白了这次就是葡萄牙人上门送礼送好处,以换取东岸人在赞比西河流域、安哥拉一带及印度海岸的支持。更准确地说,就是之前在果阿双方达成的协议的升级版! 李晴粗粗了解到,葡萄牙人愿意在葡萄牙本土提供一个基地给东岸海陆军临时驻扎、休整,就如同当年英国人将多佛尔港提供给东岸用于执行对法国沿海的打击与劫掠一样,这对于东岸军队在欧洲——至少是西欧这一片——的持续作战至关重要。葡萄牙人也是看准了这一点,知道东岸人现在越来越多地将精力投注到欧陆上来,对于取得一个稳固的前进基地也非常感兴趣,因此果断进行押宝,同意将北方小城维亚纳堡作为给东岸海陆军休整用的基地。如果有必要的话,双方可以签订一个合约,东岸人只需支付极少的费用,就可以拥有在当地建设码头、军营的权力,同时葡萄牙王国承诺稳定供应该基地食水、药品和部分武器弹药,同时也为东岸战舰提供维修保养服务,基本上满足了东岸军队需要一个干涉基地的需求,因此引起了李晴的极大兴趣。 此外,葡萄牙人还允诺,东、葡两国可执行全面的“门户开放”原则,两国本土及海外殖民地之间完全可以实行零关税贸易。这样一来,东岸人可以将商品非常轻松地卖到葡萄牙、巴西、安哥拉、葡属东非、葡属印度、帝汶岛、澳门等地,然后低价进口产自葡萄牙的酒类、橄榄油、干酪、马匹、奴隶、海产品、干果、橡胶、象牙、椰子等商品,这对于双方都有极大的好处,唯一受损的大概就是葡萄牙本土及殖民地政府了,因为关税收入严重降低了。不过,葡萄牙人多年来也研读过一些东岸撰写的经济著作,认为这样可以繁荣商业,刺激进出口贸易,政府从这上面可以获得大笔税收作为补偿。 另外,葡萄牙商人也可以从东岸本土及海外殖民地进口各类商品,如在欧洲十分紧俏的机械设备、五金制品、纯碱、染料、高品质棉布、药品、生丝、茶叶、瓷器、染色皮具、马车等等,然后想办法销往其他地区。虽然如今荷兰人把持着波罗的海、地中海的贸易霸权,但葡萄牙人好歹祖上阔过,真沉下心去钻营,未必就一定没有市场了,至少如今他们与法国大西洋沿岸的很多城市贸易就很频繁嘛。 从这一点上来讲,葡萄牙人说要与东岸实行全面的自由贸易,看似国门洞开,但到底谁占谁的便宜更大一些,委实很难说呢。葡萄牙人是将国内市场尽数让给东岸人了,为此可能流失大量贵金属,可如果他们低价拿到东岸的各类商品,然后销售到法国、北非和意大利半岛,未必就不能收获大量贵金属。这样两相一抵消,没准葡萄牙人还是赚的呢! 当然葡萄牙人这么干,等于是放弃了自己工业进步的可能,将自己国家定位成了东岸工业品的倾销地和集散地。这种对本国工业毁灭性的影响也许会持续很多很多年,直到东岸人某一天对一些低端产业玩腻了,不想干了,转移出去,葡萄牙人才有可能通过承接产业转移的方式获得发展本国工业的机会。不过,葡萄牙是一个小国,人口也只有一百七八十万人,发展工业与法国、英国竞争本就不太现实,那么还不如早点投靠东岸,卖身卖一个好价钱,做东岸商品的买办,倒也不失为一个赚钱的路子。 李晴对葡萄牙人的心思洞若观火,不过这对东岸也有利,不是吗?该着急的是英格兰人,原本已经彻底倒向他们的葡萄牙王国,如今看他们不给力,居然又给自己找了一个“爹”,虽然这个爹主要是用来保障葡萄牙的海外利益的(在欧洲,葡萄牙还是需要英格兰人的庇护的),但多多少少与英格兰的商业利益构成了竞争,这肯定会引得他们不喜,不过谁又在乎呢?谁让你英格兰人在锡兰岛被荷兰东印度公司打得像屎一样,连亭可马里这个重镇也丢了,说起来还是得怪你自己不给力,没展现出自己的实力。 最后,葡萄牙人还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即如果东岸政府事先与葡萄牙王国取得谅解的话,那么就可以在其国内招募雇佣军,前往双方都认可的区域作战。或许是怕东岸人不明白,阿尔布克尔克公爵更是隐晦地指出,如果东岸人在黑海一带有什么“疑难”的话,那么也许可以在葡萄牙王国招募一支人数不超过三千的志愿者及若干水手、船只,前往黑海一带“执行任务”。这里的“志愿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其实就是葡萄牙王国陆军脱了军装换身皮而已,这些人前往黑海沿岸作战,主要敌人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俄罗斯人、东乌克兰了,另有极小可能是波兰人,但都无所谓了,葡萄牙王国并不担心与他们为敌,更何况还是以雇佣军的名义。 老实说,葡萄牙人的这个提议真的是震惊了东岸方面,以至于外交大佬李晴一时间都有些失神。要知道,东岸人的黑海贸易经营多年,在多瑙河、第聂伯河、顿河流域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自然不可能让人随意破坏。但这么多年来,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掌控得比较直接的力量,导致干涉能力不足,比如若是东、西乌克兰的哥萨克们再次大打出手,威胁到东岸人的利益,而奥斯曼帝国又限于多种因素无法参战的话,东岸人直接出动雇佣军怕是最好的方式,以前没这个条件,但现在葡萄牙人送上门来,雇佣军的来源就有了。 这可确实是一个重磅炸弹啊!李晴想着。 第一百零六章 葡萄牙使团(二) 1682年4月5日夜,大雨倾盆。 东岸最初的大型建筑执委会行政大楼内,廖逍遥拉上了窗帘,将淅淅沥沥的雨声关在了外面。而在屋里,外交委员李晴正怡然自得地抽着烟斗,翘起的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显然心情是极好。 “这一场秋雨一落,大概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乌江、黑河、巴拉那河水位大概要暴涨了,很多地区防汛局势紧张,不知道我们多年来兴建的防洪设施能不能顶住这一波。”廖逍遥舒服地坐在皮沙发上,看着煤气灯明亮的火焰,说道。 “至于那么担心吗,我的主席大人。”李晴闻言嘿嘿一笑,说道:“当几十年来的建设是白费的?当初立下的在河间地区五十年投资一千五百万元的水利设施建设计划,这些年来一直都很好地履行了吧?好吧,这几年财政有些混乱,投资有所减少,但至少之前是一直到位的。那么还担心什么,再大一些的洪水来了也不怕啊!唯一可能遭殃的,大概就是那些鬃岗地形内围出来的沼泽吧,养的鱼虾怕是要跑掉不少。不过咱们国家本就以海鱼海虾为主要消费品,这些内河沼泽鱼塘的损失应该不大,局限于极少数地区和极少数人,保险公司还赔得过来,放心吧。”李晴惬意地抽了口烟,说道。 “说得也是。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怕有人非议,有钱开发别人的国土(指理论上仍属于西班牙王国所有的潘帕平原),没钱整治自家的池塘,嘿嘿。有些人哪,是真烦,动不动在会议上放炮。”廖逍遥也笑了,只听他说道:“有时候真觉得当这个家很累啊。我们都老了,当年一起登陆的五百多号人现在还剩几个,你、我也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是时候让位给年轻人了,我想他们也已经等得很急了吧。” “是啊,下一届也是我们的最后一届了。不过,我看硕果仅存的老伙计们怕是连11位执委都凑不齐了吧?”廖逍遥苦笑了几下,随后他便摇了摇头,避开了这个令人扫兴的话题,将中心转到了葡萄牙阿尔布克尔克使团身上:“说点别的吧,葡萄牙人那事,你怎么看?他们的要求要不要答应?这方面你是专家,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葡萄牙使团提出的条件已经被整理成文并送交了各位执委会成员们审阅。廖逍遥作为,则由分管外交、外贸的执委李晴亲自来汇报。两人在装修豪华的小食堂内吃完饭,然后又各自带了秘书,到廖逍遥的办公室内加班讨论——明天廖逍遥将亲自乘船前往潘帕平原视察,以示国家开发这片肥沃平原的坚定决心,因此今晚必须谈个明确地态度出来。 “葡萄牙人提出这个条件,看似突然,其实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个人认为,这不是他们一时冲动的想法,而是长期痛苦徘徊后所作出的符合自己利益的选择。”李晴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国家其实挺郁闷的,先天条件不怎么好,沿海地区怪石嶙峋,适宜建港口的城市不是很多,连种地也不是很合适,人民相当贫穷。远离海岸的地方稍微好一些,总算有些平地可以种粮食瓜果蔬菜,放牧牛羊,但面积也不是很大,因此能够养活的人口不是很多。这个国家最大的特产,大概就是盐了,主要位于锡图巴尔一带,其实是北部波尔图一带的葡萄产区及酿酒产业,至于其他的羊毛、橄榄、水果、粮食都要排到后面了,且规模也就那样,满足自家国民生活所需后少量出口而已。” “因此,狭窄逼仄的环境和并不肥沃的土地,早早就逼得葡萄牙人向外界想办法。他们是北海捕鲸及新大陆捕鱼产业的早期参与者且一直活跃到现在,他们还是与非洲大陆的异教徒较早进行贸易的一批人,他们更是航海先驱,印度和中国航线的开拓者。说起来,在整个16世纪,葡萄牙王国是集中井喷了一批人才的,尤其是第一任阿尔布克尔克公爵的同龄人,可称是葡萄牙王国的黄金一代。”李晴继续说道:“只是国家也有气数之说,葡萄牙王国集中出了一批英杰,耗尽了国家数百年积累的气数,然后人才断档,加之他国崛起,这地位就维持不住,衰弱也就难以避免。” “你别讲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了,说点正经的,秘书班的可都在旁边记录呢。”廖逍遥指了指窗户边上两位默默坐在那里记录着的秘书班的工作人员,说道。 “哈哈,行,不扯这些了。这人老了啊,就信这套,唉。”李晴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说道:“其实吧,还是我刚才说的,这个国家先天条件不好,力量孱弱,正所谓小儿持金过闹市,怎么会不被人惦记呢?西班牙人最先动手,强行合并了这个国家,然后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甚至就连一段时间内,英格兰人都对他们动过手,这葡萄牙要是不衰弱也就太神了。唔,貌似我们在二三十年前也动过手,给了葡萄牙人重重一击。我要是葡萄牙摄政佩德罗王子,恐怕真的是焦虑得睡不着觉,毕竟现在手里还颇是有一些祖上传下来的遗产惹人眼红,这就是祸事之端了。” “所以说,葡萄牙人是出于焦虑感所以来寻求盟友?”廖逍遥问道:“但这次事情的直接导火索应该是锡兰岛最后一个据点亭可马里的沦陷,是东方的问题。” “当然了,我的主席,锡兰岛是直接导火索,但长期以来葡萄牙王国的忧患意识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然了,葡萄牙人提出我们可以驻扎最多两个营的人马在维亚纳堡,这表明他们并没有打算将本土安全寄希望于我们身上。事实上这也不可能,两个营是挡不住数量动辄几万的外国军队的,他们本土安全的保障,最主要的还是来自英格兰王国,你看他们多年来的政策就知道了,对英格兰始终给予了巨大的让利。”李晴分析道:“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对于他们本土的安全就起不到作用了,事实上还是有的。以我们对西班牙王国的影响力,这两个营的驻军摆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西班牙人若想要入侵葡萄牙,怕是要三思而行,更何况在经历几次西葡战争的失败以及财政上的巨大困难之后,西班牙人早就对此有心无力了。基本上,葡萄牙人是寄希望于我们队西班牙施加影响力,保证他们陆地上的安全,而英格兰王国则保障他们海上的安全,其实事情没多复杂,说穿了就这么简单。” “呵呵,葡萄牙人倒是打得好算盘,居然想到请两个打手。不过我们看起来比较亏啊,不但要影响西班牙人不要轻举妄动(虽然他们现在是没这个能力了),同时也要保障其海外殖民地的利益,这劳心劳力的,还是不如英国人自在。他们将葡萄牙的海外贸易整合进了自己的体系内,保障葡萄牙的海外贸易线同时也是在保障自己的商业利益,还顺手搂了葡萄牙那么多的好处,这种操作才是让人大为钦佩啊。”廖逍遥让一位秘书给自己煮了一壶茶,一边喝一边说道:“而且葡萄牙人也是聪明,知道光靠开放市场,帮忙设立印度商站之类的事情怕是不足以打动我们,同时荷兰人催逼得又很紧,所以,直接允许我们驻军其北部。这个饵,甚是香甜,我们不得不吞啊!” “廖主席你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李晴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收敛了脸上的一些笑容,严肃地说道:“其实,我们国家发展到现在,已经五十余年了,各项积累已经到了很大的一个地步,已经可以支撑我们国家在国际上奉行更积极、更进取的外交政策了,以维护我们国家的利益。葡萄牙王国地理位置特殊,北可以进入比斯开湾、北海,东可以进入西地中海,南可以影响到北非的摩尔人,我们在这里取得一个立足点,虽然目前看起来仅仅是象征性(因为驻军有限),但想想办法,未来总会成为我们干涉欧陆局势的重要基地。” “呵呵,积极扩张的外交政策,现在在国内年轻一代当中很是流行啊。这些人,生长在咱们国家快速上升的年代,没有经历过早期的艰难困苦,对于未来抱有很强烈的乐观情绪。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并不是坏事,因为国家未来数十年正需要他们用这种锐意进取的态度去进一步开拓空间。我们作为国家的奠基人,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以后这面红旗,是要交到儿孙辈手里了。”廖逍遥放下茶杯,也正色说道:“今天和老李你谈了这么久,我也基本上有数了,这次葡萄牙使团的事情,后面你还得多费心,我明天就要去潘帕平原打气鼓劲了,这里的事情交给你来办。阿尔布克尔克提出的建议,我看原则上没啥大问题,都可以答应,就是细节上可能需要你们再商榷商榷、打磨打磨。后面的话,国家还是会制定相应的计划。第乌岛商站要加大投资力度,多派遣优秀干部去那边开拓局面,当然了,作为我们在印度一切殖民或贸易活动的基础,海军第二舰队的实力更是要得到加强,这一点不能轻忽,我会嘱咐相关部门制定预算的。” 听廖逍遥这么一说,李晴顿时明白他的心意,因此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了。下一步,基本上就是和葡萄牙阿尔布克尔克使团磨洋工了,争取多挣一点好处出来,但合作的大方向基本上是不会变的,这一点相信届时葡萄牙人很快也就会明白。总的说起来,这次葡萄牙人赶上了一个好时候,遇上了一个东岸对外扩张商业和政治影响力的当口,送上门来的他们卖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价钱,双方可谓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1682年4月7日上午,准备了一天材料的李晴带着诸多随员们,与葡萄牙阿尔布克尔克使团开始了新一轮的磋商。而与此同时,海军部也喜从天降,得到了一笔金额为十万元的预算外资金,并明确指出用在新华夏岛的第二舰队身上,对一些服役期较长的船只进行大修并做延寿处理。 此外,他们还被告知,加紧制定第二舰队的船舰采购与人员增募计划,明年政府将会对第二舰队进行投资,以增强华夏东岸共和国对印度洋的绝对控制力,请他们做好相应准备。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无疑令海军上下又惊又喜,陆军方面又妒又恨,国内民生部门是咬牙切齿,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当然陆军也不是没得到“安慰奖”。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得知,未来葡萄牙王国的维亚纳堡一带将会修建一座专属于东岸人的军营,可以在那儿驻扎至多两个营的部队。另外,葡萄牙王国也允诺关键时刻可以出兵——以掩耳盗铃的操作方式,即葡萄牙王国先解散一部分军队撇清关系,然后由东岸人出钱雇佣,最多不超过三千人——帮助东岸政府在情况紧急的时候干涉某些地区的局势,比如乌克兰大草原上的局势。 或许有人认为三千名葡萄牙士兵顶个球用,但多一点是一点,东岸人在黑海一带目前只有哈吉港有一支规模很小的护卫部队,有葡萄牙人提供的这“三千人授信额度”,兵力应该会宽裕很多了。他们再配合在克里米亚汗国招募的骑兵的话,组成一支步骑混合的部队,应当不成问题。这支部队当然对付不了俄罗斯、波兰的正规军,但在应付小股哥萨克的袭扰时,还是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的,而这其实就足够了。 第一百零七章 好客之海的局势 “黑海地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葡萄牙阿尔布克尔克使团的到来,在令外交部门鸡飞狗跳的同时,也让相隔不远的国家情报总局的大院内忙碌异常。刚才是已经升任副司长的盛德鸿在问话,他现在已经是分管奥斯曼帝国的方面官员,因此也是非常关心素有奥斯曼后花园之称的黑海地区的局势的。 “不是很好。”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分析员从一个档案柜内翻出来了一大捧文件,然后从中挑出了几份,一边查阅一边回答道:“虽然目前俄罗斯和奥斯曼方面已经达成了协议,不再处于敌对状态了,但俄罗斯人并没有全数离开,他们在第聂伯河左岸还有数万驻军,被划分给俄罗斯帝国的基辅城同样也有数千人马,俄罗斯人看样子是不会放弃乌克兰的了,因为这里的条件实在太好了。” 俄罗斯与奥斯曼达成协议是在去年(1681年)。按照协议,双方之间的疆界正式确定以第聂伯河为界,左岸归受俄罗斯控制的乌克兰哥萨克酋长国,右岸则是奥斯曼立的傀儡哥萨克国的地盘,不过名城基辅却被划分给了俄罗斯人。 这份协议,基本上还是客观地反应了两国的实力对比的,即奥斯曼帝国现在摊子铺得太大,敌人太多,加上新上任的科普鲁卢家族的大维齐想趁着宿敌奥地利王国的主力大军屯驻在国外与法国人对峙的有利时机,在匈牙利一带占点便宜,因此他们实在没有精力在黑海北岸与俄罗斯人纠缠不休,故这份基本上还是维持原状的协议对奥斯曼帝国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外交成果。毕竟现在他们的积威仍在,新兴国家俄罗斯在面对叱咤风云两个世纪的奥斯曼帝国时仍然有些底气不足,因此最终还是与奥斯曼人签订了和平协议。 协议最终是在克里米亚汗国首都贝克奇萨莱签订的,克里米亚汗国作为奥斯曼帝国在黑海北岸主要的投送力量也参与了协议的谈判。双方最终决定停战二十年,西乌克兰清空基辅中部和南部地区,将本就残破不堪的这块区域作为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各方各自约束东、西乌克兰,不得随意挑衅。 可以说,这份协议对奥斯曼、俄罗斯都很不错,对克里米亚汗国也不能说不利,但对原本是统一国家的乌克兰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二百多万乌克兰人民们来说,却是大不利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国家和民族的继续分裂,乌克兰大草原仍将陷入悲剧之中。 这个结果,相信曾经争斗了一辈子的多罗申科以及萨莫伊洛维奇都是无法接收的,就连刚刚被奥斯曼人处死的小赫梅利尼茨基都很反对。原因不言自明,他们都是乌克兰人、都是哥萨克,虽然彼此敌对,互相厮杀,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实现乌克兰这个国家的独立与统一。只不过乌克兰的实力太弱了,周围的敌人又太强大了,因此一步步沦落为了奥斯曼、波兰、俄罗斯等国争夺乌克兰大草原的工作,陷入了悲剧般的结局。 现在西乌克兰已经完成了奥斯曼人的傀儡,甚至就连他们立的傀儡公爵小赫梅利尼茨基都因为控制不了部下而被处决了,负责监视他们的克里米亚汗国也是心狠手黑之辈,以后他们的苦日子还长着呢,还有的被人家勒索和蹂躏呢。 而东乌克兰呢,其实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甚至都要被取消乌克兰哥萨克酋长国的名号了,取而代之的是沙皇治下的“盖特曼辖区”,或者被称为“小俄罗斯”,由此可见俄国人的态度。尤其是最近俄国人往东乌克兰各个聚居区——因为西乌克兰政府的不得人心和屡战屡败,东乌克兰占据了大义名分,吸引到的人口也很多,故第聂伯河以东地区这些年快速繁荣了起来——派驻了很多官员,这很明显是想分各级哥萨克的权,并最终将这个所谓的“小俄罗斯”收入囊中。 或许有人说俄罗斯统治了乌克兰,也许东乌克兰百姓就会免除战争之苦,安宁和平地生活了。事实证明这只是可耻的臆想,在莫斯科方面看来,他们治下的东乌克兰只是一个防备、阻挡克里米亚鞑靼骑兵北上的一个天然屏障而已,以免被这些凶狠的游牧民族侵入到柔软的腹地,摧毁当地的城镇和农业设施。所以,东乌克兰的百姓始终没有获得多少喘息之机,俄罗斯人不断要求他们出钱、出粮、出丁和马匹,与屯驻在当地的俄罗斯军队一起(这些俄国军队的给养也许东乌克兰的百姓负担)进行编组训练,作为抵抗鞑靼人的第一线。而第一线嘛,大家都懂的,是很容易被突破的,因此也没有任何投资与建设的必要,只是一个屏障和缓冲区罢了,所以这就注定了东乌克兰的悲剧。 东岸人设在哈吉港的商站不是吃白饭的,多年来他们已经深深地渗透进了近在咫尺的克里米亚汗国,在其首都贝克奇萨莱的上层人物及黑海北岸的封建庄园主中间拥有很多“线人”,为东岸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情报,因此对于如今乌克兰大草原上风云变幻的形势了解得还算及时,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而乌克兰如此乱局,自然也使得东岸人担心自己在当地的投资和市场能否得到保障。尤其是俄罗斯崛起的态势日渐明显,奥斯曼帝国却暮气沉沉,克里米亚汗国虽然还未显现衰弱的迹象——甚至在近些年国力还有所提升——但毕竟与俄罗斯不是一个体量的,一旦爆发大战的话,未必就能扛得住俄罗斯人可能调集而来的十万大军,黑海这个“好客之海”,也许在不远的将来就会脱离东岸人的掌控。 “俄罗斯这头蛮牛啊!”盛德鸿闻言呻吟了一声,然后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庞大的俄罗斯帝国就如同一头有着无穷力气的蛮牛,我们曾经用力扳着它的牛角让其转了个方向,不再东向和我们作对。如果这头蛮牛又开始向南冲撞了,我们现在得再想想办法,让其将重心转向西面,去和波兰人、瑞典人死磕。” “司长,我们有必要这么针对俄罗斯人吗?这似乎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即便俄罗斯人真的占领了整个乌克兰大草原,将克里米亚人赶进了南面的半岛上,对我们也不一定就是灭顶之灾吧?我们的顿河、第聂伯河、多瑙河贸易仍可持续吧?”年轻的分析员给盛德鸿端来了一杯浓咖啡,不解地问道。 “你说话的口吻就像是个商人,而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员。”盛德鸿瞥了一眼对方,说道:“这种事情是可以用生意来衡量的吗?奥斯曼帝国、俄罗斯帝国、法兰西王国乃至中国、印度,这些巨大的大陆国家都是我们的遏制对象,不要因为困难就不做了,那么我们每年申请经费是干什么呢?喝咖啡看报纸?俄罗斯帝国一统整个黑海北岸,对我们的三河贸易来说却是未必就是坏事了,甚至可能因为政治上的统一还带来诸多便利,但这点钱能够弥补我们在战略上的巨大损失吗?别以为我们只是个四五百万人口的新大陆小国,就觉得遏制俄罗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些事早做比晚做好,晚做比不做好。” “诱使其西进是我们最主要的战略之一,这除了适当加强对俄罗斯的影响力之外,在黑海北岸给他们增添更多的阻力也是重要手段。我们已经加强了克里米亚汗国的实力,同时在黑海北岸引入了熱那亚、威尼斯等国的势力,如果能再引入一些其他欧洲国家,同时增强我们在当地能够控制或影响的力量的话,才是给俄罗斯人施加压力的王道。”盛德鸿又说道:“所以葡萄牙人这个时候投靠我们就很重要了。他们国家也缺粮食,经常向阿姆斯特丹市场求购,如果我们将其引入到黑海北岸,像熱那亚人、威尼斯人一样在当地设立诸多商站和码头,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情。” 有关黑海北岸粮食产区的事情,东岸人与威尼斯、熱那亚有过私下里的协定,那就是一旦因为俄罗斯人的原因出事,那么大家可以组建一支联合部队加入奥斯曼帝国一方进行干涉。这两个意大利国家与俄罗斯之间的贸易份额几乎没有,来往也很稀少,而且相隔数千里,与俄罗斯作对并不存在什么负担。因此,两国组建起一支数千人的武装力量,应当不成问题。如果再算上东岸人在当地掌握的大约千人的武装力量,以及葡萄牙人答应的三千人的话,这支部队的人数最多可能会扩充至接近一万人的样子。 这一万人,可都是装备、战术都高于俄罗斯的西欧军队,战斗力还是要超过普通俄国军队的,虽然因为语言不通、劳师远征的原因会导致战斗力和士气有一定的下降,但仍然不失为一股强悍的力量,配合克里米亚汗国的数万骑兵及西乌克兰的哥萨克步兵的话,未必就不能顶住第一波攻势,等到奥斯曼帝国调整方向,将精锐主力调派过来稳住战线。 “当然战争手段是我们的最后手段,因为胜负谁也没法预料。我们迫使俄罗斯西进的最好的办法,还是与他们维持一定程度的经贸联系,即让他们慢慢依赖我们的商品和技术(但又始终学习不到最先进、最前沿的东西,甚至连次一级的都学习不到),关键时刻我们威胁断绝贸易、不再提供技术帮助,让俄罗斯人的脑袋清醒清醒,这才是最好的方式。”盛德鸿说道:“俄罗斯这张牌如果打得好了,对于我们在广阔的中欧地区谋取各类利益,也是有着非常巨大的作用的。” 分析员听了连连点头,不过心里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他曾经深入研究过俄罗斯这个国家,知道他们的民族性格,总觉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东岸人通过各种手段威胁他们不准南下侵吞黑海北岸的时候,俄罗斯人未必就会买账,甚至可能还会非常愤怒,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尤其是在沙皇权力非常大的情况下,这种手段是会产生什么效果,其实真的是很难说的,不过这个时候就不必跟自己上司顶嘴了,以后有时间再和他说吧。 “后面我们可能会与陆军部的人一起合作,派人前往里斯本,考察一下葡萄牙军人的装备和战斗能力,了解一下他们究竟有没有本事与俄罗斯人正面放对。如果不行的话,可能需要建议以摄政的佩德罗王子为首的葡萄牙政府加大对陆军的投资,提升其战斗力。怎么样,小秦,有没有兴趣去里斯本外驻,那里即将设立的办公室还缺人,我们司要抽一个人过去,我希望这个人是你。”盛德鸿放下手里的白瓷咖啡杯,笑着问道。 “司长您要我去的话,我当然没意见了。”分析员小秦说道:“葡萄牙陆军其实还是可以的,比西班牙的强很多。早些年的时候,英国人帮助他们进行了改造,后来法国与西班牙战争期间,来自巴黎的施霜贝格公爵又对葡萄牙陆军进行了整训,引入了法国的军事训练及后勤体系,因此战斗力提升较快,后面两次会战击败数量占优势的西班牙陆军就是明证。如今时间没过去太长,我认为葡萄牙陆军退化得还没那么快,如果我们提供帮助的话,他们的战斗力将会恢复到很可观的程度。” “嗯。”盛德鸿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叮嘱道:“同时也要注意搜集葡萄牙和英国之间的各种情报。我们在那里有了落脚点并获得全面的市场之后,这事应该会很好办。葡萄牙人现在仍然与英国打得火热,通过调查葡萄牙人的资料入手,应该可以从侧面了解到英国工商业乃至政界的不少消息,且一定发极具参考价值。当然了,这些都是你需要向分管伊比利亚的莫司长负责的,希望你能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好好干吧。” 第一百零八章 翻脸与翻书 1682年6月的法兰西王国,已经慢慢恢复了一丝往日的繁华。在这个国家的心脏巴黎城,法王路易十四刚刚结束了一场奢侈的宫廷宴会。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驻巴黎时节,林定之也受到了邀请,他携带自己的夫人参加了这场宴会,并包括科尔贝尔、卢瓦在内的诸多路易宠臣进行交谈。 “陛下还是很怀念莫里哀,虽然他已经去世九年了。”宴会结束后的小憩时光里,一位矮小的中年男人坐到了林定之的对面,评论道。 林定之知道这个男人,拉布吕耶尔,今年37岁,巴黎小公务员的儿子,家里有点钱,送他学了法律,同时还花钱捐了一个小官。本来拉布吕耶尔的命运就如同巴黎千千万万的官僚子弟的命运一样,每日里互相间勾心斗角而又争相对上司献媚,以求得一官半职的晋升。不过他这个人机遇比较好,因为文武双全的缘故,被孔代亲王看中,做了他孙子的家庭教师,就此开始了发迹。 后来,因为孔代亲王的缘故,拉布吕耶尔被其他一些大贵族所看重,获得了出入宫廷的机会,这既给了他梦寐以求的往上爬的机会,同时也使得他这种没什么根脚的人受到了巨大的歧视。而且他这个人不善于拉关系,更不是很擅长阿谀奉承别人,虽然有些才能,但总是冷言冷语的,时间长了自然没多少人愿意给他好脸色,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风言风语。 这些冷遇都使得它更加愤懑,开始以更加尖刻和讽刺的语言来批评他看不惯的东西。比如,林定之就听说他打算在写一本描述巴黎上流社会各色人等的书籍,并用“皇家动物园”来形容这些贵族、官员们,挺有意思的。 今天凡尔赛宫内表演的是莫里哀经典剧目《吝啬鬼》,这部描写守财奴阿巴贡的喜剧简直绝了,主角吝啬到甚至连“祝你有个好时光”都不肯说,只愿说“借你个好时光”,诸如此类的讽刺场景被莫里哀刻画得淋漓尽致,受到了各阶层的一致欢迎,出来的前4年内演出了47次,是仅次于《伪君子》的演出频率第二高的剧目。 法王路易十四无疑是非常欣赏莫里哀的。当初《可笑的名媛》出世时,路易十四将莫里哀的演出团队召入宫中演了三次,并赏赐了数千利佛尔;《想象中的绿帽》在卢浮宫小波旁剧场演出时,路易十四一连看了9次;1663年演出《凡尔赛即兴》时,路易十四大为欣赏,并不惜训斥那些无能却又很会极度的皇家剧团的酒囊饭袋,随后他邀请莫里哀共进晚餐,赏赐了他一笔较为丰厚的年金,这些都使得外界对莫里哀因为尖刻讽刺世情所带来的批评声大为减少——这种批评声在莫里哀娶了阿蒙蒂(与莫里哀同居了20年的情妇的女儿,而这个女人当初同时与包括莫里哀在内的多人交往,很难说阿蒙蒂是谁的女儿……)之后达到了顶峰,以至于巴黎主教都以莫里哀没做临终祈祷为由拒绝他于教地,最后还是路易十四给主教下密令,迫使主教屈服,同意莫里哀在“黄昏日落时安静地安葬在蒙马特大道旁的圣约瑟墓园的角落里”。 “莫里哀先生是自斯卡拉穆洽先生之后最有天分的剧作家兼演员,他结束了意大利人的喜剧时代,开创了法兰西戏剧的新时代,并风靡各国宫廷,为推广国王的名声和法兰西的荣光,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毫无疑问,他担得起国王对他的那些赏赐和褒奖。”林定之这话其实也不是虚言。事实上莫里哀及他的好友高乃依这些法国文化人,与孔代亲王、蒂雷纳子爵一样,在另一个战场上为法国作战,将军们攻城略地,为国家开疆拓土,莫里哀们强势输出法国文化,这种软实力也千万不能小视,暗地里不知道为法国谋取了多少隐性的好处。 林定之这话倒也不是虚言。事实上法兰西王国在整个欧洲——好吧,至少是中西欧一带没错——确实是引人瞩目的,是流行文化的发源地。比如在很多年前,奥地利宫廷仍然用手抓取食物吃的时候,法国宫廷就将刀叉传了过去,后来巴黎的上流社会流行的书籍、服饰、戏剧什么的,都很快会流传到其他国家的贵族阶层,并引起疯狂效仿。 这种效仿,一方面给法兰西王国带来的极大的经济消息——镶嵌着宝石的华美服饰、高档舞会用品、醇美的葡萄酒、美丽的雕刻、堂皇的绘画、镀金木器、印花皮革、漂亮的印刷品、彩色陶器、等等供个人享乐用的奢侈品伴随着法国的文化输出,大量出口到了欧洲各国的宫廷、贵族乃至富商家中,为法兰西王国带回了大量的贵金属。 另外一方面,这种文化上的辉煌瑰丽也极大改善了法兰西王国的形象,使得法国宫廷隐隐有凌驾各国之上的意味,各类人才被巴黎的精彩与壮丽所吸引,纷至沓来为路易十四效力,这无疑是增加法国的实力。此外,其他国家在与法国竞争时,心气上天然就会矮一截,使得他们不如法国人那么自信,这无疑是很不利的。 总而言之,法国的强势文化输出对于整个国家的好处不言而喻,特别是在这个国家还拥有着相对辽阔的领土、两千多万的人口及骁勇善战的军队的情况下,就更加不得了了,也难怪其他国家都要联合起来对付法兰西这个怪胎,实在是不联合不行,除非法国人自己作死,不然谁都没机会! 在这个年代,也许别的国家的统治者未必能看出这里面的道道,或者即便意识到了也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没有系统的认知,不过在系统研究过这里面奥秘的东岸人面前,一切都显得那样地自然。林定之作为国家的中高级外交官员,也是学习过这类课程的,对于法国人在文化上面的成功自然有着清晰、深刻的认识。 只可惜东岸人到底与他们不属于一个文化圈,差异太大,地理上的间隔又太过遥远,因此东岸流行的华服锦袍、精美食物、印刷制品、歌曲戏剧、体育运动及其他一些生活方式,却是很难流传到欧洲来,或者即便传来了,也因为种种因素而影响力大减,效果并不佳。 现在的东岸,在欧洲人的印象里,还仅仅只是“安逸富足”、“技术先进”、“军队精悍”、“信仰异教”等几个刻板的印象,说起来还是隔着一层面纱的。不过这比起几十年前可要好上太多了,要知道在最初的时候欧洲人可是认为在东岸大草原上登陆建国的是鞑靼人呢,东岸首都东方港早些年在欧洲人那里就有“鞑靼港”的称号,现在这个名称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欧洲人对东岸人的印象也更加正面,由此可见几十年来东岸共和国实力和影响力的快速增长。 拉布吕耶尔对这里面的道道不是很清楚,不过天分不错的他长期观察下来也有一个个模模糊糊的认识,因此闻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随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一样,出言问道:“听说陛下已经决意扩大贵国商品的进口配额和种类?林大使,不得不说,你们赶上了一个好时候,并且果断抓住了其中的机遇。法兰西的市场,并不比荷兰市场小多少,你们久违这个市场太久了,以后会发现这里面的精彩之处的。” “谢你吉言。”林定之端起了手里的酒杯,与拉布吕耶尔碰了一下杯,说道:“加深经贸联系,是符合我们两个国家的共同利益的,这一点毋庸讳言。诸位先生们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大家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或许,真如一句老话说的,国与国之间翻脸当真比翻书还快,而翻脸之后的和好的速度亦是同样惊人!曾几何时,东岸与联合省之间好得蜜里调油,双边贸易做得极大,一度形成了几位稳固的合作关系,三次英荷战争期间东岸人都果断派出运输船队给荷兰输送大量物资,让英国人恨得咬牙切齿。而东岸与法国人呢,素来比较冷淡,甚至在遗产转移战争期间,东岸舰队还羞辱性地将尚未“发育”起来的法国西方舰队堵在敦刻尔克港内,然后炮击了其诸多沿海城镇,让路易十四大为光火,敕令提前完成五年65艘重型战舰计划,并且还追加了新一轮的海军投资。可以说,当时法、东关系是较为恶劣的,这一点大家都有目共睹。 可现在呢?联合省那边,奥兰治亲王威廉上台后,因为种种原因,东岸与联合省的关系一落千丈,荷兰人不断撕毁协议,将订单转交给英国人,这令东岸人大为光火,并最终导致了他们出兵攻取荷属南非殖民地,这进一步将两国关系推向了深渊。后来,虽然随着共和派势力的回潮,使得两国关系有所恢复,贸易额也比之前跌到谷底的状态改善了不少,但终究还没有回到以前的程度。相对应的,两国关系同样没回到以前的程度,也许永远都不会了,只要奥兰治亲王在台上一天! 而在发现与联合省改善关系比较困难之后,东岸人果断调整了外交策略,开始亡羊补牢,尝试与法国和好。而法国人因为在欧洲外交上的孤立(周围都是敌人或潜在的敌人,谁让你想侵吞人家的国土呢……),对于和东岸改善关系一拍即合,两国在巴黎迅速进行谈判,然后达成了一揽子协议,让海牙方面非常不安,甚至就连与东岸人交好的共和派议员们都私下里来信询问,可见东、法之间这种关系的快速转变让很多人都变得极其不适应。 而东岸在与法国改善关系之后,因为两国都有着共同的盟友奥斯曼帝国,双边关系便更加巩固。东岸在今年年初往法国拉罗谢尔港出口了一大批生产军工器械的机器设备后,法国人便投桃报李地开放了更多的商业市场,反正他们问谁买不是买,受损失的是德意志和意大利地区的手工业者罢了,谁又真正关心呢? “现在贵族里面的蠢货太多,不过总算在这件事上做对了一次。”拉布吕耶尔的话一如既往地尖刻,只听他继续评论道:“其实直到昨天还有人提议与奥斯曼帝国解除事实上的联盟关系呢,你说蠢不蠢?奥地利人是我们和土耳其人共同的敌人,本就应该协同打击,但居然有人以宗教因素为借口要求与他们翻脸,这真是可笑。” “你这话可一点都不虔诚,拉布吕耶尔先生,这或许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就像莫里哀先生那样。”林定之说道。 “像他一样在临终前没有神父愿意来给他做临终忏悔么?呵呵,我并不担心这一点,我的叔叔在教会里做事,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拉布吕耶尔哈哈一笑,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与信仰异教的国家合作并不可耻,事实上这些年来奥斯曼帝国帮我们吸引了很多奥地利的主力部队,使得他们不能全力体育我们抗争,只能依靠那些一盘散沙的德意志诸侯兵,这自然是屡战屡败了。而我们呢,说实话也帮奥斯曼帝国吸引了不少火力,至少在过去几年内,因为我们与奥地利王国的持续交战,吸引了他们大量的兵力,这给了麻烦缠身的奥斯曼帝国(彼时同时与波兰、俄罗斯起了龌蹉)极大的帮助。现在听说他们因为匈牙利又与奥地利人闹僵了,估计过不了多少日子就会派使者上门来与我们商量,继续帮忙牵制奥地利的主力了吧?反正那些人马还驻扎在我们的边境外呢,吸引也很简单,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做到哪一步了。不过说实话我不是很看好,因为奥地利军队的战斗力一点都不弱,虽然不如我们法兰西的陆军,但也绝对不容小觑。即便是一支偏师,我怕奥斯曼帝国那种混乱的军队,也不一定能干得过,除非他们的兵力占据了绝对优势。” 拉布吕耶尔这话说得林定之心有戚戚。在他看来,奥斯曼的陆军确实因为来源复杂、机构臃肿、信仰不一、战术落后、装备简陋而极大影响了战斗力,如今虽然他们刚刚在匈牙利取得了一次胜利,但那是建立在奥地利人步步退缩收缩兵力的基础上的。如果他们不见好就收的话,天知道后面会怎样,不过这却不是东岸人能左右得了的了,希望他们运气不错吧。 第一百零九章 东风与西风 “哈吉港真是这个半岛上的另类城市。”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吴翼飞接过部下扔过来的一个酒壶,痛快地喝了两口,然后哈哈大笑说道:“说是一个外国人城市吧,偏偏不像,到处都是穿着东岸服饰的人。说这是东岸城市吧,那更是大谬,六千居民一半以上獐头鼠目的,还说着各种奇怪的语言,操着各种口音,这他娘的就是个怪胎!” 他的部下是明人出身,同时也是之前他在潘帕平原纵横时的老伙计,这会听了后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都是一帮波兰、乌克兰逃奴,低贱到极点的人儿,说獐头鼠目都是轻了,还不如那些自愿偷笑过来的卡尔梅克人和鞑靼人。” 话说哈吉港(后世塞瓦斯托波尔)原本只是克里米亚汗国的格莱大汗批准东岸人设立的一个商站,后来国营南海运输公司获得了码头五十年的运营权,附带的还有码头周边的一大块土地,总有个数百平方公里的样子,且花费极少,算是以较小的代价给东岸人取得一个立足点的典范了。 而为了维护、运营码头,东岸从本土往这儿派遣相当的技术人员常驻。与此同时,外交部门、情报部门、贸易部门、军队系统都往这儿派遣了相当多的官员、普通干部、技术人员和士兵,这些人加上家属,已经达到了两千人上下的样子。此外,因为这里凸显出来的商机,国内也涌来了不少商人及其雇员,这些人有的单身,有的人拖家带口的,有的人则在哈吉港结婚生子,总数也相当不少,大概有大几百人的样子。 最后,东岸的道教总会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派遣大量的道士来到哈吉港“传播天尊的荣光”。因为这里基本是东岸人说了算的缘故,因此他们的传教行动比较顺利,码头及周围的商业区内已经有了三座道观,甚至听说他们现在已经打算兴建第四和第五座道观了,一座位于周边的小型农业区,一处位于与克里米亚鞑靼人进行贸易的地区,以传播信仰。 这些道士怎么说呢,非常舍得砸钱,不断给愿意来参加宗教活动的人派发御寒衣物、食水以及其他物品,很是吸引了一批穷困潦倒的人过来。吴翼飞有时候都咋舌,牛鼻子们果然是有钱,也不知道是国家的拨款还是他们自己经营产业得来的,派发起东西来那叫一个豪爽啊。而道教总会这么砸钱砸了多年后,也确实吸引了相当一批波兰人、乌克兰人和鞑靼人改信,特别是那些被东岸人买来做体力活的波兰人、乌克兰人(满五年后不少人选择定居了下来),基本都成了天尊的信徒。 所以说,哈吉港这么一座常住人口不超过六千人的商业港口城市,确实是一个“怪胎”,附近的克里米亚、乌克兰、波兰、俄罗斯、奥斯曼以及摩尔达维亚等地,找不出任何一座城市和它一样。它就是独一无二的,有着东西交融的独特文化,在黑海之滨慢慢发育、生长——当然目前这样道教总会的人仍然不是很满意,因为这里华夏文化的氛围还不够浓厚,东风还没能压倒西风,还需继续努力。 吴翼飞如今担任哈吉港的警备队队长。他的前任刚刚在顿河河口那片地形复杂的土地上,死于一场抢劫阴谋之中,至今不知道是奥斯曼人干的还是俄罗斯人干的,抑或是草原上游荡的马匪,没有任何头绪。 其实这在黑海一带本就是常态。动荡的局势、贫穷的生活、连天的烽火以及散落的溃兵,都使得治安局势极度恶化,老百姓的正常生活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更别提商业贸易了。东岸人的哈吉港商站这几年就不得不提供一定距离的送货服务以维持贸易额不至于下滑得太过厉害,之前在卡吉贝伊一带就遭受过至少两次袭击,虽然击退了据说是摩尔达维亚大公麾下越境抢劫的骑兵,保住了货物,但也着实死伤了不少人手;后来,在第聂伯河右岸东岸人自认为安全的地带了,也发生过不明身份武装人士袭击的事情,死伤了不少人,货物也被抢走了一部分,现在东岸方面已经暂停了第聂伯河右岸部分地区的贸易,或者要求当地商人自行过来提货,实在是安全形势堪忧。 吴翼飞这个老马匪走马上任之后,手下警备队里已经只剩下不足千人了,去掉留守城市维持秩序的人马,确实抽不出很多人到外地维持贸易路线。他虽然为人彪悍无比,喜欢好勇斗狠,但这并不代表他没脑子。事实上,在为国家情报总局和宪兵司令部工作的这几年内,他已经被“驯服”了,同时也学习到了不少东西,知道什么情况下该做什么事。 比如这次在盘点了下手头的实力后,他果断放弃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建议上头调整策略,对一些市场该放弃就放弃,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尤其是第聂伯河沿岸的贸易,不能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那里现在已经成了一片险恶之地,草原上到处是穷凶极恶的马匪,派多少人过去都不够填的。多瑙河、顿河一带局势相对宁静(虽然治安也很差劲,但比无秩序的乌克兰要好很多),可以作为重点经营,虽然这两地因为税卡多而利润有些薄。 今天吴翼飞就刚去城里请示回来,得到了一个积极的回应,心情高兴之下打算去城外一个波兰人开的饭馆内吃喝一顿,当然是带上自己几个心腹部下了。 开饭店的波兰老板多年前被东岸人买来,一直在哈吉港码头上装卸货物。苦熬五年之后,按照东岸的政策,他获得了自由身份,可以申请入籍,因此转正成了东岸国民,目前在城外与克里米亚人的贸易市场外围了开了一家饭店,经营各类食品,生意还不错。 这个波兰人娶了一个鞑靼寡妇为妻,这个寡妇除给他带来了开饭店的本钱外,还有两个从小在哈吉港长大的便宜儿子。吴翼飞见过这两个半大小子,现在在饭店里帮忙,他们的服饰其实非常有意思,概括起来就是圆领、窄袖、左衽、长袍,腰间系着红带子,很明显不是东岸人的传统,当然更不是欧洲人的服装样式,反而是带着一股股浓浓的草原遗风。按照东岸本土出版的一些服饰样品书籍来看,大概是我“大宋”时期北方游牧民族契丹人的样式吧。吴翼飞也看到过饭店女主人的服饰,直领、左衽、长袍,有点蒙古女人团衫的意味,但并不是拖地样式的,应该是为了适应繁重的劳动而改良的设计。 由此也可以看出,作为蒙古人建立的金帐汗国的遗民,克里米亚鞑靼人(格莱大汗就是拔都的后裔)的文化中确实带有很浓重的东方草原的元素。当年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确实给所过之处带来了巨大的改变,像鞑靼人这样混血了数个世纪已经渐渐被当地人所同化的部族,依然顽强保留了大量来自祖先的文化传统,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大哥,这哈吉港听说下一步要建城墙了,城内各项商业设施也要完备起来,听说伊斯坦布尔的马大使还要从国内请民政官员过来进行管理。这这这,这可是正式设官立制了啊,鞑子的朝廷就不管管?”一名老伙计拿衣袖擦了擦一张长条凳,然后殷勤地招呼吴翼飞坐了过去,笑着问道。 “别叫我大哥,叫我队长,说过你们几次了?还有,克里米亚汗国的不是鞑子,而是鞑靼人,别乱说话,引起外交纠纷你担着啊?”吴翼飞给了老部下一个白眼,大摇大摆地坐了过去,说道:“放心吧,这建城的事情格莱大汗也是同意过的,并且还额外批了不少土地给我们,现在面积怕不是得有咱们老家益都县那般大了。按照上头的说法,这得有一千五百平方公里以上了,哈吉港得称哈吉县喽。不过这个大汗也是有意思,一看自己的宗主国奥斯曼麻烦缠身,匆匆与俄罗斯人签署了停战协议后跑了,他就有些难受了,担心被俄罗斯人攻击,因此开始向我们示好,又是租地(哈吉港周围其实就是一片渺无人烟的荒芜之地),又是低价出售奴隶的,当真是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那可不。”老部下大声叫来了波兰老板,点了一些常见菜色后,笑着说道:“签署二十年停战协议是奥斯曼、俄罗斯分别控制下的两个乌克兰傀儡国,理论上来说,俄罗斯人是可以直接奥斯曼帝国的,且不违反协议,当然这事实上不可能,鞑靼人远远还谈不上安全呢。” “呵呵,你小子也知道啊!”吴翼飞抓起一个杯子,一边倒起了酒,一边说道:“是的,没错!俄罗斯人现在确实不太可能对奥斯曼帝国动手,可若是对克里米亚汗国动手动脚呢?这就很难说了!而且,奥斯曼人临走时可是嘱咐过克里米亚汗国当好西乌克兰的‘看守’的吧?波兰人可是对西乌克兰一直虎视眈眈呢,而且奥斯曼帝国将当初波兰割让的东南部波多利亚省也并入了西乌克兰公国的国土内,这块土地上人口稠密,且基本都是波兰人、立陶宛人,元气大伤的右岸哥萨克们能够压住,也是个问题呢。一旦出了事,还是得鞑靼人来擦屁股,奥斯曼人现在可没空,他们能不紧张嘛。所以,他们现在一切都得靠自己,对于鞑靼人来说,一切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的外部势力,都是值得结交的,这其中对于他们在经济、军事和其他方面都有重大帮助的我们,自然是重点拉拢对象了。克里米亚人可不笨,不过是些许荒地和奴隶罢了,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值钱的物事,如果能换来东岸在关键时刻的援助,那可就十倍、百倍地赚回来了,他们可着实精着呢。” 其实,吴翼飞说得倒也没错。克里米亚人现在确实有点彷徨的感觉,虽然这些年他们的实力增长了很多,但比起庞然大物般的俄罗斯来说,仍然不够看。甚至他们就连在面对波兰人的时候,如果没有奥斯曼或俄罗斯相助,也是打不过的,故现在他们的形势真的有些微妙,急需外部势力力挺,且这个势力最好是比较受奥斯曼信重的东岸共和国,其他势力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至于他们的宗主国奥斯曼帝国,早就已经尽起大军,号称二十万(真是数目也差不多,虽然其中混杂了很多后勤辎重人员),浩浩荡荡进入了匈牙利境内。在受控于奥斯曼的部分匈牙利贵族军队带路党的引领下,打败了当地许多效忠于哈布斯堡王室的匈牙利贵族武装,并且还击溃了一支规模为数千人的奥地利军队。 而他们的对手奥地利王国的主力部队如今还驻守在莱茵河以东地区与法国人对峙着,在本土及东线部署的部队非常少,因此不得不紧急收缩兵力回撤,同时四处求援,请求各国派出援兵帮助抵抗奥斯曼人。他们的请求还是得到了基督世界不少国家的相应的,纷纷表示要出兵出钱,帮助奥地利王国抵御摩尔人的入侵——对他们来说,这已经不是欧陆争霸了,而是异教徒国家的大举入侵,是世界的东风妄想压倒基督徒世界的西风,这怎么可以,必须得到阻止,故纷纷出兵出钱,奥地利王国的形势稍稍有些好转。 当然了,虽然奥地利上下如临大敌,但尚在匈牙利境内徘徊的奥斯曼人,却仍然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深悉自己军队内情的穆斯塔法大维齐想要见好就收,但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部下群起反对,法国使者也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劝说大维齐率兵西进,摧毁奥地利王国。因此,这场因为匈牙利的利益争夺而骤然引发的战争,其局势还远未明朗呢。 第一百十章 加紧行动 “这炮台有必要兴建吗?附近还能有威胁到我们的势力?”1682年北半球的盛夏已经来临,就在奥斯曼帝国在匈牙利搞风搞雨的时候,远东海参崴港附近的某处工地上,大量来自朝鲜的苦力夫子们正挥汗如雨地忙活着。 这里是东岸岛西北段,后世俄罗斯岛与金角半岛之间的狭窄水道沿岸,重金从东岸本土聘请的工程师正对着图纸指指点点。在他们面前,一群毕业于烟台学院或黑水交通学院的年轻工程技术人员(他们的课程自然不能和本土比,学习的内容较为肤浅)正跑来跑去,指导着来自朝鲜的民夫们干活。炮台的修建是一座富有技术含量的系统工程,需要大量的数学人才、力学人才参与设计,然后派出富有施工经验的工程师前来指导修建,最后还要有军方派出的优秀炮手前来安装、调校大炮,以使其发挥最佳性能。 只是正如刚才某位军官所问的,在这座岛屿上修建炮台,有必要吗?是,东岸人的舰船数量是不够,还要分散在各处,平日里港湾内未必会有几艘战舰,可能无法封锁住从外海过来的敌人船只。可问题是在远东洋面上,有谁能威胁到东岸人吗?仅有的威胁就是那些来自欧洲国家的舰船罢了,可他们都是生意人,犯得着与东岸人死磕吗?要说郑氏的船队来袭击,那还是饶了他们吧,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这些炮台规模都不是很大,一般般而已,同时还连带着陆防要塞一起兴建了,周围还有训练场,日后将部队的会操演练场所设在那里倒也是不错。至于说修炮台就修炮台吧,老实说这也不算过分,后世大英帝国的海军那么强呢,为何还在自家本土和海外殖民地修筑了大量的炮台呢?都是有备无患的事情而已!一个国家的防御体系,必然是不止一层的,那太薄弱,荣誉量也太少,反正是一些火炮之类的东西,本土生产一点都不贵,充其量长途运输过来有些麻烦而已罢了,但也是可以承受的代价。更别提修建炮台的劳动力都是“自带干粮”的朝鲜夫子,那就更没什么问题了,修吧!无所谓了! “哪儿来那么多话?修了炮台就多一份保险,反正又不用你出钱,成本最大的一块(人工建筑费用)朝鲜人已经承担了,你还想怎么样?有这么个大便宜可以占,就偷着乐吧。”陆小峰呵斥了一下下属,说道。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陆小峰对下属刚才的这话也不是一点都不赞成,事实上他更想将这些朝鲜人用于修筑城区的主体建筑。不过既然黑水开拓队队长陈科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执行就是。 “夏天是海参崴一年中最好的日子了啊!”看着前方海天一色的盛景,陆小峰的心神也不由得为之摇动,同时也在想着这么壮美修秀丽的山川,怎么能够就让给鞑子呢?不管是当地的鱼皮鞑子还是已经进了北京城的建州鞑子,都得靠边站,这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土地。虽然这里有些寒冷,有些偏远,但渔业资源远比暖和的地区丰富好几倍,高级毛皮和巨型木材这种极具经济价值的东西也相当不错,更别说还有金矿了。 当然了,这里最大的好处是竞争对手少,可以不用投入太多的资源就能圈占大量的土地。现在他们已经解决了西线的俄罗斯方面的威胁,可以专心致志地解决来自清国的麻烦了,这已经是他们控制内、外东北唯一的竞争对手了。 现在唯一的障碍,大概就是清国方面已经与东岸展开了和谈,想要在外东北一带取得和平。之前他们已经在宁波一带与南方开拓队达成了共识,双方以目前实际控制区为分界线,暂时休战议和,开放贸易。但在与登莱方面的和谈中,则不是很顺利,拖拖拉拉延续至今,开拓队队长刘建国始终未曾点头,不过双方之间的战事却已经不复存在了,连小规模的战事都极少了,似乎是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从这一点也可看出,宁绍、登莱一带和平发展已经渐渐成为了主流,人民有追求更安稳生活的本能需求,虽然双方仍在边境上屯驻着大军不敢撤走,但至少应该不怎么开片了,这就是进步,不是么? 不过这只是南方的两个藩镇。在位于最北边的黑水开拓队方面,陈科却对和谈不那么赞成,觉得还是要趁着目前的机会加紧行动,从清国人手里争夺更多的地盘,收拢更多的土人,为将来形势出现变化时跑马圈地打好基础。清国人要是哪天实在受不了而放弃了整个满洲,那么东岸人绝对会高高兴兴地去捡起来,将清国人发迹的关外全部占下。而到了那时候,只有关内的满洲人,若想自己不亡国灭族,估计也只有和汉族地主士绅合流一途了。只是那样一来,还有满洲人这个族群吗?这条路说起来,其实也是一条慢性死亡的路子罢了,和前一种较为激烈的亡国灭族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 其实满清朝廷现在也挺郁闷的。在最初的时候,他们与南方开拓队方面达成协议的时候,其实还挺惊喜的,觉得这下可以大大地松一口气了。可随后他们发现,合着马文强点头也只能算宁波这边一家的事啊,登莱和东北那旮沓,还得自己一个个分头谈,这可真是气歪了老鼻子了——其实这既有东岸人刁难清国的因素,也有实情在内,因为东岸的远东三藩,早就被拆分了,虽然登莱主队隐隐最大,但也只是三藩名义上的最高军事主官罢了,其他藩的外交、财政、贸易等方面,则很难插手,虽然影响力也不低就是了。 得知这种情况的清国朝廷也没办法,急于求和的他们只能又分别派出使团,前往登莱和黑水谈判议和。其中登莱方面还好说,态度虽然不甚积极,但到底还是在谈。但黑水方面就很操蛋了,满清的使团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不知道多久,人和牲畜都冻毙了不少在道途之上,还是连东岸人在外东北的最高官员陈科的办公地在哪里。沿途陪同他们的一些东岸官员要么是真不知道,要么是装不知道,总之等到春天来临后才在雅克萨那一带找到了陈科,他去年整个冬天都在那儿办公(前年则在伯力,大前年在庙街,可谓是行踪飘忽……)。 只可惜陈科让清国使团上下失望了,他对和谈不甚积极,甚至可以用态度恶劣来形容,并且谈了没多久就借口开春巡视跑去了黑龙江下游的几个县。一直磨蹭到上个月,双方才在哈尔滨堡重开谈判,不过进度那也是慢得可以。 从这些举动中了解到上司意思的陆小峰,立刻加紧了在海参崴一带的行动,不断将手头不多的军队派出,四处搜罗、拉拢土人部落,同时坚决打击铁了心投靠清廷的女真部族。甚至于,就在本月初的时候,他们还在部分女真仆从兵的协助下,于乌苏里江之畔击败了一支规模为千余人的清军步骑。此举极大削弱了清国在这片区域内的威望,使得大量原本保持中立的部落开始倒向东岸,就连原本倾向于他们的部落也开始与海参崴方面暗通款曲,变得左右摇摆了起来——世代生活在关外严酷之地的土人部落,比任何人都要现实,也更看重眼前的利益,清国露出颓势,那么就别怪他们不忠,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下个月会有两艘船从虾夷地岛的钏路、厚岸两地开过来,会有一批毕业于黑水交通学院的毕业生随船而至,你们做好接收工作。魏老先生因病退休荣养,终于不再把人才都攥在手里了,虾夷地那边才多大点地啊,两个县不到的地盘,居然配备了那么多知识干部,简直是浪费嘛。”陆小峰似是突又想起了什么,朝自己的下属吩咐着说道:“现在魏副司令已经是无官一身轻,陈科陈队长全面接手了工作,东岸朝鲜公司和东岸日本公司不能再胡闹下去了,必须要为地方出力。” 话说到这里,陆小峰终于露出了点愤懑之情——如果说之前他说话还本着为尊者讳的原则有所遮掩的话,那么这句话就充分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来远东地区也好些个年头了,特别是基本都待在黑水开拓队辖区,陆小峰对魏博秋控制下的虾夷地岛及两个贸易公司的怪现状已不是一无所知,各种风言风语也听了不少,多年下来内心中已是信了几分,只不过一直没说出来罢了。 直到之前魏博秋因为身体状况欠佳(一度卧床不起,差点没挺过去)而卸任了几乎所有职务,请求在虾夷地岛养老,登莱和黑水方面分别接收了东岸朝鲜公司、东岸日本公司之后,很多事情才逐渐明朗了起来,且随着李卡多、陈硕等魏系铁杆的纷纷调职(“高升”回本土部委任职),魏系势力开始逐步瓦解,原本水泼不进的地盘慢慢被北方两藩分时殆尽。 如今一批毕业于黑水交通学院的学生能够分配到海参崴及附近的其他几个乡镇任职,这在魏博秋尚在的年头,基本是不可能的,盖因那会早就被分配到虾夷地岛及他掌控的两家公司了,甚至还有一些比较信重的人被偷偷派到北美,到他捣鼓的那个北美民主自由联邦任职定居,也是没谁了——那个国家至今也只有数万人,且还是在归化了一些印第安人的基础上才达到的数字。北美的印第安人彪悍骄傲,与这个殖民政权之间的矛盾极为尖锐,三天两头爆发激战,不但使得这个新生国家匆忙停止了扩张的步伐,同时还损失了不少青壮,日子过得那是颇为艰难。 而现在魏博秋又已经下台,他的心腹手下也逐渐被调离,从虾夷地岛前往北美希望岛的航线已经悄无声息地废止,相关人等也在最后一次规模庞大的远航之中销声匿迹。在失去了一个长期的输血点之后,北美民主自由联邦未来的前途如何,可就要全靠他们自己的努力了。要知道,现在远东三藩在台上的基本都是二代官员,而本土政府中的老同志也日渐凋零,愿意为魏博秋打掩护、提供支持的人已经遍寻不着,他们已经不可能得到任何来自外部的援助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明白了,陆专员。”下属立刻眉开眼笑地回答道:“海参崴是作为未来的统治中心来建立的,因此城区范围规划得极大,各个主要建筑之间离得实在太远了,之间甚至还有着长毛荒草的土地,实在是不成样,正需要大量的人口和干部来填补空缺呢。宁波地狭人稠,要送一大批民众过来,黑水交通学院再送一批干部过来,如果朝鲜人和登莱方面再提供一些钱粮、牲畜的话,那可就都齐活了,简直完美!” “怕是还不止如此吧?听说东岸日本公司已经被陈队长派去的工作组直接接管了,现在正在大力搜罗日本的浪人武士什么的,到我们这里来充当地方治安主力。毕竟那些野蛮人实在太难以管理了,畏威而不怀德,只能用那些日本浪人来对付。那些小矮子们,唉,我是认识几个,对敌人狠,对自己他妈的也狠,我是服气的,拿他们来治治通古斯野人,我看很合适,对症下药。” 听他们这么聊着,陆小峰的嘴角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个弧度。这魏博秋一退,登莱那边不敢说,可对黑水确实是一重大利好啊,无论是经济上、民政上、军事上还是其他什么方面,当真是让出了不少利益。这样一来,陆小峰觉得底气更足了,也确实是应该加紧在满洲的一些行动了。 第一百十一章 哈尔滨 “黑水开拓队1682年7月23日指示:投诚通古斯酋长萨木尔、蒙古贵人奥尔格勒,在汉蒙学校进修完毕,获得华夏东岸共和国陆军预备役上尉军衔,现命令你二人回乡,管理松花江以东、宁古塔以西三十二屯的土地、草场、牛羊和森林。你二人要尽力为政府征收赋税,实物税和现金税皆可,对农牧民之间的纠纷进行裁决,对清国的袭扰进行抵抗乃至反击。萨木尔,你要尽力约束自己的部族,勿要让他们欺凌安置过来的南方移民,同时严查辖区内的间谍,一旦发现即行处决,勿要让双面人得以存在;奥尔格勒,你是系统学习过军事的专业人员,且统领三个连的蒙古骑兵,要尽全力为拓荒移民赢得一个安定的生存空间,将敌人的势头坚决压制下去,让他们兴不起与我们对抗的念头。另外,萨木尔、奥尔格勒,你二人同时也要严令辖区内有未出嫁女儿的农牧民将自己女儿嫁给新来的南方拓荒移民,不得自相嫁娶,更不得嫁到清国控制区内,以便让我们的新移民能尽快安定下来。如果你们没有很好地做好此项工作,那么必然受到国法的严惩,将被处以公开的笞刑,违反此项规定的农民也要被课以罚金,绝不宽待!哈尔滨第三巡回法院的长谷川法官将监督你二人的工作,勿得懈怠,切记切记!”哈尔滨堡内的某件办公室,现役陆军上尉贝振声仔细阅读完了一封从庙街县加急送来的命令书,然后在上面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并让勤务兵拿来哈尔滨警备司令部的公章给盖了上去,算是正式生效了。 话说哈尔滨堡、模范堡设立也有些年头了,东岸人在这里与清国人厮斗多年,最终占到了上风。现在,他们早就稳稳地站住了脚跟,并且将防区一再扩大,归化了更多的土人部落,并进行了成功的编户齐民工作,实力大增。反观他们的对手满清八旗,在失去了俄罗斯哥萨克的策应帮忙之后,颇有些独木难支的感觉,宁古塔都统辖区是废了撤,撤了废,现在已经到了渐渐声势不振,部族离心,树倒猢狲散的地步,也是没谁了。 基本上可以这样说,现在清国在松花江以东的影响力已经降到了历史最低点,从黄台吉世代一代又一代人苦苦经营打下来的基础,差不多已经被这些不肖子孙们断送了大半。而失去了对地方部族的影响力,你凭什么再命令他们缴税、出丁、出兵呢?而没有了这些部族提供人员、粮食和物资,那么单凭你大清那几座有驻军、有官府的小城寨,又能顶个屁用?说不得最后还是被人拔掉了! 所以说,生活在满洲的这些部落民们非常关键,他们的人心向背决定着东岸和满清在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的最终胜负。毕竟,人口始终是这片渺无人烟的大地上最宝贵的财富,没有人口,就没有战争潜力,那么一切都是虚的,吃进去了多少,最终都要连本带利吐出来! 东岸人通过多年持续不断的努力,现在基本已经在松花江以东打开了局面,通过东、北、西三个方向施压,基本对宁古塔形成了合围,而这也是满清政府一度提议废弃这个重要据点的最主要原因。可以说,现在东岸人只要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就可以将宁古塔彻底拿下,将清国势力进一步向南挤压。只不过如今看来他们更愿意用相对平和一点的模式,少损耗一点自己的实力,通过影响、控制仆从部落的形式,将满清逐走。毕竟炮灰最大的价值就在于此嘛,而他们与满清“互相伤害”后产生的生存空间,自然可以由山东、宁绍乃至其他地方的移民来填补。 “遵照黑水开拓队队长陈科之命令:今有通古斯部落酋长那顺从松花江以西举族来投,愿意定居在我方控制区,并缴纳各项税收,承担包括兵役在内的各项义务。陈队长同意了那顺部的请求,并恩赐一批呢绒、棉衣、烈酒发给该部,同时承诺支出三千元军饷由那顺发放下去,此项费用由哈尔滨堡国库开支。陈队长许该部三百户世袭军职,屯驻于松花江以西6号堡寨,为国戍边。因归顺途中遭脑温城清军截杀,那顺部粮食、牲畜及其他物资损失殆尽,全族人口徒步行走,历尽千辛万苦,以野草、树皮、果子充饥,健康状况不佳,故哈尔滨堡国库同时应开支部分粮食给该部赈济,上级恩赐之财物、现金也应尽快拨下,以令该部尽快恢复生机。另,召那顺10月前至海兰泡港述职,若逾期不至,哈尔滨堡警备司令部可采取断然措施。” 阅读完这一份文件后,贝振声先是沉吟了一下,然后摇铃叫来了自己的一名秘书——因为哈尔滨尚是军管区,警备司令贝振声同时身兼军、政两方面职务,故在民政事务方面配备了两名秘书协助——向他询问:“那顺部都安置好了吗?” 秘书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脑海中自动浮现了之前那个势穷来投的部落,因此立刻点头说道:“安置好了,司令。警备司令部当时紧急救济了一批军粮和衣物,台湾银行的韩经理也捐献了二十头大牲畜及两吨陈粮,这些当时您还赞许过的。” “嗨,瞧我这记性!”贝振声懊恼地拍了一下前额,无奈的苦笑道:“最近太忙了,连续两个通宵,不但身体有些熬不住了,就连这脑袋都有些不太好使,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那个谁,对,那顺,他现在在做什么?” “陈副司令给他们发放了一些仓库里的旧武器,并批了一批箭矢、弹药,让他们到大约三十公里外巡视去了。这个部落大概能有个好几百壮丁,规模相当不小呢,陈副司令非常满意,就让他们顶在西北方充当我们的第一道防御线。”秘书说道:“当然司令您如果要更详细一点的信息,还是得去找陈副司令,这是他经手办理的,我们民政方面的也只知道个大概。” “嗯,我明白了。”贝振声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新的命令下来了,有你们民政方面的事情。这份从庙街发来的命令一会你抄一份,里面有哈尔滨国库开支粮饷的部分,你们酌情办理吧。我的意见是,即便现在我们手头的物资并不是很宽裕,但要尽量不要克扣,如数发下去吧。毕竟要让人家卖命的,钱粮要给足,这一点胸襟我们东岸人还是有的。” 秘书粗粗扫了一眼那份命令书,顿时心里叫苦不迭,这可是又要出血了哇!不过既然上级已经议定,自然也没他这个小小的秘书置喙的余地,照章办理就是了。至于说日后钱粮的缺口从哪里补,他想来想去,就只有多打报告向上级申请了。实在不行的话,问台湾银行的人临时“借”一部分也是可以的,反正他们财大气粗嘛。 不过这里也不得不提一下。虽然东岸人从南方的登莱、宁绍迁移了不少移民过来,甚至就连日本都有小部分浪人过来定居,但在哈尔滨堡、模范堡这一线,人口还是少得可怜,开垦出来的土地面积自然也很少。而且这片地方因为气候寒冷的因素,一年只能收一季,且只能种黑麦、燕麦等产量较低的作物,因此粮食收成是有数的,并不能说是宽裕。再加上大量的非生产性的政府职员、军人及其他的纯消费人口的存在,哈尔滨堡每年甚至还需外调少许粮食、很多肉类进来调剂,不然怕是也很难坚持。 不过,钱物、粮食即便再紧张,这个时候也必须咬牙支出了。说到底他们毕竟是军管区,生产并不是第一紧要的任务,扩张势力范围和影响力才是最主要的,因此像是安置投诚的那顺部之类的事情,以后肯定还会很多,特别是在东岸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的当下。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善财难舍。”看自己秘书那一脸肉痛的模样,贝振声立刻便笑了,只听他说道:“放心吧,今年我们的报告递交上去,应该很快就会有大批钱粮拨下来的。现在的北满,对我们东岸共和国来说,那就是一个熟透的果子,马上就可以摘下了。而一旦控制了这些地盘,那么恢复地方上的经济和社会秩序,就成了我们的义务,这显然是需要开拓队高层给予援助的,单靠我们肯定不行。所以,库里的那些家底,也别藏着掖着了,都拿出来吧,要是能多吸引一些部族死心塌地来投,那就不算亏。” 秘书闻言连连点头,随后又只听他问道:“贝司令,听说上头在和清国进行和谈,我们这还在对宁古塔和脑温城两边动手动脚的,怕是不太合适吧?上级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杞人忧天,庸人自扰!”贝振声不屑地评价道:“谈判哪有可能那么快达成?你知道陈科陈队长提的什么条件么?他提出两国以满洲中部的分水岭为界,北边归咱们东岸,南边仍由清国统治,清国人是必然不肯同意这种划界方式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将被迫放弃分水岭以北的大片地盘,将所谓的祖宗土地丢给我们东岸人,清国的朝廷怕是不会同意这种荒唐的提议。因此,这次的谈判还有的谈呢,估计南方登莱那边谈妥了,咱这儿还遥遥无期呢。陈科陈队长就是不想与他们议和啊,你还不明白么?” 秘书听贝振声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了。宁古塔什么的还好说,这脑温城清国是怎么也不可能不战而丢的啊,盖因这个重要节点的位置实在是太关键了:从这里往西,就是呼伦贝尔大草原,然后再往西,就是漠北蒙古,说起来都是满清的基本盘,所谓满蒙一体是也。而且,从这里往西、往北,还可以联系到俄国人,这条线清国人很显然并不想无缘无故断掉,故脑温城是怎么样也要力保的,不可能在谈判桌上就让给东岸人。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来,如果东岸人不修改条件的话,双方之间的谈判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谈成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从这一点引申一下的话,登莱开拓队在辽东的土地(鸭绿江右岸丹东、宽甸、东沟三县)势必也将成为双方谈判时的一个焦点,如何处理,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陈队长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那就是不和谈,继续打、继续渗透,继续扩大地盘和影响力。清国现在麻烦缠身,在这关外苦寒之地的力量投送也很不顺畅,我们怕毛啊!”贝振声嗤啦一下点了一根火柴,将塞得满满烟斗引燃,美美地吸了一口后,才说道:“反正这事陈队长会总揽一切的,你们也不用过于操心。钱粮不足了,上头自然会帮想办法的。” 话说自从多年前远东三藩被拆分,各行其政之后,现在三藩各自的利益分化也比较明显。处于江南繁华之地的南方开拓队,地方上要求和平与贸易的呼声是越来越高,对于不断挑衅清国以至于损害地方利益颇为不满,故就连马文强也不得不稍稍考虑一下他们的意见。而登莱方面呢,因为历史的原因,这里没有如同宁波一样大量保存旧有的士绅、商人阶层和社会关系,一切都是重新开始,故政府掌控力极强,不过对他们来说建设胶莱新河以东的王道乐土才是根本,因此对于与清国议和也较为热衷,毕竟现在中国局势大变,没必要再这样强力牵制满清了,更何况即便和谈了满清也不大可能将驻扎在青州府的十余万军队撤走,他们还没那么傻。 最后就到黑水开拓队了,他们的利益始终在于扩张,这几乎是上下的共识。因此,在服从本土对远东三藩的最高指示的大前提下,适当考虑自己的利益来决定诸多对外政策,就显得顺理成章了。毕竟远东三藩不是没有思想、感情的机器人,不可能没有私心杂念,没有自己的想法,国家利益和地方利益如何调和,始终是为政者最应该考虑的东西。而黑水开拓队目前来看最大的利益很明显了,那就是全取北满! 第一百十二章 凤凰城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中午时分,整支部队就在这片荒凉的山间就地享用午餐。午餐主食是麦饼,配餐是黄豆牛肉罐头、奶酪,士兵们一边沉默地吃着午餐,一边小口喝着牛皮水囊里的凉白开。这片荒凉的山间到处是细碎的石子和沙地,间或夹杂着一些低矮的灌木丛,看起来荒凉而又贫瘠。 “只怕就连最贫穷的牧羊人都不愿意来这里。”陆军第四连的上等兵赞帕里尼叹息着说道。出来这么久了,他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也成了乱糟糟的鸟窝。上午的战斗他也远远瞧见了,那些科萨黑人的战术水平和组织水平令人惊异,竟然能从容组织数百人规模的伏击,同时还能在敌人追击的情况下安然组织撤退,这是什么水平? 反正赞帕里尼知道,这些人要不是上过几次战阵的老兵的话,是绝无可能做到此等地步的。一想到要与这样的敌人在他们选择的战场上进行战斗,赞帕里尼就直皱眉头,也许这次的扫荡行动并不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据说这次行动前上头定过目标,每抓到五百人驻屯军司令部将奖励全体作战人员每人三元钱,战利品的分配另行计算。可如今出来十多天了,俘虏才那么寥寥十来个,战利品更是一点也无;不但如此,第104连还折损了二十来个士兵,怎么算,这笔生意都亏的慌。 “真是出师不利啊!”坐在赞帕里尼身旁的安大海心里暗念了句。秋收后他们第四连就要调回东岸军编制、整体返回本土了,接替他们而加入南非驻屯军序列的将是陆军第二连。也就是说,他安大海在南非的岁月就这么区区几个月了,下次再想找到这么一个容易发财的地方可就难了。 如今本土边境平静地很,无论是高乔马匪还是查鲁亚人都离东岸人离得远远的,生怕招惹麻烦上身。也就是说,他们回到本土后将无仗可打,无仗可打也就意味着没有足够的战利品分配,也就意味着他们只能拿那点死工资——虽然这点死工资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很高了。 在南非服役的两年时间内,安大海算是狠狠攒下了一笔钱。几次出击周围的土著部落以及去年那场规模宏大的大扫荡作战,他都参与了,几次行动下来光分配到的战利品就变卖了七八十元,更别说他这两年的军饷几乎还一分钱都没动。不过这钱还是不够用啊,回本土后娶媳妇就得花费老大一笔钱,然后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上学、工作的事情也得着落在他身上,这用钱的地方是真多啊。真心希望在临走前能在这些科萨人身上再捞一笔! 不管士兵们的小心思如何、求战欲望有多么强烈,生性保守的谢汉三却不会随便拿手下这支关乎河中堡安危的军队去冒任何险,特别是在这支部队已经稀里糊涂折损了二十来个人的情况下。这股科萨人已经不是他们以前遇到的那些软弱可欺的土著了,他们明显有着一定组织性和战斗力。通往河谷地区的这片山地地形崎岖,到处都是适合打伏击的地形,他手底下这几百号主力可经不起这种无节制的损耗。一切还是等和列昂尼德统帅的骑兵部队联系上了再说,希望他们别遇到什么麻烦。 午饭结束后刚刚半个小时,已经失去联系达四个小时之久的骑兵部队终于派人回来联络了。他们几个小时前在前方象河河谷地带遭到大批科萨黑人的围攻,据估计围攻的科萨黑人数量不下七百,装备普遍为大盾、长矛,战斗意志极为顽强,且训练有素,懂得配合作战。列昂尼德带着90名骑兵借着平坦的河谷地带硬冲了一番,手枪、军刀齐上阵,这才堪堪打破了一个缺口冲了出来。饶是如此,等冲出科萨人的包围圈后,他们仍然损失了八名骑手和五匹战马,除此之外,遭受不同程度伤势的骑手还有将近二十人,这可谓是南非骑兵连建军以来次最为惨重的一次损失了。 看着眼前这几名风尘仆仆的骑兵,谢汉三默然无语。到了这个地步,整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科萨黑人们如今已经有了强大的组织,也有了充足的人手和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们的组织能力和指挥体系估计都是在常年战争中发展起来的,应当也比较有效。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在敌人已经有了明显防范且已经对你开始进行伏击、围攻的情况下,你再强行进军的话,姑且不论胜败,这战役目的就已经先输了吧? 要知道,这第二次大扫荡的战役目的可不是为了打败科萨黑人,而是为了尽可能地多抓捕一些本地的土著人口,给即将开始的马达加斯加岛开发计划提供充足的炮灰劳动力。在马岛那个湿热多雨、疫病横行的地方,你不投入个几千上万人估计连一个小型城堡都建不了,更别说规划中的基地是以能容纳大量移民生产生活为目标而设计的。 谢汉三他此时当然有能力收拢所有部队,接着让士兵们都穿戴好胸甲,然后步步为营冲进前方的象河河谷地区,那些科萨黑人肯定挡不住,他们也不敢阻挡。可问题是你就算把那里占住了又如何?你所需要的人口呢?那边的几个科萨人部落也不是傻子,他们带上细软、赶起牛羊就可以跑路,会傻乎乎地等你来捉么? 弄到最后你和那些科萨黑人士兵们大战一场,损伤一堆,却什么也没得到,这算个什么事?更别提冲突升级后可能接踵而来的无休止的战争与摩擦了。南非地区总共才多少东岸人,满打满算三千人多人,想到要与一个崛起中的土著大部落交战,尤其是这个部落可能还拥有超过一万名久经战阵的战士——他们现在甚至还学会了怎么使用火枪,谢汉三就不由得感到一阵牙疼。虽然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卸任南非驻屯军司令的职务随部队返回本土了,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在临走之前轻率地为河中堡招惹一个强大的敌人。虽然这个敌人目前已经与东岸人处于交战之中了,但现在冲突尚未扩大,也许事情还有转圜之处。 当然,最重要的,现在敌人有了准备,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思绪飘到这里,谢汉三马上就有了决断,他立刻派了几名传令兵快马返回河中堡,向莫茗传递,并请示下一步行动该如何做。毕竟,他这个南非驻屯军司令也是人家南非开拓队队长名义上的下属嘛。 做完这些,他又命令所有士兵穿戴上胸甲,然后列队继续向前前进,当前首先任务还是去把骑兵部队接应出来要紧。虽然不想继续和科萨人进行无谓的战争,不过不战而退似乎也有点损伤士气,因此继续前进到河谷边缘地带汇合还在那边逗留的骑兵部队,然后就地布防,等待后方命令才是正途。 经过三个小时的快速行军,在排除了两拨科萨人的迟滞性骚扰攻击后,谢汉三支队终于与骑兵部队成功汇合。列昂尼德统帅的骑兵在河谷地带冲出重围后便一路向后退却,但是路上再次遭到了一拨科萨人的截击,使得他们又减员了十二人(战死四人,轻伤七人,重伤一人)。 “他妈的,谁说这帮黑人笨的?连游击战都学会了!”看到骑兵部队前后竟然伤亡了接近四十人,就连指挥官列昂尼德都受了一点轻伤,骑兵出身的肖白图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老子现在咋就觉得咱像当初那些下乡的小鬼子呢,人生地不熟,四处皆敌。人家也很少和你面对面作战,空有一身力使不出来。当初是谁说当年那些祖鲁人喜欢和英国人、布尔人正面作战的,草!” “这是科萨人,不是祖鲁人。”谢汉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黑人我看已经很接近奴隶社会的水平了,或许他们已经处于奴隶社会早期的文明层次。而奴隶社会的战争,是有战术的,更何况他们还常年在和其他部落厮杀、兼并。出一支敢打敢拼的军队,和几个虽没有系统学过军事理论、但所作所为暗合兵法的将领又有什么稀奇的?” 陆军士兵们很快找了块平坦空旷的地面,然后开始打桩、拉铁丝网、挂铃铛,每支部队之间都严格设好隔离带、防火沟。此时天色已晚,抹黑走山路纯粹是找死,因此今晚势必要在此宿营了。野外宿营又不好好修工事的话,那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八旗士兵们挥舞着铁锹、工兵铲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土工作业,而第四连、第104连的士兵们则列好了阵势,严阵以待可能会出现的敌袭。而征战了一天的骑兵部队,则在营地内帮助军医官们救治伤员、劈柴烧火。一些受伤的战马也在骑兵们黯然的眼神中被拖走宰杀,这些将作为伤兵们晚上的加餐。 一切准备妥当后,夜色终于缓缓笼罩了大地。“这是科萨人,不是祖鲁人。”谢汉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黑人我看已经很接近奴隶社会的水平了,或许他们已经处于奴隶社会早期的文明层次。而奴隶社会的战争,是有战术的,更何况他们还常年在和其他部落厮杀、兼并。出一支敢打敢拼的军队,和几个虽没有系统学过军事理论、但所作所为暗合兵法的将领又有什么稀奇的?” 陆军士兵们很快找了块平坦空旷的地面,然后开始打桩、拉铁丝网、挂铃铛,每支部队之间都严格设好隔离带、防火沟。此时天色已晚,抹黑走山路纯粹是找死,因此今晚势必要在此宿营了。野外宿营又不好好修工事的话,那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八旗士兵们挥舞着铁锹、工兵铲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土工作业,而第四连、第104连的士兵们则列好了阵势,严阵以待可能会出现的敌袭。而征战了一天的骑兵部队,则在营地内帮助军医官们救治伤员、劈柴烧火。一些受伤的战马也在骑兵们黯然的眼神中被拖走宰杀,这些将作为伤兵们晚上的加餐。 一切准备妥当后,夜色终于缓缓笼罩了大地。“这是科萨人,不是祖鲁人。”谢汉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黑人我看已经很接近奴隶社会的水平了,或许他们已经处于奴隶社会早期的文明层次。而奴隶社会的战争,是有战术的,更何况他们还常年在和其他部落厮杀、兼并。出一支敢打敢拼的军队,和几个虽没有系统学过军事理论、但所作所为暗合兵法的将领又有什么稀奇的?” 陆军士兵们很快找了块平坦空旷的地面,然后开始打桩、拉铁丝网、挂铃铛,每支部队之间都严格设好隔离带、防火沟。此时天色已晚,抹黑走山路纯粹是找死,因此今晚势必要在此宿营了。野外宿营又不好好修工事的话,那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八旗士兵们挥舞着铁锹、工兵铲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土工作业,而第四连、第104连的士兵们则列好了阵势,严阵以待可能会出现的敌袭。而征战了一天的骑兵部队,则在营地内帮助军医官们救治伤员、劈柴烧火。 第一百十三章 益都县 “姜大人,这边请。”青州府益都县旧衡王府内,从烟台出使清国的特使姜云帆刚刚抵达,就下榻在这里。清国朝廷这次将姜云帆一行人安置在收拾出来的前明衡王府内,待遇之隆,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姜云帆在刘建国身边参赞军机、政务数年,对清国内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因此对他们这套破格的礼遇并不以为意,安然自若地与随从们住进了这间虽略显破败,但看起来仍然非常不错的老旧王府。 跟随姜云帆前来青州府的,有来自登莱开拓队军事、民政、情报、商业、法律及其他方面的官员二十余人。在接下来的一段不短的时间内,他们将与姜云帆一起,与清国的谈判代表展开唇枪舌剑,为双方缔结一份正式的和约共同努力。 姜云帆很快与随从们选好了各自的房间,同时将行李、包裹也放到了临时充作仓库的一间屋子内。十多个面容狰狞、彪悍无比的山丹武士,则携带武器站到了这些房门外,充作护卫——随行护卫能够携带武器,这是东岸人竭力争取到的权利。 衡王府内当然也有一些清国安排的护卫,多为满蒙八旗子弟,这会看着东岸使者带来的那些髡发、着甲护卫都有些发憷。这些家伙,一副凶蛮之像,腰间束着皮带,上面挂着箭壶和磨刀石,左臂挂着弓,右手执着箭,满脸风霜之色,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从满洲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善战之士。 在前明的时候,这些人被称为鱼皮鞑子,向来是破阵死战的主力,发挥着一锤定音的作用。不意东国人经营虎尔哈、索伦旧地多年,竟然慢慢消化、吞并了这些野人,并且渐渐编成了一支规模不小的部队,素来令各处清军极为头疼。 这事说起来其实也挺讽刺的,盖因如今所谓的八旗子弟中就颇有不少当年黄台吉从外东北抓来的鱼皮鞑子的后裔,可这些人在关内生活多年,虽不能说养尊处优——中国大陆的局势其实也不容许满蒙八旗养尊处优,悠游度日——但却也早没了祖先的血勇之气,在看到这些刚从大山里出来没多久的山丹人时,竟然有些不敢直视。于是,当东岸官员过来抗议他们还滞留于此的时候,这些人好似如释重负一般,立刻收队走人了,让姜云帆看了颇有些忍俊不禁,这些堕落的八旗子弟啊! “才从顺国那边回来不过半年,就又来到了这清国地界上出使,是把我当成了外交多面手了啊,可我明明是学法律出身来着。”在稍稍修葺过的书房内,姜云帆甫一落座,便与此行的副使、从黑水方面调来的廖建功一起叙话。 廖建功在黑水开拓队辖区任职多年,之前曾担任过库页岛地区行署专员的职务,现在被调到了登莱开拓队,据说要担任登州地区专员的职务。不过也有人说,他的这个登州地区专员职务也只是暂时的、过渡的,他最终的去处,应当是前往宁波,接替明年就将回国任职的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算是对他在远东扎根多年的努力的最好回报。 至于说登莱开拓队队长刘建国,原本差不多明年也将回国任职了,不过据说他本人想再留一年,亲眼看到胶烟线铁路全线通车之后再走。毕竟这是他任期内最大的项目了,也是他最关心的项目,于情于理都要等到一切妥当后才走,相信上头也会考虑这一点的。而他的接班人呢,其实也已经确定了,那就是本土大名鼎鼎的郭汉东中校,他刚刚离开南非,返回本土陆军部任职过渡一下。 因此,虽然此行廖建功是自己的副手,但姜云帆却对其非常尊重。他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无法竞争远东三藩任何一个开拓队队长之职,因此对于可能掌管南方开拓队的廖建功非常尊重,这会竟然直接令秘书给二人煮了一壶自己珍藏的来自东非大陆的咖啡,也是舍得出血。要知道,这些来自乞力马扎罗火山的咖啡豆(阿拉比卡种,当地土人受东岸人影响后种植的)是他花费了巨大代价和无数人情才弄来的,平时珍爱异常,这会竟然拿出来与人分享,已经算是大出血了。 “这次刘队长基本上计议已定,与清国人和平。”待秘书将咖啡摆上来后,姜云帆先是很陶醉地闻了一口香气,然后才说道:“但和平也有条件,首先就要要求清国人承认目前双方的实际控制线,并以此为界,今后不得再随意声索对登莱二府的主权,除非双方签订另一份协议重新定义登莱二府的地位。” “这一点应该不难做到。”廖建功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赞叹了一声后,才看着姜云帆说道:“不过是承认既成事实罢了,清国高层还没那么迂腐,不至于那么掩耳盗铃。他们本身愿意与我们和谈,就已经代表了承认目前双方的实控线了,这并不是问题。” “是的,这是前提,如今看来已不成问题。那么,按照刘司令的嘱咐,想办法让清国方面拆除胶莱新河西岸的军事据点,让莱州、青州交界处成为缓冲区,就成了我们在这一方面最主要的任务了。啊,对了,还有不能让清国方面干扰我们胶莱新河运河的挖掘,这也非常重要,必须着重提出。”姜云帆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就是不知道清国方面在这件事上面的底线是哪里。不过如果换个思路来想,他们既然打算承认我们队登莱二府大半区域的占领,那么放手让我们将胶莱新河疏通完毕,应该也是大概率事件。至于说拆除莱州、青州交界处的一些军事堡寨,大概很难让他们做到,撑死了可以减少一些驻军罢了,而且这多半也是他们愿意做的。” 秘书很快又端来了一些大丰食品公司生产的特级饼干,二人遂一边吃喝一边聊着,就两国边界问题充分交换了意见,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谈判做到了心里有数。而谈完了这个边界问题,姜云帆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到了商业贸易方面,而这素来是东岸人关注的重点。 “说起贸易的事情,似乎很多人都很关注啊。我启程离开前,台湾银行的韩金还专程上门来拜访了,似有劝说我们尽力与清国人达成协议的意思在内。我当时走得匆忙,未及和他仔细商讨,不过就我感觉而言,与他类似的商人当不在少数。”姜云帆说道:“登莱发展了这么多年,地方上经济繁荣,商业资本积累得较为雄厚,有进一步扩大贸易的冲动了。而胶烟铁路的修建,感觉上是对这些商业资本的极大促进,与清国之间开放贸易,已经是不可阻挡的大势。在这一点上,我们最主要的任务,主要就是从清国人那里争取到最优惠的税率、更多的开放口岸以及更多的商品进出口贸易配额。廖专员,你在这方面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们再合计合计。” “差不多就这些吧,一时间我也没什么补充的了。不过我总觉得,登莱的商人们这么热衷与清国贸易,怕是未来要失望哦,他们经营的那些产品,在清国真没什么销路。真正能捞到好处的,大概还是如台湾银行这类有着诸多优质商品在手的企业,像优质毛皮、南洋珍奇、鲸鱼制品等高档玩意儿,还是有一些市场的,但也不算太大。”廖建功在黑水地区多年,知道丢失北满大部及外东北全部后,满清朝廷损失有多大,至少人参、貂皮、东珠之类的皇室、高官奢侈品是少了许多,一旦开放贸易,这部分的需求将会很大。 “也是,英国人、荷兰人都只能卖军工制品给清国人,其他商品的销路实在太惨了,也就一些廉价的粗呢因为耐穿而在港口城市有一定的销路。他们与清国的贸易,必须输出大量的贵金属才能平衡,不然也是做不下去的。所以我们与清国贸易,真的很好吗,怕不是同样会流失大量贵金属,变相资敌哦。”姜云帆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无所谓了,开放贸易是大家的共识,谁也阻挡不了,那么我们就去谈呗,时好时坏总要看看才知道。” 随后,二人又聊起了与清国大规模贸易可能带来的影响,比如是否会使得清国财政实力有所增强等等。不过谈到最后,二人觉得还是不用太过担心,因为清国现在的麻烦真的不是一般地大,即便增加了些许财政实力,可能对于整体形势的改善,还是无济于事。 他们目前面临的最大的麻烦,大概还是对顺国的战争了。他们之前已经在四川战败,被驱逐到了川北、汉中一带,形势岌岌可危;而湖广前线呢,却又因为人为的因素而水泊纵横、堡垒林立,根本不适于大规模军队的展开,况且还面临着东岸海军炮艇的威胁,因此基本是僵住了,一如江南那边与顺国在江西边境对峙着一样。保守估计,现在顺国大概吸引了清国六成以上的部队,当真是第一大患。 而除了顺国后,满清在西域也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那就是已经一统卫拉特蒙古诸部的噶尔丹。这个准噶尔的统治者灭掉了南疆的叶尔羌汗国,控制北疆,同时开启了与中亚哈萨克人的百年战争并初步占得了上风。现在,这个危险的男人将目光转向东面,对硕大的清国感起了兴趣。 当然他还没自大到现在就挥师攻打清国,那与找死无异。噶尔丹的第一步战略,还是进军处于满洲人控制下的漠北蒙古,先征服这里,整合草原上的人马,增强自己的实力——这一点尤为关键,盖因漠北蒙古能够为噶尔丹提供大量的“本族”人丁,这对于他控制南疆摩尔人(这里用摩尔人指代,大家懂的……),压服中亚哈萨克人非常重要。但毫无疑问,噶尔丹的这个战略同时也是在挖满清的墙角,瓦解他们满蒙一体的战略,因此必然与北京朝廷产生激烈的冲突。 与准噶尔蒙古的冲突,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的。这个称雄西域的蒙古政权,有自己的兵工厂,熟悉火器尤其是大炮的应用,战斗力很强,连俄国人都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兵力较少了,但几万精锐骑兵拉出来却也不难,这就需要满清动员几倍的步骑来应付了,毕竟防守总是相对被动一些的。 综上所述,满清朝廷现在在西南应对着大顺政权的进攻,在西北则面临着新兴的准噶尔蒙古的强势挑战,在东面还有东岸人持续不断的骚扰和攻击,日子过得可谓艰难。姜云帆、廖建功二人觉得,满清最现实的选择,是与东岸人议和,然后果断结束在四川的残局,利用川北及汉中尚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优势,收缩兵力防守,遏制住顺军北上出蜀的通道,集中精力先解决准噶尔蒙古的威胁。 而也只有解决了准噶尔蒙古的威胁,满清朝廷才能稳固住自己的根基,然后再对南方徐徐图之。否则的话,一旦失去了蒙古这个重要的基本盘,单靠满洲八旗还如何控制偌大一个中国?依靠汉人文官和武将吗?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怕是山河变色就已不远。 “现在就是不知道满清在西南是个什么打算了,是战是守没个准信。而我们的情报、外交人员也才刚刚获准进入川中,各项关系尚未建立起来,传回来的信息多有模糊乃至自相矛盾之处,再过个一年半载大概就要好一些了。”放下了手里的白瓷咖啡杯,姜云帆微笑着说道:“现在那里是魏博秋的学生、前东岸朝鲜公司老总陈硕之子陈明在管着,两个月前他刚刚被任命为成都商站的站长,全面负责川中一应外交、商业和情报事务,希望他能将那里的担子跳起来吧。” 第一百十四章 CD府 “这李顺王朝也真是有意思,和满清学移风易俗倒是学得挺快,这才多久啊,一应李唐制度倒是立了起来,也是让人无语。”成都府内原吴氏族人的大宅院内,新上任的商站站长陈明撇了撇嘴,轻声自言自语道。 他来得较早,大厅里还没几个人,因此倒不虞别人听了去。不过他这番做派还是让副手苦着一张脸,悄悄扯了扯他衣袖,算是提醒了。 这会屋里坐着的大概有七八人,看样子都是武人,就是不知道是左营还是中营的人,大概是前者吧。陈明仔细观察着,发现这些人的装束很有意思,头戴红抹额,上身穿着绣有辟邪文的衣袍,下身穿着袴奴,脚蹬靴,是典型的唐代橐鞬服。很显然,这些人都是武将,虽然没带器械,但说话嗓门粗大,眉眼间顾盼自雄,这种气质文臣养不出来。 其实,李顺政权崇慕唐朝,又何止现在才有!早在当年李自成在西安建立草台班子政府的时候,就对唐代的制度非常推崇,这大概和他姓李同时陕西出身有关,虽然他自认的祖宗是党项人李继迁。 后来李自成进北京,虽然基本沿用明制,但也要把名字改头换面,带了许多唐代特色。如设置在各省、战略要地的节度使、防御使登,武散官的果毅将军、武威将军等,总之是那叫一个喜感,那叫一个不伦不类。 再后来山海关一片石惨败,大顺朝廷仓皇南奔湖广之后,制度就更是混乱了,唐制、明制夹杂使用,丞相、学士互相乱叫,武官服饰杂乱,文臣穿着常服上殿,简直比李自成时代还要更草台班子。也难怪那时候的地方士绅们看不上这帮人,确实逼格有点低。 李顺政权真正的正规化,还是在李过时代的后期,吸收了不少文人士绅的大顺政权,各项制度慢慢开始了正规化。再加上东岸人从旁协助,输送了一批培训过的大顺官员,终于使得这个拥有三十万大军的农民军草台班子慢慢转变成了受世人重视的严肃政权。 这个时候,李顺政权制度的“唐化”再度迎来了高潮,且看起来更加正规,比如眼前这些武将们的装束,活脱脱一个李愬雪夜入蔡州后见宰相裴度的装束,让人看了颇是感慨。 “站长,这大顺和李家是陕西人,朝中重臣、大将也多数出自陕西或者是陕西人后裔,对唐代文化有所偏好,却也寻常,没什么值得指摘的。”副手看了眼已经有些喧闹的门口,低声说道:“站长可切勿再说这些话了,影响不好啊。” “知道了,知道了。”陈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看着门口涌进来的一堆穿着青绿之色的文官,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转而看着面前一个酒盅,干脆自斟自饮了起来。 这波人应该是成都及周边的府县官员了,当然也有不少是刘忠贵幕府的要员,其中尤以节度掌书记刘奇为重,此外还有一些推官、巡官、判官之类的职事官。看得出来,这次是大顺在成都的文武官员的一次重要聚会了,并且还邀请了陈明等来自东岸的客人。 人来得多了以后,宴会厅内不可避免地嘈杂了起来,很多熟识的人凑到了一起开始闲聊,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陈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李顺政权的官员,心里嘀咕着这些人的精气神倒是不错,这可能和他们正处于上升期有关,以前他去过福州的郑氏幕府,那官场文化真是让人惨不忍睹,有着一股很浓重的会党香堂气息,这大概和他们的出身有关。 有一些人看到陈明这等“奇装异服”的人感到奇怪,也端着酒杯上来打招呼。不过陈明对这些低级官员不是很感兴趣,本不欲搭理,但考虑到日后可能还要与他们打交道,因此便耐着性子一一结识了下,很是喝了不少酒。 刘忠贵是最后几个来到的。他穿着一身绣着“大雁”的节度使袍衫,据说还是皇帝李来亨赐下的,以嘉奖左营攻伐四川的功劳。陪伴刘忠贵一起进来的,有都押衙何征、都虞侯曹玄礼、衙前都知兵马使刘正己(刘忠贵长子)、左厢兵马使张光翠、右厢兵马使张景春等人,都是刘忠贵比较亲近的部将了。 因为清军尚盘踞在川北的原因,再加上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左营总权将军刘忠贵已经获得了四川节度使的头衔,正式开衙建府。这其实在大顺军中也是惯例了,比如当年郭升率军进入江西,拓地千里,就领了江西节度使的头衔——早在1644年的时候,郭升其实就已经得到了永昌皇帝李自成授予的山东节度使的头衔,这对他来说并不新鲜。 当然刘忠贵是左营老大,严格说起来早就自己管自己多年了,这次在成都建了幕府,也不过是将原来的班子全套移植过来罢了,顶多再吸收一些四川的降官。但李来亨颁了圣旨,赐节旄,到底有所不同,说起来是正式了很多,也更有官威了。 刘忠贵入场后,节度掌书记刘奇、支度判官林成龙、营田判官赵有容等核心文官也迎了上去,然后按次序入座,宴会厅内的声音顿时为之一轻。坐在陈明身侧的官员看起来品级不高,一打听,原来是一孔目官,不过观其形色、习惯,应该是武人出身,且还是现役。陈明一开始有些不解,待仔细一想,这人有可能是在战场上立下了功劳,需要升赏,但军中职位有限,一时无法安置,便给了个幕府的孔目官来解决职衔问题,但本职应该还是在军中效力。 毕竟,孔目官虽然品级较低,但干系重大,在幕府内负责“管理档案、勾检稽失、文案发付”,很明显不能让粗枝大叶的武人来干。所以,陈明断定这厮仍在军中效力,至于真正的孔目官的本职工作,大概是由衙内的如“驱使官”之类的吏职人员在干。 主座上的刘忠贵开始讲起了什么,因为离得较远的原因,且刘忠贵的声音也不大,故陈明听得有些不太真切。不过大致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那就是清军仍盘踞在川北少许州县,汉中一带亦有清军大队,诸人不可掉以轻心,待整顿一段时间后,刘忠贵还要亲率大军北伐,即便不能夺下蜀中屏障汉中,至少也要把川北的几颗钉子给拔除了。 陈明听了暗暗点头,看来这刘忠贵还没有得意忘形,知道如今自己面临的局势。川北门户掌握在敌手,对于立足于蜀中的政权来说,那当真是如芒刺在背、骨鲠在喉,必欲除之而后快。而之前刘忠贵其实已经组织过两次大规模的攻击了,只可惜在汉中清军的死命增援下,均无功而返。尤其是现在清军委任的方面大将赵良栋,其人有勇有谋,在汉中整训新军多年,虽然在大顺军队手里败过一两回,但其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借着川北有利的地势守得有模有样,让刘忠贵很是头疼。 而恰逢那时候左营刚刚拿下成都平原一带,周围很多府县虽然“闻风而降”,但还没派官员和军队前去接收,南部一些府县甚至还受到了“西营余孽”的蚕食,内部形势并不乐观,更别提还要消化投降后的吴氏政权的官员、兵马了,总之是一堆的事情,稍有处理不慎的话,就可能酿成严重的后果。 因此,彼时刘忠贵在两次北伐受挫后,便果断退了回来,开始着力消化控制区,以稳固根基。川中自古以来就非常富庶,尤以成都平原左近为甚,若是好好经营的话,未来就是其最大的本钱和依仗。对这一点,刘忠贵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因此,他甚至还派人不远千里去了马当要塞,与东岸人进行商谈——虽然私自交通外国很是不妥,但刘忠贵就是这么做了,也难怪一直有人说他跋扈,是“骄藩”——请求他们到川中开设商业机构,与川中商人展开贸易。 这事在一级级上报到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那里后,没经多少波折就批了下来,然后陈明便走马上任,被派到了离宁波十万八千里的成都出任商站站长。陈明的父亲陈硕已经回本土工商部任职,而他原本一直在虾夷地岛的钏路县工作,偶尔协助东岸日本公司参与在日本东北诸藩的私下贸易,贸易经验丰富,故被派了过来,同时也管着外交、情报事务。或者说,外交、情报工作才是他的重点,至于生意上的事情,说起来都是附带的了,能赚很多钱固然好,不怎么赚钱也无所谓,反正其他两项工作一定要做好。 陈明的成都商站已经开了有段时日了,目前在正常采买川中药材、锦缎等商品外,也通过各种途径往这里转运包括武器、战马、甲具在内的战争物资,不过受限于交通问题,规模都不是很大,只能说聊胜于无吧,所得利润在维持商站正常运转的同时,也就只够去收买一些线人以刺探消息。 当然陈明也时不时地将一些从马当要塞传来的情报有选择地透露给刘忠贵及其近臣知晓。比如,前阵子他就将西域噶尔丹与清廷之间的那点破事整理成册,告知了刘忠贵。刘忠贵听了后久久沉默不语,像他们这种人,是很难如同东岸人这样具备全局视野的,即便有些这方面的意识,也限于条件因素而无法搜集到足够的情报。所以东岸人献上的这些消息,对他而言是弥足珍贵的,因为这很可能预示着清国陕甘绿营的动向,而相对善战的陕甘绿营无疑又是刘忠贵这个四川节度使所面临的最主要对手,他们如果不能全力支援汉中一线,那么对左营而言无疑是重大利好。 而通过刘忠贵对这些情报消息的热衷程度,陈明也基本判断出了这人有野心,肚子里很可能就在盘算着如何北伐汉中,继而攻入八百里秦川,打回陕西老家的主意。只是他这样谋划,长沙的李来亨会同意吗?要知道,刘忠贵攻伐四川,就已经惹得李来亨侧目了,以至于派了个老将张能过来,名为支援,实则监督,且至今仍占着东川的重庆府一带不走,分刘忠贵之势的目的非常明显。 所以,陈明觉得刘忠贵出蜀攻入秦地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相比这个,南下攻打贵州、云南倒是可能性非常之大,但也不大可能让其担任主力了,必是李来亨主力亲动,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而这个认知同时也令他颇是为难,顺国如今已然掩有湘、赣、川三省了,湖北也占了半个,地盘并不算小,兵力也是非常雄厚,如果再让他们料理了南明,夺占了滇、黔、桂乃至闽粤之地,这南北朝的格局可就完全确立了呀,这无疑是不符合东岸人的战略的。毕竟诸侯并立总比南北朝对峙要强上许多,东岸人上下其手的空间也会更大。 但现在看来这种趋势似乎已经有些苗头了,南明政权愈发作死,清国麻烦缠身,大顺政权的外部压力在一日日缩减,保不齐哪天就全军南下,进攻南明了。要知道,南明的孙可望、李定国近来隐隐传出不和,文臣士大夫们又对这些西营流贼看不过眼,内部向心力是一年不如一年。试问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李顺的兵马呢?当年孙可望、李定国在贵州、川南大战吴三桂的盛景,怕是一去不复返了,西营的军心士气,比起当日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而这无疑便是顺国的机会。 而除去西南三省的直辖地盘外,名义上归属南明的广东、福建以及地位比较含糊的浙南鲁王政权,竟也是没一个能打的,这就比较要命了。陈明就觉得,顺国真要不顾忌后果的话,大抵上是可以横扫整个南方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如今,就看东岸人能够把马缰扯得多紧了! 第一百十五章 广州湾 “你们这些混蛋,知道你们最近没好好训练,手艺都荒废了吧?怎么,来了广州这个花花世界,一个个都迷得五迷三道了?”香山县野外的一处荒地,一名军官看着面前奔驰而过的骑兵,笑骂着说道。 这是一处骑兵训练场,来自浙江新军第五师的部分骑兵正在进行着骑射训练。训练的道具都是一只雕刻成兔子形状的木头,每个人依次骑马而过,边跑边射,以先者为胜,负者下马跪着饮酒,胜者骑在马饮酒。 之所以在这个热兵器已经大行其道的年代,还训练这种冷兵器时代的绝技骑射,说起来还是为了不荒废这些人的手艺。是的,没错,这些骑兵主要是来自外东北的蒙古人以及部分游牧的通古斯人,自幼在马背长大,这骑术自然是十分高明的。而且,在外东北那片严酷的土地,射箭本来是每个成年男子需要切实掌握的最重要的技能之一,因此他们的箭术都还不错,尤其是使用骑弓进行骑射的时候。 考虑到几个新军师的骑兵团里充斥着这类来自草原的牧民,因此级便规定骑射仍然是骑兵的考核项目之一,不过却仅限定于这些“带艺从军”的蒙古人或通古斯人,在山东应募从军的汉人骑兵则不需要考核这些项目,他们需要苦练的是马劈砍术及骑枪冲刺术虽然东岸骑兵从来不是野战的主力,不需要他们像波兰翼骑兵那样集群冲阵厮杀,但一些基本技能还是要操练的,即便平时不怎么用得也得练。 “好,这一轮是莫日根赢了,酒!”身材高大的连长跳下了土台子,招呼旁边的几名士兵抬来了一担酒,那是从北方运过来的茱萸酒和菊花酒,是军健儿们最喜欢的饮料之一了,素来是对勇士最好的奖品。 莫日根是一个蒙古汉子,闻言立刻咧着嘴笑了,只见他高高兴兴地接过他人递过来的酒碗,几大口干了后才恋恋不舍地将其还了回去。不过,他很快又找到了新的乐子,那是大声嘲笑着那些跪在他马饮酒的战友们,让那些粗胚一个个咬牙暗恨,发誓下次一定要夺回第一,不能让这个傻货专美于前。 “你们这些爬在地的夯货,别和我没脸没皮的,这次且饶了你们,下次若还这般熊样,老子非得给你们来一顿鞭子。”连长走下场来,一边踢打着那些跪在地喝酒的骑兵,一边破口大骂:“想当年攻打新昌县时,老子我一张弓压得城头那帮孙子们抬不起头来。现在让你们射一只不会动的假兔子都这副德行了,真了战场能射几人。是,清国、顺国的许多弓箭手你们还差,但这又如何?老子对你们的要求他们高,怎的,有人不服吗?” 在这个连长和麾下士兵在进行着日常训练的时候,全权负责整个广州湾一带事务的汤墨羽陆军少校,也正和一干随从们远远参观着。在看到这些来自北方的骑兵训练的场景后,非常满意,转头对一同前来参观的海军军官陆孝忠说道:“论骑射还是得来自草原的汉子,论冲阵还得看波兰大鼻子的铁甲重骑,不过咱们的骑兵主要是用来追亡逐北的,是用来快速机动的,不要求冲阵,他们这样很不错。” 其实,正如刚才汤墨羽少校所说,因为东西方军事思想的差异,东岸对骑兵的理解是传统的“离合之兵”,认为骑兵最大的特点和优势是其机动性,而不是冲击力或别的什么。这可能和自古以来的化有关,西方政治分裂,诸侯林立,拥有小块土地的贵族极多,因此两个贵族开战的话,如果不想多惹麻烦的话,那么只能局限在一小块地域内作战。这样一来,双方只能临之以堂堂之阵,正面厮杀了,故骑兵多为重骑兵。 但在国,因为地域辽阔、政治统一的关系,骑兵在大范围内的机动成为了可能,抄截粮道、突袭后方、快速行军等等,每一种都是战略方面的作用,而不是局限于战术方面的冲阵厮杀。 东岸人的骑兵战术杂糅了国古代离合之兵的思想,又因为早期骑兵多为哥萨克轻骑,因此也吸收了不少草原汉子的战术,因此从风格来说是纯得不能再纯的轻骑兵战术。陆军野战主力从来都是炮兵,然后才是火枪手,骑兵在野战时最主要的作用是用来追砍溃败的敌军,因为步兵要维持阵型,不可能跑得多快,追亡逐北还是交给四条腿的骑兵靠谱。 当然东岸本土也不是没有重骑兵的存在。在裴大德少校统帅的两个独立骑兵营,有两个连的重骑兵,骑乘的战马是本土多年培育出来的丘布特马(即在丘布特河流域培育、放养的马匹),甲具坚固、美观,且因为材料科学进步的因素,旧大陆同等级的要轻一些。至于最关键的战术战法嘛,则是从被贩卖来的波兰重骑兵战俘挑选的佼佼者所传授,这些人被授予正式身份并领到了一份高薪后,热情被重新激发了出来,为这两个连的重骑兵幼苗倾注了不少的心血,使得其粗粗有了模样。 “南方少马,骑兵若是用得好,往往能够发挥出其不意的作用。”汤墨羽虽然是步兵出身,但对骑兵的作用还是认识得非常深刻的,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过我们的战马多来自北方,对南方环境很难适应,死亡率估计不会很低,所以在这一点我们得动点脑筋了。战马可都是很金贵的,死一匹也不少钱呢,若是成批死亡的话,我想山东的刘司令的脸色一定会很难看。” “现在这里有一个营的骑兵,足足三百多骑,战马460余匹,都是费了很大劲才运来的。为此鄞县的马司令、登莱的刘司令二人联合支出了巨额军费,如果出些什么事的话,确实很难让人接受。”陆孝忠附和着说道。他本身虽是海军军官,但也有一匹战马作为在岸的代步工具,三年来已经死了两匹了,都是受不了当地的环境气候而生病死去,马儿确实是一种娇贵的生物,因此他也很担心。 “后面还有两个营呢,整个第五骑兵团都要过来,而且还有第一混成营的一个骑兵连,那些首都大爷们更难伺候啊。整整1100多名骑兵,两千余匹战马,如果算挽马的话,得三千匹啊,还有诸如驴骡之类的其他役畜,烦人的日子还在后面呢。”汤墨羽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说道:“我的海珠岛商站可要多预备些物资了,尤其是药材。随军而来的兽医数量肯定也是不足的,还需要究竟招募一些,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医马儿的病,希望可以吧。” “嘿嘿,那是。澳门城里的葡萄牙人也保有一定量的马匹,这么多年了,他们总该有些经验了吧,倒是可以请他们来帮一帮忙,反正这些家伙也不敢不从。”陆孝忠的军舰经常在珠江口附近晃悠,故澳门的葡萄牙人对东岸历来非常恭敬,因此让他们帮忙的话,他们若是脑子正常,应当不至于拒绝。 “是的,你倒提醒了我,这事得尽快去办。这一千多骑兵,在未来可能发生的广东之乱,将会在不少场合发挥一锤定音的作用,因此不容有失。”汤墨羽闻言说道:“尤其是敌不备快速抢占战略要点什么的,少了他们不行。” 话说,广东现在的局势真的是非常紧张了,盖因李成栋已经有月余没在众人面前露过面了,仅有的几个如新泰侯之类的老臣被允许入府见了一面,出来后也都沉默不语。至此,众人都明白,李成栋的离世怕是在这阵子了,这个在原本历史在国大地造下无数杀孽的屠夫一般的人物(这个时空也没少杀人),在东岸人的这个时空其运气倒是颇为不错,活到了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且还在广东这个花花世界爽了很多年,人生没有太多的遗憾了! 不过,李成栋没有遗憾地走了,但却遗留下来一个巨大的隐患,搞不好会将广东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即他的养长子李元胤和亲生儿子李元皓之间的争斗,这是可能让广东分裂乃至换天的,不可不慎。 目前,和东岸人关系较为密切的李元胤还在犹豫之,犹豫着要不要在养父李成栋去世后,立刻起兵攻打李元皓。因为按照规矩,他是李成栋的长子,是惠国公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现在看来广州城里的李成栋却想将大位传给亲儿子,一些老臣出于种种因素也支持李元皓位,而不是较为英武、个性鲜明的李元胤。因此,这是双方之间的矛盾根源所在了,一个处理不慎,是一场继承战争! 东岸人对广东可能爆发的战争非常担心,他们一方面派出使者前往潮州府,与李元胤进行了密谈,要求他保持克制,勿要再李成栋尸骨未寒的时候妄动刀兵,那样将会失了大义。与此同时,他们也派出了使者紧急前往广州,打着探视李成栋的名义,与李元皓进行了交谈。结果并不是很乐观,李元皓似乎并不怎么能容得下自己的这位便宜大哥,看起来很可能在继承了惠国公大位,获得了广州、惠州等精华地带的资源后,立刻兴兵讨伐李元胤,占领潮州府,让李元胤连割据一方都做不到。 东岸人对他们之间的战争本不是特别感兴趣,但问题是听说顺国江西节度使郭世安已经派了一万多名精兵抵达赣州府后,他们有些担心了。另外,福建郑氏也不是好鸟,在其间来来回回使着坏,想让广东打起来,然后自己坐收渔人之利。 这样一种局面,自然让东岸人无法接受。因此,他们一面动用各种关系做最后的外交努力,一面开始往广州湾一带集结兵力、舰船,为出现最坏局面做好打算。目前,集结到这里的部队只有这么一些骑兵,不过在下个月(10月份)的时候,包括炮兵、工程兵、辎重兵之类的技术兵种也会陆续抵达,第一混成营的首都大爷们也会在月末时分悄然抵达澳门城,暂不露面。 总之,随着南方开拓队与清国的全面和平,登莱开拓队与清国谈和也有了眉目,故东岸人已经可以抽调大批部队南下到广州湾一带,对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变局做好万全准备。按照计划,除少部分在海珠岛商站附近公开露面、驻扎外,其余均暂时驻扎在澳门、香山一带,低调行事。直到形势变得万全不可收拾的时候,才会有级派来的总揽全局的官员统一指挥,展开行动说白了,是如果干涉失败,事已不可谓的话,那么立刻大举出动,将广州城给占了,捞取最后一把好处。 南方开拓队方面曾经仔细核算过,要想顺利搬空广州城的话,大概需要1-2万较能打的部队。此外可能还需在当地招降纳叛一部分人马,协助搬运人口、财物及粮食等,不然也是没法完成的毫无疑问,这是一项大工程了,堪东岸人当年在淮安府的行动。南方开拓队方面应当会选派一位能征惯战的宿将前来指挥,以策完全。 当然了,事情也未必会走到这一步,只要广东二李能够互相克制住,并且外部势力不过分参与的话,那么形势还是可控的,只不过目前看来这种可能性较低罢了,故东岸人提前进行了一些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要知道,东岸其实现在还是较缺人口的,本土经济飞速发展,土地开垦迅速,急需人口过来填坑,广州城的人口正好可以解了燃眉之急。 第一百十六章 中央谷地(十)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李毅并不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毕竟,他如今的主要任务是在河中港和安齐拉纳纳之间运人、运物资,而不是在这里当“项目部经理”。因此,最迟再过两三天,他就要带着所有船只暂时离开这片海湾,返回河中堡运人运物资。 而且,当他返回河中堡的时候,估计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史钦杰也将从本土东方港乘船过来了。据说政务院在本土想办法租了好些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商船,用来在东方港与河中港之间转运人口与物资。 没办法,东岸共和国的运力实在是太紧张了。现有的七艘运输船(五艘笛型船外加两艘武装运输舰)完全不敷使用,其中三艘1月份时随第二舰队前往苏伊士港去了,还有三艘正停泊在此地。至于本土剩下的唯一一艘笛型运输船“蓬莱”号,则承担起了与巴西及加勒比海地区的贸易运输任务。甚至于,海军第一舰队的船只都被动员了起来,利用它们并不宽大的船舱,来勉强运输一些物资。 至于与欧洲的贸易,政务院则想尽了办法,一部分依靠帕斯奎尔家族的几艘盖伦帆船,另一部分委托他们在法国高价租了几艘大型商船帮忙跑运输,这才勉强糊弄了过去。至于本土近海以及和科洛尼亚之间的运输,则只能依靠那种几十吨的内河运输船跑跑了,反正是近海,问题倒也不大。 由此可见,华夏东岸共和国如今的运力已经紧张到了什么程度。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再不改变这种状况,国家经济的发展也将受到严重制约。君不见,1月份前往苏伊士港的五艘船总共只携带了十二万匹棉布,离双方当初约定的每年二十一万匹足足差了九万匹,这主要还是受限于运力不足。 因此,李毅率领的这支四船编队不可能无限制地停留在这里,他们还将趁着接下来厄加勒斯角海域风平浪静的大好时机,加大河中港与安齐拉纳纳之间的运输频率,争取将更多的人和物资抢运到这边来,以充分利用接下来几个月的少雨季节,先将这边搭个轮廓出来。 关于李毅的想法,目前寿道士、凯尔、佩索宁、莫大山等人也是知晓的,因此他们干脆也不管海湾内停泊的那些船,在花了几天时间陆续将船舱内的物资都卸下来存放到岸上的简易货仓后,便再次埋头展开了热火朝天的建设工作。 5月8日,就在李毅的船队即将离开安齐拉纳纳湾,朝南航行返回河中港时,最初的登陆点附近已经陆陆续续搭起了几十座帐篷和大量的简易木板房。帐篷是用来给人居住的,而木板房则多是厨房、仓库、澡堂、哨所之类的建筑。 这几天的天气也相当给力,每年11月-3、4月份常见的雷雨天气也没有出现,因此奴隶们这几天来的工作还是取得了相当进展的。首先,他们成功地在登陆点南方清理出来了一片空地,与登陆点附近原本的海岸连成了一片,面积大约有二十亩左右。这片区域地势较高,不惧雨水堆积,将来可以以此处为核心修建主城区。如果修建城区的时候处理好下水设施的话,这里每年约1500-2000毫米的降水量也不是那么难克服的事情。 清理空地时清理出来的大多是一些低矮杂木,没什么实用价值,莫大山将他们收集起来与割来的杂草堆在一起,每天晚上烧着以产生浓烟用来驱蚊,效果还不错。 在这片低矮的树林后面,沿着平地往内陆延伸,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据穿越众里的首席动植物学家蒙虎的徒弟——佩索宁所言,里面很多树都是珍贵的大叶紫檀,其树木是较为高档的家具及工具用木料。今后可以从这里将这些树砍伐后运回本土,倒也能让这次的马岛开发行动显得不至于那么亏本。当然,在东岸现有的那么点可怜的海上运力下谈这个,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就短期内来说,安齐拉纳纳殖民地仍然是一个需要国内不断增加投入的地方,这里至少目前还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这儿甚至连长期定居者都没有,不像河中堡那样已经拥有了几千居民,能够成规模地向本土出口羊毛、皮革、白酒、农产品等商品。 最后一道夕阳消失在了西面的山坳间,营地内点起了很多火堆,火堆里的燃烧物都是些潮湿的树枝、蒿草和树叶,因此产生了大量的烟雾。很多奴隶被熏得直流眼泪,不过没办法,上级有令,必须用这些东西来驱蚊。 其实这些八旗奴隶们对于上头为什么对蚊子如此紧张还是有些不解的。在他们看来,被蚊子咬一口就咬一口呗,又不会死人,至于像现在这么紧张么?以至于白天三十一二度的高温下还要求他们全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热都热死人了。 其实不光奴隶们这么想,就连一些监工和陆军第101连的士兵们也有些不解,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服从命令,上级要求咋样就咋样呗,照做就是了。整个营地内,只有寿道士、佩索宁、凯尔等几个极少数的高级管理人员才知道,这些飞舞着的蚊子体内很有可能就携带着可怕的疟原虫。而被这些蚊子叮咬后,人们很容易就会染上疟疾这种令人谈之色变的热带疾病。如果没有特效药物治疗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宣判这个人的死刑了。 因此,寿道士等人对于防蚊工作异常重视,几乎将其当成与建设营地一样重要的工作来抓。他们的营地建设在远离那条小溪流的地方,平时宁愿取水的时候多跑两步路,也不愿意将营地建在那里,因为那儿很有可能就是附近最大的蚊虫栖息地。至于营地附近的几个小水潭、死水塘什么的,更是早在第一时间就被填平,并洒上石灰消毒,以确保不留后患。 此时的欧洲人还不知道他们在很多地方得的疟疾都是由于蚊子的叮咬传播所导致,他们还单纯地认为是因为这些蛮荒之地上的空气内残存着大量的“有毒物质”,因此才导致殖民者在当地得病。穿越众当然不会像他们这么愚昧和无知,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蚊子体内所携带的疟原虫才是致病的原因。因此,知道了原因很多事就好办了,他们制定了严格的防蚊措施,并要求所有人都要严格遵守。并且还在营地内每个房间、帐篷内斗挂上纱帘或蚊帐,以阻止蚊子对人类的侵袭,几天下来效果似乎还不错。 几座用从本土运过来的巴拉那松木板制作的简易板房内,成排的八旗奴隶们正站在盛放着热水的大木桶内,一边往身上浇着热水,一边用肥皂努力搓洗着身体。而在这间房屋的隔壁,一间同样大小的木板房屋内,大群已经洗完澡的八旗奴隶们正安安静静地蹲坐在地面上,手里端着木制的餐盘和碗筷,飞快地往嘴里扒拉着晚餐。 奴隶们的晚餐是简单的高粱米饭、咸菜罐头和鱼汤,今天下午时第101连几名来自定远乡的前渔民用渔网在海湾内捕到了不少海鱼,因此便给奴隶们拿来加餐了。 李毅也坐在自己的船长室内用餐,此时他的餐桌对面还坐着寿道士、凯尔和佩索宁三人。李毅啃完了面前一个巨大的龙虾,然后拿餐巾擦了擦嘴,说道:“明天我就要带领船队返回河中港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个月后我将再次返回这里,并给你们带来大量物资和劳动力。我走之后,这里的工作不能松懈。现在是这里的旱季,天气较为有利,我们应该抓紧施工,争取尽快建起一些砖瓦水泥永久建筑出来。不然等到雨季来临,外面没法工作时我们的乐子可就大了,那样的话我们的工作就会被严重拖延,这会导致执委会对我以及诸位产生一些负面的看法。” “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努力的。”听到要是完不成工作,自己几人就会在执委会眼中严重减分,几人不由得都站出来表态。 “很好,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李毅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对了,仔细看好你们手下的人。尤其是那些八旗奴隶,要合理发挥他们的能力,既不要过度压榨也不要让他们过于轻松,总之这个度要把握好。剩下的就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是的,防蚊工作一定要做好,这是重中之重。看到不按规定做的人不要客气,上去就用皮鞭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是他们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李毅又叮嘱一番后,众人方才乘船返回了岸上。第二天,即1640年5月9日,李毅率领四艘船只离开了安齐拉纳纳湾,转向正西,然后南下莫桑比克海峡,朝南非河中港驶去。“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努力的。”听到要是完不成工作,自己几人就会在执委会眼中严重减分,几人不由得都站出来表态。 “很好,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李毅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对了,仔细看好你们手下的人。尤其是那些八旗奴隶,要合理发挥他们的能力,既不要过度压榨也不要让他们过于轻松,总之这个度要把握好。剩下的就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是的,防蚊工作一定要做好,这是重中之重。看到不按规定做的人不要客气,上去就用皮鞭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是他们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李毅又叮嘱一番后,众人方才乘船返回了岸上。第二天,即1640年5月9日,李毅率领四艘船只离开了安齐拉纳纳湾,转向正西,然后南下莫桑比克海峡,朝南非河中港驶去。 “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努力的。”听到要是完不成工作,自己几人就会在执委会眼中严重减分,几人不由得都站出来表态。“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努力的。”听到要是完不成工作,自己几人就会在执委会眼中严重减分,几人不由得都站出来表态。 “很好,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李毅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对了,仔细看好你们手下的人。尤其是那些八旗奴隶,要合理发挥他们的能力,既不要过度压榨也不要让他们过于轻松,总之这个度要把握好。剩下的就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是的,防蚊工作一定要做好,这是重中之重。看到不按规定做的人不要客气,上去就用皮鞭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是他们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很好,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李毅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对了,仔细看好你们手下的人。尤其是那些八旗奴隶,要合理发挥他们的能力,既不要过度压榨也不要让他们过于轻松,总之这个度要把握好。剩下的就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是的,防蚊工作一定要做好,这是重中之重。看到不按规定做的人不要客气,上去就用皮鞭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是他们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李毅又叮嘱一番后,众人方才乘船返回了岸上。第二天,即1640年5月9日,李毅率领四艘船只离开了安齐拉纳纳湾,转向正西,然后南下莫桑比克海峡,朝南非河中港驶去。 第一百十七章 中央谷地(十一) “东朝风物,果是大异国中,此行不虚啊。”在住进了博陵县城内的一间国营招待所后,拿毛巾洗了把脸的赵初彦,朝自家的两个仆人笑着说道。 今天已经是1682年9月11日了,距离他们离开的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的样子,使团的一些人已经奉命南下返回了东岸人的水师基地柳城港,与“显宗大王”号上的留守人员一起努力,将出航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做好——嗯,最重要的,想办法让东国人帮忙把一些船只维修费用给免了,不然怕是就没足够的钱采买货物了。 “《汉书·货殖传》云:各安其居乐其业,甘其食而美其服,可见安居乐业是多么之重要。方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个朝鲜子民,你们觉得他们可安居乐业了?”坐到了房间内唯一一张桌子前,赵初彦习惯性的想喝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于是有些尴尬。 他似乎忘记了,因为省钱的缘故,他们住的这家招待所(东岸外交部补贴一半费用,其余朝鲜人自费)是不提供诸如茶水、点心、瓜果的,一切都得自己来。昨天的晚餐,就是赵初彦的两个仆人去招待所厨房借了些器具,煮的干粮。毕竟东岸居,大不易,这里的消费水平并不低,尤其是这些所谓的服务行业。朝鲜使团已经出来很久了,早就已经入不敷出,若不是东岸公司、孙春阳南货铺、国营百货公司等企业时不时赞助一笔费用的话,他们怕不是已经流落街头了,哪还能像现在这般逍遥,跟旅游一样四处闲逛。 “老爷,茶没有了,汤却是还有一些。”在征得赵初彦同意后,仆人从行李中翻找出了一些珍藏至今的人参,打算去做一道汤。与朝鲜和中国一样,东岸人饮茶也是先汤后茶,茶罢送客,与前宋年间先茶后汤的次序刚好相反(这一点赵初彦又可以吐槽了……),因此市面上也是有许多汤的材料可买的,之前赵光明就买了一些,如干果、黄芪、枣子、橘皮等等,这会正可以拿来煮给自己的老爷吃,只是工具还得问店家借,少不得又得给几个铜板的使用费,还是颇有些肉痛的。 在仆人出外忙活的时候,赵初彦则悻悻地打量起了屋内的装饰。这其实是一件很普通的砖房,并无任何出挑之处,只不过空间比较大而已。屋内有一些家具,看型制应该是东国常见的款式,如与床榻有些类似的所谓沙发——事实上赵初彦很奇怪这个名字的由来,为何叫沙发呢,明明就是个唐宋年间较为流行的床榻的变种嘛,东国人当真是不读诗书,以至于失心疯了,竟胡乱取名。 床榻一侧放着个炉子,款式是烤饼用的。智利这个地方据说气候比较潮湿,冬天阴冷刺骨,食物不烤一烤实在没法吃。东国人饼的种类很多,什么胡饼、炊饼、蒸饼、麻饼、油饼之类的,作为干粮是很不错,但时间长了不用火烤一下的话,吃着就很难受了——当然对赵初彦这等锦衣玉食的人来说,此类感受是不多见的,他们吃干粮的时候很少,也就来东国后因为财政拮据而体验了一把而已。 屋内另外一件家什就让人有些意外了,赫然是放在桌子中间的一个瓷瓶,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大概是装水吧。这个瓷瓶赵初彦刚才仔细研究过了,应该是东岸本地烧造的,透着很浓重的前宋定窑、磁窑风格(当年莫大帅在山东抓获的前宋窑工后裔烧造),但手艺却又不到家,只见这件瓷瓶器壁较薄,胎质不够纯净,成形也不规整,在中国应当不能称作一件好的作品,只能以最廉价的方式半卖半送出去。 不过在东国这边,这个瓷器也是放在旅馆房间里的,应该也不能算作什么特别值钱的物事。赵初彦就此有些沉吟,不好判断东国人的瓷器烧制水平了,他本能觉得,应该是不如中国远甚的。只可惜之前乘船沿海岸线南下的时候,没有在巴塔哥尼亚台地靠岸休整一下,听说那里是东国人的瓷器制造之都,应该去看一看的,可惜了啊! 仆人赵光明很快便带着热汤回来了,与其一同进来的,还有几个穿着天蓝色牛仔服的朝鲜人。更准确地说,是朝鲜裔东岸国民,都是在东岸生活了多年的第一代移民,对故国多多少少还有些感情,因此在乍一看到两班贵族赵初彦之后,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嘴里不住地用朝鲜语说着一些祝词。 赵初彦见了脸色稍缓。这几个泼才,原本是生活在庆尚道的朝鲜贱民,居然偷偷跑去釜山讨生活,然后乘船移民船来到了东国,这是自绝于王化,赵初彦本不待理他们,不过考虑到在智利这一代人生地不熟的,有这几个生活多年的朝鲜人在旁,也能更多地了解一些讯息,因此便遣人与他们接洽,然后叫了过来。 这几个人住在城外,得知母国使者经费拮据后,便紧急回了一趟家,拿了一些野味做礼物,然后骑马赶回了县城。得知这事的赵初彦脸皮有些发烫,同时也有些感动,这些人漂洋过海来到东国,最初的生活应当很艰苦吧,甚至可能就连现在都不宽裕,但居然也愿意拿出一些珍贵的肉食与来自母国的客人一同分享,这确实是一片至诚至孝之心了,赵初彦颇嘉其心,打算一会仔细问明这几个义民的名字,将他们的事迹写进《东行录》里。 “你们的马都是自家的吧?”赵初彦一边喝着汤,一边问道。而在得到这几个朝鲜裔东岸人肯定的回答后,他有些沉默了,不过随即以胡地牛马羊本就多自我安慰过去了。 “大人,此地简陋,不如移步去我城中的店铺内,那里宽敞些,条件也更好,不会辱没了大人的身份。”一位看起来有些富态的朝鲜人看了看旅馆内的摆设,立刻说道。他在城中经营着一家油铺,生意还是不错的,因此出言相劝。 赵初彦闻言叹了口气,摆手婉拒了这人的好意,然后有些情绪不佳地说道:“尔等本是国家弃民,自绝于王化,国中朝野多有抨击。然本使不是迂腐之人,见尔等在这东国生活甚好,便放心了。你们的一点心意,本使收下了,至于其他的,勿要再提,就这样吧。” 几个朝鲜裔听了连连点头,唯唯诺诺。赵初彦也失去了与他们进一步深入交谈的兴趣,在婉拒了与他们一起吃饭的请求之后,便草草用了些胡饼、肉饼,然后带着两个仆人上了大街,观察起了风物。 临行前,为了感谢这些人的馈赠,赵初彦让人拿来了文房四宝,然后写了一首南宋初年赵鼎出使金国时夜宿驿站时的诗,即《宿来同馆》,诗云:“渭北洮南过却春,穷边冰雪更愁人。来同驿里题诗处,破屋青灯一病身。” 赵初彦的字是下过多年苦功的,非常不错,之前在东岸首都就受到了很多人的赞赏与追捧,一些富商也出钱请他帮忙写字,挂在自家卧室或办公室内,让赵初彦很是挣了一大笔润笔费,同时也让他能够有钱继续在东岸境内游玩。 这会送给几位朝鲜裔东岸国民的诗,除了字很不错意外,似乎还寄托了他对目前略有些潦倒的状况的自嘲和愤懑。毕竟他堂堂一国使者,东国人不全程接待、陪同就算了,居然连钱也不给足了,这真真是岂有此理!想当年出使北京的使者,哪个不是大赚特赚,欢欢喜喜回家啊。但让赵某人呢,唉,不提也罢,都沦落到卖字为生了,还有啥可说的! 下午在博陵县城内的闲逛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这座位于南智利地区最北端的县城实在是乏善可陈。唯一可称特色的大概就是这座城市的布局较为合理,正所谓“大康广陌,皆有条理”,东岸人对合理布局的追求,之前赵初彦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他们的城市管理确实有一套,朝鲜当学习之。 不过城市布局合理了,但建筑特色却与中土差距不是很大,这让在商城、青岛等地看惯了各种特色建筑、养刁了胃口的赵初彦,实在提不起太多的兴趣。因此最后还是草草结束了这次逛街之旅,回到了招待所的房间内,安心整理起了文稿,尤其是他视为命根子的《东行录》,更是逐句打磨、逐字推敲,务求尽善尽美。 1682年9月14日,在博陵县城内外逛了几天后,觉得没甚看头了的赵初彦与仆人、随从离开了招待所,乘坐东岸外交部出钱帮他们雇佣的马车,南下朝柳城港而去。他们的座舰“显宗大王”号之前在穿越麦哲伦海峡时遇到了大风浪,船体受到了一定损坏,因此在柳城港内整修,目测要不少费用,朝鲜人又要肉痛了。 在接下来的十月份,他们会跟随一支东岸船队北上,经龟岛群岛、大溪地、拉包尔、台湾、山东,然后返回最初的出发地朝鲜江华岛,完成这次出使行动。毫无疑问,这对朝鲜人来说也是一次壮举了,虽然是在东岸人的带领下被动完成的环球航行,但对朝鲜王国来说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次了。以他们那个略显偏激的民族性格,赵初彦此人未来怕不是要被大书特书,指不定好好一个文学家被吹成了航海家也难说。 当然或许有人会说,让朝鲜人的船只跟着东岸人走一遭太平洋航线,是不是有泄密的嫌疑。其实,这真是多虑了!东岸人的船只来往南太平洋这么多年,船只多在各个港口停靠,与其他国家的水手也多有交流,航线怎么走的别人也不是一无所知,更何况当年英国海盗、荷兰海盗早就横渡过太平洋了,虽然有些运气的成分,但从技术上来说对他们并无质的难度。他们现在之所以没走南太平洋,主要还是其不在航线上罢了,而且这里风高浪急,又没有足够的中途补给点,没人愿意来送死而已。 1682年10月8日,在东岸海军第三舰队的母港柳城港住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后,朝鲜人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在这一天,东岸首都外交部也专程派了一名司长前来送行,这令赵初彦的玻璃心稍稍好过了不少。而这位司长临行前代表东岸政府赠送的一批礼物,更是让赵某人感激莫名,就差点要热泪盈眶了,谁说东国人出手不大方的,这不就送了一大批染色布、印花布及其他珍奇玩物嘛,运回朝鲜也能制个数千两银子,这趟是值了! 这位司长专程赶来柳城港,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给朝鲜人临别赠礼了,事实上他还携带了一封由东岸执委会主席廖逍遥亲笔书写的国书,让其呈递给朝鲜国王。国书的内容并不复杂,除了例行的问候话语外,最主要的就是督促朝鲜君臣继续奉行目前的政策,一百年不动摇,坚决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服务,不得三心二意,否则必有不测之祸云云。当然最后也谈了一点希望朝鲜王国改革政治,发展贸易的内容,但却不是重点了,也不知道朝鲜人会不会重视,只能说希望如此吧。 当天下午两点。“显宗大王”号在支付了一半的维修费用之后,获准离开了港口,然后与几艘隶属于移民部、孙春阳南货铺的船只一起,调整帆桁,一路向北,踏上了归程。而在离开的那一刻,据说朝鲜方面的东行使赵初彦仍在奋笔疾书,看来是想要仔细完善自己的著作并回去大干一番了。得知此事的东岸外交官员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反正如果朝鲜开化革新的话,对东岸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让东岸朝鲜公司的营业额大举翻番。至于说担心朝鲜开化并实力增强后不再听话,那简直就是杞人忧天,朝鲜这种国家,难道还能反了天不成? 第一百十八章 中央谷地(十二)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40年5月20日,即使是在旱季,马达加斯加东北部沿海这个湿热的地方仍然会下一些雨。今天就是如此,午后一场不期而遇的雷雨将正在工地与林间劳作的八旗奴隶们全都赶回了帐篷内。一些监工和士兵们拿着皮鞭大吼着让他们将门窗上的纱网挂好,不要让蚊子跑进来。 这两天陆续有几名八旗奴隶爆发了周期性发冷、发寒、出汗等疟疾的症状,令众人看得都有些胆寒。他们应该是刚登陆一两天内就被蚊虫叮咬过导致感染了疟疾,疟原虫经过一定的潜伏期后,现在开始发病了。看着发病时这些人痛苦的模样,众人都心有戚戚焉。 作为营地临时最高长官,寿道士将这几个发病的人都安置到了一件空木板房内,同时派了几个人照顾兼监视他们,尽量给他们最好的伙食和生活居所。在不用药物治疗的情况下,这些人基本是没救了,寿道士作为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自己也会两手粗浅的医术,对于“瘴气”这种东西还是有着很深的敬畏感的。 虽然在他房间里的铁皮柜子内存有几包珍贵的金鸡纳树树皮粉,不过这些价格堪比黄金的药物可不是用来给奴隶们治病的。甚至就连普通士兵得了病除非特许也很难得到治疗的机会,这些药物都是给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军官以及资深士官们准备的,其他人得了病就听天由命吧。 这些染病的奴隶中除了个别命大、身体好、免疫力强的可能活下来以外,其他人寿道士均不看好他们能够活下来,也许几次发作以后就此死去也说不定。如今派人照顾他们也是为了安那些奴隶的心而已,让他们的士气不至于太过低落从而影响到工作效率。 这场雷雨看起来还不小,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地从天空落下,四周一片白茫茫,视线都看不到几米之外。寿道士有些忧心,离营地几百米外的那道小溪流平日里倒还好,水量也就一般的样子,只不过如今下了这么大的雨,一段时间后水量一定会暴增,希望到时候不要影响到这里的好。这些热带地区的河流就是这样,水流短促而汹涌,平时还好,一旦下大雨就很容易爆发洪水。 不过安齐拉纳纳地区目前正处于旱季,月降水量不过几十毫米,还不至于引发什么大的灾害。不过等到11月份开始进入雨季后就要小心了,那时候每个月都是几百毫米的降水量,堪比开普敦地区一整年的降水量。而且一连下几个月,搞不好就会爆发洪灾,因此想在这个地方生活,水利设施是一定要搞好的。 “佩索宁先生,这场雷雨估计会一直下到晚上了。”寿道士站在营地内唯一一套砖瓦房屋的屋檐下,望着外面茫茫雨雾说道:“我想那条河流真的需要改造一下了。李毅长官离去前说过,那里适合改造为一个人工水库,我认为这是正确的。我们应当这么做,不然雨季到来的时候汹涌的河水很可能就会冲出河道,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请叫我裴索宁,谢谢。我有姓氏的,我姓裴。”裴索宁这个前芬兰青年稍微纠正了一下寿道士的话,然后说道:“总得来说呢,你的建议确实是很中肯的,但我认为这不是现在我们的第一要务。” “这当然不是我们现在的头等大事,我说的是以后。”寿道士失笑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修建起更多的砖瓦房屋,以及可供船队下次到来时停靠卸货的码头栈桥。哦,对了,我们还需要修建一条能供载重马车通行的平整路面。” “房屋是最紧要的。”裴索宁抬头看了看房顶,然后满意地说道:“你看这套砖瓦房屋就很好。中国南方水乡地区的建筑设计,结构简单,建造迅速,瓦片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雨水排到屋檐下导出去,使屋内保持着干燥。只需要一万块不到的红砖、一些瓦片和一根木质横梁就能建起这么一间房屋,寿连长,我想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房屋。现在还只有这么一套,三个房间,这还远远不够。你看那些松木板房,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环境实在是太差了。时间长了的话,大家会很容易生病的。” “砖头总共只有那么不到十万块,带来的水泥、石灰、木材也不是很多。而我们目前需要修建的工程又太多,单靠从本土运建材过来的话运力又不够,这事情还真是难啊。”寿道士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雨水,然后说道:“最好能够立足于本地烧砖。如果这能实现的话那么我们的建设进度就会快许多了,毕竟从本土千里迢迢转运过来实在费时又费力,还很不经济,而且运的那么点东西也不够用多久。只可惜啊,这里我看多半不能……” “不能什么?”佩索宁微笑着打断了寿道士的话,然后说道:“不用担心,寿连长。这几天我好好踏勘了一下附近几公里内的区域,你没发现这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形么?” “喀……喀什么?”寿道士有些尴尬地问道。他的文化水平并不高,目前也只是勉强认得两百多个字,因此对裴索宁这个“文化人”一向比较敬重。 “是喀斯特地形。”裴索宁解释道:“简单点说,这种地形内一般都富集大量的石灰岩、大理石、石膏、粘土、铝土、岩盐等矿物。其中石灰石、大理石都是用来烧制石灰和水泥的重要原料,而粘土又是烧砖制瓦的原料。所以啊,你说的在本地生产这些建筑材料是完全可行的,而且是非常适合,因为本地的原料实在是太丰富了。” “是吗?”寿道士有些兴奋,这可是一件大好事,“老裴,你懂烧砖烧水泥的技术么?会的话咱近期就开干,别的啥事都比不上这个重要啊。有了大批量的建筑材料,我们这里就能轻松上许多了。” “我当然懂了。”裴索宁笑了笑,最初的时候他也是在砖瓦厂干过一阵子的,“其实不光我懂。101连的一些士兵本身就是出身于东方港建筑材料公司的工人,他们中干得最少的也有三四年了。只不过近两年政务院用奴隶工取代了他们而已,不过我想他们的老本行一定还没有丢下。你可以组织一下他们,然后等明天雨停了后就开始想办法先把砖窑立起来。正好前次运过来一批耐火砖,本来是要用到别的地方的,现在正好先拿来砌窑。” 大雨在当天夜里就停了。第二天一早,寿道士就带着人赶到小溪边区查看水情。只见雨后的小溪溪水略有些浑浊,水流也很急,但水位并没有漫过河岸。绝大部分雨水都顺着河道冲进了海湾内,这让寿道士多少松了一口气,这真是个好消息。 当然坏消息也不是没有。昨晚又有几个奴隶开始打摆子,如今也被转移到了安置房内就地安置。至此,300名奴隶中染上了疟疾的已经达到了11人,此外,应当还有相当数量的奴隶已经感染了疟疾,但却还处于潜伏期。 真是令人头疼的事啊!寿道士真有些郁闷了,自己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做到极致了,没想到却还是有这么多人染病,这可如何是好啊。唉,只有继续加强防蚊教育了,昨天他询问过那些得了疟疾的人,基本都是第一天的时候被蚊子叮咬致病的。他们当时在树林里干活,由于天气闷热就偷偷解开了衣领和包头巾,使得大量皮肤裸露在外,从而导致被蚊子叮咬。看来以后要执行更严格的措施了,一定要让这帮奴隶们在蚊虫滋生地养成不裸露皮肤的好习惯。 甩掉这些令人头疼的破事,寿道士从奴隶中挑选了100名身强体壮的科萨黑人,然后又带了10名八旗监工和16名101连士兵带着工具、武器朝裴索宁选定的粘土地而去。 那里离营地大概有一公里远,旁边是一片广阔的椰子林,地面都是马岛特有的红色土壤。据裴索宁所言,这里的土质粘性较大,非常适合取土制砖、烧砖。 既然“专家”都这么说了,而且自己几个砖瓦厂出身的部下也点头同意了裴索宁的意见,那么寿道士干脆用人不疑,直接将事情授权给裴索宁去干。他只负责给裴索宁提供物资和劳动力,以及必要的安全警戒。 裴索宁也是个干实事的人,寿道士将事情交给他后,他当场就拿着开山刀带着一帮奴隶们开始清理这边的低矮灌木、平整地基,以尽快清理出一片可以修建土窑的地方来。 他准备在这里修建的是那种本土早期所使用的高能耗、低产出的小土窑。没办法,本土现在生产中的三座轮窑技术虽然够先进,但建设初期需要的人力物力比较大,不适合现阶段小本经营安齐拉纳纳殖民地。因此,他就准备先修建这种比较经济的小土窑对付着用用。等将来殖民地有一定基础后,再想办法将其替换成更先进一些的轮窑。既然“专家”都这么说了,而且自己几个砖瓦厂出身的部下也点头同意了裴索宁的意见,那么寿道士干脆用人不疑,直接将事情授权给裴索宁去干。他只负责给裴索宁提供物资和劳动力,以及必要的安全警戒。 裴索宁也是个干实事的人,寿道士将事情交给他后,他当场就拿着开山刀带着一帮奴隶们开始清理这边的低矮灌木、平整地基,以尽快清理出一片可以修建土窑的地方来。 他准备在这里修建的是那种本土早期所使用的高能耗、低产出的小土窑。没办法,本土现在生产中的三座轮窑技术虽然够先进,但建设初期需要的人力物力比较大,不适合现阶段小本经营安齐拉纳纳殖民地。因此,他就准备先修建这种比较经济的小土窑对付着用用。等将来殖民地有一定基础后,再想办法将其替换成更先进一些的轮窑。 既然“专家”都这么说了,而且自己几个砖瓦厂出身的部下也点头同意了裴索宁的意见,那么寿道士干脆用人不疑,直接将事情授权给裴索宁去干。他只负责给裴索宁提供物资和劳动力,以及必要的安全警戒。 裴索宁也是个干实事的人,寿道士将事情交给他后,他当场就拿着开山刀带着一帮奴隶们开始清理这边的低矮灌木、平整地基,以尽快清理出一片可以修建土窑的地方来。因此,他就准备先修建这种比较经济的小土窑对付着用用。等将来殖民地有一定基础后,再想办法将其替换成更先进一些的轮窑。 因此,他就准备先修建这种比较经济的小土窑对付着用用。等将来殖民地有一定基础后,再想办法将其替换成更先进一些的轮窑。 他准备在这里修建的是那种本土早期所使用的高能耗、低产出的小土窑。没办法,本土现在生产中的三座轮窑技术虽然够先进,但建设初期需要的人力物力比较大,不适合现阶段小本经营安齐拉纳纳殖民地。因此,他就准备先修建这种比较经济的小土窑对付着用用。等将来殖民地有一定基础后,再想办法将其替换成更先进一些的轮窑。 第一百十九章 中央谷地(十三) 江宁这是第一次来到山岭连绵、气候湿润的南智利地区。 作为陆军第十二混成营的营长,江宁少校在陆军的东岸军队系统里了,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了。毕竟,陆军总计也就12个混成营,每个营都非常受人瞩目,其营长自然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了。 江宁少校如今也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在北宁地区干过多年,与陆小峰搭伴,从乡武装部长干起,最终在地区警备司令的位置上转任他职。现在,担任第十二混成营营长的江宁少校其实也明白,自己可能很难再进一步了,毕竟陆军部里的萝卜坑就那么多,一堆人盯着呢,他又没什么优势,还是趁早别做打算了。 至于说另辟蹊径到军部内任职,那更难!要知道,随着海外贸易的兴盛和殖民地的开发力度越来越大,如今海军势力在联合参谋本部内的话语权越来越大,大量职位被海军军官占据,陆军军官要想高升军部简直是难如登天。江宁少校也是陆军的高层了,对此情况不是没有认识,因此他早就熄了上进的心思,除非国家准许进一步扩大陆军规模,可这又何其难也。 现在的江宁少校,最大的目标——或者说兴趣——已经转移到了实践自己的人生目标,为东岸打击敌对势力、清理土著、扩大地盘上面了。前次在西班牙人于银海港蠢蠢欲动要动手闹事的时候,就是他率领第十二混成营登陆,然后果断处置,消弭了一场祸乱。后来,该部一直在潘帕平原上进行训练,顺便清理一下当地的各种明面上或潜在里的反对势力,为国家大局开发这千里沃土保驾护航。 而既然是保驾护航了,那么自然便不会局限在某一处。潘帕平原取得,那么像巴西高原、智利谷地之类的地方也得去。这不,在南智利地区专员赵科派人汇报给执委会请求增援后,该部便从牛庄港整队上船,又是船只又是火车的,一路来到了柳城港,然后迅速北上抵达了博陵县境内,这个时候差不多刚刚12月底的样子,可谓神速。 今天已经是1683年的1月初了,在博陵县内休整了数日的第十二混成营所部,已经开始整理行装,北上进入界河以北地区了。在已经过去的这两个月的时间内,西班牙人与东岸人对瓦尔迪维亚到比亚里卡一线的争夺愈发激烈,甚至已经爆发了小规模的武装冲突,一个屯垦村遭到西班牙骑兵突袭,二十余人受伤,牛羊被抢,房子被烧毁,田地也被毁坏得不成样子,今年的收成基本上是黄掉了。 随后,东岸人也组织了一次反击,组织了足足三百多名民兵,在比亚里卡通往瓦尔迪维亚的道路上,劫持了一支西班牙车队,将大概十多车的水银矿石给拉到了红旗监狱之内。这次行动,他们谋划已久,没杀一人就达成了目的,可谓是干净利落。 在这之后,双方便陷入了沉寂之中,似乎谁都知道对方不好惹,不敢将事态矛盾过于激化。东岸方面对于事件平息自然求之不得,毁坏的村庄可以重建,不过是些许财物罢了,但如果西班牙人全力动手,东岸人的红旗监狱能不能存在,也是个很难说的事情,因此就此罢手是最好的。而西班牙人呢,他们对于东岸人的天生恐惧感始终是在起着作用的,科拉尔、瓦尔迪维亚城里的许多老人,可没有忘记当年东岸陆军是如何在智利一带登陆并大杀四方的,瓦尔迪维亚当年可是被攻破了的!因此,他们不但不敢在与东岸人的冲突中下狠手,造成死伤,同时在东岸人拿出决心进行了反制之后,他们却一下子像受惊的小兽一样缩了回去,仔细观察眼前的情况。 甚至于,油滑的瓦尔迪维亚殖民官员们已经开始了甩锅行动,他们派出了信使前往利马报讯,借口就是目前局势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他们没有得到授权可以与东岸人开战,因此只能暂时停下一切行动,等待利马方面回复——官僚们趋利避害的本能,确实是十分顽强的,之前被逼着得罪东岸人已经够了,现在却不想继续激化矛盾。 第十二混成营就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来到了南智利地区,并立刻成为了各方瞩目的焦点——博陵三县境内有许多西班牙遗民,瓦尔迪维亚得到消息的渠道并不少——特别是在今天该部已经明确北上的时候。 “来来来,油饼多吃点,奶茶也敞开来喝。去了界河以北,条件比较艰苦,这些东西可就不能经常见到喽。”后勤参谋端来了一张桌子,招呼营部的诸位同僚们入座吃饭。 此时大伙的位置是在界河南岸,大部分正在通往北岸的木桥边休息,兼吃午饭。南智利地区的气温不是很高,加上今天是个阴天,因此众人将这张可折叠的桌子露天放在了外面,让勤务兵端来了饭菜,直接就用上了。 南智利地区行署专员赵科也被邀请一起用餐。他刚刚与博陵县的官员送了一些给养过来劳军,因此便坐了下来,顺便与江宁等人好好聊一聊,毕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界河以北五个流放犯人聚居区的治安工作可就全靠人家了,自己也终于可以将在外戍守了很长时间的民兵给解散放回各县了。 “这是智利名菜,鹿舍拌酱,极是美味,江营长可要好好尝尝了。”赵科将一盘生鹿舌推到了江宁面前,笑着说道:“这鹿在智利很常见,体型不大,但味道非常鲜美,尤其是这鹿舌,用酱拌着生吃的话妙处非常多,江营长不妨尝尝。” 江宁闻言立刻很感兴趣地用筷子拈起一块,一边嚼吃着一边称赞:“滑而不腻,确实是美味。昔年在巴塔哥尼亚台地中追剿特维尔切人,一次突进过远,迷了路,且辎重尽失,我和两个排的骑兵兄弟们,就靠生吃鼠兔肉干过了整整一个星期。那会拿有什么酱料拌着吃,说起来比这是远远不如了。” “呵呵,江营长如果喜欢不妨就在咱这智利多待一些时日,我嘱咐县里大厨每星期都做一些送过去。”赵科一听就笑了,立刻打蛇随棍上地说道,话里话外不无试探的味道。 “赵专员你也别试探了。”江宁苦笑着说道:“我部的去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上级让我过来我们就过来,让我们走,我就得走,这一点没法含糊。我部此次北上,陆军部给我们的指示相当明确,那就是威慑西班牙地方殖民武装,使其不得干扰我方在界河以北的殖民活动。至于威慑到什么时候,这一概没说,只有等上级命令了。” “理解,理解。”赵科自己也拈了一块鹿舌,一边吃一边说道:“上头的命令确实是最为重要的。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的是,在瓦尔迪维亚到比亚里卡一线,有许多零星银矿分布着,中央就真的一点不动心吗?” 听赵科这么一说江宁也沉默了,良久后才说道:“银矿的事情比较敏感,我们如果动了的话,那负面影响非常大。说实在的,西班牙人这么些年和我们相处下来,已经逐渐摸清了我们的套路,知道我们真正感兴趣的是什么东西了,那就是位于南方新大陆的土地。他们固然对于我们不断蚕食、侵占他们的这些土地非常恼火,但说实话,他们的这种恼火真的就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理解的恼火吗?其实不尽然吧。我听情报总局的一些朋友们说,西班牙王国现在与我国其实是有着很深的默契来着,他们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角色的转变,不再与我们对抗,而是当做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替他们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比如财政、安全及其他方面的事情。而我们历来所占领的一些原本属于西班牙王国的土地,如河间、南智利、潘帕平原部分地区,其实都是他们支付给我们的酬劳罢了。且他们自问如果控制好节奏的话,是支付得起这种酬劳的,因此才一步步容忍我们的各种小动作,各种小渗透什么的。不然的话,你觉得我们能够如此轻易地拿到这么多土地吗?不可能的,至少不会如此轻松。” “所以——”赵科凝神听着。 “所以执委会诸公与西班牙王国之间也是存在着默契的。即我们将南方新大陆的很多土地看做是暂时寄放在西班牙人那里的自家物品,随时可以取回,西班牙王国只是暂时的保管人,在我们尚没有足够的精力保管的时候。”江宁少校放下筷子,喝了一口啤酒,说道:“而我们历次付给西班牙人的买地钱,一是为了人家面子上好看,二也是变相支援了西班牙王国在欧洲的各种行动,算是变相干涉欧陆局势吧。因此,小打小闹是可以允许的,也是在游戏规则范围内的,西班牙人其实早就失去了永久保留包括拉普拉塔在内的诸多土地的信心了,目前之所以强撑着只不过是想让这个游戏能够玩得更久一些罢了。但这次红旗监狱的事情显然有些不同,因为牵涉进了金矿、银矿、铜矿和水银矿的事情,触及到了西班牙人的底线,所以才有了这次他们比较激烈的反弹。拆毁、烧毁我们的殖民村落,抢走我们的财物,毁坏我们的田地,这种事情在以往不是没有过,但总是很少见就是了。尤其是这次双方的拉锯已经持续好几个月的时间了,直到之前你们重重反击了一下,才让西班牙人消停了下来。但我判断这种消停也只是暂时的,在利马方面传回更明确的指令后,瓦尔迪维亚等地的西班牙人估计还会被动员起来,找我们的麻烦,因此这次他们多半是动了真格的了。” “我也觉着这次有些不对。其实我当年在河间地区越境垦殖的时候,西班牙人其实也很不情愿的,一度派骑兵侵入到村子内,不过被我们的人打跑了。但像这次这样前后拉锯几个月的事情,确实不多见。更何况现在的大背景是西班牙人对我们的态度越来越软,他们居然有胆折腾这么久,应该是让他们感受到威胁了。唉,估计就是那些矿的事情,他们确实对这些事情比较着紧,土地什么的看来真不是特别在意,就要银子。” “那是肯定的,没有美洲的金银,他们在旧大陆就维持不下去了。”江宁肯定地说道:“其实这次上头派我们营过来,也不无试探的意思,就是看看西班牙人的底线到底在那里。即一旦我们确确实实地威胁到了西班牙人在这里的一些银矿——虽然是小银矿——他们会做出何等反应,是不是会坚决抵抗。我觉得吧,西班牙人若是连这些小银矿也能够舍弃的话,那么他们的底线就真的很低了,或者说根本没有底线,那么我们大可以加快一些动作,不必过于理会他们的想法或照顾他们的感情,一切按照自己的既定计划来。” “原来里面还这么多弯弯绕。”赵科听后立刻笑了,只听他说道:“这其实就相当于对西班牙人的一次战略测试,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通过了。如果他们真的最终退让了的话,那么就证明他们对秘鲁总督区不那么核心的土地其实并不是不可舍弃的,那么到时候不但执委会诸公,就连我也知道该怎么办了,呵呵。智利中央谷底这一片,西班牙人不要,那么我可就不客气了。” 江宁见状也笑了。他的第十二混成营差不多今天就能渡河完毕,然后他会率部先抵达红旗监狱一带,搜集一下情报,观察一下局势,然后再直接突入到后世兰科小镇一带,设立堡寨,看看西班牙人会是何反应。 第一百二十章 中央谷地(十四) 1683年1月20日,月朗星稀,南智利地区的小公务员向子睿在一杯浓咖啡的相伴下,仍在挑灯工作,处理那堆似乎永远也无法整理完的文件。 “今日博陵县送来两百桶面粉,现在还安置在帐篷里。明天需要组织人手清理一下仓库,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清理出来,然后将粮食入库。不过粮库确实也要尽快建起来了,像现在这样与其他物品公用仓库并不合适。” “药品数量也严重不足,夏季天气炎热,环境潮湿,是疫情高发期,药品数量是否充足最为关键。流行病的防控与治疗,始终是一个拓荒定居点最重要的事情。” “地基的平整工作毫无头绪。因为人手严重不足,仅有的一些服刑犯人还被陆军带走了去修营寨、挖壕沟,计划中的其他建设的前期平整工作完全无法展开,下面继续改善。” “流放犯人的士气不是很高,虽然为了跟过来的家人的安全他们也必须努力工作,但这还完全不够,需要从政策上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不然效果始终会不理想。” “土壤的勘探与检测工作需要尽快展开,河流、小溪的水文调查也要逐渐展开,这需要地质部、农业部的专家尽快抵达。” 向子睿今年二十六岁,是南智利地区行署的一名副科级调研员,父亲是农业部里的一位普通中层干部,祖父身份比较显赫,是这个国家的建国者之一,曾经官至农业部副部长,前几年刚刚去世。 作为向氏这个大家族第三代中的一员,向子睿的发展其实并不能算多么顺利,这从他工作了八年之久目前还只是个副科级调研员就能看得出来,他的家族并未给他仕途上多大的助力。这大概和他的父亲只是祖父7个儿子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有关,他叔伯兄弟这么多,再大的家族余荫也不会笼罩到他头上,他的未来只能靠他自己,因此他便申请来到了位于界河以北的这个情势复杂的地区。 这里是后世智利的兰科小镇,位于智利南部重要港口瓦尔迪维亚到比亚里卡的交通干线上,有一个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混居的小村,为过往的运输队或商队提供一些必要的补给。如今在这个西班牙小村旁边,仿佛是一夜之间多出了无数的军用帐篷,一千多名身着蓝色军装的东岸大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在这个小村周围晃悠着,已经在事实上截断了瓦尔迪维亚到比亚里卡的交通线。 数百名流放犯人及其家属被从各地召集起来,来到这个位置十分关键的地方,利用简单的工具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建设。与此同时,南智利地区行署也往这派遣了官员,输送了物资,听说后续还有民兵和移民过来,看样子是要在这里长期住下去了。 这一切的一切,自然也都被西班牙人看在眼里了。最为关心的比亚里卡方面第一时间就派员过来交涉,不过被第十二混成营一千多名荷枪实弹的官兵们的阵势所慑,没怎么说几乎就胆怯退走了。随后,瓦尔迪维亚方面又来了一名官员,带着数十名西班牙骑兵,但交涉同样以失败而告终在西班牙人看来,东岸人既不肯解释前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打算理会西班牙人要求他们离开的警告,甚至就连打算在这里待多久都没告诉他们,让两地的西班牙殖民官员们简直气炸了肺。 与这些西班牙殖民官员的软弱相比,本地一个被东岸人强征了牛羊作为军需品的西班牙小贵族,倒是比他们有勇气多了。他带着家人和子侄与东岸人进行了抗争,并打死和打伤各两名第十二混成营的士兵,虽然很快被赶来的陆军官兵们扑灭,但这种敢于反抗的勇气却比那些软骨头的殖民地官员们强多了,也难怪很多土生白人看不起这些半岛人,他们确实不代表广大秘鲁人的利益,日后被推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抵抗也就限于这一家了。西班牙人毕竟是外来殖民者,虽然经营了南美一百多年,但人口并不多,消化的实力也是有限的,特别是在这个远离他们核心统治区的智利,作为统治基础的白人及混血白人就更少了。而没有了这些人,单靠印第安人,你觉得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要知道,智利地区的阿劳坎印第安人本就出了名地少,性格也比较刚烈,与西班牙人争斗了大半个世纪,人口损失非常惨重,因此是很难对东岸人的越界垦殖行为造成什么困扰的。 如果这会换了旧大陆的很多地区,也许占领军和反抗军的矛盾就要尖锐许多了。旧大陆众多的人口,相对较高的技术和文化水平以及千百年来形成的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这些都会对外来殖民者的统治造成诸多不利的影响。想象一下,就凭东岸人推行的人均三十亩的土地政策,就必然会遭致风波不断、反抗激烈,乃至最终殖民失败。你看,东岸人在宁波可就一直没有执行人均三十亩的土地政策,也是出于会造成地方动乱的因素在内。 但西班牙人的新大陆殖民地,却就没太多的担心了。只要没推进到人口相对密集的巴拉圭、秘鲁、中美洲、墨西哥等地,来自民间的反抗就注定不会激烈到哪里去。东岸人唯一所需要担心的,其实也不过就是来自利马和马德里的声音罢了。 向子睿作为国家重点培养的基层干部之一,对于如今的东西形势自然也是了如指掌的,因此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的他,丝毫没有会被西班牙人赶回去的担心,全副心思都投入到了地方上的建设之中。 在这个原本的西班牙小村附近,东岸人将建立一座堡垒式的建筑,即传说中的兵团四堡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培养各类人才的学兵教育机构,而这个依托兵团四堡建立起来的乡镇也被命名为兵团四乡。向子睿作为兵团四堡筹建办公室主任,未来一旦建设顺利完成,按照东岸惯例,其也将顺理成章地接任该乡乡长,在仕途上迈出坚实的一步。所以,你便看到了,即便这会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了,向主任仍然不断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以便在明天的工作中提出整改,精神确实可嘉。 他在又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后,眼看已经快凌晨一点钟了,外面的第十二混成营的哨兵已经换了一次岗,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资料,随手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这才一头钻进了旁边的简易床榻内,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艳阳高照的一天,刚去第十二混成营营部协调事务回来的向子睿,便接到底下人报告,西班牙人的使者又来了。这个西班牙人还是来自瓦尔迪维亚,这次级别比较高,是当地市政议会的议长,带着四五个随员。 这位看起来已经年纪不小的议长并没有贵族头衔,不过家里资产颇多,除在瓦尔迪维亚这个商业港口经营着一些店铺之外,还控制了通往比亚里卡的一条商业线路,通过为内陆矿区提供食品、酒水、日用品甚至奢侈品牟取暴利。因此,对于现在东岸军队截断了交通线路一事,他比较着急,也很愤怒,在前面两次交涉不果后,这次他便主动请缨,征得了市长和神父的许可,充作使者,第三次来与东岸人交涉。 向子睿对这个西班牙老头没有太多的兴趣。精通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的他在与使者草草交谈了十分钟后,便挥手让他回去了。西班牙使者本欲再说两句,见向子睿的脸色并不好,同时陆军第十二混成营的人对他们也不理不睬的,因此只能悻悻而归,向瓦尔迪维亚的一干大人物们汇报去了。 “居然威胁与我们断绝贸易,这可真是可笑。就凭瓦尔迪维亚和比亚里卡等地,贸易额才多大?”向子睿看着西班牙人远去的身影,冷笑着说道:“这话若是换你们的秘鲁总督来说的话还差不多,你算什么东西,能以此影响到我们的国家政策?” 不过话虽如此,刚才这个西班牙老头嘴里提到的断绝贸易一事,也引起了向子睿的一丝重视,因为这大概是西班牙人手里唯一够分量的谈判筹码了。按照当初东岸政府与西班牙王国达成的协议,东岸人以提供优惠低息贷款和允许西班牙宫廷在东岸境内发债为条件,换取西班牙王国开放美洲殖民地十大港口(太平洋和大西洋各五个,分别由南铁公司和加航公司接手)的贸易,直到他们还清借款为止。 如今,西班牙人的借款早已还清(以十大港口海关收入作保),按理说这种贸易开放的政策也早就应该结束,但西班牙人出于种种考虑一直没敢这么做(当然这其中也不无东岸政府给予好处的因素在内),继续让东岸制造的各类商品如潮水般涌入秘鲁和新西班牙,获取巨额利润。 但如今,在东岸人的扩张触角深入到瓦尔迪维亚到比亚里卡一线之后,西班牙人终于直起了腰板,扬言要断绝这个本该在很多年前就断绝的贸易,这就比较有意思了。向子睿不相信,刚才那个西班牙老头嘴里提到的断绝贸易时空穴来风,瓦尔迪维亚的贸易可断,那么利马、瓜亚基尔、巴拿马、阿卡普尔科等地的贸易自然也能断,这并不难联想到。 虽然向子睿并不怎么相信西班牙人会真的下决心这么做,但他们有这种想法,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即:你东岸人动怕潘帕草原我们忍了,在界河以北搞小动作我们也忍了,但现在居然将边境线推到瓦尔迪维亚、比亚里卡一线的银矿产区了,这如何能忍?虽然这里仅仅是个不成规模的小矿产区,但如果这次退让了,焉知下次你们会不会得寸进尺,直接将主意打到查尔卡斯去?那样马德里宫廷即便再不愿意,怕是也要对国策做出根本性的调整,与东岸全面开战。 “看来这些情报要尽快汇总一下报上去了。”向子睿搓了搓手,自言自语道:“不过该干的工作还得继续干下去,不能因为西班牙人的一些意见就停滞不前。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对西班牙人的试探仍然远未结束,至少他们的秘鲁总督还没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呢,这才是关键,而不是所谓的地方市镇议会,虽然后者却是更能代表本地殖民势力的利益。” 向子睿撰写的报告很快便被送到了毛林县的赵科那里。他所处的层次更高一些,对一些东西也更加敏感。在看到西班牙人以贸易相威胁之后,就觉得这次是真真切切地捅到了西班牙人的要害了,因此激起了强烈反应。不过说真的,如果西班牙人真的一声令下,断绝了秘鲁、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与东岸人之间的贸易之后,确实会让东岸人非常肉痛呢。 到了那时候,不但南铁贸易公司之类的本地贸易企业会大受影响,远在加勒比海的加航公司的业务也会一落千丈,此外诸如南锥两洋铁路、一些涉及到的商业港口以及本土的诸多制造企业,都会受到程度不一的影响,太多人的生计会在这里遇到波折。这种程度的动荡,怕是东岸政府也会好好考虑一下,因为一点点边境地区的微不足道的土地而损失如此多的金钱,是不是值得?西班牙人想要达到的,大概也就是这个目的吧! 从这个角度一考虑,赵科竟然也有些不确定上头会怎么看待这事了,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头疼。东岸边境地区的地方主官,多年来就一直如同古代历史上那些“擅启边衅”的节度使一样,主动越界,挑起边境纷争,然后让上级政府来帮他们擦屁股、料理首尾。赵科作为东岸官僚系统的老鸟,自然也深谙此道,因此多年来一直在向北扩张,并且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只是,这次难道踢到了铁板?赵科有些不确定了,不过他还是打算先看看西班牙方面更高一层的反应再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中央谷地(十五) “中央的特使来得这么快?”一堆篝火旁,陆军第十二混成营营长斜倚在一个木箱上,看着面前的兵团四堡筹建办公室主任向子睿问道。 他们两个人,目前是眼前这片土地上权职最重的两个人,一管军、一管民,文武搭配。当然从双方的地位上来讲,可能有些不对等,江营长是少校,陆军系统的高层之一,向子睿却只是个副科级的小主任。而且这是东岸,不是明国,不存在那个那个小小的七品文官都能对总兵横眉竖眼的环境,因此两人之间真要细究起来,还是以江宁为主的,向子睿很多时候要听他的话行事。 此时向子睿就刚从充作自己的新建棚屋——被剿灭的那个西班牙小贵族的宅子被陆军占去作为营部了——赶了过来,与江宁商讨事情。江宁这会正在营部院子里休息,几名勤务兵在给他架锅炖肉,也是享受。 他们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三足铁锅,锅中盛放着动物蹄肘之类的东西,铁锅下面则是旺盛燃烧着的柴火。三名勤务兵围着铁锅忙来忙去的,一人口中叼着刀,两只手正拿着一个巨大的木柄勺在锅里搅拌着;一人则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往锅底添着柴火;最后一人则在准备香料、酱料之类的佐餐物事,分工明确,熟稔无比。 一阵脚步声想起,一个带着军帽、满脸粗豪的士官快步走了进来,将一只足有四五斤重的火烈鸟扔在地上,然后得意地看着那三个正在铁锅前忙活着的勤务兵,似是炫耀一般。向子睿见了也是失笑,不过这人有炫耀的理由,因为这只智利火烈鸟身上还插着一枝羽箭,很显然这是他用弓箭射下来的,这就很了不起了,也不知道他出身如何,应该是山丹人或蒙古人吧,不然这年头谁还能有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 嘴里叼着刀的汉子见状眼睛都亮了,立刻走过来将火烈鸟拾起,准备拾掇一下炖着吃。江宁看了也很是高兴,连声称向子睿运气不错,一来就由鹅雁之类的少见食物吃,要是在接下来与西班牙人的交涉中继续运气不错就好了。 “中央特使已经抵达毛林港,是昼夜兼程赶来的,听说任务很多,并不仅仅局限于目前我们在这的一摊子事情。”江宁少校将椅子挪到了大铁锅前,一边看着咕咚咕咚冒着泡的锅面,一边朝向子睿说道:“小向主任,现在你可以稍微放点心了吧?中央派了外交部的实权官员,郑重其事地到这来,那就是抱着一劳永逸解决所有事情的目的的,这很显然对你、我比较有利。眼前这边弄下的一点可怜的基业,大概率是不会撤掉了,我混点小功劳,你获得未来。好好干吧,小向,很多大人物都是从南智利走出去的,你也可以的。” 向子睿闻言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承江营长您的吉言。不过,这次上头派了特使过来谈判,具体会谈成什么样也很难说呢。我听说西班牙人的特使才刚刚抵达瓦尔迪维亚,并没有前往毛林港,这是什么原因?是不是有什么变故了?” “应该不是。”江宁先是沉吟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西班牙人的特使是奉秘鲁总督之命过来的。作为全权特使,他自然需要先去事发地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吧,相信在了解了这些事情后,他会有一个全新的认识,然后赶到毛林港进行谈判的。” “另外,有些事我说了也无妨,反正你早晚也会知道的。”江宁少校结果勤务兵递过来的一碗肉汤,陶醉地闻了一下香气后,这才朝向子睿说道:“我大前天刚刚接到陆军部的公文以及一些同袍写给我的信件,得知这次外交部特使前来毛林港与西班牙人谈判,主要是想落实三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大家最为关心的两洋贸易的事情了。”江宁少校竖起了一根手指,说道:“简单点说,就是政务院的大佬们想把之前已经持续多年的两洋贸易给落实一下,之前的太含糊了,而且也早已过期了,这不够严肃,也不能够让人放心,这次想要和西班牙人白纸黑字确认一下,这两洋贸易后面到底该怎么做。” 其实,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早就想就与新西班牙、秘鲁两大总督区的贸易进行明确了,只不顾之前一直在忙着许多其他事情,且这些贸易也在顺利延续着,因此就没有多加过问。而这次恰好东、西双方在中央谷地南段发生一些冲突,西班牙甚至提出了中断贸易的威胁口号,那么中央觉得确实也是时候明确一下这里面的事情了,免得将来夹缠不清,出现变故。 贸易部和工商部联合推动了这件事,他们建议外交部的谈判特使尽力与西班牙方面达成如下协议:一、现有的大西洋贸易模式继续维持,但做出微调,即加航公司垄断贸易期结束,但仍然代为管理西班牙王国在加勒比海周边的贝略、维拉克鲁斯、哈瓦那、卡塔赫纳及圣奥古斯丁五地的海关,其他东岸商民可以进入该地区进行贸易,可不再经过加航公司;二、太平洋贸易模式做出重大调整,仍然由南铁公司代管(南铁贸易特许权到期后,政务院收全该公司继续代管海关)的阿卡普尔科、巴拿马、瓜亚基尔、利马五大海关交由中央政府派员管理,同时要求秘鲁总督正式承认瓦尔帕莱索海关同样由东岸人进行管理——之前在毛林港被东岸人吞并后,原本在此贸易的两国商人有相当部分转移到了这个圣地亚哥的外港进行贸易,这次东岸人正式提了出来,正好将太平洋沿岸西班牙人开放的港口补足五个之数;三、为了补偿西班牙人,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全资拥有的政策性银行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将给予西班牙王国政府十年内总计四百万元的授信额度,并且允许西班牙王国政府在青岛金融市场上发行最多不超过三百万欧元的长期债券。 说实话,这个条件还是比较优厚的。东岸人控制两洋总计十大海关,获得名正言顺的贸易垄断权,可以自由打击所谓的“海盗”(其实多半是走私商人,或者说二者的区别也不是太大……),这对倾销本国商品固然有着不可言喻的好处,但对西班牙王国就没有好处吗?怎么可能!西班牙王国能够收到海关税收(由东岸人转交的)就是最大的好处! 在之前,以他们那低能的管理水平,十大海关基本上都是走私者的天下,来自法国、英国、荷兰甚至瑞典、丹麦等国的走私商船频繁“拜访”这些港口,将大量来自旧大陆的货物销售进去,然后拉走美洲特产,一进一出赚取巨额利润。 这些商品,无疑大量挤压了西班牙商人的利润空间(西班牙王国规定只允许西班牙船只或西班牙商人拥有的外国船只到新大陆进行贸易),历史上美洲大陆90的商品由走私者供应就是明证。走私如此猖獗,秘鲁、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还收个蛋的关税! 现在东岸人接手后,虽然是自己贸易自己收税,西班牙人也没法监督,但多多少少也会给他们转交不少关税,时间长了也是一笔巨大的收入,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好处啊。在这个过程中,东岸人通过打击其他竞争者(以打击海盗和走私者的名义)获取贸易收益,西班牙王国政府获得从天而降的关税收入,大家皆大欢喜。 唯一受到损失的大概就是那些来自旧大陆的走私商人们了。虽然他们能够通过去其他小港口进行走私贸易规避东岸人的打击,但这无疑极大影响了贸易的效率和额度(小港口如何能比得上大港口呢?),损失还是不小的。哦,对了,我们也不能忘了西班牙殖民地的那些蛀虫官员们,他们的损失也不小呢!这些家伙通过与走私者们勾结,多年来一直在出卖国家利益以肥私人,现在被东岸人搞得收入锐减,自然满腹怨气,当年袭击东岸派遣过去的海关官员就是这种不满情绪的具体体现。好在经过多年清理,目前东岸人控制下的九大海关早就已经站稳脚跟,这些人基本翻不起什么浪了。 因此,基于上述因素,东岸人与西班牙人就此达成协议的可能性很大。虽然秘鲁、新西班牙等地的官员不是很乐意,但目前来看阻力已不是很大了,因为其中的相当部分已被东岸人发展成了买办商人,与东岸结成了利益共同体,因此这基本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用白纸黑字确认下来,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含糊进行,对大家都有好处。 “第二件事,就是你所关心的有关兵团四堡的筹建事宜了。”端起手里的碗喝了口香浓的肉汤后,江宁少校继续说道:“部里给我的公文显示,我部可能要在这里长期驻扎了,至少要六个月以上。而我们不撤,你们不撤的可能性也很大。而且,我还隐约听人说,这次上头派人过来争取设立兵团四堡的说辞就是,这是一所纯教学机构,不带有任何军事目的,不会对西班牙人的生产经营活动造成任何影响,也不会干涉西班牙王国的内政,更不会以此为跳板入侵西班牙王国的金银矿。” 事实上正如江宁少校刚才所说,在执委会几位大佬召开闭门会议讨论后,最终定下了坚持红旗监狱和兵团四堡存在的大前提,然后以此为基础与西班牙人展开谈判,务必最终达成目的。执委会主席廖逍遥认为,这是最好的试探西班牙王国底线的机会,他相信如果外交谈判特使精明干练的话,最终应该能够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的。 而为了减少谈判难度,说服西班牙人,东岸谈判特使也准备祭出一些可能会令西班牙人较为心动的筹码。其一,便是出售包括采矿设备在内的诸多机械到西班牙王国,帮助他们更有效率地开采瓦尔迪维亚到比亚里卡一线的诸多矿产。不用怀疑这个条件的诱惑力,即便是改装过的水力机械设备,其设计、材料、工作效率、可靠性、寿命也是非常之高的,对西班牙人的帮助绝对会很大,由不得他们不动心。其二,东岸人还将承诺帮西班牙人修建一条贯通瓦尔迪维亚和比亚里卡的公路,标准为东岸人的二等或三等国道,用于运输矿产品、日用品、食品及其他东西,双方可以共同使用这条公路,共同出资维护。 这两个条件,说起来对西班牙人的诱惑都非常不小,如果谈判使者的口才再出色些的话,应该是有可能迫使西班牙人承认继承事实,使得他们默认红旗监狱和兵团四堡的存在的,这一切全看他们的决心,即他们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在这件事上,秘鲁总督也许会甩锅给马德里方面,让卡洛斯国王做决定,虽然以他的职权来看是可以做出此类决定的。 “第三件事,是承诺帮助西班牙王国清剿至今仍活跃在智利中南部山区或湖区的阿劳坎印第安人。这些人不但不向西班牙殖民政府缴纳税收、不接受西班牙殖民的劳役征发,而且还经常反抗、逃亡,袭击白人定居者,让西班牙人极为头疼。因此,我们打算派出部分人马帮助他们清剿印第安反抗势力,以换取他们默认我们之前的越界扩张行为。”江宁少校最后又说道:“当然这个清剿也许并不是靠我们第十二混成营,而是更多地靠南智利地区六县的民兵及警备队的力量,我们可能只是作为辅助。当然我并不认为这件事不值得做,在我看来,相对地广人稀的智利中南部地区早晚是我们东岸共和国的,这些不服管教、热爱自由、对外人充满敌意的印第安部落对我们而言也是不小的威胁,属于必须被清理的,那么晚清理不如早清理,现在看似是帮西班牙人干活,其实何尝不是在帮我们自己呢。” “这三件事,就是上头此番要落实的。你——小向,现在该放心了吧?”江宁少校喝完了碗里的肉汤,哈哈笑着说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对策和无奈 “这些东岸人的渔船!”站在卡亚俄外港新修建的圣母升天大教堂内,德桑蒂斯神父一手握着银十字架,一手指着远方海上那星星点点的渔帆,说道。 德桑蒂斯神父是个意大利人,更准确地说,是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下的西西里岛出身的神职人员。在教会内打拼多年的他,凭借自己坚韧不拔的意志和一些小运气,逐渐爬上了高位,继而成了现在的利马教区主教,新修建的圣母升天大教堂就是他任内最杰出的功绩,这座气势宏伟的教堂加强了教会的权威,延揽到了更多的信徒。 这里不得不多说一句。气势宏伟、用料考究、装修奢华的圣母升天大教堂,其修建的巨额费用,除了秘鲁总督的拨款和本地信徒的捐赠外,东岸人移交的部分海关税收也是来源之一。当然据说原来代管海关及垄断贸易的南铁公司,也在政府的授意下捐赠了五万比索现金和部分建筑材料,算是为圣母升天大教堂的建造添砖加瓦了,所换回的就是本地宗教势力不再特别针对东岸贸易商人,让两国间的贸易能够更有效率地进行下去。 不过,虽然在修建教堂上拿了东岸人不少好处,但这并不能扭转西班牙宗教界人士对东岸异教徒的恶劣印象。特别是在拉莫斯神父于马德普拉塔被不明身份人士虽然这么说,但西班牙上下已认定是东岸方面出手了刺杀身亡后,这种恶劣印象达到了顶峰,几乎让东岸人捐资修教堂换来的“情分”消耗一空。 德桑蒂斯神父在利马教区内即便不能算是激进派,但对东岸人的印象依然非常负面,如果考虑到西班牙浓厚的宗教氛围及特殊的社会体制的话,那么这种负面印象就非常要命了,盖因他关键时刻一句话,也许就会影响很多西班牙商人的选择,使得东岸白白损失许多贸易利润神棍的能量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视的,在这个很多商人临时前会把相当部分财产捐献给教会的年代,他们确实有呼风唤雨的本事,这一点不奇怪。 “总督阁下,为什么我们的人不能出海捕鱼呢?你看,利马城内还有那么多的穷人和失败者。他们从旧大陆泛海而来,却因为生意失败或其他种种原因陷入了困境,连结婚都难以办到,隔三差五地到教会来乞食。对于这些人,为什么不把他们打发出海去捕鱼呢?我深信,利马外海的渔业资源是十分丰富的,东岸人每年都出动许许多多的渔船来捕鱼,从智利到利马,到处都是,可见这是一片富饶的海域。我同一些人谈过,他们中有不少人在旧大陆有过捕鱼经历,现在生活陷入了困难,他们不介意重操旧业,但一些过时的、迂腐的政策阻碍了他们的进一步行动。”德桑蒂斯神父转过身来,看着刚刚结束后祷告的新任秘鲁总督阿朗戈,忧心忡忡地说道。 “神父,您的消息还是那么地灵通。”阿朗戈总督与德桑蒂斯同出身于马德里乡间,自幼相识,关系是相当地不错,因此可以讨论一些比较深入的话题,这会只听他说道:“卡洛斯国王已经正式下文同意了新的殖民地贸易法令,这意味着以前一些条令被废除了,这是我在离开马德里时听到的消息。当时法令已经正式传递到了西印度事务院,以那帮官僚们办事的效率,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会传到这里。但不管怎样,新的时代就快来临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话说原本西班牙王国对海外殖民地贸易方面的管制是相当严苛的,有国家规划的固定贸易路线,不许任何人擅自违反。比如当初就规定,布宜诺斯艾利斯只能与利马进行贸易,而不准与其他城市哪怕同样是秘鲁总督区的其他城市进行贸易,违反者会被处以从鞭笞到绞首不等的刑罚,异常严酷。 之所以如此,说穿了就是为了保障西班牙本土商人的利益。更准确点说,是为了保障弗洛塔舰队和加亚阿内斯舰队这两支宝船队的能够获取足够的利润,因此严格规定了各个城市间的贸易路线,不允许人擅自违反。 公允地说,在殖民的早期(即上个世纪),西班牙人的这套规则还能发挥一点作用。虽然极大损害了殖民地各城市及其土生白人阶层的利益,但来自西班牙本土的贵族、商人们却大赚特赚,获利颇丰。只不过好景不长,很多英格兰商人找上了门来,以“西班牙亲戚”的名义鱼目混珠,加入了宝船队。英格兰人之后是荷兰人、法国人甚至葡萄牙人,这些人通过在西班牙本土寻找代理人的方式加入了这种贸易,极大挤压了西班牙本土商人的获利空间。 而再到了现在,随着新西班牙、秘鲁两大总督区十大港口城市海关被东岸人控制,大量的东岸商品如潮水般涌入西班牙人的殖民地,这种过时的贸易政策就更没必要维持下去了,因为其现在只有害处,没有好处,既不能给西班牙本土商人或贵族带来利益,相反却让殖民地土生精英阶层大为不满,离心离德,因此将其废除是一件十分明智的事情。 哦,对了,可能还没解释下限制贸易的法令与捕鱼有什么影响。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殖民地总督应马德里宫廷的指示,甚至不允许任何船只下海捕鱼,谨防他们偷偷展开走私贸易(事实上这是必然的),因此多年来秘鲁的西班牙人除开少许官方授权许可的捕鱼船捕获的海产品外,绝大部分是需从东岸进口。空守着秘鲁渔场这个大宝藏的西班牙人要进口海产品,这特么的也是醉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迟到的正确决定。”德桑蒂斯神父丝毫不介意评论马德里宫廷和西印度事务院,只听他又说道:“原有的法令一废除,愿意出海捕鱼的人就可以出海捕鱼,愿意出海做生意的人就可以出海贸易,甚至愿意出海探险的人都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航程。这样一来,秘鲁和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的联系会更近紧密,地方交流会更加频繁,这对于社会的发展是具有巨大的好处的。其实,我们真的比东岸人差很多吗?他们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商业网络,自然我们也可以尝试。” 神父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通,似乎却忘了东岸商人之所以能在秘鲁和新西班牙无往而不利,靠的主要还是其本土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啊!东岸大草原、鸭子湖流域诸多的工厂、作坊和贸易企业,才是使得东岸商品得以大举流行的最主要因素。说白了,东岸商人取得成功固然有自己努力的因素,但绝对不能忘了东岸商品本身巨大的竞争力。 所以,如今西班牙王国政府放松了对殖民地贸易的管制,使得各个城市间的交流变得密切,这对谁的好处更大,委实也很难说呢。要知道,以如今东岸商品在秘鲁、新西班牙等地的渗透程度,保不齐就会出现更多的买办商人,帮着大港口的大批发商将各种东岸商品送到各处,更进一步地挤压西班牙本土或其他国家商品的市场。 “不谈这个了,说说其他的吧。智利那边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德桑蒂斯神父突然问道。他这话问起来其实有些不大合适,不过在神权非常强大的西班牙,一个主教级别的高级神职人员询问,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知道天主教国家主教参与国事是很普遍的事情,更何况他与阿朗戈总督本就是密友,问起来自是无妨。 果然,阿朗戈总督也没有瞒着德桑蒂斯神父的意思,只见他轻声叹了口气,用略显惆怅的语气说道:“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步步退让了。智利南部,本就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若不是还有一些小银矿,恐怕连城镇都不会有。现在东岸人已经承诺不会碰我们的矿,而且还帮我们提高银矿产量、修建公路,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能答应他们了,不然恐怕会酿出更大的事情。而且” 说到这里,阿朗戈总督停顿了一下,见德桑蒂斯神父仍旧保持着倾听的神态,便继续说道:“临行前,陛下要求我与东岸人商讨一下武器装备的采购事宜,甚至还包括雇佣东岸军人帮助改善本土的陆军部队的战斗力。现在时局越来越紧张,土耳其人在匈牙利获得胜利后竟然不见好就收,有很大的进军奥地利的苗头,因此国王陛下嘱咐我尽快与东岸人谈妥武器采购贸易,以防万一。试问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又如何能够得罪东岸人呢?” “难道陛下竟然有卷入新一场战争的打算?”德桑蒂斯闻言一惊,问道。以西班牙王国如今满是窟窿的财政状况,确实不宜再卷入一场新的战争了,那样只会让自己陷入财政破产的悲惨境地。 “当然不是了。”阿朗戈总督摆了摆手,说道:“采购武器只是应对日益严重的法国人的威胁的正常举措罢了。法国人最近频频在莱茵河及比利牛斯山脉附近调兵遣将,牵制了奥地利王国大量兵力,同时也让我们倍感压力。为了防备加泰罗尼亚地区一些宵小受到法国佬的鼓舞而起了什么不好的想法,陛下决定拨款进一步加强陆军的实力,积极应对严峻的外部形势,同时镇压住内部可能会发生的叛乱。当然这只是大家都可以看到的部分,我私下里认为,陛下要求进口的武器数量颇为不少,这些也许不会都用在我们自己身上,如果有相当一部分流到了奥地利人手里,我是一点都不会奇怪的。” 德桑蒂斯神父闻言默默点了点头。这法国人甚是可恶,一个多世纪以来一直公然和奥斯曼帝国眉来眼去,甚至还不公开结盟过(奥斯曼人的舰队曾大量驻扎在马赛,并以此为基地袭击西班牙和意大利海岸),一直领教会上下十分失望。这次又帮助奥斯曼人牵制部分奥地利王国及德意志诸侯的军队,就更是让基督徒世界很多人不爽了,他们开始通过自己的方式,或明或暗地支持奥地利王国,比如西班牙人这种就是其中之一。 德桑蒂斯神父对奥地利王国也是持同情态度的,这个国家如今在天主教世界里的威望十分之高,且国内也涌现出了一批能征善战的将领,比起西班牙那孱弱的陆军简直是云泥之别。因此,西班牙支援哈布斯堡的亲戚,在德桑蒂斯神父看来并不过分,只要注意别让自己也卷入战争就可以了听说这次奥斯曼人又动员了二十万大军,那么在背后援助一些武器和物资是可以的,正面硬上就实在太傻了。 “东岸人的运气真是不错,或者说这么些年来,他们的运气好得有些过分了。”德桑蒂斯记忆力,东岸异教徒趁人之危(西班牙在旧大陆麻烦缠身或陷入危局之中时)攫取的西班牙土地或商业利益已经相当不少,这或许和他们的地理位置有关吧,没人能强迫他们卷入他们不愿意卷入的冲突或战争之中。 “这次智利又要丢一部分土地给他们了,而且这应该是满足不了他们多长时间的胃口的。也许下一次,他们要的就不是那些渺无人烟的荒地或森林了,而是如科拉尔、瓦尔迪维亚、比亚里卡这种城市富饶地带。”德桑蒂斯神父叹息着说道。 “是的,所以这次的谈判我们必须要尽量持以强硬的态度,不能一开始就让步,这只会助长他们的野心,进而发展到连圣地亚哥、瓦尔帕莱索等地都垂涎,这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阿朗戈总督说道:“哪怕最终我们迫于现实压力还是要答应他们的要求,但也一定要在一场悲壮且荡气回肠的谈判过程之后,要让他们清楚我们的耐心已经快被耗尽了,东岸人必须约束自己的胃口,否则恐怕会将一切都搞砸。”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东岸人的美洲(一) “作死,竟然敢反抗,给我开炮!开炮!谷雨”号护卫炮舰前甲板上,周瑜中校看着一艘远遁而去的三桅帆船,有些恼怒地说道。 周瑜中校原本是海军第一舰队南海分舰队的司令官,在前阵子海军系统大调职的行动中,他被从本土那个安乐窝给挪到了炎热潮湿的加勒比海,担任第一舰队加勒比海分舰队司令。取代他位置的是原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司令刘伏波中校,此君在远东服役多年,从内河浅水炮艇艇长做起,经验丰富、劳苦功高,此番回国任职也是应有之意。 而原第一舰队加勒比海分舰队司令丁震中校则去了佛得角,担任佛得角分舰队司令。佛得角分舰队司令蔡安国中校又去了远东,加入了第三舰队服役。哦,对了,三大舰队司令也互相对调了,李泽民上校现在是第二舰队司令,莫烈鳗上校是第三舰队司令,而掌管第三舰队多年的姜耀辉上校则如愿以偿去了第一舰队,掌管起了这支华夏东岸共和国最强大的海上力量,也算是他多年来兢兢业业的工作表示认可吧,而且听说他现在享受少将待遇,在三大舰队司令中是独一份,隐隐也预示着地位。 平心而论,周瑜中校其实是不怎么愿意来到加勒比海这个处处令他感到不那么舒服的地方的。这里炎热潮湿,疾病多发,洋流多变,风向紊乱,形势复杂,恶劣天气更是不会鲜见,让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都感到很是别扭,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适应或者有很多人根本来不及适应就死了比起气候温和、富饶繁华且相对平静的本土,那简直无法比。 好吧,我知道羡慕担任南海分舰队司令是不成熟的,很多人说那太过安逸了。但凡在事业上有点上进心的人,都更喜欢接受一个又一个挑战,勇于去最能彰显自己能力的地方任职,但加勒比海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虽然这里对于国家十分重要。 “司令,那艘船是专为走私设计的,航速飞快,我们一时半会很难追上。谷雨”号的舰长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无奈摇头道:“而且,他们很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啊。一发现不对,就开始抛掉船舱里那些低价值但却较占吨位的货物,这样下去,他们在航速上很快就不吃亏了,我们很可能再也无法追上。” 其实,如今已经渐渐成为东岸海军中坚武力的“节气”级护卫炮舰,其航速本来是不慢的,不过也仅仅是相对于其他国家的重型专业战舰而言,比起那些专为走私和贸易而设计的轻快帆船,还是颇有不如的。特别是在这些走私船为了逃命扔掉了不少累赘货物之后,他们就更是追不上了,毕竟这不是专为缉私而设计的“星”级轻巡洋舰,而是为了走上战列线与敌人对轰硬杠的护卫炮舰,因此眼前这艘不明国籍的走私船肯定是追不上了。 “他们驶往浅水区了,我舰吃水深,去了怕是会有危险。”同样一直观察着前方敌情的航海长这时也出声了,这更令周瑜中校心烦意乱,不过他也是理智的人,在又看了那艘走私船几眼后,最终下达了转舵的命令。 这个命令让大伙都暗暗松了口气,知道新来的长官并不是那种不可理喻的战斗狂人,对于帮加航公司火中取栗也不是那么热衷,这便很好。要知道,海军部从未给他们加勒比分舰队下达过任何硬性的缉私任务,他们也从未在海关领过一分钱,因此帮忙缉私是情分,不帮才是本行,更何况即便是帮忙缉私也最好派那些航速快的轻巡洋舰出马,他们这种相对重型的战斗简直还是远离这种追逐有些,将重心放在训练和威慑上为好。 而所谓的威慑,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时不时地前往英属岛屿、法属岛屿、荷属岛屿附近转悠一下,前往别人的航线上晃荡一下,宣示自己的存在,让大家都知道你、认识你、畏惧你,话语权和影响力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来的。 这几年,第一舰队加勒比海分舰队的实力有了较快增长,目前拥有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四艘“星”级轻巡洋舰及一艘食水补给船,总共七艘舰船,实力在加勒比海地区已经较为出挑了。毕竟,这都是专业战舰,不是如同别的国家临时拼凑的、军民部分的船只,平日里沿固定航线巡航,打击走私的同时宣示武力,取得的效果那是相当不错的。至少,西班牙人在这种武力宣示下还是比较老实的,其加勒比海沿岸的多个港口多年来一直继续任由海关被东岸人控制就是明证。 “谷雨”号随后一直在海上航行了好几天,直到1683年2月18日午后,才悄然驶进了位于加勒比海西侧的维拉克鲁斯港。 这个城市是西班牙王国在新大陆的重要港口,宝船队的必经之地,每年新西班牙中部、北部的税收、特产及金银条都是在这个港口集中,然后交由满载旧大陆货物而来的宝船队带回欧洲。因此,这里的贸易是十分繁盛的,连带着东岸人在这里设立的海关也日进斗金,给西班牙王国带来的大笔税收这在东岸人来之前是很难做到的,的殖民地官员与外国走私商人勾结在一起,让本属于国王的大笔进出口关税白白流失,这还不如交给东岸人来经营呢,虽然他们会趁机排斥他国商人,但至少会给国王带来不少关税收入,不是吗? 当然在东岸人掌控海关后多年,昔日的那些不满势力早就已经不成气候,被东岸人分化的分化,瓦解的瓦解,早就不复成为一个麻烦。而且,诸多西班牙港口官员也早就被东岸人收买腐蚀,连东岸现役军舰都能堂而皇之地停靠在维拉克鲁斯这种重要港口城市,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港口内还停泊着两艘西班牙军舰。军舰的吨位不大,橡木船身,看起来有些老旧了,不过火力还算可以,总计有18门各型火炮,在这加勒比海也能排的上号了。毫无疑问,这应该是西班牙人的向风舰队的主力战舰了,是西班牙人赖以维持在加勒比海军事存在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过听说西班牙人打算从东岸取得贷款订造新舰,这些战舰以较为轻快的“星”级轻巡洋舰为主,一共六艘,外加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均为不带蒸汽推进系统的版本),加上一些备用部件及人员培训费用,总计将花费约22万比索的样子。这些战舰,部分补充进利马舰队,部分则将补充入向风舰队,或者说后者才是大头,因为太平洋那一侧本也不需要太强的海上力量。 这些战舰补充进去后,向风舰队的实力将有一个明显的提高,对于控制古巴、波多黎各、伊斯帕尼奥拉(现在整个岛都归西班牙了)等对西班牙王国较为重要的离岛十分重要。至少,如果法兰西、英格兰不从本土大规模调集军舰开过来的话,是很难在实力上压制住西班牙人的,甚至可以说他们的实力不如西班牙人,被向风舰队压制着。 而如果再算上西班牙人的准盟友东岸人的加勒比海分舰队的话,两国战舰在加勒比海“双剑合璧”,不说控制整个大海,保住各自的岛屿并维护海疆安宁,还是不成问题的,没有人能够在明面上挑战向风舰队和加勒比海分舰队联起手来的实力。 “听说西班牙人想要将海关继续抵押出去,以换取我们国家提供贷款给他们购买军械、订造舰船,这向风舰队这次应该能捞着仨瓜俩枣。”船只下锚淀泊后,“谷雨”号的舰长朝周瑜中校笑着说道:“维拉克鲁斯、哈瓦那等地的海关西班牙人其实早就可以收回了,不过他们到底不傻,知道海关到了自己手上就是个摆设,根本收不到几个钱,还不如继续交给加航公司呢。不过将海关收入抵押出去也是个不错的思路,一下子就能获得数量很多的贷款,这对于军备缺乏更新的西班牙非常重要。” “谷雨”号舰长的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的,而是之前在贝略港停靠时听当地一个大嘴巴的殖民地官员说的。他结合当前形势一分析,觉得还是很有可能的,不过单纯抵押海关不太可能,估计还得被东岸人占一些领土上的便宜这一点,就连贝略港的西班牙人都很清楚,说明东岸人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在诸如潘帕平原、查科平原、智利中南部地区进行扩张,西班牙人估计不会给出太大的反应,最后多半还是从东岸人这里弄点钱就算了。 “适当提升西班牙人的实力是符合我们的长期国策的。”周瑜件的人,对精神把握得那是十分之到位,只听他继续说道:“增强西班牙人的陆军实力,可以提升他们的自保能力,不至于被人打得很惨,以至于迅速崩溃。提高西班牙人的海军实力同样如此,尤其是这加勒比海的向风舰队,更是要说服西班牙人大力投资,因为这对于双方联手控制本地形势非常关键。其实,向风舰队存在的这么些年来,说是西班牙人的舰队,但真要细究起来,其实一直是在间接地帮我们做事的。毕竟加勒比地区局势的稳定就是我们最大的利益,我们对加勒比海的领土诉求不大,只要有个落脚点就可以,但商业利益却绝对不能放任给别家的。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而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更是美洲人最杰出的代表,因此这美洲也是我们东岸人的美洲,来自旧大陆的商人还是滚一边去比较好。” 周瑜中校的这话说得众人一阵轻笑。是啊,向风舰队与加勒比海分舰队联起手来,可以在加勒比海稳占上风。将来协调好各自利益后,甚至还可以联起手来驱逐他国殖民势力,将一些被英、法、荷等过侵占的岛屿一一夺回来(法属圣多明各重回西班牙王国的怀抱,给了他们不小的信心)。而驱逐他国殖民势力之后,市场差不多就归东岸人一统了,这又是何等巨大的利益。 当然这种事情涉及到的利益群体非常之多,西班牙人未必有胆子这么干。但不管怎样,在现阶段加强一下他们的实力却是没问题的,这会使这个处于下降衰落通道的老大国家多少有一点自保能力在东岸人尚未来得及享受“西班牙”这块美丽可口的蛋糕前,他们是绝不容许其他人捷足先登的。 “上岸后找加航公司的人聊一聊,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麻烦需要我们帮忙解决。他们在这里管理海关,也怪不容易的。嗯,你们重点打听一下苏摩那帮人最近的动静,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闹出什么事了,安静得有些过分,这可不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这件事要秘密问,尽量找海关关长,其他人都不可靠。”周瑜中校看着远处维拉克鲁斯城内繁华的商业大街,低声朝舰长吩咐道。 位于德克萨斯的苏摩海盗团伙,毫无疑问与东岸军方、加航公司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时候说是从属关系甚至都不为过,且多年来苏摩等人也一直在为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服务。按照国家情报总局的安排,维拉克鲁斯港海关是双方之间一个交流情报、消息的重要通道,因此这才有了刚才周瑜中校的话。 舰长也是老人了,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事,因此默默点了点头,打算一上岸就找关长秘密询问,看看在德克萨斯已经落脚的那帮混球们,最近干了哪些“业绩”,又需要什么援助,然后他再汇报上去,能当场解决的自然当场解决,不能的后面也会做出安排。毕竟苏摩那帮人,还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棋子,不会轻易舍弃。8)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东岸人的美洲(二) “虎鲨”号武装帆船拖着伤痕累累的船体慢慢驶进了苏城港。早就在码头上翘首以盼的众海盗们们顿时一拥而上,接过船上抛来的缆绳固定好后,纷纷用关切的眼神注视着甲板上满脸疲惫之色的归家旅人。 “遇到一个扎手的点子,死了一些弟兄。”一位头上缠着绷带的海盗当先跳下夹板,用阴沉的语气说道:“大当家的也受伤了,还好不重,船上将养了一些时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众海盗听了有些沉默,随即看着一脸苍白之色的苏摩被几名心腹小心翼翼地搀扶下船。他的身上裹着厚厚的绷带,看样子是腹部受伤了,也许是被弹片划伤的,也许是被敌人的武器,如今看起来有些虚弱,但精神还算可以,还坚持着在码头上给大家讲了几句勉励、鼓舞的话,然后才回到了城中的府邸内。 王昭礼、韩钟、周作人等十三太保中的核心人物第一时间就从各自地方赶了过来,在看到苏摩情况还不错后,这才松了口气。 “大当家的,这次咋回事?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周作人素来脾气直爽,见大家都在关注着苏摩的伤势,憋了半天后终于忍不住问道:“谁这么猛啊,‘虎鲨’号也被打得伤痕累累,这不是一般人吧?” “遇上军舰了,你说呢?”苏摩白了一眼周作人,没好气地说道:“一艘西班牙护卫舰,吃不准是从旧大陆驶来的还是向风舰队的。当时我们咬住了一艘商船,从下午追到了傍晚,终于在天完全黑透之间缀上了,结果打了还没一个小时,正是关键时刻呢,那艘天杀的西班牙护卫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逮着我们一同穷追猛打,差点就没能回来,真是晦气。” 众人听苏摩这么一说顿时无语了。专业军舰,即便是西班牙军舰,也是令海盗们胆寒的角色。与追求轻快而牺牲了火力、防护的海盗船不同,军舰专为战斗存在,火力凶猛、防护较佳(海盗船则有大量为跳帮作战而存在的人员),两者打起来军舰真的太占便宜了。 这次苏摩的“虎鲨”号就是如此,在古巴岛西端被一艘西班牙军舰缠上,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借着夜色摆脱了危机,狼狈逃回了苏城港。海盗在海军面前,真的太脆弱了!早几十年或一百年前或许还能比划比划,但在专业军舰大行其道的当今,两者确实已经慢慢拉开了差距,不再能够被相提并论。 “西班牙人现在也这么猛了啊……”周作人听后顿时有些郁闷,瓮声说道:“可本土那帮傻到极点的官老爷们还在与西班牙人谈笑宴宴,给他们贷款加强向风舰队的实力。娘的,我们最大的敌手就是向风舰队了,这要是让他们把那些老掉牙的军舰都汰换了,数量也补齐了,我们还怎么玩?” 周作人这发泄式的话一出,很多人的脸色都不好了起来,尤其是王昭礼、韩钟二人,他们与本土的情报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平日里会帮忙搞一些武器、药品过来,众海盗很承他们的情。不过在涉及到自己生死存亡的事情上,海盗们又很快忘掉了以前的事情,转而对他们有些不满了起来,谁让向风舰队是所有加勒比海盗们最大的仇人呢? 王、韩二人何等聪明,自然不会听不出周作人抱怨之中隐含的危险信息,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沉默以对。本土与西班牙人打得火热,加强向风舰队建设的一事爆出来后,他们是怎么洗地都洗不动了。说到底,本土是不怎么拿他们这帮海盗当人看的,虽然也派了联络员,定期援助武器,加航公司也帮着销赃,但棋子就是棋子,随时可以被牺牲,随时可以被替换。本土要你帮忙制造事端的时候即便再不情愿,也要出海行动,本土需要你安安稳稳待到家里的时候,哪怕已经等米下锅了,最好也老老实实窝在家里,不然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可测的灾祸。 但海盗们是谁?说好听点那就是都是具备很强的自由意志的人,说难听点那就是桀骜不驯、无法无天,平日里政府暗地里影响他们就已经惹得大家很是厌烦了,这会再与他们最大的敌人打得火热,甚至还增强他们的实力,这如何能让海盗们心服?因此,这时王昭礼、韩钟二人还是比较尴尬的,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海盗们也不是傻子,不是没有理智的狂徒,尤其是做到十三太保这种核心圈子的人物。他们也明白,在一个群狼环饲的危险地方,在一个白人占统治地位的海域,他们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否则一旦有点缓急之事,怕是要大祸临头。就比如在热带地区生活所急需的各类药品,不靠国家情报部门援助,你到哪里去买?哪里去抢?要知道,这可是抢手货,怀远岛和加航公司自用还犹嫌不足呢,又怎么可能大发善心卖给你,想都不要想!再比如,优秀的航海测量仪器你去哪里弄?东岸本土生产的各类航海精密仪器用过的都说好,欧洲货是远远不如,且是管制商品,购买起来手续繁琐,你一个没身份的海盗要花费怎么的代价去购买?如果没有国家情报总局或宪兵司令部,相信他们一个也搞不到。 所以,无论苏城港的这帮海盗们多么嫌弃东岸政府,对他们幕后指手画脚多么不满,也必须忍着。双方之间本就是相互依存、相互合作的关系,且海盗们更有求于东岸政府一些,那么很多时候就要老实一点了,更要有身为棋子的觉悟,如此才有可能为自己的未来争取到更美好的前景。 “都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听周作人这么说,苏摩立刻摆了摆手,制止了他在这个危险的话题继续,然后只听苏摩说道:“这次是倒霉,正好撞上了西班牙军舰而已,这本就是小概率事件,撞上了只能说自己命不好,怨不了别人。我的伤也不碍事,养个十天半月就好了,死不了人!老王,这次我出门,家里没什么事吧?” “一切都好,没什么大事。仅有一次与印第安人的小规模冲突,也被我们划界了。嗯,那是一次因为牧场范围而引起的争端,其实也不怪我们,那支印第安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游牧到附近,一下子与我们产生了冲突。不过我们比较克制,他们似乎也心有顾忌,因此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和平解决了。”王昭礼立刻上前回答道。 “没什么大事就好。苏成港是我们的基业,是大家的退路,目前已经有了六百多人(含家属)定居,多是些因年老或伤残退下来的老伙计。他们的生活好坏,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呢,如果出了什么岔子的话,各条船上的弟兄们的士气怕是要大跌,诸位的话也会没那么管用了吧?”苏摩轻抚着受伤的腹部,说道:“我们的人士气为什么比别人高?一个是因为我们武器好,航海仪器厉害,抢劫成功率高,但另一个重要原因也不能忽视,那就是我们有一个稳固的后勤基地,一个供大家休整乃至退休后定居的地方。谁说海盗不要退出机制的?没有退出机制的海盗,那就是以前托尔图加岛上那些醉生梦死的烂泥一般的家伙,有今天没明天的,士气自然高不到哪去了。”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苏摩说得并没有错。如今的苏城港,经过多年来的发展,已经粗粗具备小镇的模样了,城墙(木质的)、码头、仓库、市政厅、农田、果园、牧场应有尽有,定居人口也已经达到了659人(全是退休海盗及其家属),在德克萨斯这么一个人口密度极低的地方,已经也能排的上字号了至少,苏城港的发展比起隔壁西班牙人的圣华金小镇要好上很多,不是么? 现在的苏城港,早已经成了苏摩海盗集团六条武装商船、五百余名各族海盗(东岸人、黑人、印第安人最多,也有不少欧洲人)的精神家园。每个人都不必担心自己在某场战斗中受伤截肢后会被人无情地扔到臭水沟旁自生自灭,也不必担心年老力衰后会被海盗集团抛弃从而乞讨果腹。他们可以在退出以后在苏成港附近自由选择定居,依靠土地养活自己,这对于海盗们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同时也更加提高了包括苏摩等人在内的海盗领导层的权威。 另外,东岸本土对于苏摩海盗集团在德克萨斯占地建港其实也是乐见其成的。盖因他们这支海盗势力虽然不能说全然受控,至少也是部分受控的,其核心层甚至有一些从本土走出去的大院子弟,与国家上层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前也帮政府干过一些“湿活”,功劳也是不小的。如果他们在德克萨斯建立城邦国家并成功站稳脚跟的话,那么对东岸政府而言手里又多了一张能打的牌,作用不可低估。 而且,苏城港未来要发展的话,根本也是离不开东岸本土的支援的,而这自然又是本土施加影响力和掺沙子的好机会。一旦好好经营的话,未来在德克萨斯产生一个受控的有一定实力的国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他们的对手主要就是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嘛,可能性还是相当不小的。 “最近圣华金那边的西班牙人有什么动静?”苏摩突然问道:“他们的城市建设得怎么样?有没有威胁我们的实力?墨西哥检审法院方面有没有增加援兵?” “西班牙人那里有动静,而且还不小。墨西哥检审法院最近也往圣华金增派了兵力,大概三百来人的样子。”回答苏摩的是苏城镇实际上的镇长韩钟,只见他说到这里时卖了个关子,然后才哈哈一笑,说到:“不过西班牙人往圣华金增兵却并不是为了我们我甚至怀疑他们有没有找到过我们真正的所在而是为了镇压当地的印第安人叛乱。这些印第安人多是科曼奇人,本来已经被西班牙传教士忽悠得五迷三道了,结果因为西班牙人殖民的手段过于粗暴,官员态度过于目空一切,最终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我听很多人说,圣华金小镇之前已经处于毁灭的边缘,人员死伤惨重,若不是突然有三百多援兵乘船火速增援的话,怕是这个小镇已经彻底毁灭了。试问他们现在混得如此之惨,有怎么可能真正有精力来管其他闲事呢,所以我认为我们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处于比较安逸的状态,唯一的对手就是印第安人,而这似乎并不算很难对付。” “圣华金都这样惨了啊……”苏摩一听就笑了:“嗯,既然现在西班牙人在与印第安人打得不可开交,那么我们又岂能忘了待客之道,有来有往才正常嘛!这样吧,周司库,你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船只出航所需的各类物资、弹药了,嗯,四艘船的量。我给你十天时间准备,十天后由王昭礼王船长(现已当上了“座头鲸”号的船长)带队,前往圣华金一带转悠一下,拆了他们那座鸟港口。如果可能的话,一把火烧掉就更好了,省得以后再给咱们添堵。” 王昭礼闻言先是一怔,下意识就觉得这会不会引起西班牙人的强烈反应,不过随后一想他们是海盗啊,海盗烧杀抢掠西属美洲殖民地的城镇,本就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再考虑到本土对于他们在德克萨斯进行扩张的隐晦的鼓励态度,王昭礼便再没有迟疑,直接大声应下了。 美洲本来就应该是东岸人的美洲,西班牙人还是靠边站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东岸人的美洲(三) 1683年5月20日,新京港,晴。 某间临河的三层酒楼内,一群衣冠楚楚的东岸人正在给田某人送行。田某人嘛,自然是自由邦东岸顾问团团长、东岸驻自由邦大使、宪兵司令部在北美的代理人田星了。此君即将回国高升,据说是要担任宪兵副司令,并实际主持宪兵司令部的工作。田星的岳父蒲廷曾经在这个岗位上工作多年,门生故旧众多,因此可以想象田星未来就会很快掌握整个宪兵司令部,成为国内情报系统三巨头之一,前途不可限量。 前来给田星送行的人不少,但够分量的基本还是那几个:同样将于近期回国的加航公司总裁丁一愚(他今年已七十多岁,此番回国时彻底退休了)、强东贸易公司总裁梁强东、自由邦国师梁纲、自由邦奉天节度使、马步军都指挥使梁赞、海军陆战营营长周亚夫,以及自由邦一位专管外事的王爷莫桓。 这些人,基本都是在自由邦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甚至说他们是呼风唤雨之辈也不为过。加航公司总裁自不必说,那是自由邦最大的盟友和贸易对象,可以决定这个国家未来的存在。梁氏三兄弟也不用多解释,一个是国师,一个是诸侯,一个是人脉深厚的大商人,单个看起来就很是了得了,若是合在一块的话,那简直就是爆炸性的力量,也难怪就连新京莫氏王族都对他们侧目不已,屡次要求梁赞移镇他处,将奉天交换给中央政府了。 周亚夫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加勒比海一带最大的陆上作战力量海军陆战营的营长,在怀远岛、莫比尔港等地起着定海神针的作用,往往他周大营长一到各地局势就变得安稳下来,由此可见一斑。 最后一位是新京莫氏王族的一位闲散王爷,因为在东岸本土系统学习过一些相应的知识,因此被王室委以重任,管理起了外交事务——主要是和加航公司对接,另外也负责与印第安人进行交涉,与东岸人关系较好,历来过从甚密。 “田司令,此番回国高升,可是羡煞兄弟们了,这可真是青云直上啊。”酒已过了三巡,海军陆战营营长周亚夫一边喷着酒气,一边说道。他这人,还是有着很强的功利心的,当初为了军功强令麾下官兵攻打葡萄牙人固守的甜面包山和圣母受孕要塞,造成了重大伤亡。后来发现陆军系统内已不太好混之后,又果断跳槽到海军那边,当了海军陆战营的奠基人,并担任营长至今。由此可见,此人为了上进是可以不择手段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官迷,因此对于田星回国高升的羡慕确实是“真情流露”,并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步其后尘高升到部里。 “回国有回国的好处,在外面也有在外面的好处啊。”田星这会也喝得满脸通红了,因此话不可避免地就比平时多了起来,只听他说道:“说实话,在自由邦这么些年,我对这里也是有感情的,我最小的儿子也是在这里出生的,因此分外有些舍不得。另外,我们在这里自由自在的,没人管,回了本土,头上少说也得多两三个婆婆,烦着呢。” 众人听了连连称是,然后又是一轮劝酒,直到喝得脸红脖子粗后才罢手。田星点了颗烟,有些醉眼朦胧地说道:“我走了以后,自由邦这边的事情不能被耽误了。梁赞,你是奉天节度使,国家大将,这方面要多多配合。自由邦强大繁荣了,大家都能受益,小算盘、小九九什么的,不是不能打,要分场合。强东啊,你也劝劝你哥,移镇什么的,不要太放在心上,外面的天地广阔着呢,有的是机会。当然了,若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也支持,都是大家拼命打下来的土地,凭啥让给别人?” 梁赞闻言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新京的莫氏想要他的奉天城并不是什么秘密,他早就通过各种渠道知晓了。作为自由邦最为强大的一股势力,莫氏王族在围绕新京发展多年后,附近土地分配殆尽,财富也都有主。而为了安置投降的印第安人、奖赏立下战功的官兵,他们不得不向远处想办法,离新京最近的奉天城自然就被纳入了眼帘,因此让梁氏移镇他处的风声在最近一年开始慢慢刮起,也可以看做是莫氏对梁赞的一种试探吧。 其实,田星已经就劝谏过自由邦国主,说他赏格过高,土地给得过多,很容易就会把土地全部赏出去从而不够用。不过人家根本不在意,作风一如既往地粗犷,最终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也是让人无语。 如今,自由邦全国约四万多人(包括黑人、白人、印第安人及少量明人),新京莫氏就掌握了超过一半的人口,让人惊叹。而且,新京港现在也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对外交流港口,每年在此集散的货物非常之多,新京政府也通过设立的税卡和海关从中获取了非常可观的收益,这进一步增强了中央的实力,使得如奉天、热河这两个藩镇在面对新京时显得愈发弱势,甚至都到了被要求移镇的地步了。 不过梁赞也不是没有根脚的人,他手底下兵马不少,装备更是精良,钱有他弟弟帮衬着也不会太缺,因此并不怎么畏惧移镇这事。田星原本是打算让他移镇到一个与加航公司控制区毗邻的地带发展的,不过后来梁氏兄弟与其进行了沟通,他也放弃了这个努力,将决定权交到了梁赞手上。毕竟,这位是如今中央执委梁向俭的儿子,虽然是混血黑人,但执委之子就是执委之子,至少在他这一带,香火情份还是存在的,不好过份相逼。 “朝廷看上了我手头的兵马呗。这几年他们东征西讨,莫比尔人、纳齐兹人、乔克托人,哪个部族没发生过战争?一代老兵逐渐凋零,新兵有没能及时顶上来,整体实力有所下降,因此看上了我手底下的人,想要吞并过去。”梁赞似乎也喝了不少酒,这会说起话了声音洪亮,丝毫没有顾忌酒桌上还坐着一个来自新京莫氏的旁支王爷呢。 “自由邦东征西讨呢,本质上没错,但也要结合自身的人口和经济实力,不能为了占地而占地。”田星一听立刻说道:“加勒比海北部海岸的这片地方,面积辽阔、平原众多、气候温暖,还是很不错的。新京方面了重新发动对印第安人的战争,也是为了给子孙后代获取更多的土地。我原来跟你们怎么讲那个规划的?对,没错,就是自由邦、加航公司以及海盗王苏摩集团一起,瓜分整个加勒比海北海岸,将其他所有外来殖民者挡在外面,逼得他们去别的地方寻找前往北美大陆的入口。不要以为这个计划不可能,德克萨斯、莫河出海口、莫比尔河入海口之间两两相隔并不遥远。如果有心的话,是有可能在别人下定决心前来殖民之前就将这里彻底占下来的。” 由苏摩海盗集团、自由邦、加航公司共同瓜分整个加勒比海北海岸,从来就是东岸人影响北美大陆的基本国策之一,并且多年来一直在努力支持这个国策的持续运行。现在,苏城镇已经站稳脚跟,苏摩海盗集团也有了数百人,并且还有几艘武装帆船,德克萨斯又地广人稀,正是他们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自由邦就不提了,东岸人扶持建立的傀儡国,有着几万人口及大量军队,在周边虽然不能说无敌,但傲视群雄却是真的。他们的国主目前又很喜欢征讨不从,以后国土面积扩大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至于莫比尔商站控制下的一些土地,目前虽然仅仅局限于莫比尔河入海口一带,但未来也不排除进一步向上游及周边扩张的可能性。这家公司说实话并不缺钱,不但在加勒比海的贸易中获利颇丰,同时也在莫比尔港一带建立了大量的种植园,这同样是一笔不小的财源。因此,只要他们有意愿,那么进一步扩张就不存在障碍!他们目前之所以仍然局限在入海口一带,只不过是因为缺乏足够的人口或奴隶去填满新得的土地罢了,即扩张了也少人开发,那么何必去冒险跟印第安人死磕呢。 三股势力同时在加勒比海北海岸成长、发展,如果没有外来势力强行打算这一进程的话,未来这片北美大陆南端的土地,怕是就要被东岸人或亲东岸的势力所控制了。而控制了这一大片的话,未来继续向北美大陆的腹地扩张也就有了立足点,只要东岸政府舍得砸钱、舍得支援,他们的扩张速度未必就会比英法等殖民者慢多少了,到时候北美大陆还能如同历史上那样一统吗?好吧,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一定会很难,不是吗? “对,我们就要抢在别人之前占了这一块沃土。美洲是东岸人的美洲,南方新大陆如此,北方亦是如此,即便不能被我们亲自占领,也得是亲近我们的势力控制着。”梁强东又笑嘻嘻地上前给田星点了一根烟,附和道:“北美大陆辽阔无比,虽然冷了点,但仍不失一块好地。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来得早,已经占尽了先机,我们来得晚,只能另辟蹊径了。加勒比海北岸是一块相对真空的地带,我们控制了也就有了立足点了。田司令这些年一会去莫比尔港,一会在自由邦,有时候还去怀远岛出差,为了国家的宏图大业真是操碎了心。就这一点,我梁某人就很是佩服,这才是干事业的态度,佩服,佩服!” 梁强东一边说一边寻思着,如今新西班牙殖民地五个最主要港口城市的海关已被东岸人控制,每年贸易收入就让人喜不自胜。而海军加勒比海分舰队与西班牙向风舰队一起,又很好地维持了加勒比海大部分地区的秩序,以打击走私的名义排挤他国商品,这都是贸易的基础,如今看起来地位确实非常稳固了。 现在加勒比海北海岸经过多年经营,实力也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与驻扎在怀远岛的海军陆战营遥相呼应,一般人还真不大敢打主意,除非敢冒着与东岸爆发全面战争的风险。如此看来,自己公司当年果断加大对自由邦的投资确实非常关键,如今他们已经占了极大的先机——毋庸置疑,这是符合东岸共和国的大政方针的,并不是所谓的盲动或逆潮流发展,未来如果经营得好的话,已经将绝大部分资产都陆续转移到自由邦来的强东贸易公司,未必就不能逆袭再度杀回本土,成为一家举足轻重的跨国公司。 “别尽给我戴高帽。”田星瞄了一眼梁强东,然后长长吐了口气,说道:“我走以后,你们要好好工作,不能懈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会在本土想办法帮你们的,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一切都好商量。国家现在及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发展重心都将是南方新大陆,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不会投注哪怕一点目光到北美大陆,事实上每年的财政预算中都列支了这部分的费用,只不过不是很多罢了。毕竟,你当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在北美大陆不断探险、扩张,政府就没有触动么?虽然暂时力不从心,但给竞争对手添堵的事情大可做得。所以,我回去以后,你们可以选择继续给西班牙人、英国人和法国人添堵,我负责帮你们协调及解决部分费用问题。总之,大伙儿一起努力吧,为咱们国家辉煌的未来而努力。嗯,就干了这杯吧,诸位!” “干杯!”大家一起高举玻璃酒杯,互相碰了碰,然后一饮而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东岸人的美洲(四)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坐在主城区内正中心的一座三间的砖瓦房屋里,王铁锤四处打量着。只见墙体都是红砖砌成,不过却没有粉刷,仍旧是刚砌成时的那副模样。墙上贴着一张大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工程进度节点表”几个大字,不知道是出自谁手。 房顶骨架是用巴拉那松木搭建,上覆本地烧制出来的青瓦。在房顶东南角处,还开了一个天窗,上覆一层厚厚的半透明油布,这是为了便于采光。至于为什么不用透明玻璃,王铁锤估计还是因为本土的玻璃质量实在太渣,海运的时候稍微一颠簸就很容易破碎的缘故。 总体来看,这种中国九十年代乡村风格的建筑还是非常适合这里的环境的。前门、后门一开,穿堂风一过,顿时令人感到凉爽无比;而且房顶上倾斜叠放着的瓦片利于排水,非常适合此地多雨的气候。不过这种建筑也不是没有缺点,如果雨季时正好撞上飓风或龙卷风路过,将这种并不是很结实的房顶掀翻,那么乐子可就大了。看来以后还得想个办法,瓦片之间最好也要用水泥灰浆砌一下,以使其更牢固、结实。 地面是稍稍平整过的泥地,并没有浇上水泥。虽然这个时候是旱季,但是房间里的地面仍然明显泛潮,看起来比较湿。不过这个是地理与气候因素,是无解的,只能这样了。 “不错的地方。”打量完了的王铁锤赞叹了句,“有点像模像样了,再给你们一些时间的话,没准还真能做出一番成绩呢。给我说说你们下一阶段的计划,看看我能给你们什么帮助。” “王司令,我刚才都说过了,我们需要人,越多越好!”寿道士看着王铁锤恳切地说道,“雨季在十月下旬到十一月就会开始了,从那时候开始,每月都是几百毫米的降水量,要一直持续到翌年四五月份。这么恐怖的降水量,如果不趁着现在旱季时分将水利及下水设施修好的话,到时候怕是要吃大苦头的。还有,接下来我们还要建设更多的房屋,以及城墙、炮台等设施,这些哪样不需要海量的人手填进来啊。所以,王司令,如果可能的话您看能不能去海峡西面的葡萄牙人那里买一些班图人奴隶过来?” “这个我爱莫能助。”王铁锤一听这事顿时连连摆手,然后他解释道:“我船上倒是有一批金银,不过这都是货物销售回款以及土耳其人支付的购舰预付款,每一分都有账册的,没法随意动用。而且,就算现在给你买一些奴隶过来,就凭你们这儿如今这些老弱病残,怕是也没法顺利驱使他们吧?这些人可不是南非那边驯化已久的八旗奴隶,而是桀骜不驯的生番,我敢说你第一天买过来100人,第二天就会逃掉一半!所以啊,你还是暂时熄了这念头吧。也许等你这边我们自己人的实力增强后,才可以考虑就近运一些生番奴隶过来;或者到时候干脆就去征讨岛上那些土著封建王国,以掠取奴隶,但是现在不行。” “好吧。”寿道士想了一想觉得也是,随即退了一步说道:“那就请王司令多留一些物资给我们吧。说实话,我们这儿除了粮食不缺,其他都缺呢。” 王铁锤闻言微微考虑了下,随即说道:“这样吧。我再给你留一些牲畜,嗯,就两匹挽马、十只羊,没有再多了,这是我们原本自己的补给,现在全给你了。除此之外,我再给你留几门备用的海军舰炮,以后修炮台的话也许用得上。” 说完,王铁锤制止了意欲再讨价还价的寿道士,笑了笑:“你也别太贪心了,我确实就只能帮你们帮到这里。那就这样吧,一会给我们船上的水桶里换上干净新鲜的饮用水,再送个十几二十筐椰子上来。对了,听说这里的龙虾和海参都很不错,一会……算了,我自己派人去捕吧。这里我也不多待了,你们好好干,我先回船上去了。” 王铁锤回到船上后,上岸休整的海军官兵看到这边的基础设施建设得还很差劲,一个个新鲜劲过了后便也陆陆续续回到了船上,城区内便再只剩下了寿道士他们一群人。 加上之前赠送的两头牛和十只羊,此番第二舰队共遗留给了安齐拉纳纳殖民地两匹挽马、四头牛和二十只山羊。对于一穷二白的殖民地来说,这些牲畜可也是难得的宝贵财产,说难听点比那些八旗奴隶怕是还要金贵些呢,可得小心伺候着了。于是,在送走海军众后,寿道士立刻吩咐凯尔上士带一些人过去伐木,以便搭个牲畜棚出来。以后更是要指定专门人手每天割草、打扫牲畜棚什么的,以照顾好这些宝贵的牲畜。 第二舰队的两艘船只在下午晚些时候再次拔锚起航,在安齐拉纳纳殖民地三百余名开拓者的目光注视中离开了海湾,朝莫桑比克岛方向驶去。 第二舰队离开后,安齐拉纳纳殖民地再次进入了日复一日、枯燥无比的建设工作之中,首当其冲的便是离主城区约六百多米的那条小河了。在这条被奴隶们称为椰树溪(因河岸边遍布野生椰树林而得名)的小河中,寿道士并没有发现太多的水生动物,大概是因为此时这条河正处于淡季枯水期的缘故吧。经过两个多月持续不断的观察,寿道士发现这条河平日里的水位并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的样子;即使是连续下几天雨,河床内的水位顶多也就攀升到一米八多一点的样子,看起来椰树溪除了水流湍急一些以外,并没有太多令人感到可怕之处。 不过寿道士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因为他很清楚,旱季的安齐拉纳纳月均降水量往往才10-30毫米,但是一旦雨季来临,月降水量会迅速攀升到接近200毫米,最高峰时甚至能达到350-400毫米。这样恐怖的降水量,上游地带的山里必定会形成洪灾,而喀斯特地形的地表往往蓄不住水,这些恐怖的水量只会顺着河道奔腾而下,一个不好就会冲出河道,给河道两岸地区造成灾难。 面对这样的情况,寿道士在盘算了如今手头的物资和人手后,觉得还是能够趁着如今的有利天气好好将这条小河改造一下,最好是能将其挖深、挖宽,改造出一个小型人工水库出来,增加其蓄水能力。 他的这个想法得到了裴索宁和凯尔两人的一致支持。尤其是裴索宁,他觉得这个人工水库的意义非常大,首先是它的存在使得人们可以将雨季时丰沛的水量更多地存留下来。要知道,雨季往往只有短短的四五个月,而全年绝大部分的降水量都集中在这几个月内。如果任由这些宝贵的淡水资源顺着河道流进海里,那将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而且,在裴索宁的盘算中,将来殖民地这边还要开垦田地、种植水稻,以供应殖民地居民们的生活所需。而水稻的生长期则是需要大量水资源的,如果有了这个水库,那到时候就可以依托水库修建起一系列的灌溉设施。有了充足的灌溉设施后,再凭着这边得天独厚的气候,种植水稻做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完全不成问题,那样粮食问题就基本解决掉了。 将自己的想法与另外两人一交流后,大家都觉得这座水库无论从防洪泄洪、还是农田灌溉的角度来说还真是不得不修了呢。 计议得定后,几人便开始了分工协作。裴索宁开始督促砖窑那边日夜开工,争取生产出更多的砖头出来,以供应修建水库所需;而凯尔上士则组织人手开挖河道、修建泥坝、引流河水;而寿道士则带着最多的人手开始拓宽、加深原有的河道,以增加其蓄水量,重要的地段更是用红砖水泥修砌,以确保工程质量。 由于已经有接近五分之一的奴隶丧失了劳动能力,因此就连许多监工和陆军士兵都加入了工作。工作异常辛苦,每个人身上都是烂泥,跟个泥猴似的。而且,时不时降下的一场阵雨也经常会给这些勇敢的开拓者们带来困扰,他们往往需要将水库底部积存的雨水排干净,然后才能继续开挖河底淤泥。 这样艰苦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8月1日。就在这一天,风和日丽的安齐拉纳纳湾内再次驶来了一支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的船队。船队共四艘船:一艘护卫炮舰、一艘武装运输舰、两艘笛型运输船,经过确认后,寿道士发现他们果然是从南非河中港码头返回这里的李毅船队。 和这支船队同来的,除了大量的物资、两个排的陆军101连士兵、30名八旗监工和400名奴隶外,最重要的人物当属他们的顶头上司、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农业部出身的史钦杰史某人了。由于已经有接近五分之一的奴隶丧失了劳动能力,因此就连许多监工和陆军士兵都加入了工作。工作异常辛苦,每个人身上都是烂泥,跟个泥猴似的。而且,时不时降下的一场阵雨也经常会给这些勇敢的开拓者们带来困扰,他们往往需要将水库底部积存的雨水排干净,然后才能继续开挖河底淤泥。 这样艰苦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8月1日。就在这一天,风和日丽的安齐拉纳纳湾内再次驶来了一支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的船队。船队共四艘船:一艘护卫炮舰、一艘武装运输舰、两艘笛型运输船,经过确认后,寿道士发现他们果然是从南非河中港码头返回这里的李毅船队。 和这支船队同来的,除了大量的物资、两个排的陆军101连士兵、30名八旗监工和400名奴隶外,最重要的人物当属他们的顶头上司、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农业部出身的史钦杰史某人了。由于已经有接近五分之一的奴隶丧失了劳动能力,因此就连许多监工和陆军士兵都加入了工作。工作异常辛苦,每个人身上都是烂泥,跟个泥猴似的。而且,时不时降下的一场阵雨也经常会给这些勇敢的开拓者们带来困扰,他们往往需要将水库底部积存的雨水排干净,然后才能继续开挖河底淤泥。和这支船队同来的,除了大量的物资、两个排的陆军101连士兵、30名八旗监工和400名奴隶外,最重要的人物当属他们的顶头上司、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农业部出身的史钦杰史某人了。 这样艰苦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8月1日。就在这一天,风和日丽的安齐拉纳纳湾内再次驶来了一支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的船队。船队共四艘船:一艘护卫炮舰、一艘武装运输舰、两艘笛型运输船,经过确认后,寿道士发现他们果然是从南非河中港码头返回这里的李毅船队。和这支船队同来的,除了大量的物资、两个排的陆军101连士兵、30名八旗监工和400名奴隶外,最重要的人物当属他们的顶头上司、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农业部出身的史钦杰史某人了。 和这支船队同来的,除了大量的物资、两个排的陆军101连士兵、30名八旗监工和400名奴隶外,最重要的人物当属他们的顶头上司、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农业部出身的史钦杰史某人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科技与保密防谍(一) “这些年国家在技术方面的发展很是很迅速的,而且对外交流也愈发频繁了起来,这对保密防谍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两洋铁路的起点、南锥重镇兴南港码头上,刚刚从国家情报总局平调梅毒病人统治调查局没多久的盛德鸿对着属下们说道。 因为国家在巴塔哥尼亚台地深处建立了不少所谓“前沿科技”的研究机构,因此兴南港也时不时有一些敏感设备到货,然后通过两洋铁路及其支线送到黑山乡及雪峰湖畔,供那些保密工厂或研究机构使用,故这里也有梅机关的分支机构,以严查可疑分子。 盛德鸿在国家情报总局时就是高级干部了,爬到了司长的高位上,现在虽然是平调梅机关,不过听说等明年一个七十多岁的副局长退休后,他很有可能接班担任副总局长。而总局长目前同一样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差不多明后年也要退休了,这总局长的宝座未必也就不能争一争。 而且与国家情报总局家大业大、竞争激烈所不同的是,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规模没那么多,干部年轻化程度也不够,老头扎堆是多年来的痼疾,因此像盛德鸿这类年富力强的壮年干部的优势还是很大的,保不齐就是一步登天。 所以,现在大家都明白了,盛德鸿从国家情报总局一步跳出来,那当真是海阔天空,而且这一步跳得还挺不容易,动用了不少的关系,消耗了大量的人情。今后若不能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做出点成绩并以此为进身之阶的话,那么当真是可以买块豆腐自己撞死算了,家族的前途都让你耽误了,还有啥好说的? 盛德鸿如今在梅机关负责南巴塔哥尼亚片区,重点就是在南锥两洋铁路一带。这里不但有当初南铁公司遗留下的大量资产——其中很多技术还是很不错的,先进程度在国内亦首屈一指,移交给政府后也没有破败下去,而是获得了新的投资得以维持——同时也有由科技部、自然科学研究院、工程技术研究院及其他相关国营大厂联合投资的许多项目。 这些项目,无一不是关系到国家前途与未来的前沿科技,政府为此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因此非常重要,是侧重国内反谍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重点监察区域。多年来,无数的科研工作人员出于种种原因,离开了繁华热闹的东部沿海区域,带着实验器材、学生家人来到荒凉的巴塔哥尼亚南部,从事各类科学技术的研究和开发工作。 这些人,有的一年半载就离开,有的则工作生活了好几年,当然还有生活至今尚未离开了,总之所有人都付出了巨大的艰辛和努力,推动了相当的技术和进步。而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这类人还是太少了,国家培养人才不易,用人之处又特别多,很多部门不愿意放人,国家也没有强制要求,因此投入还是稍稍有些不足——当然这其实也很好理解,旧技术本来就领先旧大陆不少了,价值还没完全榨取干净,这个时候把以前花费巨大成本兴建起来的基于旧技术的体系推翻,确实有些过分,还是要一步步来得好。 前来巴塔哥尼亚科研基地工作后又返回东部沿海的科技人员,不可避免地让有关这里的种种消息慢慢流散了出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守口如瓶的,因此现在不少国人也知道了这么一个神秘之所的存在。而国民都知道了,自然也会不可避免地传递到一直对东岸技术流口水的其他国家的间谍耳中,因此他们现在也开始尝试前往那个地方,伺机窃取有关情报,虽然他们现在连蒸汽机技术还没彻底玩明白呢。 盛德鸿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走马上任的,今天在兴南港的检查是他上任后第一次出差。这会码头上有一批重要的机器即将装船出港,他不得不亲自出来盯着,生怕出事。至于是什么机器引得我们这位即将升任副总局长的精英情报官也得不得离开办公室呢?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总计三十多台液压机及相关配件。 这种设备总计32台,有三种型号,涵盖了东岸人目前已大规模量产的“打铁工-1型”到“打铁工-3型”。打铁工的1型和2型液压机在60年代就已经较为普及了,应用在了许多国营企业之中,70年代时几乎所有稍微上点档次的国企都开始使用了——至少1型是都装备了,2型还差一点。 现在已经是80年代,全重超过五吨、公称压力超过一百吨的2型液压机也已经普及到了各个装备制造、机械加工厂商,为东岸的工业生产和建设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而且不光如此,现在诸如第一重型机械厂、铁路机械加工厂、南方车辆厂、铁岭重工联合体、平安煤钢联合体、三大造船厂等东岸核心骨干企业也陆续购置了一种被称为“打铁工-3”型的液压机器设备,为工业生产添砖加瓦。 “打铁工-3型”液压机立项于大概二十年前,该液压机总压力为200吨,液体工作压力为200千克/平方厘米;最大行程600毫米,活动横梁至工作台面的最小距离为650毫米,最大距离为1250毫米;工作台尺寸为3000x1500毫米,外形尺寸为6000x2100x6400毫米,使用一台功率为数十马力的小型蒸汽机提供压力。 该型机大概定型于十五年前。那时候,第二重型机械厂开始小批量地向几个国营大厂供货,并要求他们提供完整的使用数据以进行改进。等到70年代中期的时候,这款比起前面两代相比较而言有些命途多舛的大型设备,终于经历了最后一次大改,开始扩大生产规模,为更多的厂商进行供货,目前已经开始成为东岸机械制造的又一神兵利器。特别是在至关重要的军工制造领域,“打铁工-3型”液压机的大规模运用,使得以前相对较为昂贵的120毫米口径大炮(类似于欧洲12磅火炮)的生产成本大降,虽说不能称之为“白菜价”,但以往被视作高端品的120毫米长身管火炮已经变成了中端产品,由此可见这种设备带来的巨大作用——当然“打铁工-3型”液压机用作军工制造领域完全是明珠暗投,其最多的使用场合,还是诸如造船、铁路等国家核心产业。 这次准备装船出港的“打铁工-3型”液压机一共两台,一台准备运往新华夏岛,是新华造船厂动用几年才有的一个珍贵指标购买的,售价达到了二万五千元,非常惊人;另外一台则将输往库页岛,由当地刚刚整个而成的黑水机器制造厂订购,售价比新华造船厂便宜不少,只要两万元,其中五千元的差价由财政部、科技部和二重厂共同分担,算是本土对远东三藩的变相补贴吧。 这种国之重器,断断是不能流入到外人手里的!每台机器都有编号,在当地情报部门挂号,由专人定期检查。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从使用单位到监察单位,从一线人员到办公室管理干部,一个都跑不了,通通要被追究责任,判刑、流放只是等闲,死刑也在法官的量刑范围之内,可谓是非常严重,因此就连盛德鸿这种高级干部都到场了,就怕出了什么事,影响到了他的大好前程。 这会三十多台设备已经全部通过港口的平板轨道车运到了一处码头上。三十多名警察端着步枪在外围警戒,十多名来自二重厂和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人则在做着装船前的最后一次检查。他们在装着“打铁工-3型”液压机主要部件的木箱——机器到达南非、义成、新华夏、澳洲、拉包尔和远东三藩等使用单位后,还需由随船抵达的工程师就地组装、调试、校准——前花费了很长时间,每一个大型部件都要对着图纸反复比对,确保没有问题才封死木箱,贴上封条。 至于那些数量众多的“打铁工-1型”和2型液压机,他们则没那么着紧,虽然也仔细检查了一番,但看得出来并没有像3型那样如临大敌。这可能是由于前面两款早期型号的保密等级已经不是那么高了有关,虽然其仍然在限制出口的机械名单之内。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其实在几年前,由政务院下令,科技部、工程技术研究院和第二重型机械厂联合起来,开始研制华夏东岸共和国历史上第四款液压机械设备,即“打铁工-4型”水压机。 按照第二重型机械厂目前拿出来的设计方案,算下来这款液压机的公称压力应该在320-350吨的样子,由一台35-40马力的蒸汽机提供动力,可以加工数十种部件。甚至就连国内多年来一直有人提出的铁质船舶龙骨,只要不是特别长的,慢慢加工的话,也可以一点一点“啃”出来——当然这样加工的成本非常感人,比起木质龙骨来说完全没有竞争力,要知道东岸可完全不缺高密度、高柔韧性、长且通直的优质木材,凭什么用你那成本巨高、质量参差不齐且还长度有限的所谓铁质龙骨呢?难道就为了逼格吗? 而除了“打铁工-4型”外,其实科技部也要求二重厂同时制定了一个公称压力达到了五百吨的“打铁工-5型”液压机,以填补国内一些“高端生产”过程对大型液压设备的需求,虽然这种需求很少。 不过科技部也明说了,4型是需要优先研制、发展的,5型的优先级可以排在后面,毕竟一切都要按市场需求来,不能为了造大的液压机而盲目上马。国家的资源都是有限的,花费大代价弄出来的东西就要被广泛应用,不然放在那里生锈很好玩么? “盛司长,全部32台设备已经检查完毕了,确认无误,这是回执。”在花了三个多小时检查完全部的设备及配件后,一名身穿“黑皮”的梅机关干部一路小跑过来,朝站在那里的盛德鸿汇报道。 盛德鸿接过他递来的几张纸,仔仔细细翻了两遍,确认型号、名称、数量无误,该签字的地方也都签好字之后,也在最后署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他轻轻地吐了口气,将这几份文件放到秘书随身携带的鳄鱼皮公文包内。这都是要带回去锁起来存档的,将来万一出了事,都可以拿出来追溯还原,因此非常重要,必须妥善保存。 “没问题就收队吧,也别在这儿多待了,影响不好。”抬头看了看天,盛德鸿挥了挥手,说道:“所有人都有,去兴南县办公室召开会议。” 在盛德鸿的命令下,一干“黑皮”除几个要跟船出远差的人之外,其余大部分都分乘几辆马车,返回了县城。在这次会议上,盛德鸿就前阵子捕获的一个间谍(此人为港口基层管理人员,为法兰西王国服务,意大利裔转正非国民)为例,分析了在长达数年的时间中,本地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人员到低在哪里犯了错误,今后又该如何避免。 长达两个小时的会议开得本地分部的一干人等惊心动魄,冷汗出个不停,纷纷寻思着这位新调来的盛司长怕是不太好对付,日后苦日子要多起来了。因为盛司长已经明着说了,下次若再有这类因为自身疏忽而未能及时发现的事情,首要官员将以渎职罪查处,次要人员也要一一追究责任,最轻也要降职处罚,比起以前是严厉了不少,让人心里有些慌。 开完分析会议后,盛德鸿没有在兴南县多停留,而是与秘书乘坐拉普拉塔之星列车,一路抵达了黑山乡火车站,他的办公室就设在火车站后面的一幢三层小楼内,接下来他将在此稍事休息个一两天,然后将会再度北上,检查北边的保密防谍工作。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科技与保密防谍(二) 1683年7月30日,晴空万里。 寒风劲吹的黑山乡火车站外,干冷干冷的,几台工业风车的叶板被吹得呼啦啦作响,让人担心一个不好,这种巨大、沉重的实心木板就会掉下来,将不小心经过的行人给砸个粉碎。 “在风速经常达到数十公里时速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工业风车是人们最好的同时也是最廉价的帮手。在荷兰人手里发扬光大的这种东西,当真是不错,给我们——至少是巴塔哥尼亚这一片——不知道带来了多少帮助。”理了理被大风吹得一头凌乱的头发,来自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盛德鸿感慨地说道。 在他入目所处,到处是功率大小不一的工业风车,为这片略显贫瘠的土地提供了重要的动力来源。由此可见,天尊并不是一味吝啬的,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土地荒芜固然让大家的生活很难受,但还适合放牧,而且地里煤炭并不少,空旷原野上的风能也给他们带来了足够廉价的能源。 这些年东岸也开始出口一些工业风车的零部件到欧洲了,主要用户是英格兰人和荷兰人,另外黑水殖民地也进口了不少。与荷兰人的作品相比,东岸产的工业风车设计合理、风能利用效率高,且部件材料极佳,加工水平也很高,故使用寿命很长,对荷兰人的产品基本形成了碾压的态势,也多多少少为国家挣回了一些钱。 盛德鸿与随从乘火车一直到青泥洼乡,然后在这里等了足足一天时间,这才乘坐另一辆相对老式的列车北上,经两洋铁路支线抵达了黑山乡。这里,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最重要的煤炭产地之一,全国最优质的工业用煤60产自这里(另外30产自黑金岛、10产自义成地区,新华夏岛的小煤矿基本已处于自产自销的状态),无论怎样拔高其地位也不为过。更别说,这里的机械制造产业也相当不错了。 是的,没错!这个隶属于阿劳坎县的乡镇工业基础不能说是雄厚,但绝对是高精尖的,盖因神秘的第二重型机械厂就坐落在这里,同时还带来了与之配套的一系列上下游企业,将整个小镇的工业氛围一下子推上了顶峰。 如今,黑山乡的诸多企业也在各种科研任务的刺激下,慢慢合并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联合制造企业,以提高生产效率。这个企业在今年年初经政务院批准正式成立,名字就叫黑山工业公司,旗下主要核心资产就是第二重型机械厂、黑山煤矿、黑山钢铁厂(为二重配套的小厂)。 而且,听说新成立的黑山工业公司也在酝酿将位于雪峰湖畔的那家专门研发铁肋木壳船的小船厂(雪峰湖船厂)也吃下来,并且已经得到了政务院的初步许可。差不多在今年年底的时候,黑山工业公司就将向东岸公司定向增发约20的股票,筹得的资金除了扩大生产规模、更新机器设备、高薪聘请人才之外,自然也有一部分就是为了收购雪峰湖船厂而准备的,可以说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黑山乡火车站附近有一家规模很大的工厂,那同样是为了给本地工农业生产而配套的企业:黑山水厂。这家企业当初由南铁公司和工商部共建,各占一半股份,除了供水管道及上下水处理设施之外,该厂还拥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水库。 该水库建于远离黑山乡的西部山区,利用原本只在丰水期相连的几个小湖泊、池塘——春夏季节,安第斯山冰雪融化,汇成溪流填满山底下的各个湖泊,湖泊水满后溢流至他处,将多个湖泊连成一片,这在巴塔哥尼亚台地区并不鲜见——改造而成,工程耗资巨大。不过当时为了尽快完成黑山乡未来科技基地的建设,工商部和南铁公司硬是连年投入巨资,将其完工了。 如今,南铁公司已然撤股(股份卖给了政府,以换取资金修建登莱的胶烟线铁路),工商部又往这家厂注资六万元,让该厂改进了工艺,应用了不少东岸共和国近些年新出的水处理工艺(这都是漂白液、氯气规模化生产后的事情了),使得黑山水厂的技术在国内都堪称是首屈一指。 如果从远处看的话,黑山水厂最醒目的建筑,大概就是几台超大型蒸汽机组了。这些蒸汽机是铁岭重工联合体旗下的铁岭锅炉厂——这是华夏东岸共和国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历史最悠久的蒸汽机制造企业——于十年前量产的“南方巨人”系列的第二款,主要用于矿山、水库及运河的抽水调水,效率不低。 “南方巨人-2”型蒸汽机的气缸直径达到了22米,行程为35米,每分钟完成8次往复行程时,产生的最大功率为220马力。该抽水机最典型外观便是那两根平行的固定在一起的各长约十米的横梁了,在稳定抽水(目前平均下来每台设备每分钟大概抽2500升水)的时候,看起来就是磕头机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其中堪称重要设备的两根横梁,全部都是用水压机反复锻压而成的钢制横梁,坚固异常,使用寿命也很长。其实早在最初的时候,这种横梁都是用铁铸造而成的,但为了保证其结构强度,往往要铸造得很厚、很重,用铁量也很大,非常不经济。后来,随着大型液压机的不断普及,低成本锻造这种横梁便成了可能,故现在的“南方巨人”系列蒸汽抽水机用的都是钢制的横梁,至少也是锻压过的铁质横梁。 “南方巨人”系列的建造和安装,对于如今发展日新月异的东岸来说,也是一项大工程。一台蒸汽抽水机所消耗的钢铁量,可能比欧洲某些城市一年的总用铁量还要大,而且体型较为巨大,安装时要考虑的东西很多,总之是很好地体现了如今东岸的工程建设与安装水平了——没有立国五十年来培养的众多工程师和熟练工人,这样的工程是不可能完成的,即便你有所谓的技术或图纸也不行,没人一切都是空谈,而人的培养恰恰是最需要周期的,两代人才有小成一点都不稀奇。 盛德鸿今年以来出于工作的关系,着重研究了东岸的很多新技术、新应用,对这种大型蒸汽机非常关注。他就隐隐听说,“南方巨人”系列现在受到了包括东方县、平安县、青岛县、镇海县在内的诸多大城市水厂的青睐。这些厂的上下水设施修建较早,泵站所用的蒸汽机功率较小,已渐渐赶不上城市发展的需要,因此继续更换大型设备。 现在拥有超过十万人口的东岸第一大城市青岛县,其水厂就已经开始跟铁岭重工联合体进行谈判,打算引进两台“南方巨人”系列,以为青岛水厂二期扩产项目提供最为核心的动力来源。据悉,青岛水厂订购的还要更加巨大和先进,其气缸直径达到了285米(行程同样为35米),由八台锅炉为其提供蒸汽,能够一举解决青岛县目前的工农业及民用供水不足的难题。而且,青岛水厂的这款“南方巨人”蒸汽水泵还预留了升级空间,即未来一旦气缸内压力过高的话,还可以继续安装第二个乃至第三个气缸,即复涨式、三涨式气缸,总体而言还是比较先进的。 当然了,东岸人在蒸汽机上的成就远不止如此。事实上,受益于材料工艺和加工水平的不断提高,东岸人开始制造了许许多多的小型高速蒸汽机,比如东电公司用来给小型实验发电机发电的高速蒸汽机就是了。 在以前的时候,东岸人为了给小型发电装置提供动力,是通过皮带传动的方式,从大型低速蒸汽机的传动轴上引出动力,然后来驱动高速发电机的。但这种方式比较危险,且因为调速精度不够高的原因,使得产生的电压非常不稳,极大影响了后续的研究、调试工作。现在有了高速蒸汽机,其传动轴与发电机直接相连,两者转速是一样的,两台机器安装在同一个基座上,形成了比较紧凑且安全(原本需要皮带传动时,占地空间很大,且不安全,发生过不少事故,说起来都是血的教训)的系统,给东岸电力公司的研究带来了极大的帮助。 而除了这种用在发电装置上的高速蒸汽机外,东岸人在机床用高速蒸汽机上面也取得了长足的进展,多年来已经发展出了十余个衍生型号,给机加工产业的提升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这些繁杂的型号中,有一种“很有趣”的蒸汽机最为吸引人的眼球,那就是一款有三个以辐射状固定在一个垂直平面内的气缸的蒸汽机,每个气缸之间的夹角为120度,功率一般在几马力到几十马力的样子,转速总在每分钟五百转以上,非常惊人。 可以说,这种高速蒸汽机才是目前东岸比较核心的东西,也是最为体现技术实力的一块。它比起一些人喊破喉咙的无聊堆砌马力的大蒸汽机要厉害多了,那种所谓的几千马力的东西,对东岸来说不是不需要,而是重要性没有眼前的高速蒸汽机关键罢了。这种能够极大体现基础工业实力——很多人不明白基础工业实力有多重要,盲目为了政绩或面子去上马华而不实的东西,在东岸是被严厉批评的——的新设备,具备点石成金的不可思议的能力,如同刻线机及其他精密科学仪器一样,被很多人忽视或遗忘,但如果没有的话,什么也做不出来。 “荒凉的巴塔哥尼亚,隐藏了不知道多少高精尖的技术。”盛德鸿信步走进了不远处梅机关大院的远门,摇头失笑道:“不知道有多少来自异国的间谍、细作,被无尽的狂风和漫天的风沙给迷了眼睛,徘徊在寂寥、静谧的巴塔哥尼亚荒原上,彷徨不已,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该怎么才能接近那个传说中满是珍宝的小镇。巴塔哥尼亚,有一天也成了我们天然的屏障,执委会诸公当年将事关未来的科研基地定在这里,确实是煞费心思了。嗯,投资也相当巨大,这说明已经退休的那波老头子们的决心是真大啊!” 与人员相对复杂的兴南港相比,黑山乡这边的环境其实反倒没那么复杂了。这是一个完全因为各类工厂、科研机构而新兴的小镇,小镇上的居民之间的关系非常单纯,那就是上下级关系,工厂管理者与工人的关系,科研项目组组长与组员的关系等等。一个毫无根基的外人,要想接近这个深处不毛地带的内陆小镇,还要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且不暴露,这难度委实有些过大,更别说在诸多“狗鼻子”非常灵敏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探员们的面前窃取相关机密了,这实在太不现实——小镇设立多年来,只有寥寥几起间谍潜入事件发生就是明证,东岸人对这里看得实在太紧,让各路“地下英豪”们实在是很难有用武之地。 不过,即便这里的工作相对简单一些,新上任的盛德鸿盛司长也不敢掉以轻心,这些年他见过太多因为疏忽而出事的官员了,他可不想自己的大好前程毁在一次莫名其妙的泄密事件上。因此,他打算在未来几天时间内,详细制定出一个可行的保密防谍计划,涉及到本地梅机关、公安局及各厂保卫科之间的配合、协同,用这相对严密的三级网络将所有可疑分子阻挡在外——或者即便阻挡不住,也要从制度上降低这种可怕事情出现的可能性。 黑山乡“黑科技基地”的诸多技术成果,是华夏东岸共和国两代科研工作者们筚路蓝缕打拼出来的,可不能被一些居心叵测的外人给随意拿了去,那是全体东安人民所不能接受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科技与保密防谍(三) “以往我们的船用蒸汽机多是往复式的螺旋桨蒸汽机,至今仍在大洋上航行着的‘短跑冠军’级移民运输船使用的就是这种蒸汽机。嗯,没错,大部分海军战舰使用的也是这种动力装置,毕竟都是源出早期的‘大力水手’系列一脉嘛。”雪峰湖畔的某处小码头上,昨天骑马赶来此处的盛德鸿正和该厂负责安全保卫的副厂长愉快地聊着天。 今天阳光不错,空气清新,虽然风有些大,但在屋檐下的这个背风处,却还没什么问题。盛德鸿与雪峰湖船厂的许副厂长,一边看着湖面上正鸣着汽笛试航的船只,一边喝着酒,小日子也是惬意。 “但这艘船的动力有了革命性的变化?”盛德鸿轻摇着手里的酒杯,问道。 “那是当然,不然我们为何藏头露尾地躲在这里试验?”许副厂长名为许光祖,是前中央大佬许信之子,现在任雪峰湖船厂副厂长。兵团堡毕业的他历任厂技术员、工艺科副科长、检验科科长、车间副主任、主任、副厂长等职务,可谓一步一个脚印,在雪峰湖船厂这个重点保密单位里也算是元老了。 “这艘船的动力,使用的是最新型的‘海马’系列蒸汽轮机,虽然还不太成熟,但却代表着未来。”许光祖副厂长用有些自豪的语气说道:“别看这款名为‘海马-1型’的蒸汽轮机的功率只有区区20多马力,但却能给这艘小船带来7-8节的航速,非常不错了。” 其实,正如许光祖刚才所说,他们历尽千辛万苦,与铁岭锅炉厂一起合作研发出来的“海马-1型”蒸汽轮机虽然毛病多多,功率也很小,但因为能量利用效率较高而代表着未来——传统的活塞式蒸汽机,因为是往复式的活塞气缸,受磨损程度及其他方面的原因,热能利用效率较低,中间故障环节也多,不如直接作用于螺旋桨推进器的旋转式蒸汽轮机。 东岸人在很多年前就尝试研究效率更高的蒸汽轮机,为此他们先在岸上制造了很多试验品,比如1670年由铁岭锅炉厂试制出来的25马力的旋转蒸汽轮机,直接驱动一个螺旋桨,据说稳定工作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在1676年的时候,他们将实验基地搬来了雪峰湖畔,与雪峰湖船厂、工程技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们一起,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再度研制出了一款达到了120马力的蒸汽轮机。 这款轮机同样是在岸上进行试验,结果不是很理想。或许是东岸人在这方面仍然缺少经验的缘故,这台150马力的蒸汽轮机的转速不够理想,并不能够带来众人想象中的高速动力。而且,其可靠性也很不理想,核心部件非常容易损坏,且看起来并不像是材质的问题,更多的是设计方面的问题。即东岸人对蒸汽轮机了解太少,存在大量技术关隘,在制造“玩具”般的原型蒸汽轮机时也许问题不大,可一旦想要实用化,那么就有无数的问题要来解决了,因为你的标准很显然不能再和以往一般低。 而在这里遇挫后,东岸人又将目标放小了一点,继续回过头去研究那种功率较小的蒸汽轮机,比如眼前正在这艘船上使用的功率为36马力的蒸汽轮机。当初为了将这台小型蒸汽轮机搬上船并与螺旋桨推进系统对接,雪峰湖厂方面不知道克服了多少困难,这才有了如今这艘船在雪峰湖里的试航。 汽笛在湖面上大声鸣放着,黑色的烟柱从甲板后部袅袅升起,不过升不了多高便被狂风吹散。湖面上的波浪不小,不过试验船只仍然平稳地在湖面上航行着,时而兜圈子,时而直线加速航行,忙得不亦乐乎。 “其实,原本我们期望这艘船能够获得10节以上的航速的。”许光祖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用一种略显无奈的语气说道:“但螺旋桨推进系统存在一些问题,嗯,主要是设计上的,比如我们就发现螺旋桨很可能会在水中造成一定的气泡,并且很难解决。这种气泡的存在,会使得船只能够获得的推力大大降低,进而影响到航行速度。现在,我们无疑需要解决这个问题,当然其他问题也很多,也需要一一解决。” “没有什么事物刚出来时就是完美的。”盛德鸿安慰道:“想想你们旧大陆的同行吧,他们甚至还在为了获得一个稳定、可靠的蒸汽机而苦恼着,更别说将其搬上船舱了,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其实,东岸人使用蒸汽机五十年了,欧洲人研究这玩意也有了一个不短的年头。在东岸这个示范效应的帮助下,欧洲各国的君主、商人们投入了巨大的资源对蒸汽机进行研究——历史上为了筹集资金而异常苦逼的瓦特等人知道后不晓得该有多羡慕——不过他们受限于技术和材料的瓶颈,至今也只是勉强将蒸汽机应用到了一些需要大量劳动力的工业领域,民间仍然存在着数量众多的水力机械未被淘汰,全面普及更是遥遥无期。 即便是如今蒸汽机应用最为迅猛的英格兰,水力或风力机械仍然是占主流。也就是在一些需要连续生产的工矿企业内,蒸汽机承担一些抽水、起重、破碎的任务,尤其是在冬春季节河流封冻水力机械停摆的时候。 英国佬现在研究的方向,是如何更好、更快、更廉价地制造各型蒸汽机,并尽量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普及。英国煤炭资源丰富、工业基础也还不错,维持蒸汽机长时间使用的成本并不高,因此大范围普及是有可能的,这取决于他们蒸汽机技术的先进程度以及客户对其的认可程度。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将蒸汽机往船上搬,但他们无法在功率不变的情况下降低蒸汽机的重量和体积,更不能保证其可靠性,因此至今尚未成功。他们同时也打过从东岸进口一些船用蒸汽机的主意,不过直接被否决了,故到现在还没能制造出一艘蒸汽动力的船只来——当然他们若是不惜代价的话,未必就不能将蒸汽机搬上船了,但以他们如今的水平,那种船装了一个蒸汽推进系统后,基本就没什么空余的空间了,可靠性也一定很烂,因此就没有这么硬来,因为没必要,更不经济。 与英国佬相比,其他国家的蒸汽机应用就要慢上许多了。松散的德意志北部历来是商业、手工业比较发达的地区,目前正在应用的蒸汽机加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五十台呢,少得可怜。荷兰、瑞典、库尔兰、法兰西的应用状况与北德意志差相仿佛,也许荷兰突出一些,但使用数量也强得有限,毕竟国土比较小,国内工业也被挤压得很厉害,能用个几十台已经非常不错了。 这些国家——尤其是荷兰与法国——其实与英格兰人一样,多少年来就一直想要将蒸汽机搬上船。与在地面上为工农业生产提供便利不同,英、荷这两个海洋国家对船用蒸汽机更感兴趣一些,毕竟装备了蒸汽推进系统的东岸战舰的超卓机动性他们都看在眼里,一直羡慕得不得了,但多年来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始终没能在这上面取得重大突破。英格兰国内甚至都有了呼声,要求国会拨款专门研究船用蒸汽机,目前靠私人推动的模式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但以英国那种松散的政治体制,这一点怕是比较困难。 盛德鸿在国家情报总局工作多年,对于此类有关外国的技术情报知之甚详,再对照下眼前雪峰湖湖面上正遨游着的那艘小船,不由得感慨万千,只听他说道:“旧大陆的英国人、荷兰人多年来一直谋求在船用蒸汽机方面取得突破,但始终未能成功。要是他们知晓了,我们不但在活塞式蒸汽机方面的进步日新月异,同时也已经开始了对船用蒸汽轮机的研发与制造,不知道他们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唔,用震惊和绝望来形容他们应该比较贴切吧,这里面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差距还不是特别明显。等到我们目前在用的船只基本都退役后,装备新式大马力蒸汽推进系统的船只成为主流,就会让荷兰人明白到底谁才是海上马车夫了。”许光祖副厂长闻言笑道:“他们那种落伍的设计理念、落后的船舶制造技术,早就该被历史淘汰了。往后看吧,一个深耕了五十年的国家的崛起,不是他们所能阻挡的。再过十年、二十年,情况就会大不一样,这一点我非常确信。” 盛德鸿听许光祖这么说,心底深处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自豪感。想当年父辈们刚刚登陆东岸大草原时,那是一副何等的艰辛场面!在他们披荆斩棘奋斗了数十年后,国家各项基础已经被慢慢夯实,制度、体系开始逐步稳固并维系了下去,人才的培养也初步有了成果,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东岸这个国家的根基已立,气候已成,没人能来动摇它的安全,相反后面也许就是它主动出击去动摇其他国家的时候了——这一切,无疑就着落在如盛德鸿、许光祖这类二代们的身上了,如何擎好父辈传下来的红旗并将其插遍每一座山头,就是他们需要为之努力的事情了。 基础已经打好,就看子孙们有没有那份魄力和能力! 小船在雪峰湖湖面上逛了几个小时后返回了码头这边,早就等候多时的技师们顿时一拥而上,开始检查起了轮机舱内蒸汽轮机及其推进系统,并做好了详细的记录。每一次试航都是宝贵的经验,所获得的数据也是国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得来的,不可轻忽。要知道,现在的蒸汽轮机还只能在雪峰湖这么一个半封闭的水体内航行,再过几年撑死了应用在本土近海的快速通讯船上面,大家的心情都很急迫,都想尽快将其应用到更广阔的领域中去,而这一切其实都要从基础的点点滴滴做起。 “蒸汽轮机推进系统能够给船只带来不可思议的高速,但目前我们制造的船舶是否能够承受这种高航速所带来的高负荷呢?下一步,贵厂怕是要把一部分精力放到新船壳的设计与研究上了吧?”盛德鸿也站起身,一边朝码头边走去,一边笑吟吟地问道。 许光祖明白盛德鸿的意思,不过他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还是先把眼前的两个项目完成了再说吧,铁肋木壳船和船用蒸汽轮机,这两个项目已经有了不短的年头了,也是时候出一些成果了,不然将来上头会如何看待他们厂?看待这个耗费巨资的项目组?要知道,科学春天项目组的经费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一旦这次评价低了,下次再想足额拿到科研经费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码头上的风就有些大了,不过却吹散不了众人心头的火热。盛德鸿默默地站在外围,看着小船上热火朝天的工作场面,心里在盘算着今后项目大了以后,他们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该如何调配人手、全程监视,把好关不让关键技术流失到国外去。 “虽然一项技术能让我们独享数十年已经很了不得了,已经足够赚回所有投资了,但如果能够继续多领先一天的话自然也是好的,除非国家有意向外转移某些对我们来说有些过时的技术。”盛德鸿心里琢磨道:“其实真要说起来,那些所谓的过时技术才是欧洲人觊觎的重点啊,黑山乡、雪峰湖这一片的高科技基地,便是让英国佬、荷兰佬进来,所得怕是也非常有限。所以,其他地方才是保密防谍的主战场啊,这里相对而言还轻松一些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操那么多心干嘛,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毕竟南巴塔哥尼亚才是归属我负责的片区啊。” 第一百三十章 大业和军费(一) “今天会开得又是一锅粥。”海陵港海军基地内,第一舰队司令姜耀辉走进办公室内,将军帽扔在桌上,有些疲惫地说道。 海军部这几天在海陵港军事基地内召集三大舰队代表开军费分配会议。作为三大舰队中实力最强的一支,同时又是东道主,第一舰队原本打算在明年的军费分配比例中提高一些份额,将目前70的占比进一步提高到80,以完成第一舰队的扩军及新老舰船的交替。而为了说服其余两支舰队的主官同意这个新的分配方案,第一舰队同意将旗下行将退役的舰船做延寿处理,然后以半卖半送的低价甩给其余两支舰队,以增强他们的实力。 与预想中的一样,这种方案招致了第二、第三两大舰队代表的强力抵制。第二舰队的代表尤为愤怒,他指出国家即将大举进军印度洋,展开印度贸易,这个时候还不加大对第二舰队的投资,这是在做什么?和国家大政方针完全背道而驰嘛! 第二舰队如此“暴躁”,第三舰队也大差不离!他们的代表虽然说话口吻没那么激烈,但语气却一样地重,他们指出:“随着大陆形势的变化对东岸共和国越来越不利,清国、顺国甚至明国一些割据诸侯的开化程度越来越深,远东三藩对大陆形势的干涉效果越来越差,中国诸势力与东岸以外的其他国家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为了扭转这种不利的局势,现在东岸急需扩大第三舰队两大分舰队(鄂霍茨克海分舰队、南中国海分舰队)的实力,以增强对中国大陆万里海疆的控制力度。” 第二和第三舰队激烈的反对态度让第一舰队大为头疼。亲自参加会议的舰队司令姜耀辉上校对其余两舰队的代表好说歹说,也没令他们改口屈服,似乎他们来参加会议之前就已经接受了很明确的上级指令,即坚决与第一舰队抗争,捍卫自己的利益。 姜耀辉上校与他们辩了一天,最后也没说服谁,只能怏怏不乐地散会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会后,他其实也找过海军部的代表、一位相熟的副部长,但这个老头油滑无比,压根就不露半点口风,太极功力深厚,让姜某人只能知难而退。 “这帮家伙,一个个好不晓事!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形势,大争之世啊!第二舰队、第三舰队那点小算盘,打起来有什么意思?一个个没有大局意识,第一舰队才是国本嘛,南海分舰队先不说,加勒比海分舰队、佛得角分舰队实力孱弱,对当地局势有一定影响力,但离支配地位还远得很。哼哼,捞好处的时候都知道,现在要分钱了,一个个跟铁公鸡一样,真是一帮混球!”姜耀辉上校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办公室内的一张沙发上,有些恼火地说道。 副官轻手轻脚地给泡了一壶茶,然后站在姜耀辉的对面,轻声说道:“司令,这争经费的事情,肯定不会一帆风顺的。以往咱们在第三舰队,每次争军费,不也和第一舰队的人吵得昏天黑地吗?当时第一舰队的李泽民李司令可是被咱们第三舰队上下视为第一大恶人呢。现在风水轮流转,咱们来第一舰队了,自然也就成了别人眼里的恶人了。” “呵呵,你这家伙,说得倒也没大错。我与第一舰队争军费十多年,争来争去没占到什么便宜,希望这次部里面能继续支持我们一下,别让那两支舰队占便宜了。”姜耀辉上校吐了一口烟,笑着说道。 其实,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航海学校毕业的他并没有什么过人的背景,与其他舰队高官多是建国者后裔出身相比,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明人移民,自小进入航海学校学习,做了海军大佬陆铭的学生,然后依靠自身能力和一定的运气,一路青云直上,最终当到了现在第一舰队司令的职务。 他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在与那些建国者二代们竞争的时候,劣势是比较明显的。就拿争军费这么一件事来说,李泽民、莫烈鳗二人能够动用的资源和人脉,就要比他强上许多。所以,即便第一舰队贵为三大舰队之首,但海军部究竟倾向于哪方,这都是未知数呢,万一某位大佬就被做通了工作,在资源分配上向其他两个舰队倾斜呢? 而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势必会极大损害姜耀辉在第一舰队内的威望,这样日后的很多工作就不好展开了。要知道,他姜某人还有那么一丝上进之心,想要再退役前再搏上一搏,看看能不能捞个海军部的显贵职位干干,比如某排序较为靠前的副部长等等。 “司令,这事我看其实不用太过担心。”副官说道:“其实部里面的老爷们一直都很清醒,知道第一舰队才是根本,肯定会支持我们的。现在之所以还暧昧着不肯表明态度,不过是想让我们先和第二、第三舰队吵一吵,杀杀那两伙人的气焰,然后再出来说和罢了。这帮家伙,精得很呢,不会首先出来得罪人的,但他们的态度应该还是很明确的。” 其实,姜耀辉副官的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华夏东岸共和国虽然雄踞三大洋,但说到底核心国土都在大西洋西岸一侧,主要的人口、城市、农田、工厂及权力机构都设在此处,全靠第一舰队保护(南海分舰队的辖区),多年来第一舰队总是拿到七成左右的经费,就已经很好地证明了海军部对他们的“厚爱”。 而且,现在随着与新大陆贸易的持续展开和欧洲形势的变化,增强第一舰队实力的理由已经越来越充分:南海分舰队需要更新船只保护本土的安全、加勒比海分舰队需要更新船只维护加勒比海的贸易秩序、佛得角分舰队需要更新船只以更好地介入局势日益错综复杂的欧洲大陆。与他们相比,其他两大舰队的要求就不那么充分了—— 第二舰队面临的对手实在太渣了,无论是葡萄牙人还是英格兰人,都缺乏足够的实力正面挑战第二舰队。而唯一能够给第二舰队造成威胁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他们的主要精力又都放在做生意上,即便对东岸人有所不满,他们的商人本性又使得他们很难真正下定决心与谁撕破脸直接开战。 第三舰队实力比第二舰队还不如,而他们需要控制的海岸线长度又十分惊人,即便在目前的实力基础上扩军个两三倍,依然不足以封锁住中国近海的万里海疆。而既然无法封锁住,那么还折腾个什么劲?不如乖乖剩下军费,将有限的资源让给更加重要的第一舰队好了,这边是第一舰队的逻辑,同时也是多年来海军部绝大部分人的逻辑。 这个逻辑是建立在高度的经济利益角度上的,欧洲、新大陆和部分西非大陆给华夏东岸共和国提供了大量的利润,同时也让东岸的工业品可以有效地销售出去,养活了国内一大堆的工业、商业甚至农业企业,有力推动了国家的工业化程度,正面作用非常之巨大。 与此相比,远东贸易就差的远了。世人总以为中国大陆的茶叶、丝绸、瓷器有多珍贵,但在茶叶才刚刚开始流行的17世纪末期,这玩意的市场并不能算多大。丝绸和瓷器的市场虽然不小,但也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毕竟英国、荷兰等国的商船一年才几艘啊,欧洲市场此时是有限的,甚至未必就比日本等亚洲国家大多少,这从几家东印度公司的财务报告就能看得出来,东岸人并不难搞到。另外,东岸本身也自产瓷器,也从波斯、旁遮普等地进口生丝生产丝绸,这些都分散了对中国货的需求。 更何况,搞纯粹的转手贸易,除了能赚些银子之外,对国家还有何好处?能推动国家工业化进程吗?显然很难,撑死了也就对造船业有些正面影响,贸易获得的绝大部分利润没有进入工业生产领域,没有有效滋润工业生产的链条,没有很好刺激技术的前进发展,除了造就了一种浮躁的风气意外,对素来以工业立国为宗旨的东岸好处有限。 所以,第三舰队船只的更新与添置,还是再等一等吧,先紧着第一舰队再说! “司令,这两三年来,欧陆的局势依然没有任何改观。很多人都曾评论,之前签订的《埃诺和约》对很多国家来说不是和平条约,不过是一份停战协议罢了,欧陆早晚会继续打起来,法国、荷兰、奥地利、西班牙等国仍然会当仁不让地唱主角。面对风云变幻的欧洲局势,为了保护我们的市场和利益,我们必须建立一支说得过去的海上武装力量,以便就近干涉欧洲局势。作为与欧洲近在咫尺的佛得角分舰队,自然是需要极大加强的了。”副官一边给姜耀辉倒茶,一边说道。 “另外,奥斯曼土耳其那边也不是很消停。在匈牙利方面击败残留的奥地利军队,获得极大好处之后,来自科普鲁卢家族的卡拉·穆斯塔法大维齐又被军官们所裹挟,开始率军向奥地利腹地前进。那些阿加们相信,奥地利的主力部队正被他们的盟友法国人所牵制,国内空虚无比,现在正是进攻的好时机。”副官继续说道:“姜司令,这可是大变数,也许会深刻影响到未来局势的走向。在我看来,双方都没做好决战的准备,但决战就突如其来地到来了。奥斯曼方面去掉撤回的、留驻在匈牙利的人马,还有十五万左右,其中战兵应该有五万,但成分复杂、士气一般,且征战日久,疲劳无比;而奥地利王国目前国内撑死了有两万战兵,即便这会紧急征召,但这往往需要一个周期,且数量和质量都无法保证,除非从西线将那几万精锐主力战兵撤回来,但法国人肯定不会让他们如愿的。这两个国家都没做好准备,就突然就要大打出手了,我们国家是不是也要做好欧陆局势大变的准备呢?反正我听一些部里的同僚讲,上头是有意加强佛得角的海军分舰队实力的,以便一旦出现巨变,好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快速反应,甚至直接出动战舰干涉局势。” 姜耀辉听了默默点头。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高级军官,他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如今国家的动向呢?简单来说,现在东岸的国策,比起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十年前,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了!拥有五百万人口,年财政收入超过两千万元,工业生产能力首屈一指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现在确实是有了一定的底气,开始对外进行干涉了。 当然受限于种种因素,东岸人目前的对外干涉手段基本上只能靠海军,而这自然首先需要加强海军建设,增加各舰队、各分舰队的实力了!在这件事上,第一舰队毫无疑问是占优极大优势的,他们是执委会干涉欧洲局势最锋利的剑,自然有权获得最大的资源倾斜。 按照之前海军部曾经做过的一份计划,第一舰队佛得角分舰队需要随时保持超过二十艘以上的专业战舰可以出动——现在不比以前了,二三十年前也许十艘精锐战舰就能有效影响一处海域的局势,但在各国都大爆舰船的现在是不成了——才有可能有效干涉一个地区的局势,且还不能保证成功,这无疑意味着极大的先期投入,第一舰队要求增加海军军费的占比,说起来也并不是多么过分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了国家需要嘛。 当然最理想的解决办法还是国家提高明年的整体军费开支,这样大家的矛盾就有了很大的缓和余地,毕竟钱多了嘛,即便分配到的比例低了,也许绝对值没那么低,这就足够了。至于说政府会不会提高明年的军费开支,这个说实话,还是有不小的可能性的,因为现在的政府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逐渐掌权的二代们对于积极干涉外界局势充满了兴趣。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业和军费(二) “主席,这是去年的修正财政收入。”首都东方县执委会行政大楼,装饰考究的某件办公室内,执委会主席廖逍遥正仔细审阅着秘书送上来的一份报告。 报告是有关国家财政方面的,比较详细,林林总总二十多页。廖逍遥粗粗翻看了一遍,然后将目光定在了第18页上面,因为这一页写明了最新一个完整统计的财年(1681-1682财年)全国的修正总收入:308384万元。 “超过了中国大陆前明时代一年货币和实物税收的总和了(实物折合进去后,约2000-3000万两白银),而当年前明有一亿人,我们算上非国民劳务工也只有五百多万,这生产效率是他们的二十倍啊。”廖逍遥让秘书端来了一杯牛乳茶,轻笑着说道。 廖逍遥的语气中满是感叹,但更多的却是自豪的感觉:三千万元的财政收入,在这个星球上已经超过了法兰西,只逊色于联合省——好吧,也许印度莫卧儿王朝的皇帝收入未必比东岸低,但这个先不论——确实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去骄傲。 当然了,三千万元只是“修正财政收入”,并不是真的中央政府收到了这么多钱。这个修正的意思,是指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的财政收入总和,真正能够被中央支配的资金,其实远没有这样多,算起来只有差不多1500万元的样子。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去年(1682年)年底举行的最新一届建国者全体大会上,确立了中央和地方新一轮的收入划分,卖地收入理论上全部纳入地方财税体系,国企也严格按照股份(有的企业地方政府也持股)分配利润,总数达到了1880余万元的租税收入也进行了重新分配,大致上中央与地方七三分成,这些措施都极大加强了地方政府的财力,以鼓励他们更加有成效地进行地方建设,因为这样效率可能会高一些。 这样一算的话,可能东岸政府的财政收入就没那么显然了,盖因旧大陆国家的地方政府也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收入(很多是靠富商或地主认捐),一般情况下的普通建设并不需要中央政府掏钱,充其量其收入不那么稳定,也没东岸地方政府收入那么多罢了。 不过即便是所谓1500万元的中央财政收入,也已经足够做很多事了,特别是在他们甩掉了很多教育、医疗上的负担之后(小学的建设与维持、基础医疗的覆盖,今后主要靠地方政府投入),更是可以专心投资一些大工程、大项目,比如基础设施建设、科研投入、军费开支等等。 “再把联合参谋本部的那些与军费开支有关的文件拿过来。”感慨了半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廖逍遥让秘书将前阵子军部递交上来的一系列报告拿过来给他看。作为执委会主席,同时也是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军部总参谋长当,这在东岸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文官集团早就非常不满了,要不是他是在世的穿越者中最合适的,这个局面也根本不会产生——他一直非常关心军队建设,几年来有关海陆军的每一份决议他都会仔细研读,并写上自己的意见。 在去年年底确立了分税制改革的基调并正式施行后,如今由中央开支的许多项目、部门费用都需要重新审议,军费无疑也是其中重要一项。从今年年初开始,联合参谋本部就开始编制一连串的新预算,然后提交给执委会诸位大佬们审阅。作为军部的最高长官,廖逍遥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报告,甚至其中很多部分都是在他的授意下编写的。 “海军这次的呼声很高啊,老桑也和我打了几次招呼,要求适当增加海军军费开支,至少要被封存的舰只重新入役、遣散的人员再度招募起来,这还只是第一步。”将杯中凉得恰到好处的牛乳茶端到嘴边,廖逍遥无奈地说道。 他刚才口中的“老桑”名叫桑凯,是海军硕果仅存的元老之一,目前担任海军部部长,一直以来都是坚定的“大海军派”,对于军部总参谋长的职务在他手上“沦陷”给了陆军一直耿耿于怀,几年来一直在部里和陆军系统争抢各种资源和军费,廖逍遥对其也有些头疼。 这次随着欧洲局势变化以及国家实力的逐步增强,海军提出了增加军费开支的计划,说实话是得到了议会内很多建国者的赞同的,尤其是那些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少壮派二代议员们。所以,廖逍遥即便贵为执委会主席,也不得不认真考虑他们的这种呼声,并且打算实质上满足海军的部分要求。 按照海军提出的新一轮“五年建设计划”,到1688年底,海军三大舰队整体将拥有5-6艘“执委会”级三甲板战列舰、24-30艘“节气”级护卫炮舰、50-60艘“星”级轻巡洋舰,此外还有若干未退役的“八月十日”级等老旧舰船或后勤补给船,总的舰船数量应该90-120艘的样子,从数量上接近了海军强国英格兰、联合省、法兰西,但吨位和质量应该完爆之。 这样规模的海军,光人员就接近了三万(含国内海防炮台官兵),一年光维持费用就要五百万元出头,非常惊人。当然了,考虑到和平年代,海军不可能满编,会和法、荷、英等过一样,封存部分战舰、遣散部分人员(只保留军官和业务骨干)以节省开支,但再怎么节省,一年350-400万元的费用肯定是少不了的,这仍然是一项极为沉重的负担。 这还只是海军,陆军的开支同样不少!现在东岸陆军有12个混成营、2个独立骑兵营、1个独立野战炮兵营、1个独立工程兵营、2个独立辎重连,再加上其他一些零散人员,满编的话差不多也有两万人上下的样子。而且这几年陆军一直比较鬼,前几年还担任陆军部长的莫大帅一直在借着各种事件搞小动作,把最多时占到了一半以上的非满编营都给补满了编制,虽然后来遭到了政务院的强烈抗议,但至今也有9个混成营是满编的,每年算下来维持费用也将在250-300万元的样子,非常不少了。 这样一算,海陆军加起来将来就要700-800万元一年的维持费用,几乎占到了中央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任谁当家都会仔细掂量权衡一下。要知道,如今虽然中央和地方达成“分赃”协议,甩了教育和医疗两个巨坑出去,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央政府花钱的地方少了!军费开支先不论,每年拨给科学春天计划的资金就超过了六十万元,再算上其他一些科研及配套的工厂建设、机器设计、人员培养项目的投入,这个支出绝不会少于百万元。 科研投入仅仅是中央政府巨大开支中的一项,诸如此类的还有堪称吞金巨兽的基础设施项目的投入——三等国道及以下现在是由地方政府负责没错,但一等国道和部分二等国道的建设和修缮却是由中央承担的,更别提铁路、干线运河(支线运河同样由地方政府负责)的建设和维护了,这些都是花钱非常厉害的项目,即便有交通彩票的收入作为补充,但仍然远远不足,需要中央源源不断地拨款。 所以,综合以上这些因素,让中央政府一年拿出差不多一半的收入来维持海陆两军的人员薪资、后勤供应及日常训练,这个决心确实不好下。他们理想的状况,还是一年军费开支在500-600万元的样子,再辅以一些战利品补贴,将部队维持下去又不至于让战斗力下降太多,但这又怎么可能呢,除非陆军愿意接受裁军,将满编的营头数量再度缩小回十余年前的时候。 “海军要钱的理由十分充分啊,而且现在很多议员也都倾向于他们,不好办喽。”廖逍遥看了一会文件后,放下了眼镜,苦笑着说道:“这个年头,说句不好听的话,谁家不和海外贸易挂钩啊?说起海军建设,这帮人是一百个支持,但一涉及到陆军,就都顾左右而言他了,说起来其实都是想蹭国家的好处,让强大的海军帮助他们更顺利地开展海外贸易罢了。” 秘书听了也是苦笑,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的“老板”是陆军出身,对陆军的感情非常深厚,东岸新陆军的缔造者莫大帅更是亲手将陆军交到他手上,因此于情于理他都会对陆军更加照顾。但问题在于,现在这个时代,陆军凭什么和海军争抢资源?正如刚才廖主席本人所说的,国家的统治阶级之中,哪家没点拐着弯的海贸生意?而既然大部分掌权者都已经和海外贸易或多或少地扯上了关系,那么海军的话语权自然就会变得更加大一些。在这种情况下,陆军还没彻底边缘化,已经是他们抗争得力了。 “好吧,好吧,既然大家都想建设一支像样的大海军,那么我自然也不好拂了众人的意见,加大投入就加大投入吧。”廖逍遥将杯里的牛乳茶一饮而尽,叹着气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雄心勃勃的。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上一辈人算是打基础的,给他们留下一个运转良好的国家和相对富足的物质基础。到他们这一代,也是该利用这个国家和这个物质基础,来干一些利于子孙后代的事情了。而没有一个实力相对强大的海军,确实很多事情都没法办,这一点我也理解,也不准备拦着他们,就这样吧。” “对了,明天让海军部派人来我这里一趟。这几份报告做得也太粗糙了些,全部给我打回去重写,那么多战舰的成军费用,还不知道要多少钱呢。居然报告给我写得这么烂,也是够可以的。”廖逍遥拿起钢笔,一边在几份报告上写意见,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知道,如果海军真的完成所谓的“五年造舰计划”,并且拥有6艘“执委会”级战列舰、30艘“节气”级护卫炮舰、60艘“星”轻巡洋舰(这种船只在印度洋、远东还是比较不错的战舰,在大西洋一带也可以破交、缉私,需求量很大)及其他杂号船只的话,那么势必会将陆军压得喘不过气来,今后双方很可能就不再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了,而是谁占主导、谁是从属的问题了。这样的认知,当然会让廖逍遥这个老陆军非常不爽了,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大势不可违啊! 6艘三甲板战舰,第二、第三舰队可能会各分得一艘作为旗舰——其实廖逍遥并不喜欢这种过于招摇的战舰,因为性价比不够高——其余4艘不出意外肯定会都部署在第一舰队。30艘“节气”级战舰与此类似,绝大部分会被划分到第一舰队,组成该舰队战列线决战的中坚力量,在大海战中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 这样一来,第一舰队的实力将空前强大,主力云集的话,确实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即便是碰上英、荷、法三个海上强国的舰队,只要不是倾国之力进行主力决战,应该问题不大,或者说可以稳稳战而胜之,这便足够了。 而东岸海军如此激进的建设,大概也会吓这些欧洲佬们一大跳吧!自从和葡萄牙人打过一仗后,很多年来他们一直就十分低调,退役了部分老船、入役了一些新船,甚至还因为开支过大而封存了不少战舰,也是低调得可以。而与此同时,欧洲各国纷纷发展海军,英、荷这一对打得不可开交的宿敌自然不必谈,就连素来是后进的法兰西王国也执行了“五年65艘重型战舰”的建造计划,这三国都在舰船数量上赶上或超越了东岸,这无疑让东岸海军上下比较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如今他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东岸马上也要执行自己版本的“五年65艘重型战舰”建造计划了,这一旦正式成群并操练完毕的话,必将成为执委会手中最锋利的长剑。 第一百三十二章 部署调整 1683年8月20日,樯桅如林的青岛港。 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匆匆走进了一间还算宽敞的红砖房内。这间红砖房坐落在荒草连天的青岛港郊区,面朝大海,却不是什么春暖花开,而是一片怪石嶙峋的海岸,海岸上长着几乎半人高的荒草,令人很难想象在繁华的青岛县境内居然还有如此荒僻之地。 是的,你不用怀疑,在国土整体开发程度极端低下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即便是青岛县这样的繁荣地带,也存在着大片的荒地等待人来开发。你想想,在一个人口不过十万余人、面积却达到数千平方公里的县内,相当多的人口还集中在县城和码头一带从事工业、商业、航运、金融等工作,剩下的还有大量生活在城市近郊的农民为这些人提供粮食、蔬菜、水果和禽畜。这样算下来,稍远一点的地方其人口密度还真的非常稀释了,一切都是人口不足造的孽啊! 而也正是因为大部分人口都想往繁华的港口一带凑,使得他们这帮来自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才能够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在离港口稍远一些的地方买下了一片荒地,作为一个仓储基地——库尔兰人之前已经在主码头那边有一个货栈了,但规模较小。 荒地整体作价八千多元,因为是工商业用地,所以售价较高,几乎是农用地的两倍。荒地后面有一个规模不大的村子,这里本是他们村放牧羊群的所在,所以库尔兰人还要给予这五十户人一次性补贴两千多元,以彻底了结此事。 不过即便如此,这么大一块地总共只花费了一万余元,确实是非常值当的,须知现在的荒草地,未来也许摇身一变就能成为炙手可热的黄金地块,这种事情在高速发展的东岸历史上已不是第一次了,如今寸土寸金的青岛博览会大街原先就是一片水塘、芦苇丛和草甸子,现在已经成了大企业的聚集地。 库尔兰人将未来货栈建在这里,其中自然也不无看中此地潜在商业价值的意味在内。反正他们贩卖的都是东岸政府指定采购的烟草、木材、蔗糖、咖啡乃至黑人奴隶,属于政策性刚需,货栈弄得远一点也无所谓,只要运到了就行,大不了和东岸有关部门分摊多出来的运费罢了。 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当初就参与了这个新的商站的建设,并且为此两度派出代表前往东岸进行洽谈,最后选择了这么一块地。现在商站才刚刚完工了大概四分之一的建筑,其余的还在陆续建设之中,瓦格纳仔细看着修建好的一些砖屋,神情比较专注——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商站,同时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他已经接到了来自本土的正式调令,回国担任大公的商业大臣,新库尔兰总督一职由大公的顾问、来自汉堡的施密特担任,目前其已经抵达雅各布港并开始履行职务,而瓦格纳则将最后一次访问东岸,以雅各布大公临时特使的身份,商讨一些两国间的敏感事务。 这些敏感事务多半集中在外交领域。按照新上台登基的弗雷德里克大公的安排和指示,瓦格纳重点向东岸人阐述了他们在外交领域发生的一系列变化,以取得东岸的谅解。更直白点说,那就是弗雷德里克公爵就最近七八年来库尔兰公国与联合省、瑞典这两大强国之间越来越密切的关系进行解释,特别是在最近几年联合省与东岸外交产生众多波折的时候。 弗雷德里克公爵曾经在新库尔兰生活多年,多东岸共和国的认识与了解,远较一般的欧洲贵族要深刻,因此从他的本心来讲,他是分外不愿意得罪这个新大陆强国的。对于他父亲雅各布公爵这几年决意加强与瑞典、联合省的友好关系——甚至为此将东岸人要求他们拓展波罗的海商品市场的脚步都稍微放慢了一下——以增强库尔兰公国在这个乱世中的生存能力而感到有些担忧。弗雷德里克担心,东岸人会不会为此对库尔兰产生什么看法,进而影响到他们国家最大的财源保持稳定。 雅各布大公当年在安全和财富之中选择了安全,他觉得在波罗的海吊炸天的联合省能够保障库尔兰公国的独立和安全,因此加强了与这个国家的密切关系——当然他们也没忘了结好本地区陆军强国瑞典——虽然与东岸的关系同样不错,但终究是有所侧重的。 弗雷德里克在当公国继承人时就对东岸共和国印象十分良好,对这个国家的文明与富足程度也十分羡慕,因此他决定改变侧重点:继续维持与东岸的友好关系,并就与联合省、瑞典之间的外交关系向东岸进行解释,以求获得认可或者说是谅解。 弗雷德里克公爵深知,联合省是一帮利欲熏心的商人联合组成的国家,对他们而言,一切都是生意,没有什么永恒的东西。一旦出现某个国家侵略乃至吞并库尔兰公国的事情,那么只要价钱合适,他们也是会毫不犹豫地将库尔兰卖掉的,这事在历史上都有过证明。至于说获得瑞典的独立保证,那就更可笑了,瑞典本来就有很强的吞并库尔兰公国的欲望,他们现在迫于形势给你独立保证,难道未来就不会撤去这个独立保证吗?这简直就是与虎谋皮!相对而言,目前在波罗的海相对弱势且与瑞典王国关系恶劣的勃兰登堡—普鲁士,或许是更好的合作对象。 毫无疑问,弗雷德里克公爵对如今周边形势及未来的发展是较为悲观的。他坚持认为,无论是普鲁士还是瑞典,都有将整个立窝尼亚地区统一到自己名下的冲动。即便是这几年陷入混乱状态的波兰,焉知人家就不想收拾普鲁士那个二五仔,驱逐瑞典一统立窝尼亚!处在这么一个要充之地,是库尔兰的幸运,同时也是库尔兰的大不幸,这完全是一体两面的事情。以前库尔兰人是没得选择,但现在新库尔兰殖民地越建越好,弗雷德里克公爵自觉有了一定的选择余地,因此决定改弦更张,再度加强与东岸的友好关系。 而与东岸加深联系,其现实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贸易方面!在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否认,即便是在东岸自己国内也产烟草的情况下,他们还是通过政策引导,每年进口相当多数量的新库尔兰烟草,这有力保障了这个殖民地的经济收入。要知道,很多被来自欧洲的公司或个人开发的美洲、非洲殖民地,最终没能坚持下去,最主要的原因始终都是产品找不到销路,使得经济上不能维持下去,最后人去楼空。东岸人对新库尔兰、自由邦农林牧渔产品的进口,当真是帮了这两地大忙了,雅各布大公对此认识还不够深刻,但弗雷德里克公爵却看得分外明白。 而在修正老大公的政策,极力与东岸加深联系的同时,弗雷德里克大公也在进一步加强对新库尔兰的控制和建设,首要的便是往那一片输送人口。 话说这些年来,随着新库尔兰殖民地不断反哺位于波罗的海的本土,使得库尔兰公国的经济快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有了一定的提高。再加上周边大部分时候处于持续不断的战争之中,因此相对稳定的库尔兰公国的人口大增,已经逐步从二十万增加到了三十万(其中相当部分是外来移民),人口已经没以前那么吃紧了。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无论是已经去世的雅各布大公还是去年刚刚继位的弗雷德里克大公,为了保证巨额的商业利润,多年来一直都在往新库尔兰输送人口。尤其是去年弗雷德里克继位以后,政策变得更加激进,这家伙学习东岸人的政策,在国内的犯罪分子中推行流放服刑制度,即在新库尔兰服刑一年抵本土两年,且自由度较高,允许结婚、经营各类产业。此外,他还想尽办法搜罗一无所有的本国或邻国农民,然后将他们打包送往雅各布港,作为对当地人口的补充。要知道,在刚果河流域,因为疾病、战争等因素,作为统治基础的白人人口数量始终增长缓慢,如果没有外界补充的话,一切都无从谈起。 将更多的资源倾斜在新库尔兰殖民地,而不是在已没有发展空间的本土做文章,这是在新库尔兰主政多年的弗雷德里克公爵定下的基调。这个决定,可不是那么好下的,但在库尔兰本土和新库尔兰巨额的收入对比之下,弗雷德里克公爵还是顶住了国内相当一部分的反对声浪,将这个政策决定了下去。 而为了不让自己的一番心血白费,弗雷德里克公爵也派出了他非常信任的顾问施密特前往雅各布港担任总督,帮助他认真处理当地的事务,经营各类产业,将其打造成公爵名下最为赚钱的一块领地,支持他以及国家的各项开支及活动。 瓦格纳在雅各布港与新任总督施密特仔细讨论了这些话题,虽然有些不快乐,但他依然打算认真履行自己的义务,并在东方港与东岸外交部门的实权官员进行了一番坦诚的交谈。 交谈的结果无疑是美好的,东岸外交部理解了库尔兰公国的外交政策,并对他们对政策进行的微调表示高兴,这令瓦格纳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任务顺利完成了。 不过,东岸人同时提出的一个条件也让瓦格纳颇有些踌躇,那就是东岸外交部门代表其政府正式要求库尔兰公国在雅各布港设立一支常备舰队。这支舰队的规模不要求太大,但一定要有,且必须是专业战舰,不得以武装商船滥竽充数。 这个出人意料的要求让瓦格纳想了一路,直到乘船抵达青岛港商站的时候依然在思考着。东岸人的解释是西非近海形势不好,海盗船时常出没,必须成立一支专门舰队进行扫荡,以保障商业路线的畅通。 这话本是没错,瓦格纳总督也颇是认同,但问题是以前这都不是东岸人在负责的么?他总揽新库尔兰事务多年,清楚地知道从开普敦到雅各布港,其近海巡逻一直都是东岸人的第一舰队南海分舰队在负责,多年来一直做得也很不错,怎么现在就要新库尔兰方面自己成立一支“数量为3-4艘、总吨位不低于1200吨的专业战舰编队”呢?难道东岸人要抽身而去,自己不再负责这一片海域的安全了? 瓦格纳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解释,特别是当时陪同谈判的一位东岸海军军官话里话外隐隐约约提到,东岸方面正在考虑与库尔兰公国一起成立“联合舰队”,共同负责西南非洲海岸这一片的安全——“联合舰队”的配置为双方各出4艘战舰,总计8艘专业战舰,指挥权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归于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第一舰队。 东岸人这么搞,很明显是想将自己的一部分精力从西南非洲解放出来,从而可以投入到其他其他战场。那么这样问题就来了,东岸人这样做是想把腾出来的战舰部署到哪里呢?印度洋还是加勒比海? 对于这个问题,瓦格纳没有答案,但如果对于如今各国间局势稍稍有些了解的话,都会对此有一些猜测。瓦格纳自己心里琢磨着,这东岸人如此做,大概是想把腾出来的4艘战舰投入到大西洋一带,至于是加勒比海还是佛得角,他猜不出来,因为无论部署到哪里都有很充分的理由。 “大概是佛得角群岛吧。”瓦格纳猜测道:“东岸人这两年已经说服西班牙王国加强了向风舰队的建设,让这支舰队更多地承担加勒比海的防务,使得东岸人可以抽调战舰加强佛得角方面。说起来,这和我们如今面临的局面还颇有些相似之处呢。看来,现在的东岸人,对于积极干涉欧陆局势的兴趣在与日俱增啊,这必须尽快报告给公爵陛下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北欧的变数 就在瓦格纳尚在新大陆与东岸政府进行一系列磋商的时候,远在旧大陆的里加港,一位年纪在三十多岁的东岸官员正在阴暗潮湿的办公室内整理着文件。 原本的商站因为重新修缮、装潢的缘故,目前不能住人,因此东岸人临时租了附近的一处别墅,做起了商站的临时对外窗口,处理一些商业上的事务——当然暗地里的情报搜集任务也没有落下,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商站的临时负责人名叫赵贵,明国移民出身,说起来也是一位奇人了。此人原本是广州番禹县的一位闲汉,兴许是祖上阔过,从小接受过较为严格的教育,只可惜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怎么考也考不上一个功名。后来家道中落,此人没奈何之下,便只能找了一个抄抄写写的工作养家糊口,好不困难。 后来东岸军舰驶入珠江口,先后在亚娘鞋炮台、海珠岛等地设立据点,声势渐渐起来,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这赵贵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当是时也,在听闻东岸人自称前宋苗裔,乃华夏正统之后,这赵贵便起了歪心思,竟然直接跑上了门去,大言不惭称自己是前宋皇室后裔,要求东岸人出钱供养,一时间让人目瞪口呆。 东岸人当然不可能任由这厮如此胡闹,因此直接将他抓了起来,先是在海珠岛罚做苦役三个月修建炮台,后来也算他运气好,随其他人一起移民东岸本土,开始了新生活。而也许是在海珠岛被东岸人收拾了一顿的缘故,这赵贵到东岸后竟然大彻大悟,努力学习、工作认真,从一个拓荒乡镇的普通办事员干起,十年时间内连升两级,当上了正儿八经的科级干部。 再后来,这厮又追随老上级一起,离开了本土,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抵达了里加商站,在这里当上了一名商务官员,这一干就是四年。四年时间内,赵贵凭借着出色的语言天赋以及踏实苦干的工作作风,又升了一级,在几位商站主要领导要么调离、要么因病去世的当口,竟然临时代理起了商站主要工作,也是厉害了。 今天赵贵在轻车熟路地处理完一些商务上面的事情后,又翻阅起了一些下面人刚刚送上来的各路情报。情报有立窝尼亚本地相关的,有来自德意志的,有从波兰重金收买来的,当然也少补了来自瑞典与俄罗斯的消息。 赵贵现在正在阅读着的就是有关俄罗斯的,消息来源是波兰、瑞典与俄国贸易的商人,可信度一般,但也不失为一个印证,可以与他们手头来自其他途径的消息进行对比,还是颇有一些参考价值的。 比如赵贵现在手头的那份消息就是一位常年经营俄罗斯贸易的瑞典商人提供的。他本人从里加商站购买东岸产的呢绒,然后销售到与瑞典交界处的俄罗斯偏远地区。与此同时,他的一位叔叔是贩卖瑞典优质铁矿石到俄罗斯的商人,生意规模不小,消息的来源自然也多。因此,这位商人的情报总体而言还是比较靠谱的,东岸人支付给他的报酬的标准也比较高。 在消息中,这位瑞典商人坦言:俄罗斯人最近进口瑞典铁矿石的数量激增,对来自西方各国的军事人才的雇佣价格也增长较快,这些迹象都表明俄罗斯人似乎在开始新一轮的强军之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赵贵看完这位商人的自述,然后又翻查了一下最近一年内东岸对俄罗斯帝国武器、军资的出口数量,发现同样增长了四成以上。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数字,同时也是一个危险的数字,综合起来看的话,俄罗斯人大概是真的对瑞典、德意志、波兰一线的土地感兴趣,开始了一定程度的扩军备战。现在虽然还没打过来,但下一次很可能就会二十万大军直接杀过来了,就问你怕不怕! 当然了,扩军备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刚刚结束了与土耳其人在乌克兰的争端没几年,罗莫达诺夫斯基公爵的数万精锐俄军仍然屯驻在东乌克兰没走。这种情况下,俄罗斯人也不是说转向就能转向的,他们的财力也许并不足以支撑两线长期作战。赵贵当然也知道如今俄罗斯没有可能立马就西进攻伐瑞典或波兰,但这个消息背后蕴含的一些意味却很值得人琢磨,当然也值得人自豪:去年(1682年)的时候,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就下令动用重要的外交资源,游说莫斯科方面转变战略重心,将对南扩张的方向调整为西向,即放弃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为敌,转向攻打瑞典和波兰这两个国家,获得波罗的海的出海口——当然直面俄罗斯人兵锋的将主要是瑞典人,因为波兰只有一个海港城市但泽了。 另外一则消息仍然是有关俄罗斯的。某位立窝尼亚本地商人声称,去年年中他在米陶接待了一个规模为二十多人的来自奥地利的“旅行团”,但疑似是奥地利王国的外交使团,这从很多细节上都可以看出,并且库尔兰公国方面也派人对他们进行了保护。 “真是该死!奥地利人的使团出现在米陶,库尔兰公国方面居然没向我们进行通报,这可真是该死!”赵贵一看到这消息就有些骂骂咧咧的,同时自觉感情上受到了“伤害”,盖因里加商站平时对这个国家真的是非常照顾了,在权限范围内给予了他们非常多的好处,结果换来的竟然是这个回报,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考虑到去年年中时分,正是库尔兰公国老大公雅各布去世、新大公弗雷德里克继位的当口,整个国家都乱糟糟的,因此可以予以一定程度的原谅,但他们必须给出合理的解释,否则以后将考虑调整政策,削减一部分批发给他们的商品份额,反正这几年来他们对于推广东岸商品也不是特别积极,虽然这种情况从去年下半年以来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变。 不过咒骂归咒骂,奥地利人向莫斯科派遣使团,这其中的意味无疑是非常令人琢磨的。赵贵在大鱼河干部进修学校系统学习了几年,工作中也历练了不少岗位,相关经验还是有一些的,因此这会一下子就想到了也许奥地利人是想与莫斯科方面打成一个长期的战略同盟,共同夹击奥斯曼土耳其这个大敌。 毫无疑问,奥地利人的这个提议对莫斯科方面肯定存在很大程度的吸引力,因为这是符合两国的共同利益的,但却不符合奥斯曼以及东岸的利益。赵贵特地将这份文件抽出来,在右上角用钢笔写上了“即刻查证”四字,打算让商站方面发动资源、派出人手,查证这条消息。与此同时,这份文件及赵贵的处理意见当然也会被抄送一份到伦敦铁公馆的蔡大使处,由他这个上司确定是否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对奥地利、俄罗斯的结盟倾向进行干涉。 “只可惜对这些大陆国家,我们的影响力还太过弱小。舰队堵门对这些皮糙肉厚、反应迟钝的国家来说简直是隔靴挠痒,若是葡萄牙、威尼斯、熱那亚这类对外贸依存度极高的海洋国家就不同了,一支舰队上门的话,简直可以让他们跪下来亲吻你的靴子。”赵贵右手拍了下桌面,有些不爽地说道。 他这句话其实是说到点子上了,大陆国家的讨厌之处就在这里。封锁海岸线对他们不是没有影响,只不过这种损失对他们来说可以接受罢了,即便是海洋贸易较为发达的法兰西王国,真要不管不顾的话,封锁还是没什么效果的。赵贵以前虽然在广州府混得很差,都到了冒充前宋皇室后裔的地步了,但脑子还是比较灵活的,学习、历练了这么多年后,有了脱胎换骨的进步,对这些问题看得非常精准。 严格说起来,真要对付大陆国家,还得是另一个大陆国家。比如奥地利人就想到用俄罗斯来制衡土耳其,再比如法国人一个世界前就通过与土耳其人结盟来对付哈布斯堡王朝领导的德意志联军,东岸人真要想保住在东地中海和黑海的利益,还是得利用这些大陆国家之间错综复杂的历史恩怨和利益诉求,不然也是没法做文章的。 当然作为一个以海外殖民和贸易为重的彻头彻尾的海洋国家,华夏东岸共和国暂时还没能力搞得这么远。虽然已经提前布了一些棋子,但都是预防性的,他们首要攻略的,还是那些对东岸利益有更直接影响的海洋国家,比如葡萄牙、英格兰、熱那亚、威尼斯、西班牙等国。至于在这期间大陆国家之间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形势发生重大变化,却也只能尽力而为,看运气了! “咱们国家虽然在波罗的海经营多年,但说到底还是力量太弱,军队投送不到这里来,军舰也没来过一次。这样的影响力,难怪就连铁杆小弟库尔兰人都和联合省眉来眼去的,人家一有个缓急,你救都没法救,只能隔空骂骂人,那顶个屁用!”到底是野路子出身,虽然后天接受了不少教育,但赵贵说起话来依然不怎么中听:“希望尽快在葡萄牙人那里搞定一个军事基地吧,人家自己都千肯万肯了,本土还在那里墨迹来墨迹去,累不累啊!陆军暂且不论(一两个营的人马改变不了大局),这海军实力是真的要加强了。第一舰队佛得角分舰队的兵力至少要达到二十条以上专业战舰的规模,唔,佛得角离得还是远了一些,应该成立一支葡萄牙分舰队,那样可能威慑力会更加强一些,虽然也更容易遭到别人的攻击。” 接下来的许多文件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有关于立窝尼亚地区的,有关于波兰王国的,有关于瑞典王国的,同样也有关于德意志地区的,总体而言比较扯淡,有些甚至自相矛盾。不过赵贵却不以为怪,没有任何宝贵的情报经费被可耻地浪费了,因为从商人那里收集来的信息就是这样混乱,那些人本身也不是专业情报人员,也不用对谁负责,道听途说再转述给东岸人赚一笔钱而已,质量参差不齐是可以想象的。 这些准确度可疑的情报,自然没必要整理汇总给铁公馆的蔡大使了,赵贵飞快地批了一批,在每份文件上写写画画了几下,将一些连续几次提供劣质情报的商人等级调低了一些(这意味着下次支付给这个线人的钱可能会少一些),然后才搁下了笔,静静地沉思了起来。 现在,原本聚集在匈牙利的奥斯曼土耳其军队大概已经分批开拔了吧?穆斯塔法这个科普鲁卢家族的养子终究是威望不够,无法压制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的各路将领,被这些好战分子挟持着,在条件完全不成熟的情况下发兵奥地利腹地,看看能不能捞一把大的。 说实话,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临时转换作战目标,胡乱加码的事情。在出兵前,奥斯曼帝国本来就是为了解决匈牙利越来越倒向奥地利的问题的,准备的金钱、粮草和物资也是以这个目标而筹备的。结果当聚集起来的二十万人马击败了数量稀少的奥地利军队及匈牙利仆从军后,竟然被法国使者说动,临时鼓噪要攻击奥地利本土,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要知道,进攻匈牙利的二十万奥斯曼军队本已处在陆续班师的程序之中,差不多已经有五万来自各地的人马饱掠之后返乡了,留在匈牙利的不过十余万人,其中战兵也只有一半,这居然要攻打奥地利王国,实在有些草率。 而且现在北欧还出现了俄罗斯这个变数,事情就更加错综复杂了!要知道,如果俄罗斯突然出兵南下的话,那么对奥斯曼帝国的影响简直就是灾难性的,南俄平原那一线,随时都有崩盘的可能,毕竟指望克里米亚汗国独力扛住数量可能高达十五万以上的俄、乌联军,那是不太现实的。 “奥斯曼人要是在匈牙利见好就收多好啊!”赵贵最后哀叹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铁公馆的决定 1683年9月25日,伦敦铁公馆。 又是一个阴雨漫天的日子,蔡振国打开了房间窗户,一股带着雨丝的清新空气瞬间涌了进来,稍稍驱散了一点房间内的霉气和腐气。 “怪不得英国人得到蒸汽机后第一时间发展的就是抽水机和水泵呢。在这么一个成天下雨的国度内,没有抽水机的生活该是如何艰难啊。”华夏东岸共和国驻英大使蔡振国看着外面遮天蔽日的雨幕,用一种揶揄的语气说道:“难道英格兰人的蒸汽机技术独步全欧,这奥秘竟然就在其环境多雨潮湿之上?” “老板,你又开玩笑了。”秘书见怪不怪地将茶壶放在桌上,然后给蔡振国倒了一杯马黛茶。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驻英大使,蔡振国在饮料方面的爱好还是很广泛的,绿茶、马黛茶、咖啡、可可、奶茶乃至酒类,都非常喜欢,经常让秘书给他换口味,为此橱柜里放满了产自各地的各种原材料,非常奢侈。 今天喝的是马黛茶,从本土河间北部远渡重洋运送而来,走的是外交包裹的渠道,但成本也相当高昂的。不过蔡氏家族家大业大的,兄弟几个不是在当官就是在经商,些许运费算个什么?他蔡振国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过说真的,大使,最近英国人在尝试将蒸汽动力嫁接到一些比较常用的中大型机械设备上。我去看了,其中有不少是用来加工工具的机床,虽然他们的努力还不是很成功,但这种尝试本身就代表着某种进步,我觉得应该予以重视。”秘书麻利地将桌上的文件收拾到一边,然后端来了一碟特级饼干,向蔡振国汇报道。 最近东岸驻英大使馆接到了好几家英国制造企业的邀请,前去进行了参观、考察,对英国制造企业的蒸汽机应用水平及机械加工水平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认识——当然这只是英国人展现出来的水平,至于没展现的是什么样,就不太清楚了。 英国人之所以三番五次邀请东岸人前去参观,说起来还是为了采购来自东岸的诸多设备,其中最重要的无疑就是蒸汽机了。盖因没有蒸汽机——尤其是转速较高的蒸汽机——机床刀头的转动速度就不可能有多快,而这个速度慢了,加工零件时的振动程度就会很高,这一会使得加工精度上不去,二也会令废品率居高不下,这些无疑都会使得工业加工水平处在一个较低的水平之上,所以英国人非常想得到东岸的高速蒸汽机技术。 当然若说英国人就一定拼了命也想得到高速蒸汽机技术,那也不是太准确。毕竟英国人现在用的一些蒸汽机,其再差还能比一些水力机床差吗?那些水力湍急的河流暂且不论,这些可以驱动许多机床以较高速率动作,但绝大部分的河流其实水流是很平缓的,只能让机床、提水机、磨坊等靠水力驱动的设施以一个较为缓慢的速度动作,远远比不了蒸汽机的相对高速。更何况,河流也分丰水期和枯水期,冬季甚至会结冰,流速在一定时间内也会变化不一,远远不如蒸汽机恒定、高速。因此,即便再差的蒸汽机,比起水力来也要有很大的优势,水力只不过是胜在廉价罢了,适用于一些对加工精度要求不高的项目,比如东岸人建设的石浦水库,其水力用来驱动大锤打造铠甲、冲压银元等等,如果是用来加工齿轮的话,就不行了。 所以说,英国人光靠大幅度推广、普及蒸汽机,就能使本国的工业生产效率和机加工水平迈上一个新的台阶。他们现在之所以还想方设法想要得到东岸人的高速蒸汽机,主要原因还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对于东岸人的“神器”比较眼馋,并不是他们对这种蒸汽机的需求有多大。要知道,他们光凭现有的技术,就已经冠绝欧洲了。 前去英国工坊里参观的东岸使馆人员,回来都对英国人的工业加工水平赞不绝口,言语中普遍认为就伦敦郊区的这些工厂而言,已经差不多赶上了大量使用了水力机床的新华夏、澳洲、远东三藩的一些落后作坊,不过还是比不上一些由政府设立的大型企业。这些厂不但在技术上胜过伦敦近郊的这些堪称英国模范的先进企业,在管理制度、财务制度上也完全胜出,领先是全方位的。 蔡振国的秘书将底下人传过来的各路消息进行了一番汇总,然后写了一份认识比较深刻的报告递交给了蔡振国,因此他对现今英国工业界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故这会只听他又说道:“英国人在现有的低压、低速蒸汽机上还有两大瓶颈,其一是密封问题,其二是机加工精度的问题。至于其他方面,他们做得还算不赖,虽然水平算不上多先进,但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 其实,正如蔡振国秘书刚才所说的,英国人现在连低压、低速蒸汽机还没整利索。其在密封上所遇到的困难,说实话比起十年前已经小了很多了,但现在仍然受限于材料、加工或设计上的原因,使得气缸漏气比较严重,这已经影响到了蒸汽机的热效率。而其实这个问题与第二个所谓的瓶颈是一回事,如果英国人的机械加工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的话,那么蒸汽机气缸的漏气问题也不可能这么严重,所以这其实是合二为一的问题。目前英国人,如果没有外来技术帮助的话,就只能像东岸早期一样,使用那种四处漏气、效率较低的蒸汽机进行凑合了,当然这也是技术进步的必由之路。 与英国人相比,欧洲其他几个开始正式将蒸汽机作为一种新兴动力来使用的国家水平就要差不少了。以葡萄牙、西班牙这两个伊比利亚国家为例,前者自产了两台,又从英国进口了四台,结果都在一年时间内陆续损坏,然后花费重金请英国人维修,然后使用个一两年又再度损坏、再维修,如此周而复始,显然是一次失败的尝试;而西班牙人更是奇葩,这个国家先向东岸人求购蒸汽机,并明言哪怕是落后的早期型号也无所谓,在被无情地拒绝之后,急着“赶时髦”的他们又转而从英国伯明翰订购了三台最新式的蒸汽抽水机,安装在安达卢西亚干旱的农田周边,用于水利灌溉,结果与隔壁葡萄牙人的设备一样,使用了一年多以后便宣告损坏,西班牙人自己组织人手进行了一次维修,没有成功,随后便弃之不理了,谁让这是马德里官方投资的项目呢,他们并不关心蒸汽机实际用得怎么样,看起来只是一次单纯的追赶潮流的行动。 与这两个逗比国家相比,法国、北德意志诸侯就要严肃多了,尤其是后者。这个地区素来是手工业繁盛的地区,生产出来的商品行销全偶各处,每年中欧、意大利举办的各类商品交易会上都能看到大量产自北德意志的工业品,基础非常好。因此,在蒸汽机被引入到了这个地区后,发展较为迅速,对蒸汽机的接受程度较高——不高也不行啊,德意志中北部地区较为寒冷,冬天大雪满天,河流冰冻,水力机械全部停摆,只能靠手工工具及脚踏机床生产商品,效率不知道要下降多少倍。现在有了蒸汽机,一下子就弥补了这个缺点,虽然初期投资较高,但可以合股众筹采购啊,大家到时候对这台蒸汽机改造一下,多接几个轴系,学东岸人一样,光靠出租动力差不多就能收回不少成本了。 蔡振国曾经收到过里加商站从勃兰登堡弄来的情报,上面对北德意志地区使用蒸汽机的状况进行过仔细的分析——好吧,其实是以勃兰登堡—普鲁士为例——知道这个地区从中世纪以来工业基础就较为雄厚,而且煤炭较为便宜,交通也相对较为发达,全国使用了不少产自英国的蒸汽机,并且已经开始试着仿制,为此从原汉萨同盟的加盟城邦(工商业、航海业较为发达,手工匠人极多)里聘请了许多手艺人来到柏林,展开特别攻关项目。 当然这个国家也曾经通过库尔兰人传话,试着求购产自东岸的“高级蒸汽机”,但几次都被拒绝了,后来也就绝了心思,开始一门心思自己搞,现在已经做到了可以部分维修的水平,也是相当不错了。 “英国人,这狗运还真是好!煤、铁、铅、锡等各类矿产储量丰富,国内运河纵横,近海良港也多,交通运输的成本天然就很低。粮食也能自给,自古以来工业基础就好,钢铁产量加起来超过欧洲其他国家总和,这再锐意进取研发技术的话,怕是要按不住啊。”蔡振国喝着苦涩的马黛茶,皱着眉头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全力破坏英国与荷兰之间的良好关系了。这个国家,工业实力已经这么强了,若是再让他们获得荷兰人的资本及销售渠道,那就真的会成为一个麻烦了。我们必须提前预防这种麻烦,防止荷兰商业资本与英格兰工业资本的结合,这是不符合我们国家的利益的。” “对了,听说最近英国商品对俄出口激增,东地公司的那帮人又活跃起来了?”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蔡振国突然间就问道。 “是的,英国人心无旁骛,得以专心发展工商业,因此成效较为显著,蚕食了不少原本属于他国商人的市场。而且经历了这么多年,英国弑君的坏名声早就淡化了(而且现在国王也在位),俄罗斯人与他们之间的贸易又十分互补,因此发展较为迅速。这些都是里加、阿尔汉格尔斯克、莫斯科三地传回来的情报所证实的。”秘书回想了一下之前所接触到的各类文献,回答道:“前几天里加商站实际主持工作的赵贵送了几份情报过来,其中就提到了英国人对波罗的海与俄罗斯的渗透,值得关注。啊,对了,他还提到奥地利人迂回德意志与波兰,往莫斯科派出了一支规模不小的使团,很可能是与俄罗斯人洽谈联合夹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可行性的。奥地利人要争夺巴尔干半岛,俄罗斯人要争夺乌克兰,都与奥斯曼帝国有仇,因此联合起来的可能性不低,值得警惕。” “这份情报我也看到了,不太好搞啊。”蔡振国闻言也叹息了,只听他说道:“这两个国家都与奥斯曼有着领土争夺,而且都处于很明显的上升期,国内经济实力、科技实力以及军队的战斗力都在增强,于奥斯曼帝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这两个国家对海外贸易都不是很积极,全副身心几乎都放在了争夺陆地利益上面,想要敲打他们怕是也有些力不从心啊。尤其是那个俄罗斯,脾气暴躁,很不听话,万一惹急了他们,这头熊可不会理性思考,保不齐就和我们直接翻脸了,远东、乌克兰等地估计都要重燃战火,生意也要泡汤,很是棘手。所以这就是我讨厌大陆国家的理由,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有时候和我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着眼点也不一样,令人无从下手。” “这事啊,还是交给加的斯的高文刚高特使去处理吧。你下午给我汇总一下近期有关奥、俄、土三国的情报资料,然后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我争取这两天就审阅一下,然后找机会发往加的斯那边,由高特使定夺。嗯,从阿姆斯特丹开往西班牙的我们的商船下月中旬就有吧,就让这艘船带过去吧。这个情报比较重要,你安排一个精明点的人随身带过去,明白了吗?”蔡振国叮嘱道。 “我明白了,大使,这事我会盯着的。”秘书点了点头,回答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最后的劝说 高文刚已经将自己的办公室完全搬到了西班牙王国的加的斯港,一个沟通地中海和大西洋两大水域的重要城市。在这里,他可以比较方便地同时处理地中海和波罗的海两地传过来的消息,两者距离相差不多,消息传递过来都很方便。 而他之所以将东岸在欧洲的全权特使官邸从经济中心阿姆斯特丹搬到加的斯,除了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什么“喜欢温暖的天气”——好吧,这其实是开玩笑的——之类的原因外,最主要的还是他觉得现在的联合省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联合省了,换而言之,联合省再也回不去了! 是的,没错,即便战争结束好几年了,共和派势力也再度成为国家议会、省议会、市议会的重要组成力量,但因为战争期间法律法规的更改以及众多高级职位被奥兰治派的人“卡位”式地占据着,整个联合省再也回不到当初约翰·德维特当政时对东岸的友好气氛了。整个国家显得略显冷漠,虽然不至于敌视,但总是让人感觉到有些不爽利,因此高文刚便上报本土将官邸搬到了西班牙王国最重要的海港加的斯港。 作为宝船队的起点和终点,加的斯港始终涌动着巨量的财富和商品。产自美洲的金银在此汇聚——好吧,也就是聚集一下,然后就流到意大利和荷兰银行家的手里了,西班牙“黄金漏斗”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新大陆的各种珍奇货物在此分销,各色人等和文化在这里碰撞,使得加的斯这座港市具有着一种别样的美丽。 但加的斯也有一样坏处,那就是夏天时的高温及蚊蚋的袭击。因为纬度的原因,加的斯非常炎热,尤其是夏天,白天整个城市街道上的行人非常稀少,总要到了下午四五点钟过后,商人、水手、农夫、教士、士兵等各色人物才会慢慢从各自的“藏身处”冒出来,整个城市也就突然间活跃了起来,从此进入到了热闹期,一直到晚上很久才算结束。 高文刚现在已经习惯了西班牙人生活的节奏。在搬到加的斯这么久后,他白天总是窝在阴凉的别墅后院内休息、看书,到了下午三点钟之后,才乘坐马车前往各处拜访客人、查验货物、检查工作。 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到了三个月前酷暑天气的正式结束,才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制度。这不,今天(1683年11月23日)才刚过了下午一点钟,高文刚便前往码头货栈检查工作去了,因为一艘从阿姆斯特丹驶来的东岸商船刚刚抵达。 这艘商船是隶属于阿姆斯特丹商站的旧船之一——多年来东岸人一直喜欢在欧洲最大的旧船市场上“淘宝”——在当地采购了一些船只桅杆、缆索、木焦油之类的船具,经伦敦抵达加的斯,做做短途贸易的同时,也负责东岸体系内各个商站、使馆之间的消息传递和人员往来。 高文刚对这艘名为“格罗宁根向日葵”的笛形船上所装载的货物在加的斯卖了多少钱不感兴趣,他第一时间坐到了货栈内一个相对隐秘、安静的小房间内,会见了两位随船而来的信使,问了问阿姆斯特丹、伦敦两地的情况,然后便接过了他们随身带来的外交信件,仔细阅读了起来。 来自阿姆斯特丹的信件内容多是一些生意和财务上的汇报,重要的事情乏善可陈,只有一条稍稍引起了高文刚的注意,那就是奥兰治亲王再一次否决了三级议会提交的关于赦免约翰·德维特“叛国”罪名的提案。因为由七省联合派出的二十多名法官在重审了有关德维特兄弟的案件后,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意见,因此德维特兄弟身上背负的罪名无法通过司法途径解决,那么就只能寄希望于由国家执政、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特赦了。但奥兰治亲王又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荒唐的事情呢?毫不令人意外的,他两次拒绝了赦免德维特兄弟,使得这位前三级议会议长几年来一直寓居南尼德兰,始终无法返回联合省,也是悲剧。 当然德维特议长也是有性格的人,他当然无法接受靠仇人赦免的方式结束流亡生涯,返回国内从政。目前国内反复折腾着让他回去的,多是一些以前的老朋友罢了,他自己本人是万万不会对威廉三世低头的,哪怕是权宜之计也不可能,因此这似乎预示着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再回到联合省、回到故乡了。 “共和派是一步差、步步差啊,不过话说我们的政策似乎也该调整了呢。德维特,既然回不到联合省,回不到他的舞台上去,那么时间一久,大概就会被台下的观众们给遗忘了吧?这样一来,共和派恐怕会推举新的人选出来与威廉三世打擂台了吧?听说范博伊宁根已经从卸任了大使的职务,从柏林返回阿姆斯特丹,下一步大概就要被共和派推举出来作为代言人了吧?这是我们东岸的老朋友了,关系不错,值得大力投资。”放下了手里的信件,高文刚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其实,东岸人对康拉德·范博伊宁根的接触早在去年下半年就开始了,毕竟这个人威望不低,且曾经出任过驻东岸大使,易于和东岸方面沟通。这样一个人物,本就是极佳的合作对象,因此高文刚在征得本土外交部的同意后,力推他上台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托东岸人在荷兰资本家中间不俗的影响力,很多共和派的议员在他们影响下,也变得慢慢倾向于让范博伊宁根上位,因此此君现在的呼声是越来越高了。 虽然共和派与东岸人的这种做派看起来有些不太地道,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不讲感情、没有义气。但政治这种东西,说实话是最最要不得感情和义气的东西,它讲的只有赤裸裸的利益。有了利益,对天主教较为狂热的法国人(为此都在国内大肆清理新教徒了)都能放下身段与土耳其人结盟;有了利益,原本还打生打死新教诸侯能站到天主教国王一边去。以上这些都是最近几十年来发生过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并且习以为常,东岸人自然也不例外,因此支持起范博伊宁根来一点都没含糊。 “希望他能成功吧,这需要很强的个人能力,当然更需要一点运气,威廉三世现在是越来越老到了,并不好对付。”高文刚嘟囔着将手头的这份信件放下,然后拿起了另一份来自伦敦蔡振国的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这份信件的内容比较多,足足有七八页纸的样子,写满了涵盖英国政治、经济、商业和科学技术的方方面面,尤其着重刻画了英王查理二世的弟弟约克公爵与国会议员们之间的紧张关系。那些大资本家们已经在半公开场合与毫不掩饰自己天主教倾向的约克公爵发生过好几次冲突了,因为查理二世无嗣,按理来说他一旦去世的话,王位应该是兄终弟及,但现在控制着英格兰绝大部分实力的资本家和开明贵族们非常不愿意让这个家伙上位,故现在英格兰王国稳定繁荣的表象下面其实还掩藏着深刻的危机,一着不慎就有可能爆发武装冲突。 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多年来一直密切关注英格兰的局势,对于这个国家的高速发展十分惊叹,因此一直在想方设法要给它制造点麻烦。如今看来,一场所谓的王位继承危机似乎是最好的切入点,虽然不大可能颠覆英国政局,硬送约克公爵上位,但给英格兰人找点“乐子”,让他们不要发展得那么迅速,却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个国家,已经到了必须要限制一下的地步了!而限制完了,这个国家才有可能听话,才有可能跟着东岸的指挥棒起舞,成为东岸干涉欧陆局势的重要武器——当然这一切还很遥远,“调教”英格兰更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且失败的可能性相当不低。 而在有关英格兰政局的描述之外,便是大段的有关英格兰工业技术的情报分析了。蔡振国这里写得比较详细,列了个小提纲,将涵盖金属提炼与加工、枪炮制造与销售、布匹的织造与印染以及最为重要的蒸汽机的逐步推广之类的信息详细描述了一遍,让人看起来一目了然,印象深刻。 高文刚看完后,沉吟了片刻,然后才提起笔在信件上做着记录。他的看法其实与蔡振国颇为类似,那就是英格兰的工业实力已经非常不错了,这两年借助英、荷关系的蜜月期又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因此,他同样觉得不能让荷兰商业资本与英格兰的工业资本结合,否则两者一旦发生化学反应,怕是要“出事”!那么这样一来,这件事又与前面他思考过的干涉英格兰王位继承产生了关联,也许这两件事可以一并归档处理。 过了这段之后,蔡振国的信件后面就全是有关几个陆地国家——如奥地利、波兰、俄罗斯、土耳其等——的情报大汇总了,而其中有关奥斯曼的部分自然占据了最大的篇幅。高文刚对这一段也一样非常重视,作为东岸共和国在欧洲最大的支点,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从来都不是什么可以舍弃的利益。相反,多年来东岸人的贸易、外交甚至所谓的影响力,都是以这个老大帝国的存在且强盛为根基的。奥斯曼帝国强盛,东岸人不但贸易不受影响,甚至还可以间接影响其他许多地区,从而获取利益。而如果这个国家衰弱了,那么在周围群狼环伺的情况下,势必无法再保有原本的势力范围,必然会出现一个收缩的现象,这同样会让东岸人多年的投资大打折扣。 所以,奥斯曼最好的选择,就是维持一个高大却虚胖的体格,对逐渐长大的奥地利、俄罗斯保持一定的威慑力。毕竟,上百年时间东征西讨建立起来的心理优势还是比较管用的,无形之中的威慑力很大。可一旦你不小心吃了个打败仗,戳破了那层虚胖的牛皮纸,那么后果可就比较严重了,以后那些被你欺负过的国家,保准会一拥而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揪着奥斯曼穷追猛打就有鬼了!而你奥斯曼再强,浑身是铁,在面对波兰、奥地利、俄罗斯甚至波斯等世仇的情况下,又能打几颗钉呢? “穆斯塔法真是远不如他的养父和兄长啊,这威望确实不够。堂堂科普鲁卢家族出身的人,掌握着如此优秀的资源和人脉关系,居然还被一帮军头和领主半胁迫半引诱,在准备极端不充分的情况下,前往奥地利腹地进行军事冒险,这该怎么说呢?”高文刚一看到这里也是头疼。 曾经担任过驻伊斯坦布尔大使的他,对这个国家的上心程度可谓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多。他之前已经派过一次使者前往奥斯曼了,那是进攻奥地利的想法刚刚露出苗头的时候,无奈劝说他们见好就收的行为没有收到什么成效,被人家轻巧地回绝了,这令高文刚感到有些郁闷,这咋不听劝呢! 现在事情又过去了几个月,形势愈发错综复杂,听说奥地利人对奥斯曼大军在匈牙利境内迟迟不退感到不对,已经开始从西线慢慢抽调精锐主力回援。而很显然法国人在这事情上没能很好地兑现之间的承诺,他们只牵制住了一部分奥军,另外一部大约两万余人已经陆续开始往本土撤退了,为的就是防范奥斯曼人得寸进尺。 “算了,过几天我亲自去一下伊斯坦布尔,想办法和大维齐联络一下吧,最后一次劝说他们退兵。”高文刚轻抚额头,无奈地想着:“另外也要做好奥斯曼帝国失败的准备,十余万仓促转向的军队,久战疲惫、补给不足,奥地利人一旦执行诱敌深入、关门打狗的战略,失败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当然万一他们胜利了,甚至侥幸攻下了维也纳——好吧,算了,攻下了也守不住,白费劲,这个就不考虑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转折点? 1683年12月15日,乘坐一艘快速联络船抵达了奥斯曼帝国重镇萨洛尼卡。 在这个因为战争而迅速忙碌起来的城市之中,高文刚没找到传闻中曾经在此驻跸的苏丹穆罕默德四世,据悉他已经率领部分加尼沙里军团的人马北上去了索菲亚,在那里为前线军队筹集粮草、经费。这个消息令高文刚大吃一惊,心中怀疑奥斯曼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打算来一场倾国之战。 当天晚上,他找来了萨洛尼卡商站站长,向他仔细询问了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重点是有关奥、土战争的情报——东岸人将这次战争称为“第四次奥土战争”。 商站站长是一位水手出身的干部,之前曾任已经撤并的地拉那商站站长多年,兼之讨了一个信仰东正教的塞尔维亚老婆,因此在巴尔干地区有一些人脉,消息较为灵通。 “高特使,前方传来的消息比较混乱,各种都有。我找人分析了一下,然后与从一些帝国官员朋友那里打探到的较为靠谱的消息互相印证,目前基本可以确定,奥斯曼帝国的主力大军已经抵达维也纳城下了,且双方已经爆发了一阵子的攻防战,但尚不清楚谁占优。”商站站长先是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次仓促的军事行动准备肯定是不充分的。根据萨洛尼卡城及周边的情况看来,奥斯曼帝国方面临时要求提供大量军事物资,其中既有食品、牲畜,同时也有弹药、帐篷、药品等东西。前来筹集物资的帝国官员非常急迫,恨不得当场就将东西全部弄齐。而城市方面呢,准备也完全不充分,或者说事前根本就没有接到过要大量囤积战争物资的命令,因此陷入了混乱之中。这种混乱与矛盾,大概也是整个帝国上层思路混乱的直接体现吧。在我看来,奥斯曼帝国之前压根就没有打算进攻奥地利腹地,这次的行动,不过是苏丹穆罕默德四世拍脑袋的行为罢了。” 高文刚一听这话就苦笑了。这位站长当真不愧是直爽汉子,说起来话一点也不转弯。不过他的话里还带了一些新情况,那就是从匈牙利进军奥地利,也许并不是因为大维齐卡拉·穆斯塔法被部下军官们裹挟,而是他们真的接到了来自伊斯坦布尔的最高指令,因此本已陆续撤退的军队来了个急转弯,一面在匈牙利境内搜集粮食、役畜,一面开始谋划进军奥地利的路线。而这个时候,数量高达五万余人的各地领主军队其实已经撤走了,但穆斯塔法大维齐并没有召集他们,取而代之的大量来自匈牙利的仆从军队。 “奥地利人的应对怎么样?”高文刚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他想从奥地利人的应对中判断出更多不同的意味。 “他们的应对是收缩兵力,以拖待变,这大概是因为其精锐主力尚在西线,没来得及赶回来的缘故。”商站站长回答道:“奥地利人的军队分布较广,集结需要时间,而且土耳其人也分兵劫掠各处,一是为了取得给养,二也为了牵制各处的奥地利驻军,使其无法快速向首都维也纳靠近。” “还分兵?”高文刚的眉毛扬了起来。 “是的,不过多是仆从军,由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率领的本部兵马及大量临时征召的匈牙利士兵,但坊间传闻他们在两个月前就惨遭失败了。可怜的大公只带了千余骑兵逃走,目前在后方收容溃兵,但应该是没胆子去挑衅布拉迪斯拉发等地的奥地利军队了。”站长说道。 “这消息证实了吗?”高文刚听了后有些坐不住了,即便这会已经是冬日,他的额头上仍然不由自觉地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这可是一路偏师失败了啊,极大打击士气的行为,奥斯曼人在搞毛呢? 一个匈牙利大公就带着三万多人马西进,将不是名将,兵不是精兵,被数千名奥地利士兵轻易击溃,这到底在搞毛啊!高文刚觉得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当年就是这个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入侵波兰占便宜,结果被击败,然后在撤退途中,三万人马遭到克里米亚鞑靼骑兵突袭(彼时此君尚未投靠奥斯曼苏丹,在奥地利与土耳其之间摇摆),这厮只带了四百骑兵逃回了国。而既然有此失败的劣迹,为何穆斯塔法大维齐仍然放心地把这么多人交到他手上,而不是派一个老辣的军官前去统率?要知道,即便是这些看起来很垃圾的罗马尼亚人、匈牙利人士兵,好好操作也是能发挥不小的作用的,结果现在一战而没,解放了奥地利人的一个侧翼,不但让斯洛伐克的奥地利驻军可以高枕无忧,还方便德意志诸侯的援军进来,简直岂有此理! 奥斯曼人愚蠢至极!无论是苏丹还是大维齐,都愚蠢至极!高文刚心里已经在破口大骂。 “差不多已经可以证实了,我是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获得的消息。”商站站长看着高文刚,用一种确定的语气说道:“他们进兵早于大维齐亲率的十五万主力,可能是直接接受了穆罕默德四世苏丹的遥控指挥,大维齐一开始并不知情。” 听到这里,高文刚已经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心中对这一仗的结局不怎么看好。 “还有什么消息没?”高文刚又问道。 “有。有一道可以证实的消息,那就是奥斯曼帝国军队在进攻维也纳南部屏障佩希托尔茨多夫的时候,进行了屠城。值得一提的是,这座城池是在投降后被屠的,所有降兵和城市居民全被屠杀。这个消息在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奥地利,然后开始向波兰、德意志、意大利等地蔓延,从此以后,奥斯曼人进军的路上,再也没人投降,全部死战到底,这令他们蒙受了严重的损失。”商站站长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可以说,佩希托尔茨多夫的屠城是一次毫无意义的屠城。在投降后还搞虐杀,这除了能激起奥地利人殊死抵抗的意志及基督世界的反感外,还能有什么作用?奥斯曼人不知道怎么搞的,一路上全是昏招,我都没法说了。” “愚蠢!愚蠢至极啊!”高文刚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说完,他抓起桌上一杯温热的清茶,仰脖一饮而尽,这才长长吐了口气,稍稍纾解了一些心情。 “而且,现在是冬天吧?”高文刚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问道。 “是冬天,这——怎么了?特使?”商站站长有些迟钝地问道。常年在城市生活的他,一时间并未想到什么,因此有些傻乎乎地问道。 “冬天怎么了?”高文刚瞪着眼睛,说道:“这里是萨洛尼卡、是希腊,冬天当然没什么!可德意志的冬天还是非常寒冷的,在冬天围攻维也纳这么一座经营了上百年的坚城,奥斯曼人这是嫌自己的麻烦还不够大吗?他们之前在匈牙利的时候可是很温暖的,且原本也没打算深入奥地利腹地,但现在计划临时变更了,搞什么呢?御寒物资充足吗?没有足够御寒物资的冬季围城战,本身就是一场灾难。” “更何况!冬天许多河流封冻,无法行船,但这冻又不足以厚道可以在冰上用雪橇运输物资的程度,所以奥斯曼人的后勤线注定将变得极为艰难。如果我的情报没错的话,之前进攻匈牙利的时候,奥斯曼人就因为道路不行而没带多少火炮,现在临时决定进攻维也纳,这火炮数量怕是还要更加之少吧?诸多不利因素都聚集在这里了,奥斯曼人搞什么呢?”高文刚现在简直有仰天长叹的感觉了,奥斯曼人这一年来的操作实在是太糟糕了,偏偏还自以为是,听不得别人的意见,高文刚及东岸驻伊斯坦布尔大使马拉提几次提意见,都被人家无视了,也是让人无语。 若说高文刚之前还对奥斯曼进攻维也纳之战抱有一丝侥幸的话,现在听了萨洛尼卡商站站长的汇报,连最后一丝侥幸之心也去掉了。在他看来,奥斯曼人此战有三不利,一是仓促出兵,准备不足;二是无故屠城,激起对手死战之心;三是天气不利,交通运输困难。有此三不利,即便他们兵力占优,但面对坐拥坚城,拥有地利之势的奥地利人,怕是胜算也不会很高,这样就很麻烦了! “穆罕默德苏丹去索菲亚干嘛?这是他们这条战备公路的尽头了吧?”高文刚突然又想到了这条,一时间冷笑不止:“当初咱们国家派技术工程师指导他们修建从伊斯坦布尔到阿德里安堡的公路,然后一路经普罗夫迪夫延伸到索菲亚。结果呢?差点连工程款都没拿回来,拖欠了好几年才打了个折到手!后来我父亲询问他们是否继续修建从索菲亚到贝尔格莱德的战备公路,结果那帮蠢货居然还嫌贵,死活不愿意修。现在一个个都傻了吧?如果有一条从发伊斯坦布尔直通布达佩斯的高等级战备公路,奥斯曼人的这场战争将会变得容易许多。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奥斯曼人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酿成的苦果也只能自己吞下。” “算了,再在这里骂也无济于事了。我需要觐见穆罕默德苏丹,越快越好,你一会就给我去联系本地的阿尔坎阿加,他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应该会帮这个忙。现在去伊斯坦布尔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那里的官僚们也未必能尽快联系到苏丹本人,相比较而言从萨洛尼卡这里已经较快了。”高文刚说道:“我希望在事情变得糟糕前联系上他们。嗯,对了,情报搜集工作也不能落下,现在前线已经打了一阵子了,不可能没有情报传回来。这个时候不要怕花钱,我给你批一万杜卡特,你给我用力砸钱,以最快速度搜集情报。” “有钱就好办多了。”商站站长闻言笑着说道:“我这就去办这些事。” 接下来的几天就在疯狂的情报搜集、分析中渡过了。在金钱的魔力下,高文刚很快了解到了更多的有用讯息,比如维也纳的哈布斯堡王室及官员已经退往内陆腹地,只留下15-2万名守军在守城,守军的火炮可能有“数百门”,且多是安放在城头的重型火炮,数量上比奥斯曼人也要多出几倍;比如,洛林公爵查理五世率领三万名精锐的奥地利野战集团从一开始就离开了首都维也纳,撤到了维也纳以西的重镇林茨,一方面汇集当地守军,一方面也在窥伺围攻维也纳的奥斯曼大军;再比如,来自德意志诸邦国的援军次第开来,奥斯曼人不得不分兵阻援,这进一步分薄了围城的兵力,使得在损失了一万多名战兵的情况下,维也纳仍然久攻不下。 如此种种,即便高文刚再不懂军事,也看出来奥地利人是以坚城为盾,尽全力迟滞、消耗奥斯曼主力大军的兵力、物资以及锐气,等待自家主力部队的集结以及来自基督世界的各路援军的汇集。这个战略其实是非常成功的,维也纳如今其实已是一座空城,哈布斯堡王室及大部分的贵族、富商已经转移到了其他地区,这座城池现在的作用就是充当一个消磨奥斯曼人实力的血肉磨盘。即便最后被奥斯曼人攻破了其实也没什么,奥斯曼人必然也死伤惨重,且几乎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而在那个时候,奥地利人自己差不多已经集结起了数万精锐主力,同时来自德意志、意大利和波兰的数万援军也抵达了,这些都是生力军,与久战疲惫不堪且伤亡惨重的奥斯曼军队大为不同。那个时候双方若是展开主力决战,奥斯曼人又有几分胜算? 1683年12月22日,终于有奥斯曼苏丹的消息传来:苏丹穆罕默德四世已经率部分近卫军前往贝尔格莱德,暂时不便任何人觐见。这个消息令高文刚勃然大怒,不过却也没任何办法。 “给我立刻联系威尼斯人,有急事。”高文刚随后便语气严肃地对商站站长下令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善后(一) 阿尔贝托·莫罗西尼刚刚结束在扎金索斯岛的旅程,正打算启程返回威尼斯呢,结果被一艘突如其来的船只给打乱了行程。 这艘船是从奥斯曼帝国方向驶来的,因为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因此驻泊在港口内的几艘威尼斯桨帆战舰在上去检查并确认了一下之后,便将其放入了港口之内。在与华夏东岸共和国深入合作了超过十年时间之后,威尼西亚共和国的利益已经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做东岸商品的代理商以及他们在新华夏岛上的诸多投资了,因此他们在欧洲非常配合东岸的各种政策,比如在黑海北岸与克里米亚汗国的封建庄园主们搅和在一起等等,同时也给予了很多前往威尼斯公干、经商的东岸国民以合乎尊严的待遇,算是东岸的友好国家了。因此这会在确认这艘名为“威尼斯人”的双桅小帆船是东岸共和国的外交船只后,立刻将其引入了港内,并在专用泊位靠泊。 作为威尼西亚共和国贵族议会派往附近的商务专员,阿尔贝托·莫罗西尼本来在岛上监督几个国营农场的货物运输工作。这几个农场隶属于威尼斯市丰裕公署,出产扎金索斯岛著名的橄榄油和无核葡萄干,在威尼斯是非常受欢迎的商品,转卖到他国也能收获不少利润。从这个角度考虑,你就能理解为何威尼斯人对奥斯曼帝国近海的一些岛屿那么执着了:陆地我打不过你,趁你海军渣,殖民一些边边角角或小岛,获取一些利益,问题总不会太大吧? 奥斯曼帝国当然也不想自己家门口的岛屿都被威尼斯人占据着,因此多年来一直试图夺回,无奈海军实力不行,一直以失败告终。再者,惨烈的克里特岛战争——该战争打了二十多年,奥斯曼帝国损失了包括沿海居民在内的约四十万人——刚刚结束还不到一代人,很多人对此记忆犹新并感到不寒而栗。无论是帝国上层的苏丹、大维齐还是基层的阿加们,都很谨慎地对待着这些被威尼斯人占据着的岛屿,并没有尝试着如同克里特岛那样派大军夺回,很显然他们也害怕另一场克里特岛战争的爆发。家底雄如奥斯曼,也承受不起克里特岛战争这种长达24年的惨烈拉锯战再来一次的。 所以,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威尼斯人的这些小岛得以顽强地保存了下来,并看起来似乎仍将继续保留很久的样子,盖因现在奥斯曼帝国的麻烦可相当不小啊! 这次乘坐“威尼斯人”号帆船前来扎金索斯岛的并不是计划中的萨洛尼卡商站站长,而是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本人。在意识到自己枯坐萨洛尼卡也无法见到苏丹或大维齐中任何一人后,高某人便果断改变主意,离开了这个希腊重要港口城市,乘坐一艘隶属于萨洛尼卡商站的小船南下前往扎金索斯岛,看看能不能见到威尼斯的实权人物。而他的运气显然还算不错,在这里遇到了曾经与东岸人打过多次交道且目前在威尼斯也是身居高位的阿尔贝托·莫罗西尼,一位祖上做过威尼西亚共和国执政官的名门之后。 莫罗西尼第一时间就出来接待了高文刚。在岛上一处私人庄园里——扎金索斯岛上可不光丰裕公署的农场,事实上属于威尼斯达官贵人的庄园才属于大多数——阿尔贝托·莫罗西尼首先笑着表示高文刚运气好,遇到了自己,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高文刚这会没太多心情谈笑,他直接表示遇不到莫罗西尼,总会遇到其他什么的负责人,反正只要能传信就行。随后,他便话锋一转,直接朝莫罗西尼说道:“这是我写给贵国执政官阁下的外交信件,请帮忙带回去转交。当然这信你现在也可以看,并且我也希望你提一些意见,如果合理的话,我会当场修改并重新誊写一份。” 阿尔贝托·莫罗西尼闻言收敛了笑容,将信将疑地从高文刚手中接过了信件,粗粗看了一遍后,脸色立刻变得异常苍白。只见他霍地站起了身,焦躁地在房间了走了好几圈后,才语气激动地朝高文刚说道:“特使先生,你交到我手里的,可真是一桩大麻烦呢。作为合作多年的伙伴,我也不瞒你了,是的,没错,我国政府是有在侧翼呼应奥地利王国,进攻奥斯曼沿海地区的打算,并且已经正式付诸实施。我们的行为是可以谅解的,因为奥斯曼人也无时无刻不在对我们释放着恶意,我们必须为自己的生存空间而战斗。这次就是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我们打算出兵,海陆并进,打击奥斯曼帝国的南部海岸一线,并伺机恢复一些当年被奥斯曼人夺取的土地。” “你国政府这么做,是笃定奥斯曼人一定会失败了?”高文刚还是比较敏锐的,立刻抓着对方的话问道。 “没错,我们并不惮于承认这一点。”谁知阿尔贝托·莫罗西尼却是很大方地点了点头,承认了高文刚的说法,并继续说道:“相比特使先生你也知道维也纳的形势,看起来奥斯曼帝国的大军在围困这座城市,但事实上呢?形势真的如同围攻维也纳那般危急吗?首先,现在是冬季,一百多年前奥斯曼帝国就在冬季围攻维也纳,结果惨遭失败,现在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其次,教皇之前就已经宣布神圣同盟,号召德意志、意大利、波兰等天主世界诸侯派遣援兵,没有兵的也捐款捐物聘请战争经验丰富的雇佣兵,次第开往奥地利,这次就连渎圣同盟的另一端法兰西王国国内也人心浮动,一些贵族和士兵以个人身份前往奥地利,与异教徒死战;再次,奥斯曼的敌人太多,他们得罪了波兰、奥地利、俄罗斯乃至波斯,可谓是四面受敌,在他们倾国而出的有利时机,我不相信这些人不会有什么动作,就连已经与奥斯曼人签订了20年休战和约的俄罗斯,怕是也要暗地里搞些小动作,这相当致命;最后,现在的奥斯曼人还是以前的奥斯曼,近卫军还是以前的近卫军吗?” 莫罗西尼最后这一句当真是抓住了重点中的重点,近卫军(即加尼沙里军团)堕落了,战斗力不行了,才是奥斯曼帝国围攻维也纳至今仍然久攻不下的关键啊!曾几何时,加尼沙里军团是勇猛、忠诚的代名词,除了在对抗蒙古帖木尔军团时全军覆没(巴耶济德苏丹被俘,其塞尔维亚皇后被迫在蒙古人面前跳裸体舞,奥斯曼帝国也被分裂成四个……),其余时候一直是令中欧基督世界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 但再强大的军团也会堕落,早年苏丹规定近卫军士兵不许结婚、不许留胡子,成年磨炼战争技能,并学习宗教知识和土耳其传统文化,战斗力较强。但因为近卫军官兵可以进入宫廷为官,因此他们的权力慢慢大了起来,成了一股政治势力,因此后来的苏丹被迫同意近卫军官兵可以结婚并留胡子,允许他们的后代加入近卫军,故军团规模一再扩大,生生在奥斯曼帝国中缔造了一个新的阶层,即加尼沙里近卫军阶层。 到了现在,近卫军已经成了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特权阶层了。在最近几十年内,苏丹和历任大维齐都在想办法整治这支军团,但时而成功,时而失败,而且即便成功的次数也只是挑动了近卫军内部倾轧,让一批人斗倒了另一批人(失败的人很多流亡到了新华夏和东岸本土,东岸人对这些内情还是相当清楚的……),使得其暂时听话,但近卫军这个整体阶层却始终屹立不倒,让人头疼不已。 而既然成了政治特权阶层了,那么战斗力自然也就维持不住了,逐渐下降就成了必然。当然也不是没有军官试图重新加强加尼沙里军团的战斗力,东岸人在其中也帮了不少忙,比如派军官给他们讲解最新的战争思想,出售大量武器军资等等,但都收效甚微。毕竟我大奥斯曼自有国情在此,你东岸人连胡子都不留,凭什么给我讲课? 阿尔贝托·莫罗西尼对奥斯曼帝国的种种十分清楚,常年研究的他知道的甚至不会比高文刚少,因此这话才令他甚难回答,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是对的,奥斯曼帝国内部混乱,文恬武嬉,偏偏还自以为强大,沉浸在一百多年前东征西讨,无有敌手的迷蒙之中。现在,阿尔贝托,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尽快把我这封外交信件带回去交给执政官阁下,我不希望威尼西亚共和国出现在这场战争之中,当然我们会为此给予一些好处,一切都在这封信件里面了。” 其实,高文刚的这封信件严格说起来,就是为了给奥斯曼帝国善后擦屁股用的了。他现在对于帝国能否在维也纳取得胜利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他所指望的,只是苏丹穆罕默德四世不要再瞎几把遥控指挥,穆斯塔法大维齐不要一把输干净手里的筹码,损失过多兵力,否则其他地方怎么守?国内的基督徒领主们怎么震慑? 另外,通过东岸的影响力,让已经磨刀霍霍的威尼斯、俄罗斯紧急刹车(当然后者可能比较困难),不要参加进来痛打落水狗。他当然理解如威尼斯、俄罗斯这些国家对奥斯曼的痛恨,后者不谈,前者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奥斯曼帝国二十万大军沿多瑙河进兵,攻打维也纳,一旦成功,那么其后无论是北上进入德意志腹地还是南下攻入意大利半岛,都显得顺理成章了。而一旦要攻入意大利半岛,在意大利北部拥有大片领土的威尼西亚共和国,岂不是首当其冲?这可是有亡国的危险的啊! 若想以往威尼斯与奥斯曼在东地中海打来打去,那都是为了一些岛屿或沿海小块土地的争夺,赢了固然好,输了也不至于亡国。但如果奥斯曼帝国夺取了维也纳,这对威尼斯来说可就真的是天塌下来了,因此于情于理他们都要做些什么:趁着奥斯曼帝国国内空虚的大好机会,出动海军和部分陆军进攻奥斯曼帝国沿海地区,就是最好的方式!这样既不会遇到大的困难,同时也能虏获人口和财物,岂不美哉! 但东岸人担心的就是威尼斯人这么做!因为他们的舰队实力不俗,奥斯曼海军又实在太渣,威尼斯人甚至可以封锁伊斯坦布尔,这无疑会给帝国造成极大的混乱,来自安纳托利亚、阿拉伯半岛、北非等地的人员、物资无法及时输送到西部的鲁米利地区,这可是会影响奥斯曼帝国后劲的,使得他们在随后可能爆发的一系列战斗中出现不应有的严重损失。 而为了说服威尼斯人这么做,高文刚打算给予他们一些额外的好处:比如给予他们更多的商品代理份额、比如向他们出口一些敏感的机械或工具、比如允许他们在新华夏岛投资更多土地、比如说服克里米亚汗国与他们进行更深入的合作等等。 但高文刚同时也不是很确定,这些额外的好处是否足以说服威尼斯人在这个时候放奥斯曼一马。他没有把握,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好处固然不错,但与国家存亡相比仍然微不足道。不过他还是想尽量尝试一下,尝试以奥斯曼帝国败局已定,衰落不可避免,奥地利长期崛起如日中天为理由,来说服威尼斯的执政官不要过分削弱奥斯曼帝国!毕竟,奥斯曼这头老虎要吃人,没道理奥地利这头老虎不吃人啊,最好的方式难道不是让两头老虎互相撕咬以至于两败俱伤么? 这个角度,是唯一可能说服威尼斯执政官的理由了,他不确定行不行,只能尽力而为。而在此之后,他还将去一次黑海北岸,看看能不能联络上俄罗斯人,这一边同样很重要。 第一百三十八章 善后(二) 1683年1月31日,高文刚在漫天大雪之中抵达了卡吉贝伊港,并借住在当地一个由熱那亚人开办的商站内。 “熱那亚人旁边开的就是威尼斯人的商站,呵呵。这对打了无数年的老冤家,当年从地中海争斗到黑海,没想到这会倒比邻而居起来了,也是有意思。”披着一件厚实的貂皮大衣,高文刚站在商站外的茫茫雪原上,高文刚笑着说道。 前方不远处就是曾经碧波荡漾的黑海,不过这会已经被一层厚实的冰雪所覆盖着。冰面上渺无人迹,偶尔有一架雪橇划过,转眼又再度寂静无声,安宁静谧得不像话,让人直忘了在数百公里之外,数十万各国军人正在舍生忘死地厮杀着。 当然这里已经是克里米亚汗国境内了,虽然是边境,但因为地理位置不错,驻扎着三千多步骑,防备着从邻国流窜过来的所谓“土匪”的袭击——别怀疑这一点,虽然克里米亚大汗与摩尔达维亚公爵同为穆罕默德四世苏丹的封臣,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就一团和气,大的冲突没有,但小动作是接连不断的——所以环境还算安逸,与此刻正因为维也纳之战而被要求派兵、派粮、派钱而搞得一团糟的摩尔达维亚公国是天差地别。 熱那亚商站的管理者是多利亚家族的成员,保罗·多利亚的外甥维克多,在此任职已经数年,算是一种历练和镀金吧。作为接近家族核心圈子的年轻人,维克多掌握了太多有关多利亚家族乃至共和国与东岸人的交易,因此对高文刚还是比较客气的,招待起来不遗余力,有什么话也不会藏着掖着。 “特使先生,我们当然可以舒服地坐在屋里,一边烤着火,一边喝着咖啡,注视着野外美丽的雪景。但此时远在维也纳的奥斯曼帝国大军,恐怕会对这种冰天雪地的气候大为痛恨吧?不知道前线的物资输送充足不充足,我感觉很难,雪一下,什么都没了,这就是‘冬将军’的威力,奥斯曼人太自信了。”维克多也站在了身后,一边看着远处奇特的雪景,一边朝高文刚说道:“新任大维齐威望不足,苏丹也想树立权威,一场仓促促成的倾国之战,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我们还能说些什么?” “奥斯曼帝国的失败对贵国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吧?要知道俄罗斯人可还虎视眈眈着呢。你们再黑海北岸投资了那么多,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那里与西西里岛甚至已经可以并称为贵国的两大粮食供应基地。这种重要的地位,你们也不担心吗?更别提你们在卡吉贝伊、卡法、亚速等地也设立了商站,有一定的商业利益了,真的一点不担心吗?”高文刚回过身来,看着维克多,微笑着问道。 “一点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维克多老实地回答道:“但说真的,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我们与威尼斯人不同,与奥斯曼帝国没有领土争端,我们在这里的利益只有投资和商业,甚至于因为两国关系尚算可以的缘故,我们在黑海的投资大大超过威尼斯人。我们现在只能坐等,坐等新的消息传来,坐等局势的明朗。而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可能后果的心理准备了。” “这是积极的心态。”高文刚赞许了一句。他刚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初步了解过了,得知克里米亚汗国的格莱大汗拒绝了苏丹穆罕默德四世的召唤,没有派出军队前往匈牙利和奥地利作战,而是选择保境安民——不要怀疑,这个年代的克里米亚大汗有资本这么做,他们的独立性本就很强,历史上维也纳之战之前,他们派出的骑兵就不听从大维齐和苏丹的命令,没有参加会战,径自返回了国内——这种态度,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担忧,一种对来自北方边境的强敌俄罗斯帝国的担忧。 为此,克里米亚的格莱大汗也派人前往西乌克兰境内,与如今掌权的盖特曼首领(原西乌克兰大公小赫梅利尼茨基因为掌控不了局面,已经被穆罕默德四世苏丹下令处死)进行了商谈。他们由奥斯曼帝国苏丹钦命监视西乌克兰的哥萨克们,因此一点也不客气,上门就是一番趾高气扬的敬告,要求西乌克兰方面厉兵秣马、整军备战,防止萨莫伊洛维奇的东乌克兰人马杀过来。 至于来自俄罗斯的人马,格莱大汗已经不指望西乌克兰能够帮上什么忙了。事实上,如果驻扎在东乌克兰的俄军西进或南下的话,这些早就已经闻风丧胆的西乌克兰哥萨克们是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与其指望他们,还不如说克里米亚汗国的数万骑兵与黑海北岸的那一万多奥斯曼帝国驻军更靠谱一些呢,他们才是抵御俄军侵犯的中坚力量。 或许有人会说,之前俄国人不是已经与奥斯曼帝国、克里米亚汗国签署了为期二十年的和平协议了吗,怎么还会开战?呵呵,你这样问,只能说明你小看了俄国人的野蛮程度和无耻程度!与后世不同的是,这个年代的休战协议还是有那么点效力的,很多国家还是遵守的。比如当年第四次奥土战争后奥地利与土耳其签署了为期二十年的休战协议,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这次愣是等到了1683年协议期满才将宣战公告送到了维也纳——这证明他们不是无耻地不宣而战——但俄罗斯这种国家可不一定会遵守这种玩意儿(历史上他们就公然撕毁了停战协议,中途发动了俄土战争),而且老的沙皇刚刚病死,新的沙皇继位,他们有充足的动机这么做,并且这一直以来都是俄国的基本国策之一,在国内并不会受到多大阻力。 “好吧,正如你所说的,我们现在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是静静等待好了,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高文刚走进了屋内,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也只能等了,当然这不是说他要在这里等,事实上他只会在这里休息一到两天,然后就会继续经陆路出发前往克里米亚汗国,留在这里等待、搜罗消息的,则是他的随从们。 1683年3月5日,经历了一个多月时间的艰难跋涉之后,高文刚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克里米亚汗国境内。在这里,似乎是好运气突然到来的缘故,他们很快就打听到了格莱大汗的消息,原来此时大汗正带人在黑海北岸巡狩——名为打猎,其实是整军备武,加强戒备。 而大汗在得知东岸全权特使高文刚的行踪后,也第一时间予以了接见。在格莱大汗这里,高大特使受到了隆重的接待,与之前在各地受到的怠慢有天壤之别,而这也让他似有所悟:奥斯曼人之所以这么反应迟钝,不怎么热心东岸人的建议,大概与他们尚未感受到切肤之痛有关吧?毕竟他们强大了那么久,俯视了欧洲那么久——不管有没有这个资格——思想一时间转变不过来是很有可能的。他们也只有经历了相对惨重的失败,面临一次四面楚歌的严峻的战略环境,大概才会有所触动吧? 高文刚甚至猜测,在经历了围攻维也纳之战的不顺乃至失败后,奥斯曼人大概会对自身的实力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吧?到了那时候,东岸人再上门去谈事情,难度应该会下降许多。只是不知道到了那会,奥斯曼帝国治下最精华的巴尔干地区还能剩下多少土地。要知道,像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摩尔达维亚之类的新得没多少年的土地,人心不稳、基础薄弱,保不齐就被别人夺去了,那样可就伤筋动骨了。甚至于,如果统治多年的如塞尔维亚等基督徒聚居区也被别人占了去,那要想拿回的话,怕是就要废很大一番力气了。 真到了这个时候,奥斯曼帝国的实力可就要大大缩水,价值也大大缩水了,这一点无疑是不符合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的。因此,这才有了之前高文刚在扎金索斯岛晋级会晤阿尔贝托·莫罗西尼,要求威尼西亚共和国“悠着点”,不要趁机将奥斯曼帝国往死里打,毕竟他们有海军优势,奥斯曼帝国不好应付。而为了点醒威尼斯人,高文刚更是指出了奥地利王国一旦强大了,同样会对威尼西亚共和国造成很大的威胁,希望这能对威尼斯人有所触动吧,不至于让他们将奥斯曼帝国整得太惨,损失过多实力。 好吧,让我们再将目光投注到克里米亚汗国这边。在这里,高文刚终于得到了他在路上一直没有得到的消息,那就是维也纳之战的最终结果。已经通过侦骑搜罗到讯息的格莱大汗告诉高文刚,由穆斯塔法大维齐率领的十五万大军终于失败了!又要分兵阻击德意志诸侯援军、又要分兵防备查理五世率领的数万奥军的奥斯曼大军,能够用来攻城的部队着实少之又少,再加上冬天气候严寒,人员冻伤严重,军粮、物资、火炮缺乏,久攻不下的十余万大军被迫撤退。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攻城战中损失了超过两万名精锐的战兵了,死伤于“冬将军”手下的也不下万人,士卒们怨声载道,几乎哗变,只能宣布撤退。 而敌前撤退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活计,相反那是非常考验部队整体素质和指挥官水平的事情,在这上面奥斯曼人无疑是极为欠缺的。成分复杂、士气低落、补给缺乏的他们的撤退,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灾难,而当波兰国王扬·索别斯基率领著名的波兰翼骑兵对其进行了一番侧击之后,奥斯曼人本就有些混乱的撤退次序立刻宣告崩溃,将军和领主们开始各自为战,军队统帅穆斯塔法大维齐甚至不清楚他的部下们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好好的撤退演变成了一场规模惊人的大溃退。 在这场大溃退中,以逸待劳、补给充足的基督世界联军们,没有浪费上帝赠给他们的绝好机会,开始了轻松的衔尾追杀,力求扩大战果。在这场规模空前的追击战中,波兰骑兵再次发挥了一锤定音的作用,他们多次用凶猛的冲锋击溃了奥斯曼步兵集团的所有抵抗,让其始终处于混乱之中,然后被从后面追上来的数量多达五万余人的德意志联军(由洛林公爵查理五世及欧根亲王分别率领)分割、包围、歼灭,整个场面惨烈无比。 得知了这个意料之中的消息后,高文刚一时间也有些无话可说,心里盘算着奥斯曼人这次到底损失了多少人马和物资,又丢失了多少土地,奥地利人到底会追杀到哪一步才会收手,威尼斯人的舰队到底有没有出动!这些东西想得他脑仁都有些疼,不过却也没什么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在这之后,高文刚更是坚定地想要联系俄罗斯方面了,一方面试探他们的口风——他不信沙皇没收到类似讯息——一方面也是劝诫俄罗斯慎重,不要悍然撕毁刚刚签订的停战协议,引发与土耳其人的战争。只可惜他分别派往东乌克兰及顿河流域的使者均无功而返,或许是如今莫斯科局势有些混乱的缘故(旧沙皇刚刚病逝不到一年,年幼的新沙皇彼得皇位未稳,宫廷中权臣当道),俄罗斯地方官员只答应将信件回莫斯科,至于有什么回应则不敢保证。不过高文刚看他们不甚热心的模样,就猜测多半是没什么结果的了,莫斯科方面在是否与奥斯曼土耳其开战的问题上,东岸人的影响力不能说没有,但优先级一定不会很高,甚至还不如其国内一些老牌大臣的影响力大。 俄罗斯人大概觉得,与其和东岸人谈论有关乌克兰和黑海的事情,还不如好好谈一下有关远东殖民区的贸易问题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西线的繁荣与野望 1683年的冬天,陈科又将办公地点挪到了黑水开拓队辖区的西陲雅克萨城。 就如同中国历史上辽国皇帝的捺钵一样,东岸共和国黑水开拓队队长陈科的“流动办公室”也在辽阔无比的辖区内时不时搬迁的,只不过不像契丹人那样一年四季流动不息罢了,基本上是一年换一个地区,在如今黑水开拓队辖区内的各个主要城镇之间轮流办公,不过却跳开了开发程度最好的库页岛上的几个县,大概是因为如今统治重心越来越深入大陆的缘故——但不管怎样,库页岛仍然是黑水开拓队辖区乃至整个远东三藩最主要的工业生产基地,设备最先进、技术力量最强、获得的本土投资也越多,至于原因,自然相当微妙,不过却不大方便为人所说了。 雅克萨城自从当年被刘建国率部夺取之后,就单独成立了一个地区行署,管辖着与俄罗斯帝国接壤的一连串土地,战略位置相当重要,故这几年上头很是花费一番力气,从他处往这里迁移了一些移民,计有来自宁绍地区的移民905人、山东移民478人、日本浪人225人、朝鲜人113人以及数量超过一千的清军汉军俘虏(征绍兴府战役俘获)。 这些人的抵达,极大稀释了雅克萨城原来的人口比例(90的达斡尔人、蒙古人、鄂伦春人,10的俄罗斯人及其混血后裔),使得东岸人对这座城市的统治再也不像之前那么无法深入了。陈科在这里也执行了严格的民族政策,就像前明初年朱元璋规定中国境内大量的白人(即色目人,大部分是来自中东的回教徒,是为今天中国回族的祖先)“不得自相嫁娶”一样,陈科同样严令那些外东北土著将未出嫁的女儿嫁给新来的移民,一方面是可以让这些人迅速安顿下来,融入当前的社会秩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地统治此地,扎稳根基。 如今,这个政策已经推行了差不多两年时间,效果如何还不是很明晰,但陈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这个政策一直坚持下去的话,未来一定会出现大的成果,虽然目前看起来已经逼得相当一部分外东北土著逃去清国或俄罗斯帝国境内了。 今天(1683年12月16日)又下了一场大雪。不过雅克萨城外的江面上,在冬季大雪覆盖后,没有就此“消沉”,而是继续发挥着交通干道的作用。因为雨水多集中在夏季集中释放的缘故,东北及外东北的夏天陆地交通简直就是一场不可言说的灾难,道路泥泞无比,让人望而却步,只能通过水上交通想办法。而到了冬春季节的时候,因为河面封冻及普降大雪的缘故,原野及河道反倒成了非常好的交通运输通道。无数的狗爬犁、狗拉雪橇活跃在雪地或冰面上,将各种物资与人员输送到各个地方。 也就是说,东北及外东北的运输季只有在冬天大雪封冻后才开启,说起来也是很奇葩的一件事情,但仔细想想却又很正常,谁让你这里没有东岸本土花费无数资金和人力修建起来的国道体系呢?也只能如此了,就如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千百年来所做的那样。 “前往涅尔琴斯克的商队返回了,带过去茶叶、农具、棉布、呢绒及其他日用品被人抢购一空总计获利七千三百卢布。我们将全部货款和利润都换成了牲畜,用于支援本地的农业生产。对了,还雇佣了一些蒙古人,他们拖家带口的,都有意前来我们这边定居,因为看起来我们这边的商品较为丰富的缘故,这大概也需要一笔安置费用。”修缮一新的雅克萨城头哨楼内,从辽东调来此地担任警备司令兼地区行署专员的董会中汇报道。 作为东岸仆从军系统内著名猛将董大郎的儿子,董会中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地方上发展,而是被他老子送到了东岸人建立的新军系统内,从大头兵做起,然后凭借良好的身体素质及军事素质,再加上一点点的关系——好吧,或许这更重要一些——很快便脱颖而出,成为了一名军官。 在辽东新军第一师历练多年后,现在的董会中已经爬到了陆军预备役上尉的位置上,算是远东新军系统内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了。虽然也有人拿他父亲董大郎的事情出来说事,言下之意不该让一家父子二人分占两个重要位置,不过黑水开拓队队长陈科对他却极为赏识,几番栽培之下调到了雅克萨这边,一跃登上了雅克萨地区警备司令的要职,甚至还因为地区行署专员的空缺,他还暂时代理了这个职务,正所谓军政一把抓,让人惊叹不已。 而董会中在获得西陲重镇雅克萨的最高权力后,也施展出了浑身解数,来巩固、发展辖区。首先,对于上级安排过来的移民,他都很好地进行了安置,按照人头分发口粮、牲畜和御寒物资,同时组织人手为这些人修建居所,以能够渡过漫长而严酷的冬天。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盖因上级分发下来的钱粮物资始终是很不充足的,而雅克萨的国库也不是很充裕,这就很考验地方官员筹集物资的能力了——在这一点上,董会中很显然做得不错,令陈科陈队长较为满意。 其次,在东岸和俄罗斯两方共同设立的贸易市场因为选址不佳及治安形势恶化——附近很多蒙古或通古斯马匪多有觊觎,数次袭杀,贸易市场又不可能常驻大军,故被废弃——而慢慢黄掉后,经董会中的反复努力,双方改为定期派商队进入对方边境城镇进行贸易。即双方商队各自从雅克萨和涅尔琴斯克出发,带着各自辖区内的货物和金银,进行双边贸易,极大繁荣了地方经济——在这种双边贸易中,俄罗斯一方受限于商品种类和数量的双双不足,必须往东岸这边输出不少金银以平衡贸易,这给雅克萨带来不少宝贵的资金,受到了陈大队长的赞许。 最后,这厮虽然是武人出身,但在文化教育上面的投入一直没有断过。雅克萨城的汉蒙学校开张至今,学生人数一直稳定地维持在一百人以上,归化之功多赖于此——这可并不是开玩笑,或许这种学校的师资力量较为薄弱(因为缺乏足够的金钱聘请高水平的教师),学生的基础也很差,但周围的蒙古人、通古斯人愿意将子弟送来就学,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政治态度,即愿意接受东岸人的统治,这就足够了,东岸政府要的也就是这种承诺罢了。 有如此三点功绩,董会中这个身兼军政二职的“节度使”就算是合格的,陈科看他也就愈发地顺眼。这会在听到前往俄罗斯人控制区贸易的商队顺利返回的消息后,他就非常高兴,转身说道:“说起来贸易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行为。你看,我们缺大牲畜和马匹(因为大量出口战马到南方的缘故,东岸人的马匹保养量下降较快,不得不靠进口补充),俄罗斯人缺茶叶、金属器具和其他商品,双方的互补性不知道有多强。而如果大家都不贸易呢,各自守着各自的商品,这生活如何能够上得去?政府又如何能够从中获得税收?所以,贸易的事情一定要坚持,雅克萨乃至整个西部地区的繁荣,就靠这个贸易呢。” “更何况,贸易从来都是一种施加影响力的绝好途径。”陈科继续说道:“那些居住在草原上的喀尔喀人,居住在贝加尔湖附近的布里亚特人,以及散布在广阔的原野上的诸多通古斯部落民,我们都可以通过贸易施加影响力。以前这些地方,谁知道我们大东岸?俄国沙皇和满清博格德汗的名声要响彻得多,但我们通过几十年如一日的经营,通过屡次战争的获胜,通过强势贸易的影响,生生趟出了一条生路。这种成功的经验,我们当然要继续下去!你看,这次我们的这个商队,不但从俄罗斯人那边带回了不少牲畜,同时也带回了不少人丁,我看这比那些牲畜还要宝贵嘛。有人因为不满我们的政策离开去了俄罗斯人那边,自然也有人因为仰慕我们的高水平生活而从俄罗斯人那边投奔过来,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今后我们的目标就是要让离开我们领土的通古斯人越来越少,让离开俄罗斯人土地的通古斯人越来越多。在外东北这地界上,没有人丁和粮食,一切都是空的!” “陈队长您说的是,没有人什么都干不成。”董会中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最近一年内是走了一些部落民,但过来的更多,且其中很多是喀尔喀人或布里亚特人,有的是因为不满俄罗斯人的暴政而逃亡过来的,有的则是被当地的蒙古人赶跑的。总之,这些人我都让人收拢了起来,并好好整顿、编组了一下,他们对于下一步完成陈队长您的南下计划非常关键。” 董会中刚才的话里提到了“南下计划”,简单说起来,其实就是在巩固了雅克萨及周边地区后,陈科有意利用这里的战略位置,囤积兵力、粮草和其他物资,然后以收拢的各蒙古部落为前驱、为“带路党”,南下进入如今尚是清廷控制区的呼伦贝尔草原,或通过贸易、或通过收买、或通过战争等手段,控制当地大大小小的蒙古部落,将东岸人的势力延伸到这片辽阔的大草原上。 而一旦东岸人成功进入呼伦贝尔草原并站稳脚跟的话,那么很明显就可以从侧翼威胁到清国的脑温城都统辖区。到了那时候,相信在哈尔滨和呼伦贝尔两方面的共同夹击下,清国人的麻烦会变得无限大。董会中觉得,这会脑温城已经在于哈尔滨堡、模范堡等地的竞争中处于劣势,不得不主动求和了,而在受到了呼伦贝尔方向的侧后一击后,这所谓脑温城都统辖区怕是也不得不放弃了。 而这里一放弃,那么满清在整个北满地区还能有什么立足之地?还有何威信可言?当地的蒙古人、通古斯人又会怎么看?怕是整个北满彻底沦陷就为时不远了。 当然了,呼伦贝尔草原满清经营多年,从黄台吉时代就断断续续确立了对这里的统治。当地的蒙古贵人们也从来只认满清的博格德汗,对东岸人和俄罗斯人不假辞色,端地是好狗腿子。因此,可以想象的是,在东岸人南下进入呼伦贝尔的战略施展开后——其实先阶段已经开始了,从今年年中开始,就已经有几支规模不大不小的队伍南下渗透了过去,目前还在勉力维持着——当地的蒙古贵人们也不是傻子,当然会奋起反抗,会向清廷求援,故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是一个比拼意志和战争潜力的事情,陈科是打算作为长期战略来施行的。 “渗透呼伦贝尔草原的事情是大战略,急不得。目前,魏连长的人马还在那边坚持着呢吧?”陈科裹着裘皮大衣,在哨楼内走来走去,只听他说道:“等过了今年冬天,到明年天气转暖的时候,才是大考验呢。生活在那里的蒙古人数量不少,人也很骁勇善战,被满清洗脑控制多年,说起来是我们的劲敌啊,必须认真对待。你这边也要做好两手准备,事情一有不对,就立刻派遣后续部队渡河南下接应,不能让魏连长他们全折在那里了。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桥头堡还是要保住的,与满清争夺呼伦贝尔草原,没有一个稳妥的基地可不行。” “我明白的。开过春来,我就想办法腾一批物资和人员出来,组成南下的后备军,随时注意南边局势,与魏连长他们保持密切联系,不会出事的。”董会中回答道:“呼伦贝尔草原早晚会彻底落到我们手里,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第一百四十章 挺进支队 大兴安岭山区,冬春之交。 魏文度端起一碗奶茶,惬意地喝了一口。在这刚刚化雪的早春时节,野外的天气仍然非常寒冷,能够随时随地喝一口热汤或热茶,那真的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茶是放了糖的牛乳茶,与草原习俗稍稍有些诧异,不过味道却还不错——当然也仅仅是“还不错”,作为早期陆军元老之一的魏艾文的长孙,魏文度魏中尉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也不奇怪。再加上本土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魏中尉打小就没过过如今这种苦日子。不过来远东历练、到呼伦贝尔草原上建功立业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因此再多的苦、再多的累、再多的不适应也得自己扛下,半途而废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位于一条名为孟库依河南岸的小村屯,人口不多,位置也相当隐蔽,大概在一年多前设立,目前居住着由雅克萨南下的汉、蒙、达斡尔及鄂伦春各族民众六百余人,主要靠放牧、打猎及小规模的山间平地种植为生。 按理说,这样的日子过得肯定是不轻松的。盖因这个屯子地处大兴安岭深处,交通不便、气候寒冷,且人烟稀少,连个贸易对象都没,说起来也是蛮苦逼的。不过好在黑水地区行署知道他们的苦处,一年往这里派遣两批骡马队,运输包括武器弹药、日用百货、药物呢绒之类的必需品,甚至因为没有运粮食的缘故,额外多出来的一些运力还给在这里戍守的官兵、牧民们送一些烈酒、烟丝、香料、蔗糖、干果、罐头、饼干、巧克力之类的高级食品,不过数量较为稀少就是了。 这两批骡马队,都是从雅克萨出发的,一队在春末,一队在夏初,规模不大,但维持成本不低,每年都要花费黑水开拓队政府不少的财政预算。骡马队自雅克萨渡河后,就在向导的带领下,沿着大兴安岭山区多年开辟出来的道路,经漠河堡(设立于两年多前,目前尚未粮食自给,但已经有了完备的军事防御设施)沿着相对平坦的老槽河谷地一路南下,最终抵达满归屯。 毫无疑问,骡马队一路上所行经的地区对东岸人而言都是从来没有渗透、影响过的陌生地带,当地土著也多是世居山里的山鞑,勇猛无匹、悍不畏死,早几十年前是黄台吉最喜欢捕捉的生番了。也就是说,清廷对当地居住在山区的部落多多少少也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虽然这种影响力在这些年来已经大为衰弱了,但其“群众基础”比东岸好,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两支从雅克萨出发的骡马队每次都得配备一定数量的精兵护卫,不然怕是也走不动路。而这样一来,开支势必急剧增加,这对于用度本就十分吃紧的雅克萨地区行署乃至黑水开拓队政府来说,是一项不小的负担。 不过,谁让南下渡过黑龙江、挺进呼伦贝尔大草原是开拓队队长陈科定下的大战略呢?既然是最高领导的意思,那么底下人再困难,自然也得四处调派人员、筹集物资、拼凑经费为领导分忧了。于是,孤悬于黑龙江以南的漠河堡建立起来了,更南的满归屯也在雅克萨方面咬紧牙关的支援下勉强建立了起来——为此,海兰泡、结雅、呼玛等地也支援了一批钱物——这一切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了越过大兴安岭这个屏障,进入到水草丰美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上,与当地的蒙古势力接壤。 魏文度中尉就是第一批来到满归屯建设前进基地的人了。这个原本在陆军骑兵系统内服役的军三代——说军三代怕是也有些不太靠谱,因为其父也不过是陆军部内一位前途不甚远大的司长罢了——经过一番运作之后,当上了所谓的“呼伦贝尔挺进支队”的支队长,手底下有百十个兵,五百多个来源复杂的农牧民(其中最大的一股是投靠的蒙古人,约三百来人的样子),主要工作就是在这片山区站稳脚跟,然后为下一步挺进呼伦贝尔草原打好基础。 也就是说,其实东岸人到现在为止,还远远谈不上闯入了呼伦贝尔草原,并与当地的蒙古部落发生交集。他们目前还在绵延千里的大兴安岭山脉里“挣扎”,努力地想将触角延伸到人烟相对密集一些的呼伦贝尔草原上。魏文度作为这支条件堪称“艰苦卓绝”的挺进支队的支队长,也不是没有过对上层一些官僚的抱怨,抱怨他们动辄投资数十万元在一些他看来根本就没那么急迫的公路、铁路、水库、船闸、码头等基础设施上面,然而他们这个挺进支队却连五千块钱的资金都很难筹集出来,这其中的差别何其之大也! 不过他也知道,那种大手笔只会出现在中央政府手里,像他们这种海外殖民地辖下的某个贫穷边疆地区,能筹集到万儿八千的资金用于支持某个行动,就已经相当不错了,谁让他们穷呢?毕竟,经济基础才是决定一切的最主要因素,黑水开拓队的收入就那么多,可调动的资源也很有限,而用钱的地方有那么多,能够用来扩张的钱粮、物资和人员,自然也就不会多到哪里去了。 因此,说一千道一万,他们这个劳什子“呼伦贝尔挺进支队”虽然谈不上自负盈亏、自收自支,但很大一部分给养要靠自己去想办法,却是不争的事实,但这在人烟稀少的大兴安岭山区,又何其艰难也! “支队长,请用膳。”一名少尉参谋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魏文度面前,将一个盛满了鱼肉的大腕递了过去。 “唉,你看我们这个头鱼宴,都吃的是个什么啥子哦,连条鲟鱼都没有。”魏文度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仍然飞快地将茶碗放在一旁,接过少尉递过来的大腕和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碗里的鱼肉连着汤,放了不少作料,甚至还有一些宝贵的辣椒,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动。而少尉在看到魏文度开吃后,立刻招呼了一声,于是棚屋里离得稍远的一些军官、头人们,也欢呼地端起了手里的碗,排队到大铁锅里盛鱼肉和鱼汤。 大铁锅里煮着的鱼不少,都是部队里的一些鄂伦春人或蒙古人去附近的河流冰面上捕来的。他们沿袭古老的渔猎民族风俗,在冬春之交的江河冰面上用铁钩捕鱼——其实就是在冰面上凿个洞,然后用铁钩将聚集过来的鱼钩出来——捕出来的鱼便称为“头鱼”,说起来也有占卜一年收成好坏的意思在内,在昔年辽国时代最为盛行,并一直沿革下来成了当地民族的重要风俗。 “昔年宋朝吏部侍郎王拱辰出使辽国,辽兴宗在混同江边接待了他,并设了头鱼宴款待。彼时每当钩得一条大鱼,兴宗都要劝王拱辰饮酒、吃鱼,并亲自为他弹琵琶助兴。”魏文度很快就吃完了碗里的鱼肉,将碗筷放在一边,示意手下人再给他来一碗,然后又说道:“辽天祚帝天庆年间在春州混同江边钩鱼,举办头鱼宴,席间命各女真部落酋长献舞,诸酋长依次起舞(当然阿骨打没有献舞……)。现在想想,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千里之内的女真部落酋长悉数到场啊,不论是江边的、平原上的还是山里的,皇帝一声令下,一个个星夜兼程赶来捧场。我们大东岸何时也能在这满洲做到这种地步,诸君,你们倒是说说看。不必拘束,今天大家喝酒吃鱼,就当闲谈了。” “听支队长这么一说,这劳什子大辽皇帝确实威风,整治这些土人部落确实也有一手。不知道他们弄的什么法子,我想和我们所做的大概差别不是很大吧,甚至可能比起我们来还大有不如!”刚才给魏文度盛鱼的少尉军官笑着说道:“那辽国皇帝不过就是武力强大,加之有汉地供应的物资与土人进行互市贸易,一手军事、一手经济,团结一大帮,孤立一小撮,分化拉拢,花个几十年时间确实可以做到人人遵令。” “小宋你这话说的是到位了。”魏文度又接过了一碗鱼肉,一边快活地吃着一边评价道:“当年那些女真部落,其实也就是如今住在北满的这些土著民族的祖先罢了。和现在一样,那时候的他们苦哈哈的,愚昧、无知、贫穷,但战斗力却很强,是非常好的兵源。契丹人统治他们,半以恩义结之,半以武力威慑,这才勉强可以驱使。我们如今应当也走这条路子,不过要比契丹人更彻底,即要开办学校归化他们,让他们认同我们,轻易不反叛。阿骨打能在契丹人手下造反,咱们大东岸可不允许出现阿骨打这种人。” “那是自然,咱们绝不允许!”一群粗汉军官们轰然应诺。恰巧这时候一些蒙古侍者们又端上来了几大坛子珍贵的烈酒,因此棚屋内的气氛愈发热烈了起来,一些热血上脑的人甚至开始大呼过几年就要让“附近千里内的土人酋长来满归屯参加头鱼宴”,让众人听了哈哈大笑,纷纷与他们干杯痛饮。 “哈哈!说得好!”魏文度也端起酒杯闷了几口,然后大笑着说道:“咱们今天就立下这个目标了!不光头鱼宴,头鹅宴也要办!我听说以往每年春天江河化冻的时候,辽国皇帝便会带着群臣来到江河边扑捉鹅宴。侍臣们在河边敲响手里的扁鼓,惊起水中的鹅、雁、鸭什么的动物,然后放出土人酋长献上的一种名为‘海东青’的名鹰,扑捉鹅、鸭。” “我魏某人也不怕被人说笑话了,今天就在这说一句,老子日后就去呼伦贝尔草原举办头鱼宴、头鹅宴,附近千里内的蒙古、山丹部落若有不从未至的,老子就发兵灭了他!大家都是我的老兄弟,希望你们助我魏某人一臂之力,日后升官发财、封妻荫子不在话下!”魏文度端起手里的酒碗,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豪气地说道。 而他的这话不出意外引起了麾下军官们一阵极为热烈的欢呼。这些人离开建设得相对可以的雅克萨,来到满归屯这么一个什么也没有的荒芜、危险的前进基地,陪着他魏文度吃冰卧雪、打打杀杀的,图的是个什么?还不就是未来的锦绣前程嘛!因此,他魏支队长的这话是实打实地说到大伙心坎里去了,因此惹得大家意动欢呼也实属寻常。 当然了,从现实角度来看,他们这个挺进支队的实力还太过弱小,别说现在完成陈某人制定的“千里挺进大草原”的宏伟战略目标了,就连如何在这同样绵延千里的大兴安岭山区站稳脚跟,并将其建设成一个相对可靠的后勤基地,就已经令他们极为挠头。毕竟,你以为这山里就没有敌对势力啊?这又怎么可能呢! 不过,这几十年的发展也告诉在座的所有人,这数千里外东北大地上,但凡和咱们大东岸为敌的,最后都没有好果子吃。满清如是,俄罗斯人亦如是,更别提这些不知所谓的部落土酋了,早晚一个个都得过来跪拜。因此,大伙的心气还是比较高的,对于最终的胜利丝毫不怀疑,充其量只是觉得过程可能会拖得长一些罢了。 而等到他们真的成功挺进水草丰美的大草原,进而渗透、影响乃至征服很大一部分蒙古部落的话,那么他们的实力就将获得滚雪球式的发展,成为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从此之后,他们或者东进攻打满清脑温城都统辖区侧后方,或者西进征服更广阔的蒙古草原牧场,无论哪个都会变得简单许多。 所以真正困难的,其实也就如今这会惨淡经营的前期罢了,未来则是一片光明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辽东三县 1684年1月30日,南满大东沟,晴。 大东沟县城的建设工地上,一台蒸汽鹤嘴锄正在刚刚被火烤得松软的土地上工作着。这台由75匹马力蒸汽机驱动的机械,向这片工地上两千余名各组劳工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只一上午的工夫,就将这段原本需要好多壮劳力才可挖掘的壕沟给清理了出来,效率当真令人惊叹——当然代价也不菲,因为使用过度及土层下暗藏石块的缘故,一上午就废掉了两块锄头,让蒸汽鹤嘴锄的维护工人心痛不已,这都是要从本土进口的优质锄头啊! 蒸汽机械在大东沟的使用当然不仅仅于此,事实上在辽东三县中建设得最好的丹东县,就刚刚建起了一座蒸汽木材加工厂。这座木材加工厂有一个总马力达到了150匹的中央动力车间,由本土某刚刚关闭的地方性小国企赠送,算作中央对远东的补贴之一。当然登莱开拓队接收后也花钱在本土聘请了一两个技术工人,同时采购了大片易损件作为备件,这才将这家登莱最为现代化的木材加工厂给开办了起来。 蒸汽机械的逐步引进,预示着远东三藩生产力的增强,地方开发程度的加速,当然同时也意味着本土工业实力的进一步提升,毕竟这都是本土淘汰的老旧技术或设备。被远东三藩当宝一样重金聘来的技术人员,要么是嘴上没毛的年轻人,要么是在本土竞争中的失意者,总之都不会是什么高级人才,这就能看出很多问题了。 当然远东三藩并不会对此感到多少不满,因为它们的工业基础本就十分落后,高素质的产业工人也较为缺乏。别看登莱、宁波等地承平数十年,人口增长较快,但因为之前漫长的军管期,两地绝大部分金钱、物资和人力都用在了战备开支上,导致落实到民生——尤其是至关重要的教育——上面的资源严重不足,中间虽然间或抢了不少手工业者,但大部分都被迫送到了本土,故登莱、宁波等地的工业基础始终发展不起来。 好在随着战略形势的改善,远东三藩的军管期及时结束,被解放出来的大量资源开始逐步投入到民生建设领域,辖区内各县的教育状况也受到了极大的改善,人民——尤其是新一代——的识字率有所提高,再加上人口繁衍带来的财富积累,这些都为工业升级提供了必备的基础,因此现在本土开始将一些过时的技术或淘汰的设备出售给远东三藩,说起来是正当其时,当地工商界人士或社会精英对此也感到颇为满意——任劳任怨、勒紧裤腰带为万里之外的本土输送人口,这么多年下来总该也有点反哺了吧,不然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你便看到了,本土加强了对库页岛煤炭基地、冶金基地和军工生产基地的技术投入、批准了南铁公司在登莱地区修建胶烟线铁路、许可了宁绍地区修建多家蒸汽化轻工业作坊的请求,一时间使得远东三藩的工业水平快速提升,在用蒸汽机总马力怕是不下四千五百匹(不算蒸汽机车),且还在呈快速增加之势。 就连相对荒僻的辽东三县,也分润到了一点好处:大东沟县有了几台蒸汽工程设备,丹东县有了一家规模中等的蒸汽木材加工厂,宽甸县也修建起了一家蒸汽面粉厂,大家都有好处,谁也不亏欠,皆大欢喜。 当然了,大东沟县分得的几台蒸汽工程设备与其他两县比起来,其实还是要逊色不少的。不过,谁让你是辽东三县里面成立早晚、人口最少、实力最弱的一个县呢?至今人口不过数千的大东沟县只有区区两个乡镇,开垦出来的田亩也不是很多(不过出海捕鱼的渔船数量倒是三县里面最多的),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比较弱小,因此有这待遇也不奇怪。 “大东沟县基础薄弱,原本我还很是担心呢,没想到现在形势变了,威胁解除,你们可要抓住这个良机,好好干啊!”大东沟县城外的一处草地上,刚刚由本土执委会批准提拔为登莱开拓队副队长的廖得功少校(享受中校待遇)牵着一匹神骏的战马,一边信步走着,一边朝跟在身后的一位年轻军官说道。 年轻军官名教常邦,东岸陆军元老常开胜之孙,刚刚从定远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他因为成绩优秀,被特批授予了中尉军衔,来到远东以军人身份担任了大东沟县的代理县长,主持全县的军务和民政。 常邦的运气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因为在他去年(1683年)下半年刚刚就任大东沟县没多久之后,登莱开拓队方面就正式与清廷签订了一份和平协议,双方确立了边界,各自罢兵息战,并且开放了互市贸易,一股和平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和平协议一签订,原本悬在大东沟县数千居民头顶上的战争之剑自然也就消弭于无形了,这令常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若是清军大队攻来,他还真的不好办呢,肯定要经受一些损失,毕竟凤凰城的那个崇年说起来也是有那么点本事的,这已经在东岸、满清双方多年的相持中被证明了。 常邦虽然是军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同民政,而且就算真的不懂,也可以放手让底下人去做便是了。更何况,自从黑水交通学院被好好整肃了一番后,许多毕业生开始向外分配,大东沟就业分到了几位,再加上一些熟悉本地事务的军转干部,大东沟县这一大摊子事务便也慢慢运转起来了。 这会在听到廖得功的嘱咐后,常邦下意识地便站直了身子,双脚一个并拢,立正答道:“廖副司令说得是,刘队长最终决定与清国签署和平协议,别的方面暂且不论,确实是给了大东沟县上下一个喘息的机会。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上级的期望,抓住有利的时机,将大东沟县好好建设成咱们在辽东的粮食、瓜果和渔业基地,为将来保安司令部制定的大反攻战略展开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 “呵呵,别这么拘谨,放松,放松!”廖得功左手向下压了压,笑着说道:“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虽然咱们现在与清国签订了和平协议,山东、辽东两地都暂时进入了和平时期,但须知这并不是常态。如有需要,我想无论是我们还是满清朝廷,都毫不介意立刻撕毁这份和平协议,重新点燃战火。到了那时候,两国再度交兵,大军云集,大东沟县若是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的话,怕是要吃大亏。所以,你们万万不可松懈,每一项工作都要紧张起来,尽量往前赶。今天我来你们这城墙建设工地上看了看,感觉还不错,你们确实是有着一种紧迫感的,就连锄头都报废了两个嘛,可以,可以。” 常邦一听脸上就有些红,忙不迭地解释道:“廖副司令,这个实在是意外。没办法,本县初建,各种事务繁杂,民众们平日里就已经很累了,夏秋温暖时节既要干农活,又要修水利、仓库,同时还要垦荒、照料牲畜什么的,连老人小孩都齐齐上阵帮忙了,人力可以说已经压榨到了极致。所以,修城墙这类事情只能放到冬季来干了,而为了赶工期,我们只能将全部6台蒸汽犁、蒸汽鹤嘴锄等设备用起来了,实在没有办法。” “呵呵,小常你紧张个什么劲,我又没怪你。”廖得功哈哈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大东沟的难处,对你们的努力也表示赞赏。我在辽东地区也有些年头了,丹东、宽甸、大东沟三个县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自然希望它们一个个都被建设得很好。所以,你们做得没错,做得对!些许工程机械的损耗,又算得了什么!库页岛那边的技术实力这几年进步很快,假以时日,他们就未必不能生产这类锄头了,大不了质量比本土的差些嘛,总还是能用的。” “而且你看,现在黑水开拓队的陈队长尚未和满清议和完成,相反他还派人在北满地区磨刀霍霍,分三路挺进,一步步挤压清廷在那边的战略空间。”廖得功继续说道:“我们南满地区虽然暂时与清廷议和了,但要做好随时策应、牵制清军的准备。即万一清廷忍受不了在北满地区的‘慢性死亡’,集结大军过去攻打的话——虽然可能性不是很高——我们就要用从侧翼对其拦腰一击的能力。而这,很显然需要你们辽东三县能够提供相当部分的粮食、瓜果、草料、役畜乃至劳动力的补给的。所以,你们无论怎样深固根本,大兴建设都不为过,我都支持!” 廖得功这话其实说得已经很明白了。辽东三县其实原本是作为打击清国的第二战场而存在的——当然也兼有屏蔽隔离清国与朝鲜的作用——但发展至今日,丹东、宽甸、大东沟三县已经有了大几万拓荒民众,城池、粮库、兵站、公路、码头等设施也慢慢完善了起来,粮食产量虽然有些紧,但配合鸭绿江对岸的朝鲜人输送过来的部分大米,还是能够养活这里的大量军民的。 所以,辽东三县现在已经不再是登莱开拓队方面可以随意舍弃的地方了。这三个沿着鸭绿江一字排开的县份,已经在辽东站稳了脚跟,可以与清廷的凤凰城都统辖区掰掰手腕,很多时候甚至还能占到上风,那么上头的很多决策自然会有所调整。简而言之,那就是登莱方面已经有了以此为根基,在南满地区大肆扩张的念头,只不过受限于种种因素暂时未执行罢了——说句不好笑的笑话,满清朝廷有理由感谢南铁公司,正是他们与登莱开拓队合力修建的胶烟线铁路,榨干了这个藩镇多年的积储,使得他们暂时无力对外扩张,才最终选择与清廷签署和平协议,休养生息的。 “现在胶烟线铁路已经正式完工,全线商业化运营已经箭在弦上。这条铁路的彻底通车,对于登莱地区的发展意义重大。登莱二府诸县的经济势必也将在这条铁路的刺激下加速发展,开拓队政府的财政实力也将大大增强。而政府一旦有了钱,你说会干什么?”廖得功自问自答道:“是,有钱了可以建设地方,可以继续支持移民,但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辽阔的南满大地,沃野千里、资源众多,登莱地方上的有识之士难道就不会看到夺取这里的好处吗?是,继续将大部分资源投入到地方上的建设——比如修建第二条交通干线平荣线铁路——可能在现阶段更符合地方上的利益,但你也无法否认有很多人愿意看到登莱开拓队在辽东的扩张。更何况,未来如果本土执委会再对我们及黑水两大开拓队的战略方向做出重大指导的话,保不齐南北对进全取整个满洲就会成为可能,因此你们辽东三县是非常重要的,这一点自己要有数。提前做好各项准备,未来叙功的时候就更容易说得上话,明白这个道理吗?” “明白了,廖副司令。”常邦点了点头,说道。他很清楚东岸人对于满洲其实是有着不小的野心的,这除了与满清之间的一摊子事之外,还隐隐有着未来遏制中国的意图在内,即通过南北对进、东西夹攻的方式占领整个满洲后,再想办法收服蒙古诸部,将防线推到山海关、燕山、长城一线,取得对中国大陆高屋建瓴的战略优势,令他们无法向北方扩张,只能西进或者南下——一旦南下的话,以中南半岛那恶劣的环境和复杂的民族因素,未来必然会成为中国一个持续多年的失血口——因此作为在辽东扩张的根基,包括大东沟县在内的三个县份的地位还是非常重要的。常邦能捞到一个代理县长的位置坐坐,已经超越了许多同龄的竞争对手了,这一点他还是相当清楚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登莱与现代化 1684年2月1日,一场出乎意料的大雪笼罩了整个山东半岛。 在这种恶劣天气的影响下,原本繁荣无比的短途运输业顿时偃旗息鼓,很多马车夫都不再接这种可能会损坏他们的车辆却所获甚少的业务,船只也因为河面封冻而不得不停在岸上或者船坞内,传统的交通运输从业者在天灾面前一下子就闲了下来,进入了猫冬状态。 不过,传统的交通运输业沉寂了下来,现代化的交通运输业却顶了上来。就在今天上午,一列吞吐着黑烟的蒸汽列车从北方的桃村、莱阳一线驶来,然后停靠在了即墨县火车站内。在这里,列车卸下了大量采买自北方的皮货、日用品、葡萄酒、牲畜及其他商品,然后装载了整个五十吨面粉,打算输往终点站胶州港。那是一个纯消费型城市,驻扎着大量的军队、官员、技术人员和商人,日常生活所需几乎全靠从周边——主要是即墨县和莱阳县——进口,无论是粮食、水果、肉类、蔬菜还是其他什么的,均是如此。 若搁在以往,胶州早两个月便开始大量囤积物资了,粮食、鱼肉、布匹、日用品乃至武器弹药等大宗物资,通过骡马、大车或小船次第输往胶州城。每每这个时候,胶州要塞外的商业区便会迎来一波爆发式的繁荣期,各种商人、车夫、力工络绎不绝地赶来,在这里交易、消费,狠狠刺激了一波地方经济,税务官们往往收税收到手软,嘴笑得合不拢嘴。 而胶州城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大量囤积物资的缘故,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为了防备恶劣天气的到来造成交通不便——比如现在的大雪封路——使得大量物资无法及时运进胶州城,影响其居民及众多家属的生活。 不过现在这种困扰似乎完全解决了!在胶烟线铁路全线完工后,拉普拉塔之星列车可以在两天时间内将超过一百吨的各类物资从烟台运到胶州,可谓神速!而且这种铁路运输,受到恶劣天气的影响不大,刮大风行得,下大雨行得,大雪天气同样行得——好吧,这有点吹牛了,雪过大的话同样不行——适应性比起其他运输方式来说不知道强了多少! 因此,在胶烟线铁路全线通车之后,在两地间跑长途运输的马车商帮、骡马队什么的,基本上就慢慢开始淡出人们的视线了,取而代之的是众多活跃在火车站与其他乡镇之间的短途运输事业。即这些人平日里在火车站等着,一有列车卸货,便一拥而上,将卸下来的各种物资运到其他远离铁路线的村镇,同时也将这些村镇的商品运到火车站销售给设在那里的商行老板们,以赚取一些利润差。 毫无疑问,这是被现代化新技术所改变的旧的商业模式。在胶烟线铁路修建之前,别说登莱了,在整个中国大地上,又何尝有过这种运输速度极快、运输能力又强、受自然因素影响还贼低的交通运输方式?没有!这是专属于现代化、工业化的力量,农业社会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当铁路这种运输神器在登莱大地上呜呜咆哮着运输物资的时候,传统运输业从业者纷纷被打击得溃不成军,不得不艰难地寻找其他方式生存,避开与铁路的竞争,因为那样是没有任何胜算的。所以你便看到了,他们分散到了铁路沿线,充当起了远处乡村与车站间的联系人,变相增强了胶烟线铁路的辐射能力,这是市场的选择,同时也是社会生产力进步的标志。 当然胶烟铁路沿途各县被改变了的,有何止是这些交通运输从业人员呢?要知道,在东岸人持续多年不间断的影响与宣传之下,即便是登莱大地上的一些传统社会精英分子,其被改变的程度也丝毫不少。比如,就在此刻的即墨县城内,在这个由仆从军将领陈全忠治理的城市内,一些残存不多的传统知识分子也逐渐改变了思想,开办了不少所谓的新式学校。 即墨县火车站后面一处较为繁华的大街上,有一座据说由本地大户捐资建起的学校,名曰“求新书院”,有着大概六七十个学生。这所学校的创办者原本便是即墨县里的有名的士绅,诗书传家,是登莱二府当年历经浩劫后幸存下来的不多的士绅家庭。其家主今年五十有二,人称李员外,早几年甚至还当过陈全忠的幕僚,在县里的名望不低。 这样一位堪称传统读书人典范的知识分子,老实说,原本对东岸的印象是不怎么好的。被看他当年为陈全忠服务,算是东岸阵营的一分子,不过随着东岸人在中国大地上不断横冲直撞,打打杀杀,其民族自尊心也受到了一定的创伤。而当这种创伤开始慢慢发酵之后,自知无法靠自己扭转局面的李员外,开始放下了诸多成见,从精神上开始了自省。 自省了一段时日后,这位李员外痛下决心,在即墨县城里开办求新书院,选县内外十五岁以下“颖悟儿童”,学习经史学、算学、地理学等课程。他认为,东岸人在物质技术层面领先太多,需要“师夷”,不过儒家经典却也不可舍弃,故求新书院里的学生既要学习传统经史,又要学习各种所谓的新学,还是比较辛苦的。 李员外坚持认为,中国欲与东岸争雄——此君是东岸阵营的一分子,但屁股却歪到了中国这边,不得不让人感叹不敬名教、不习经典的东岸人在中国大陆上受到的敌视有多大——“非徒在采买军械枪炮而已,更强在学中国之学而又学东国之学也。”这句话,与清国、顺国很多开明士绅提倡的“中学为体、东学为用”的思路倒是如出一辙,说明李员外与那些人压根就是一路人,虽然其曾经任过东岸仆从军的官职。 如李员外这样的人在东岸控制区内还有很多,其中尤以南方宁绍两府为甚。因为自明末以来破坏较小的缘故,宁波府的士绅保留很多,传统文人自也不少。其中有的在东岸人的影响之下抛弃了传统儒学,有的则继续坚持传统经典,顶多稍作改良以适应社会变革罢了。当然数量最多的仍然是明面上与东岸合作,暗地里仍有着莫名其妙优越感的人,虽然近些年这帮人已经少了许多了。 当地——包括邻近的清国控制区——一些士绅就业开办了不少所谓的新式学堂,寻求传统儒家经典在激烈的社会变革中该如何自处乃至改进的方法。他们打着“为朝廷育异等之茂才”的旗号,整顿、改革以前的书院,开始了艰难的探索历程。 当然东岸政府对于这样的民间自费办学行为也是非常赞赏的,并且拨下了部分补贴,以使这些人不至于亏损太甚。毕竟,不管他们办学的初衷如何,但他们的行为客观上刷新了社会风气,进一步涤荡了社会中残留的传统封建礼教气息,与政府投资建立的诸多学校一起,构成了与庞大的实业建设相配套的教育体系。这一点,在如今远东三藩——好吧,黑水开拓队军事色彩更浓,似乎可以去掉,那里的一切都是政府投资的——越来越蓬勃发展的工商业形势面前,显得尤为重要。毕竟,产业的发展也是需要大量的人才的,虽然这些学校教育出的人才因为所学知识面较窄,质量要比政府开办的学校教育出来的差很多,但至少也是掌握着一定量的新知识的人,这就足够了。 此外,为了提高社会整体生产力水平,创造更多的财富,东岸政府也鼓励民间有条件的人自办专业学校,以快速培养更多的人才。比如,即墨县里就还有另一家学校,名为“刘老根农学堂”,由政府资助了校舍、教具和其他杂费,经验丰富的老农刘老根有偿授课,传授有关田间地头的小窍门、小知识,对于提高整体种田水平,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南方开拓队辖区亦有此类特殊专门学堂,如蚕桑学堂、茶叶学堂(甚至还有奇葩的方言学堂……)等等,校舍、教具、杂费统一由政府承担,教师则是行业内经验丰富的人士,学生也多是从业者。虽然公开传授所谓的自家“独门绝技”与中国传统认知不符,阻力很大,但在政府的强力推行及重金奖励之下,总还是会有人来教授这种知识的。哪怕一开始来讲课的人水平不是顶尖,但在丰厚的学费收入、授课奖金(政府补贴)及巨大的社会地位提升的刺激下,最后总会有顶尖人才按捺不住,登台授课的,这对于社会生产力水平的促进无疑是立竿见影的。 各种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地钻了出来,或公办、或私立、或公私合营,都极大促进了社会的发展,为远东三藩逐渐起步、加速的工业化、现代化事业服务,正所谓那段刷在即墨县火车站外墙上的标语所说的,“农学是万业之基础,工学为众学之门,数学是制造之根源,商学关于富强之大计”,确实是一点没错:蓬勃发展的农业、工业、商业需要大量的人才,这点单靠政府是办不到的。要知道,远东三藩并不是具有完全职能的政府,充其量职能算是一个被阉割了的殖民政府,且还承担着包括军事防务、干涉局势、搜罗移民等及其耗费金钱的重大任务,不吸收民间资本、人才和技术,肯定是不行的。 与东岸控制区相比,此时中国大陆上其他势力的所作所为就要差上不少了。以顺国为例,这个国家虽然这些年手工业发展较为顺利,但政府在军事方面的开支浩大,根本不可能拿出钱来做别的什么,更别提也没太多这种意识了。而民间呢?目前其思想争论还没整明白呢,慢慢等吧。湖广、江西、四川等地,传统文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把东岸政府丢过去,恐怕也只得个落荒而逃,无力改造。思想领域的变革和洗礼,是需要一代一代人坚持不懈的,晚清中国遭受两千年未有之变局,在亡国灭种的巨大压力下,还花了百年时间来做触及灵魂领域的痛苦改造,就别说如今中国大陆了,怕是也得需要同样甚至更长的时间,要知道明末的知识分子可也很堕落的,如李贽、顾炎武之类被士林批倒批臭就能看得出来。 与顺国相比,清国的所谓新政更多的是迫于军事压力,因此全面偏向军工领域,开办的大部分学校也是与此相关的,只有地方上一些所谓的开明士绅开办的学校有些其他内容,但总体而言不成气候。由此可见,中国大地的士绅还没有感受到足够的触及灵魂的痛,而没有这种痛,谁吃饱了撑着去改变目前这个大家都能获取极大利益的秩序呢?根本不可能的! 其他一些小诸侯,如广东李氏、福建郑氏、浙南鲁王及南明王朝,整体而言还不如清、顺两国,新式学校也不多,除郑氏在泉州开办的一家船舶学校、在福州开办的一家语言学校像点样子之外,其他的都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可能有一些培养军官、匠人等特殊人才的培训机构,但多不成系统,且大部分是临时性的,实际效果不是很好。 当然其实这些都可以理解,这些政权要么军事压力很大,要么是军阀割据政权,想要大规模投资教育行业,确实有些要求过高了。就拿清、顺两国来讲,他们目前仍在江西、湖北、四川等地进行着一定规模的战争呢,消耗何其之大也,每日里死伤的军人、用掉的物资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相信在战事彻底平息之前,大概是不大可能将大量资源投入到教育等民生领域的了,这几乎是必然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僵持与等待(一) 隆隆的炮声刚刚停息。 毛家口要塞城外,辅兵张小毛行走在满是泥泞的土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着。清军刚刚退去没多久,如今四野里没有一个人影,入耳的除了呼呼的风声之外,就只有一些伤者微弱的呻吟声了。很显然,这些伤者都是清军士卒,因为退得匆忙,清军连自家阵亡弟兄的尸体都未及带走,更别提这些伤员了。 等待这些清军伤兵的命运,其实已经注定了,那就是被打扫战场的顺军辅兵补上一刀,将人头取下作为计功的依据。当然或许轻伤员可以活命,因为他们还有价值,但这些人又能有几个呢,很少罢了。 战场上有些泥泞,这半是因为天气原因,半是人为。说天气原因,其实很好理解,近些时日普降大雪,地面积雪化冻后,便到处都是泥泞。而说是人为因素呢,主要是因为即便在天气干燥的日子里,毛江口寨方面也会时不时地想办法往前面放一点水淹一下,让地面更加松软泥泞,不利于大军行动,当然这种行为并不常见,想要完成也不容易。 这会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泥泞的地面也开始慢慢冻结。张小毛加快了动作,接连给两个还在喘气的清军伤兵补了刀,然后指挥听自己命令的几个壮丁将尸体都归拢到一块装车,打算一会都拉到远一点的地方集中焚化。 虽然如今气候较为寒冷,但尸体若不尽快处理的话,照样很容易产生一系列的问题,比如疫病等等。清、顺两军这些年在湖北拉锯作战,处理尸体一般是挖万人坑掩埋或直接烧掉了事,就如毛家口寨顺军前营的官兵们所做的那样。 是的,张小毛等人隶属于顺军前营、都指挥使党金堂(党守素之子)麾下一部,镇守毛家口要塞。这座要塞就位于湖北监利县的毛市镇,在长江北岸,是一座砖木混合结构的堡垒。其规模不大,大概只能驻扎个两千余兵的样子,但地理位置较为关键,被长江、夏水、洪湖等水系包围,境内河溪纵横,不利清军铁骑驱驰,且水运交通较为发达,利于与外界交换人员、物资和钱粮,故很早就被顺军占据并修建起了堡垒,安装起了大炮,派驻起了人马。 而且,或许是因为清军水师被东岸打残的缘故,在这湖北、江西一带,顺军经过几十年潜心经营,发展起了一支规模中等的长江内河水师,总编制大概有三万余人的样子。顺国的水师舰船仍以中国传统船型为主,只有极少数船只吸收了西洋及东岸船只的特点,进行了一定的改良,但这类船只整体数目较少,因为其未必就适合中国气候及江河特点。 但无论如何,即便这支顺国水师无论从规模还是质量上来说都比不上历代割据南方的政权辖下水师,但在湖北、江西一带压制清国、控扼大江、纵横河湖,却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因为清国的水师连历代北朝政权都远远比不上,这还能说什么呢? 而也正是这支占据优势的水师的存在,使得顺国可以在长江北岸保留了相当数量的据点,作为其大江防线的有力补充,如郝、毛家口、白螺矶、黄蓬山、新滩镇等等。这些据点,少的驻兵两三千人,多的则有六七千人,城高池深,异常坚固。且型制也是由东岸工程师设计或仿造东岸设计的要塞,带一点棱堡的特点,墙面有折线,凸出部也很多,敌人进攻的话会很尴尬地发现侧背也要承受火力——在这一点上,清军已经领教多次了——非常利于防守。所以,你别看一个堡垒才数千兵丁,但如果箭矢、弹药、粮食及其他军资储备充足的话,一般来说很难正面攻破。 不信?看看这么多年来清、顺两国在湖北前线的实际战况吧!以黄州府的武家穴镇为例,一开始被顺军前营占据,驻兵两千余人。后来襄阳答应方面调集黄州、德安及邻近的安庆、庐州总计四府兵马围攻,前后历时一年,折损兵马愈一万五千人,这才堪堪打了下来。而且,这还只是人员方面的损失,火炮、枪械、攻城器具及其他方面的损失,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因此,在攻下了这里后,清军也知道了厉害,因此也学顺国方面的战术,以堡垒对堡垒、以坚城克坚城,然后搞得湖北前线一带堡寨林立,寸步难行。更别提,河流、湖泊、沼泽随处可见,更不利大规模的军队集结、调动和作战,相信若不是要给顺国方面一定压力并牵制其部分人马的话,清国也不会试图在湖北进攻顺军控制区。 当然清军即便进攻顺军控制区,直接强攻堡垒的也是少数。他们做得最多的,还是通过围点打援的方式,试图消灭援救这些堡垒的顺军,顺便打击一下其交通运输线,掳掠一下地方,像毛家口寨这边直接干上来的真的比较少,因为这实在不够聪明。 因此,在看到一万多清军攻打毛家口要塞的时候,辅兵张小毛还是比较吃惊的,相信城堡的指挥使大人也是较为吃惊的:虽然因为地面泥泞的缘故,火炮的威力要打不少折扣,但光凭城内的大量弓弩、火枪,就足以让你吃不小亏了吧,居然还来进攻,也不知道是哪个脑子有恙的人在指挥。不过在想到有时候顺国方面也会组织水陆大军围攻清军驻守的堡垒时,张小毛也就有些无语,觉得脑子有恙的指挥官看来不独鞑子那边有,自己这头的前营、中营、后营里面也有不少将军是这样啊。 “王九,你说你还住着这儿做什么呢?不如过江去投奔亲戚,说不定还能分个地。你看,镇里现在也没多少人了吧?三天两头打仗的,任谁也安定不下来呢。”张小毛一边麻利地在尸体身上搜搜捡捡的,一边朝跟在身后的一名民夫说道。 这个名叫王九的辅兵其实就是附近村里的民夫,因为战争而被征集过来的。其实你不用奇怪,历史上两军拉锯区说是打成一片白地,但那不是真的寸草不生,还是有一些居民生活着的,虽然日子过得很艰难,但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当地坚持着。更别说,像毛家口这样土地肥沃、气候适宜的地方了。清军来的时候,全家老小往船上一跑,然后直接走远了,等战争结束后再度返回,日子也就这样艰难地维持了下来,眼前这个王九便是如此。 “祖宗坟庐都在这里呢,不忍轻去。”年轻时候也去外面闯荡过的王九叹了声气,闷声闷气地说道:“再说,这走又能走哪去呢?我两个儿子都在都指挥使(党金堂)手下扛枪吃饭,我一个糟老头子去江南也没啥意思,不如在这赖活着了。” 张小毛听了也叹气。他是南边监利县里面的人,原本跟着一茶叶商人扛活,无奈监利县直面清军兵锋,经商形势并不好,商人挣不到钱,干脆渡江南去到岳州城(巴陵县)去发展了。张小毛生计无着,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跑到县里应征当了大头兵,然后被调动了毛家口寨这边,至今已经一年了。 这一年时间内,毛家口寨总体并不太平。许是因为左营入川大杀四方的缘故,清军襄阳大营在湖北前线发起了一连串的攻势(江西一带也有策应攻势),吸引了包括前营、中营在内的大量人马。 清军的这种攻势,虽然断断续续的,但一打就是两年多,也是让人感到惊异。或许是因为他们不想看到湖北的大量军队被轻轻松松西调,然后加入到四川的战局中去吧,所以一直努力进行着牵制作战。不过现在这种牵制性的作战看起来也要到头了,一是因为四川战局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形势大为明朗,清军龟缩川北一带,败局已定,没必要再在第二战场死命支援了;第二呢,长期在湖北一线进攻,虽然打几个月歇几个月的,但总体来看消耗也很大,无论是兵员、粮食还是物资,都不是一个小数目,急需休整和补充。 因此,综合以上两个因素,清廷估计很快就会停止这种无意义的且对双方都是消耗巨大的攻势了。接下来,如果他们有心的话,应该会想办法在江西一带寻求突破,毕竟那边没有连绵不绝的堡垒,攻起来会更顺手一些——当然张小毛并不清楚的是,东岸人的南方开拓队政府早就与清国签署和平协议,双方已经正式划完了界,且开始了互市贸易,清国杭州大营方面可就能抽出相当军队支援南京大营,使其有更多的军队西进,屯驻到清国江南省与顺国江西省的边界地带,伺机发起攻击。 “留着就继续留着吧,估计苦日子也快过去了,接下来应该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和平期吧。”干了一会之后,张小毛也累了,于是找了个相对干爽的地方坐了下来,喘着气说道:“前阵子在寨里吃饭,我有幸见到了指挥使大人,依稀听他提到,说鞑子那边在北方的麻烦可也不少呢。我当时在给指挥使大人杀羊,离得有些远,没听得很清楚,总之意思就是清国西北一带有边患,压力很大,不得不在咱们这片停战。嗯,指挥使大人也是听都指挥使大人说的,他也没个准,但我琢磨着这不像是假的。所以,王九啊,再熬一阵子啊,苦日子就都过去了哇。” “那样最好不过了。”王九依旧在地上忙活着。他刚才在一具尸体身上找到了半串铜钱,张小毛示意他悄悄收起来,因此这会积极性比较高,一点也不嫌累地将一具号衣被扒下来的清军尸体叠上了大车——清军号衣虽然没什么大用,顺国控制区内无法公然穿着,但拿回去拆开来用作他途,或者给破损的衣被缝缝补补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因此按照惯例都是要扒下来的,清军尸体基本都是赤条条地被焚烧。 “张头,其实你说得没错,我觉得是真的。”又忙活了一阵后,王九也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只听他说道:“最近好多人都说,那些打仗打得最凶的陕西崽子们不见了,或者即便见到也少多了。我想啊,鞑子的陕甘绿营一贯能打能拼,勇悍无比,咱们这边野战遇上总是很吃力。这些人,总不是全被消灭了吧?应该也没人能做到这事吧?所以,这些人应该是被调走了!以前我觉着他们是去了川中了,可现在听张头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是觉着他们都回了陕西老家了,防备那什么边患吧?” 其实正如张小毛、王九二人所说,最近半年来清军确实在借着作战的机会,频繁调整前线的兵力配备和布置,并分批次将大量能征善战的陕甘绿营调回了西北,防备蒙古人可能带来的骚扰。要知道,随着噶尔丹消化南疆和卫拉特蒙古诸部的动作越来越快,现在他能抽出来东进的兵马也越来越多。 根据清廷自己的统计,最近三年以来,噶尔丹及其仆从军已经五次侵入河西走廊一带,虽然都被严阵以待的清军逼退,双方也没有发生什么交火,但事态已经无疑已经较为严重了,由不得北京的康熙皇帝不重视。 更何况,噶尔丹这厮在蒙古草原上的渗透才更令他们头疼呢,因为这有动摇其“满蒙一体”的立国根基的危险。因此,出于种种考虑,满清朝廷还是决定,要尽快从军事和政治两方面着手,消灭噶尔丹的威胁。 而要做到这一点,大量的兵马使必不可少的!要知道在茫茫大漠之上,往往上百里渺无人烟,想要堵住噶尔丹的精骑,你就得动员是他数量好几倍的步骑来围剿(历史上就是如此),否则怕是围不住他的骑兵。而从这一点来考虑的话,暂停在南方的攻势,抽调人马北上应对卫拉特蒙古的威胁,似乎就成了清廷必然的选择。 第一百四十四章 僵持与等待(二)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就在新华夏殖民地的建设如火如荼地展开的时候,本土的各项建设也没有落下。 作为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人口最密集、发展程度最高的地区,首都地区一镇、两堡、五乡近来的经济发展迅速。从1638年下半年开始,先是大鱼湖畔定远乡的经济结构转型,从传统的土豆种植、捕鱼、渔产品加工、晒盐开始向小麦土豆混种、箱笼鱼虾养殖、渔产品加工、精制盐和农产品深加工开始逐步转型,以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在这样的政策下,一些原本以那些传统行业为生的居民们便没了活计。周大河便是其中之一,这个今年刚满二十五岁的小伙子是两年前来到东岸的。到了这里后,稀里糊涂地被分到了大鱼湖畔的定远乡捕鱼队,从事大鱼湖的渔产品捕捞工作。不过大鱼湖的渔业资源经过这些年的过度捕捞,早已经呈现出了明显的青黄不接的态势,大鱼是越来越难以见到,每网的收获也是越来越少。最终,在去年的时候,政务院一纸公文最终结束了在大鱼湖持续了多年的捕鱼行为,周大河和他的捕鱼队队友们顿时变成了东岸共和国内很少见的“失业者”。 当然,他们也不是真的没有别的去处。这不,乡政府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一是由乡政府写介绍信,介绍他们到县城里的一些职业学校进行再教育,习得一技之能,转而从事别的工作;二是留在本地新设立的水产学校学习新的箱笼养殖技术,然后在大鱼湖流域进行箱笼养殖鱼虾试验。结果大多数人都选择继续留在本地,毕竟他们中很多人都已经拖家带口了,不愿意再去别的地方闯荡,即便这个地方不过是在十多公里之外而已。 而年轻的周大河则令人惊讶地选择进入县城的会计职业学校进行深造,店铺伙计出身的他原本就会一些算术,对商业经营也有一些耳濡目染,因此进入会计学校学习后进步迅速。今年毕业后他运气不错,正赶上了西北垦殖银行大扩张,因此便被招了进去,然后被分配到新近设立的镇远堡分理处担任信贷员。 今天就是报到的日子了,周大河从东方港搭乘的小火轮缓缓停靠在了棉农堡码头边。他轻轻掸了掸自己白衬衫上飘落的煤灰,然后扶了扶礼帽,大踏步地朝设立在码头边的“公交车”站走去。 所谓的公交车,其实就是一辆大型客运马车而已,即欧洲那种四轮马车的放大版。这种马车由双马牵引,可载近二十人,没有橡胶车轮、没有减震弹簧,坐起来的滋味可想而知。不过好在1号公路延伸段(棉农堡——镇远堡)已经修建完毕,路面是平整的沥青路面,行走起来给人感觉还算平稳,并没有想象中的颠簸难受。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大概十来度的样子。马车里坐了十八个人,看样子大多是来棉农堡赶集的镇远堡牧民,他们怀里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那是在集市上采买的货物。 “小兄弟面很生啊,第一次去镇远堡?”坐在周大河身边的一名一脸皱纹的中年汉子笑着问道,“这条路我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坐一趟,常走这条路的我基本上都认识。嘿嘿,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兄弟你呢,怎么,去镇远堡找人?” “不是。”周大河腼腆地回答道,“我是刚分配到镇远堡的信贷员,今天是报到的日期。” “信贷员?”中年汉子肃然起敬,“可是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堡分理处的信贷员?” “嗯。”周大河点了点头,说道:“我上个月刚进入西北垦殖银行,培训结束后就被分配到镇远堡了,据说是负责信贷业务。当然,具体干什么还得去了才知道。” “啊呀,那可是大人物啊。”旁边有人惊呼起来,那些牧民们看他的眼神顿时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嘿嘿,小兄弟,那我们是去同一个地方了。”中年汉子用力拍了拍周大河的肩膀,哈哈笑着说道,“我是畜牧局的,咱俩住一个大院里,行了,下车后你就跟我走吧。” “大哥是畜牧局的,我是西北垦殖银行的,这如何还能住在一起?”周大河有些疑惑地问道。 “嘿,果然是大城市来的。”中年汉子嘿嘿笑道,“镇远堡新设没多久,城墙也才区区七百多米,是个标准的小地方。目前乡政府、派出所以及西北垦殖银行、畜牧局、纺织工业总局等机构的分支都挤在一个大院里头,没办法,小地方就是这样,没那么多讲究的。嘿嘿,不过要说起来呢,这镇远堡、棉农堡两地各个衙门除了乡政府之外就数你们西北垦殖银行最威风了。你问问这些牧民们,定远堡分理处的王监理威风不威风?” “谁敢得罪王大监啊?”一个红发牧民嚷了起来,他的汉语听起来很别扭,但意思却表达地很清楚:“政府发下来的羊都在他手里掌握着,他说贷给谁就贷给谁!有时候上头发一批好羊下来,和他关系好的就能先弄到,像我们这些和他关系一般的就只有先等着了。” 这个红头发牧民说完后,似乎还有些气愤,转而又朝那个中年汉子说道:“刘技术员,你们农技站今年刚领下来的一百只东岸大角山羊,结果我到现在一只还没争到。王大监把这些羊全分给了他的那些徐州老乡,他妈的,那些羊每胎都产两三只,半年多就产一次羊羔。这些小羊羔养个半年多就又可以配种,用不了一年,这贷款就可以还上啦,我呸!” “刘技术员”闻言有些尴尬地说道:“文森特,你光说这些有个屁用啊!东岸大角山羊是我们农技站从配种中心领回来的不假,可我们也只是替西北垦殖银行代领啊,最终发放权还是在分理处的王大监手里。他说发给谁就发给谁,我们是无权发表意见的。” 关于东岸大角山羊周大河还是知道一点的,这是农业部畜牧局牲畜配种中心刚搞出来的新玩意儿。配种中心位于东南方的牧场乡境内,由畜牧局修建,其牲畜栏内饲养着大量来自世界各地的牲畜,比如安达卢西亚马、卢西塔诺马、芬兰马、土库曼马这四种马匹;荷斯坦牛、西门塔尔牛、南非牛等肉、奶牛;以及一些欧洲、新大陆或者南非选送过来的山羊、绵羊品种。 配种中心现有职工及技术人员八十余人,畜牧局交给他们的任务便是以不同种类的牲畜杂交以培育出某种特定方向的新品种出来。比如牛就可以选产奶多、产肉率高等方向,羊可以选出毛率高、产肉多等方向进行培养,配种中心给每个杂交培育出来的新品种都建立了完整的父母谱系,以进行系统完整的科学研究。去年配种中心就已经用从南非班图黑人那里抢过来的一些山羊与本地山羊杂交后培养出了一种新品种——东岸大角山羊。该山羊具有体型大、产肉率高、繁殖力强等优点,目前技术人员们仍在进一步研究,以改良东岸大角山羊的品种,使其拥有更多的优点。 配种中心前后共培养出了约百余只东岸大角山羊,除了少数留在配种中心饲养研究之外,大部分被送到了镇远堡这个养羊集中地进行放养实验。放养实验的结果是令人欣喜的,东岸大角山羊的母羊只需要六个多月就可产崽,每胎可产羊羔2-3只,优于其他品种的山羊。而且这种山羊体型较大,产肉率较高,平时也只需农户们割一些干草来饲养,甚至有时候一些麦秆之类的农作物茎秆也能拿来当饲料用,极其耐粗饲。 东岸大角山羊的优点如此突出,可想而知农户们对其有多喜爱了。首批领到东岸大角山羊回去饲养的农户们兴高采烈,因为他们只需要一年就能够还清领养大角山羊时所欠下的贷款。当然,这些人也使那些没法领养大角山羊的农户们极为眼红,眼前这位红头发的文森特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话题转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分理处王监理的头上,周大河便知趣地闭上了嘴巴。背后非议自己的上司,这万一传了出去,以后自己到底还想不想在那里混了? 看到周大河闭嘴不言后,中年汉子“刘技术员”干脆也闭上了嘴巴,车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马车行驶得不快不慢,大概时速十来公里左右的样子,此时还没出棉农乡地界,道路两侧到处是大片大片被规划地极为工整的棉田,以及密密麻麻如蛛网般密布田间的水泥灌溉水渠。农人们在地里不紧不慢地劳作着,偶尔会有几个身穿蓝色上衣的农技站技术人员们走来走去指导棉农们进行劳作,到处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息。 看着这番场景,周大河的脑海中不由地冒出了在学校里学到过的“深固根本”四个大字。发展工农业,让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水平稳步提高,上头如此做,是真明白深固根本的真意啊。听到话题转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分理处王监理的头上,周大河便知趣地闭上了嘴巴。背后非议自己的上司,这万一传了出去,以后自己到底还想不想在那里混了? 看到周大河闭嘴不言后,中年汉子“刘技术员”干脆也闭上了嘴巴,车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马车行驶得不快不慢,大概时速十来公里左右的样子,此时还没出棉农乡地界,道路两侧到处是大片大片被规划地极为工整的棉田,以及密密麻麻如蛛网般密布田间的水泥灌溉水渠。农人们在地里不紧不慢地劳作着,偶尔会有几个身穿蓝色上衣的农技站技术人员们走来走去指导棉农们进行劳作,到处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息。 看着这番场景,周大河的脑海中不由地冒出了在学校里学到过的“深固根本”四个大字。发展工农业,让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水平稳步提高,上头如此做,是真明白深固根本的真意啊。听到话题转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分理处王监理的头上,周大河便知趣地闭上了嘴巴。背后非议自己的上司,这万一传了出去,以后自己到底还想不想在那里混了? 看到周大河闭嘴不言后,中年汉子“刘技术员”干脆也闭上了嘴巴,车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马车行驶得不快不慢,大概时速十来公里左右的样子,此时还没出棉农乡地界,道路两侧到处是大片大片被规划地极为工整的棉田,以及密密麻麻如蛛网般密布田间的水泥灌溉水渠。农人们在地里不紧不慢地劳作着,偶尔会有几个身穿蓝色上衣的农技站技术人员们走来走去指导棉农们进行劳作,到处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息。 看着这番场景,周大河的脑海中不由地冒出了在学校里学到过的“深固根本”四个大字。发展工农业,让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水平稳步提高,上头如此做,是真明白深固根本的真意啊。看着这番场景,周大河的脑海中不由地冒出了在学校里学到过的“深固根本”四个大字。发展工农业,让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水平稳步提高,上头如此做,是真明白深固根本的真意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广东调停(一) 随着“咕噜噜”的声音响起,硕大的铁锚被沉进了海底淤泥之中,“北落师门”号轻巡洋舰稳稳地停泊在了后世榕江入海口附近。 “改装了蒸汽动力,这锚绳是不是也该换一下了?”看着水手们还在用力操纵绞轮,这才气喘吁吁地将沉重的铁锚放了下去,陆孝忠心里就想吐槽,吐槽上次帮他们船进行蒸汽化改装设立的黑水造船厂脑子有恙,居然以缺乏相应设备为由,没把他们的锚链也改为蒸汽化起落,下一次一定要让他们改了不可。 而就在陆孝忠上尉吐槽黑水船厂的时候,“北落师门”号及随后停泊完毕的“天高弋猎”号上已经放下了数艘小艇,带着数十名水手向岸上划去。岸边的简易码头上,一位身穿明国武将袍服的中年人已经等候多时了,那是李元胤派来迎接他们的人,蓬州千户所千户。 “啊呀,贵军的水师总算到了,大公子已令我在此恭候多时了。”见到东岸人的小艇慢慢靠向了岸边,这位千户立刻跳上前去,一把接过船上扔过来的缆绳,一边麻利地将其系在木桩上,一边笑吟吟地说道。 而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立在他身后的一群人也轰然散开,纷纷上前抓起缆绳,将这些东岸小艇给拉到了栈桥边。小艇上装了不少军用物资,包括单筒望远镜、火炮观瞄器具、弹药称量器具、枪炮维修机械、常见热带药品、优质工兵铲、钢制刺刀、牛皮鞍具、军用水壶等等,种类丰富,数量也不少——好吧,数量暂时还看不出太多,但后面船舱里还多的是——足以将李元胤那略显空旷的军火库充实不少了。 这些物资,有的是远东三藩自己生产的,有的则是登莱、宁绍等地的东岸军队临时调拨过来的,一股脑儿全给了李元胤,让他可以武装自己的军队。其实你可别小看了这些物资器械,看似没有直接的所谓“杀伤性武器”,但在战场上能起的作用也相当巨大。比如那些望远镜可以让指挥官的视野更宽阔;火炮观瞄和称量器具能够让炮兵的效率提高数成;没有枪炮维修器械的话损坏的枪炮也就损坏了,不能紧急修理后再度恢复使用;刺刀、鞍具的作用不多说了,属于消耗品,什么时候都不敢说多了;优质工兵铲、军用水壶也是不可或缺的,药品更不必待言,属于兵马未动就必须要准备好的东西。 因此,东岸人用船调来的这些物资,很的是帮了李元胤的大忙了。如果后续物资充足的话,当可以让他们的战力平添数成(当然这可能有些夸张),在战场上对李元皓的兵马取得优势,进而稳固住目前的地盘。 是的,你没有听错!南明惠国公李成栋缠绵病榻多日后,终于在去年(1683年)下半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蹬腿归西了。而他死后,亲儿子李元皓立刻在一干人等的拥戴下继承了惠国公的爵位,而李元胤因为“疑惧”,甚至只在治丧仪式上出现了断断一天,然后便连夜赶回驻地潮州府,整军经武,一副准备大战的样子。 不过,最先挑起战争的倒不是李元胤,而是继承了惠国公爵位的李元皓。这厮到底是容不下那个便宜大哥,竟然连潮州府也不想给他,直接集兵三万,往潮州府攻了过去。 李元皓如此果决的行动,倒是让东岸人大大吃了一惊。彼时负责整个华南地区军务的汤墨羽少校,因为台湾岛上发生了一些对东岸人不利的事件而前去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罗尔进行面对面的交涉,故没能及时得到消息。 当他结束与荷兰人的交涉并返回广州湾时,二李的战争已经结束了第一轮:出人意料的是,气势汹汹纠集重兵杀过去的李元皓在惠州府作战不利,竟然丢了不少地盘,让李元胤的兵锋深入了惠州府。 不过李元皓到底是家大业大,掌控着广州、惠州、南雄、韶州四府的他很快就稳住了阵脚,然后依靠着核心的连州新军稳扎稳打。等到东岸人囤积好了大量物资、人员,并正式派遣使者到广州城向其提出严正警告的时候,这厮已经完全收复了惠州失地,然后反攻进了潮州府,形势占到了上风。 这个时候,东岸人也不得不做两手准备了,一面派船给李元胤方面支援战争物资——几乎都是平价出售,并且允许他赊购——一面开始往海珠岛集结人马,威胁广州城的安全。面对东岸人如此决绝的动作,李元皓虽然惊怒不已,却也不得不谨慎对待,为此派出了数拨使者前往海珠岛要塞,与东岸人的临时指挥官会晤。很显然,他们的这种交涉失败了,李元皓不愿放弃打进潮州府彻底击垮他便宜大哥的机会,东岸也不允许李元胤败亡,因此双方自然不可避免地谈崩了。 随后,李元皓加强了广州城的戒备,同时继续要求前线猛攻猛打,不得松懈,争取尽快解决潮州府。这个时候,已经在澳洲、香山一线休整多时的东岸军队,也迅速动员了起来。因为已经与清廷签署了和平协议,此次很多本屯驻于南方开拓队的大军南下,其中最著名的当数首都子弟兵、第一混成营的1400多名官兵了。 该营营长是大名鼎鼎的蓝飞中校,曾与杨亮(此君已调任南非驻屯军司令)等人一起前往联合省作战,经验丰富。闻讯后第一时间出动,带着第一混成营、浙江新军第五骑兵团、台湾陆战营右翼(两个连)以及在澳门招募一部分雇佣军,计有4500余人,从香山县出发,只两天时间,主力部队便抵达了顺德县。 第五骑兵团的近千骑兵已经先期解除了顺德县内的李军兵马的武装。这总计三千余人的李军士兵对局势变化懵然不知,再加上多年来东岸人的不间断渗透,一些军官也暗通款曲,因此这些人几乎没做出什么有效抵抗便稀里糊涂地被缴了械,然后在军官的命令下全体回营休整,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主力部队抵达后第一时间接管了顺德县城,然后砸开了县库的大门,将其中的粮食充作军需,然后又拿出部分库银在县城里征募了一批夫子和骡马,随军一起出发,帮着运输物资。东岸人在广东经营多年,自然不愁没有人出来带路,再加上有着银钱使唤,因此这事一下子就办成了,大军解除了后顾之忧。 兵不血刃拿下顺德县后,蓝飞压根就没停留,而是一路直扑近在咫尺的佛山镇。在这里,他们遇到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抵抗,数千名李军士兵依托地形、建筑进行了反击,只不过很快就在东岸人的大炮轰击及米尼步枪的远距离齐射之后溃不成军。而溃逃的敌人甚至就连逃走都很难,第五骑兵团这支南方土地上少见的骑兵部队直接截断了其退路,然后在一些反戈军官的策应下,很快就俘获了其大部,大概有三千余人的样子。 军事行动如此顺利,令担任总指挥的蓝飞中校大为惊异,这让他重新评估了东岸人在广东的影响力。在他看来,如此摧枯拉朽的行动,固然有李元皓主力北调,地方空虚的缘故,可一路上带路党、反戈官兵如此之多,难道不也说明东岸人在这里威名赫赫,所到之处没人兴得起抵抗的念头么? 多年经营广东,如今看来是收到了奇效了!这种基础,怕不是直接统治了都不会有太大反弹啊!或者即便不直接统治,依然让代理人统治广东,但这条件大概是可以进一步谈谈了,对广东的控制力度应该也有进一步加强的必要——以前可能还有些遮掩,现在大可不必如此,毕竟形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哇! 当然以上只是蓝飞中校的错觉。事实上从香山到佛山如此顺利,自然是东岸人多年来重点经营的缘故。不过再往前开往广州城的话,就不可能再有眼前这种好事了,敌人的抵抗必定会激烈起来。第一混成营虽然骁勇,可毕竟只有一千多人,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啊!也许走了天大的狗屎运可以在海珠岛商站守备队的配合下,打进广州城耍一耍,但守肯定是守不住的,甚至就连抓人口都犹嫌不足,还是趁早别做梦了! 此番进兵的目的,去年制定的计划里就已经写明了,那就是逼迫李元皓回兵自保,放弃对潮州府的攻略,让广东重新恢复和平状态。说白了,那就是你们兄弟两个相安无事最好了,不要打打杀杀的给外人占了便宜。要知道,这次为了摁住顺国江西节度使郭世安不令其派兵南下,东岸人也是施加了不小的影响力的,甚至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广东兄弟阋墙的大戏,还是赶紧结束得好,不然的话时间一长肯定还要节外生枝。 1684年3月6日,蓝飞中校率领的四千步骑抵达了广州近郊。这个时候,惊怒交加的李元皓一面派人前往东岸营地交涉,不过语气却较为谦卑,大意就是请求东岸息兵之类的;与此同时,这个新任惠国公也紧急从周边府县抽调一切可以抽调的人马,入援广州城,而尚远在潮州府与李元胤所部交战的连州新军,自然也接到了命令火速回援,前方战局在短短数月之间再度风云突变,直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而既然李元皓派出了求和的使者,那么东岸人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更何况他们也没能力那么做。因此,3月7日,负责整个广州湾事务的汤墨羽少校派人与蓝飞协商,暂停进兵,避免进一步的冲突,然后与李元皓谈判,提提条件——因为第一混成营名义上只接受登莱保安司令的管辖,同时蓝飞的军龄和军衔都在汤墨羽之上,因此他只能与其商量着来。 毫无疑问,蓝飞中校是不怎么认可汤墨羽的意见的。他认为,这个时候更应该加大投入,彻底将广州府给搅个天翻地覆,同时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收买、策反李元皓集团的将官,使得其后方不稳,然后与李元胤里外夹击,彻底让这广东变了天。甚至于,如果可能的话,东岸人也可以入主广州城,建立起直接的统治。 汤墨羽少校虽然对前辈很尊敬,但在这事上还是有些不同意见。他坚持认为,惠国公李氏家族统治广东四十年,又有着南明臣子的大义名分在,统治基础还是十分牢固的,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掀翻。因此,入主广州直接统治的事情,不大可能成功,相反会让自己陷入一个巨大的泥潭之中,殊为不值,还是通过代理人继续统治比较划算。 另外,对于扶持李元胤让其坐上惠国公的大位,也同样风险极大。这首先涉及到李元皓、李元胤二人的力量对比,同时也和外界的局势有关。要知道,根据前阵子收集到来的情报显示,福建郑经最近刚往粤、闽交界的漳州府送去了大量钱粮、物资,有发兵进入广东境内的可能。而如果联系到之前其一直在口头上支持李元胤的情况,保不齐郑经这厮就会打着支援潮州府的名义,直接杀进去浑水摸鱼。而这,无疑是东岸人所无法容忍的,也一直是他们极力避免发生的事情。 汤墨羽认为,如果全力支持李元胤打回广州城的话,姑且不说能不能成功,但一场持续时间不短的大乱却是不可避免的。这不但影响了东岸人的商业利益,同时也会让外部势力的干涉风险急剧提升,局势失控的可能性会非常大。因此,出于种种考虑,汤墨羽少校最终还是决定以稳为主,即调停二李之间的战事,使得这场内乱尽快消弭于无形,不让外部势力有插手进来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六章 广东调停(二) “轰!轰!轰!”珠江河面上,“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舰一通乱射,将诸多4磅、8磅炮弹打在了一艘小木船上,然后成功地迫使其停了下来。随着东岸水兵端着步枪上了船只,将这艘船连同上面的货物作为战利品全数扣留时,船主的脸色已经陷入了一片绝望之中,整个过程活脱脱就像过去几个月内广东的局势一样。 是的,广东地面上爆发的这场由二李争位——好吧,说争位可能有些不准确,说兼并战争可能更准确些——而导致的战争,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因为东岸人的暴力介入,目前已经有了消弭于无形的趋势。 就在本月(3月)上旬,南明惠国公李元皓正式派出威望素著的老臣、新泰侯郝尚久,来到了海珠岛的一座天尊道观内,与东岸方的汤墨羽少校进行谈判。谈判的主要内容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要求东岸人从广州近郊退兵,然后交还被占领的佛山镇、顺德县、香山县等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的,没错!什么都没有!既没有要求东岸人赔偿损失,也没有要求东岸人保证什么,就是简简单单要求他们退军了事,简直就是弱爆了! 当然这也和如今双方所面临的局势有关。蓝飞中校率领的4500余名士兵已经抵达广州近郊,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后勤充足的他们,在规模不大的野战中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远超李元皓军队射程的火枪和大炮,超高的火力投射密度,再加上起着黑水大马的千余骑兵,几千人规模的情况下,还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基本上都能战而胜之,且伤亡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可见双方的实力差距。 也就是说,除非李元皓调集数万大军,层层推进围剿,不然怕是很难奈何得了这支东岸军队。可问题也在这里,现在的李元皓,从哪里调集数万人马来围剿这支顶在广州城腰眼上的东岸军队?想来想去,也只有从潮州一带撤军了,舍此别无他法。 而李元皓确实也是这么做的。虽然城外的那支东岸军队与广州城还隔着河,但难保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大举渡河,骚扰起广州的核心区域起来。也许这伙人没有办法打进广州城,但在野外四处剽掠的话也是很让人头疼的,更影响他李元皓的威望,因此必须尽快予以制止。 可让东岸人退兵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蓝飞中校这厮也是在本土、南非、欧洲都打过仗的老油子了,对形势的判断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再加上装备和兵种上的优势,心中根本不认为李元皓手头那些虾兵蟹将能将他怎么的了。也许全火器装备的连州新军是个麻烦,但人家不是还没来得及撤回来么?所以,这厮现在就坐镇佛山,一边将这里已经规模的冶铁、铸炮产业的机器、人员全数搬走(当然是上强制手段了),一边不断派出骑兵打探消息,威吓乡下的大户送钱送粮过来,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李元皓也不是没派人到蓝飞军中要求退兵,但根本没有任何效果,没奈何之下只能转到海珠岛这边,打算让汤墨羽节制一下蓝飞,让其尽速退走。姑且不说汤墨羽他一个少校如何节制中校,单就他本人的意愿来说,也是要等达到目的后才会撤兵的,即李元皓至少要保证与潮州总兵(李成栋病逝前上表昆明朝廷并获得了批准)李元胤之间的和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商业上的条件。不满足这些的话,他也不会答应现在就撤兵的,这是很明白的事情。 因此,在郝尚久一过来的时候,他就明确说明了几个条件:“一、即刻从潮州府退兵,与李元胤修好,双方再不相攻;二、解散连州新军内的葡萄牙、英格兰顾问团,由东岸方面派出经验丰富的军官对其进行全面改革、管理;三、将广州市舶司交给东岸方面管理,东岸人在收取一定的管理费用后,剩余部分存在台湾银行的专门账户内,以便随时采购军械、战马等物资装备新军;四、租香山县予东岸方,期限为五十年。” 这几个条件,即便郝尚久一把年纪了,早就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也听得有些吃惊:这东国人哪是来调停的啊,分明是逼宫的啊!如此看来,这位汤站长倒是好大胃口,比那位蓝军门黑多了。 “退兵之事好说,惠国公本就已打算与潮州总兵罢兵息战了,相信潮州李总兵也会答应此事,福建郑氏可一直对潮州虎视眈眈着呢。”郝尚久在沉吟了许久后,才说道:“解散连州新军顾问团之事,老夫怕是做不了主,得上禀惠国公定夺,但以惠国公对连州新军的重视程度来看,怕是不太可能,汤站长也不要过于为难惠国公了。” “至于广州市舶司之事……”说到这里,郝尚久也苦笑了一下,然后道:“贵国海珠岛商站立在这里,这市舶司交不交予你们,区别很大吗?” 郝尚久这番话说得其实蛮实在的。大家其实都很清楚,如果东岸人没有介入这场广东内战的话,也许这场战争还有得打,不光二李的军队在厮杀不休,福建郑经的人马应该也会打着援潮的名义杀进来,顺国方面会不会出兵韶州则很难说,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东岸人的及时干涉,才险而又险地将一场可能绵延数府、卷入数百万人的战争给消弭于无形之中——当然目前来看还得再将跃跃欲试的福建郑氏给“劝”回去,目前海军方面和台湾银行已经在行动了。 郝尚久后面又提到了连州新军顾问团的事情,指出这支部队是李元皓的命根子,也是他能够坐稳惠国公位置的根本,因此绝不可能将这支部队交给别人折腾。那些葡萄牙、英格兰顾问,都是他多年来通过外洋商人想尽办法雇佣来的,多是有经验的老兵或军官,在建立这支新军的过程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而且,这些人的存在,还是一个与外国商人的纽带,能够帮助广州方面维系一种对外贸易联系,这对于惠国公来说同样很重要。毕竟,无论是李成栋还是李元皓,都不想让广东的对外贸易命脉操于东岸一家之手,尤其是至关重要的外国军事技术和装备的引进。 因此,郝尚久刚才就委婉地点明了,李元皓怕是不可能答应这一条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简直是太阿倒持之举:那些英格兰人、葡萄牙人李元皓能控制、能收服,因为他们可以说是无根之萍,但换成东岸军官顾问团试试看? 与这件涉及到原则的事情相比,广州市舶司的事情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当年东岸人设立了海珠岛商站,并重新整修了亚娘鞋炮台之后,这珠江入海口一带基本上就东岸一家说了算了。任何想要前往广州进行贸易的外洋船只,基本都要先取得东岸人的许可,这才能够成行——从这些年执行的情况来看,基本也是如此,除了少数经东岸人允许进入广州进行贸易的英格兰、葡萄牙或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外,广州港绝大多数的对外贸易都被台湾银行给把持了,大量经内陆省份运来的茶叶、生丝、锦缎、瓷器及其他特产商品,均被迫在海珠岛商站进行交割,大量利益被东岸人夺走,广州市舶司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也许有些过分,但肯定是大受影响的。 所以,这次东岸人提出全面接管广州市舶司的事情,郝尚久也只是略微想了想,绝对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对广东方面影响是有,但绝对没有到不可接受的程度。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与外洋商人们商谈,将贸易地点定在别的什么港口就是了。广东那么漫长的海岸线,东岸人才几条船,能封锁得了所有海岸?吹牛吧!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郝尚久没有提,那就是有关租借香山县的事情,他觉得不是很好办,倒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颜面上的事情。 说起这个香山县呢,其实早就在东岸人的控制之下了。这个县不但有东岸人的台湾陆战营租借的一大块训练基地,同时也设立了一个物资转运仓库、一家部队医院和一个小型船舶修理机构,人员亦是不少,早就在东岸人的控制之中了。当地的知县一直也十分知趣,明白自己只是个橡皮图章的他非常配合,对于东岸人的各种要求从来没有拒绝,相当帮忙。 这次东岸人提出将香山县整体租借过来五十年,料想在当地应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对声音。唯一的障碍,应该就在惠国公李元皓这边了,他新近上位,执掌权柄还没多久呢,竟然就要“割地”,这对于他的威信可不是什么好事,因此郝尚久刚才就没有提这个事情。 不过,此事他不提,汤墨羽却不打算放过,直接又提醒了他一遍,要对租借香山县一事给出个明确说法出来。郝尚久拗不过,最后只能无奈地表示,租借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或许明面上不可,但香山县暗地里一应大小事务,“悉遵东朝之法”。 汤墨羽对这还是有些不满,不过也知道这大概是他们的极限了。他开的这四个条件,本来就是漫天要价的,且并不具备一定能让对方屈服的绝对性优势。人家李元皓也不是傻子,手底下自然也有能人为他参谋,知道东岸人所求的不过是广东地方太平,各实力之间互相平衡罢了。真要闹僵了的话,难道李元皓不会与福建郑经联合起来,将事情彻底搞大么? 郑经那头饿狼,只要许以潮州府这个厚利,肯定会直接背盟,与李元胤厮杀起来的,而这难道就是东岸人想看到的事情吗?要知道,福建可不像广东这样好干涉,郑氏集团从前明时代就自成一体,经过郑成功呕心沥血的经营之后,目前海陆军的规模都相当可观,且原本令人诟病不已的陆军战斗力也有所改观(此事尚存疑,因为没人证实过),东岸人在当地也没什么基础,更谈不上有人带路,因此郑氏其实并不怎么畏惧东岸人。而他们一旦决意进军潮州府,扩大地盘的话,东岸人拿什么来遏制他们? 因此,尽快平息局势,才是东岸人应该做的,而不是提一些非常苛刻的条件让惠国公一怒之下终止和谈,直接与郑经合作,那样事情可就复杂化了。 郝尚久当天下午就返回了广州城,与李元皓商议去了。而在他走后,汤墨羽少校也没有停留在海珠岛,而是坐船前往了珠江南岸,到佛山镇的军营里找到了蓝飞中校,与他进行了一番紧急磋商,内容同样是有关广东局势的。 蓝飞中校这个时候也已经得知了潮州那边的局势,知道福建郑氏对这里垂涎不已。而之前因为势单力薄的缘故,潮州总兵李元胤又和郑经勾勾搭搭的,甚至还暗地里结了盟。但这郑氏狼子野心,又岂是好想与的,李元胤与其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现在汤墨羽担心郑经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把持不住,直接出兵潮州府——这还是名正言顺的,以帮助盟友的名义——将水彻底搅浑。 蓝飞也觉得郑氏这么做的理由很充分,故很快就同意了汤墨羽提出的尽快平息广东局势,让郑氏没有借口进兵的意见。当然了,光这一条还不够保险,还是得派人上门交涉,不然郑经这种人又焉会放弃嘴边的肥肉不吃呢?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嘛。而这事,当然就要看海军和台湾银行的舰队给不给力了!对付郑氏这种海上起家的势力,还是这些最管用,虽然东岸人在远东的海军力量看起来还略有些单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广东调停(三) 1684年3月25日,几艘隶属于台湾银行的船只突然开进了闽江入海口附近。正在此巡弋的一艘福建水手战船——“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无蒸汽推进系统版本——立刻靠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起了他们的来意。 虽然面前总计六艘舰船(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四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让他们感到有些不安,不过福建水师多年来的底蕴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坚决上前询问了起来——即便经过多年的所谓“正规化建设”,福建水师依然没有抛弃自己的传家宝,即数量庞大的小船队伍。 这些小船,多是中国近海常见的船型,吨位不大,数量众多,在福建近海的浅水区域如鱼得水,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力量。明末郑芝龙将这些或是渔民、或是海商、或是海盗的小船组织起来,一度纵横南海,罕逢敌手。即便如日中天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当时也不愿意在福建近海的浅水区域与其作战(有点类似英荷海战中英国船只不敢到浅水区域与荷兰小船作战一般),可见其实力之强大。 郑芝龙凭借这个庞大的船队打败了竞争者刘香,垄断了南中国海的贸易,无论是荷兰人还是英国人,如果不想彻底得罪郑氏集团从而导致拿不到货的话,还是老老实实给他们缴税比较划算。毫无疑问,这种贸易的垄断反过来又极大滋润了郑氏集团,使得其力量更加增强,甚至从海上延伸到了陆地,成了福建事实上的土霸王。 福建水师力量第一次受到重挫是郑芝龙降清。去了北京后的他水师群龙无首,平日里养起来的海盗、渔民们因为没人发钱了而散去了很多,再加上也有不少人对其降清不满,因此原本啸聚一块的福建水师顿时星散各处,再也不成规模。这从后来其子郑成功回福建招募旧部就能看得出来,前来投奔的人并不多,远不及当日鼎盛时期的规模。这固然有彼时郑成功财力不足的原因,同时也有很多人归隐、散去有关。 好在郑成功呕心沥血经营多年,再加上抗清旗帜给他带来的光环加成,福建水师的实力又慢慢有所恢复,但与当初也有所不同。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数量减少了很多,即原本郑芝龙时期数量庞大、型号杂乱的渔船、货船什么的都被剔除出了水师队伍,郑氏集团也不再给他们发放赏赐或津贴,军民分离执行得非常坚决。 取代这些船只的,是郑成功设在马尾的造船厂仿造的一艘艘专业战船(看来无论是东西方,专业战舰和武装商船的逐渐分离都是大势所趋)。这些战船说实话技术并不怎么先进,但可以看得出来努力吸收了许多西洋帆船的技术特点,吨位也一般,火力马马虎虎,但专业战舰就是专业战舰,不是他老子时期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号小船可比的。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养船、养兵的费用比较高了,毕竟这是正规军了,平日里要训练、要发饷,不像他老子郑芝龙时期,平日里除少数核心舰船有饷银外,大部分小船上的水手都是靠捕鱼、运货为生,只有征召时才会有一些赏赐发下,两者的维持成本完全不是一回事。 当然郑氏也知道自己的造船水平有很大局限,中国风格的船只船底较平,吃水浅,风范操作不便,不利于深海航行,因此多年来郑成功及郑经父子也一直在努力搜罗西洋技师帮他们造船,并吸收他们的造船思想,这些人部分来自两家东印度公司,部分来自当年东葡战争时期从澳门城流散出来的,水平还算可以,有效提升了郑氏集团的造船水平。 此外郑氏也通过几次难得的机会,从东岸人那里进口了多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这款由黑水造船厂设计的经典船型非常适合远东地区的海况,航速也较快,可以拿来做战舰,也可以做商船,用途较广,郑氏目前已在马尾造船厂内进行仿制,据说进度还不错。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福建水师的力量其实是颇为不弱的,而且还能持续性补充,这就很令人警惕了。南方保安司令部曾经根据手头的信息,仔细评估过福建水师的战斗力,最后得出其整体实力可能还高于东岸人的第三舰队鄂霍茨克海分舰队,因为其船只数量众多,水手数量也是东岸人的十倍以上。不过保安司令部的海军参谋们同样认为,两军若真枪实弹地打起来的话,纸面力量占优的福建水师应该无法占据优势,会在与东岸海军分舰队的交锋中遭受巨大损失。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东岸船只性能比较出色:船只速度快、火力猛,有蒸汽动力加成,人员训练水平也较高,船只适应性也好,打起来的话,只要东岸船只不陷入福建水师的包围之中,那么依靠出众的船只性能还是能够打赢海战的。 当然双方还没有走到兵戎相见的这一步,甚至连这个苗头都没有。双方的最高长官都不是疯子,郑经知道东岸人的舰队可以轻易切断他们通往日本的贸易航线,南方开拓队也知道福建水师可以搅乱他们在台湾、广州湾甚至浙江一带多年经营出来的贸易体系,双方都有些投鼠忌器,不敢也不会撕破脸。 也正是基于这种背景,当东岸人的这几艘舰船突然出现在闽江外海的时候,这艘巡弋着的福建水师战舰才会心情平静地调转航向,上前去拦截、检查。因为船上的福建水手们很清楚,东岸人带来的不是战争,应该是其他什么事情。不过鉴于闽江入海口的高度敏感性,他们还是客气地将这几艘东岸舰船给引到了琅岐屿附近下锚淀泊,福建水师在这个岛上建了一座炮台,计有三十余门火炮,全部是从印度果阿铸炮厂进口的新式大炮,用来封锁闽江入海口水道,拱卫首府福州城的安全。 带队的台湾银行高级经理韩金对此表示理解,安之若素地上岛休息去了,在临走前还将一封由台湾银行总经理邵曙光和海珠岛商站站长汤墨羽一同署名的迷信交给了对方,让其送往福建给延平郡王郑经过目。 信里面的内容没有多复杂,核心内容只有三条:一、劝诫郑经不要去趟广东这潭浑水,趁着还没出兵悬崖勒马,收兵回营;二、建议延平郡王加大对台湾岛的殖民投入,为此台湾银行方面可以给予一定的协助,比如药品的供应和卫生防疫知识的传授等等;三、邀请福建方面加入东岸人即将推出的“南方共同市场”计划,将福建、广东两省纳入一个共同市场之中,统一对外进行贸易,统一进口商品,以增加议价权,同时也可以让两省商品自由流通,繁荣地方经济。 这些条件,说实话递交过去也有投石问路的意思在内。汤墨羽曾经与邵曙光有过交流,觉得第二条应该是相对容易达成的,福建郑氏对殖民台湾岛一直以来都有兴趣,但受限于岛上恶劣的自然环境始终无法获得多好的成绩。而如果东岸人愿意为此提供大量药品并帮助他们建立正确的卫生防疫体系的话,他们应该会不吝于加大对台湾岛的殖民投入。至于荷兰东印度公司可能会产生的不安情绪,谁在乎呢?东岸人与郑氏两方联手,东印度公司难不成还敢为此打一场战争不成? 邀请福建加入所谓的“南方共同市场”,其实是东岸人的投石问路之举,本也没寄太大希望对方能答应。盖因在这个计划中,福建、广东这个共同市场将有两个海关负责进出口贸易,即广州和厦门,其中广州市舶司基本上已落在东岸人手里,厦门市舶司未来将由东岸和福建共同控制,如果再考虑到台湾银行在对外贸易上多年积累的优势,郑经怕是不愿意搞这个什么市场,因为这对他好处不大,对东岸人的好处却很大,他还没傻到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至于那个第一条嘛,嘿嘿,完全就看郑氏怎么选择了。反正东岸人意思已经送到了,如果你愿意及时罢兵的话,那么我们支持你扩大在台湾岛的利益,甚至如果未来你发动对荷兰人的战争占领全岛的话,我们也会提供必要的协助。此外,不掺和潮州府的战事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东岸人可以出售部分军械或舰只给福建方面,加强他们的海陆军实力,当然这是在他们与李元胤正式签署互不侵犯条约后才会有的好事。 总之,东岸人为了调停广东战事也是拼了。他们不但悍然出动大军一路打到佛山,与广州城隔江相望,同时也威逼利诱延平郡王郑经,让他不要插手广东二李的争位战争。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南方开拓队政府对大顺江西节度使郭世安施加的影响力,不然你以为顺国就不会从赣州出兵,直扑韶州府么?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所以说,东岸人为了这场战争付出了太多,如果不能达成目的的话,怕是会很难接受。如今,他们已经搞定了江西方面——至少短时间内是搞定了——同时也成功动摇了新任惠国公李元皓的战争意志,令其意识到如果东岸人愿意,可以让他坐不稳广州城里的大位。现在,就剩最后一个劝说对象郑经了!如果他同意放弃进兵潮州府的机会,那么自然皆大欢喜,东岸人会与他们结成一个更紧密的关系,以共同对荷兰东印度公司施压;而如果郑经不同意,坚持进军潮州府的话,那么东岸也别无选择,只能帮助李元胤加强军备,与郑氏打一场防御作战。此外,浙南的鲁王政权也在东岸人庇护下爽了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做些贡献了:出个数万人马南下攻打郑经治下的建宁府和福宁府,应该问题不大。 1684年3月31日,近在咫尺的福州的消息没传来,广州和潮州的消息却次第传来了,原来李成栋的两个儿子惠国公李元皓、潮州总兵李元胤,已经正式罢兵息战,并在东岸人的见证下火速划分了各自的实力范围。李元皓对此有些不爽,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承受不起腹背受敌的恶劣处境,更何况东岸人许诺给予他的连州新军一批平价武器作为补偿。英格兰、葡萄牙军官顾问团也保留了下来,真的不能算多亏了。 广州市舶司如愿交到了东岸人的手中,并且其一应大小机构都搬到了海珠岛上面,由东岸人管理。李元皓在这里也争取到了东岸人的一点让步,那就是海关收入跟他一月一结,现银交割,不再存在台湾银行的专用户头上,他则保证督促境内大小商人都前往广州进行贸易,虽然这个所谓的保证完全就是扯淡。 香山县终究没有明着交到东岸人手里,因为李元皓还要点脸面。不过,明面上不交,私底下却也差不多了,东岸人已经打算全面接管县政,并将其与澳门连成一体,两地人员、商品、货币自由流通,这应该对两地都有好处。 潮州总兵李元胤在躲过这一劫后,对东岸人异常感激,已经打算让东岸势力全面进驻辖区了。潮州的进出口贸易也全部委托给台湾银行,地方上的各种经济政策的制订,也将参照东岸顾问的意见,甚至他还应允了一批来自宁绍的官员到潮州府的一些关键部门担任副职和二把手,帮助他的这个小小的独立王国能够更快地进行现代化改革,以提高自身的实力。 毫无疑问,李元胤这是全面投靠了,因为他深知夹在李元皓和郑经两头饿狼之间的潮州府,若是不能找一根很粗的大腿抱一抱的话,怕是很快就要被人分食干净。而东岸方面对他如此知情识趣也非常赞赏,据悉蓝飞中校马上就要率部进驻潮州,帮助他们打消外人的觊觎,由此可见双方关系的亲密。 福建方面在潮州府经营多年,消息非常灵通,因此在广东局面尘埃落定,李元胤火速投靠之后,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承认,这南下夺取潮州府的事情都已经变得较为棘手了,因为他们要面对李元胤麾下一万五千名素有战争经验的官兵及闻名天下的蓝衣军的联手阻击,胜负实在难料。因此,在1684年4月5日这一天,已经在琅岐屿等候多时的韩金,终于接到了福州方面特使冯锡范带来的郑经手书,一场可能爆发的战争就此消弭于无形。而这同时也代表着,放弃了南下的郑氏集团,开始将扩张的重点暂时转向了台湾岛,这无疑也意味着东岸人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之间的关系,进入到了一个微妙期,特别是在他们同时也一而再再而三在印度西北部扩大影响力的时候。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乌岛与印度(一)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吃完饭后两人没有再耽搁,刘技术员直接拉着周大河来到了乡政府大院。这是一座带院子的两层小楼,门口是一架大铁门,铁门旁的警卫室内坐着四名警察。在大铁门外,还挂着几个木牌子,上书“华夏东岸共和国东方县镇远乡政府”、“畜牧局镇远农技站”、“内务部镇远派出所”、“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等字样。 看来刘技术员说得没错,镇远堡小地方,这么多机构都是挤在一起办公的,既方便也不显得怎么铺张浪费。 在将自己的证件交给警察们仔细验证后,周大河顺利进入了院内。西北垦殖银行的分理处在大院西侧的一排平房内,周大河踌躇了一下,然后在刘技术员指引下来到了银行监理室的门前。刚准备敲门,却见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前。 周大河一愣,然后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请问您是王监理么?我是新来……” “新来的信贷员吗?”王监理不客气地打断了周大河的话,然后手一伸:“报到证拿来我看看!” 周大河赶忙将身份证、报到证和介绍信一起递给了王监理。王监理先是大略看了看证件,然后又仔细地看了看介绍信上对周大河身体特征的描述,最后才小心地将证件又还给了周大河,说道:“欢迎你加入我们分理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处的另外一位信贷员安德森。安德森,过来和周大河认识一下。” 安德森是一个腼腆的少年,这令周大河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只见他主动上前握住安德森的右手,笑着说道:“安德森,你年纪这么小就能当上信贷员,可比我厉害多了,以后很多事情还要向你请教呢。” 少年只是低声说了句你好,然后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周大河细心地注意到,安德森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似乎是用象牙雕刻的弥勒佛像。 “咳……”王监理咳嗽了下,然后说道:“安德森几年前和父亲一起从哥特兰来到东岸,他的父亲是陆军第四连的下士,去年在南非战死了。为了照顾烈士子女,本分理处受上级所托,便招录了安德森做实习信贷员。” 周大河“哦”了一声,然后便不说话了。 王监理此时又很干脆地说道:“小周,你来得正好,跟我一起去一下乡下,有些事要处理一下。”说完,也不待周大河答应,便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周大河忙不迭地跟上。 几人出门后也没坐车,因为地方并不远。镇远堡城周不过七百多米,孤零零的一座城堡矗立在大草原上,四周全是一片茂密的草地。几排红砖青瓦的典型东岸民居交错地散落在几条细小的河流边,东岸大草原年降水量基本都在1000毫米左右,因此水草还算比较丰茂,和后世蒙古那种干旱、半干旱性质的草原有着本质的区别。 初夏的暖风吹拂在脸上,使人感到分外舒服。几人沉默地走在草地上,安德森拉着一匹挽马,马肚子下方的鞍袋里放着大捆的资料文件以及几个人的干粮、饮水。周大河曾经试图代替安德森去牵马,不过很快被这个腼腆倔强的少年摇头拒绝了。 路边不时闪过一些赶着羊群出来放牧的牧民。这些人穿着东岸常见的牛仔服,戴着防晒的宽沿帽,赶着脏兮兮的羊群。周大河发现,王监理几乎能叫出大多数他遇到的牧民的名字,而这些人对待王监理的态度也无一不是恭谨、小心和讨好。 “我之前在牧场乡的分理处干过一阵子,那边的发展很快。”走在最前面的王监理一边走着,一边和两人聊起了天:“同样是发展畜牧业,同样是西北垦殖银行的三年无息贷款,截止1640年11月,已经拥有军马1200余匹、挽马超2000匹、肉牛1500余头、奶牛900头、生猪2000余只。当地更是建立了一个皮革加工中心,利用从北方运来的纯碱、染料等鞣制、加工染色皮具,向外出口。当然了,这个行业是劳动密集型行业,而目前东岸缺的就是人口,因此他们发展得还不是很迅速,但其规模也已经不可小视了。当地牧民百姓们的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准是远远超过镇远乡这种穷乡僻壤之地的,而当地分理处的业务也是远超我们这边。” 周大河和安德森沉默地听着,都没有说话。 王监理也没有理他们,依旧走在前方自顾自地说道:“1638年底的时候,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开张,当时上头将总共2688只绵羊划拨给了我,让当地乡政府配合我将这批羊发到每个农户手里。那时候这边总共还不到一千人,每个人才分到了两三只羊回去饲养,这还不够生活的呢。没办法,后来很多人回家又开辟了一部分农田种土豆、大豆维持生活,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到了今年,据我估计,羊群的数量已经突破了六千,其中可剪毛的绵羊数量不下四千只。结果今年收获的羊毛数量也差不多印证了我的猜想,前阵子纺织工业总局羊毛收购站的统计数据出来了,一共收获了大约1800袋羊毛。这些加上河中堡地区今年解送中央的大约1600袋羊毛,差不多已经能够撑起我们还不算发达的呢绒纺织业30%的原料需求了。” “每袋羊毛的指导收购价是6元,1800袋羊毛平摊到镇远乡每个牧民头上的话也没多少,大概今年每个人平均赚了11元不到的样子。”王监理自嘲地一笑,“平均每月不到一元的收入,哈哈,如今国内估计已经很难找到月工资低于两元的工作了吧?一年的收入只能买一头猪,是不是很好笑?要不是后来我想办法托人弄了一批山羊来给他们饲养,又托农技站的老刘指导他们种植土豆、大豆和玉米,怕是这里的人早就饿死了。就算没饿死的也都跑去南边做工去了,谁还来养羊!” 周大河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监理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打击你们的信心,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这里牧民百姓们当前的生活状态。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明年能剪毛的绵羊数量怕是要达到七八千只了,这些牧民们中很多人光是到收购站出售羊毛就能收获十几二十元。后年的话只怕会更多,不过我估计到了那时候纺织工业总局那帮家伙们多半要降羊毛收购价,这帮孙子的尿性我还是了解的,哈哈。” 地方很快便到了,那是一个大约十来户的小村落。镇远乡就是这样,因为需要足够的草场来放羊的缘故,因此牧民们普遍居住得比较分散。此时村子口已经站着几人了,看样子似乎是这个村的村长和民兵主任,以及一名派出所的警察。 “王大监,就等你来了。”来自鞑坦的村长操着一口古怪的汉语说道,“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我已经让人绑起来了,现在交给你吧。” 王监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被捆成粽子的两名查鲁亚人的身前,一脚踢翻一个,大声喝问道:“我再问你们一遍,发给你们的羊都去哪了?是不是被你们吃了?” “没……吃,跑了。”一名查鲁亚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 “放你娘的屁!”王监理再次一脚踹了上去,嘴里恶狠狠地骂道:“跑了?跑哪去了?!为什么他们会在你们的床底下搜到带血的羊皮,我叫你嘴硬!妈的,老子踹不死你!” 那名查鲁亚人用仇恨的眼神看着王监理,嘴里也不肯服软:“就是……跑了。你们……外来者……歧视我们……滚出去!” “妈的,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信不信我搞死你们两个?老子当初在加勒比海和西班牙佬干仗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在西面草原上打鸵鸟玩呢!妈的,老子搞死你们!”王监理又狠狠踹了两人几脚,这才一脸气呼呼地转身朝村长等人说道:“这两个家伙还嘴硬,不管了,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办!欠我们银行的钱欠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嚣张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现在就把手续办了吧,然后送他们去长山堡,到那里去当矿工还债!妈的,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长山铁矿那个‘黑店’去当奴隶。哼哼,这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我。” 村长等人自然没有意见,王监理很快便和村长、民兵主任、派出所的人办理好了手续。随着在场的几人将自己的印鉴盖在了王监理拿出的一份处理意见表上,这两个查鲁亚人的命运便被定格了——发配长山铁矿服苦役三年,以偿还欠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的贷款。 “小周,一会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陪派出所的同志一起押解这两个人去长山铁矿,然后和长山铁矿的人办理一下手续。”王监理突然对站在一旁的周大河说道。 “啊?哦,是!”周大河连忙点头应是。“妈的,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信不信我搞死你们两个?老子当初在加勒比海和西班牙佬干仗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在西面草原上打鸵鸟玩呢!妈的,老子搞死你们!”王监理又狠狠踹了两人几脚,这才一脸气呼呼地转身朝村长等人说道:“这两个家伙还嘴硬,不管了,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办!欠我们银行的钱欠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嚣张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现在就把手续办了吧,然后送他们去长山堡,到那里去当矿工还债!妈的,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长山铁矿那个‘黑店’去当奴隶。哼哼,这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我。” 村长等人自然没有意见,王监理很快便和村长、民兵主任、派出所的人办理好了手续。随着在场的几人将自己的印鉴盖在了王监理拿出的一份处理意见表上,这两个查鲁亚人的命运便被定格了——发配长山铁矿服苦役三年,以偿还欠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的贷款。 “小周,一会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陪派出所的同志一起押解这两个人去长山铁矿,然后和长山铁矿的人办理一下手续。”王监理突然对站在一旁的周大河说道。 “妈的,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信不信我搞死你们两个?老子当初在加勒比海和西班牙佬干仗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在西面草原上打鸵鸟玩呢!妈的,老子搞死你们!”王监理又狠狠踹了两人几脚,这才一脸气呼呼地转身朝村长等人说道:“这两个家伙还嘴硬,不管了,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办!欠我们银行的钱欠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嚣张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现在就把手续办了吧,然后送他们去长山堡,到那里去当矿工还债!妈的,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长山铁矿那个‘黑店’去当奴隶。哼哼,这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我。” 村长等人自然没有意见,王监理很快便和村长、民兵主任、派出所的人办理好了手续。随着在场的几人将自己的印鉴盖在了王监理拿出的一份处理意见表上,这两个查鲁亚人的命运便被定格了——发配长山铁矿服苦役三年,以偿还欠西北垦殖银行镇远分理处的贷款。“妈的,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信不信我搞死你们两个?老子当初在加勒比海和西班牙佬干仗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在西面草原上打鸵鸟玩呢!妈的,老子搞死你们!”王监理又狠狠踹了两人几脚,这才一脸气呼呼地转身朝村长等人说道:“这两个家伙还嘴硬,不管了,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办!欠我们银行的钱欠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嚣张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现在就把手续办了吧,然后送他们去长山堡,到那里去当矿工还债!妈的,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长山铁矿那个‘黑店’去当奴隶。哼哼,这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我。”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乌岛与印度(二) “现在李泽民上校是咱们第二舰队的司令,这可是个强势人物,来头也很大。”1684年6月10日,印度洋的西南风才刮起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内,一艘来自新华港的武装商船就乘风破浪,经层拔岛、蒙巴萨、摩加迪沙、吉布提——蒙巴萨和摩加迪沙处于葡萄牙人控制之下,东岸人是过去贸易,去层拔岛和吉布提则是为了输送补给品和轮换人员——然后进入了阿拉伯海,在例行去阿曼外海威慑了一番,击沉了两艘倒霉的小型阿拉伯渔船后,这艘装备了8门火炮的武装商船最终在6月初抵达了第乌岛。 这艘船不但给第乌岛带来了各类补给品、商品,同时也有总数约五十名的各方面管理人才、商业人才、外交人才和医疗人才,包括前来从艾希托上尉手里接管全部民政事务的一位副处级干部周河生。 周河生是金融世家出生,父亲周大河是本土较早培养的专业金融人才,明国移民出生的他非常聪慧,很快就在东岸及特聘的意大利金融老师的教导下完成了进修,然后进入西北垦殖银行系统进行了历练。再后来,小有成绩的周大河被调去远东库页岛任职,与其一同前去的各行各业人才有不少,其中最出名的应该是如今浙江新军第二师师长博格丹了吧。 周河生在远东出生,是周父最小的儿子,10岁时被送回本土兵团堡进行学习。学成毕业之后先后在拉普拉塔银行(大众储蓄银行的前身之一)、联合工业信贷银行、东岸保险公司都任过职,负责与企业和贸易相关的业务。而在这些金融企业都历练过一遍后,周河生又被贵人提携,进入到了专门负责对外贸易结算及货币兑换的商业清算银行,将至关重要的对外贸易方面的事务熟悉了一个遍,对未来发展的影响正面意义非常大。 如今,果然不出意料!在多方的积极活动之下——既有其父亲老关系的照拂,同时也有妻子娘家们的出力——如今已经三十多岁的周河生打败了众多竞争者,登上了第乌岛商站站长的宝座。虽然这个站长的权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需要与军事方面的负责任艾希托上尉商量着来,但说实话他本就不通军务,也没想着插手这些东西,大家各自负责各自的范围就行了,顶多就外交及一些用钱的地方进行商量罢了。 以上这些东西,周河生在来的船上都已经想明白了。刚才在码头上说话的就是他,而他说话的对象则是海军的艾希托上尉,目前第乌岛商站的全权负责任——好吧,或许他目前还是整个第乌岛上七千名各族军民的最高统治者,因为岛上的葡萄牙人目前基本说不上什么话,好在东岸人也没找他们麻烦,大家相安无事,东岸人包揽了一切罢了。 其实周河生的想法与艾希托上尉也没什么差别。在来之前的时候,邱海洋邱队长就已经和他谈过了,大意是去了第乌岛后,“不要和葡萄牙人太客气”,大家都已经谈好了,第乌岛目前说是东、葡双方共享,其实无论是里斯本的宫廷还是果阿的塔沃拉总督,都已经默认这个面积不大、位置却非常不错的岛屿是葡萄牙王国“赠送给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礼物”。周河生与艾希托搭班工作后,只需注意不要随意迫害葡萄牙人或印葡人,不能随意剥夺他们的财产和宗教信仰即可。其他的随意,没人会太过在乎,葡萄牙人还眼巴巴地等着东岸人与他们组建联合舰队呢。 而说起这个所谓的东、葡联合舰队,以前在东岸人刚殖民新华夏岛没多久的时候,其实也是组建过一次的。当时,双方各出了几艘战舰和武装商船,组成了一支舰队(指挥由双方指挥官共同商议),巡航整个新华夏岛周边及莫桑比克海峡,在促进了两国经贸关系的同时,也很是肃清了一番西南印度洋海岸一带的秩序,创造了极好的商业环境:当时是也,来自东岸本土、欧洲、印度、阿拉伯的商船络绎不绝,带来了大量外洋货物的同时也买走了两国大量商品,甚至还促进了葡属莫桑比克殖民地与东属新华夏岛之间的贸易,大家都深受其惠。 联合舰队的毁灭始于40年代的东葡战争。在那场历时数年、耗资巨大的战争中,葡萄牙人的舰队遭到了沉重打击,且莫桑比克殖民地也遭到了东岸人的陆上攻击,损失惨重。而这场战争,同时也意味着两国间的关系跌入低谷,此后多年都没有得到有效的改善,自然也谈不上在莫桑比克海峡一带重建联合舰队了。 而随着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两代人之久,两国间过往的仇恨已被淡化,双边关系出现了回暖的迹象,贸易也在持续恢复之中。1682年,在之前数年的多次试探并得到了较为积极的回应后,葡萄牙老牌贵族、著名航海家阿尔布克尔克公爵带领庞大的使团来到东岸,开启了两国关系的破冰之旅。 阿尔布克尔克使团访东期间,双方放弃成见,展望未来,进行了卓有成效的会谈,并且在东岸首都签署了一系列的合作协议。其中,就有包括东岸人进军印度的一揽子计划,而设立第乌岛商站并重建东、葡联合舰队,自然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在前一阵子三大舰队司令官大调整之后,第二舰队新官上任的李泽民上校着手办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东、葡联合舰队了。他首先盘点了一下第二舰队手里的家当,同时参考了一下海军部在未来数年内将要拨给他们的战舰的型制和数量,最终确定了将第二舰队编制序列内型号较杂、船龄较大的总共6艘船只(多是改装船)做延寿处理,然后编入即将组建的联合舰队之中。 在这一次,东岸人已经与葡萄牙方面谈妥,联合舰队的指挥官将由东岸资深海军军官出任,不过却也将尽量维护葡萄牙王国在印度洋西半部分的利益。按照双方的预计,未来的联合舰队应当会有10-12艘战舰,虽然型号可能有些杂,但就数量和吨位而言,已经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海上力量了。要知道,这可都是不参与商业经营活动的专业战舰,巡航、训练时间都能得到保证,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李泽民上校相信,这支舰队若是驻扎在印度的话,必将极大改变这一区域的海上力量对比。荷兰东印度公司以往那支赖以称雄印度海岸的舰队——驻扎在加勒堡,常年稳定在6-8艘战舰的样子,单必要时会征召数量更多的武装商船——对葡萄牙人的威慑力,必将大大削弱。相对应的,该公司对印度西海岸葡萄牙殖民地及固有商业路线的侵蚀,也必将受到极大遏制。 只此一点,就值得葡萄牙人双收奉上第乌岛给东岸!若不是东岸共和国本身也正好想要进军印度而又缺乏一个可靠的跳板的话,葡萄牙人也未必会有这个运气。但不管怎样,如今既然计议定下了组建联合舰队的事情,那么东岸人肯定会执行下去!只不过现在出于种种原因,该走的流程没能及时及时走完,资金也没有到位,因此葡萄牙人还有得等待罢了,所以这才有了周河生之前葡萄牙人眼巴巴的说法。 “李司令确实是个强势人物,他来担任第二舰队的司令官,怕是海军部别有想法啊。”艾希托上尉接过印度仆人递过来的一杯鲜榨果汁,一边喝一边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些年也是够了,没有上档次的竞争对手,简直就是肆无忌惮啊。你看看,东印度群岛现在能质疑、反抗他们的土人是越来越少了吧,即便有英格兰人和葡萄牙人暗中帮衬也不行。锡兰岛不说了,直接煽了葡萄牙和英格兰两家的耳光,目前已经攻下了两者在岛上最后一个据点亭可马里,正式据有全岛。富饶的科罗曼德尔和马拉巴尔海岸呢,呵呵,更是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冲击下弄得七零八落的,原本属于葡萄牙的商业路线被荷兰人大肆攫取,利益不断流失,这样就怪不得果阿方面会缺钱了,都没生意做了,哪来的钱!” “所以,我们强势插入印度的事情,才会分外惹得荷兰人不快啊。”之前已经说得喉咙有些发干的周河生,也问印度仆人要来了一杯果汁端在手里,然后才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之前不是已经派船到新华港询问过邱队长了么?他们啊,对我们在印度频繁的活动早就有些不安了。现在过了这么些时日,他们应该是已经摸清楚我们的意图了,这有可能会促使他们改变一贯以来的政策。” 周河生嘴里提到的所谓“一贯以来的政策”,其实很好理解,那就是之前荷兰东印度公司与东岸人之间也许有着这样那样的龌蹉,但算上双方共同的利益的话,这面上还是能够维持得住的。只不过,当这回东岸人突然之间插入印度之后,虽然目前尚未分薄荷兰人最看重的科罗曼德尔海岸和马拉巴尔海岸的商业利益,但未来却一定会有冲突,除非东岸人不再发展了,固步自封,局限在印度西北部一隅。但这可能有多大呢?荷兰人不是傻瓜,他们自己会评估,以如今东岸和葡萄牙的热乎劲儿,未来一旦荷兰东印度公司与葡萄牙人出现争端,这联合舰队会怎么做不言而喻吧? 所以,现在周河生与艾希托上尉都对荷兰人可能的反应比较感兴趣。第二舰队的李司令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而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印度洋又横冲直撞惯了,也不知道他们的身段够不够柔软,懂不懂妥协的艺术,不然一场火星撞地球的冲突是有很大可能会发生的。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摊子铺得太大了。你看,他们最近又尝试着重新进入波斯市场,这已经惹得新华港方面不快了。而且他们还控制着锡兰岛、东印度群岛、马六甲、台湾岛等很多关键节点,在越南、日本、暹罗、缅甸、中国等地的手也越伸越长,这可真不像话。”艾希托上尉说道:“你想想他们才多少力量?名下不过九十多艘大型商船,一半在欧洲与亚洲之间往返,三分之一在亚洲各地往返,只有六分之一长期在港。这些船只,即便被改造起来充作武装商船(荷兰东印度公司有随时征发在港船只的权力),加上他们驻扎在锡兰岛和巴达维亚的两支小型舰队,也不过三十多艘可以拿来战斗的舰船罢了。这还是往多了预计,事实上他们能够抽得出来的最多数量不会超过25艘,但需要防守的海域面积却极其辽阔,能够分到印度的舰船有多少,大概也就是25艘的一半罢了。荷兰人这不来还好,若是来了的话,碰上我们的联合舰队,那可就有好戏看了。而且这种冲突,以李司令的性格,那是不管胜败都要找回场子的。等着吧,以后说不定有好戏看呢。” 周河生闻言点了点头,荷兰东印度公司以前一直没有够分量的竞争对手。现在东岸人冒了出来,他们难受是一定的,甚至可能还会有些许“委屈”:以前不是讲好你控制西印度洋,我在东印度洋玩么?现在怎么就突然插入到印度这么一个关键节点了呢?这不是违反了大家定下的潜规则么? 对于荷兰人的这番委屈,东岸人当然不会过多在意。现代都已经是二代开始成为政坛中坚人物、三代都开始在基层大量历练了,以前的老黄历,自然也需要改动那么一下下了。因此,荷兰东印度公司需要适应形势的转变,知道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那是一群高举着父辈的旗帜的新人在掌权,他们的风格与以前相比,自然大不相同。 第一百五十章 西印度洋(十六)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周大河穿着一身蓝色的银行工作制服,站在镇远堡南门口等待着押解犯人的派出所警察。快到早上8点的时候,警察押解着人犯终于到了。 两名查鲁亚人看起来昨晚被收拾得够呛,这在周大河的意料之中。因为这两个呆头呆脑而又不知死活的家伙犯了大忌,竟然朝王监理他们这一群人喊出了“外来者滚出去”的口号,这不是自己作死是什么?要知道,当时在场的那些人中,有明人、有瑞典人、有鞑坦人还有法兰西人,哪个不是外来者?虽然外来者侵占了你们自古以来生活繁衍的土地是事实,但你这么大声喊出来就纯属自取死路了。周大河可以想象,这两个人到了长山铁矿估计是没好日子过了,很可能熬不过三年就死于某个黑漆漆的矿坑内,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不然你以为长山铁矿为什么会有“黑店”这个臭名昭著的名声? 押送犯人的除了一名派出所中年警察外,还有两名民兵,以及一名协警——很巧,这名协警正是昨天周大河和刘技术员一起吃饭时遇到的那个阿尔巴尼亚人博格丹。此君此时换了一件灰色的协警制服,胡子也刮了一下,看起来精神多了。 看到周大河在盯着博格丹看,中年警察罗纳尔德解释着说道:“博格丹昨天在野外单人匹马击败了三名前来劫掠的高乔马匪,格杀其中一人、夺马一匹,有力保障了出外放牧的牧民的安全。欧阳乡长为了鼓励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弘扬民众尚武的风气,因此将博格丹招募为镇远派出所协警,一年考察期满后即可成为正式警察,同时还奖励他现金十元,以资鼓励。” “原来如此。”周大河点了点头,然后朝博格丹友善地笑了笑,说道:“你好,博格丹先生,欢迎你加入我们的事业,将来你一定会为成为一名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公民而自豪的。” 博格丹友善地笑了笑,脸上的刀疤在面部肌肉牵扯下略微显得有些吓人。 罗纳尔德警官看了看天色,然后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真是倒霉,现在长山堡铁矿缺人缺得厉害,前阵子国家出了个规定,要求各地不要再往南非、马岛或是新华夏地区流放犯人,而统一将犯人送至长山堡去采矿。听说上级给长山堡定的采矿任务一年比一年高,矿上都快吃不消了,因此才有了这个规定出台。县局的领导们都直说了,各地不修监狱了,犯人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发到长山铁矿去。判一个发一个,不得拖延,唉,这样一来我们的工作量就大发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出发吧。”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一起朝公交车站走去。 从首都地区的镇远堡到伊河地区的长山堡,直线距离约150公里,不过在这个时代,却没有直达的陆上公路。想去位于国家西北偏远边境的长山堡铁矿区,唯一的方法就是前往棉农堡乘坐小火轮前往东方港,然后换乘北方来的返程运煤船,沿近海航行至镇海港下船。到了镇海港后,再次搭乘由北方前往伊河地区的补给船通过两湖运河——米林湖——伊河辗转前往伊河地区的长山堡铁矿区。整个航程大约数百公里,去除中间停靠、换乘等待所耗费的时间,整个航程差不多要花费十余天的时间。 11月11日,一行人从棉农堡码头出发,辗转十几天后,终于在11月28日抵达了位于西岭山脉与伊河交界处北侧的长山堡铁矿区。 伊运003号小火轮吞吐着黑烟缓缓停靠在了长山堡铁矿运河的小码头边,码头港务局的官员们开始指挥码头工人有秩序地上去卸货。周大河注意到,码头上已经安装了好几台蒸汽吊车用来卸货。蒸汽吊车基座是用水泥砌成的,整个吊车大部分结构为硬木制成,吊起那些并不太重的补给品和铁矿砂来说非常轻松,而且还节省出了大量的人手,后一点对如今的东岸共和国来说意义尤其重大。 周大河一步跨到码头上,在他身后,罗纳尔德警官指挥着两位民兵驱赶着人犯下了船。走在最后的是博格丹这个阿尔巴尼亚人,他身上背着两个大挎包,手里还提着一杆步枪,一看就知道他全程干着苦力的活计。 码头上有个身穿紫色羊毛衫、大约三十岁出头的人正与另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在旁若无人地交谈着,两人身旁还各跟着两名提着挎包的秘书和安保人员,看起来都是大人物。 周大河不敢多看,趁着在码头上短暂停留的机会,耳朵却已经好奇地竖了起来,想听听这两位大人物谈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说齐胖子啊,我今天可是来找你们算账的。”穿紫色羊毛衫的那位苦笑着地朝对面的中年胖子说道,“你们现在选送到我们厂里的铁矿砂,颗粒普遍偏大,大小基本都在30-60厘米之间,这导致我们炼铁车间生产时矿砂还原不够充分。关于这个问题高厂长都骂过几次人了,被骂得最狠的就是负责接收铁矿石的部门了,害的我也被牵连着数落了几次,你说这事咋办吧?” “这事高厂长之前和我提过一次,提供的颗粒过大是我们不对,不过我们现在也有难处啊。”齐胖子开始了叫屈,“你看看,你们这些日子来一直在要求我们提供铁矿砂产量,有些时候还扯起上级的虎皮来向我们施压,搞得我们很被动。你也不算算,我们这里如今满打满算才多少人?才两千多个南非劳务工,开采的铁矿石又在山里,完全忙不过来啊!你也知道的,我们这里铁矿石的品位只能说一般,大概55的样子,按照你们的炼铁高炉设计产能,我们每天大概要开采60-70吨铁矿石,然后还要选矿、粉碎、运输。我实话跟你说吧,依照目前的人手来说,完成这个目标很勉强,所以你就多担待点吧。” “呵呵,就知道你要叫苦。”紫色羊毛衫摇了摇头失笑道,“好吧,这次我来其实主要是想说另一桩事。” “还有什么事?”齐胖子有些不满了,“你们总给我找事,还尽是头疼事。算了,这长山矿务局局长的位置谁爱坐谁来坐吧,反正我是坐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紫色羊毛衫擂了齐胖子一拳,然后收敛了笑容说道:“这段时间我们铁厂(炼铁车间)炼出来的铁脆性太强,很多兄弟单位的用户都向我们提意见了。哎,你先打住,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是铁的含硫量太高,我也知道炼铁用的焦炭质量也不行,本身含硫量就很高。不过呢,高厂长的意思是焦炭那边他会想办法,但是你们长山铁矿这边是不是也考虑想想办法,先给采出来的铁矿石脱脱硫?而且这事也不是很麻烦。” “怎么不麻烦了?”齐胖子眉毛一样,大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这边上一个窑,给采出来的铁矿砂事先进行煅烧吗?我当然懂了,这样能去掉里面的结晶水和部分硫,而且也能够提高铁矿砂的品位,这样运输起来效率也高一些。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这里人手不够啊!而且,这个窑还小不了,耐火砖、建材什么的都得从几百公里外转运过来,麻烦着呢。” “材料你不用担心,高厂长都给上面打好招呼了,直接从平安县转运过来。”紫色羊毛衫说道,“至于你说的人手不足的问题,这事也好解决。南非那边的科萨黑人之间征战不休,因为战争而产生了大量的奴隶,我们只需花费一点极小的代价就能获得大量的健壮奴隶。而且,最近新华夏殖民地那边也逐渐打开了局面,想必将来也有可能通过征服土著部落来获取大量奴隶。所以说,人手的问题完全不用开心。” “又给我开空头支票。”齐胖子深深叹了口气,“不过谁让你们平安钢铁厂是明星企业呢,我们长山矿务局是配合你们的上游企业。算了,煅烧铁矿砂的事情我会着手去办理的。还有,就是你们最好也派一些人过来,指导那些南非劳务工们如何粉碎、筛选铁矿石。当然了,我们也会对将要运出去的铁矿砂加大抽检力度,争取将不合格的铁矿砂统一剔除出来。同时,我们也会对这些过于粗大的铁矿砂颗粒进行再加工,以使其达到你们的使用要求。” “行,齐胖子你够意思。”紫色羊毛衫兴奋地说道。接下来两人似乎开始聊起了此地的风土人情,然后便朝矿务局办公楼走去了。 恰好此时罗纳尔德警官已经在催周大河和他一起去办理手续,周大河便快步跟上去,直朝铁矿区内的劳改苦役营而去。“材料你不用担心,高厂长都给上面打好招呼了,直接从平安县转运过来。”紫色羊毛衫说道,“至于你说的人手不足的问题,这事也好解决。南非那边的科萨黑人之间征战不休,因为战争而产生了大量的奴隶,我们只需花费一点极小的代价就能获得大量的健壮奴隶。而且,最近新华夏殖民地那边也逐渐打开了局面,想必将来也有可能通过征服土著部落来获取大量奴隶。所以说,人手的问题完全不用开心。” “又给我开空头支票。”齐胖子深深叹了口气,“不过谁让你们平安钢铁厂是明星企业呢,我们长山矿务局是配合你们的上游企业。算了,煅烧铁矿砂的事情我会着手去办理的。还有,就是你们最好也派一些人过来,指导那些南非劳务工们如何粉碎、筛选铁矿石。当然了,我们也会对将要运出去的铁矿砂加大抽检力度,争取将不合格的铁矿砂统一剔除出来。同时,我们也会对这些过于粗大的铁矿砂颗粒进行再加工,以使其达到你们的使用要求。” “行,齐胖子你够意思。”紫色羊毛衫兴奋地说道。接下来两人似乎开始聊起了此地的风土人情,然后便朝矿务局办公楼走去了。 恰好此时罗纳尔德警官已经在催周大河和他一起去办理手续,周大河便快步跟上去,直朝铁矿区内的劳改苦役营而去。“材料你不用担心,高厂长都给上面打好招呼了,直接从平安县转运过来。”紫色羊毛衫说道,“至于你说的人手不足的问题,这事也好解决。南非那边的科萨黑人之间征战不休,因为战争而产生了大量的奴隶,我们只需花费一点极小的代价就能获得大量的健壮奴隶。而且,最近新华夏殖民地那边也逐渐打开了局面,想必将来也有可能通过征服土著部落来获取大量奴隶。所以说,人手的问题完全不用开心。” “又给我开空头支票。”齐胖子深深叹了口气,“不过谁让你们平安钢铁厂是明星企业呢,我们长山矿务局是配合你们的上游企业。算了,煅烧铁矿砂的事情我会着手去办理的。还有,就是你们最好也派一些人过来,指导那些南非劳务工们如何粉碎、筛选铁矿石。当然了,我们也会对将要运出去的铁矿砂加大抽检力度,争取将不合格的铁矿砂统一剔除出来。同时,我们也会对这些过于粗大的铁矿砂颗粒进行再加工,以使其达到你们的使用要求。” 第一百五十一章 西印度洋(十七) “东海岸这种平直的海岸线,对于海洋运输来说,还真是个灾难呢。”泽潞地区行署专员兼警备司令扬杰乘坐海军舰船航行在东海岸近海,一边看着远方地平线上还算美丽的风景,一边感慨地说道。 因为季风特别强烈及海潮影响的关系,新华夏岛东海岸的河流入海较为困难,河流在强大的外力作用下不得不改变流向,整体上呈南北走势,然后才在某个合适的地方艰难流入大海。河流在这种情况下长期作用之后,便在沿海形成了一连串的牛轭湖、沙洲及沼泽,景色优美是优美了,但对农业劳作却不怎么友好,需要花费大力气改造。 扬杰之前在澳洲工作了很多年,看多了那边曲折优美的海岸线,对新华夏岛东海岸的港口、水文条件已经彻底没话说了。讲句不中听的,其实多凡港、塔城港都不是什么好港口,前者地势太高,海湾太宽阔,后者也就是矮子里拔将军罢了,充其量只不过是东海岸难得的一个延伸进深海的海角,水深足够而已,既无天然防波堤,也缺乏修建军事要塞的必要地形,只能勉强充作一个条件不算很好的商港罢了。 其实不光东海岸了,西海岸也一个熊样,特别是在中部和南部,唯一的一个大型港口棉河港的条件其实也不怎么样:河水携带而来的泥沙量太大,导致港口易淤积,需每年花费一笔经费清淤;港口地形同样不好,不能在暴风雨天气中将狂风巨浪阻挡在港湾外——至不济,也要削弱涌进来的海浪能量吧,但这似乎也很难做到,除非斥巨资修建人工防波堤。 新华夏岛真正条件优良的港口,其实都在北部,新华港的优良条件更是即便在本土也不多见,其他的诸如康化港等地的条件也还不错,可以拿来做商港,当然也可以拿来做军港。这些地方,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环境过于潮湿闷热,在前期开发的时候,容易因为疾病而大面积减员。不过在如今已经开发出来的地方,其港口条件的优越性就慢慢体现了出来,开始为经济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动力,特别是在如今所谓的蔗糖牛市、橡胶牛市、咖啡牛市已经慢慢到来的时候。 “再艰难也要运输啊,东海岸的土壤环境非常适合胡椒、油棕、剑麻等经济作物的种植,还有粮食种植区,还有森林,还有渔业资源,没有一个港口真的太艰难了。”与他说话的是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李泽民,此君在执掌第二舰队后,开始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整顿与改革,加强了舰队的训练频率,改进了训练方法,不说让第二舰队的那帮家伙们实力提升了多少,但这精气神却是不错了,当然这也是需要耗费大量资源和金钱的,也就李公子敢这么玩,谁让人家能拉赞助和补贴呢? 今天他和扬杰二人乘坐海军第二舰队的旗舰“控制东方”号顺着东海岸南下,前往多凡堡海军基地。这艘舰龄较老的“八月十日”级战舰去年刚做了大修和延寿处理,花费了数万元资金,如今船况还算不错,看起来又能服役一些年头的样子,直到海军造舰计划彻底完成,新的“节气”级护卫炮舰将其取代。 “控制东方”号顺着洋流南下,一路经塔城、高都、潞安等地前往大泽县的多凡港,那里同样是第二舰队的一个基地,目前已经不远,站在甲板上可以远远望见港口外的山包。山包上有着一座规模不小的灯塔,此外还有不少掩映在翠绿树丛中的海防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朝着港外,随时准备将来犯之敌打成碎片。 “多凡港比我想象中的要繁荣很多。”看着船只降下了风帆,在蒸汽动力的驱使下低速缓慢进港,扬杰感慨地说道:“和强主席在全胜岛住了那么久,我甚至都有些不习惯了。那个冷清的地方,一年到头也遇不到几个外人,年轻人都在想着办法朝澳洲大陆上跑,实在是寂寞难耐啊。再看看多凡港,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海外殖民地的小县城罢了,但竟然有着八千多人口,可以,可以的,我在澳洲还没见过有这么繁华的地方呢。” “呵呵,都是海军搬过来部分以后繁荣起来的。”李泽民一句话就将地方官员多少年的努力给否定了,只听他继续说道:“现在这里常年驻泊着至少四艘军舰,来往的商船数目也不少,有时候前往远东的英国人错过了风期,也会选择在此停靠或休整,商业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这些年附近区域咖啡种植的日渐兴盛,这里的人口日渐增多也就成了可以预料的事情,都很正常啦。” 其实,多凡港乃至整个大泽县人口这些年确实一直在快速增加着,只不过原因并不像是李泽民刚才所说的是海军的功劳。海军固然带来了大量的军人、技术人员、官员及其家属,使得本地人口大增,但却远远达不到如今这个程度。多凡港人口和经济真正的发展,还是因为附近山里面咖啡种植面积的逐步扩大,以及由此带来的各行各业的发展,这才是最主要的。 而说到这个咖啡种植,就不能不提一下东岸人在新华夏岛西南部山区与当地以安泰法济人、安泰莫罗人为首的原住民群体的争斗。在当初联合马哈法利高原上的巴拉人以及安泰法济人等山民群体逐退法国殖民者后,东岸人与这些土著之间的合作基础便不复存在,关系慢慢变差,进而因为土地、财富等原因,展开了武装冲突。 最先与东岸人发展纠纷的就是这个岛上最文明的土著,会用阿拉伯文变种写书的安泰法济人、安泰莫罗人群体。他们一开始利用法国人残留下来的武器与东岸人对抗,不过很快就消耗殆尽。这个时候,是马斯喀特苏丹国的阿曼人出于宗教情感给予了他们大量的军事援助,这无疑令东岸人勃然大怒,进而采取了更加严厉的措施。 当时是也,东岸人先是联系了马哈法利高原的实际统治者马南扎诺酋长,用礼物贿赂他,使得其同意派兵从西面夹击安泰法济人。腹背受敌的局面让安泰法济人难受无比,在战场上经历了几次难堪的失败之后,他们很快便派出代表与东岸人求和,重新划分了疆界:东岸人趁机获得了大片适宜种植咖啡的土地,而马南扎诺酋长则获得了全部的战利品作为补偿,可谓是皆大欢喜。 不过东岸人与这些山民群体的战争却并未就此结束。因为东岸人对土地的胃口是永无止境的,再加上一些强势殖民官员的存在,便使得双方三天两头之间发生冲突。几次冲突一来,不想花费太多钱却想要趁机升级事态的东岸指挥官,便又故技重施,用礼物重贿马南扎诺酋长,让其派兵从侧翼偷袭、牵制这些山民们,配合东岸民兵在正面的攻势,效果非常不错。 就这样几次打击之下,生产力低下、组织度低下、战争潜力同样低下无比的安泰法济人、安泰莫罗人等群体,便被东岸人打残了。他们有的逃入了内陆腹地,到靠近高原的地方苟延残喘,随时面临着麦利那人可能的威胁。剩下的则直接整体投降了东岸这边,然后被整体打散重编为了岛屿八旗,成为了东岸人的仆从部落和仆从军。 而安泰莫罗人、安泰法济人有组织的抵抗覆灭后,他们所居住的沿海平原、森林或山区,就成了东岸人的乐园。虽然如今尚未有很多人搬迁过去,但在地图上却已经被标注为本方的实际控制区了,未来进行开发是大概率事件——其实以如今咖啡在东岸本土及海外殖民地的畅销程度,这些地方被开发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已经有很多商人来洽谈、询问了,只不过他们对山里的治安尚有疑虑,目前还处于早期接触阶段罢了。 与安泰莫罗人部落相比,曾经与他们相爱相杀的巴拉人的下场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强势无比的马南扎诺酋长因病去世后,因为落后的部落继承制度,他的那几个分封在各处的儿子纷纷起兵,争夺大位。他们的实力有强有弱,支持度也有差别,因此一时间打成了一锅粥,让马哈法利高原成了血腥的屠宰场,无数骁勇的巴拉猛士在互相攻伐中战死,即便是他们的一些仆从部落如马哈法利人、安汤德鲁瓦人也大量死伤,整个巴拉高原迎来了一场血的盛宴。 在这场土著部落的内部冲突中,东岸人一开始是持中立态度的,只稍稍收留了一些因为战乱而逃到东岸控制区的农牧民以及一些溃散的逃兵,并将其同样编入了岛屿八旗体系之中,充实仆从军的实力。 高原上一直乱到了1682年年中,眼看各方都打得精疲力竭了,东岸人突然之间接受了一个战败小部落的邀请,调集新华夏步兵营一部,外加三个县的保安团民兵,辅以部分海军炮手,总计近三千人的强大阵容,悍然进入了原马南扎诺酋长的领地,对残存的各实力发起了秋风扫落叶般的猛烈攻势。 在这次一连串的攻势中,巴拉人有组织的抵抗被全数击溃,余下的要么四散而逃,进入到了荒原深处,要么直接向东岸大军投降,被编入了岛屿八旗的耕战体系。与之一同投降的还有大量马哈法利人和安汤德鲁瓦人,数量总数超过了两万,极大充实了岛屿八旗的丁口,使得各大国营农场、牧场、果园和伐木场短时间内不再受劳动力匮乏的困扰。 这些岛屿八旗部落,由东岸教官、顾问指导,执行军事化管理,纪律较为严格。平日里除了耕作自己的土地外,还需要定期到东岸人的农场、牧场或伐木场内服徭役,生活其实还是比较艰辛的。不过呢,东岸人也会将大量日用品甚至药品以一个十分公道的价格卖给他们,同时帮助他们设计、建造聚居区的各类设施(当然是要付钱的),减少疾病的侵袭,同时也派了几名教师来给他们上汉语课,要知道这可是政府出资支持的,多少野蛮人部落想学还没机会呢。 更别提,经常跟着东岸人出征“虐菜”的岛屿八旗部落,收到的战利品可着实不是什么小数目。这些战利品中,金银财宝和奴隶多被东岸政府搜刮走了,但一些粮食、牲畜、日用品、武器什么的,骄傲的大东岸官兵们可看不上,尽数打发给了屡次冲锋陷阵的岛屿八旗,甚至有时候也会赏一些人丁给他们,收获可谓非常不少。 因此,这些岛屿八旗部落跟着东岸人混,其实还是挺幸运的,生活水平和文明程度都要比那些挣扎在蛮荒之中的同胞们强上不少。至少,其学习了汉语的上层人士,已经可以书写自己部落的历史,同时将一些经验总结记录下来,这对于他们这个社群未来的发展是很有好处的。 而在看到岛屿八旗如此忠心且同化政策也初见效果之后,这些年来本土相关部门已经迁移了几个批次的人丁前往海峡西岸的非洲大陆定居,大体上就位于义成地区北部边缘的蛮荒地带,与黑人聚居区接壤。上头的意思,大概是让他们居住在那片文明与野蛮的分界线上,为国守疆,将数量众多的黑人给挡在北面,同时也有伺机北进,开疆拓土的意味在内。 目前,这个政策已经执行了一些年头,效果看起来还算可以,至少义成地区北部地方官员们的反应非常良好,称赞岛屿八旗能征善战,将通加人、斯威士人向远方驱逐了很远,仿佛是在催促上头赶紧派下一批岛屿八旗过来一般。 第一百五十二章 西印度洋(十八) 其实,正如义成地区官员们所盼望的那样,扬杰与李泽民上校联袂抵达多凡港后,所处理的第一件要务,就是动用海军的运输舰,往西边的义成港输送一批物资和人员。 物资是胡椒、椰子、棕榈油、剑麻、咖啡等零散物资,此外还有大量的烘干、切割过的标准尺寸木板,这些都是义成地区工农业生产所需要的物资,一贯仰赖新华夏岛供应。 而除了物资外,许多岛屿八旗土兵及其家属们,同样是另一大宗“货物”。这些人拖家带口的,神情不安之中又带着些许憧憬,身上背着几个超大的包裹,这是他们仅有的财产。不过到了义成地区之后,听说政府还会以实物形式给他们发放贷款,利息极低,趋近于无,这无疑有助于他们在一开始就扎下根来。 岛屿八旗土兵,与当初在南非创立的黑八旗一样,士兵被称为“武士”,还是有一定的战斗能力的。这些人有田产、有牲畜、有住宅,日子本来过得也还算可以,虽然也得定时去东岸人那里上工,但说到底并不至于活不下去,因此本来是不想移民的。无奈胳膊扭不过大腿,东岸人能给他们现在的生活,自然也能一言剥夺,他们实在是没有反抗的余地,更没有反抗的胆子,只能乖乖从命。 当然了,东岸人不愧是目前这个星球上最“仁慈”的殖民者。对于移民前往大陆定居的岛屿八旗,他们会以一个不算很过分的价格赎买其住宅、土地和牲畜,然后将这些现金发放到八旗武士手上,作为遣散费,算是大家好聚好散。 按照华夏东岸共和国某些尚在世的元老的想法,新华夏岛是非洲大陆的离岛——好吧,这个世界第四大岛的面积其实已经很大了——天然与大陆隔绝。而且因为与大陆分隔年代较为久远的原因(古冈瓦纳大陆时期),这个大岛不但有自己独特的生物体系,同时也有很多大陆上没有的病虫害,这对于农业生产意义重大。 这么好的离岛,如果被黑人占据了,岂不是可惜?这便是很多初代元老的想法。他们来自后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危害,因此从一开始就相伴办法避免。而后来,这种思想发展到极致,竟然是连岛上的马来人后裔也不想留了,想要给这个海外殖民地换种,将其全部留给东岸子孙,目前该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执行之中。 而如果要换种的话,那么新华夏岛上一百多万原住民该怎么处理便成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一开始东岸人想得比较简单,想着直接屠杀干净了事,但后来发现这样很难,没那么多兵力、没那么多时间,因此便退而求其次,打算将全岛人作为奴隶消耗至死。但后来发现这样同样不现实,因为岛屿面积的巨大和环境的复杂性,在征服过程中大量吸收投诚土人编成了岛屿八旗,到最后这股力量已经发展成了一支令东岸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因此过分压榨的选项也被剔除了。 面对这样一种情况,历届中央大佬们开动脑筋,最后还是回到了老路上,即给他们来一次大迁徙——反正现在东岸人酷爱民族大迁徙已经出了名了,不差这一回——将这些岛屿八旗慢慢迁移到大陆上去,让他们与野蛮的班图黑人争夺生存空间,说起来也是一种驱虎吞狼之计了。 本土的联合参谋本部曾经做过一次推演,即如果在人员齐备、物资充足的情况下,这些有着冷热兵器混合装备,且常年参加各种战争的岛屿八旗土兵们,是可以将那些无组织的黑人部落给牢牢压制住的。甚至如果组织得好且没碰上什么黑人王国、帝国的话,他们还能反推回去,将黑人继续向北驱逐,一切都只看他们愿意付出多大代价和牺牲了,从技术层面来看并没有太多的难度。 当然东岸人也必须警惕一点,那就是要严防这些岛屿八旗部落在当地扎根之后,大肆收编投降的黑人部落、奴役黑人奴隶,那样问题就会变得较为棘手。因此,派驻到各部的东岸军官、顾问、情报员什么的必须严密注视着岛屿八旗部落的情况,一旦发现苗头立刻上报,并将其扑灭在萌芽状态。 今天的多凡港码头上,正等待出发的岛屿八旗土兵们最后一次集结了起来,然后聆听东岸教官的训话。训话的内容就如之前所提到的,叮嘱这些人在抵达莫桑比克之后,不得私蓄奴隶,不得私自收编投降黑人部落,总之是条条框框一大堆,约束的东西非常多,规定好了他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等等。 训话的东岸军官语速说得有些快,这些人的汉语可能也不算很好,因此很多人听得一头雾水的。不过没关系,到了地头后,还会有人教他们怎么做的,他们会有充足的时间来了解这一切。 1684年6月18日,搭载货物和岛屿八旗的船只经过一段简单的航行后,顺利抵达了义成港这个已经成了东非最大港口的美丽城市。海军的运输船将在这里装载大量的煤炭、毛皮和一些国营种植园“订购”的黑人奴隶,然后北上返回新华港。而岛屿八旗土兵则在义成地区行署派出的官员安排下,20的人口留在义成县,等待当地官员安排,其余大部分则沿着正在修建的义成铁路西进,抵达成皋县的北部边境,然后扎营定居下来。 在这里,目前已经有了数千名岛屿八旗土兵在定居着了,这两千多人的抵达,将进一步充实他们的实力,使得其在抵御黑人部落侵袭时将更有底气。按照惯例,东岸中央政府将提供武器弹药和必备的军资,地方政府将提供粮食和其他服务,尽一切努力让这些岛屿八旗站稳脚跟,然后再图北进——义成县北部边境的岛屿八旗就表现得很不错,站稳脚跟后开始逐步北上,或杀或驱了很多通加黑人部落,将东岸的国境线向北推移了很远一段距离,以至于葡萄牙人都上门抗议来了。 不过他们的抗议目前看来效果不大,至少义成地区行署专员肖敬宗没怎么鸟他们,继续该干嘛干嘛。他甚至直接对那些葡萄牙人说,义成县以北的地区,他已经好多年没看到一个葡萄牙官员过来收税或做些别的什么事了,反倒是愚昧的野蛮人的乐园,葡萄牙人说这里是他们的土地,理由并不充分。 肖敬宗的这话严格说起来有些政治不正确,盖因东岸政府曾经和葡萄牙签署过划界协议,明确标注这里是葡萄牙王国的领土。不过协议这东西嘛,有时重要,有时又很不重要,全看当时的国际局势及实力对比了——唔,好吧,有时候也要看你脸皮厚不厚,很显然肖敬宗的脸皮就比较厚。 再说了,葡萄牙人与西班牙人共同生活在伊比利亚半岛上,你那邻居西班牙不知道已经饱受东岸人越境垦殖之苦多少年了,葡萄牙大兄弟你也得试试这感觉啊,保证让你欲仙欲死,最后还能收到一笔钱,多好。 肖敬宗这厮现在挂在办公室内的大幅地图上,就用铅笔画了很大一个圈,这个圈包括后世的南非、纳米比亚、博茨瓦纳、津巴布韦以及莫桑比克中南部地区。这个大圈面积辽阔,资源丰富,气候适宜(这一点尤为重要),但人口却不是很多,外人可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任何一个熟悉肖敬宗殖民政策的人,都明白这是他为东岸人划出来的生存空间,即未来东岸人大举定居、生活的地方——这里,是没有班图黑人的! 众所周知,非洲大陆班图黑人的南下大概始于10世纪,到13-15世纪时已经形成了很大规模,并占据了非洲南部很多地方,消灭、屠戮了大量原本生活在当地的土著民族。在东岸人第一次航海到南非的时候,班图黑人的一支科萨人才刚刚从莫桑比克抵达南非东部百余年的时间,还未彻底将南非的土著民族科伊桑红人消灭干净,因此其实这会整个南部非洲的班图黑人数量还是不够多的,且越往南越少,因为他们来的时间还很短。 肖敬宗基于这个事实,与本土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商议很久后,最终在地图上画了这个一个圈。他觉得,圈里面的这些土地,适宜农耕,气候也没北边那么酷热——津巴布韦是高原、莫桑比克南部也是热带草原气候,南非等地更不用谈了,纬度较高,本身就凉爽——东岸人大举移民过去,如果措施得力、投入足够、决心坚定的话,是有可能站稳脚跟并大量繁衍生息的。 那些黑人不过是些游牧、游耕部落,甚至丛林里还有更落后的渔猎和采集部落,文明水平极其低下,也就是有一股悍不畏死的傻劲罢了,并不是不可抵挡的。他相信,凭东岸的发展速度,只要大力从中国大陆移民并将其迁移到这个圈内,断断是没有可能养不活的。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事需要耗费极大的资金,是不是值得,这一点尚待讨论。毕竟,不是所有人考虑事情都会从民族、文化的角度来考虑,经济上的考量同样十分重要。君不见,现在一些人都已经在鼓噪要减少从中国大陆的移民了么,他们想要把国家从沉重的移民财务泥淖中拯救出来,然后投入到其他方面,这就是一个具体体现,不可轻忽。 好在如今掌权的上层人物还是有一个惯性,继续在坚持已持续了四十年之久的移民伟业,这就使得沿途拉包尔、澳洲、新华夏、南非等地的人口不断有得补充。不然的话,你想本土往海外殖民地移民,那真的太不现实了。所以,现在一个有趣的现状就是,也许未来本土可能不再热衷花费巨大代价从远东移民,但各海外殖民地却有着很强烈的移民冲动,说穿了其实就是屁股不同,各有各的利益诉求罢了。 这些年来,不断抽调岛屿八旗土兵以及流放本土印第安人于此实边等诸多举措的施行,已经极大改善了东岸实控制区的边界的状况,拦截了很多黑人部落的南下,使得南方的班图黑人人口没有得到新移民的补充。与此同时,南非、纳米布沙漠、莫桑比克南部一带,东岸人也在不断进攻、抓捕包括科萨人、通加人、祖鲁人、斯威士人在内的班图黑人部族,削减其人口数量、经济实力的同时,也搜集到了一定数量的奴隶劳动力资源,有力支持了国家的各项基础设施的建设。 不过目前看来这种打击的力度还不太够!因为圈内的黑人数量还是非常之多,保守估计仍有数百万人的样子。想要将其驱赶出去的话,需要花费的精力和费用确实是海量的。就拿前阵子刚刚奉调回国的郭汉东郭上校所做的事情来说,他在南非数年,打击黑人打得不可谓不勤,但至今仍然没能把南非东部海岸的黑人都驱逐干净,也就是所谓的“南非凿穿作战”计划尚未尽得全功。 这次中央将原本这个计划的提出者杨亮调来担任南非驻屯军司令,其首要任务便是将指挥部挪到东海岸的义阳湾一带,然后重点打击这个地方人口相对稠密的黑人部族,将这片水草丰美的土地据为具有。为此,大批来自西部河中地区的民兵保安团、黑八旗仆从军也已经陆续东调义阳湾一带,准备参加对当地科萨人、祖鲁人的长期战争了。 这种争夺生存空间的战争事关国运消涨,且大家也早就不陌生了,执行起来并不困难。至少,杨亮杨大团长还是很有信心的,前提是上头给他充分的自主权和充足的物资、兵员补给,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第一百五十三章 西印度洋(十九) 1684年7月1日,义阳湾,东南风五级。 一场大雨刚刚下过,地面上一片泥泞,许多浑身跟个泥猴似的东岸民兵挽起裤腿,跳进了一个坭坑里,用尽全力将陷在里面的某辆重型货运马车给推出去。 南非东海岸的降雨无疑是丰富的,东岸人将其气候类型标注为亚热带气候,与西部海岸和南部海岸的气候截然不同,这或许是地形及流经海岸附近的洋流共同作用的结果。 东部沿海地带的面积相当大,西自大断崖起,东到印度洋,北起莫桑比克南界,南到大菲什河河口,南北延伸大概一千公里的样子。其北部区域,由古老的花岗岩和片麻岩组成,具有丘陵平原特性,绝对高度基本不超过九百米。 沿海平原的中部和南部主要是一些高原斜坡,有一些注入印度洋的河流源头,地表被切割得比较强烈,不过其他地方通常却是比较平坦的。河流的谷地,在上游尤其是中游,非常深而狭窄,利于修建成各种水库大坝,储水功能相当不错,这对农业生产非常关键。 当然东部沿海地区利于农业生产因素并不仅仅是这些河流。事实上,后世南非纳塔尔省和东开普省东部沿海的低地地带的气候非常湿润,这才是更为关键的因素。这里地形相对平坦,降雨颇多,也有不少地表径流,气候也温暖宜人,土壤肥沃,故被称为南非共和国的花园。如今,这里被来自新大陆的东岸殖民者给盯上了,他们对这片气温在一年中没有急剧变化,非常温和,湿度较高的土地非常感兴趣,为此不惜更改了计划,将对南非东部沿海地区的政府提上了议事日程。 第一个被更改的就是南非地面上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南非驻屯军的防区。按照本土陆军部最新下达的文件指示,南非驻屯军被重新整编并改名为陆军整编第一混成团,下辖第二步兵营、第六步兵营、第一骑兵营、第一辎重营四大部分,加上一些团部警卫部队、参谋勤杂人员、医疗卫生人员,总数在3500人左右。 其中,第二步兵营和第六步兵营都是由原先的混成营改变而为,即剔除了各自的技术兵种,只保留四个步兵连队,员额在1000人左右。总计剔除出来的两个骑兵连、两个炮兵连、一个辎重连和一个工程兵排,都被编成了团部直属部队:陆军部调拨了三个骑兵连给予该团,与原先的两个连组成了第一团第一骑兵营;陆军部同样调拨了一个炮兵连划入该团,与那两个炮兵连编成了第一团第一炮兵营,共有24门各型火炮,总人数算上马夫、搬运工、修理工的话在三百人上下;最后,辎重部队也没落下,它们与本土额外划拨下来的一个工程兵排组成了全新的第一辎重营,员额在450人。 这种全新的编制,说起来也是陆军部对现有军事体制改革的一种尝试,即随着东岸地盘、人口和经济的高速发展,他们想将现有的营级编制慢慢改成团级编制,以更好地适应时代的需要。当然这种改革肯定是渐进式的,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营和团这两种编制会并存,直到有一条条件成熟,所有混成营都改编为混成团。 目前陆军系统一共整编出了两个团,都是混成团性质。第一团就是如今杨亮中校担任团长的部队了,团部目前暂时是在义阳港,第二团团长是郭汉东上校,团部及主要驻地为牛庄县,其他部队则照旧,没有进行改编。 毫无疑问,第一混成团现在是南非大地上最主要的作战力量了,防区范围也被扩大了很多倍,即包括河中地区、义成地区及两地中间大片空白地都是该团的防区。因为邻近河中地区的大、小卡鲁高原已经被之前的郭汉东上校率部犁过很多回了,他们甚至还从南部海岸迂回进兵,将卡玛王国残存的势力进一步向北、向东挤压,基本上将刨除东部海岸之外的其他地域的黑人都给打杀得差不多了。因此,现在杨亮中校走马上任后,立刻将团部和主力部队都搬到了东海岸气候宜人的义阳港一带,打算以此为基地发动一连串的攻势,将“南非凿穿作战”计划补完最后一笔。 话说义阳港这个隶属于义成地区的殖民小港口,原本是毛君少校等人一手创建的。当初他们带着一些由复员军人、岛屿八旗土兵组成的部队,带着一批穷得叮当响的移民,来到鸟不拉屎的义阳湾一带,披荆斩棘一手建立起了定居点。只可惜因为地区政策调整的缘故(要修铁路、公路,建铁厂,同时也要清剿西面山区的土人),他们没能得到后续援助,或者即便有也少得可怜,远远不敷使用,故这个定居点的规模至今不是很大,人口也只有两千多人的样子,经济更是凋敝得可以,不值一提。 除了义阳港之外,现已外调至怀远岛整训部队的毛君少校(听说下一步可能会去葡萄牙)当初也在周围另外建了三个定居点,分别是拥有七百多拓荒移民的平靖乡(位于后世姆通济尼小镇附近)、拥有九百多拓荒移民的钟山乡(位于后世姆图巴图巴小镇附近)、拥有六百多拓荒移民的齐安乡(位于后世恩坦巴纳纳小镇附近)。 这三个定居点,虽然人口不多,经济尚不能自给,但作用却不小,盖因其呈品字形散布在义阳港外围,分别从南、北、西三个方向屏障义阳港,将黑人土著的第一波攻势阻拦在外面,令义阳港的居民们能够安心种地、放牧,建设家园,不至于被三天两头袭击,风声鹤唳的,以至于搞不起什么建设来。 杨亮中校率部来到此地后,没有二话,第一时间令随军而来的河中、开普、天雄三县的民兵保安团分驻到这三个定居点,并带去了大量的物资和补给,彻底稳定住了当地的局势。杨某人非常清楚,这三个定居点的存在,能够有效吸引黑人的火力,给义阳港这个最主要的农牧业生产基地提供庇护,因此立刻派兵过去稳住局势,并伺机向外发展,深入打击与东岸人在土地、草场和水源上有激烈冲突的黑人部落。 当然了,这些保安团以及第一混成团所需的各类补给,单靠义阳港肯定是补给不上的,因此主要还是靠河中、义成及新华夏岛三方接济,本土也会每个季度派两艘船过来,输送一些武器弹药、药品食品及补充兵员,确保第一混成团及其附属部队在此地作战顺利。 而在整顿完了手头的大部分军务后,杨亮中校也打算将团部进一步前移,即安置到齐安乡一带,以更好地将兵锋指向在山岭、草原上游牧、游耕的黑人部族。这会正在和泥坑较劲的这支部队,就是团直属的辎重营的某部。该部负责将团部的武器弹药、文档书籍、办公用具、储备食品及其他个人物品统一打包往西运输,最终抵达齐安乡这么一个堪称前哨据点存在的乡镇。 杨亮中校带着团部的参谋勤杂人员及医护人员们,在两个团直属警卫排的护卫下,跟在这支部队(一个辎重连+一个工程兵排)的后面,同样很是艰难地向西跋涉着。 “南非绝大部分地区的降雨不是都集中在夏天么?即便有一些延迟,该下的雨差不多也在秋天下干净了。现在都七月份冬天了,还下个毛的雨,尽知道给我们找麻烦。”曾经在联合省的黄泥汤里浸泡过很久的杨亮中校——相信我,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当时杨亮中校的双脚甚至裤裆都要烂在泥潭里了——依然对这场出乎意料的豪雨非常不满,认为其妨碍了自己的行动计划。 “团长,这说的其实只是普遍情况,可架不住有意外啊。根据气象部门多年来的观测,冬季降雨还是有不少例子存在的,只不过像这么大的确实少见,可能等日后修建起三等或二等国道之后,情况就会好上许多吧。”一名年轻参谋跟在杨亮的坐骑旁边,一边艰难地走着路,一边苦笑着说道:“其实义阳湾一带年降雨量还算少的呢,只有1000余毫米。在这东海岸的南段,年降雨量都在1500毫米以上,且每年12月份到次年3月,会将这1500毫米中三分之二的雨量都集中下完,那会才真的是暴雨成灾呢。” “东海岸何其之奢也!”听到这里,杨亮也忍不住叹起了气来。在河中地区生活、战斗数年的他,知道当地居民对于降水有多么地期盼,但每年也就那么点固定的降水,暴雨成灾那是决计不可能的。而且这还是在河中、天雄等受地中海气候影响的地方呢,在更北边的泾源、白浪以及小卡鲁高原上的历山县,那些干渴的大地对雨水不知道有多渴望呢,可惜往往许久都等不到一次成规模的降水,与东海岸比起来当真是云泥之判。 “团长,正因为这里气候好,水多,我们才来到这里啊。这种水草丰美、土壤肥沃的地方,怎么能让给科萨人或祖鲁人呢?我看过他们的农田系统,很差劲,那些高粱种子品种很差,完全没经过选育,田间管理、侍弄完全是一塌糊涂,土壤的保护也不行,更不会施肥、锄草,总之是一团糟。”参谋用有些气愤的语气说道:“他们这么不上进,这么愚昧,那么凭什么还占据着那些很不错的土地?还是赶紧交出来吧,连定居都不定居的游耕民族,早点死完了事。” 毋庸置疑,参谋的这话是带着很严重的民族主义和种族歧视色彩的,不过杨亮听了却丝毫也没感到奇怪,很显然这是符合他的认知的,同时也符合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绝大部分国民的价值观:这是一个崇尚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危险国度,对野蛮人来说特别不友好,这已经在包括南非、新华夏、澳洲、巴塔哥尼亚等很多地方被证实了。 当然东岸国内也不是没有人反对,至少蒙虎、王大力等一脉相传的徒子徒孙们对此是极力反对的。对于本土很多人奴役黑人很是不满,对于肖敬宗起草并在本土得到了很多中高层人士支持的“南部非洲生存圈计划”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震惊,他们实在无法想象,到底一个人的心要有多狠,才会想出屠杀或驱赶光那么大片土地上的黑人这么一种疯狂的计划。 那片土地,作为地质部、农业部的特聘专家和讲师,王大力、蒙虎一系的很多人都前去探险、研究过,知道那是一片气候适宜、土壤肥沃、资源丰富的土地。特别是津巴布韦等地,虽然纬度不高,但地处高原,气候凉爽,土壤中各种养分的含量也特别丰富,这从烟草能够在当地长势良好就能看得出来。要知道烟草这种东西可是最最消耗地力的,这已经可以判断津巴布韦的土地都是上等好地了,值得投入一定的资源去进行争夺。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认为黑人是那里天然的原住民,东岸人通过暴力手段将他们杀戮或驱逐,然后抢夺土地,实在是有些过分,国民应该对此有负罪感。不过他们的这种言论实在应者寥寥,即便是一些尊敬他们学问、知识的人也指出,黑人并不是这些地方的原住民或天然主任,事实上他们也是从北方一路南下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几百年罢了,对当地土地权利的主张“不充分”,这属于“无主之地”,东岸人大可以通过任何手段将其占有,其中就包括暴力手段。 杨亮中校对那些圣母派也是嗤之以鼻的。武夫出身的他从一开始就打着用武力快速破局的主意,现在义成铁路、河中铁路延长线、塔东铁路都在紧张的建设之中,需要的劳动力数量海了去了,怎么可能因为心慈手软而坏了国家大事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西印度洋(二十) 齐安乡离得并不远,不过数十公里的样子,因此杨亮中校与辎重部队第二天就到了。 杨亮一路走一路观察,不仅仅包括地形,对植被和土壤也很感兴趣,盖因现在的义阳湾一带,已经成了完全的军管区,四个定居点数千拓荒者的民政事务和陆军第一团的军务,都由他杨某人全权管理,因此他现在不得不也了解一下本地的农业条件。 齐安乡乡场外的木栅栏边上,原本就种着不少蔬菜,夏秋季节时可看到郁郁葱葱的菜畦里满是黄瓜、西红柿、豇豆、韭菜等常见蔬菜,不过这会是冬季,只有一些由北方种子公司提供的大颗青菜了。 杨亮注意看了看那些土壤,都是微微带着红色的土壤,随军的一位农业干部告诉他,这是“干草原灌木弱溶淋土”,不算多肥沃,但也不算很差就是了。之所以出现这种形态的土壤,大概是因为这儿的地势相对较高,植被相对较少(建寨时肯定不能选择上好的农业用地,这是暴殄天物),淋溶作用相对较强有关。 在东边更靠近沿海的低地区域,则发育着亚热带地区常见的红壤和黄壤,这两种土壤都非常肥沃,上面也生长着各类亚热带植物,且因为气候及降水的缘故,一般都十分茂盛。以义阳镇为例,东岸人目前在其近郊除大量种植玉米、小麦等主粮之外,还广泛种植了包括棉花、柑橘、烟草、甘蔗在内的各种作物(只不过规模都比较小),长势毫无疑问都非常不错,可见其土壤质地的等级很高,这是西面地势较高的地区所难以比拟的。 这样的条件,也就难怪曾经新华夏岛方面曾经打算过,义成地区大举南下,占领南非东部海岸低地,大力开展粮食种植业了。他们的如意算盘很显然就是自己种植经济作物,让南非东部低地种粮食,并美其名曰“国家的战略部署”。不过义成地区很显然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他们居然捞到了义成铁厂的项目,而且随着成皋煤矿产出的日益稳定及产品在东岸国内的巨大需求,该地区工业化的特征已经非常明显,断无可能回到农业社会的老路了。 而义成地区既然矢志工业化了,那么自然是将南非东部沿海地区作为自己的农业基地来看待的,怎么可能让给别人呢?更何况,他们现在主要人口集中在北面的义成、成皋二县,这两地有铁厂、有煤矿,又在大修铁路、公路和码头,城市建设也如火如荼地搞着,甚至因为劳动力的不足还在常年与黑人部落开战。试问这样的情况,哪来多少人去种田?这从义阳湾等地好几年时间了才几千可怜兮兮的移民就能看得出来,实在是没有富余人口投入进去啊,以至于到了现在还在吃河中地区调来的高粱和小麦,粮食完全无法自给。 没奈何之下,新华夏岛除了继续加强从河中地区进口粮食之外,不得不面临着自己扩大粮食种植面积,减少进口的窘境。但在商业化氛围极其浓厚的新华夏岛社会,你让种植园的老板甚至普通农户抛弃利润较高的经济作物种植区搞粮食,确实有些困难。到了最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得政府承担起来,因此现在很多新增的国营农场已经是以水稻种植为主了,就是为了降低本岛的粮食缺口风险——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新华夏岛就能够粮食自给了,事实上这很难,也根本不可能,因此他们现在几乎每个季度都要从河中地区及葡萄牙人控制的赞比西河流域进口粮食,不然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好吧,话题扯远了,让我们重新把目光转回齐安乡这边。事实上杨团长甫一抵达这里,在与乡里的干部们寒暄一番后,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制定农业生产计划。他来之前就已经接到了消息,在差不多下个月的时候,就会有大概三千名来自宁绍、广东的移民乘船抵达义阳港,这些人里面,齐安乡作为陆军第一团团部所在地,足足分到了大概一千人的名额,与义阳镇一样,令人艳羡不已。 杨亮觉得,因为之前毛君少校进行过几次大扫荡的缘故,现在黑人部落多从东岸人的这个三角形势力范围内撤出了,到了西面地形较为复杂的丘陵山区生活。这里同样水草丰美,虽然适宜种田的平地不多,但对游耕或游牧的黑人来说并不是不可克服的困难,或许相互间会为了草场、耕地而有一番厮杀,但比起面对东岸人那雪亮如林的刺刀、如霹雳闪电的火炮,他们还是更愿意与相互间知根知底的人争斗一番。 而争斗失败的黑人部族,则没有办法,要么继续向西,但这可能与卡玛王国的残存势力碰上,文明水平低下的他们无法抵抗组织度比他们高了一大截的武装集团;要么,就只能重返沿海低地,在东岸人的淫威下小心翼翼地生活着,虽然因为天灾人祸或其他什么因素,他们有时候被迫要进入东岸人的领地劫掠一番,但整体上还是较为和平的,除了东岸人抽出部队进行扫荡的时候。 或许有人认为他们可以向南边或北边的沿海平原逃窜。但可别忘了,那里也是有部落的,实力自然比他们这些在东岸人手里受到过不小损失的部落可比的,去了怕是讨不了好,因此其去向基本上是已经明朗了。 按照宪兵司令部给出的数据,他们认为附近大部分的黑人部族可能向西逃入了山区,即如今齐安乡以西的区域。杨亮中校认为这个数据是可信的,更何况探险队还在西面山里采集到过狗头金和煤炭,质地都相当不错,这更是在砝码上加了重重一笔,使得杨某人将向西扫荡列为了第一选择,既为了抓黑奴,也为了占据可能存在的金矿、煤矿。 而要从齐安乡大举西进的话,那么一个相对稳固的基地是必不可少的。毕竟,南非、新华夏岛的物资也不是无限的,他们也有太多需要花钱的地方,能够挤出来用到义阳湾这里的钱粮物资都是有数的,因此你最好自己也有一定的生产能力,这样可以让手头的资金活泛一点,不至于想额外搞什么事都有心无力。 再者,南非东部地区至今尚未进行有效的开发,地貌都很原始,交通设施更是无从谈起。因此,将大量物资从义阳港运输到西面山区,就已经是一项非常沉重的任务了。辎重营这些日子以来损坏了多少车辆,杨亮也是看在眼里的,因此能就地筹集的物资(如粮食、瓜果菜蔬、役畜等),就尽可能在当地筹集吧,这可以有效减轻后勤方面的压力。 “杨司令,农业生产我们一定会重视的,只是你也知道的,咱们这里缺钱啊。没有钱,什么都干不了,连生活必需品都置办不齐。”乡干部早就等上头来人等得望穿秋水了,这会一遇到杨亮,立刻倒起了苦水,抱怨起了缺钱缺物的苦楚。 “缺钱就要想办法。”杨亮摆了摆手,制止了这些人的诉苦,然后说道:“给你们交个实底吧,义成地区大概是没钱给你们的了,他们现在项目很多,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别指望了。新华夏岛,他们毕竟是‘外人’,即便有中央的关照,但平日里支援一些钱粮就是极限了,怎么可能长期养着你们呢?河中地区?不不不,别指望他们!他们到现在还在消化铁路建设的债务呢,更何况连年打仗对他们的财务压力也不是一般地大,因此都别指望了。你们——好吧,是我们——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明白了吗?” 乡干部听了顿时无语,这就断了指望了啊,那还搞毛? “我听闻很多人都在西面山里发现了煤炭、铁矿石和狗头金?这是真的吗?别跟我扯没用的,我就要个明白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杨亮将马鞭扔给了副官,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乡场上的一张长条凳上,气势十足地问道。 “司令,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一名乡干部想了想,鼓足勇气说道:“之前确实有过三次探险队前往西面进行探险,除一支全军覆没死于黑人部落的围攻之外,其余两支都顺利返回了义阳港。他们确实从西面带回了大量矿物标本,但这其中也有区别。” 见杨亮神情专注地倾听着,这干部不敢怠慢,立刻继续说道:“煤炭标本是他们在离此西北一百多公里外的地方发现的,据他们说那里有一个非常大的煤炭储藏带。煤炭质地好、种类丰富、埋藏浅,非常具有开采价值。铁矿标本的位置稍稍远一些,在那个大型煤炭储藏带的西南方,离咱们齐安乡大概有两百公里出头的距离,储量也相当不少,品位还挺高,极具开采价值。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铁矿附近同样有一个超大型煤炭储藏带,煤炭的质地一样棒。探险队的技术员们都说,如果在当地建设煤铁联合企业的话,一定会发展很不错,不像义成港那样,铁矿石还需要从新华夏岛的康化港运来,局限性较大。” “那么狗头金呢?也在西面?”杨亮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没法保证。”乡干部也实话实说了,只听他说道:“探险队的领队曾经在吃饭时和我们说起过,那些狗头金是从黑人手里交易来的。至于那些黑人从哪里得来的,他们进行了很多调查,一切线索都只指向更西面,离我们这里大概有三百多公里的样子,也许有四百公里,这都说不定。在那个地方,探险队的人认为应该有一个储量较大的金矿带,他们目前已经建议上级组织一支规模更大、装备更齐全的探险队,深入前往那片区域进行调查了,也许会有惊喜。” 其实,探险队猜测中的金矿就位于后世南非自由邦与德兰士瓦省交界处的大型金矿带,囊括了南非绝大部分的金矿资源,储量十分惊人,离东岸人现在所在的齐安乡直线距离大概有三百多公里。 这个距离,正常来说其实是非常远了。因为这里什么也没有,交通非常原始,一切都得靠走。而且一路上还得翻越山岭,并非一片坦途,这就很要命了。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这是“正常情况”,如果情况“不正常”呢?即如果那边真的存在一个储量非常巨大的金矿带呢? 杨亮中校认为,三四百公里的距离在超大型金矿——如果存在的话——的诱惑下,并不是什么不可克服的困难。尤其是现在国际银价又迎来了一个快速贬值通道,东岸政府也筹备金本位制度很多年了,惜乎一直因为金矿储备不足而迟迟无法将目前的金银复本位制改成金本位制,再加上目前政府债台高筑,他们也有很强的冲动获得一定量的贵金属来偿还即将到期的各种债务本息,以减轻财政负担。 因此,在综合考虑这些因素后,杨亮中校认为如果可以确证西面三百多公里外确实存在大型金矿的话,中央政府在焦头烂额的情况下一定会被打动,那样的话这点距离就是个屁!东岸如今好歹也是一个初级工业化国家了,战争机器一旦发动起来的话,那简直是自己都害怕!路远?修路就是了!人手不足?抓黑人就是了!需要打仗?拨钱、拨人就是了!他们不关心其他的,只关心这个金矿能不能给他们带来足够的收益! 也许过多地采集贵金属对于国家工业发展和国民风气养成都不利,但这又不是如同西班牙人那般疯狂,只是小小地减轻一下债务负担,剩余的大部分都是不投入市场的,会存在戒备森严的金库内作为未来货币改革的储备金。 “看来要派人去西面再确认一下了,同时给本土的报告也不能拖。管他真的假的呢,先报上去再说,总不会吃亏。娘的,不能拖了,一会老子就去写报告,让最近的一艘船给带去本土,炸一炸执委会那帮昏聩的老头子们。”杨亮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脑海里已有了决定。 第一百五十五章 开普敦与政策资源 “义成地区这是大刀阔斧,锐意进取啊!”开普县最繁华的商业街上,地区行署专员白玉堂在随从和警卫人员的陪同下,一边在街上体察民情,一边随意地聊着天。 他们的话题聚焦在隔壁义成地区身上,说的就是刚刚靠港维修的那艘船上所传出的消息,即原本在河中地区剿匪的杨亮中校一去了义阳湾,就发现了一个超大型金矿,并申请本土增拨经费、人员和物资,快速占领这个金矿区,以便获取收益。 这个消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有人故意散播的,其造势的特征太过明显,直让人觉得那位杨团长是不是想用一个子虚乌有的金矿来骗取国家政策和投资。要知道,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因为自古以来这种把戏就屡见不鲜,即便到了后世的21世纪,不还发生了某堡油田谎报军情的事情么?白玉堂向来是不惮以最大恶意来猜测别人的,特别是放出消息的这个人还是他比较厌恶的陆军军头之一。 而除此之外,义成地区近年来一步紧似一步发展速度,也让原本的“老大哥”河中地区颇有了些紧张焦虑之感。尤其是那些经常去义成地区贩卖粮食和海产品的商人们,经常将那个在印度洋一侧的地区日新月异的变化带回开普敦、带回河中——在这之中,西门渔业公司的西门孝就经常带回一些当地的消息,给本地的商人朋友们作为参考——让地方上的商民们为之艳羡不已,这才是一个蓬勃发展的地区应有的氛围啊! 相反,河中地区虽然依靠本土的财政补贴及自己一些可怜的积累,破图动工了非洲大陆第一条铁路——河中铁路,辐射河中地区南部数县,均为人口密集区域——但在以工业立国的东岸,缺乏上档次的重工业体系,却总是一个硬伤,时常被人挂在嘴边提起。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河中地区整体干旱缺水,资源方面也没什么禀赋,也就是占了一个“早”字,比义成地区发展要早了不少年罢了。但现在看来,这个先发优势看来也不够大,比起有煤矿、有铁矿、有金矿、有森林,同时也不缺水的义成地区,河中的未来看不出有一丝优势,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人口多一些罢了,但这些人口就能转化为生产力吗?人均创造的财富怕是不如义成地区远甚矣。 白玉堂曾经听过一个说法,即河中地区看似其人口规模、经济实力都要超过现在的义成地区,但后劲很快就会不足,因为河中其实是没有真正经历过一次产业革命的。在这个与本土隔着浩瀚的大西洋,消息传递不便,社会风气迥异的地带,人们适应的仍然是农业社会的生活节奏,其仅有的一点工业设施——如修船厂、建材厂、海产品加工厂、面粉厂初级工厂——包括其投资者、技术人员和机器设备,都是从大洋彼岸的本土整体移植过来的。它绕过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及技术大变革的过程,整个社会就缺少了一种洗礼,人们的思想、行为模式和生产节奏就有些赶不上趟。 白玉堂当然不是很赞成这种说法。因为在他看来,河中地区固然工业基础薄弱,但义成地区难道就很强了吗?不同样是从本土全套移植资金、技术和设备过来的吗?大家水平其实都差不多,大哥别说二哥。 不过他也承认,义成地区以重工业发展为主,目前看来其上下游产业链会比较强,辐射的关联企业也会更多,这无疑会直接或间接培养出大批熟练的产业工人和技术工程师,这些人在未来会对义成地区的发展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与他们相比,河中地区那些所谓的工业就有点过家家的意思了,也培养不出太多的人才,让人颇为沮丧——你还别不信,看看那些砖窑场就知道了,里面的大部分工人是叫来“打工”,而不是“上班”,因为其从事的多是毫无技术含量的体力劳动,人员也不是很固定,很多人都是缺钱后临时过来打打短工,这要是能培养出什么技术大拿就出鬼了。 白玉堂忧虑的也正是这个。虽然他的任期是有限的,但在其位谋其政的责任心也促使他不得不对河中地区的未来负责。他曾经和手下人开玩笑,讲道再发展个十多年的话,也许河中铁路未来维修所需要的铁轨及其他部件,都要从义成地区进口了,那对老大哥河中地区来说当真是一件比较难堪的事情。 “有些事情,不承认也没办法啊。义成的条件真的是太好了,与他们相比,我们河中当真是不得天尊厚爱,干旱少雨,满目黄土。从根子上来说,我们与他们在工业上就天然竞争不过,这一点毋庸讳言。”白玉堂看着街上鳞次栉比的各色商店,最后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承认这个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非战之罪嘛。未来河中地区要发展,我个人觉得还是得另辟蹊径,从商业上想办法。” 白玉堂这话说得随从们若有所思。他们平日里也经常接触各类文件和数据,对河中的各项指标了如指掌,这会听白玉堂这么说,心里不由得一动,逐渐跟上了他的思路。 “其实这也是老生常谈了,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提过,且也已经开始过实践了。”白玉堂继续说道:“那就是商业化,彻彻底底的商业化,追求极致的商业化。” 一边说着,白玉堂一边走进了街道旁边一家东印度特产商品。这是一家由外国商人开设的商店,店主是一名荷兰与马来混血的新教徒,主营来自东印度群岛的各类香料、珍珠、锡兰宝石、玳瑁、龙涎香、檀香木等特产商品。因为开普敦港是自由港的缘故,这位店主除了缴纳一些金额不是很高的杂税外,占成本大头的进出口关税是一概不用缴纳的,这在商业经营领域无疑是极大的优势。白玉堂刚才所指的“极致的商业化”,其实与此就不无关联,毕竟在开普敦做生意,对国内外的商人们来说,还是颇具优势的。 开普敦作为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唯一一座自由港,其特殊的地位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即当初东岸人在吞并荷属南非殖民地的时候,就已经宣布从今以后开普敦将作为自由港存在,免除一切进出口关税,允许各国商人或船只前来港口停泊、贸易和投资,前提是遵守东岸共和国及开普敦港当地的法律法规——这一条最初只对联合省有效,后来东岸政府干脆对全世界宣布开普敦为自由港,即允许万国船只前来贸易,但军舰进港是事先报备并经得东岸方同意方可入港,不然位于开普敦港桌山上的那数十门重型海防火炮有权将其击沉。 因此,可以说开普敦在东岸是独一无二的,对从事转口贸易的商人们来说也是一个极佳的中转站,这从码头上遍布的各国商馆、货栈及港湾内的诸多船只就能看得出来,开普敦对各国船东、贸易商人的吸引力非常巨大。甚至于,就连东岸本国的一些商人,也纷纷跑到开普敦来开设公司,进行各类转口贸易。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河中地区也不是没有“资源”的,开普敦自由港的“政策资源”难道就不是资源了吗?以这个思路来考虑问题的话,河中地区未来发展的关键就呼之欲出了,那就是依托开普敦自由港为核心,同时也发挥区位优势——说到这里又不得不强调一下,开普敦不但在政策上是自由港,地理上来说也是一个极佳的中途驻泊港口——重点以外向型经济为主,争取带动整个地区的经济发展。 当然这种所谓的带动经济发展,肯定不会是什么重工业企业,而是以轻工业企业和商业企业为主的模式,可能还会多上一些银行、保险等金融企业,但绝不会有其他的了。君不见,这几年涌进开普敦注册企业的投资者们,其最多的就是贸易企业了,其次是航运企业(规模都不大,很多公司名下都只有一条船,甚至是租赁的他人船只),然后是海产品加工、皮革加工、食品生产等小企业,其也是利用南非地区丰富的渔业资源、皮革资源(来源主要是牛羊、海豹和鲸)和粮食资源了,机械加工企业是一家也无,由此可见一斑。 白玉堂的思路,其实说穿了很简单,那就是利用开普敦自由港和大西洋、印度洋十字路口的优势,发展转口贸易。要知道,从本土驶往非洲或印度洋的船只,一般都要到开普敦靠港;从东方驶往欧洲和本土的商船,一般也要在此驻泊和补给;从欧洲驶往远东的商船,更是要在这里停留,其所谓的十字路口的区位优势当真不是盖的,因此这里面就存在了转口贸易的基本条件了,未来好好发展的话,当是提高政府财政收入的主要手段。 “从今往后,你们一定要加倍打起精神,维护开普敦迄今为止还算良好的商业氛围,不得有任何破坏之举或杀鸡取卵的行为。你们要明白,开普敦就是你们的金饭碗,未来这里要发展成西南非洲的贸易中心、金融中心。”白玉堂随便看了看店内货架上陈设的商品,在店主殷切的期盼眼神中买了一个玳瑁壳之后,向跟在后面的众人叮嘱道:“既然与义成地区拼不过工业实力,别人也都说我们这里工业基础薄弱,那么干脆就发展商业好了,这没什么不可以的。未来如果操作得好的话,开普敦未必就不能发展为整个南部非洲的贸易中心、金融中心和航运中心。阿姆斯特丹当初怎么发展起来的,你们心里难道都没数吗?” 白玉堂的意思,其实就是告诫这些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必然会留在河中地区工作的官员们,一定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局面,不要破坏开普敦自由港的地位,更不能如欧亚大陆上很多君主们那样胡来,随意没收外国商人的货物乃至船只,巧取豪夺之要不得的,这会破坏自由港的形象。而这种形象一旦被破坏了,那么想要重新建立起来的话,势必要比之前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完全得不偿失。 而一旦真如他刚才语言的,未来开普敦发展成整个南部非洲的贸易、金融、航运等中心的话,那么地方政府自然有极大的好处,财政上的诸多困难也就迎刃而解了。而政府有了钱的话,那么自然可以通过转移支付的办法,反哺自由港腹地的诸多县乡,在当地兴建学校、医院,建设公路、铁路,发展诸多民生事业,提高居民生活水平。 甚至于,本土交代给他们的一项事关子孙后代的任务——即会同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一起,研究阻挡黑人南下的对策——也有着资金慢慢来完善了,毕竟征服与推进,从来都是需要经济实力作为后盾的。没有钱,那一切都白搭,特别是他们与新库尔兰中间还夹着个葡萄牙人的安哥拉殖民地的时候。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先需要做的,还是将包括铁路、公路、码头、农田水利设施在内的自家内政搞好。尤其是那个至今仍在断断续续修建着的河中铁路,因为资金的缺乏早就搞得全地区上下心力憔悴了,未来还是早晚收拾了首尾比较好。 更何况,如果真按照白玉堂的设想,开普敦未来要发展,其腹地就不能仅仅局限于目前的河中地区,必须要有更广阔的腹地,而这就需要用铁路来连接了,即通过铁路将整个南部非洲连成网络,以更好地调集资源和人力。这些,无疑是需要大量的金钱的,而这钱除了中央投资的部分外,地方政府也必须拿出相当一部分来用于铁路建设,这就很考验财力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台地(二十六) 1684年8月25日,西风劲吹,冰冷刺骨。 巴塔哥尼亚高原,正处在一年中最为难熬的冬季。此时大地上百草枯萎,人烟绝迹,就连常年的绵羊都消失了,回到了牧人的羊圈里,抖抖索索地挤成一团,互相取暖以渡过这个严酷的冬天。 疾风中带着一阵“轰隆轰隆”响声,熟悉情况的人都不知道,那是工业风车永不疲倦地转动时所带起的声音。这种声音牧人们十分亲切,因为正是这种机械单调的叶扇转动声,给他们带来了赖以生存的面粉,给他们从深邃的河谷中提水,给他们提供了加工各种工具、器械的动力。 疾风,既是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在冬季所面临的磨难,但何尝又不是一种恩赐呢? “听说马文强马专员很快就要回到中央任职了。”艰苦的体力劳动过后,两位年轻的兵团堡学兵相对坐在一起,一边喝着香喷喷的奶茶,一边闲聊着政治八卦。 刚才提到的“马专员”就是曾在巴塔哥尼亚台地工作多年的马文强,后调任南方开拓队队长,现在已经担任了好几年,也是时候回本土任职了。现在首都东方县那边,很多高级官员间都在交流着有关新一届建国者议会执行委员会成员的名单,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登莱开拓队队长刘建国等二代中坚官员,都是这份名单中的成员之一。 华夏东岸共和国立国已经五十多年了,老一辈凋零殆尽,也是时候吸收新成员入阁了。像马文强、刘建国这些从基层一步步做起的二代,年过不惑,精力还算充沛,经验也不欠缺,正是干大事的好年纪,因此吸收他们入阁,组建一届新老混合的过渡政府,也是应有之意。 这里是马跃乡,位于后世巴塔哥尼亚里奥马约小镇附近,马跃河(马约河)南岸,一个以农牧业为主的内陆定居点。马跃河是融河(即森科尔河,取两河交汇融合形成之意)的支流之一,来源是安第斯山上的冰雪融水,河床面积不宽,流量不大,但却足以养育马跃乡的这两千多定居者了。 这些年东岸政府虽然持续开拓诸如潘帕平原等膏腴之地,但在巴塔哥尼亚地区的扩张却始终不曾停止。这不是因为他们对这里有多重视,而是在这里扩张实在没什么太大的阻力,无论是特维尔切人还是阿劳坎人,都不是东岸人的对手,因此在这一片辽阔的土地上扩张,根本就遇不到什么强力的阻碍。有组织的原住民抵抗势力多年前就被清剿一空,现在残存下来的都是苟延残喘罢了,自保都困难,更别提和东岸军队争斗了,他们甚至连非洲、新华夏的原住民势力都不如,已是完完全全的弱塔哥尼亚地区每年多少也能分到几千个移民名额,除开继续往旧城镇填人口之外,时隔多年之后,终于决定继续将控制区往南推,再度设立了数个定居点。其中,设立在后世里奥马约小镇的马跃乡与设立在后世上里奥森格尔小镇的洪河乡(位于洪河河畔),将与双湖镇、南定乡和厚土乡一起,共同组成双湖县。该县有四乡一镇五个定居点,总计八千余人口的样子,是为全国第130个县级行政单位。该县成立于今年年初,意味着东岸人已将控制区边缘往南进一步挪到了南纬46度线的样子,虽然这种控制看起来还比较虚,但也已经非常不错了。 马跃乡的经济与巴塔哥尼亚台地上绝大多数的内陆乡镇一样,以羊毛业为主,即居民们通过放牧羊群、薅羊毛来获取收益,这在如今呢绒业越来越火的大背景下,倒也显得还算不错,不比那些专注于粮食种植业的传统农民们差多少了,甚至还略略超过一些。 不过,包括马跃乡在内的诸多台地内陆乡镇们要想获得进一步的发展,一条连接各个定居点和主要羊毛产地的铁路却是必不可少的。正像后世英国人19世纪在巴塔哥尼亚投资兴建羊毛运输专线铁路一样,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也需要这么一条铁路沟通内陆腹地,不仅仅可以运输羊毛、肉类、皮革,同样可以运输日用品。而且,这条铁路对于沟通两洋的作用也非常大,不能纯用经济眼光来看待,毕竟作为一个已将智利看做自家盘里的菜的国家,有一条铁路深入安第斯山东侧,然后将各类商品通过各个隘口送到山的西侧,更好地沟通两地经贸联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羊毛运输专线,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可以看做是南锥两洋铁路的低配备份版本! “也不知道马专员——啊,后面怕不是要改口叫马委员了——入阁之后,会不会还记起他曾经奋斗过的地方。唉,巴塔哥尼亚真的太偏了,也太穷了,马委员只要稍稍使些劲,让中央每年海量的投资从手指缝里漏一点下来,就够我们吃好久了。”一名干部一边朝奶茶里撒着各种香料,一边苦笑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一定要马委员徇私,咱们双湖县的条件其实还是蛮好的。厚土乡和南定乡都是重要渔业港口,附近也有高岭土产出,马跃乡、洪河乡地傍大河,水草丰美,能够牧养的羊群数量很大,羊毛产量也很大。双湖镇就不用多说了,那是好好开发的话,完全可以整饬出大片的良田,这条件在整个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也不多见,真的是值得投资的。” 其实,正如这位干部刚才所说的,双湖县附近有两个大湖,面积辽阔。其中西侧的湖泊(穆斯特尔斯湖)面积434平方公里,深度竟然达到100多米,储水量巨大。东侧的湖泊是西面湖水满了后溢流过来形成的,虽然平均深度只有4米多一点,但面积达到了803平方公里,甚至是后世的阿根廷面积最大的湖泊之一。 这样的湖域面积,这样的储水量——即便是一些干旱的年份,这两个湖泊也从未枯竭,仍然保有相当的库容——是足以支撑起一定规模的农业行为的,而现在双湖镇政府所做的一切也切实地证明了这一点:他们几乎每年都会组织人手拓宽、疏浚融河入湖的河道,同时也会清理西湖向东湖溢流的通道,并在去年已将其开挖成了数条标准的人工运河,使得湖水在丰水期时不再泛滥得过于厉害。 而在以后,双湖镇政府也打算进一步清理洪泛区的土地、河道和小型湖泊,在这些冲积土上开辟更多的良田,种植出更多的粮食。这种沙漠绿洲农业规模不需要太大,但价值却非常不小。别的不谈,其种出的大量粮食,就可就近供应远近数百里乃至上千里的牧区,这就省了很大一笔运输费用了,功莫大焉。 但说到底,双湖县乃至整个巴塔哥尼亚台地区,在上级的眼里确实有些无足轻重。他们对巴塔哥尼亚的定位,大概就是充当好国家的羊毛供应地、渔业基地和奶制品供应商的角色,其他的别无所求。因此,每年分配到这里的移民数量、投资额度都是有数的,但预算中属于最低一档,每年只有数千人和数十万元的资金,也是可怜。 因此,这两位干部刚才提到希望马文强入阁执委会之后念着香火情分给这里多增加一点投资,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中央制定的预算,每一分钱都是有去处的,你多了别人自然就少了,特别是在如今军费开支急剧增加,各项民政开支大大压缩的情况下,能维持你的旧有额度不变,就已经非常不错了,遑论其他。 “增加往咱们双湖县的投资可能性不大了。”另一位干部用略显忧郁的声调说道:“即便中央同意了,钱拨到了下边,怎么用不还是地方上说了算么,保不齐还是要被地区行署给扣了。我可是听说,那帮人可是想在咱们南边,即南纬46度以南,继续设两个县出来呢。这两个县的设立,大概也标注着我国政府对巴塔哥尼亚台地区的消化彻底完成——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没错——地区行署的那帮老爷们可是很注重这个呢,都规划了几年了,只不过以前一直没有实施,如今看来是要动真格的罢了。所以啊,你还是省点心吧,可能性不大,钱不会落在咱们头上的。” “南边纬度那么高,气候也冷,干燥缺水,土壤质地也不如咱们这里。地区行署竟然想在那里再圈两个县出来,这投资完全不划算嘛,搞什么呢?”这位干部顿时不满了,提高了声调说道:“还不如将咱们双湖县好好建设起来呢,不比把钱扔到黄沙堆里强?这个消息真是让人感到沮丧,本来钱就不多,以后还要多两个县来分,这日子何其之艰难也。难道扩大牧场,多收一点羊毛,就真的那么重要?现在呢绒市场的行情就真的那么火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台地(二十七)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全方位支持位于东北方向山那边的野蛮人卡玛部落自然是德扬总督的手笔。东印度公司的高层们对于东岸人的观感很差,尤其是这个国家从内而外表现出的一种蓬勃向上、积极进取的精神,以及他们令人匪夷所思的军事和工业技术水平,无一不令荷兰这个新兴的资本主义国家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信息。 这个国家现在才几万人,就已经如此咄咄逼人,若是再让他们发展二十年、三十年,恐怕就会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新兴地区强国。到了那时候,荷兰的利益必将受到极大的威胁——尤其是在东岸人离东印度公司视之为生命线的远东贸易航线如此之近的情况下。 必须采取什么措施来遏制一下东岸人了,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从上到下的一致看法。因此,当英国东印度公司深陷国内利益纠葛,无力维护开普敦这座正遭受东岸人几乎和明目张胆也相差不多的持续骚扰的殖民地时,看中了这里优良地理位置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立刻以十万镑的价格从英国人手里买下了好望堡及其附近的殖民地,成为了这块土地的新主人。 深知英国人站不住脚、黯然离去原因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他们明确向北方的东岸人提出停止敌对的骚扰行为,否则他们将对东岸人采取报复行动。说实话,此时的东岸人虽然开始崭露头角,并连续和西班牙秘鲁殖民地、英国东印度公司爆发了规模不大的战争,但是他们的实力在欧洲老牌国家的眼里还是不够看的。尤其是他们国内资源贫乏、极度依赖对外贸易,纵然军事力量不可小觑,但战争潜力终归有限。这一切都令西班牙、法兰西、荷兰、英格兰、奥地利等欧洲传统强国并没有太过将其放在心上,说白了,东岸人目前还不够格坐上他们分享利益蛋糕的餐桌,只要他们明确向东岸人表示了自己的愤怒,相信东岸人自然会在比较之后做出明智选择的。 果不其然,在德扬总督代表东印度公司向东岸人提出了委婉的告诫之后,一连半年之内,那些依附于东岸人的所谓“八旗”部落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开普敦的地面上。似乎事情在向好的方面偏转,不过德扬总督却不敢掉以轻心,作为一个在东印度、非洲厮混了二十多年的老冒险家,他对于东岸人貌似恭敬的外表下潜藏的恶意看得很清楚。他毫不怀疑一旦联省共和国陷入了某种困境之中,那么东岸人就会立刻找准机会扑上来狠狠地撕咬一口,然后将他们辛辛苦苦经营下的农场、果园和港口全部夺去。 为此,德扬总督在加强港口海防力量的同时,对于好望堡的陆上防御也保持了足够的重视。他在好望堡东北方的河流边,依托河岸规划了一系列的防御设施,包括棱堡、炮台等建筑。他相信,在这些设施完工后,东岸人在陆上对于他们的威胁将大大降低。荷兰人可以在开普敦地区放心地休养生息,等到积蓄的力量足够后,再开始向外扩张。 当然,在加强自身防御的同时,拉拢东岸人的敌人给他们找一些麻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卡玛部落就是德扬总督所挑中的拉拢、扶持对象。而更妙的是,这个部落还算是比较富有,与他们合作也能够为开普敦的荷兰人带来足够的利益。 自从东岸人在数年前开始在南非西南角这一片沿海区域实行大规模的土著灭绝行动——“大扫荡”行动以来,在这片不到两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便再也难以见到中立的土著部落了,他们要么被消灭,要么就是投靠了东岸人。而且,东岸人对于这些土著实行了一种被他们称之为“集村并屯”的集中控制措施,有效地将这些土著部落都掌控在手中。 这样一来,荷兰人此刻就也遭遇了当初英国人所面对的尴尬,即他们基本是在开普敦地区玩单机,周围一个部落也没有,缺少贸易的对象。而缺少贸易对象,就意味着他们没法盈利,意味着东印度公司需要在此地持续投入大笔的资金。虽然东印度公司目前对开普敦还算比较重视,提供的物资和金钱也不少,但能早一天盈利就能减轻一天公司的负担,也就更能令公司的高层对自己刮目相看。更重要的是,他手下这七百多移民可都盼望着德扬总督能带领他们发财呢,就连那领工资的三百名德意志雇佣兵也不能免俗,谁会嫌自己口袋里的钱多呢? 正好,此刻已经南下征服了数个大小部落、势力直抵开普敦东方山那边的河谷地带的卡玛部落进入了荷兰人的眼帘。而且,这个部落是附近地区荷兰人唯一能够接触、交易的对象了。经过慎重考虑后,德扬总督决定对这个部落暂先采取友善的态度,即用来自旧大陆的商品来和他们进行交易,一方面拉拢他们,一方面也通过交易给开普敦弄些小钱。 卡玛部落的酋长似乎是个有一定见识的野蛮人,他对于与荷兰人进行交易极为重视,尤其钟爱荷兰人带来的大批火枪。他们当年曾经在英国人手里买过一些火枪,这些火枪曾经在他们征讨周围部落的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过由于缺乏弹药和必要的维护保养,这些火枪目前大部分都已经无法发射了,因此他们要求荷兰人立刻出售大量火枪、弹药给他们,以及教授他们如何保养、维修火枪。 德扬总督欣然同意了野蛮人购买大批火枪的请求,同时却对他们想要学习保养、维修火枪技术的要求予以了拒绝。他可没那么傻,他还想多卖一些火枪给这些野蛮人呢,教会他们维修火枪岂不是断了自己财路么? 荷兰人卖给野蛮人的火枪售价比之英国人相差不多,即一杆旧式火绳枪售价两只山羊、一杆新式燧发快枪售价一头犍牛。这些年来,由于东岸人以及英国王家模范军在战斗中大量列装燧发枪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战力,火绳枪在欧洲一直都在缓慢贬值,目前价格已经降到了每杆8荷兰盾(约32元),而燧发枪的价格则有一定程度的上涨。此次开给这些野蛮人的价格,平均起来基本上能有6倍以上的利润。 野蛮人一共购买了五百杆仿苏尔式火绳枪、一百杆燧发快枪,以及大量铅弹、火绳、火药和通条,总共支付了一千二百只山羊和一百头南非牛,让德扬总督极为满意。他知道,这种生意肯定不会是一次性的,只要这个卡玛部落还在使用火枪与敌人进行交战,那么他们就会不断地找到荷兰人要求补充损失的武器和弹药。这笔生意,还长着呢! 而在和野蛮人进行交易的过程中,德扬总督还听到了一个令他感兴趣的消息——这帮野蛮人竟然已经和东岸人在山区进行过交战了,并且还成功地击退了东岸人的进攻。德扬总督并没有怀疑这些野蛮人的话,因为他曾经看到一个野蛮人首领模样的家伙居然骑着一头高大的安达卢西亚马,身上穿着一件东岸军队常见的土黄色咔叽布军服,脚上挎着一双牛皮军靴,而在马屁股上,德扬总督甚至还看到了东岸人烙在上面的标号。 得知这样的消息后,德扬总督显然难掩心中的兴奋之情。在粗略地了解到这个野蛮人部落很可能能够出动数千人规模的进攻力量后,他果断决定加大对这帮野蛮人的扶持力度。因此,在冬季八月份的时候,开普敦地区的荷兰人向深处于东方山谷之间的卡玛部落派出了几名牧师。一方面通过这些掌握了大量知识的牧师来获取野蛮人的好感,加强双方之间的联系,同时也顺便“救赎”一下这些野蛮人的灵魂。 野蛮人部落的酋长卡玛强力压制住了部落内部长老和祭司的反对声音,接受了荷兰牧师的到来。不但如此,九月中旬的时候,充满勇气与革新精神的他甚至还带着一帮随从进入了荷兰人的好望堡进行参观。回去后深受震动的他当即决定摒弃一些落后的传统和文化,开始向邻近的荷兰人进行学习,包括他们的技术、制度和语言。 与此同时,他还决定在王族内选拔年轻优秀的人才,趁着现在与荷兰人处于蜜月期,让他们搭乘荷兰人的船只回到荷兰,学习包括语言、神学、军事、农业等一切可以学习的东西。为此,即便需要支付给荷兰人数百头牛也在所不惜。 而且,就算这些王族子弟们限于资质在荷兰最后没有学到太多的东西,至少他们此番也是大大地开了回眼界,回来后必将能够为自己的部落带来一些变革,减少一些愚昧,为自己对部落即将施行的改革提供一定的助力。得知这样的消息后,德扬总督显然难掩心中的兴奋之情。在粗略地了解到这个野蛮人部落很可能能够出动数千人规模的进攻力量后,他果断决定加大对这帮野蛮人的扶持力度。因此,在冬季八月份的时候,开普敦地区的荷兰人向深处于东方山谷之间的卡玛部落派出了几名牧师。一方面通过这些掌握了大量知识的牧师来获取野蛮人的好感,加强双方之间的联系,同时也顺便“救赎”一下这些野蛮人的灵魂。 与此同时,他还决定在王族内选拔年轻优秀的人才,趁着现在与荷兰人处于蜜月期,让他们搭乘荷兰人的船只回到荷兰,学习包括语言、神学、军事、农业等一切可以学习的东西。而且,就算这些王族子弟们限于资质在荷兰最后没有学到太多的东西,至少他们此番也是大大地开了回眼界,回来后必将能够为自己的部落带来一些变革,减少一些愚昧,为自己对部落即将施行的改革提供一定的助力。 第一百五十八章 狩猎之国(一) 巴拉那河右岸,乌云密布。 “王老师说立刻出发!”一名戴着眼镜的学生走到一队正在休憩的骡马队前,挥了挥手,大声说道:“现在天色有些不好,争取入夜前抵达渡口,不然怕是要露宿风雨中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众人闻言一阵痛骂,然后一个个飞快地站起身来,开始整理行李,准备上路。这里还是“敌境”呢,是西班牙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巴拉圭将军治下之地(巴拉圭原属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现已划归布宜诺斯艾利斯),严格来说这伙东岸人是未经许可擅自入境,西班牙人是有权利将其逮捕甚至击毙的。 当然了,西班牙人是决计不敢这么做的,东岸人也非常明白这一点。因为他们连更过分的在巴拉圭设立前进据点的事情都做下了,遑论越境呢?简直小巫见大巫嘛。只要蒙泽乡(位于后世何塞马丁内斯市长镇附近)这个拓荒定居点仍在,西班牙人色厉内荏的虚弱本质就永远不会得到改变,些许越境的活动分子,又算得了什么?真惹急了东岸人,派出海军炮艇朔水而上,封了这边的对外联系,你能怎么办? 或许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西班牙人在发现了蒙泽乡这个位于巴拉那河右岸的越境垦殖点并上报上去后,布宜诺斯艾利斯方面一直“反应迟缓”,言语支支吾吾,除通过驻东岸大使不痛不痒地抗议了几声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示了。或许是他们玩忽职守,或许是他们害怕东岸人,或许是因为多年来听这类消息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总之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没有管这事,似是默认了东岸人在这里的越境垦殖特权。 与他们相比,巴拉圭地方政府的反应还要更激烈一些呢。他们在教会和巴拉圭将军的组织下,通过各种手段骚扰、打击、封锁、孤立东岸人的这个定居点,真的是什么招都用了,就差亲自下场正面攻打了。不过因为可以背靠大河补给,西班牙人的种种手段都没能奏效,蒙泽乡依然顽强地屹立在巴拉那河右岸,成为东岸人像巴拉圭地区扩张的标志。 后来也不知道戏班啊呀人走通了什么门路,以什么为代价换取了上级承诺不继续在巴拉圭地区扩张,也是奇哉怪也。很多人都猜测,大概是因为巴拉圭人口稠密,经济富庶,又是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的屏障(同时也是波托西银矿的屏障),所以西班牙人实在不愿意在这片土地上的权益受到侵害,故而与东岸进行利益交换,换取他们承诺不继续在巴拉圭进行任何形式的扩张当然这也是暂时的,未来会怎么样,谁都说不清楚。 不过,虽然承诺不再继续扩张,但已经设立的蒙泽乡,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撤掉了。甚至不光如此,在得知上层已经与西班牙人达成临时协议之后,底下人更是抓紧了命令传达下来之前的空档期,派人抢先去了后世乌迈塔小镇附近,设立了一个新的定居点,名为“河曲渡乡”,即既是一个拓荒定居点,同时也是一个渡口,通往西面查科大平原的渡口。 刚才那位学生说的到“渡口”,其实指的就是河曲渡,东岸人在这里安置了约千余名定居者,同时修了一个码头,通过小木船来往于巴拉圭河两岸,转运一些物资和人员。如今他们这伙人,其最终目的其实也是通过河曲渡到西岸的查科平原上,此刻正行走在蒙泽乡到西门渡乡之间奇烂无比的泥泞道路上。 因为排水不良的缘故,一路上到处是沼泽地,而且这还是冬春季节呢,很多沼泽干涸消失了。如果是在夏秋季节雨量丰沛的时候,沼泽、池塘的数量还要更加恐怖,洪水泛滥可不是什么笑话,而是切实存在的事实。在那个时候,就不是什么道路泥泞不堪的问题了,而是有没有路的问题了。 而从这里也能对比出,斥巨资修了水利设施的巴拉那河左岸(东岸辖下的河间地带),与没有修什么有效的防洪水利设施的右岸,到底是怎样一副天与地的差别。东岸人当年制定了在河间地带“五十年一千五百万元水利投资”的宏伟计划,到现在也执行了不少年头了,成果可谓斐然。在南部靠近乌江一带的建设得较早的几个县份,已经沿江建起了长长的大堤,以阻挡丰水期洪水的威胁。与此同时,各县境内的河道也得到拓宽、疏浚,如今不但能够行船,同时也能在丰水期更快地将水泄流出去,不至于让洪水淹没农田和其他设施。 但西班牙人呢?很抱歉,不是说他们一点没有投资,事实上还是有的,但问题在于远远不够!而且就这点可怜的数量,他们也多投入到了重要地区(如首府亚松森等地),根本不可能到这种边缘偏僻的地方撒钱,那不是吃饱了撑着么?又没几个人居住的。 不过这些土地被东岸占据后,未来倒是会持续投入资金进行改造,说起来也是幸事了。但就目前而言,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东岸人仍然只能通过骡马队艰难跋涉着。也幸好这会离河曲渡乡其实已经不远了,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他们终于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安然抵达了乡里面,而这个时候,天空上也正式飘起了瓢泼大雨。 “运气真是不错。”一边等待着乡政府的干部们给大伙准备晚餐,王志杰一边摊开了自己收藏的文件,打算捋一捋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笔记本上是宪兵司令部那群年轻而又充满热情的参谋们记录的有关查科大平原的情况。这些从军校或兵团堡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甘冒奇险,多次进入这片陌生而又危险的大陆,观察、勘测并记录了诸多信息,然后整理成册分享给了其他部门。王志杰手头就有一份,只见上面写着:“……查科地势平坦,一望无垠,且海拔极低,因此形成了一些泛滥区、沼泽和湖泊。但查科平原的地势仍然有所倾斜,此已为某些河流向巴拉那河汇集的西北东南流向所揭示,即地势西高东低。地图上,通过等高线的变化也可看出查科土地的倾斜,100米等高线从东北至西南斜传这片平原。监狱查科和大西洋之间距离遥远,因此查科平原的海拔这么低,实属罕见。它最低的部分经过我们观测,应该是在雷西斯滕西亚城以东的河岸上,那里的海拔甚至只有70米。” “……微斜的地面形成了洪水泛滥区,因此排水就成了当务之急。不幸的是,西班牙人一个半世纪以来就没有将目光倾注到水利工程之上,因此整个查科平原基本仍保持着原始地貌,不稳定的排水导致河流经常性改道,这从很多河流都有废弃的干河床就能看得出来。滞留的水体形成沼泽、微型湖泊,这是构成查科景观的要素之一。不幸的是,因为排水不畅的缘故,千百年积累下来,这些水体的矿物质含量较高,多为半咸水湖。克丘亚人就经常趁着冬季枯水,一些小湖泊干涸消失的时候,去湖泊底部刮取盐分。” “……沼泽和湖泊附近很多土地是沙质土,不少地方还形成了沙丘。河流的河床深切,东部查科的河流更是如此。但也有一些地区,河流的两岸是低洼的平原,这些平原经水淹后形成湿地,原则上似乎可以利用的,但需要先期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精力进行改造,一如河间地区的很多县份那样。” 王志杰很快就看完了这些文件,然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没有气候、水文方面的资料。不过考虑到这是陆军的情报官员们进行参谋旅行时采集得到的信息,能在写了地势的情况下涉及到土壤情况,就已经相当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啊!更多的信息,怕是还要自己去到那边考察过后再说。不过,听说国家开拓总局在那边设了一个气象站,就在那边一个名为河西乡(位于后世拉莱奥内萨小镇附近)的越境垦殖点里面,已经坚持收集了超过两年的气候数据,自己去了应该能有所收获。 想到这里,王志杰拿出了笔记本,在上面记下了这一点。要想开发一个地区,尤其还是经常洪水泛滥的低地平原,气候、水文、地势和土壤信息,无疑是至关重要的。没有这些有关的数据参照,难道你准备学北美大陆上的英国人、西班牙和法国人,完全靠老天爷来决定今年的收成怎么样,明年的冬天又能不能过去吗?那样可实在太粗糙了,不是东岸人的风格。 而说起那个气象站,就不得不提一下其站长王大壮。此君是东岸探险学、植物学、地质学的创始人之一王大力的长孙,兵团堡毕业,目前是地质部气象总局一名科级干部。到河西乡气象站工作,是王大壮主动提出来的,并且得到了他刚刚病逝没多久的祖父王大力生前的同意到较为危险的基层去锻炼任职,本来就是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王大壮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以后升迁时有足够的政治资本,这在二代和三代当中非常流行。 王志杰等人最终在河曲渡乡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在吃完香喷喷的鱼片粥之后,他们带上了许多大饼和腌鳄鱼肉作为储备食物因为沼泽湿地遍布四处的缘故,这里鳄鱼的数量多得十分惊人,以至于已经成了一害,不得不大举捕杀的地步然后在乡政府派出的多艘木头小船的载运了,分多个批次过了河,正式站到了查科平原的土地上。 这个地方,离河西乡仍然有一定的距离,而且放眼望去,到处是沼泽、池塘,让王志杰皱起了眉头。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标准的枯水期,很多沼泽、池塘都要消失的,但眼前居然还是一片标标准准的湿地模样,可想而知夏秋季节这里又是一番什么模样。这样一来,也就难怪国家开拓总局的那帮人会把东岸人在查科平原上的第一个(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正式拓荒垦殖点选在了河西乡了,实在是为了避开这恼人的洪泛区啊! “水利果是开发查科平原绕不过去的命脉。”王志杰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河间地区水利设施建设的重负,已经压在中央政府头上很多年了,而且他们还有乌江、黑河沿岸的水利设施的建设,北方还有铁特河、巴拉那河上游的水利设施建造,又怎么可能还能抽得出钱来搞河间这么一个不在本国领土范围内的‘野地’呢。所以啊,这在查科地区的进取,未来怕是要以远离巴拉圭河、巴拉那河水系的内陆地区为主了,这在补给方面怕是有些不太方便啊,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解决。” 带着这样的疑惑或者说是忧虑,王志杰一行人没有耽搁,立刻就整理了一下队伍,然后迈开脚步,朝河西乡行去,并最终在1684年8月20日这一天抵达了这个荒芜无比、几乎什么也没有的拓荒定居点。 这个定居点设立于去年年底,目前大概有八百多人的样子,但其中超过一半是不事生产的军人,即归军部管辖的河西警备司令部的官兵们,属于陆军预备役系统。之所以出现垦荒种地的民众与武装战斗人员的比例接近1:1,其实也是与这里相对恶劣的安全局势有关的。当然了,更重要的因素,是国家开拓总局打算暗地里设立更多的定居点,这四百个警备队军人,到时候还是要分散出去的,那样单个定居点的压力就要小上很多了。 “开拓总局的这帮后生,胃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实际情况支持不支持他们这么激进的举动了。”王志杰轻轻笑了笑,想道。rw 第一百五十九章 狩猎之国(二) 1684年8月22日晨。 吃过了早饭的王大壮将一叠文稿送给了王志杰,请其斧正。王志杰也不推辞,趁着离出发还有几天的时间,打算将这些文稿好好看一遍。这其中,有许多宝贵的数据、讯息及其他的探险心得,都是第一手资料,对于正在撰写一本有关查科平原的书籍的王志杰来说,也有着极强的参考意义。 屋子里的空气有些湿热,这令王志杰感到有些难受,不得不让随从端来了一壶大麦茶,一边喝一边看资料。查科平原从气候上来说有点热带的影子,但也有点区别,主要体现在湿度上。查科平原的西半部分,其冬季几乎滴雨不落,较为干燥;而在东半部分,尤其是靠近大河的地区,比如眼下河西乡这里,降水就非常多,几乎常年都有,环境较为湿热。 王志杰翻看了王大壮两年来记录的许多气候资料,了解到查科平原——至少是东半部分靠近巴拉圭这一片——其气温也是典型的热带气候,较为炎热,没有明显的冷季。其最冷月的平均气温也不会低于15℃(绝对最低气温在5度以上),就像这会王志杰在房间里用水银温度计所测得的温度一样,27度,让人觉得有些难受。 不过,如果是在查科平原西半部分,这会隆冬时节的绝对最低气温是有可能低于零度的。这是因为该地区十分干旱,从而造成霜期的夜晚十分寒冷,有时会达到零下六七度的样子。但白天气温会迅速回升,故平均气温仍然较高。所以,这里的气候具有气温日差较大的特点,这同大气经常性的干燥和透明度较高是有直接的关系的——查科平原东半部分昼夜温差同样不小,但比起西半部分当然是大大不如了。 这样的气候条件,似乎是适宜展开一些农业种植活动的。这里气候偏向热带,但却又没真正的热带那样严酷,对于生存在这里的人是一件幸事。而且这里水流充沛,无论是用作动力还是农业灌溉,都能提供不小的便利,同时昼夜温差大的特点也有利于种植一些水果,虽然其还是和巴塔哥尼亚河成绿洲里的那些果园出产的产品想媲美,但附近地区销售一下的话当不成问题。 而关于这一点,王志杰昨天也在河西乡境内观察到了许多积极的迹象。比如他在附近看到了一亩亩被平整出来的农田,种植着越冬小麦。一些警备队士兵们也在新开辟出的果园里修建树枝,为来年的开花结果做准备。当然没有人忘记要栽种蔬菜,这事甚至就连乡干部和警备队的军官们都参与了进来,王大壮本人也领了半亩萝卜田的任务。没办法,新建定居点就这样苦逼,没有人可以置身生产活动以外,每个人都必须贡献出自己的每一份精力、体力,以将这个定居点尽可能维持下去。 中央当然也不会看不到他们的努力。事实上,在艰苦地区或越境垦殖地区担任过基层官员的干部,一般升迁起来都比较容易,而如果又恰好在那里做出了一些亮眼的成绩的话,那么就毫无疑问是当做中坚干部来培养了,升迁速度不是一般地快。因此,即便条件非常艰苦,形势也较为险恶,但还是有一波又一波的干部,削尖了脑袋想往这些地区调呢,可见这确实是一条升官的康庄大道,前提是你能在任职期间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王志杰虽然只是在地质部做个挂名的高级顾问,但说到底也是体制中人,对这一点自是非常熟悉。近的不说,远的就提当年的刘建国和马文强,一个是靠智利地区发家,一个是在巴塔哥尼亚崛起,如今都是稳稳地下一届执委人选了,在建国者议会里的名声那是极高的。有这种榜样在前,由不得大家不努力。 *********** “……查科地区的河流主要发源于西部边缘地带的山脉,并在那里形成了密集的河网,汇集了很丰富的水量。这些河流进入查科平原的腹地后,就变成了过境河,并且其流量逐渐减少,并最终在西面的临界地带消失于辽阔的沼泽和湿地中(当然在夏天时还是可以一路流到巴拉圭河的)。这些河流主要有三条,当地的西班牙人称其为皮科马约河、贝尔梅霍河和萨拉多河。” 当数日后王志杰带队重新出发,并最终抵达了贝尔梅霍河与巴拉圭河交汇处时,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这段有关查科平原的三条主要河流的描述。不过,就他所见而言,贝尔梅霍河的问题并不算严重,下游这一段虽然水量已经不是很丰沛了,但至少没有断流。而且,他派手底下人选取了一些地方测量了下水位,发现普遍在2-3米左右,是可以通航吃水较浅的经典款式内河小火轮的,这就极大解决了运输难题了。 王志杰猜测,虽然贝尔梅霍河从西部山区流出进入大平原后,一路无支流汇入,蒸发量大,某些地方的土壤甚至还渗水,但终究还是没有将全部水量都耗尽在辽阔的查科大平原上。而且,在进入到了相对湿润的东半部分后,由于降水的频繁,河流水量有所恢复,因此这才形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但眼前的情况也不容人过于乐观。王志杰觉得,要想真正驯服贝尔梅霍河并将其为我所用,那么大规模的水利投资建设是必不可少的,河道的疏浚更是其中的重点。只不过,尴尬之处在于,如今查科平原名义上还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东岸人偷偷摸摸地越境垦殖也就罢了,如果真这样动员大量人力、物力在查科平原上搞建设的话,怕是谁的面上都不好看。不过即便如此,这些事情王志杰也必须记录下来并上报,为以后可能会有的水利工程项目做前期准备。 1684年8月31日,王志杰所带的队伍就这样沿着贝尔梅霍河河道向上走了大概一百多公里,还好,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不开眼的克丘亚人,还算安全。在这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中,他们领略了河道两侧郁郁葱葱的森林,一望无际的草原,以及随处可见的洪水泛滥区。 泛滥区的土壤十分肥沃,应该是河水从上游携带下来的。如果可以投资兴修水利的话,一来可以开发出大片的良田,二来也可以避免积水时间长了以后形成咸水沼泽。洪泛区内也有着许多树林,其中占据主体地位的大概就是破斧树了,同时也有许多适合动物啃食的优质牧草,资源看起来相当丰富。 不过这些资源若想真正控制住的话,应该不会太过轻易。毕竟,这片辽阔的大平原上还生活着数量众多的克丘亚印第安人呢。这会虽然没遇到他们,但以渔猎、游牧、游耕为主的他们,又怎么可能真正放过这片土地呢?说不得,这种水草丰美的地方正是人家夏季让牲畜群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呢。所以,未来还是得军事先行,先把周边的土人部落料理一番之后,才可以进行后续的开发工作。 8月31日过后,王志杰一行人继续沿河河岸上行。令人感到万分欣喜的是,贝尔梅霍河的河道仍然比较宽阔,水深也还算可以,这意味着船只的通航里程被大大增加。唯一让人感到担忧的,大概就是河道里面经常会看到一些大大小小的沙洲了。这些沙洲的存在,也许对于印第安人来说非常不错,便于他们渡河,但在东岸人看来,却是影响船只航行的绝大障碍,必须予以清除。 王志杰让人一一记录下了每个沙洲的位置、形状和大小,并标记到地图上。这些东西,都是以后政府制定政策时的重要参考依据,不可不谨慎。而也就是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一支正处于迁徙之中的克丘亚人部落,并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这个部落大概有几百个成年战士的样子,但东岸这支探险队也有六七十个手持步枪的战斗人员,并不是好惹的对象。因此在稍稍试探了一番发现难以占到便宜后,害怕损失大量男丁进而导致无法在草原生存下去的该部落,很明智地主动退让,最终消失在了茫茫草原之上。 这次意料之外的碰面,让之前一直顺风顺水的王志杰探险队猛然间精神一振,同时再度清晰地意识到,这片草原终究还是别人的地盘,上面的土著也处于半开化状态,安全形势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因此后面该怎么做,还是需要仔细思量思量的。 而王志杰在与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副队长商谈一番后,却认为己方有六十余名武装战斗人员,考察队的男人们也可以拿起武器作战,这就是一股强横的力量了,实在没有必要畏首畏尾的。因此,他决定继续前行,沿着贝尔梅霍河前进,往更上游的方向勘测而去。 第一百六十章 狩猎之国(三)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却不代表和平即将到来,相反,双方都在积极地进行着战争准备,笼罩在双方头上的战争阴云是越来越浓厚。除非双方的领导者改变自己的意志,不过目前看来这显然不太可能。抛开由于某些人的野心而战争阴云密布的河中堡地区不谈,新华夏殖民地的建设仍在按部就班。 1640年2月20日,海军第二舰队主力领衔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船队在濛濛细雨之中驶进了新华夏湾。此次舰队仍然由海军上尉王铁锤率领,舰队共包括了“共同市场”号战列舰、“超勇”号巡洋舰、“加利西亚飞鱼”号运输舰两艘军舰,以及新建成的南海运输公司“不周”号、“天姥”号笛型运输船。 此次运输舰队共为新华夏殖民地带来了500名奴隶、50名八旗监工和大量粮食、布匹、农具、建材、燃料等生产生活物资,同时陆军第101连连长徐刚也带着最后三个排的士兵携带大批武器弹药搭乘船只赶了过来。 雨季期间的新华堡码头建设被耽搁了不少,因此码头边目前仍然只有一条栈桥,只够两艘船只同时停泊卸货。没奈何之下,王铁锤只能下令全舰队停泊在海湾内,然后先让运输船靠港停泊。 码头边如今已经修建了几座尖顶砖瓦房,几名百无聊赖的爱尔兰人正坐在走廊下几个木墩上,一边啃着椰子一边吹牛聊天。此刻他们一看到有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旗的船只靠港后,一个个立刻披上了雨披冲进雨里朝码头走去,其中一个貌似领头模样的家伙更是拿出挂在脖子下的铜哨吹了起来。很快,在他的哨音下,两侧一些茅草棚子下立刻涌出来了几十名同样身穿雨披的八旗奴隶,他们也拿着工具纷纷朝码头走去,这是准备卸货呢。 王铁锤慢慢行走的在码头上,他的副官安处海军少尉举着雨伞在他后面跟着。每次来新华夏殖民地都是雨天,似乎天空在这里塌了一个窟窿似的,一天天的雨下个没完没了。人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不适应的话,就是没病也要变得有病了。 疏港公路已经重新整饬了一番,路面上铺上了防水的沥青材料,看起来比周围那些泥泞的红土路好多了。雨水落到路面上后,由于路面弧度的关系,开始向路两侧众多的排水孔汇集。排水孔由红砖、水泥砌成,上覆带孔的铁盖,雨水便是从这里下渗进地下排水沟。排水沟主体由水泥涵管铺设连接而成,埋在地下一米左右,整个管道体系有一定的倾斜角度,最后所有雨水经管道排入海湾之内。在新华夏这个年降水量2000毫米左右的地方,城市下水道的建设是重中之重,不然一个不好便会发生城市内涝,殃及所有人。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目前新华堡方面也仅仅是在疏港公路这段数百米长的重要公路旁边建设了一段而已。至于整个城区的下水管道网络建设,目前也只能在修建城墙的时候先预做准备而已,至于大规模的铺设,一方面得看物资和人力的富余程度,另一方面也得等到雨季结束才能大规模施工不是?这可不比砌城墙,雨季的时候搭起遮雨棚照样能开工,这是要开挖大量地下管道的,非得等到旱季才能施行。 道路两侧的野生椰子林好像已经大规模采摘了一遍。椰子树年产椰子几十个,这片椰子林怕是得有数百棵,远处海岸边的野生椰子林更是丰富,将来这片都开发出来后,光是向本土出口椰子每年就能收获不少。说到椰子,还是得感谢岛上的那些马来人后裔的。当年他们的祖先乘坐小木筏,携带着这种原本只产于马来地区的神奇树种,不远万里来到了马达加斯加岛,从此椰子树便在全岛开枝散叶。配上这边适宜其生长的气候,经历了上千年的繁衍,就有了如今的规模。 越过椰子林后,新华堡灰色的城墙轮廓便显露在了众人眼前。三个多月过去了,也许因为雨季施工不便,城墙的修建进展不是太大,仍然是那种零零散散的这边修一段、那边修一截的状态,离完工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城墙四周是一片旷野平地,依照王铁锤以前从这里听到的信息,似乎史钦杰准备将这里辟为商业地区,同时还要在此修建一个大型广场。广场内可允许办理过执照的各国商人们前来交易,到时候来自东岸的工业品,本地的建材、牛羊、粮食和木材,来自印度的宝石、香料,来自中东的骆驼、马匹,来自东非大陆的水果、烟草、奴隶等商品全都可以在此进行交易。 说白了,如果这个商业区真的按照预想中那样发展起来后,那么东非沿岸的往来贸易基本就没葡萄牙人的莫桑比克岛什么事了。那座面积才一个多平方公里的小岛实在没什么发展潜力,被人取而代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走进城里后,王铁锤便直奔史钦杰的办公场所而去。正在门口站岗的几名爱尔兰民兵看到一群海军军官到来,一愣之后赶忙立正行礼。王铁锤回了个礼,然后径直走进了屋内。 “呼……”王铁锤脱下了身上的油布雨衣,将其挂在廊檐下,然后说道:“这恼人的大雨,一刻不叫人舒爽,咦,竟然没人?” 屋内并没有史钦杰的踪影,倒是新近从本土过来的史钦杰本人的秘书罗德里戈正在屋内整理文件。看到王铁锤发问,罗德里戈连忙走过来解释道:“史队长去卫生所看望伤病员去了,之后还要去木材加工厂视察,可能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回来。” “哦?他倒是不辞辛劳,卫生所的伤病员多吗?”王铁锤一屁股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随口问道。 “不少。”罗德里戈略有些忧心地说道:“去年五月、八月和十一月份分别来了三批奴隶总计1300人,目前因为疾病、工亡、战斗等因素死亡了119人,前后患病400多人次,其中无法治愈的恶性疟疾患者多达87人,其余人也多多少少患有一些慢性病,总减员率令人触目惊心。而且,去年五月份的第一批登陆者的死亡率目前已经攀升到了30以上……” “唔。”王铁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目前穿越众虽然在科学技术上有了一定的进步,不过在医学上面仍然是一片空白,原因就是太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和人才了。与之相对应的是,国内卫生学校、医学校培养出来的一干医生和护士的水平也很低,对于患病的人能起的作用实在有限。更别说目前才刚刚部分脱离蛮荒气息新华夏殖民地了,这边有限的几个医护人员所能做的也就是给患病者提供一个相对舒适的生活环境和较为精心的照料了。至于说让他们给你看病还是算了吧,还不如靠自己硬捱呢。 “不过好在死亡和患病的基本上都是八旗奴隶。”罗德里戈又小心翼翼地解释了句,“101连的官兵和宝贵的技术人员们的健康状况都还不错,就连新过来的四百多爱尔兰移民也都大体上保持着健康,这从每次集中军事训练时请病假的人数就可以看得出来。”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开发蛮荒地界嘛,条件又有限,死人是难免的。”王铁锤随口鼓励了几句,“我看你们这里现在整得还不错嘛。至少城区周围几百米内一片清爽,如果不出城的话,得疟疾的几率是大大减小了。对了,现在本土那边的焦化厂的生产逐渐走上正轨了,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也许就能够用苯制作一些杀虫剂出来,然后可以让他们送一些到这边来给你们试试效果。” “那样就太好了。”罗德里戈有些高兴地说道,“现在本土那边对木料的需求开始逐渐旺盛了起来,我们每日里需要进山伐木的奴隶工是越来越多,山里光伐木营地就建了四个,这些人一不小心就会被蚊虫叮咬从而染上疟疾。我们虽然在那里填平了一些水坑,但仍然难以彻底杜绝蚊子的出没,如果能有一些杀虫剂的话,应该能够极大地改善他们的处境。” 王铁锤呵呵一笑,没再说话,他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当不得真。 话说用煤焦油里提炼出的苯制作五氯苯酚、六六六、ddt之类的杀毒剂岂是那么容易的。别的不说,制作五氯苯酚首先就需要六氯苯酚,而六氯苯酚需要苯和氯气作用得到,而这氯气的制作对于现阶段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传统的电解饱和食盐水制备的方法对于现在就不现实,因为大家现在根本还没玩到电这一步呢,而用浓硫酸、氯化钠和软锰矿反应制作氯气又实在太过于浪费。 因此,王铁锤这话搁现在也就是安慰安慰人家而已,至少几年内化工部门很难通过低廉的工业化生产模式制备出足够的杀虫剂和消毒剂。“那样就太好了。”罗德里戈有些高兴地说道,“现在本土那边对木料的需求开始逐渐旺盛了起来,我们每日里需要进山伐木的奴隶工是越来越多,山里光伐木营地就建了四个,这些人一不小心就会被蚊虫叮咬从而染上疟疾。我们虽然在那里填平了一些水坑,但仍然难以彻底杜绝蚊子的出没,如果能有一些杀虫剂的话,应该能够极大地改善他们的处境。”话说用煤焦油里提炼出的苯制作五氯苯酚、六六六、ddt之类的杀毒剂岂是那么容易的。别的不说,制作五氯苯酚首先就需要六氯苯酚,而六氯苯酚需要苯和氯气作用得到,而这氯气的制作对于现阶段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来说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传统的电解饱和食盐水制备的方法对于现在就不现实,因为大家现在根本还没玩到电这一步呢,而用浓硫酸、氯化钠和软锰矿反应制作氯气又实在太过于浪费。 第一百六十一章 潘帕(十八) 凛冽的寒风吹过,大地一片萧瑟。涂山乡政府某间办公室内,一群全副武装的男人正挤在一起开着会。 涂山乡是一个刚刚设立没多久的拓荒定居点,位于正在艰难修建中的盐布铁路东侧、拉普拉塔河南岸,后世阿根廷查斯科穆斯小镇附近,人口大概有两千五百多,目前刚刚安置下来,还谈不上有什么生产经营活动。 与涂山乡一起设立的,还有另外几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拉普拉塔城附近的符离乡、位于马格达莱纳小镇附近的焦城乡、位于贝罗尼卡小镇附近的城父乡、位于兰乔斯小镇附近的山桑乡、位于布兰登上校镇附近的鹿邑乡,以及位于后世布宜诺斯艾利斯近郊格柳小城的格柳乡,总共一气设立了七个定居点,基本上算是大略上控制了整个盐布铁路以东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此外,南边早几年设立的一系列定居点,也在上头的安排之下,于今年年初的2月份,先后成立了县级政府。其中,鹿鸣县下辖鹿鸣镇、三义乡、石丘像、如意乡和五星乡,大约有两万七千余人口,是为全国第131个县级行政单位;高园县下辖高园镇、新营乡(原西班牙弗朗哥镇)、留固乡、西塔乡、北塔乡和铁丘乡,人口有两万六千出头的样子,是为全国第132个县级行政单位;万集县下辖万集镇、瓦棚乡、牛屯乡、外黄乡和长罗乡,人口大概是两万三千多的样子,是为全国第133个县级行政单位;最后一个是陈墙县,该县下辖陈墙镇、桂陵乡、鹤丘乡、大角乡以及通许乡,一共有两万一千余人口。 从以上就可以看出,国家开拓总局真的是秉承中央大佬们的意思,拼了老命地往潘帕平原上输送人口、倾斜资源了。几个新设的县份,人口个个不下两万,什么时候东岸的人口如此富余了,只能说是执委会“偏心”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能。 而输送人口自然不可能是简单地用船把人送到地头便完事了。事实上,国家开拓总局还必须事先投入大量的资源搞前期建设,这里面的花费海了去了。而安置完毕后,组织这些人为自己修建房屋(很遗憾,潘帕平原没什么树,建材还是比较稀缺的,这意味着额外的成本),拓荒生产,总之要投入巨大的精力和财力,这自然会影响到其他地方。 不过,这种孤注一掷般的投入也换来了潘帕地区的快速发展。以立县较早的牛庄、银海两县为例,各项产业快速发展,投资者纷至沓来,县里的粮食、水果和牛肉产量屡创新高,沿海码头附近一溜的机器面粉厂、皮革加工厂、肥皂厂、海产品加工厂等更是生意兴隆,每日里都要加班加点,产品供不应求。内陆地区的砖窑厂、石灰厂、水泥厂、采石场等也是日进斗金,让各位东主们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感叹潘帕平原机会多多,发展迅速,当初这一票是搏对了。 这次中央又在北面靠近拉普拉塔河的地方新设立了七个垦荒定居点,一下子就将盐布铁路以东都圈满了。这些地方的人口加上已有的六个县的人口,总数超过了二十三万,也是惊人。西班牙人在潘帕平原上努力了这么多年,算上混血的梅斯蒂索人,其总人口也不过是这个数字的十分之一罢了,且这还是顶峰时候的数字,现在很多人都搬到了北面的罗萨里奥、圣菲、雷西斯滕西亚及巴拉圭地区,居住在拉普拉塔河以南的潘帕平原上的西班牙人已经不多(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除外),与东岸人庞大的移民人口数字相比,真的是不值一提。 西班牙人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经常派官员来到盐布铁路以东进行查探——按照双方签订的协议,他们有权这么做,因为这片土地对双方国民都是开放的——那些官员们每来一次都面如土色,不敢置信。最后一次来的是今年年初的佩德罗先生,此君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市议会的议员,典型的拉普拉塔土生白人精英,在布城郊区有着大片农场和牧场,雇佣着超过50名来自南尼德兰的瓦隆人,但在看到东岸人的“事业”在几年间经营得如此出色之后,佩德罗先生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明白,潘帕平原以东这大片土地虽然名义上仍属于西班牙王国,但随着原本不多的西班牙国民被慢慢挤走——其实不挤走也没用,几千人对几十万人,确实微不足道——这里改姓已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原本秘鲁总督想用这大片土地稍稍抑制一下东岸人的胃口,让他们扩张的脚步不那么快,如今看来有点悬了。虽然当初东岸人承诺过若干年内不向盐布铁路以西的辽阔地带扩张,但其他地方呢?没人敢保证! 不过道理虽然明白,但从现实角度来讲,西班牙人又是完全无力抵抗的。东岸人能够组织二十多万人在这个地方垦荒,当然也能组织个几万全副武装的人马进入布宜诺斯艾利斯甚至巴拉圭,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东岸人掌握着武力,每隔一定的年限就要吞下一块不大不小的土地,要想遏制这种情况,西班牙人需要掌握足以和他们匹敌的武力及社会生产力,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只能得过且过,让上帝来决定未来的命运了。 这次新设立了涂山乡等地,令东岸人的控制范围进一步延伸到了繁华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附近,对西班牙人的振动可想而知,虽然他们当初签署协议时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天。因此,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本地精英地主阶层的害怕也好,教会势力的反扑也罢,西班牙在今年可是搞了不少小动作,以尽一切可能迟滞、延缓东岸人的扩张脚步,保证布城的暂时安全。 东岸人对此当然不会一无所知,只不过西班牙人的这种行为是在游戏规则允许的范围以内,不便明着说什么罢了。不过明面上不说,不代表着东岸人什么也不会做,这不,负责拉普拉塔河以南部分地区治安的警备副司令伊尼戈,就在涂山乡政府大院内召开了会议,商讨如何应对西班牙人近期搞的一些小动作。 因为定居点刚刚设立没多久,乡政府条件有限,借给他们的是一间由仓库改建而来的土屋。这会刚刚晚饭过后,屋子里唯一的一盏油灯呼呼啦啦地跳动着淡黄色的萤光,灯影下,乱七八糟地堆放着拉锯、大斧、火药桶等物事。除此之外,连张像样的椅子也没有,几个骨干军官只好坐在空的火药桶上,聆听着伊尼戈的训示。 “几个新定居点的安全保卫工作非常重要。按照常理,我们应该在每个定居点派驻一定数量的警备队士兵,同时派出人手在各乡镇之间巡逻,严密所搜,随时援应,断绝敌人窥视之念。”伊尼戈左手扶着大腿,右手拄着一把擦得雪亮的刺剑,一连严肃地说道:“各位,实不相瞒,我也受到了上级的质问和责难。他们无法理解,一个有着一百余名经验丰富的士兵的警备支队,为何不能让辖区安定下来。对此我也无法解释,我不能抱怨我手下的人过少,更不能抱怨马匹、枪弹的不足,我的性格不允许我这么做。” 说完了这一段话,伊尼戈稍稍喘了口气,扫视了一眼屋内几位军官的表情后,他又说道:“我想现在是时候拿出点措施出来了。被动防守总是非常不妙的,最好的办法还是以攻代守,把敌人的嚣张气焰压回去,让他们畏惧和我们作对,这样才是彻底根绝安全威胁的最好办法,你们以为呢?” “副司令,您这意思是要我们主动出击,进攻西班牙人?那么我们该进攻哪里呢?规模以多大合适?又应该打着什么名义呢?”有军官就问了,而且直指重点。 “你问得好。”伊尼戈赞了句,然后说道:“我是这样想的。这次给我们搞小动作的人,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应该就是那些居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近郊的几个大牧场主、大地主了。我们在拉普拉塔河以南的大规模垦殖行动,占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大片牧场,但赔偿问题却始终悬而未决,这自然令他们倍感愤怒了,因此作出一些过激的事情也实属寻常。这次,我打算对他们展开一次外科手术般的突袭,狠狠震慑一下这帮敢于挑衅我们的人。请注意,他们联合起来的话,也是能组织起千把人的规模的部队的(大部分是克兰迪人),我们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以及联合起来的机会,动作必须稳、准、狠,一击中的,将其打得彻底翻不过身来。” 伊尼戈刚才提到的占据西班牙殖民者牧场的事情确有其事,且赔偿至今仍未解决(事实上东岸人并不打算对此进行补偿),这就导致了激烈的矛盾冲突。那些老牌土生白人家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生活了几代人,影响力巨大,手头掌握的实力也不在少数,确实是比较难缠的对手。在盐布铁路以东、拉普拉塔河以南,因为历史遗留问题的缘故——早期西班牙殖民政府胡乱封地,以低廉到可笑的价格将数量惊人的土地分了出去,这成了现在一切问题的根源——他们掌握的土地规模是巨大的,东岸人要想开发这片土地,根本绕不开他们。 而这些大牧场主、大地主们,要么不想自己的私人土地落到东岸异教徒手里,要么想从这些土地的出售中大赚一笔,可没想到东岸人居然宁愿把大把资金花费在给那些脏兮兮的移民建房子、发放贷款(以实物的形式)上面,也不愿意给予他们这些人一个合理的征地补偿费用,因此冲突就这样毫不令人意外地爆发了。伊尼戈在拉普拉塔河以南这一片干了好几年时间,对这些老牌殖民家族知之甚深,明白东岸政府跟这些人之间毫无调和矛盾的余地,那么就只有打了! 不过虽然决定要打他们一下,但怎么打还是很有讲究的。依伊尼戈的意思,既然要动手,那么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搞大一些,主动到人家的地盘上,将其势力连根拔起,以尽可能大地达到震慑的效果。甚至于,他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有关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想法,即通过长期的、不间断的袭击行动骚扰布城外围的庄园、村落和牧场,孤立这座纯消费型的城市,使其渐渐失去粮食、水果、蔬菜、葡萄酒、奶酪和肉制品的来源,然后渐渐坚持不下去,最终放弃这座城市或向东岸人求和(当然是以商讨解决治安问题的名义了)。 只不过,这样一搞事情必然会闹得很大,未必是他伊尼戈能兜得住的。更何况,光靠他手底下这一百多条汉子,怕是也力有不逮,还是得谨慎从事,不要弄巧成拙了。但毫无疑问,这其实可以作为一个长期的解决问题的思路来进行操作,即通过长时间的经济和军事上的双重手段,让布城外围的西班牙殖民者大量破产,使其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搬到其他地方生活(最好是去西边的科尔多瓦等地),然后东岸人在修建铁路、车站以及重新分配土地时,就不会受到什么阻力了——开什么玩笑,那些土地都是东岸政府拿来卖钱以回笼部分安置资金的,你把着不放,不是和东岸政府抢钱么?那样不搞你搞谁! 因此,从这个角度说来,伊尼戈这事其实也是符合上级的某种意图的,至少是他们不会大力反对的。甚至地区行署、县乡等各级政府,还会给予他一定程度的援助呢,毕竟这可是在为他们谋福利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潘帕(十九) 1684年10月6日,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了,盐布铁路的修建工地上,却是一派冷清的气氛。原因无法,是第三季度的铁路建设资金没能及时拨付下来,甚至于,就连第二季度的很多工程款也多次拖延,至今没有结算。 负责铁路建设的几家公司虽然都是国营企业,但也不可能一直不收钱光干活。他们也有开支,也要养人,收不到钱一样会亏损乃至破产,因此即便国家铁道总局连连打招呼,他们还是坚决地停工了,然后接了国家开拓总局的几个项目,在潘帕平原上修起水库、挖起沟渠来了,有时候也会帮着修建一些制式砖房,堪堪把队伍维持了下来。 国家铁道总局一看这样不是办法,立刻派要员坐船赶到盐城县,打算召开协商会议,不料载有特使的船只在海上沉没。铁总得知情况后又重新授权已经升任美洲铁路公司副总经理的陈嘉就近召开会议,协商复工事宜,但一来二去这时间就被极大地耽误了。 今天陈嘉亲自坐车赶到了陈墙乡火车站。从盐城镇到陈墙乡,这段铁路已经通车多时了,因此陈某人可以乘坐拉普拉塔之星列车抵达车站,召开了一场会议,嗯,投资者会议。 与会的代表是盐布铁路的诸位股东们,除了地方政府和国营企业的代表们,来自意大利财团的代表、熱那*亚人吉安卢卡,来自葡萄牙财团的代表阿尔梅达以及来自西班牙的财团代表罗德里格斯等人,最为受人瞩目。 吉安卢卡本身是盐布铁路的投资者,买了超过十万银行里拉的债券,同时又是多利亚家族、圣乔治商行等意大利投资者的代言人,一举一动都十分惹人瞩目。来东岸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绝对超过已在东岸生活了很多年的森林开发公司老总卢西亚诺,是东岸全国最知名的意大利人了。 阿尔梅达自不必说,东岸人老熟悉了,早期东岸的“大恩人”,最主要的贸易对象。但这个在巴西和葡萄牙都有着深厚背景的老牌家族,却对东岸的诸多技术念念不忘,一开始是偷东岸培育的牛羊,后来连蒸汽机技术都念念不忘,因此直接被一棍子打死。 好在这个家族在葡萄牙到底人脉深厚,虽然一度元气大伤,但最终还是缓了过来。且配合着葡萄牙上层转变态度的东风,再度进入了东岸市场,恢复了一定的商业联系。而且阿尔梅达家族这次也比较乖觉,重返东岸市场后除了例行的贸易之外,还投入巨资搞了一些回报低、周期长的基础性项目,购买了很多政府发行的20年、30年长期低息债券。这样的做派,果然很快就赢得了东岸政府一定程度的好感,让这个家族在有关部门的眼力不再那么“亮眼”,而他们家族在东岸的生意也更加有序地发展了起来。 这次盐布铁路修建,阿尔梅达家族也是买了不少由国家铁道总局发行的债券的,总计大概也超过了八万元,不算是什么小投资者了,因此也被有幸召集过来开会。 与这两位“大户”相比,代表拉普拉塔诸多西班牙投资者的阿尔瓦雷斯·罗德里格斯就要逊色很多了。通过与东岸几十年贸易而积累了大量财富的罗德里格斯家族,使尽全力也只筹集到了五万比索的资金购买债券,其他几个小家族加起来也只投资了三万余比索的债券或股票,实在算不得多多。不过,考虑到他们的底子比较薄,名下产业也多以农牧业为主,不能和那些海外巨擘相比,因此也算不错了。 当然了,除了他们之外,也不是没有所谓的“大户”了,比如来自遥远的俄罗斯帝国的奥列格·纳雷什金先生就给盐布铁路投资了超过三万五千卢布,就个人出资额度而言,当属第一。而且,此君购买的还是盐布铁路的股票,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投资的是债券,这就更是少见了。要知道,大部分投资者都只对由东岸政府信用做担保的各类债券感兴趣,对于铁路股票则敬谢不敏,主要原因还是他们对这条铁路能否如此完工有疑虑,同时对未来可能会有的长时间的亏损感到担忧,故即便东岸国家铁道总局一直在卖力吆喝,可真的没几个人愿意买股票,即便买也买得不多,销售情况十分冷清。 在这样一种衬托下,奥列格·纳雷什金的行为就显得十分扎眼了,以至于很多人在一开始都嘲笑这个来自偏僻的俄罗斯的年轻人,觉得他肯定被东岸人给骗了,稀里糊涂地买了股票,看样子是要烂在手里了。不过后来随着东岸政府持续不断地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力到盐布铁路上面,同时美洲铁路公司也正式成立,嘲笑纳雷什金的人才渐渐少了起来,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不看好这条铁路短期内能盈利,不愿意尝试大批量买入股票。 这次美洲铁路公司召集诸多主要投资者参加筹资大会,奥列格·纳雷什金打算再度投入五千卢布的资金购买股票,让得知他意向的美铁副总陈嘉又惊又喜,并且希望他的举动能够带动更多人认识到盐布铁路股票的价值,而不是仅仅盯着那些固定收益的债券。 在开这个会议之前,国家铁道总局就已经接到了财政部的正式公文,要求他们在未来三年内暂停发行铁路建设债券,以改善他们的财务状况。这说白了,其实就是财政部暂时不想给他们兜底了,让他们悠着点,控制一下花钱的速度,免得财务上陷入更大的泥潭。 铁道总局当然也反抗过,但财政部的态度十分坚决,原本支持铁路方面的几位大佬的态度也突然间变得有些暧昧,这如何不让铁道总局的头头们惊怒交加?他们隐约听说,执委会的“老头子”们现在正在将海量的资金投入到海军建设中去,同时也适当扩充、整编了一些陆军部队,想要搞事的目的十分明显,这让他们对未来铁路能够获得多少投资有了一种更为悲观的态度。 也正因为如此,丧失了发债能力的国家铁道总局现在越来越倾向于出售一定数量的股票来筹集铁路建设资金。反正,只要美洲铁路公司的占比仍然超过50%即可,那样铁路的经营权就仍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别人就只有分红的份,没法对公司的日常经营与管理指手画脚。甚至于,极端情况下,只有国有铁路的股份超过50%,确保这条铁路仍然属于国家就行,其他的能换钱还是换点钱好了,不必太过在意。 不过计划是美好的,现实始终是现实,铁道总局希望通过出售股票的方式换取建设资金,也得别人买账才行!这不,美铁公司副总陈嘉开了一上午的会,也没能说动这些人购买多少股票。除了奥列格·纳雷什金的五千卢布以外,吉安卢卡、阿尔梅达、罗德里格斯等人都只承诺购买不超过一万元的股票,并且还得回去协商后才能最终落实,这令陈嘉感到很是闹心,同时对这些家伙们更为失望。要知道,他们所承诺购买的这几万元股票,甚至还不如之前美铁公司在青岛金融市场上公开发行的盐布铁路股票的销售成果呢!神勇无比的东岸共和国中产阶级们倒是买下了超过七万元的盐布铁路股票,比他们这些所谓的大老板们真是强出太多了,因此也难怪陈嘉觉得这些人不像话。 而且,更令陈嘉难堪的是,与会的西班牙投资代表阿尔瓦雷斯·罗德里格斯还对东岸方面提出了抗议!抗议的原因是因为东岸人近期频繁出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城近郊,四处袭击西班牙人的庄园、农场和牧场,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罗德里格斯认为,这些“操东岸口音”的袭击者们骑术精湛,装备精良,战术素养也不低,不太可能是普通盗匪。他们有理由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东岸军人参与了,并且担任了骨干角色,否则不太可能在与西班牙贵族们豢养的高乔打手们的正面交锋中大占上风。 陈嘉对西班牙人的这种指控很是尴尬,同时也有点恼火,因为阿尔瓦雷斯在投资者大会上公然说起这个事情,很明显会让东岸共和国的形象有所受损,而如果因为此事而导致其他投资者对东岸有了看法,进而影响到投资的话,那么事情就更为大条了。 “这帮无法无天的陆军马粪,竟然搞出这种事情来,现在让我怎么给你们擦屁股!”会议室内,美铁公司副总陈嘉面对西班牙人有些愤怒的质问,一时间心里狂骂不已。 ……………… 而就在陈嘉在会议上头痛不已,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南村港外,由伊尼戈带领的一支人数在七十多人的马队也才刚刚冲进了一个西班牙庄园内。他们气势汹汹的,大白天地就包围了这个不大的庄园,然后将放在外面的牛羊、粮食慢慢搬走,草料堆则放了一把火全部烧干净了。 庄园内有着几十名手持火枪的西班牙人,他们大多是梅斯蒂索人,偶尔也有一些从笼罩着战争威胁的南尼德兰流落到这边的瓦隆人,总之一个个都十分紧张,紧紧攥着手里上好弹药的火枪,瞪大眼睛看着外面刚刚把庄园大门拉倒的“马匪”。 “马匪”可以确定都是东岸人,但绝对不是什么真的匪徒,而是具有专业技能的东岸军人,至少也是退役军人,这从很多方面都可以看得出来。 这会“马匪”们拉倒了大门,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然后就只见这些人开始整理队形,往庄园们冲了过来。西班牙方面的庄园主也是在旧大陆打过多年仗的老油子,虽然脸色凝重,倒也没怎么特别慌张。只见他指挥着手底下这几十号人,利用房屋等设施的掩护,沉着地用排枪齐射挨个点名,让首批冲进来的东岸骑兵几乎没一个存货,全都被打成了马蜂窝。 见到这种情况的伊尼戈果断下达了停止攻击的命令,让人都撤了出来。他们没有火炮这种重武器,既然敌人已经有了防备,且利用地形组织了起来,那么再强攻就显得很不明智了,那样伤亡会变得很大,不值得。 而且他们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已经靠着出其不意的优势,连续击破了好几个西班牙人的殖民庄园、大农场和牧场什么的,甚至连一个名为佩德罗少校镇的小城都去转过一圈了,只不过没来得及干什么呢,就被闻讯赶来的西班牙殖民军队给赶跑了。 如此辉煌的战绩,自然没必要再去和别人生死搏杀了,还是好好检点一下手头的收获,暂时收兵回营吧。反正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连续出击,他们已经将影响给打出去了,相信西班牙人那边都开始人心惶惶了吧?那样就好了,你们越惊慌越好,最好都搬离布宜诺斯艾利斯,到更北方的地点去居住,将这里大片的土地都空出来,那样事情就都解决了! 伊尼戈当然也没考虑到他的行动可能会给铁路融资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他还没到这个层次,考虑问题也不可能那么全面。不过即便知道,他大概也仍然会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不太可能去管铁路部门怎么想,毕竟他是治安官员,是预备役军人,而不是铁路官员。 西班牙方面对于伊尼戈等人的袭击行动一筹莫展,完全抓不住他们的行动轨迹,只能被动防守。除此之外,一些相对彪悍的西班牙人也开始进行反击,他们甚至还动员那些克兰迪人、克丘亚人,告诉他们东岸人不会留他们生活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他们一有机会就会把原住民全部杀死,劝说这些数量庞大的印第安原住民们与他们一同战斗,抵抗东岸人的袭击。而这样一来,事态无疑就变得更加复杂化了,甚至到了可能需要双方更高层面官员介入的程度。 第一百六十三章 潘帕(二十) 阿尔瓦雷斯·罗德里格斯在儿子何塞的陪伴下回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 在潘帕平原开了一次会,被迫认购了一万多元的股票,同时也被暗示捐助一部分粮食、腌肉和草料给美洲铁路公司,以减轻他们采购物资的压力。这些破事,无一不让罗德里格斯极为闹心,合着东岸人是把他们喊过去搞摊派了,真是郁闷。 此外,向东岸人抗议“马匪”袭击的事情也无疾而终。美洲铁路公司的那位陈副总只是一味推辞这事并不属于他的业务范围,让他通过正式外交途径向有关部门反应。这样的回答,当然很难让罗德里格斯满意,但他也没什么办法了,人家铁路公司确实不管这档子事,说了也白说。而通过所谓的正规途径呢?那就更是没什么效果了,无论是拉普拉塔将军还是驻东岸大使,都无法取得什么积极的效果。东岸那庞大的官僚机器似乎对他们的控诉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或者即便有反应也不会是他们想要得到的结果——阿尔瓦雷斯至今仍记得,当已经有数以万计的东岸移民来到潘帕平原时,因为西班牙人的抗议,东岸政府派了一个调查组去调查,结果得出了只有“一百多个”拓荒者在潘帕平原经营农业的荒谬结论。 这些事情真要说起来,还是得怪自己的实力不足!东岸人都是极端现实的人,对于实力异常看重。你没有实力,他绝对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你看他们的军舰在拉普拉塔河内来来去去,耀武扬威,他们的税警部队甚至公然在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上缉私,何时尊重过西班牙王国的主权了?因此,阿尔瓦雷斯现在也认命了,这事估计和以往大多数抗议事件一样,在东岸人无尽的推脱、扯皮中慢慢销声匿迹,再也无人关注。 不过,东岸“马匪”的事情暂且可以按下不提,但他们造成的破坏以及目的到底是什么?阿尔瓦雷斯前阵子和一些遭受损失的庄园主交谈过,觉得事情很可能没那么简单,因为这次袭击的力度和时间都远超以往,似乎不仅仅是简单的报复行为,还掺杂了一些其他因素。至于其他因素是什么,阿尔瓦雷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认识,但他还不敢确认,因为这太过骇人听闻,也太过无稽,那就是东岸人想把他们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赶走! 这其实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众所周知,布宜诺斯艾利斯城的周边有多么富饶,其地理位置又多么地关键,东岸人想得到这座城市的心情有多么地迫切,特别是在铁路已经修通到这座拉普拉塔明珠近郊的时候。 但横亘在东岸人面前的障碍却也不少,其中最大的无疑就是布城的重要地位以及生活在这里的众多西班牙农牧民、军人、商人、教士和其他人员了。这些人及其家属不走,东岸人对这座城市的侵占就永远不会成功,除非他们通过政治手段获得这座城市的合法拥有权,但这在目前看来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们就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阿尔瓦雷斯有点不确定,但觉得这其中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但话又说回来了,这种猜测是不足以说服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院长和拉普拉塔将军等上层实权人物采取断然措施的。布城的上层早就烂透了,在面对东岸人时缺乏足够的勇气,在敲诈勒索商人们时却又威风无比。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确凿的证据的话,那些老爷们肯定会继续装聋作哑,直到把自己的任期给耗结束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阿尔瓦雷斯太了解那些人了。 难道就这样放任东岸异教徒继续在辽阔的潘帕平原上肆虐吗?看着儿子何塞因为长期操劳家族事务而满是皱纹的脸庞,想起了孙子佩德罗对大草原的眷恋,再想起祖父曼努埃尔、父亲阿尔瓦罗艰辛万苦经营家业的样子,阿尔瓦雷斯就难过不已。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但想想又颓然地放下了这些打算,因为风险实在是太大了。罗德里格斯家族几代人创下的家业,不能因为他个人的好恶而毁于一旦,这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想到这里,阿尔瓦雷斯有有点头痛了起来:这次在东岸人那里应允了差不多一万五千银比索的盐布铁路股票认购,这怎么说服其他老伙计们认购投资着实是个麻烦事呢?要知道,这里面颇有几个人的产业在此番东岸“马匪”疯狗般的袭击中受损的呢。想要让他们在刚刚受了刺激的情况下乖乖掏钱,这确实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事情,阿尔瓦雷斯可没多少把握能够完成这样的壮举!说不得,到了最后,他们罗德里格斯家族还是得想办法自己出一部分钱,来弥补这其中的亏空。 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阿尔瓦雷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握紧了挂在胸口的十字架,默念一番后,才在儿子何塞的陪同下返回了自家的别墅。他打算先休息个两天,平复一下心情,毕竟他年岁也不小了,再不是当初那个跟随爷爷、父亲一起从东岸走私货物回拉普拉塔的青涩小伙子了。在休息完毕后,他打算去拜访一下城里的头面人物,与他们就目前的形势交换一下意见,然后会挨个拜访以前的那些老伙伴们,看看认购股票的事情该怎么解决。 春风拂面,绿意盎然。 新营乡外为建铁路而临时修成的三等国道上,一支长长的马队刚刚补给完毕食水,正向北而去。他们是盐布铁路警备司令部的人马,由副司令伊尼戈少校指挥,目的地是北方的南村港,他们将在那里与蔡道指挥的一个税警连汇合,接收部分武器弹药的同时,也顺便将上头拨下来的五十名新兵补充进来。 今天已经是1684年10月25日了,他们在潘帕平原北部活动了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之久了。他指挥的七十多名警备队士兵如今还剩五十人左右,个个英气逼人,精悍无比,一看就是群纵横惯了的凶蛮之徒。从这个角度来讲,阿尔瓦雷斯称呼他们是“马匪”,倒也不是扯淡了,因为看起来确实很像。 伊尼戈的人之前刚刚被一支西班牙骑兵队伍追得狼奔豕突,好悬才甩脱了敌人,进入到新营乡补给。这个定居点的乡长知道厉害,第一时间为他们安排的食宿,同时召集仅有的几个医务人员为伤兵们治疗,别提多殷勤了。 而在数十米之外,西班牙王国弗朗哥镇的镇民们则面色复杂地看着这支队伍“凯旋”归来。作为西班牙王国在潘帕平原上最南的一个殖民城镇,弗朗哥镇上下对最近发生在草原上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考虑到他们与东岸拓荒者们毗邻而居,这其中的滋味可就更加复杂了,他们害怕杀得性起的东岸“马匪”冲到这边来,然后与隔壁的东岸拓荒者们里应外合,将弗朗哥镇上下仅存的这数百名殖民者给一锅端了。 好在这样的事情最终没有发生。东岸“马匪”确实来了,但也只是过来采购一些补给品,顺便小规模销赃,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看都没看他们这个小镇一眼。这样的做派,在令弗朗哥镇上下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更是有些疑惑:难道传说东岸人对布宜诺斯艾利斯有兴趣并不仅仅是臆测,而是真实存在的事实?这么一想的话,事情就很令人悚然而惊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若是丢了,那么他们这个孤悬于外的弗朗哥镇算什么? 西班牙人的想法伊尼戈管不着,他只知道据说即将在下一届政府中担任陆军部长的郭汉东上校对他赞赏不已,亲自让人给他传话,勉励他好好干,为大东岸国民拓宽生存空间而努力。与此同时,他老家清苑县政府也将伊尼戈的两个儿子免试招入了县中学就读,未来前程不可限量。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伊尼戈建功立业的心思更加炽热,更加不可阻挡。这个曾经落魄无比的西班牙军人、剑术出色的老兵油子,在东岸人给予的信任、尊重及合理的激励措施推动下,奋发图强,为大东岸的拓殖事业而奋斗,打杀起曾经的同胞那真是毫不手软,也算是异数了。 南村港是盐布铁路的终点,同时也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最重要的外港之一,商业一直非常繁华。东岸自从成立税警营之后,就派了一个连常驻于此,并以此为基地四处出击,打击各种偷逃税金的走私行为。如今驻扎在这里的正是之前在附近战斗过的蔡道率领的连,他们与设立于此的诸多东岸商业机构一起,几乎将整个城区都包了下来,将南村港变成了东岸人事实上的领土。 蔡道对于伊尼戈等人在潘帕平原上做的事情非常清楚,因此在伊尼戈的人抵达之后,他很爽快地打开了自己的武器库,将大批库存武器、弹药和其他军用物品拿了出来,在陆军部代表的监督下,如数交给了伊尼戈等人。 伊尼戈看了那些东西,非常满意。全新的线膛步枪,可以把他们手头那些老旧的燧发枪给汰换掉,今后面对只装备了滑膛燧发枪的西班牙人时将更加游刃有余。要知道,东岸政府对线膛枪的控制还是比较严格的,至今多半在正规军系统内装备,流入到预备役部队中的很少。伊尼戈这次能够一口气领到一百杆步枪和大量弹药,当真是洪福齐天,上峰垂爱了,因此他非常满意! 当然伊尼戈也有不太那么满意的地方,那就是临离开前,因故赶到南村港与银行官员们商讨贷款的美铁副总陈嘉找他谈话了。这位陈老总苦着一张脸,询问伊尼戈能否暂停一下对西班牙人的袭扰行为,降低一下双方之间的紧张情绪,因为他们美铁公司最近正在设法从西班牙商人那里融资,伊尼戈这么一搞,很可能就伤害了那些商人们的利益,导致融资行动失败,进而影响到盐布铁路的施工进度。 说实话伊尼戈对陈嘉的话有些腻歪。这些民政官员们,总觉得陆军系统是在给他们添麻烦,破坏他们的各项工作,因此总有一种很强烈的“指导”他们的欲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恨不得成立国防部,将陆海军收归政务院管辖。伊尼戈作为陆军的一分子,长期接受同僚们这种观念的灌输,对白衬衫们自然也缺乏好感,尤其是在当年充斥铁路部门的众多军转干部们逐渐失势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陈嘉的各种劝说只是一味敷衍,压根没往心里去,并打算一返回自己辖区,就以最快速度整顿手下,然后给西班牙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个明珠,早晚要让其黯然失色!西班牙人既然在修建铁路这件事上给东岸人制造了这么多的麻烦,那么也是给他们一个报应的时候了。 陈嘉看伊尼戈的态度,就知道他不会听自己的了,因此在愤怒之余,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郁闷地抽起了烟来,心里开始盘算着该去哪里弄钱。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说服财政部增加一个临时税种以筹集资金了,舍此似乎别无他法。但加税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十分敏感的。财政部的那帮大爷们乐意不乐意,真的很难说,因此这事还得铁总央一位中央大佬出面协调,看看最终能不能通过决议。 “陆海军军费怎么就能一下子暴增这么多呢?这完全是以挤占国家建设资金为代价的啊!”陈嘉皱着眉头说道。他当然清楚国家大力投资陆海军肯定有着某种目的,但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因为军费开支暴增而导致铁路建设难以为继,这当然就会令他这位铁路官员感到愤怒了。 而且,这还只是前期扩军建设呢,未来建成了以后,这每年的维持费用也将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具体有多少,陈嘉一时间算不出来,但总要在现有基础上增长个五六成才差不多。而且这还是和平时期的数字,一旦东岸与其他国家爆发战争的话,即便规模不大,这花费也将海了去了,那时怕不是整个国家的建设都要重新规划,计划生产管理委员会这个昙花一现的机构也要重出江湖了吧? “这国家投入巨资建设军队(主要是海军)到底打的一个什么主意呢?针对的又是谁呢?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法国人?可能性都不大啊!也就荷兰人与英格兰人有点可能,但以目前的局势看来,短期内外交关系也没有恶化的可能啊。难道是要远征地中海,帮奥斯曼帝国那帮扶不上墙的烂泥撑场子?不可能吧?”陈嘉有些烦躁了,不知道未来这个国家到底会走向何处,同时更对盐布铁路这条一年前还在获得大量政府补贴的铁路的未来感到担忧。 第一百六十四章 影响力(一) “毛中校,这边请。”1684年11月10日,镇海港海军基地外的一处陆军训练场内,从义成地区返回本土已经有一阵子的毛君中校终于卸掉了过渡性质的陆军部高参职务,来到了镇海县,走马上任为一支陆军特遣支队的支队长。 这支特遣支队的编制不大,也就比一般的混成营大一些罢了,总兵力约1770人。事实上,该部也确实是以一个混成营(第七混成营,现任营长就是毛君中校)为主体构建的,外加两个骑兵连、一个野战炮兵连作为技术兵种由支队队部直属,可以说是一支小而精悍的队伍,不是谁都可以轻侮的。 “毛中校,这是军部最新的任命书,请您收好。”来自陆军部的一等参谋客气地朝毛君说道:“另外,部里的意思,您还可以在葡萄牙当地以驻屯军的名义招募数量不超过四个整编步兵连的雇佣兵,以充实部队的实力。” 毛君含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他已经知晓,军部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在执委会批准的情况下,成立了葡萄牙驻屯军这一新机构,并任命毛君中校为驻屯军第一任司令。依照与葡萄牙人的协议,这支部队的规模不宜超过三千人,因此在经过反复研究后,确立了以陆军第七混成营为主题,辅以一定数量的技术兵种组成特遣支队的原则。 该支队员额约为1770人,在抵达葡萄牙后,驻屯军司令还有权招募四个连编制的步兵(960人),作为葡萄牙驻屯军的另一组成部分(开支则由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负责解决)。 驻屯军初始还将有一笔约十万元的费用,由财政部追加拨给。不过其中现金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由货物冲抵,需要葡萄牙驻屯军方面想办法将其变现。这部分钱,主要是用于在当地购买土地,兴建军营和训练场,此外就是支付招募的雇佣兵的安家费了,毕竟驻欧全权特使只负责维持费用,招募费用是不给的。 毛君中校之前一直在义成地区打拼,根基也基本都在那里,之前也从未担任过第七混成营的营长,与其也没有任何的渊源,因此说是孤身上任也不为过,虽然他也确实带了那么三五个亲信来驻屯军任职。 不过毛君中校却从没有后悔来这里任职,这不但是军衔可以升上一级的原因,同时也和日后前程相对较为光明有关。要知道,现在的东岸军队系统,首要重视的是战功和实际作战经验,其次便是海外驻军的履历了。毛君在南非服役多年,实际作战经验一点不缺,战功也不能说没有,现在所差的,也就是一些亮眼的履历了,而葡萄牙驻军的经历恰好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弥补这一点,而这也是他想尽一切办法争取到这个职位的由来。 “谢参谋,军部的意思我已知晓。只是我还有个问题,那就是我部究竟有多大的自主权,这一点在训令中似乎没有明示。”毛君中校突然间问道。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训练场中央,第七混成营的官兵们正在接收装备、补给,加强过来的几个连的技术兵种也在整理行囊,马上他们就要登船出发了,目的地则是位于加勒比海的怀远岛。 “毛中校,这你可问倒我了,事实上我也无法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因为上级并未就此事与我进行过商谈。我个人的意见,还是按照训令上来的,凡事与我国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先生商谈。他现在的办公地点就设在西班牙的加的斯港,离维亚纳堡并不算很远,你们可以很方便地进行联络。如果高特使坚持自己的意见不同意您的军事行动的话,您最好保持克制,不要擅自行动。”说到这里,谢参谋压低了声音,道:“这是陆军部极力争取到的最好条件了。要知道,原本有些人是打算让高特使能够直接指挥您的部队的,但部里坚决反对,这才打消了一些白衬衫的妄想,不过也做出了一些妥协,那就是我们也没有完全的自主权和自决权,必须与他们商量着来。毛中校,这都是我在部里打探到的风声,也不一定就准确,只能说给您一个参考罢了。” 谢参谋这话其实说得已经比较透了,毛君不是傻瓜,自然一点就通。因此,他抱拳向这位上尉参谋致了一声谢,然后便与部下军官们商议起了其他一些事务。其实,军部的训令虽然写得比较含糊,但意思也差不多点到了,刚才毛君只是想再确认一遍罢了。他们这支规模为两三千人的部队,说实话在小规模的局部战斗中也许能发挥出其不意的作用,但在数万人的大规模野战中,可就有些不够看了,因此毛君中校原本也没打算将他们这支部队投入到哪个绞肉机般的战场中去。葡萄牙驻屯军的建立,象征意义其实远大于实际意义,更多地是向欧洲人宣示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存在,以提高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影响力罢了。 当然了,特别情况下,他们这支部队也是可以出动的。比如,事关黑海贸易大局的克里米亚汗国遭遇到难以抵抗的敌人的攻击,那么葡萄牙驻屯军可能会全军出动,顺带捎带上葡萄牙王国允诺过的三千名志愿军士兵,全数投入到黑海战场上去。此外,像东岸的海上贸易线遭到一些不开眼的海盗或小国私掠船的袭击,那么这支军队也是可能视情况而决定出击不出击的。 总而言之,葡萄牙驻屯军的存在是一个不错的开端,提高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欧洲的干涉力度。虽然这种力度目前看来还比较小,但不排除未来局势进一步发展的话,其驻军数量大幅度增加,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海军方面将派遣三艘运兵船装运我们这些人,此外还有三艘食水补给船、两艘弹药补给船和一艘医疗船跟随,以充分保障我部的安全。”三十多岁的后勤参谋朝毛君中校汇报道:“这些船,差不多够将我们这一两千号人和全部辎重都运走了,就是骑兵的马匹问题比较麻烦,不宜运输,吨位也不够。因此,怕是要等到了葡萄牙那边之后,花钱就地采购。” 其实,就海上长途运输来说,运马可比运人麻烦多了。首先这马比较娇贵,不耐风波,动辄生病死亡;其次,马儿需要的空间也更大,同样的空间可以装运好几个人了;最后,这马也不如人有纪律,有的军马脾气更是暴躁,管理起来非常麻烦。因此,对于骑兵来说,跨大洋运输马匹总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因此陆军部决定总计三个骑兵连(第七混成营一个骑兵连外加支队部直属的两个独立骑兵连)所需的马匹全部到葡萄牙进行采购。反正当地的卢西塔诺马也非常有名,是优良的骑兵用马,相信葡萄牙人不会傻到拒绝出售战马给东岸军队。 “骑兵就从葡萄牙人那里采购吧。数量不足的话,再去加的斯或塞维利亚市场上看看,西班牙人那里的供给应该是十分充足的。”毛君中校回应道:“枪支、火炮及附属设备一定要清点明白,数量只能多不能少。到了欧洲后,再想补充这代价就要大很多了,所以必须一次性带足。当然了,每枝枪械也要严格管理,都要有编号,丢了的话就要有人承担责任,这一点不能马虎。” “随军的修理匠、翻译及其他特殊人才,统一安排到军官宿舍居住。所有地图多做一份备份,药品也要比基数多30以上,不够的话去问地方政府借,这点面子我相信他们还是会给的。就这样吧,所有人取消休假,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训练基地里,等待海军护航舰船的到来。”毛君中校最后下令道。 这次他们出动,航程漫长,路上不可测的情况会很多。因此,在上述负责运输他们的船只之外,海军还额外安排了多艘战舰进行护航。其中,大名鼎鼎的“执委会”号三甲板战列舰也在其列,此外还有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四艘“星”级轻巡洋舰,一共七艘战斗舰只。 这七艘战舰,放在旧大陆也不能算是一股无足轻重的力量了。尤其是那艘威武雄壮的“执委会”级战舰,即便在如今正处于造舰高峰期的欧洲,也算是非常强大的战舰,拎出去的话,一艘就可以让那些海军弱国们震撼不已。 七艘战舰护卫九艘辅助舰只抵达葡萄牙后,将会往地中海做一次“友好访问”,然后就会全体返航。不过,并不是所有返航船只的目的地都是本土的,只有那几艘运兵船、食水补给船、弹药补给船将会返回镇海港海军基地,医疗船和全部七艘战斗舰队将前往东属佛得角群岛,究竟加入佛得角分舰队的战斗序列。 毫无疑问,此举将极大加强第一舰队佛得角分舰队的实力。如果考虑到这支分舰队所处的关键的地理位置的话——无论是从加勒比海返回欧洲的船只,还是往返于欧洲和亚洲之间的商船,都在这支分舰队的威慑范围之内——那么对未来局势的影响将极为深远。或许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未来一旦谁与东岸爆发战争的话,那么佛得角分舰队会让他们尝到刻骨铭心的痛苦的。 而除了佛得角分舰队之外,母港设在怀远岛的第一舰队加勒比海分舰队也将得到部分加强。按照几乎,在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的时候,海军部同样将会调派一艘三甲板战列舰(“解放者”号)、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和多艘“星”级轻巡洋舰北上,加入该分舰队的战斗序列。这样一来,东岸人在富饶的加勒比海的实力就会大大增强,辅以西班牙人的向风舰队的话,对周边各势力的影响力和威慑力也会大大增强。 其实我们从这些海陆军的部署就可以看得出来,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对外政策确实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与以往注重所谓的韬光养晦所不同的是,现在因为国力的增强,他们开始有更多的意愿介入外部世界,以充分保障自己的利益。 在这些外部世界中,他们第一关心的毫无疑问仍然是地中海,尤其是东地中海。在这片海域,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汗国是两大支点,威尼斯算是半个支点,撑起了东岸人在这里持续数十年的利益网络。除此之外,东岸人现在也非常关心西欧的局势,对西班牙、法兰西、联合省、英格兰、意大利、奥地利之间的那些破事异常关注。 他们不希望西班牙被法国人吞并,也不希望联合省的商业资本与英格兰的工业资本合流,更不希望意大利半岛上的平衡被人打破。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需要以实力做后盾的!否则的话,东岸人的特使在其间说话估计都没几个人听,更别说用超卓的影响力来改变局势了,这根本不可能的。 于是,现在你便看到了,陆军开始悄然进驻葡萄牙北部,海军开始加入到两大关键节点。未来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这些地方的实力没准会进一步得到增强,那样影响力自然也会进一步增强。 1684年11月13日,在等待了两三天之后,海军护航舰船终于抵达了镇海港军事基地。陆军葡萄牙特遣支队的官兵们开始陆续登船,海军也开始装载大量物资,只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就立刻出发。华夏东岸共和国这只闷头发展了五十多年的猛兽,渐渐开始亮出了自己的雪亮獠牙。 第一百六十五章 影响力(二) “未来海军这一重新部署,国内可就完全空虚了啊。”刚刚乘坐马车从东方港军务专用码头返回的执委会主席廖逍遥,若有所思地想着。 不过,很快他就又失笑。即便将绝大部分海军力量都部署到外头去又如何呢?本土只要留有一定数量的缉私战舰就够了!难不成,还真有哪个国家闲的蛋疼,派出数量超过五十艘的大型战舰前来南大西洋么?疯了不成! 更何况,本土还在新造战舰。来自北边巴西地区的巨型热带原木被一根又一根地送到三大造船厂,甚至就连新库尔兰和新华夏两地,都想尽一切办法将通圆透直的硬木送到东岸本土,以给正愈演愈烈的造船大潮提供充足的桅杆。 以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个初步工业化国家的生产能力,只要投资到位,原材料充足,那么像下饺子一样生产各类船只就只是等闲之事。比如现在东岸政府想尽办法筹集了大量资金投资到海军建设领域,那么包括“执委会”级三甲板战列舰这种大杀器在内的诸多战舰就开始挤满了三大造船厂的船台,以至于一时间民用船只的建造都受到了影响。 因此,只要缓过了眼前这阵子,等到明年年中,东岸海军就能稍稍缓过一口气来了。而到了后年,实力就会有一个相当明显的增强,届时淘汰下来的那些型号杂乱的老旧战舰,就可以甩给远东、新华夏殖民地了。甚至就连加勒比航运公司也可能会接收一批海军淘汰的老船,这对双方都是好事,海军能趁机最后回收一笔本钱,而他们可以增强船队的实力。 海军造舰唯一的威胁,大概就是资金是够充足,且是够能够按照时间节点及时到位了。后一点尤其重要,盖因如果资金无法及时到位的话,都会对船厂的零配件采购计划、生产计划造成极大的影响,这是海军方面所很难接受的。 公允地说,东岸政府为了保障海军建设资金确实已经下了大力气了,为此砍掉了很多民用项目的预算。但因为海陆军成军费用巨大,成军后的维持费用也不是个小数目,因此对财政的压力还是相当之大的。尤其是最近一年来,很多来自方方面面的民政官员跑到执委会来“哭诉”,哭诉军费挤占了宝贵的建设资金,让他们无米下锅,很是为难。 若是一家两家来还好,但各个部委几乎陆陆续续都派了人过来跑经费,这就很让一干大佬们烦心了。没奈何之下,他们分别召集各自分管的部门主要官员开会,向他们明确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国家的大政方针,要求他们服从国家安排,严格约束自己部门各级官员,并对现有项目进行清点。 清点的原则是:已经立项并进行了建设的话,放宽周期,分摊资金压力到更长的时间段内;已经立项但尚未开工建设(或者刚刚开了个头的)的项目,则一律停止,以将宝贵的资金节省下来,投入到更加关键的项目中去。 当然或许有人会问,既然资金如此短缺,那么为何不由政府出面,发行更多的债券以筹集资金呢?这就涉及到一个关于债券总额的问题了!就在去年年初的时候,因为债务规模的庞大,执委会曾经召集财政部相关人员商议对策,最终确立了中央政府总债务规模不得超过四百万元的原则。而四百万这个数字,已经在今年年中的时候达到了! 也就是说,现在中央政府就是想发债,可能性也已经是零了,因为已经触及到了设定的债务上限。因此,可想而知各个部委在接下来的两三年乃至更长的时间内,都必须改掉以往“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变得精打细算起来。君不见,在执委会主席廖逍遥心头挂上了号的国家重点工程盐布铁路项目,也因为资金的短缺而暂时停工了么?国家铁道总局已被告知,针对盐布铁路的国家补贴暂时中止,他们只能从每年财政预算中下拨到铁路部门的资金中抽取,用来建设盐布铁路。实在不行的话,政府才会考虑临时增收一年的盐布铁路建设特别税,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盐布铁路这种重点工程都这样,其他的自然更是没戏。于是乎,这些官员们在认清形势后纷纷作鸟兽散,开始回家重新制定起各种建设计划了,宗旨就是以过“苦日子”为主。与他们这些中央部委相比,一些地方上的项目倒是很好地延续了下来。虽然缺少中央财政补贴的日子依然让他们很难受,但分税制改革后地方政府财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强,且随着东岸人口的日益增长而导致卖地收入与日俱增,这地方政府的财力在这些年确实是宽裕了不少。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反倒是有一定的资金投入到地方建设中去,修修三等国道,建一两个小水库,搞一些谷仓或粮库,倒也不成问题。 总而言之,执委会为了保军费当真是绞尽脑汁了,费了无数手脚。甚至于,他们曾经还计划过,如果资金实在无法及时划拨的话,就再一次动用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内的储备黄金(目前已经累积了大概一吨多一点的样子),全力保障军舰的建造进度。 为了海军建设如此之拼,若说东岸政府不是所图非小,怕是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了吧?这个国家,现在当真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呢,尤其是在吸收了一批壮年派进入政府最高机构之后,这种倾向就变得越来越明显了。 廖逍遥在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后,只休息了大概两个小时,便在隔壁会议室内接见了新上任并前来递交国书的威尼西亚共和国驻东岸大使,来自莫罗西尼家族的莱昂纳多。此君年纪不大,还没有三十岁,留着两撇漂亮的小胡子,据说是莫罗西尼这个古老的威尼斯执政官家族的后起之秀。 莱昂纳多·莫罗西尼此番的任务除了递交国书外,与东岸官方商谈有关奥斯曼局势的善后也是重点之一。因此,廖逍遥遣人让外交部派了几位高级官员过来,在装修豪华的会议室内一起坐下来商讨。 公允地说,在去年爆发的那场维也纳攻防战之中,在看到奥斯曼帝国兵败如山倒之后,威尼斯人原本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的。即他们打算调集大量战舰和陆军,从海路攻击奥斯曼帝国,并且将重点放在了希腊半岛之上。 在那个时候,对局势已有清晰预判的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先生,第一时间找到了威尼斯人,通过种种软硬兼施的手段,迫使他们答应暂缓对奥斯曼帝国发动攻击。高文刚给出的理由是,奥斯曼帝国经此一战元气大伤,且内部矛盾很可能会加速爆发,对威尼西亚共和国的威胁已经大大减少。与此相反,在此战中获胜的奥地利王国,其无论是声望还是实力(收编了很多原本就是墙头草的势力)都获得了迅猛的增长。对威尼西亚共和国而言,奥地利的威胁此时已经超过了奥斯曼,成了该国最主要的敌人。 威尼斯人不是傻瓜,知道高文刚说的乃是事情,哈布斯堡王朝对素来富庶的意大利北部确实是有些领土上的野心,不得不防。但问题是,仅靠这一点是无法说服他们一点不动兵的,即便东岸人随后又给予了更多的商品代理权,让威尼斯人占有东地中海更多的商业利益,但仍然有些不够。因此,在执政官会议上,总计12个家族的代表进行了整整两天的激烈辩论,最终仇恨还是主导了会议,威尼斯人最终决定派出20艘战舰和3000名士兵,从近海水陆并进,攻取一些与威尼西亚共和国毗邻的奥斯曼帝国领土,以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过虽然威尼斯人最终决定到底要出兵,但就规模和烈度而言,确实比原先计划的要小了很多,而且目标也同样变小了:他们只不过是想趁奥斯曼人无暇顾及的时候,抢先占点便宜罢了,并没想过多削弱奥斯曼人,因为在奥地利人一战成名之后又,他们希望奥斯曼帝国仍然保有一定的实力,这样奥地利人才会没有太多心思对意大利北部诸多地区不利。 而既然做出了这种事,威尼斯人当然要寻机与东岸方面进行沟通,莱昂纳多·莫罗西尼就是代表了。他将威尼西亚共和国执政官会议上众人的激烈争辩和最后选择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廖逍遥,并表示在他出发前来东岸之前,威尼西亚共和国的军队已经停止了前进,目前仅仅只有海军还在继续活动,占领了一些奥斯曼人本就控制不力的希腊近海岛屿,除此之外基本上已经与奥斯曼人停火了。 廖逍遥在此之前当然也已经听取了情报部门就此事的汇报,对事态的发展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事实上,他对威尼西亚共和国的各项举动还是有些理解的,并且对对方因为高文刚的施压而大大削减了出兵数量感到高兴,因为这证明了东岸共和国的影响力。 不过想归想,该有的敲打还是不能少了。因此,想了想后,廖逍遥还是打算对威尼斯人的行为进行一番警告,同时也将局势更为清楚地剖析给威尼斯人听听。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影响力(三) “奥斯曼帝国在维也纳的这一仗,说实话已经动摇了国本了。”执委会行政大楼会议内,东岸执委会主席廖逍遥一边抽着烟斗,一边说道:“二十万大军一朝散尽,被人追亡逐北,打得溃不成军。这即便没有全部死伤、溃散,可就军心士气散了,未来的负面影响也会十分惊人。一支已经胆寒的军队,是不足为惧的,奥斯曼人要想重新收拾整顿的话,势必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非常大的代价,而且还未必能成功。” 廖逍遥就这么说着,丝毫不在乎威尼西亚共和国新任大使莱昂纳多·莫罗西尼就坐在自己对面。或许是军人出身的缘故,廖主席看问题的角度和一般文官不太一样,是先从战略军事的角度来思考的。 在他看来,维也纳之役奥斯曼帝国大败亏输,亏的不仅仅是军队,还有威望、军心、士气等很多复杂的东西。众所周知,奥斯曼帝国是一个民族复杂的国家,国内最富裕的希腊和鲁米利地区遍布基督徒领主。这些人,一百多年来慑于奥斯曼土耳其人强大的武力而不敢造次,一直规规矩矩地服从奥斯曼人的统治,为此出钱、出兵、出粮,有时还要交“血税”,负担非常重。这种繁重的剥削,若说他们没有任何不满,那肯定是骗人的,就连奥斯曼人自己都不信。 若在以往,因为奥斯曼帝国强大的国力和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威望,这些地方基督徒领主们并不敢造次。即便是一些边缘地带偶尔发生的叛乱,也很快都能够平息,这其中当然有实力上的因素,但同样少不了心理层面的影响。 现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强大的虎皮被人戳破了!原本这几年就一直在挑战着奥斯曼帝国的奥地利人在维也纳城下大胜,消息传回巴尔干半岛后,很多早些年被压下心思的基督徒领主们顿时蠢蠢欲动,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而且他们的这种想法,随着奥地利军队的逐步推进,开始变得更加现实起来——在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巴尔干地区的叛乱此起彼伏就是明证,特别是在奥斯曼帝国重镇贝尔格莱德被攻占后达到了顶峰。 廖逍遥觉得,奥斯曼帝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稳住战线,止住颓势,不让人心继续动荡下去。否则时间一长,内部必然会起变化,而且是对奥斯曼帝国不利的变化。好在目前看来形势已经稍稍好转了,东岸人得到的最新消息就是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四世下令处死了担负战败责任的穆斯塔法大维齐,并且重新派遣精兵强将前往塞尔维亚,着手夺回重镇贝尔格莱德。与此同时,其他各处也来了许多帝国苏丹特使,他们或者拉拢许诺,或者使用武力威慑,确保富裕的希腊、鲁米利及其他地区仍在自己掌控之中——当然了,这一切举措最终能否有成效,还是得看战场上的局势,那才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 “奥地利、波兰这两个国家据说已经结成同盟,共同对付奥斯曼帝国这个大敌。你们威尼斯人没有加入进去,这很好,说明你们也很清醒。”廖逍遥突然又将目光转向了莱昂纳多·莫罗西尼,只听他说道:“我们东岸有句古话,叫‘火中取栗,智者不为’。奥地利人拉你们入伙,是想借助你们的海军力量,同时陆上也能侧翼牵制一部分土耳其兵力,因此千方百计想将贵国拉入他们的反土联盟中去。但这事对贵国真的是好事吗?值此奥斯曼帝国实力大衰弱之际,继续痛打落水狗已经显得不太合时宜。奥地利王国这些年崛起的态势已经相当明显,奥斯曼帝国衰落的态势也相当明显,贵国该如何选择,其实不用我们来教吧?” “保持意大利的独立自主,是你们应该追求的永恒目标。奥地利王国并不是什么非常富裕的国家,而且他们也没有出海口,他们对意大利的野心,只要稍微有点国际视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你们得防着他们一些。”廖逍遥最后说道。 其实,他这话里面稍稍夸张了一点,因为就目前种种迹象来说,奥地利王国在此之前尚未表现出对所谓的出海口的强烈欲望,对意大利土地的觊觎也仅仅只是想法罢了,还没有怎么付诸于行动过。因此,廖逍遥这话,其实有煽动、抹黑的嫌疑,不过这又如何呢?难道你奥地利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从未对意大利动过心吗?难道你就真的那么有把握可以从奥斯曼人那里获得出海口吗? 因此,这话可能对别人效果不大,但对威尼斯人来说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更何况,因为钱不够用,在去年年中时分,维也纳的哈布斯堡家族还派人跑到意大利北部来打秋风,半硬半软地要了不少钱和物资,以济军需——说实话,奥地利王国虽然谈不上贫瘠,但这么一个国家多年来一直和法国、奥斯曼这种大国正面硬杠,对国家的消耗是非常大的,虽然德意志地区的诸多邦国们一直以来都在帮衬着奥地利,但毕竟不是自己的直属领地,所得终究有限,因此他们的财政还是比较紧张的,以至于这次和奥斯曼土耳其大打出手后,都要跑到意大利人那里去化缘了,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廖主席的这番话,我会转达给敝国的执政官会议的,我相信列位先生们一定会有一个完整的认识的。”莱昂纳多·莫罗西尼显示礼貌性地答谢了下廖逍遥,然后话锋一转,说到了商业方面:“我出发来贵国之前,敝国的执政官会议曾经让我带一份商业合作计划书给贵国,说的是有关在新华夏岛开办种植园以及在东地中海代理贵国商品的事情……” “哦,那份计划书啊。我的秘书班已经翻译完毕了,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看。我在这里只是简单地向你以及贵国的执政官会议强调一下,我们答应你们的东西绝对不会短少的,该有的商品代理权绝对不会小气不给。种植园也没问题,意大利半岛已经有很多人在我国的新华夏岛开办种植园并取得良好收益了,熱那亚非洲公司和三角洲公司这几年已经愈发成为热带特产商品市场上举足轻重的参与者,这一点我想贵国也是有着充分了解的。总之一句话,我们欢迎威尼西亚共和国政府或民间商人前往新华夏岛进行投资,并愿意为其提供便利。”廖逍遥听莱昂纳多这么一说后,立刻回答道:“不过,因为距离的关系,贵国要到新华夏岛开办种植园的话,奥斯曼帝国似乎是一个绕不开的障碍,这或许需要贵国首先与他们保持一个相对良好的关系。” 廖逍遥的这话意思其实已经说得相当明了了,从亚平宁半岛前往西印度洋,最快速、最便捷的通道毫无疑问是走红海,能节省超过一半以上的时间。具体路线是先从意大利出发,抵达埃及的地中海沿岸港口,然后通过东岸人维护运营的苏伊士铁路(马拉轨道车行走的木包铁道路),穿过狭窄的地峡,抵达同样由东岸投资建设,东、奥双方共同管理运营的红海港口苏伊士。至此,就可以换装大海船前往新华夏岛了,沿岸航行就是,差不多是一片坦途。 目前,熱那亚非洲公司和三角洲公司就是这么走的,他们在人口相对过剩的意大利招募人员、采购物资,然后用船运输到埃及,再通过铁路转运抵达红海,前往新华夏。不过他们从新华夏岛往欧洲运输热带特产商品(主要是蔗糖、胡椒,偶尔有一些剑麻、咖啡或其他商品),却是大部分走印度洋—大西洋航线,即使绕过好望角返回地中海的,只有一小部分是通过苏伊士铁路转运至意大利。这一方面或许是因为在大宗货物的运输方面走埃及未必就能便宜多少,另外也和东岸人限制外国商品通过红海进入埃及、阿拉伯半岛和波斯等地区有关,他们是想独占这片市场的。 熱那亚、托斯卡纳、卢卡、米兰等邦国目前与奥斯曼帝国维持了一个相对还算不错的关系,在东岸人的居中协调之下,他们只需支付一定的过路费(比起风险不可测的跨大洋海上运输来说还是相当划算的),即可按照指定的路线将人和货物运抵印度洋一侧,甚至就连役畜、工具、草料、粮食、水等必需品都可以在埃及采买,进一步节省了成本。 威尼斯人要想复制这种模式,不与奥斯曼人和解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廖逍遥才提到了和解的问题。莱昂纳多·莫罗西尼出身执政官世家,对此自然是明了的,而这其实也是威尼西亚共和国执政官议会最终下令停止进兵,拒绝加入由奥地利牵头组建的反土耳其联盟的重要原因——在历史上,威尼斯人加入了这个联盟,并且派遣海陆军攻打奥斯曼帝国,夺取了达尔马提亚、希腊等地区的大片土地,极大地恶了奥斯曼帝国。但在这个时空,因为东岸人坚持不懈的努力,威尼斯人考虑再三,终于在占了一点甜头后止步于希腊近海了,拒绝了维也纳方面联盟的提议,似乎打算通过东岸共和国做中间人,调停威、奥两国的关系。 当然威尼斯内部也不是没有反对声音,一些执政官就对奥斯曼帝国恨之入骨,毕竟持续了二十年的克里特岛战争刚结束没多少年,很多人对这场几乎掏空了威尼斯家底的惨烈战争仍记忆犹新(损失了四十万军民的奥斯曼帝国在这场战争中同样是元气大伤),拒绝与土耳其人和解,这在执政官会议上面就很明显地体现了出来:当时主和派与主战派辩论了良久,最终不得不互相妥协,虽然主和派最终仍然占据了上风,但仍然没能阻止住一开始的出兵。 “尊敬的廖主席,我想如果土耳其人愿意的话,敝国的执政官会议现在不会拒绝和谈的。而且,我们已经停止进兵了,土耳其人与我们之间存在着一定的默契,他们看到了我们停火的诚意。”莱昂纳多·莫罗西尼想了想后,慢吞吞地说道:“他们现在面临的军事压力非常沉重,迫切地希望能从达尔马提亚等地抽调兵力北上,所以我认为双方是有和谈的基础的。” “有和谈的基础,这很好。你们暂时停止了军事行动,这更好。我猜你们原本同时在达尔马提亚和希腊动兵,是有很大的图谋的吧?或许还有着进军雅典的奢望吧?”廖逍遥评价道:“我劝你们暂时还是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希望吧。奥斯曼帝国虽然在去年损失了大量的兵力,但这会重新组织个20-30万军队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虽然肯定不会太能打),你们能出动多少人马?3-5万人顶天了,就算有一些充满宗教热情的天主教志愿者加入你们的行列,也不会太多,更何况你们的财政状况并不能支持大规模的军队长期作战。所以,与奥斯曼帝国和解是个很不错的提议,这对未来长远的发展非常有利。” 其实,廖逍遥说的也是实情。历史上,威尼斯人趁着奥斯曼帝国兵败如山倒的良机,大举出兵,占领了毗邻的达尔马提亚地区很多堡垒、城镇,并且在希腊半岛登陆,一度占领了名城雅典,震惊了整个奥斯曼帝国。不得已之下,奥斯曼帝国开始疯狂地抽调各处兵力,增援希腊,以稳住有崩溃苗头的南部战线,这在客观上极大地帮助了在匈牙利、塞尔维亚等地作战的奥地利军队。 最终,在经过一番双方都伤亡不小的苦战后,威尼斯人被逐出雅典,南部战线稳定了下来,双方各自罢兵。在这场耗资巨大、伤亡惨重的战役中,威尼斯人几乎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财政上更是一场灾难。唯一的赢家就是在匈牙利高歌猛进的奥地利王国,哈布斯堡家族离匈牙利王位越来越近。 因此,如果东岸人真的一力促成了威尼西亚共和国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和平,那么这不但对达尔马提亚、希腊等拉锯地区的百姓是一大喜讯,对这两个国家本身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从此,奥斯曼人可以专心对付更凶恶的奥地利人,局面肯定会好上很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几乎就是一件改变了历史走向的事情——至少是部分改变了。 “你说得很对,廖主席,与奥斯曼帝国长期作战唯一得利的就是奥地利人。但我想谨慎指出的是,因为我们国内仍然存在大量的反对派,并且他们的势力和拥护者的能量也非常不小,因此如果土耳其人不能支付足够的停战代价的话,我想距离真正停火可能还需要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莱昂纳多说道。 他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想保住目前已经占领的一些奥斯曼领土,毕竟不能师出无功,那样对国民也交代不过去,这一点廖逍遥倒也理解。因此,他在仔细想了想后,最终点了点头,表示双方都可以将各自的意向写成外交文件送回欧洲,然后三方各出一些代表,坐到一起详细商谈一下,莱昂纳多也同意了这个做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影响力(四) 1684年12月1日,就在本土执委会主席廖逍遥与威尼斯大使莱昂纳多·莫罗西尼在讨论东地中海局势的时候,远在欧洲的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也正在同另一个莫罗西尼商谈着有关眼前战局的事情。 他与阿尔贝托·莫罗西尼是在威尼西亚共和国海军基地之一的斯普利特港见面的。这座罗马帝国时代的古城延续了一千多年的历史,至今几乎已经成为了威尼斯人在达尔马提亚地区统治的象征之一。 “谢谢,阿尔贝托,咖啡的味道很不错,是出自新华夏岛的吗?”高文刚端起了一个泡着浓香咖啡的瓷杯,微笑着问道。 “很遗憾,并不是。蔷薇咖啡馆的主人更喜欢牙买加岛的咖啡,他觉得味道更独特一些,不过如果我们能够拉到更多的人前往新华夏岛投资咖啡种植园的话,那么也许他们采购新华夏咖啡的理由会更充分一些,不是吗?”阿尔贝托·莫罗西尼也端着一杯咖啡坐到了高文刚的对面,说道:“哦,对了,杯子产自巴塔哥尼亚,质量还不错,价格还便宜。” 高文刚听了哈哈一笑,没说什么。巴塔哥尼亚因为富产瓷器土,因此是东岸的主要瓷器产区。在很多年前,东岸政府就通过在山东地区抓获的诸多前宋瓷窑窑工的后裔,在这片荒凉贫瘠的土地上建立起了初步的瓷器生产业。在那个草创的年代,巴塔哥尼亚瓷器的质量是粗陋的,因此也就在东岸国内用用,兼且培养一些人才,如此而已。 好在后来东岸人成功地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到了江南一带,并且在帮助顺国攻取江西的过程中,搜罗到了不少的瓷器烧制人才。再加上后期从景德镇陆陆续续高薪挖了一些人才到宁波传授技艺,虽然这些人都不是什么高水平人才,但也足以极大提升东岸瓷器烧制水平了。这些人,后来陆陆续续都被送回了本土,加入到了巴塔哥尼亚台地上方兴未艾的瓷器烧制产业中,逐渐撑起了两个国营大厂外带多个私营小作坊。 而东岸瓷器工业水平的进步自然而然地也带动了出口。先是东岸广阔的海外殖民地产生了需求,尤其是人口最多的新华夏岛,他们开始大量从本土进口各色瓷器,以取代波斯进口瓷器,不过这主要是低端市场,高端的仍是中国货垄断。再后来,荷兰东印度公司将巴塔哥尼亚瓷器带进了欧洲市场,虽然仍旧没法和逼格满满的中国货竞争,但蚕食低端市场,与欧洲本地产的瓷器进行竞争,却没什么大的问题。于是,现在你便看到了,在威尼西亚共和国的斯普利特港,也能看见东岸瓷器的身影了,这或许是因为其价格比较亲民的缘故吧。 “巴塔哥尼亚瓷器就像绝大多数产自东岸的货物一样,优质、廉价,实用,值得你拥有。”高文刚笑着说道:“希望下次我能在这里见到产自东岸的咖啡吧。正如你所说的,这首先需要你们自己参与进去。投资新华夏岛的热带经济作物种植园,这是一项事关未来的投资,你们——想好了吗?” “是的,很多人都对这个感兴趣,大家都看到熱那亚人、托斯卡纳人、伦巴第人通过投资种植园发了大财,所以也想要效仿他们。”阿尔贝托·莫罗西尼并不讳言如今威尼斯国内的情形,只听他继续说道:“但也有一些人坚持认为,现在是一个打击百年宿敌奥斯曼帝国的最好机会,错过这次,也许就没下次了。因此,他们渴望加大对土耳其人的打击力度,至不济,也要将战线再向前推一推,比如在希腊取得一块长久的领地。” “但这是奥斯曼人所无法接受的。”高文刚提醒道。 “是的,这没错,所以我们坚决要求停战了。但现在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即我们双方的国境线到底划在什么地方。在这一点上,我们并不想做过多的退让,因为目前看来我们的形势并不坏,不是么?”阿尔贝托·莫罗西尼说道。 他的这话让高文刚陷入了思考之中。很显然,即便威尼斯人有着与奥斯曼帝国和谈的欲望,但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签署停战条约,这该讲的条件还是要讲的,否则怕是无法说服国内的朝野各个阶层。因此,这一次奥斯曼帝国肯定要割点肉了,不然肯定是无法让威尼斯人满意的——他们能现在停止前进,当然也能在一声令下之下恢复进攻态势,那对奥斯曼人是非常不利的,必须加以避免。 而按照前阵子高文刚与威尼斯人的多次沟通看来,他基本上已经清楚了这些人的心理底线,即威尼斯要求至少全部的基克拉泽斯群岛(纳克索斯岛是目前开发最好、人口最多的岛屿)、部分斯波拉泽斯群岛及达尔马提亚的大部分地区要归他们所有——上述土地中有的战前就在威尼斯人控制之下,有的战争爆发后被威尼斯人占领,有的目前仍在土耳其人控制之下——作为回报,他们将放弃对希腊本土很多地区的觊觎,同时免除土耳其人的战争赔款,可以让他们专心北上,在匈牙利和塞尔维亚两线与奥地利人作战。 其实,这个条件比起最初谈的时候已经要好很多了。在那会,威尼斯人甚至还要求克里特岛和塞浦路斯岛,对摩里亚地区也有一些想法,几乎不可能被土耳其人所接受。为此,高文刚与他们进行了艰苦的谈判,最终迫使他们做出承诺,表示会降低要求。但这一次看来,他们提出的要求依然十分苛刻,尤其是那些位于爱琴海的岛屿,几乎就扎在奥斯曼帝国门口了,奥斯曼人会不会答应很难说。 当然威尼斯人也有理由想要这些岛屿,因为这次都是他们的“故土”,即在最近两百年的与土耳其人漫长的战争中失去的,他们现在想要重返这些区域,其实也很正常。更何况,这些岛屿土壤肥沃,阳光充足,盛产橄榄油、葡萄酒、无核葡萄干、无花果、柑橘、大麦,任何一样拿出来都是比较紧俏的商品,对素来重视商业的威尼斯人来说,确实是非常有吸引力的,更别提这里的地理位置还好重要,控制了诸多航线,附近也有一些渔业资源了。 “听我说,阿尔贝托。”与他们来来回回谈了这么多次,高文刚的耐心也快耗没了,只见他尽量耐着性子,斟酌着用词,说道:“我强烈建议你们在达尔马提亚地区多要点领土,甚至哪怕全部吞下也没关系,但尽量减少对白海岛屿的主权要求,因为这里太敏感了,奥斯曼人不会答应的。你还记得三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么?你们的海军在纳克索斯盗附近轻松击溃了奥斯曼帝国的主力舰队,然后从此北上,封锁了伊斯坦布尔,甚至深入到了黑海,让土耳其人的首都粮价暴涨。土耳其人不是傻瓜,他们不会容忍家门口的岛屿被敌人——好吧,至少是潜在的敌人——控制着的。但达尔马提亚则不同,这里离奥斯曼帝国的核心领土稍稍有些远,属于他们控制区的边缘地带,并不是不能够接受被割让的命运的。而且这里的居民很多信奉天主教,而不是东方正教,这对你们更有利,不是吗?” 高文刚这么一说,阿尔贝托·莫罗西尼倒也有些犹豫了。因为他说得没错,那些岛屿奥斯曼人在过去两百年里一直想尽办法和威尼斯人进行着争夺?为何?还不是因为位置关键,同时物产也足够丰富啊!威尼斯人想要,奥斯曼人就不要了吗?这样扯皮下去,何时能够真正达成和平?这样无疑会恶了东岸人,与目前制定的国家发展战略背道而驰。 这样说起来,看来也就只有在达尔马提亚一带多取点土地以补偿损失了!这个地方其实也是蛮关键的,威尼西亚共和国自成立的那一片起就一直没放弃在这个方向上的扩张,并且占领了很多的土地,直到遇到强劲的对手奥斯曼土耳其人的挑战。现在东岸人愿意出头做主,帮助他们在这里多取得一些土地,听起来也是不错。因此,不管上头现在是什么意见,莫罗西尼觉得有必要和高文刚就达尔马提亚地区的领土声张进行一番沟通,未来一旦执政官会议改弦更张,同意以放弃那些群岛为代价而在达尔马提亚地区进行扩张的话,他也不至于什么都说不出来。 高文刚与莫罗西尼就达尔马提亚一谈就是一整天,双方的随从们甚至拿来了几张大型手绘地图,在上面划来划去,分割地盘,说起来也是够讽刺的——这种背着原主人地图开疆的做法确实可能有些不合时宜。 谈到最后,双方终于商定:威尼西亚共和国除战前领有的达尔马提亚部分土地和城镇外,可以保留在此次战争中(谈判之日前)实际控制的原属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达尔马提亚领土。除此之外,为了补偿威尼西亚共和国做出的牺牲,其余原归属于奥斯曼帝国其余达尔马提亚领土也全数归于威尼西亚共和国,即土耳其人彻底退出了达尔马提亚海岸,使得威尼斯人得以将这片海岸与意大利北部的本土连成了一片,也算是非常不错了。 当然奥斯曼人同样会发还战争期间扣留的威尼斯人员、物资、船只和房产,这都是应有之意,相信在这个奥斯曼帝国面临巨大危机的当口,他们还不会如此不智到因为这些蝇头小利而使得谈判功亏一篑。 高文刚估摸着,这应该是威尼斯人所能够接受的最低限度的要求了。毕竟,他们国内也有主战派,和奥斯曼帝国打了无数次战争,拼了两百年,民间对土耳其人的印象也相当不好,因此不让他们趁势夺取希腊地区已经非常不错了,已经是东岸人努力得法了。 而在斯普利特这边初步谈出了点眉目后,双方都没有耽搁,第二天,阿尔贝托·莫罗西尼就搭乘专用轻快小帆船返回威尼斯本土去了,而高文刚也在一艘等候多时的商船的搭载下,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旗帜,沿着亚得里亚海下行,一路朝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而去,他想和穆罕默德四世苏丹好好谈一谈如今的局势。 他们的老对手奥地利人来势汹汹,他们自己出动了大概五万余人马,波兰人则有三万余人跟随,此外还有德意志联军四万多人,总计十多万兵马,都是胜兵,士气高涨,战力倍增。这些人分两路进兵,一路向东进攻,直指匈牙利核心地区的布达城和佩斯城(两座连在一起的城市),这是奥地利本部精锐步兵和波兰骑兵,实力强大。一路向南,攻击塞尔维亚公国旧地,这是部分奥地利军队带着大批量的德意志诸侯联军,军纪不佳,但运气不错,竟然借着火药库爆炸的意外机会攻取了塞尔维亚重镇贝尔格莱德,不过他们现在侧翼掩护的威尼斯人闪了,加上奥斯曼人从后方重新调来了兵马和火药,再考虑到当地人民对这些蝗虫军队的厌恶,未来会如何也很难说呢。 不过总体而言,奥斯曼帝国现在当真是风雨飘摇,处境艰难。大军统帅被处死,新来的将军又一时无法掌控局面,前线一片混乱;后方苏丹逃回首都伊斯坦布尔,朝野老臣和教长们对其腹诽甚多,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他的无能和昏庸,以至于丢掉了如此之多的军队,失陷了如此之多的城市。总之,这个国家现在当真是非常危险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喘息之机,可敌人偏偏不给他们喘息之机,只是一味穷追猛打。 高文刚最终在1685年1月20日见到了苏丹和帝国新任大维齐——同样来自科普鲁卢家族扎德·法希尔·穆斯塔法,已被处死的前任维齐卡拉·穆斯塔法的弟弟——他们二人面色憔悴,愁眉不展,似乎这段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穆罕默德四世苏丹只是礼貌性地打了招呼,然后便将一切事务委托给法希尔·穆斯塔法大维齐,自己返回后宫休养去了,看来这次惨败给了他信心上很大的打击。 来自科普鲁卢家族的穆斯塔法大维齐的脸色看起来比苏丹还要难看,他的兄长因为是围攻维也纳的大军统帅,因此承担了战败的责任被处死,而他在上任之后就面临着诸多烂摊子,不仅是军事上的,更多的是来自政治和经济上的。因此,在看到东岸人抵达伊斯坦布尔后,穆斯塔法大维齐当真是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待苏丹穆罕默德四世一走,立刻说道:“高特使,很高兴看到你的到来,事实上之前我已经派人去使馆找过马拉提先生了,但很多事情他也无法做主,因此必须等到你过来再说。那么,现在我就再说一遍了,请问贵国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提供一笔资金?嗯,数额不能低于二百万杜卡特,也就是五百万东岸银元,这非常重要,几乎关系到帝国的成败。我们不管是什么渠道,只要有资金就可以,哪怕利息高点也无所谓,怎么样?” 听穆斯塔法大维齐这么一说,高文刚也是吃了一惊。奥斯曼帝国虽然一直以来都在闹钱荒,但怎么着也能勉强支应过去,可自打从维也纳城下大败而回后,怎么突然就闹到了这步田地?这也太夸张了吧?而且,这会了,自己从哪去给这些土耳其人弄钱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影响力(五) 经过与穆斯塔法大维齐仔仔细细地一番长谈后,高文刚最终才弄清楚了他们要钱的缘由,同时对这个庞大帝国目前的艰难处境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高文刚了解到,因为敌人进兵过速的缘故,奥斯曼帝国以往的财税重地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匈牙利不多说了,正遭受奥地利军队本部的迅猛攻击,奥斯曼帝国上下知道这里的紧要,千方百计调派最好的将领、最能打的部队过去参与防守,但仍然收效甚微,每天都有土地丢失;塞尔维亚地区受到了德意志联军的疯狂攻击,并且军事重镇贝尔格莱德因为意外因素而陷落,虽然目前正在组织人手重新夺回,那些成分复杂的德意志联军也已抢劫为能事,但毕竟整个地区都糜烂了,不能为帝国财政提供任何来源;以往富饶的达尔马提亚海岸、希腊近海、阿尔巴尼亚等地则受到了威尼斯海陆军的夹击,虽然他们在去年年中的时候陆陆续续就停止了,但恶劣影响已经造成,商业活动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而且这些威尼斯人还牵制了大量奥斯曼帝国的军队,使得这些地区财政开支大增,消耗加剧。 总而言之,在战前原本就很脆弱的奥斯曼帝国的财政,在经历了维也纳城下噩梦般的惨败之后,目前很多原本的财税重地陷入了战火之中,收入锐减,再加上因为人心浮动所带来的偷漏税款的行为,这政府收入直线下降也就可以理解了。 而政府收入大大减少,开支却急剧增加了。目前,奥地利人得到了波兰、马耳他、教皇国及一些意大利邦国、德意志邦国的援助,兵力雄厚,资金也还凑合,正是高歌猛进的时候。而且,据说波兰的使节也在莫斯科活动,他们看样子是打算与俄罗斯人在乌克兰的问题上达成妥协,以吸引俄罗斯帝国加入,发动对土耳其人的致命一击——很奇怪,不知道波兰人为何对奥斯曼如此之大的怨念,应该是之前在波多利亚和乌克兰等地结下的梁子。 这样一来,奥斯曼帝国就更加左支右绌了。看样子,他们未来将要在乌克兰对抗波兰和俄罗斯的主力大军,在匈牙利对付奥地利的主力精锐,在塞尔维亚和波斯尼亚对付德意志、意大利诸侯联军,在达尔马提亚、阿尔巴尼亚和希腊近海对付威尼斯人——好吧,这一挑战线真是托了东岸人的福,不然少说也要牵制掉五万以上的人马。 几个战场加起来,法希尔·穆斯塔法大维齐给了个含糊的数字:20-25万奥斯曼帝国军队常年在和上述势力作战,而且一旦俄国人加入进来,保不齐需要扩军到30万人才能堪堪抵御,这简直就是要了老命了! 其实,若是在以往,奥斯曼帝国本不用调集这么多人马的。可谁让在维也纳城下时,最精锐、最能打的人马损失惨重呢?而且加尼沙里军团、斯帕西军队也有些不太听话了,地方军队更是因为军饷被严重拖欠而非常不满,暴动、哗变此起彼伏——当一支军队的士兵们需要足额领导薪水才愿意执行上级指挥官的命令时,他们还有多少心思打仗就可想而知了。 “帝国财政竟然不健康到了这种程度?”在与深悉内情的穆斯塔法大维齐长谈之后,高文刚也是震惊了:“许多财税重地陷入战火,即便没陷入战火的地区,也因为人力、物资、金钱的大量征发,使得经济活动受到了极大的制约,物资、粮食生产能力下降,贸易活跃度降到了可怕的最低水平,这经济的困难程度当真是前所未见。怪不得,怪不得了!” 其实,奥斯曼帝国在最近三十年中渐渐拼不过中欧、西欧国家,除了西方率先进行军事改革,将中世纪落后军队的成色一点一点剥离以外,难道就没有其他方面——比如财政——的因素吗?怎么可能! 事实上,比军事改革更先进行的,是西欧在经济领域进行的改革!资产阶级的日趋活跃带来了商品经济的极度发达,进而或直接或间接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再加上海外殖民、贸易活动带来的巨额利润,这些无疑都一步步充实了西欧、中欧各国的经济实力。 就拿奥地利和奥斯曼帝国军队来说,同样的部队,奥斯曼人三十年前是什么样,现在差不多还是那个鸟样,除了一些精锐部队扔掉了老旧的火枪,换上了价廉物美的东岸枪炮以外,其余方面几乎没有任何进步。而奥地利人呢?这几十年来当真是进步巨大,别的不说,从部队的披甲率上升了好几倍就可以看出,人家甲具生产的数量和成本都有了飞速的进步,这在战争中该是什么样的优势?以此也可以推到其他武器、军资的生产中去,奥地利的生产力一天天在进步,军队也和法国人充分练了很多年的手,内部也没你那么多杂七杂八的烂事,这要是打不赢才出鬼了——奥斯曼帝国,也就是自己觉得自己很强大而已,结果现在被人家一顿猛揍现了原形了,多么可悲! 再从现代军队的组织建设来说,奥斯曼帝国也是一塌糊涂。以后勤供给为例,奥地利人充分学习了法国人的兵站制度,后勤物资的供给、发放搞得井井有条,并且已经形成了完备的制度。而土耳其人呢?完全还是一副中世纪的做派,而且还带着浓重的因粮于敌的草原遗风,这在以往不致命,但在最近二十年越来越致命!你出征的时候只带了部分粮草,那么在进入敌国境内后势必要分兵劫掠打草谷,这一是会延误己方的进军速度,暴露自己的方位所在,二呢也会给敌军以多打少,集中主力吃掉你分出去的兵马的机会,这劣势可就相当大了。 很不幸,奥斯曼帝国军队现在还是这种中世纪做派,一点不职业,一点不先进,军队建设是搞得一团糟。当然他们这种军事体制可能也和国家的财政税收及社会生产力相关,他们的生产力太落后,国内的运输、储存及发放能力又不够强,出动的军队规模还大得要死,动辄二三十万人,光靠自己肯定是无法准备够全部的物资的,很大一部分缺口必须是到了敌国境内去劫掠才能解决,比如这次就是了。 总之,战争到了这个年代,已经越来越倾向于比拼整体了,奥斯曼帝国体量大的优势越来越小,形势只会越来越吃紧。现在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已经让他们模模糊糊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无数村庄和城镇陷入战火,成千上万的百姓流亡逃难,后方大力征发壮丁和钱粮,留守的老弱妇孺无法承担起繁重的农牧业劳动,粮食和物资生产急剧下降。而钱粮的短缺使得城市物价飞涨,前线供给不足,溃逃回来一无所有的士兵在乡间四处抢劫,继续破坏着本就不多的农牧业生产活动,政府的收入日益减少。不得已之下,他们开始将更加繁重的赋税转嫁到其他人身上,这使得更多的人破产逃亡,整个国家陷入了一团糟。而政府只能消极被动地应对着这一切,他们将各种犯事的溃兵、乱民或抗税分子抓捕起来,流放到克里特岛或塞浦路斯岛上,但对梳理整个国家乱糟糟的局势却无甚益处,甚至还有火上浇油之感。 现在,整个国家各个阶层,无论是底层老百姓,中层地主、商人,或者是上层官员、贵族和高级神职人员,都对这个无能昏庸的政府失望到了极致。素来有废立君主传统的加尼沙里军团蠢蠢欲动,各方势力私下里勾连不断,暗流涌动,整个国家从上到下都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僵直”状态——也好在有一些爱国的将领或领主仍在拼死抵抗敌军的攻击,且奥地利人的军纪也实在不咋地,不然偌大的奥斯曼帝国怕是已经四分五裂,轰然倒下了。 “是的,没错,情况已经到最紧急的关头,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法希尔·穆斯塔法大维齐声音沉重地说道:“我们若想要主动干预局势,使其向好的方面发展,就必须在短时间内注入一大笔资金,以缓解前线军事开支对后方的巨大负担,让地方上能够尽快恢复生产。不然的话,被敌人拖上个几年,恐怕我们没有在战场上失败,后方却起火了,那输得可就太冤枉了。” 当然了,穆斯塔法大维齐这话说得可能稍稍有些夸张,因为真要认真说起来,奥斯曼这么一个拥有数百万平方公里辽阔国土的国家,并不是没有应对眼前这种困难局面的能力。形势若真要到了无可挽回的边缘,他们还可以祭出一个大招,那就是废黜造成这种局面的责任人——历史上甚至苏丹穆罕默德四世都被群臣联合起来废掉了——然后将其本人及一干党羽的全部处死,家产则拿来充公,这样就能极大缓解财政困局了。 也就是说,与东岸这种收入稳定的现代国家所不同的是,奥斯曼土耳其这种封建国家收入的很大一部分,是要靠“罚款”来实现的,即将有罪之人的家产、奴仆充公,补充国家财政。这部分所占的份额绝对不小,从每年流亡到新华夏岛或东岸本土的那些奥斯曼帝国官员及家属数量就知道了,这个国家真要狠起来,那绝对能让你大吃一惊,毕竟草原血统的基因已经深植于他们的文化之中。 当然谁都知道,这种抄家灭族的事情做起来有多危险。尤其是你要动的还是目前掌握着很大一部分军权、政权甚至苏丹本人,即便大家私下里已经达成了默契,可这种“操作”的难度仍然是很高的,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巨大的祸端,让国家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也正因为如此,穆斯塔法大维齐的第一选择是找东岸人借钱。他是整个帝国目前名义上的大管家,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谁愿意冒险进行内部的大清洗(虽然他历史上确实这么做了),嫌目前国家还不够乱么? 但他的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却也让高文刚猝不及防,难以应对。他原本估摸着,奥斯曼帝国在前线战败,目前应该很困难,但这么一深入了解之下,他发现他这个“外人”对这个国家的了解确实还不够深入,对这个国家目前面临的糟糕局面估计不足。 “二百万杜卡特的资金,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巨大的负担,大维齐阁下想要我们现在就拿出来,这真的太困难了。”高文刚苦笑着说道。当然他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讲明,那就是贷款都是需要抵押物的,奥斯曼人打算拿什么来做抵押? 以奥斯曼帝国如此风雨飘摇的处境,即便挺过了眼前这一关,相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仍然将面临着在乌克兰、摩尔达维亚、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塞尔维亚、波斯尼亚等地区发生战事的可能(其实几乎是必然的),国家绝大多数的劳动力、财富和精力都将被消耗在上述地区。试问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们拿什么来还钱?怕不是最后还是成为一笔烂账罢了,而且还是数额达到了惊人的两百万杜卡特的烂账,这个责任没人负担得起!因此,奥斯曼帝国若想取得这笔贷款——我们先假设东岸政府愿意贷——必须拿出足够的抵押物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因此,他很快就此委婉地向法希尔·穆斯塔法大维齐提了一下,并且表示二百万杜卡特的金额太大,东岸共和国虽然富庶,却也只可能承担其中的一小部分,剩下的怕是还得找国际银行团想办法——当然东岸愿意为此牵头奔走,帮助奥斯曼帝国以更优惠的条件获取贷款,毕竟凭他们的渠道,怕是有些困难。 穆斯塔法大维齐对此当然也是了然的,他同时也深知奥斯曼帝国偿还贷款的能力有限,因此抛出了苏伊士运河及铁路计划作为抵押的提议。另外他同时也表示,可以让东岸商品更深入地介入奥斯曼帝国市场,并且取得“针对其他国家商品的特别优势”,同时还可取得在黑海地区更多的自主权,比如有关克里米亚汗国方面的。 说实话,这些条件都是东岸人非常垂涎的,也是他们往常所无法取得的,但这些东西的真正价值如何,真的很难估算。比如,东岸人就现阶段来说根本不想修什么苏伊士运河,撑死了将目前的木包铁铁路升级成轻轨罢了,这完全足够用了。再比如,获得在克里米亚汗国更大的自主权,你确定不是奥斯曼帝国看形势危急,俄国随时有下场的危险而拉人填坑吗?也就取得商品市场的优势有点意思,但这在短期内也看不到收益,长期的话未来谁知道什么情况? 真正让东岸人感兴趣的,其实还是“接管”奥斯曼帝国的经济和军事改革大权,派遣顾问和学者,帮助这个老大国家改革自己落后的政治、军事和经济体制,以求取得国家层面的蜕变。在这个过程中,经济方面的利益无疑是极为庞大的,而且会异常牢固,就是不知道奥斯曼人同意不同意了。 当然不管如何,高文刚都会将这里发生的情况如实上报给本土,由执委会诸公定夺,因为这很明显超出了他的处理权限了。但在此之前,他似乎也可以在权限范围内,帮奥斯曼帝国拉一些小金额的贷款救救急,或者说服相熟的意大利商人前来奥斯曼帝国进行贸易,以给这个国家补充各类急需的物资。 第一百六十九章 影响力(六) 结束与法希尔穆斯塔法大维齐至关重要的会面后,高文刚又在伊斯坦布尔逗留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一个月内,他突击拜访了很多原本与东岸关系很亲厚的帝国上层人员。但很遗憾,并不是所有人都见到了:有些人在围攻维也纳的惨败中被认为需要承担责任,或处死,或下狱了;有的人则带兵在前线打仗,或者前往那些混乱区域尝试恢复秩序。当然也有的人没出什么事,咱伊斯坦布尔安之若素,对东岸人也非常热情,因此高文刚从这些人嘴里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这进一步加深了他对这个国家此刻局面的认识。 另外,高某人也在东岸大使馆内与驻奥斯曼大使马拉提进行了一番闭门长谈,与他这位身处一线的外交官员充分交换了一下意见。毕竟,他虽然曾经担任过驻奥斯曼大使,但毕竟已经离任多年,对一些事务的敏锐度和判断力肯定不如马拉提这位正牌大使,因此与他谈谈,对于更加清晰地掌握事务全貌,还是很有帮助的。 马拉提告诉高文刚,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困难。因为就在前不久,奥斯曼人刚刚在波多利亚的乡村田野中大败来犯的波兰军队,毙伤俘敌军七千余人,算是最近一年来一连串失败中的一抹亮色。至于是不是触底反弹,没人能够保证,但看起来马拉提信心却很足,认为奥斯曼人还是“很扛打”的,东岸不需要为其命运过于操心,更应该借着这次非常难得的机会,攫取更多、更长远的利益,比如奥斯曼帝国的经济、财税体系的改革大权等。 “波兰国王扬索别斯基让副手带着三万军队帮助奥地利人,他自己则轻身返回了波兰,然后又组织了一支军队,步骑兵都有,大约有两万五千人的样子,进攻波多利亚。”马拉提向高文刚介绍着说道:“索别斯基在维也纳城下击溃了奥斯曼帝国大军的主力,亲眼见到了很多名噪一时的军团在他骑兵的铁蹄下覆灭,因此对奥斯曼人有所轻视。这次他返回波兰组织对波多利亚的攻势,也是为了收复这块之前割让给奥斯曼人的故土,结果气势汹汹而来,却败兴而去。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克里米亚汗国提供了大力的帮助,格莱大汗派遣心腹将领,从国内征集了两万精骑,同时还有大约一万名新军步兵(黑海北岸的封建领主们率领),带着五十余门火炮,从侧翼猛击波兰人。后来,德涅斯特河对岸的摩尔达维亚公爵也带了一万多名士兵赶来增援,与波多利亚原有的土耳其守军一起,将波兰人的这次攻势给顶了回去。” “据说,索别斯基对这次失败非常失望,打算组织更多的人马过来。他的目的不光是为了夺回波多利亚,甚至还想越过德涅斯特河攻击摩尔达维亚。事实上我有些奇怪他的选择,为何放着西乌克兰不取,偏偏绕道去攻击摩尔达维亚?为此甚至还不惜配合奥地利人在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的政治和军事双重攻势,非常费解。难道就因为克里米亚汗国目前是西乌克兰的实际控制者、土耳其任命的‘监护人’吗?”马拉提又补充说道。 奥斯曼人在波多利亚搞的这次成功的防守反击,大概发生在三个月前,因为消息传递的缘故,高文刚现在才刚刚得知。在这次攻势中,因为与奥地利国王、哈布斯堡家族的利奥波德产生了一些嫌隙,扬索别斯基在功成名就之后,返回了波兰,打算为收复自己国家在过去几十年里陆续丢失的领土而奋斗。而他的第一步目标,毫无疑问是居住着大量波兰人的波多利亚,波兰-立陶宛联邦的核心国土。 进攻波多利亚的行动一开始是非常乐观的。因为奥斯曼帝国在最近一年来持续不断的失败,所有人都把他们看做一群不堪一击的土鸡瓦狗。而且,土耳其人在波多利亚的守军加起来也只有八千多人,当地的波兰居民们也与索别斯基暗通款曲,看起来绝对是一场轻松无比的胜利。 但事实无疑是残酷的,他们遗忘了一条窥伺在侧的饿狼,那就是克里米亚鞑靼人。这个拥有着大量凶猛彪悍、来去如风的骑兵的国家,几个月前就街道了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的训令,要求他们集结军队进入西乌克兰,随时准备帮助帝国协防波多利亚、特兰西瓦尼亚和摩尔达维亚一线。苏丹的特使着重强调,因为在进攻维也纳的军事行动中“临阵脱逃”的缘故(其实在攻取匈牙利之后鞑靼人就撤走了,临走时还抢劫了一把匈牙利),这一次绝对不允许他们再有任何逃跑的借口,负责他们未来在面临波兰人和俄罗斯人可能的夹击的时候,奥斯曼帝国将谨慎评估自己的行为。 说实话,为了克里米亚汗国这个奥斯曼宗藩体系下自由度最大,实力最强,同时也是最桀骜不驯的国家能够听命,奥斯曼帝国也是舍下了脸面,拿俄罗斯人说起了事,最后成功使得格莱大汗派兵出战,合力击败了波兰人。 在这次战斗中,克里米亚鞑靼骑兵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一锤定音的作用:在波兰人猛攻土耳其人、摩尔达维亚人和西乌克兰哥萨克们防守的城镇时,鞑靼骑兵从侧翼杀出,猛击波兰人的后队,最终取得了大胜。真要说起来,其实与维也纳之战颇有些类似,即敌军主力围攻己方守卫的重要堡垒、城市,打到双方都疲惫不堪的时候,生力军从侧翼杀出,一举击溃敌军,获得胜利,只不过规模比起二十多万人厮杀的维也纳之战要差不少罢了。 而奥斯曼人在波多利亚之战取胜之后,算是基本稳定了附近多个地区浮动不已的人心,波兰人若想重新打回来,怕是还要再等一段不短的时间。马拉提告诉高文刚,根据一些不太靠谱的小道消息,波兰国王扬索别斯基在波多利亚铩羽而归之后,火速派人前往匈牙利,要求奥地利人改变作战方向,转向东北攻入波多利亚乃至西乌克兰,但奥地利人拒绝了这一建议,而是强调应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先匈牙利、再特兰西瓦尼亚,最后再图他处。为此,据说双方闹得已有些不愉快,波兰人对奥地利人“忘恩负义”颇有些不满,不过目前来说他们大体上还继续维持着合作的局面,在匈牙利的那三万波兰铁骑也没有撤。 “想不到奥斯曼人竟然还能在这一片稳住阵脚。因为这次胜仗,特兰西瓦尼亚的那些对未来有些疑虑的基督徒领主们,其心思应该稍稍定了下来了吧?”听马拉提这么一介绍,高文刚也有些惊讶,觉得这波兰人也是心大,带着两万多人就来攻打波多利亚,难道就没考虑过被土耳其人、摩尔达维亚人、鞑靼人以及西乌克兰哥萨克围殴的风险吗? “俄罗斯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在旁边看戏看了快一年了吧?有没有下场的打算?”作为驻伊斯坦布尔大使,马拉提负责收集、整理包括奥斯曼土耳其、乌克兰、俄罗斯及高加索地区的一切情报和讯息,然后再上报给加的斯的高文刚处理。因此,高文刚立刻向他询问起了有关俄罗斯帝国动向的消息,怕在最近几个月的时间内有没有什么消息还没来得及传递到他那边,进而引起他的误判。 “暂时还没有。”马拉提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可以确信的是,俄罗斯人对趁火打劫非常有兴趣,他们已经在东乌克兰增兵了,数量高达四万人之多,再加上之前的驻军,这一线的俄罗斯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万。如果再考虑到他们可以在人烟相对稠密的东乌克兰征调数万由萨莫伊洛维奇统率的哥萨克的话,这人数就更恐怖了。毫无疑问,这是一股能够改变战局的力量,也不知道俄罗斯人到底是怎么搞的,就一直盯着乌克兰大草原不放,非要将这里吃下肚才肯罢休。” “我们国家有句老话,叫柿子捡软的捏。谁让奥斯曼人在之前的战争中表现太差劲,一败涂地呢?你破绽露出来了,就怨不得别人过来找你麻烦。”高文刚苦笑着说道:“奥斯曼帝国主力被牵制在塞尔维亚、匈牙利一线,要不是我们帮助,他们甚至都无法从希腊、阿尔巴尼亚等地抽身,再加上波兰人又对当年波多利亚行省被割让耿耿于怀,因此俄罗斯人对西乌克兰感情去也就在所难免了。这样看来,我们的麻烦又很大了!这土耳其人,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搞来搞去,我们都快成他们的保姆了,最近一年来我头上添的那些白发,都特么的是他们闹的啊!” “这样吧,俄罗斯那边的情报要加紧打探,该花的钱不要省。就去亚速港打探,俄罗斯的那些腐败官员们为了钱什么消息都可以透露,更何况我们还不是与他们有很强的利害冲突的国家,重金砸下去,应该可以收集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呃,尽量不要找那些贵族官员们,他们中有些还是有理想的,对沙皇也还算忠诚,找他们只会自讨没趣。总之,俄罗斯人下一步的动向很关键,如果他们这十多万军队压过来的话,就靠西乌克兰和克里米亚汗国来抵挡,不是不行,但十分危险就是了。”高文刚站起了身,给自己点了个烟斗平复下心情,然后才说道:“不过有利的一点是目前俄罗斯的政局有些混乱,他们未必就真的愿意出兵了。或者即便真的出兵了,也未必会愿意打一场倾国之战,这对于那些还在策划着腥风血雨的宫廷阴谋的掌权者们来说,是属于节外生枝的行为,所以这里便是机会了。” “我过阵子还要去一下克里米亚汗国,这个国家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第聂伯河、顿河、多瑙河贸易,这个国家可以说是最重要的支点,一旦没了,多年投入的心血可就完全白费了。商业网络要重新建立起来,不知道又要花费多大的力气,俄罗斯人可不是什么好的商业合作伙伴。”高文刚继续说道:“这次奥斯曼帝国大败,克里米亚汗国的重要性与日俱增,我在和法希尔穆斯塔法大维齐的谈话中得知,他们已经给了这个国家更多的松绑,同时允许我们在那里更大的自由度,因此我们打算与这个国家进行更深入的合作。” 其实,多年以来东岸人早就与这个奥斯曼帝国治下自由度最高的仆从国有了深入的合作了。尤其在经济方面,东岸人与鞑靼人合资建设了新式晒盐场、肉制品厂、奶产品加工厂、皮革加工厂等,模式基本就是东岸人出技术和机器设备,鞑靼人出劳动力(掠来的奴隶)和地皮,双方一起合作赚钱。 我们当然也不能忘了东岸人拉来的诸多来自意大利半岛的投资,这些在给予了汗国方面大量财政税收的基础上,也变相提高了其生产力水平。至少,在出口农产品到意大利形成产业之后,这个国家的农业生产技术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开垦的荒地面积也与日俱增。而当粮食开始变得富余之后,国家的人口自然也会开始增长,这无疑是有助于克里米亚这个国家各阶层的融合的一百多万的总人口之中,有着大量抢来的奴隶或奴隶后裔,如果不好好融合的话,未来肯定会制约国家进步的。 此外诸如涉及到“三河贸易”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它的重要性无论怎么拔高也不为过,因此高文刚觉得值此关键时刻,他有必要再去一趟贝克奇萨莱,与格莱大汗好好谈谈。 第一百七十章 影响力(七) 1685年3月30日,经过将近三个月时间长途跋涉(黑海封冻,不能行船),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终于抵达了克里米亚汗国的首都贝克奇萨莱。 说真的,他已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来到这个国家了。但不管怎样,克里米亚汗国如今已经是东岸人撬动黑海局势的支点,万万轻忽不得,因此来多少次都值得,都有必要。 哈吉·格莱大汗最近身体不太好(这也是他没有率军亲征波多利亚的原因),病恹恹的,不过还是在东岸人设计的豪华宫殿内接待了高文刚一行人。 格莱大汗马上出身,一辈子打过不知道多少仗,再加上克里米亚这个国家的体制特性,因此他对军队建设非常在意,也很上心,从来都是竭尽全力供养的:克里米亚汗国经过多次组建、裁撤、再组建、再裁撤的怪圈,最近十年来已经基本稳定在三万人常备军的规模上。 毫无疑问,对于一个人口不过一百多万的落后小国而言,三万人的常备军规模已经非常巨大了,更何况这个国家还是个半封建半游牧的体制,生产力水平天然就不是很高,故能保有三万人的常备军总额,已经相当牛逼了,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可以称得上是“穷兵黩武”。 这三万人里面,两万人是骑兵,传统意义上的克里米亚鞑靼骑兵,彪悍、轻捷、精狡,多由穷苦农牧民或大汗赦免的奴隶组成,由国家提供薪水、给养和训练装备,东岸军事顾问参与并帮助组建了其后勤系统、训练系统、情报系统和指挥系统。虽然不可能样样教给他们——其实东岸人在军事上也只是技术和制度领先,其他很多方面也就一般般,和旧大陆同行们还是有互相学习的地方——但已经让这支军队战力倍增了。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克里米亚汗国除了大汗或贵族们亲领的部属外,是没有什么常备军的。他们遵循的还是草原旧制,即一旦有事,臣服于大汗的各部族首领带兵勤王或出征。他们带的兵,其实就是部落民罢了,只不过是家里有几个奴隶和一些财产,生活还算过得去的部落民。出征的时候,部落民需自备马匹、干粮、武器和其他军资,在指定时间到指定地点集合,然后由部落长老或酋长率领到大汗金帐所在处应命。 可以看得出来,即便克里米亚汗国的部落民们较为富裕——意味着从繁重的生活劳作中解脱了出来,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打熬身体,锤炼战技——但毕竟不是职业士兵,不可能全天候、高标准地进行军事训练。就算有一些人比较自律,坚持训练,但也仅仅只是小范围罢了,大范围的协同作战还是有所欠缺的,而这往往也是草原游牧民们的通病,组织度低!属于先天的病根子,要弥补的话比较困难,除非出一个雄主用铁血般的纪律教会他们这一点,但雄主往往是很少的。 而这其实也是草原游牧民们在渡过了极盛期之后,开始转衰的重要原因,无他,不合时宜的古代军事体制拖了后腿!想想看吧,当欧洲各国工商业日渐繁荣,社会生产力水平逐渐提高,开始供养得起规模越来越大的常备军队。这些军队数量庞大,装备精良,训练频繁,战斗力自然比每天为生活奔波的非职业军人要强多了。 可以这样说,当初土耳其人如果不迅速转变体制,从游牧国家过渡到封建国家的话,他们也就如同欧洲历史上闹过的“黄祸”一样,最终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索性土耳其人比较清醒,及时进行了痛苦的改革,与当地的封建领主们结合,最终建立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与他们对比鲜明的是,盛极一时的金帐汗国、帖木儿汗国都分崩离析了,落后的生产关系无法驾驭先进的生产力,国祚何其之短耶! 如今东岸人帮助格莱大汗建立的这支常备军,可以说是迈开了汗国军事体制改革的第一步,至关重要。走出了这一步,克里米亚汗国也就有了常年维持着一定战斗力的“快速响应部队”,在应对周边局势时也将更加从容。 而且,从军事指挥体系上来讲,这支三万人的军队只对格莱大汗的家族负责,等于是大汗手里的一把利器,同时也是整个国家的稳定器。今后大汗本人若想做什么改革的话,那么依靠这支常备军为后盾,加上大义名分的帮助,基本上阻力会小很多。真要说起来,这支常备军有点奥斯曼帝国苏丹本人直辖的加尼沙里军团的意思,为苏丹本人的意志服务,震慑各种不听话的诸侯,同时退役的军人可以进入政界发展,进一步巩固苏丹本人的权力。 除此之外,这支军队其实也是给了底层人民——格莱大汗经常找理由赦免一些奴隶,给予他们汗国自由民的待遇——一个非常不错的上升渠道,因此受到了汗国境内绝大多数人的欢迎。这种扩大统治基础,传播声望的事情,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争相去做的事情! 此间的奥妙,格莱大汗不是傻子,当然也是知晓的,因此常备军就在他本人的强力推动下,一步步建成了。而东岸人作为其中重要的参与者,自然也获得了大汗本人极大的善意,于是两国之间的关系看来是愈发密切了,连带着东岸人引来的意大利资本都受到了格莱大汗父子的看重,因为他们能够提供养军的至关重要的税收。毕竟三万新军的维持费用,即便以克里米亚汗国的低水平,一年下来总还是需要耗费价值相当于250万东岸银元的钱粮物资的。即便克里米亚鞑靼人善于抢劫,近来的经济交流又极大充实了国库,再加上本身一百多万人口的国民生产的财富,也只能勉强供给罢了,且时不时还需要奥斯曼帝国接济一番(当然现在却是断了),因此这个国家现在是越来越重视外来资本的投入,对待诸路财神爷们也非常客气,特别是这些财神爷本身和他们没有任何冲突,相反还大量购买他们所产的牲畜和农产品的时候(每年贸易额已经稳定在三百万元以上,且还有继续增长的空间)。 “俄罗斯人最近在东乌克兰大肆征税,因此不少哥萨克逃到了我们这边,带来了很多信息。我说不好俄罗斯人征税的目的是什么,但毫无疑问他们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军事行动,不是这里就是那里。反正,他们大概是认为机会已经来到了吧。”大汗的脸色有些蜡黄,应该是身体健康状况不佳的缘故,不过他的精神却还不错,声讨起俄罗斯人来毫不留情,只听他说道:“但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勇猛的骑兵就会将他们的狗头给砍下来挂在旗杆上,我们会做到这一点的。俄罗斯人都是懦夫,当年莫斯科被我们包围的时候,他们害怕得瑟瑟发抖。” “俄罗斯人一旦派遣大军进入西乌克兰,请务必要小心对待,这些年来他们的陆军实力增长很快,轻视对手是要付出代价的,陛下。”高文刚接过侍者递过来的一杯奶茶,一边捧在手心取暖,一边劝诫道:“与俄罗斯人争战是一项长期的工作。在与他们展开全面战争之前,我们最先需要做的,无疑是搞好自己的内部生产,以便在可能旷日持久的战争中能够坚持更长的时间。大汗,这一点非常重要,您的国家在持久力这一方面有所欠缺,务必要注意了。” “我已经将历次获得的人口中的工匠全部给予了良好的待遇了。我能干的儿子萨达特在贝克奇萨莱城外建立了大量的工坊,专门制造甲具、马刀、长矛、弓箭和火枪,唯一欠缺的就是铸炮能力还很差,这点恐怕需要你们帮忙了。另外,卡法铁矿的开采与冶炼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急需懂行的人解决,这一点我已经和当地奥斯曼驻军的最高指挥官沟通过了……”格莱大汗一听高文刚这么说,立刻提到了这些年“攒”出来的家底。 “大汗,这些技术细节的问题,请容后让我的随从和您的臣子好好商讨。”高文刚不客气地打断了哈吉·格莱的话头,然后用一种凝重的语气说道:“陛下,上次我们提到的在贵国全境划区设县,建立定居村庄、城镇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您要知道,为了帮助贵国进行这种政体上的改革,我特地写报告给本土申请,为贵国预留了一百名政务官员的留学名额。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我动用了大量资源才争取到的机会。陛下,为了贵国的未来,请您慎重考虑并尽快予以答复。” 其实,东岸人为了强化克里米亚汗国这个黑海贸易的支点,多年来一直试图为这个国家进行全方位的改革。所幸最近几任大汗都比较给力、开明,配合东岸人进行了许多卓有成效的改革,如军事体制的改革(常备军的建立)、经济体制的改革(引入外资发展经济)、社会体制的改革(在全国范围内分区划县,建立定居城镇)、政治体制的改革(加强中央集权,用对大汗负责的政务官员部分取代贵族、酋长的作用)等等,一步步将这个国家向现代文明国度推进。 当然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克里米亚汗国改革了几十年,虽然取得了不俗的成果,但阻碍仍相当巨大,有的时候甚至就连大汗本人都有所疑虑。因此,东岸人必须时不时地与他们进行沟通,并且催促,才不至于让这个国家的改革陷入停滞乃至倒退。 东岸人相信,当克里米亚汗国慢慢蜕变成一个正常国家的时候,他们的生产力会有一个集中的释放,这无疑是会大大增加其国力的。而也只有让克里米亚汗国的人口、经济和军事实力不断增强,才能够在日益强大的俄罗斯面前保持一定的抵抗能力。否则的话,怕不是被那些贪婪的俄国人一夜之间就给推平了。 格莱大汗这会听高文刚催促派遣官员留学的事情,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最终才叹着气说道:“你放心吧,派遣人员留学的事情,问题不大。我现在还没死呢,一些鼓噪反对的声音也不过如此罢了,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 高文刚听格莱大汗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一定,这下渗透、影响这个国家的最后一个环节也完成了。只要这批留学完毕的官员返回克里米亚,到各区县、城镇任职后,东岸人在政治上有影响力,在军事上熟人也很多,在经济领域更是占据主导地位,那么克里米亚汗国从今往后大概就只能在东岸人的指挥棒下不自觉地起舞了。而这,无疑也正是多年来他们所一直追求的了——其实他们更大的野望是如此这般炮制奥斯曼帝国,但这个难度可想而知,况且如今东岸对这个老大帝国的影响力还不足以实施如此高难度的操作,因此提前拿克里米亚汗国练练手也好,至少多了经验了不是。 与格莱大汗会谈结束后,高文刚又应邀参观了驻扎在首都近郊的常备军的操演。在这次规模超过了五千人的大型会操中,那支刚刚从波多利亚战场上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新式步兵表现抢眼,让高文刚也刮目相看。 他了解到,这支步兵下个月就会开拔前往北方的鞑靼壕沟驻扎,以随时驰援各处。而这个鞑靼壕沟呢,其实最初也是东岸人帮助设计的防御工事群,后来又屡次提供技术帮助他们扩建、加固,至今已形成了一条横亘在半岛与大陆之间的史诗级防线,没有人可以在不付出大量死伤的情况下轻易攻取,是半岛的最后一条保险绳。 “希望在有这些军队和坚固防线的保护下,这个国家能够更加不受打扰地进行改革吧。在如今这个大争之世,落后国家不改革、不革新,那么就是死路一条,终将被历史所淘汰。这一点,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其实都是没什么两样的。”高文刚最后想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变革与实力(一) 1685年4月20日,镇雄土府北部的一条山间小路上,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随军特别观察员陈明刚刚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 今天的天气有些闷热,不似这山里一贯的凉快爽利,让人直欲解开胸前的黄铜风纪扣。不过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干大顺军将,还是要点体面的陈明理智地终结了这个念头,继续裹着厚实的呢绒大衣在小路上矗立着。 前方大概数百米外,一个规模不小的城寨已被团团围住,来自大顺左营的数千精兵分布各处,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攻击。而在更远处的平原或山丘上,大顺军的旗帜出现在大部分交通节点或山势险要处,只留着少数几个方位没占领,这也是为了不完全断绝敌人突围的希望,削弱他们的抵抗意志。 “撮尔小丑,也敢抗拒我大顺天兵,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左前方数米外,一位戴着红抹额的军将说道:“也罢,这次就让他们知晓我军的厉害,以震慑群小,省得以后这帮土司寨老们总有侥幸心理,以为我们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也不知道他们脑子怎么想的,难道以为这天下还和几百年前一样吗?占据十几个山寨,联兵数万,就能逼得朝廷拿他们没任何办法?”另一位年轻些的将领高声说道:“不,现在的天下已和以前大不一样了。长沙的枪炮工厂一日可修理几个指挥的装备,用船溯流而上的话,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物资运到川中。这些个土司头人,脑袋里装的还是前明年代的东西,怪不得这么愚蠢。” “其实也不是他们蠢,而是背后有人支持啊。”一位年纪稍微长一些的男人听了后,拈着胡须,阴测测地说道:“西营的那些丧家之犬,竟然投靠那无道的前明朱家余孽,这也就罢了,可这几十年来,他们哪一天不在想着从我们背后做小动作?特别是咱们左营入川之后,他们更是觉得抢了他们口中的食,发了疯得要搞我们,这简直不可理喻。” “嘿嘿,李定国、孙可望当初在贵阳与吴三桂老贼血战两年,打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吴老贼甚至因为久历前线而亏空了身体,回来没多久就每况愈下,让咱们捡了个便宜。西营的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多少老兵精锐和吴三桂拼死在了贵州,结果却没捞到太多好处,这可不就恨上咱们了么?”有那心思恶毒的人也打着哈哈走了过来,说道。 当然他的这种说法也不完全是无稽之谈。盖因南明方面一直认为,当初他们在贵州死拼吴三桂,贵阳之战更是打得荡气回肠,虽然功败垂成,但也极大地杀伤了吴三桂的人马,更是让其本人因为连续在外征战而使得身体状况不佳,最后在东川和左营激战的时候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进而使得战线全面崩盘,顺军入住四川。 不过站在顺军角度来看,他们入主四川,可不是白来的,而是一刀一枪血战拼来的。在东川和吴三桂激战,在川北和清军决战,在成都平原与吴军最后一次交战,以及四川境内各种独立或叛乱势力的清剿等等,哪一样是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说句气人的话,就你西营那点本钱,连吴三桂的人马都拼不过,就别提赵良栋等人统领的陕甘绿营了。 陈明来到四川也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对于西营、闯营之间的诸多前尘往事也多有了解,因此这会听这帮大顺军将们聊起这事,他也不陌生,只不过没有参与进去而已。而这些人高谈阔论时居然也一直没有避讳着陈明,看样子是根本不在乎,这似乎也从侧面印证了如今大顺国内军民心气的高涨。 想想也是,现在掌握着江西、湖南、四川以及半个湖北,地盘不能算小了,人口也很多,是如今中国大陆诸多诸侯中仅次于清廷的第二大势力。而具体到左营方面,他们又在四川连续作战并获得胜利,打下了偌大一块地盘,整个军政集团呈现出很强烈的上升趋势。这言谈举止间若不自信一些,也不可能啊! “炮队开火了!”正遐想间呢,一位军官突然指着前方的战场,大声说道。而他这一吼很快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停止了交谈,一同向前方望去。 陈明从兜里拿出笔记本和笔,一边看一边仔细记录。即便是这种征讨土司的战斗,也是很有参考价值的,可以让本土陆军部的那帮大老爷们能够更好地评估顺军乃至他们的对手的战斗力。有些终日坐在办公室里的家伙,思维还停留在三十年前,觉得顺军还是那支被清军追赶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丧家之犬呢。可事实上是人家经营中部地区多年,根基深厚,并且进行经济改革,重用新式人才,国力日渐上升,军队建设也稳步推进,战斗力自不可和以往同日而语。 陈明受已经离任归国的前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委托,重点调查四川节度使刘忠贵所部的战斗力,这次顺国在全境内掀起规模最大的一次清剿土司的行动,无疑就是一次极好的机会。陈明跟的这一路是左厢兵马使张光翠辖下一部,重点经略历来土司势力根深蒂固的镇雄府、乌蒙府以及邻近的贵州部分地区。 说实话,这种行为就有点打擦边球的嫌疑了。乌蒙府、镇雄府原本在左营入川之战中被南明李定国率军收服,后来在与吴军的交战中这些土司也一直出壮丁、出钱粮,出力颇大。结果李定国因为南明内部问题率军回返后(据说现在身体欠佳,随时可能病逝),这些土司头人失去了约束,于是都很快活得当起了土霸王,直到大顺朝廷将目光转向了他们为止。 此番大顺朝廷趁着清国西北局势紧张,开始大力发展内政,清剿内部土司势力,打通商路的同时也解放人口,因此调集了川、湘二省数万兵力。其中长沙方面派出中营、后营三万余人马西进,四川方面隶属于长沙的张能所部归还了重庆府,然后举兵东南方向,合力清剿土司割据政权。 朝廷若此,刘忠贵自然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更何况他们本身也想厘清内部关系,因此派了收编的吴三桂降军二万余人东进,清剿播州等地残留的土司,同时配合朝廷在湘西一带的行动。此外,刘忠贵幕府同样派左厢兵马使张光翠率一万五千精兵南下,沿途各府也派了部分团结兵(即地方民兵性质的武装)配合,总兵力超过了三万人,重点清楚镇雄府、乌撒府等地的土司势力,同时也有窥伺西营治下土地的意图在内。 认真说来,刘忠贵此举是有违反东岸人定下的大顺、南明两大军政系统“不得互相侵攻”的原则的,毕竟那些土司头人们若真细究起来,家里可都有着李定国代表南明朝廷发下来的委任状、册封书、告身什么的,不是没什么根脚的生番。刘忠贵派兵打他们,其实打的就是南明朝廷的脸面,虽然他们是以清理土司势力为借口来办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东岸人再反对,可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四川,又能有几分说服力呢?是,人家刘忠贵幕府是对东岸人有着不轻的依赖,可这种依赖在扩充地盘、稳固统治这种根本利益面前,怕是还有些不够看吧?再者,人家其实也很给面子了,说不打南明就不打南明,只搞个擦边球打打四川境内倾向于南明的地方土司而已,需要大惊小怪么? 这其实就是四川幕府给陈明解释的大致意思,陈明也是苦笑,在劝说不果之后,他将这些呈报了回去,由南方开拓队方面定夺,然后他又强烈要求南下随军,以就近观察大顺的这一路人马到底要干些什么。 如今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这支由老将张光翠率领的兵马先是快速进入闹得最凶的乌撒府,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连破十余寨,俘获人口、牛羊、粮食无数。在奏得幕府同意后,于乌撒府北部设盐津、大关二县,安置俘获的诸多人口,改土归流。同时,成都方面也一口气迁移了上万名原吴三桂降军及其家属后裔来此定居,分田分地,进行军事屯垦,以期尽快消化这些原属于土司的土地,恢复幕府对其的直接控制。 随后,在分出部分人马西进马湖府继续清剿土司之后,除留守的少数军士之外,其余主力皆被张光翠带走,向东扑入了镇雄府。第一战就拿白水江司开刀,并在白水江畔大破其主力,毙伤俘八千余人,一战挫了敌军气势,然后便顺理成章地平定了这个镇雄五土司中偏局西北方的一部。 而在占领了白水江司之后,张光翠的兵马在这里稍事休整了半个月,以等待补给。没多久,在补充兵和后勤物资到位后,该部继续南下,进入了归化长官司,对其进行了劝降攻势。劝降失败后,他们也不意外,直接动手,旬月间就连连取胜,让那些土司寨主们欲哭无泪之时也非常吃惊,这朝廷兵马何时这么能打了?想想前明万历年间播州杨家之乱、天启年间奢安之乱等等,朝廷哪次不是调动西南数省兵马,靡费无数,耗时多年,最后才堪堪平定? 可这次清剿境内土司,前后不过数万兵马,其中一半还是团结兵,竟然如此干脆利落,也是异数了。这大概既是由于万历、天启年间西南土司刚被收拾过一轮,同时也和顺军战斗力比前明末期西南地方上那些卫所兵要强上很多有关。你还真别瞧不起这些使用了火枪火炮等新式战法,纪律性也比较强的军队,如果后勤供给充足的话,打起来真的比这些土司强上不止一个数量级。 不信?看看地球历史上清朝末期,别看人家都快亡国了,但神奇的是国力在末期几十年里一直呈上升状态,主要原因还是人家在试图脱离农业社会的窠臼,增添了很多工业生产的元素,交通运输条件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使得国家的生产力水平比起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古代封建王朝也要强上许多许多。因此,他们才能从容地平定国内各种叛乱,并最终大体上维持疆域到了王朝覆灭之日。 如今顺国虽然比不上满清末年的社会生产力水平,但民间思想已经在缓慢的开化之中,国内商业日趋活跃,工业生产虽然主要是政府投资在做,以军工生产为主,但民间各类投资近些年也有快速增长的势头,总体发展非常良好。而且更重要的是,几十年来顺国的统治者们在东岸人的建议下,持之以恒地在辖区内修建了很多高等级战备公路或码头,一些能行船的河道也拓宽疏浚了些,交通条件有所改善,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国力增加。 四川虽然是新占之地,但总也有数年时间了,一干新政也在稳步推行之中,生产力的进步也都是肉眼可见的。再加上刘忠贵幕府统辖的军队并未腐败、堕落,与清军、吴军厮杀多年的他们还维持着相当高的战斗力,并不是那些暮气沉沉的处于下降期的军队可比的,因此打一些土司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你便看到了,张光翠的这些对西南地方势力来说可称得上是精锐的兵马,究竟是如何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攻城略地了。土司们原以为对方战斗力只比他们强一些,但还可以靠地方、环境和气候来与之周旋,一如几百年来他们对付中央朝廷的老招数。但在这个社会激烈变革,生产力与日俱增的年代,这些老招数的威力是越来越差啦,以至于都不再能维系他们对地方上的统治了。相信如果再这么发展个几十年下去,当整个社会的生产力水平进一步提高时,无论是西南土司还是西北游牧民,应该都不再会成为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已经在西方被慢慢证明了的结论,相信在中国也不会太过例外。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变革与实力(二) 172 变革与实力(二) “轰隆隆”的炮声一直响了好几个小时才慢慢平息。当硝烟散尽之后,众人可以看出,这座砖木混合结构的寨子外墙已经被击破了很大一个豁口,外围总计五个都的顺军兵马已经做好了出击前的一切准备,就等一声令下便杀将过去了。这样的战斗过程,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自是驾轻就熟。 “轰破城墙者,乃十将孙杰是也!”一匹枣红马驮着个骑士飞奔而出,向周围诸君大声唱名,一下子将整个气氛都调动了起来,有些不参与进攻的后队军士也在军官的带领下大声欢呼起来,一时间顺军上下士气大振。 陈明见状笑了笑,顺军炮队的水平这些年当真是增长了不少了。犹记得当年初建时,不但火炮数量严重不足,这人才也是缺乏得很,以至于当时东岸人不得不抽调了一些海陆军的炮手,前往湖南教授顺军打炮,算是帮助他们初步建立了一支现代化的炮兵。 再后来,东岸人甚至半卖半送了一些旧式铸炮器械(国内已经全面改用水压机锻造炮管)给大顺的长沙枪炮厂,帮助他们进一步提高了生产能力。虽然还不能和清国沈阳、锦州、北京、开封等几个主要军工生产基地相比,但也已经相当不错了,甚至在技术上可能还略略领先一些,就是规模不及罢了。 现代化的火器装备,在这个正变得越来越危险的世界中,必然是每个国家军队首选的武器。谁若是不能很好地进行运用,那么就必将被时代所淘汰。工业技术的进步和生产力的提高,已经深刻地改变了许多社会的组织形态,廉价的步兵与低成本、大批量生产的火器结合在一起,已经产生了令野蛮人为之战栗的力量,正发生在中国西南部的这场清剿土司的战斗,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若搁在以往,这种地方土司可是非常棘手的敌人。若是在王朝初建期还好说,那时候的百战精锐也许能彻底消灭这种游离于中央王朝之外的割据势力,但也是要耗费大量钱粮物资,死伤很多军民的,因此很多时候是对他们采取招抚的策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的话,你以为播州杨家那种割据势力,朝廷难道不想剪除么?实在是那里有些偏远,同时清剿的话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疲敝数省之力,旷日持久,死伤惨重,智者所不取也。 但在中原王朝生产力取得较大进步的情况下,这些土司的下场就比较悲惨了,比如眼前这个刚刚被数量多达二十门各型火炮轰破城墙的某寨——虽然是“寨”,可这并不意味着人家是居住在山里,事实上土司、头人还是在平原或山势稍缓的地方筑城居住的——接下来被如狼似虎的左营军士一拥而入,下场基本上已经定了。 陈明与几位手下爬上了一个小土包,这让他们的视野更加开阔,同时也能更好地观察前方的战场。一些顺军官兵远远地散在周围,仔细警戒着,生怕突然有什么人从草丛中暴起,将这位东国官员的性命给害了,那样节帅可饶不了他们。 “怎么样?水平比起宁绍的那些新军如何?”陈明毕竟不是专业的军官,虽然眼光也不差,但这会还是很虚心地请教起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位隶属于宪兵司令部的情报官员。 “肯定是有所不如的。”一位军官闻言,暂时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陈明,认真地回答道:“新军的伙食标准很高,虽然在我国的预备役体系(含民兵、警备队、殖民地军队等其他杂牌武装)中是最差的一等,但依然比顺国军队要强上很多,因为他们这些人甚至还不如对面清军的伙食标准高。” 其实,东岸人也是了解过清军情报的。在左营入川之战爆发后的数年间,东岸情报官员利用诸多便利,也参与审讯了一些清军俘虏的工作,获得了大量有价值的第一手情报,其中自然也有关于伙食方面的。比起地盘不过三省,却拉起了几十万人武装的大顺政权,清廷掩有大半个中国,物产丰富,辖区人口众多,再加上北方自1644年之后就基本没什么大战了,经济、人口和手工业生产都恢复较快,因此国力还是很强的,支持个大几十万军队一点不费力,至少比顺国要轻松多了,因此其普通士兵伙食较好也不奇怪。 而士兵的伙食好,自然也意味着身体素质较好及训练频次较高,战斗力自然也是要强上一些的。从这个角度而言,当初左营入川也真是走了狗屎运,若不是吴三桂的势力崩溃得较快,而陕甘清军又来不及大举入援的话,怕是还有得一番苦战。其实从当前双方在川北的态势就能看得出来,顺军兵力占据了极大优势,清军由赵良栋统率的陕甘绿营却仍能支撑着不被驱逐出去,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今后如果清国西北边陲不出什么大的乱子的话,顺国方面若想从四川出师北伐,怕是只能等自己的军队建设慢慢跟上来以后再说了——至少目前看来,他们的国力增长速度比清国快不少,时间还是在他们这一边的。 “不过他们对于新战术的掌握看起来还不错,至少对火炮战术的运用已经相当娴熟了。我想对于这一点,我们必须予以警惕,我们是不是教给他们太多的东西了?说真的,就他们的表现来说,如果后勤物资、器械、食品、金钱供应又足量又好的话,他们的表现也是可以更出色。”另外一位军官也回答道:“后面我们也许可以给开拓队写报告,重点指出一下这里面的问题。也是上头认为顺国地盘较小,经济实力也不是很强,暂时还没可能崛起,但我们应该注意到这种苗头,万一他们快速扩张了呢?是不是会构成对我们的重大威胁,这一点不得不防。” “你们认为,未来万一北方有变,顺国会有所行动吗?”陈明也背起了双手,看着前方正蜂拥入城的顺军官兵,问道。 “这个我们还真推演过,结论是顺国有很大可能会有所行动。如果清国陷入重大危机或崩溃的话,他们也许会挥兵北上,而如果清国麻烦缠身但还撑得住的话,那么顺国有很大可能南下侵夺云南、贵州、广东、广西诸省,以增强自己地盘的厚实度。我们毕竟不可能真的与顺国敌对开战,如果他们一意孤行南下的话,我们是很难阻止的。他们会认真评估风险与收益,一旦认为夺取几省的收益大于失去我们援助的风险(这是必然的),那么就肯定会动手。以南明朝廷如今那越来越不成的状况,恐怕很难抵挡,李定国和孙可望现在这个状况,是很难联起手来的,而他们都不团结乃至反目成仇了,那南明朝廷真的大势已去,无可挽回。”最先回答的那位军官说道:“其实,这次张光翠带着这些人马南下,难道就没有试探我们的战略底线的意图在内吗?说出去谁信啊!” 陈明闻言轻轻点头。其实他也知道,这是顺国方面看到北方压力稍减,且长沙与北京方面暂时达成了和平协议,因此对南方有了些想法罢了。先不论这到底是李来亨授意还是刘忠贵自己耐不住寂寞,但这意图却是明摆在那里了:一路上清理过来的土司武装,有哪个不是南明朝廷任命的正儿八经的所谓“朝廷命官”?可如今顺国给这张纸面子了吗?很显然没有!这就是赤裸裸的抢地盘,没什么好说的。他们这次是剪除你南明的外部羽翼,下一步可能就是直捣黄龙,一战定乾坤了! 而一旦让顺国统一南方,如果他们坚持延续当前的政策,并不被那些传统士绅所干扰的话,那么其国力快速增长无疑是可以预期的。这样的大顺,即便只有半个中国,那也是好几千万人口的大国,已经不再是东岸可以轻易撼动的了。到了那个时候,东岸人再想通过军事劫掠的手段来大量获取人口,已然不可能。或者即便获取人口都变得非常困难了,因为无论是南朝还是北朝,都不可能允许这种会动摇他们统治基础于合法性的事情发生。 这就很难办了!虽然如今本土对外来移民的需求已经不是那么迫切,有些新近进入建国者议会的议员们也在讨论,是否有无必要继续进行这种人类史上前所未有过的史诗般的移民行动,但毕竟国家还没有废除这一政策,移民终究还是需要继续的,因此眼前的情况就有点棘手了。 “管他那么多呢,情报先报回去再说吧。”想了半天,陈明终于说道:“其实真那样的话,对于宁绍、登莱倒未必是坏事了,本土一定会松绑更多的政策。同时这也说明,想要靠我们国家这么点体量,还远隔重洋来干涉大陆局势,终究是有些力不从心。上亿人口的大陆,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我们干涉了四十年,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以后怎么样,再说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变革与实力(三) 四月的甘肃已经是草长莺飞的美好时节。在这个清廷新设立没多少年的行省西陲要塞肃州卫城外,一支骑兵部队刚刚出发。 他们是去清剿一支流窜在附近的瓦剌人(卫拉特蒙古)骑兵的。这些马匪们从吐鲁番出发,人数不多,但非常精悍,劫掠了肃州以西的多处村落、马场和草料场,并且还杀害了一支从南方青海地区返回的商队,非常嚣张。 有鉴于此,负责附近地区防务的嘉峪关游击将军、汉军旗将领刘金才立刻下令肃州方面出兵清剿。屯驻在宿州的马队一部紧急出动,前往周边乡村追踪这支马匪的踪迹,并最终在嘉峪关和肃州卫城之间的地带捕捉到了其中一部约百余人,血战之后将其消灭,如今这就是刚刚凯旋的人马了。 “快准备汤药和吃食,弟兄们需要。”一名头戴羊皮帽的清军军官将马鞭甩到了在正前方迎候的一名小兵怀里,吩咐道:“这些吐鲁番亡国贱奴,前不敢反抗河中来的蛮子,后面也不敢对新主子瓦剌人龇牙,反倒是敢屡屡越境侵扰我部,当真是信教脑子都傻了么?” 这名军官提到的“亡国贱奴”其实指的是大概百年前被叶尔羌汗国攻灭的吐鲁番汗国的后裔,多年来一直颇受以南疆为基本盘的叶尔羌汗国上层的歧视,日子过得非常苦逼,以至于只能跑到清国境内来打秋风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 而所谓的吐鲁番汗国,其实就是以前的东察合台汗国,在明史中初名“别失八里”,盖因其第二任大汗黑的儿火者将金帐设在别失八里(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境内)之故,后来明史中又将其称呼为“亦力把里”汗国,是因歪思汗在位期间将都城迁往亦力把里(今新疆伊犁河谷的伊宁附近)。然后,还有更奇葩的,1481年羽奴思汗将汗国东半部分交给幼子(明史呼其为速檀阿黑麻,即艾哈迈德苏丹),定都吐鲁番,故又再一次被称为吐鲁番汗国。 其实,所谓的别失八里、亦力把里、吐鲁番汗国,说的都是一个国家,那就是东察合台汗国,之所以出现如此之多的称呼,说起来还是明朝与西域不接壤(中间隔着个仆从国哈密国忠顺王部,即所谓的关西七卫是也),了解不清楚的缘故。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连青海都无法有效控制的国家对新疆一带了如指掌,更何况明朝主要的军事压力来自北方蒙古草原,西域当然就不会花心思去了解了,撑死了做点生意罢了。 东察合台汗国自建立后就一直东征西讨。15世纪末、16世纪初,该国与明朝就在哈密一带来回拉锯,明朝时而丢失哈密国,时而收复(三立三废)。等到满速尔汗(曼苏尔苏丹)时期,明朝国力下降,东察合台汗国彻底吞并了哈密国,将国境线推到了嘉峪关以西,直接与明朝接壤,从此一直固定到东察合台汗国被崛起于鸭儿看城的叶尔羌汗国攻灭为止有意思的是,建立叶尔羌汗国的赛德汗(赛义德苏丹)就是满速尔汗之弟、阿黑麻之子,因为害怕被兄长谋害流亡去了中亚投靠表兄巴布尔,1514年又杀了回来,从南疆崛起,建立了叶尔羌汗国。 赛德非常痛恨哥哥满速尔对他的迫害。或许是这种仇恨也传给了后代的缘故,在攻灭东察合台汗国(土地被叶尔羌和瓦剌蒙古人瓜分)之后,他们对其遗民一直看不过眼,不但税负较重,打仗时也要出很多兵,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数年前叶尔羌汗国的宗教领袖之一勾结五世雪山和尚(大家懂的…),想要颠覆叶尔羌汗国。于是雪山和尚就找到了信封藏传佛教的瓦剌蒙古首领噶尔丹,里应外合之下灭掉了这个立国一百六十余年的国家。不过,这可并不意味着这些新主子会给东察合台汗国旧地上的居民们好脸色。相反,多年来拒绝了绿教多次拉拢,坚定信仰黄教的瓦剌蒙古人对这些摩尔人(大家懂的…)更是厌恶,完全将他们当成了炮灰来驱使,日子依然过得苦不堪言。 最近两年来,许是因为噶尔丹的要求,从哈密一带袭扰边境的吐鲁番人越来越多,间或夹杂着一些精锐的瓦剌蒙古兵。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已经从属于准噶尔汗国的兵马火器数量颇为不少,运用起来也非常娴熟,令驻守于西北边陲的满清军队猝不及防,吃了不少亏。及至后来,他们从河南调来数千名火枪手,同时从锦州、北京一带调集大量火炮(亦在西安建立规模不小的铸炮场),增援甘肃一带,才堪堪维持住了均势。 不过在进入1685年之后,寇边的准噶尔汗国骑兵规模越来越大,令清廷上下大为紧张。没奈何之下,他们开始大量抽调驻防在陕西、山西、河南等相对内地的军士赴边驻守,增加甘肃一带的兵力厚度,防止遭到敌人主力大军的突然袭击。 当然作为清朝最高统治者康熙皇帝来说,他最关注的始终都是蒙古草原上的动静,而不是西北边陲甘肃。原因很简单,满洲人赖以统治汉地的最主要武器便是蒙古人了!满洲皇帝素来是多部蒙古的大汗,在蒙古草原上的权威和影响力非常之重,因此对于任何一个可能崛起的蒙古部落他们都万分警惕。毕竟他们本族的人口始终十分有限,需要借助蒙古世界的力量来整合、统治关内汉人,而蒙古草原有草原的规矩,其文化习俗与内地也多有迥异,一旦出现一个强有力的挑战者,那么事情就将变得十分之麻烦。 历史上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持之以恒地征讨准噶尔蒙古,终于将这个与满清抗衡上百年的草原帝国给彻底征服、打垮,满清皇帝在蒙古世界的威望达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成了蒙古诸部无可争议的大汗。不然的话,你以为即便在1691年诸部蒙古王公在多伦诺尔会盟了,就不会再度反叛么?他们哪有那么好说话!一切还是看实力的。 所以,这会北京朝廷一面往西北边陲增兵,一面往草原派出了多支使者队伍,前往诸部进行联络,说是威吓也好,拉关系也罢,总之是尽一切努力稳定自己在蒙古草原上的威望,削减噶尔丹这头饿狼的影响力,让事情掌握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 而这样一来,北京朝廷对南方的关注度自然就不可能再维持以前那样的强度了,对南方最主要的割据政权大顺国的压力也不可避免地会减轻不少,尤其是当甘肃周边局势骤然紧张起来以后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当满清皇帝派出使者前往湖北,与李来亨的特使达成停火协议哪怕是暂时的之后,一切也就注定了:这一纸协议决定了今后中国大陆、蒙古草原乃至中亚地区的战略走势,也许影响到的还有东岸人在大陆上的种种布局。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自然有后来人来处理,没人可以制定一个永远不用修改的战略,即便他洞察历史走向也不行。 “那些蒙古骑兵被剿灭了?”有一名相熟的小军官迎了出来,问道。 “什么蒙古人?是回回而已。若是遇到了噶尔丹金帐下的精骑,俺还能有命回来么?而且,这次事情恐怕还没完,听说准噶尔那边还派了许多人进入青海,西宁城那边怕是有些麻烦。朝廷在青海的控制力本就不甚稳固,至今只设立了那个几个据点,周围全是满怀敌意的蒙古人、回回或藏人,还真是险象环生啊。”骑兵军官结果一壶酒,一仰脖就喝下了大半,然后借着酒劲说道。 “这准噶尔的祸害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叶尔羌国被灭了,瓦剌蒙古被统一了,以后不会祸祸到咱们陕西老家去吧?”小军官担心地问了起来,满是风霜的脸上全是忧色。他不是害怕,事实上他们这种陕北刀客一直以来出生入死的,对这些事情看得本就比较淡了,但还是担心家乡父老受到准噶尔汗国铁骑的袭扰甚至屠戮。 “应该不至于。朝廷在陕北一带也有兵马,而且火枪甚多,野战或是不利,守城总不至于为敌所逞了。”骑兵军官想了想后,说道:“再说了,咱们秦地,即便是孩童亦能持矛上阵,真要到了搏命厮杀的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唯一该担心的,就是和准噶尔对上了,这南方的局面怕是要翻过来了。” 看得出来,骑兵军官对自己家乡的防务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同时也对南方的大顺政权有些忧虑,担心他们趁机北上搞事,让他们腹背受敌。虽然他们对此不是很惧,但总是一件麻烦事,让人难受不已。 当然了,这位骑兵军官隐隐也听说过割据在登莱和宁绍的“海外来客”黄衣贼,对这些与朝廷打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未曾被剿灭的外洋势力的本事有些吃惊,更担心在他们与准噶尔蒙古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悍然出击,攻入山东西部乃至河北的京畿重地,那样所造成的破坏性可就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这些都是老爷们该考虑的事情,对他们这些当兵吃粮的人来说,做好眼前事足矣。即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如何在于准噶尔骑兵的交手中最大限度的保存己身和同袍,尽可能多地将老弟兄带回陕西老家,只要那些蒙古人不杀到自己家来,那什么黄教绿教、大汗苏丹的,关他们屁事! “过两天还会又一支从汉中赶来的客军会抵达城内,肃州会更加兵强马壮了。听说朝廷已经下旨修建肃州、甘州、凉州、西宁一线的诸多堡寨,打算用筑城战术堵死这些蒙古人东进的路子。寨子的型制倒是有些意思,听说是从南方那些闯营余孽那里学来的,叫什么棱堡,出了名地易守难攻。不需屯驻几个人,就能挡住一路,当真是叫那些准噶尔蒙古马队寸步难行。”骑兵军官又接着说道。 当然他也没说,为了修建这些棱堡,清廷下令在陇南一带砍伐大木,同时在陕甘各地觅址大修砖窑,为这些堡寨提供原料。而为了将这些材料都能更有效率地运输上去,清廷还打算在陕甘一带大举征发民力,修建从凤翔府、巩昌府一带通往西北边陲凉州的木包铁轨道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从登莱那里的东岸人处学到的新东西,一种比传统的马车运输效率要高上不少的运输体系,说起来,这也是清国人活学会用,善于变革,提升了自己的国力了。 准噶尔面对这种局面,究竟会打成什么模样,委实也很难说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变革与实力(四) 174变革与实力(四)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呼伦贝尔草原某处,魏文度上尉正在主人的引领下朝他们的蒙古包而去。 这绝对是一个附近区域最豪华的蒙古包了,规模宏大、型制精美、用料考究,内部陈设也透露着一股奢华的气息,让人一看就知道主人的豪富。 其实也没错,蒙古包的主人那海在东岸人开办的海兰泡汉蒙学校学习多年,后来在东岸情报官员的支持下继承了父亲的酋长宝座,成了一个拥有数百帐的不大不小的蒙古部落的首领。后来,信奉了天尊的那海率部进入呼伦贝尔草原边缘地带,开始游牧,算是初步站稳了脚跟。 当然游牧并不能为那海部带来多少财富,事实上他最主要的财富还是通过充当东岸货物销往草原的中间人而取得的,而这似乎也是他们成功地在呼伦贝尔草原站稳脚跟的主要原因之一。因为大家都不想得罪他们,以免失去了东岸商品的获得渠道,即便那海很可能投靠了满清博格德汗的敌人。 不过那海虽然个人信仰了天尊,但他的妻子儿女及部下族人们,却未必都信仰了这个。事实上,信仰黄教的还是很多,至少比道教的要多不少,因此喇嘛在这里仍然大受欢迎,地位尊崇。 这种情况在蒙古人当中其实并不鲜见。比如1455年东察合台汗国也先不花二世速檀(又是也先不花,又是二世,又是苏丹的,可见这个时候西域的蒙古人尚未完全被绿教同化,仍保持着一定的自己的文化特色)统治时期,瓦剌蒙古发生内乱,大汗也先被害,其子阿马桑赤太师率部西迁伊塞克湖,原因据说是与自己的两个信仰绿教的儿子不和。 阿马桑赤太师的夫人是东察合台汗国已故大汗歪思汗的妹妹,歪思汗在同阿马桑赤太师的父亲也先汗作战时被俘,不得已将自己妹妹送给了大汗才使得自己赎身,但也先大汗看不上他妹妹,甩给了自己儿子。阿马桑赤与歪思汗妹妹的婚礼就是绿教形式的,他们的两个儿子在母亲的影响下也信仰了绿教,但阿马桑赤则坚持信仰黄教,一如几乎所有的瓦剌蒙古人。 所以,这个时期的蒙古人是粗豪的,信仰体系也是混乱的。察合台汗国旧地的蒙古人因为几任统治者被绿教毛拉们影响的缘故,在国内激烈地推行绿教,四处屠杀不肯信教的蒙古人、回鹘人后世中国的裕固族就是不肯信仰绿教的回鹘人逃入甘肃后形成的新疆全面绿化也就是在这个阶段完成的。 但瓦剌蒙古却坚定信仰藏传佛教,并且与周围一圈绿教徒打了百年战争,大杀四方。相信若不是康熙三征噶尔丹及雍正、乾隆二朝继续征讨瓦剌蒙古人的话,哈萨克人、蒙兀儿人及其他一众绿教汗国估计都要被征服、屠戮,君不见北疆察合台汗国旧地的蒙兀儿绿教徒不就被杀光或者强迫改信了么? 现在继绿教和黄教之后,东岸国教新道教也进来横插一脚,在辽阔的外东北、满洲和蒙古草原传播起了天尊的威严和慈爱。目前,黑水开拓队辖区是新道教投资最多的地带,可以说是遍布道观,到处是神职人员拉人传教,事业好一派红火之色。 按理说,上述地区都是地域辽阔、天气严酷、人烟稀少、生产力低下的地区,不应该下血本进行投资,即便是道教总会这样财大气粗的机构也不应该。不过,道教总会在远东地区的几任负责人却都认为,黑水开拓队辖区民众文明水平普遍较低,信仰的多是萨满教之类的原始崇拜,非常低端,在新道教面前毫无竞争力,因此若是传教的话,当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一旦在这些土著居民当中成功传教,那么毫无疑问会使得东岸人的通知更加牢固和深入,当地土著也会更快地失去自己的文化特征,慢慢接受东岸人的生活方式,这同化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黑水开拓队政府也非常支持道教总会的这种行为,因为这很明显对他们的统治更有利。更别说,现在他们已经着手准备挺进呼伦贝尔草原,介入蒙古世界的种种了,这又怎么可以没有宗教开路呢?于是,在外东北和满洲开办多年的汉蒙学校与道教总会就成了扩张信仰的两大利器,前者是为了给蒙古贵人子弟们树立“正确的”三观和宗教倾向,后者则是在普通牧民当中传播信仰,扩大影响力,二者并行不悖,双管齐下。 那海很明显就是在海兰泡汉蒙学校读书期间接受了新道教这种宗教信仰的,非常虔诚。不过在他的统治区域内,藏传佛教仍然占据了极大的份额,甚至就连他的妻子以及支持那海上位的他的岳父也都是虔诚的佛教徒,这从今天现场到了许多喇嘛就能看得出来。 “魏长官,今天小儿生病,妻子坚持请了喇嘛过来瞧病,倒是让您见笑了。”那海的脸色有些忧郁,他从少年时期就在东岸人的辖区学习、生活,懂的东西很多,见识自不是一般愚昧的蒙古游牧民们可比。他他看来,他的小儿子不过是得了一些疾病罢了,并不是什么邪魔上身,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问问东岸人的军医有没有办法解决,而这也是他邀请魏文度来他帐内谈事的原因所在,一是为了公事,谈一谈有关蒙古世界的事情,二呢也顺便让魏文度的军医给他孩子瞧瞧病(当然是在喇嘛们做完这场法事之后了),公事私事两不误。 虽然已经是暮春时节了,但草原上的天气依旧有些寒冷。魏文度走进蒙古包,发现正中点燃着一堆火,上面照例架个铁锅煮着羊肉。此时大锅已经沸腾,切得恰到好处的羊肉块在肉汤中翻滚,加了香料、辣椒的它们散发着一阵阵的香气,让旁边正在做法事的几个喇嘛们都有些把持不住,几个年轻的甚至偶尔还会往铁锅那里瞟一眼,看起来修为还是不到家。 一位穿着上等面料僧袍的喇嘛看了眼一身戎装的魏文度,微不可觉地颔了颔首,继续做法事去了。魏文度看到那个被裹得严严实实,一连病容的小男孩,他此时被母亲抱在手里,面前放着一张矮凳,凳子上摆满了木头雕刻的奇形怪状且面向凶恶的小人,那都是蒙古人臆想出来的恶魔或疾病的形象。 蒙古僧人们在小孩各个方向坐了下来,打开经书,开始念咒。领头的高僧时不时还震一下铃,然后另一个身强力壮的喇嘛便用木槌敲起了一面皮鼓,其他喇嘛也适时敲起了手里的锣,一时间整个蒙古包内噪音大起,仿佛成了某个重金属乐队的演奏场所,直让人耳膜都有些生疼。 整个“演奏”过程大概要持续好几分钟之久,然后领头的喇嘛一抬手,所有人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经书,继续小声念咒,而魏文度与那海的谈话也在这个时候适时展开了。 “魏长官,前阵子你托我找人打听加赞(噶尔丹)的事情失败了。”看了看附近几米内无闲杂人等,那海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他们是西蒙古的势力,瓦剌四部中最强盛的一部,两百年来一直在扩张势力,不过却主要是向西,与哈萨克人和蒙兀儿人争夺地盘。现在他们已经获取了蒙兀儿斯坦的很大一片土地,兵锋西面直达答失干(塔什干),南面抵达鸭儿看(叶尔羌市),北面掩有大漠、草原,东部则直抵嘉峪关,地控万里,兵马众多,打得罗斯人、哈萨克人、乌兹别克人狼奔豕突,威风不可一世。我派了四拨人试图穿越喀尔喀蒙古的游牧地前往西面的草原,但都失败了,甚至有两次还被人追杀了。” “你忠于国事,这一点我很欣赏。放心吧,功劳簿上会记着你这一点的。嗯,过几个月你就去一下满归屯,领一百杆新式步枪和四门火炮,多带点人。有了这些枪械,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魏文度拍了拍那海的肩膀,和蔼地说道。对这种恭顺又愿意办事的人,他还是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善意的,并且也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感谢魏长官!感谢魏长官!”那海一听顿时激动了,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高,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四处张望了下,见没人注意到之后,才有低着声音继续说道:“不过没见到加赞的人,但我派出的人也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那就是加赞现在想要统一蒙古诸部,做蒙古世界的大汗,然后再清算满清博格德汗对蒙古世界这么多年的荼毒,建立一个囊括原本大元和诸汗国地域的伟大国家。而第一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会首先拿喀尔喀蒙古开刀。” 这个判断与魏文度的认知是相符合的。与漠南蒙古诸部相比,漠北蒙古与清朝的距离要更遥远一些,关系自然也更疏远一些,属于不是那么铁了心跟博格德汗干的人。因此,从军事战略上来说,出身于漠西蒙古卫拉特部的噶尔丹想要征服更多的蒙古势力,那么漠北喀尔喀蒙古诸部是最好的对象,即先易后难,先整合喀尔喀蒙古,然后再收拾漠南蒙古诸部,一步步动摇满清博格德汗在蒙古世界的影响力及统治的合法性。 魏文度不认为噶尔丹没可能完成这个壮举。事实上,噶尔丹这个人还是称得上雄才大略的!从有限的信息看来,噶尔丹在控制漠西蒙古诸部之后,大力改革,吸收了很多来自蒙古世界之外的技术、制度和文化。他改革了传统的蒙古作战方式,设立了规模庞大的步兵编制,平日里骑马机动,作战时下马以火器进行战斗,为此他还在境内设立了兵工厂,专门生产各类火器装备,就像成吉思汗时期蒙古人所做的那样,水平比起如今漠北、漠南蒙古诸部那不成器的水平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此外,噶尔丹也极大强化了蒙古骑兵的战斗力。他将一部分人脱产,作为自己的常备军,终日训练、厮杀,是一支纵横草原的精锐力量。在征服哈萨克人、攻灭叶尔羌汗国、扫平中亚游牧民武装的战斗中,这支勇猛的骑兵部队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可谓是威名赫赫。 如此步、骑兵结合,噶尔丹在军事上获得成功也就不那么令人感到奇怪了。说起来,颇有些类似南俄平原上的哥萨克和鞑靼人了,也难怪他们可以在中亚一带死死压制住俄国人的殖民势力,同时还有余裕击破各路反对者。相信若不是执着于自己统一蒙古世界的宏图美梦的话,准噶尔汗国在西域一带会存在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俄国人的殖民脚步都不得不被遏制住,哈萨克人、乌兹别克人更不可能有出头的日子。 “魏长官,说道联络漠西蒙古的人,如果我们不成的话,您不妨和那些喇嘛们多交流交流。他们的能量其实还是很大的,关系网遍布整个蒙古世界,只要好处给足、给够,也许他们能够拐着弯帮您联系到瓦剌人呢?而且他们也比较好说话,我们布里亚特蒙古与他们相比就隔着一层关系了。”那海的这话也是实情。布里亚特人因为僻居北方的缘故,与其余蒙古部落相隔遥远,所以别看他们的名字里带着蒙古二字,甚至从文化和血统上来说,他们与噶尔丹的部属还要更接近一些,但整个蒙古世界并不怎么将他们视为自己人,说是二等公民也不为过,因此影响力还是有些偏弱的,不如那些喇嘛。 “什么正统不正统的?”魏文度一听立刻说道:“布里亚特蒙古亦是蒙古,你们现在接受了先进文明的改革,是蒙古世界的先行者。这份殊荣,我想瓦剌人、喀尔喀人乃至那些科尔沁人都远远不及。不要灰心,那海,跟着咱们大东岸,布里亚特蒙古也有崛起的一天,蒙古世界有蒙古世界的规则,我们东岸当然也会尊重,以后说不定布里亚特蒙古也有一统蒙古世界的一天。作为蒙古世界的保护者,咱们东岸共和国一定会力助你们完成这一梦想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变革与实力(五) 魏文度一直在呼伦贝尔草原上待了一个多星期才走。期间,他也和那些喇嘛们接触了一下,谈了谈想要联络噶尔丹的事情,不过很遗憾,这些喇嘛们看样子也没有什么路子,一脸为难之色。不过还算好,他们总算答应勉力去试试,成不成不保证,代价则是东岸人帮忙照顾一两个小部落,至于这两个小部落怎么来到附近,喇嘛们自己去想办法,去同科尔沁部的蒙古贵人们交涉。 对于这一点,魏文度觉得没什么不妥的,因此很爽快地答应了,并让那海所部直接负责对接。至于剩下的,那就是耐心等待了。对于这个噶尔丹,现在无论是黑水开拓队还是南边的其他两个藩镇,都非常地感兴趣,因为其对于东岸人在中国大陆的诸多战略影响极大,是一个非常重要却又不受控制的变量,让人颇有无从下手之感。 魏文度其实也是秉承了开拓队队长陈科的意志,开始将东岸的势力更深入地往满蒙地区发展,以便尽快整合更多的力量,扩张更多的地盘,使之成为满洲重要的屏障和外围,保护规划中的满洲核心地区的发展。 目前噶尔丹应该是对漠北蒙古诸部非常有野心的,而控制了部分布里亚特蒙古的东岸人,也在一旁窥伺着,看看有没有在漠北蒙古增加影响力的机会。甚至就连被东岸人击败后暂时遏制东进心思的俄罗斯殖民者,也对漠北蒙古诸部有那么一点小心思。历史上他们就与清国外交互动频繁,一起商议如何剿灭准噶尔蒙古势力的事情,而最后准噶尔蒙古也确实是在他们双方的共同打击之下覆灭的,土地也大多被两国分食:清国得到了新疆及部分青海地区,俄国得到了中亚部分地区,双方可谓皆大欢喜。 因此,现在的蒙古世界,蕴藏着极大的生机,同时也有绝顶的危机。生机是如噶尔丹这类雄主崛起,统一整个蒙古世界,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危机则是内部纷争不休,外部威胁越来越大,一不小心就会被满清、东岸、俄罗斯三头饿狼分食,当真是险象环生,未来如何,没人能够说得清楚,还得再看。 魏文度返回满归屯后,指导了一下农业生产,接见了几位最近一年内搬迁到附近来定居的渔猎民族头人,然后就窝在自己办公室内,全心全意写起了报告,即有关满蒙地区“二元制统治体系”的设想。 这个所谓的二元制统治体系,是目前魏文度的一个构想。他寻思着,满蒙(甚至包括一些外东北地带)实在是太辽阔了,尤其是蒙古草原,更是地广人稀,不好管控。今后即便东岸人能够在战场上击败不肯投靠的蒙古部落,但要想成功统治他们,却仍然有些困难,除非作为核心的满洲地区有个上千万人口和遍地的工厂、铁路,但这显然不是短期内能够做到的。因此,他们必须寻找一个新的方式来统治蒙古世界。 魏文度的二元统治体系理论,那就是重点拔高一部分蒙古人的地位——比如目前受东岸控制的部分布里亚特蒙古人——然后让他们通过滚雪球的方式发展壮大,去吞并别人,去抢夺更多的草场,控制更多的蒙古部落。在此期间,东岸人的影响力自然也可以随着旗下蒙古势力的扩张而扩张,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当然了,或许有人担心蒙古人势力大了以后会不受控制。这当然有道理,但东岸人自然也不会想到将所有蒙古人都统一到一个人名下,事实上数部并存、互相制衡、互相监督才是王道。魏文度认为,只要东岸人好好建设满洲,将其人口充实,经济发达,那么自然可以长期保持对蒙古世界的控制,并在各主要地点筑城、派兵、设官,将偌大的蒙古世界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成为东北二元制统治体系下的强有力的武器。 至于一些人所有的直接控制蒙古世界,魏文度是嗤之以鼻的,因为根本不可能。除非你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修建横穿或纵贯整个蒙古世界的铁路系统,就这还只能是初步控制,想要更深入压根不可能。说穿了,还是蒙古世界太大了,人口也不少,文化习俗更是迥异,在现有的经济和技术条件下,无力直接统治,只能搞代理人制度。而二元制统治体系,提高蒙古人的政治待遇,加强通婚交流,传播宗教,要比普通的仆从国代理人制度更有效一些,这便是魏文度的核心思想。 他的这份报告,现在差不多已经写到尾声了,只待再修改、润色一下就送到庙街港交由开拓队队长陈科审阅。一旦他也认可的话,那么自然可以下令执行这种政策,同时魏文度也会进入上层的眼帘之中,政治前程就会非常看好。 不过除开蒙古人之外的其他民族,在魏文度的计划中其政治地位却没有蒙古人这么高,比如鄂伦春人、达斡尔人、鄂温克人、女真人等通古斯民族,以及包括朝鲜人、日本人、俄罗斯人在内外来种族,都是需要被直接统治并接受东岸化教育的。换言之,他们将最终失去自己的民族、文化特征,融入到以明人为主体,东岸文化为主要文明特征的体系中去。这从东岸人在外东北和满洲大肆设立学校,搞同化教育就能看得出来,他们认为这些通古斯民族人口不算很多,但却很杂乱,有些人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什么民族,文明水平低下,也没什么光辉的历史——好吧,达斡尔人作为契丹的后裔可能有些不妥,但无关紧要了——尤其是后者,有光辉的历史则意味着民族意识相对较强,可能还会有自己固定的地盘,就像蒙古人那样,以现有的情况来说,同化的难度极大。毕竟,民族构成的三要素,土地、语言、文化传统,他们基本都有,这就很难办了。 相反,如果像通古斯山丹野人那般,同化的难度就非常低了,他们自己应该也不会过于抗拒这种拥抱先进文明的行为,所以多年来东岸人一直持之以恒地试图同化境内的通古斯人,让他们集村并屯地居住,让他们提高农牧渔业生产技术,让他们上学,让他们接受一切东岸人的生活方式,目前看来已经初步取得了一些效果,未来一定可以全部消化。 1685年5月下旬,就在魏文度在满归屯思考满蒙未来的发展大业时,远在伯力县的陈科,也正在码头上和当地官员们告别。 因为春暖花开的缘故,外东北发达的水系渐渐可以派上用场了。这不,今天就有四艘船从伯力港出发,然后溯乌苏里江而尚,抵达上游的一些定居点或者村镇——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船只的利用效率,事实上它们并不只在大港停留,甚至一些比较重要的村子也会短暂停留下,然后装卸货物。 四艘船装载的主要是日用品和食品。伯力县作为交通区位优势非常突出的地方,目前有着不少手工业者定居,生产的各种工艺品、日用品行销全境,非常有名。除此之外,当地的鲑鱼捕捞业也规模很大,吸引了一些投资者前来设厂生产。而这些工厂的存在,又吸引了很大一批苦哈哈的通古斯人过来定居,做着清膛刮鳞、洗刷腌制之类的活计,工资不用开很高,但这些通古斯人却非常满意,可谓是双赢。 腌制完毕的鲑鱼按照东岸传统,用木桶密封放置,每个木桶里都有500-1000条不等的鲑鱼,在北边的林区或南方的草原上销路非常广阔。甚至就连外东北的政府机构或军队部门,每年都要大量采购屯做军需,因为国营渔业公司的产量就那么多,还多半被登莱那边要走了,自己反倒吃不到多少,也是气人。 四艘船吃水很深,装完货物启动后,陈科也不嫌脏,坐到了一个火药桶上,看着周围黛青色的山林,心情一片大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年可能就会调任回国,担任下一届政府的中央执委了。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为够选举资格的就那几个人,差不多算是等额选举了,走个过场而已。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对官员海外履历的重视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即不担任海外殖民地高层的,基本上进入中央执委会的可能性就要低不少。能当上执委会主席的,若是没有海外殖民地履历,那基本上不可能! 像陈科、刘建国、马文强这一批三个担任远东三藩主官的,回去后基本上就是一路坦途,直接是国家领导人预备役了。因此,在前往海参崴的路上,陈科的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已在这个寒冷严酷的外东北待得够久了,也是时候换个新舞台展现自己的能力了。分管农林牧渔及农业金融领域的中央执委么?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职位,他很喜欢。 四艘船只一路上行,走得飞快。一开始岸边还有和他们一同南下的一支陆军的马队呢(南下巡视各部,清剿马匪,顺便给土人宣示威风),不过才过了一天,那些骑兵就跟不上这四艘冒着黑烟突突南下的小火轮了。能够日夜不停航行的船只,在地广人稀的满洲地区,确实太占便宜了,这后勤运输能力绝对杠杠的。 船只往上航行了一段路程后,便停在了一个卸货点上。从这里再往前,因为航道没有清理过的原因,小火轮不宜再往前,只能走皮筏子或小木船。陈科想了想后,在这里签字借走了十几匹马,与随从们一起,风驰电掣般地朝南方行去。 这片区域都是清理过好几次的地方了。一路上行去,看到不少排列整齐的村庄,那都是定居下来的汉人或汉化的通古斯人,当然也有少许朝鲜和日本移民,他们也是定居农耕民族,但总体而言数量较少。 村庄和农田开外,就是如茵般的绿草地。草地上有着大群绵羊在走动着,远远望去活像一朵朵移动的白云,那应该是仍保留着相当游牧习俗的达斡尔人,或许还有一些被迁移而来的蒙古人或者放牧的汉人,陈科不是很能确定,因为在这个各种文化相互交流、碰撞的区域内,各民族杂居在一起,本就很难区分得清楚。 “真是安静祥和的生活啊。”一边骑马,陈科一边感慨着:“外东北这么辽阔的土地,从古至今就生活着大量游牧、渔猎民族,相互间纷争不断,厮杀不休。但在我们东岸人统治这里后,却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秩序,让其可以繁衍生息。从人多地少的南方移民而来的宁波人,又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先进的农业技术、商业技术和急需的资金,变革的种子已经在发芽,当力量积蓄到一定程度后,就会萌发出惊人的力量。可惜这也许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我是看不到这一天了,只能等后来者了。” 话说现在的外东北,外来人口的主要输入地仍然是地狭人稠的宁绍地区。这些地方的工商业虽然发达,也吸纳了不少的就业人口,但仍然养活不了越来越爆炸的人口,不得已之下开始向外东北输出,成了闯东北的最主要族群。 这些人的到来,极大充实了满洲和外东北的人口,并给当地带来了文明的气息以及发展所需的资金和技术,不知道帮当地政府省了多少事。要知道,靠他们那样一板一眼地归化土人、开办学校,那得要几代人才能发展起来啊?而宁绍移民的到来,使得当地很多适宜农耕的村镇一夜之间就具备了较高的文明水准,即便是那些土人,也在移民邻居的带领下学会了许多新的农业生产技术,社会整体生产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陈科主政黑水这些年,每年都花费上万元的资金去南方打广告,吸引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到满洲和外东北来闯一闯,获得了不菲的效益。他琢磨着,下次是不是可以去清国控制区也搞一搞这类“招工”事宜。反正现在两国也和平了,试一试又不需要多少成本,相信满洲的土地对那些无产者们来说还是有些吸引力的吧,就是当地官府可能有些不太同意,需要多多做一些工作。 1685年6月2日,在路上顺便走访了几个村镇外,陈科一行人终于安全抵达了海参崴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两艘来自朝鲜王国的船只也才刚刚下锚,他们带来了朝鲜国内的最新请求,请求进口一批最新的机械设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变革与实力(六) 话说朝鲜王国第一任东行使赵初彦归国也已经有些时日了。 1684年底,赵初彦等人所乘坐的“显宗大王”武装运输舰经历无尽的海上风波,终于抵达了朝鲜王国东海岸的元山津,一个正在经历大规模投资改造的现代化港口。投资方主要来自东岸,有台湾银行、有孙春阳南货铺、东岸朝鲜公司,都是大名鼎鼎的企业。当然崭新的元山港的股东里也有一些朝鲜资本,基本都是朝鲜两班大臣中的翘楚,吸引他们进来,主要是为了办事方便,在朝鲜境内有人帮忙办事罢了。而且他们的股份并不多,加起来也不超过20%,当然这些人也不在意股份占比多寡,他们更在意的,是通过这事与东岸人建立更密切的关系,以巩固自己家族在朝鲜的地位。 要知道,朝鲜王国的政治斗争,可素来是非常残酷的!前一刻可能还是朝堂上威风体面的两班重臣呢,下一刻也许就已经被发配济州岛了——好吧,现在济州岛是东岸领土了,嗯,是被发配咸镜道苦寒之地——谁都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政治斗争异常残酷的朝鲜还没出现过这等牛逼的人物。 因此,如果谁能够与东国人扯上关系,受到一些东国高官的赏识的话,那么无疑是多了一张护身符。政治斗争失败时,敌对方也会有所顾忌,不敢往死里下手,东国人出于种种目的,说不定也会伸出援手,帮一把忙——没人会怀疑东岸人在朝鲜的能量,西海(黄海)和东海(日本海)洋面上航行着的军舰,鸭绿江畔和釜山港的驻军,都无一不在提醒着朝鲜君臣,你们是一个没有完整自主权的国家,一举一动都要考虑东岸人的感受,因此万事还是悠着点的好。 从这种思路来讲,朝鲜王国第一任东行使赵初彦其实是占了大便宜了。这个不过担着个礼曹佐郎这种清贵职务头衔的男人,现在以朝鲜王国第一“东岸通”的身份,一跃成了朝鲜国内最炙手可热的政治新星,他写的《东行录》更是成了朝鲜君臣案头的必备书籍,名气流传甚广,让好多人艳羡不已。 而有了赵初彦这种例子摆在前面,现在朝鲜国内愿意摆脱成见,出使“狼心狗肺之国”的人也越来越多。只可惜出使这种机会哪是年年有的,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不过,出使东岸的机会没有,出使附近的东国海外领地的机会却未必没有!这不,这次奉朝鲜国王之命出使海参崴的机会,便被勋贵子弟元进德获取,陪伴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世袭江原道岭东兵马使的全奉洙之子全敏。 说起全奉洙这个人,在朝鲜国内当真是名声很坏。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人家本就是贼寇出身,是流窜于咸镜道、江原道一带的山贼头领之一,崛起于东岸人征朝之役。当时是也,总领远东三藩的邵树德邵某人出动大军在朝鲜东南海岸登陆,庆尚、江原、全罗诸道震动。正被朝鲜官军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全奉洙陡然间逃出生天,喜极而泣,立刻以最快速度投靠了邵大帅,充当东岸军队征讨朝鲜的带路党、急先锋,并在随后一系列的战斗中非常卖力气,不但勇于追击残敌,同时也帮东岸人抢来了大量补给,功莫大焉。 报恩郡之战击溃朝鲜王军主力后,征战之役大局已定,随后双方在牙山港进行谈判,最终签订了和平协议。在这份协议中,除了有关割地、赔款、通商等条款外,还有一个秘密补充协议——虽然是秘密协议,但现在似乎已经搞得人尽皆知了——那就是让全奉洙家族世袭江原道岭东兵马使,并令其世镇高城、杆城、襄阳三郡,成了朝鲜国内事实上的割据势力。 朝鲜君臣自然是不情愿国内有割据势力的,更何况这个所谓的岭东兵马使全奉洙还是令人不齿的朝奸,裂的还是江原道江陵大都护府辖下精华的三郡,这如何舍得?不过正所谓胳膊扭不过大腿,东岸人挟战胜之威,随时可能兵进汉阳城,那样事情可就大发了!于是乎,谈判到了最后,朝鲜人依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条件,不情不愿地将高城、杆城、襄阳三郡交割出去,而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的全奉洙也跑到邵大帅的帐前千恩万谢、痛哭流涕,然后屁颠屁颠地带着已经扩充到一万五千多人的部队(收编了很多降军或山贼),跑去三郡当土霸王去了。 而更令人绝倒的是,东岸人还提出,全奉洙作为江原道岭东兵马使,旗下被定为一万五千的军额的薪饷,也应由朝鲜国库拨付,即朝鲜政府还得养着这支军队。方式是每年年初将全年所需军费存入东岸人开设在高城郡的西北垦殖银行分行专用账户内,然后由全奉洙方面按月从银行内支取。 这种方式,等于是将朝鲜王国政府对全奉洙部的影响力降到了最低,从此这支部队和高城三郡基本上已经成了独立王国,还是受东岸人控制的独立王国。未来一旦朝鲜王国再不听话的话(可能性很低),那么离汉阳城并不算太远的高城军将成为一支直插朝鲜王国心腹地区的力量,让任何阴谋分子震慑不已。 当然这是东岸人的想法,事实上全奉洙这人也不是傻子,他在恭敬对待东岸人之余,也对朝鲜王国君臣们十分尊敬。逢年过节不但奉上大笔礼物,还与多位重臣保持了私下里的密切联系。这些事情,其实东岸人也不是不知晓,不过他们也无所谓,全奉洙这人借好朝鲜君臣,只不过是左右逢源的本能罢了,事实上他自己也清楚,身上的标签是永远也撕不掉的,更舍不得撕掉,东岸人便是他的天,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哪怕有一天突然下令让他尽起兵马,朝汉阳城进军,那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与目前正与他眉来眼去的一些朝鲜两班贵族们翻脸,悍然发动战争。 不过,目前东岸与朝鲜的关系正处于高速发展期,双边关系维持得非常好,那么这就不妨碍他全某人与汉阳城方面的交往了。比如这次,朝鲜肃宗在大臣的建议下打算发展工商业,故特地拨出巨款十万贯两——朝鲜王国目前银、钱并用,即既流通铜钱,同时也流通大泊铸币所铸造的“大马哈鱼”(银元),粮、帛这种通货已经不多见了,可见这几十年流入朝鲜的货币着实很多——向远东三藩中主导工业生产的黑水开拓队方面采购工业设备。因为黑水开拓队目前名义上的首府已经被定在了海参崴,因此两艘朝鲜王国的船只便开到了海参崴来驻泊,然后与东岸方面进行交涉。 陈科抵达海参崴的时候,元进德、全敏二人也才刚刚乘坐小艇上岸,乌苏里江地区行署专员陆小峰正在码头上与他们见面。陈科抵达的消息被下面人第一时间通知了三位,因此他们很快结束了会谈,赶到了城中的警备司令部进行拜见。 “小陆啊,你这警备司令部整饬得不错啊!”伸手摸了摸厚实的墙壁,满面风尘之色的陈科笑眯眯地说道。其实这警备司令部何止是“不错”啊,几乎全用大型条石砌成的它堪称是海参崴城内最坚固、最厚实同时也是耗资最大的建筑了。陈科甚至注意到,司令部门口还摆了两头雕刻得非常不错的石狮子,也不知道陆小峰是从哪整来的,恁地注重排场。 “呵呵,这警备司令部也只是暂时的,后面还要继续扩建、装修,未来我是要腾出去的,这是给开拓队队部准备的。”陆小峰吩咐秘书端上来一大托盘的奶茶,笑着说道。 “不用啦。”陈科摆了摆手,似笑非笑地说道:“再过一阵子,我说不定就不在这里任职啦。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在这黑水地区担任一把手有些年头了,按照组织原则,也是时候调走了,差不多就在今年吧。新来的队长会不会选择这里也很难说呢,更不用说,如果我先走了,而新队长还没来,说不得就只有你暂时先代理这个职务了。” 其实,陈科这么说也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他早已经通过与本土朋友们的书信往来得知,远东三藩下一任的主官,一位将从本土空降过来,两位在这边就地提拔,而廖得功和陆小峰是呼声最高的两位,甚至可以说基本上已经确定了。现在唯一闹不准的,只是谁担任哪个藩镇的主官罢了,因为这里面可能会存在相互调职的可能性,以防止某一个人长期在一个地方工作,让他有结党营私的机会。 听陈科这么说,陆小峰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将话题转到了朝鲜人身上。他先向陈科介绍了元进德、全敏二人的身份,然后着重提到了朝鲜人想请东岸帮忙设计、制造一些工业机械,出口到朝鲜,帮助他们建立起初步的机械化工业设施。 朝鲜人之所以有这种想法,其实也是因为在被纳入东岸人主导的经济圈后,其在粮食种植、矿产开采、木材加工、海产品加工、经济作物的种植与加工方面获得了极大的发展,出口量连年增加,获得了堪称巨额的利润。而这些利润又反过来刺激了朝鲜人的攫取更多利益的渴望(同时也不能忽视东岸人要求他们扩大产能的建议),于是他们对生产效率和生产规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在这方面早就闻名遐迩的东岸人自然是最好的求购对象了。而且,他们在来之前,也分别通过东岸驻朝使馆(向登莱开拓队队长负责)和东岸朝鲜公司进行了传话,并且得到了积极的回应,这才有了此次派船来到海参崴的事情。 朝鲜人这次打算采购的设备很多、很杂,其中既有煤矿开采、运输设备,也有木材加工机床、联合制砖机、纺织机械、军工修理设备等器械,林林总总十余类,耗资自是不少,可见朝鲜人也是下了血本了。 这些东西,有些库页岛地区能够生产,有些得从本土进口。陈科草草扫了两眼目录,觉得大部分都能卖,于是便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朝鲜人会后派人过来详谈。他觉得,朝鲜人将这些机器买回去后,国内的工业生产效率应该能够获得一定的提高,生产出来的物质财富自然也会增加,这无论对朝鲜人自己还是东岸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朝鲜这个国家,东岸人控制得还是很牢的,他们的生产力水平提高了,对东岸人的整体战略自然是利大于弊了。 而朝鲜人的这种行为也令陈科颇有些感慨。自从东岸人来到远东地区,并在四处奋力“搅和”至今后,这里的政治、经济与文化生态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大陆、朝鲜、满洲、外东北、蒙古等地,思想与文化的碰撞开始加剧,尤其是目前仍处在军事对峙局面上的中国大陆,各个政权不但大办新军,提高自己的军事实力,同时也投资了一些民用或军民两用的项目,整个社会的生产力或多或少都有了进步。这些,无疑都是可以转化成国力的! 当然与这些工农业生产方面的投资相比,上述地区最大的变化其实还是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思想领域的变化。无论传统社会秩序和思想的禁锢有多么严重,但这毕竟是一个激烈竞争的局面,再加上东岸人横空出世四十年带来的强烈影响(在东岸人影响下再一点触动都没的岂不是死人……),中国大陆的精英阶层也在艰难地求新求变,就是在干扰强大的情况下能有多少作用不得而知了。 这样算下来,东岸人在中国大陆攫取巨大的好处(人口利益),却也不经意间让这个古老的国家开阔了眼界,开始了缓慢变革,这到底是好是坏也不好评价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世界上,谁又能永远占着所有好处呢?不可能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变革与实力(七) 1685年7月20日,晴,松前藩福山城。 时隔十五年,根本益三又一次来到了虾夷地岛。1669年的时候,他作为将军直属旗本、幕府巡见使的身份前来松前藩暗地探查,原因是幕府亲藩纪伊藩的藩主指控松前藩勾结海盗,在四国岛一带烧杀抢掠。 根本益三来到虾夷地岛刺探消息,获得了很多令人惊讶的见闻,后来因为被松前藩武士发现的缘故,不得不亮明身份,提前结束调查。但无论怎样,松前藩这个在绝大多数日本大名眼里穷得叮当响的偏远小藩,也终于向世人展现出了神秘一角。 十五年之后的今天,根本益三已经是——好吧,他仍然是巡见使,并再一次来到了松前藩的领地。他此番前来,是因为担任江户幕府第五代将军没几年的德川纲吉,突然对这个原本据说连石高都没有的偏远小藩起了兴趣,想要派人打探打探。 话说松前藩这些年虽然在日本东北部地区生意做得飞起,但在中国、九州、四国等地的名声,却仍然不够大。甚至一些孤陋寡闻的家伙们,还下意识地觉得松前藩小到连陆奥地区的一些伊达家的支藩都不如。像盛冈藩(十多万石,南部氏)、岩沼藩(三万石,伊达氏)、水泽藩(三万石,伊达氏)这些支藩,他们认为实力都要比松前藩强,更别提伊达本家管理的石高达62万石的仙台藩了(其实在开发了一些新的河谷、湿地为良田后,仙台藩的石高据说已破百万),在奥越羽地区诸藩当中,松前藩当真是最穷、最破、最小的一个。 当然真正消息灵通的有识之士就不会这么认为了。事实上,松前藩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经济实力和人口都有了极大的改善,人口即便在被东岸人吸引走了大部分之后,这么多年来仍然维持在六七万人的规模。境内开垦出来的良田数量越来越多,由于有大泊植物园提供的多年培育、筛选出来的高产、抗寒小麦种子,整个松前藩的实际石高怕不是得有二十万石(石并不完全指粮食产量),这已经是一个中型大名的封地产量了——外界虽然对松前藩的实际经济实力到底有多少有些疑惑,但一个大体上的猜测还是有的,即普遍认为当在15万石以上,这从近些年他们进口粮食的数量并没有大幅度增加就能看得出来。 与松前藩有着密切贸易联系的东北奥羽越地区诸藩们应该更清楚,尤其是常年向松前藩出口粮食的东北强藩仙台藩,他们早就与东岸人的使者会过面了,并且达成了一份长期供应粮食的协议。因为松前藩粮食逐步自给而担心失去粮食市场的商人们如今可以大大地松一口气了,东岸日本公司的代表们敞开收购各种稻米、海产品、干果或其他食品,价格从优,有多少吃多少。而且,他们支付货款也十分爽快,部分现金支付,部分实物支付,且无论哪种支付方式都能让大家感到满意。 实物很好说!多是中国的丝绸、茶叶、瓷器及其他特产,此外还有外东北的皮子、药材、牲畜,也是日本渴求的大宗货物。而说到这里也不得不提一下,仙台藩这种明里暗里实力都十分强大的藩阀,在行事自由度上是非常之大的。他们一开始是通过山丹贸易的名头与东岸人在松前藩的领地上打擦边球贸易,那时候金额、规模都不大。不过许是看到了这种贸易的双赢空间,双方之间的贸易额就开始越来越大,商品种类也日渐繁多,仙台藩向东岸日本公司出口粮食、海产品、干果、硫磺、日用品(满足自己生产不足的缺口)、铅锌矿及日本工艺品,然后从东岸日本公司那里进口丝绸、茶叶、瓷器、皮革、药材以及战马! 是的,你没看错!日本人虽然不高,但对油光水凉、肩高体壮的黑水大马却情有独钟,每年都要大批量进口。以仙台藩为例,这个势力强劲的地方藩阀总计已经从东岸人那里进口了超过2500匹战马。若不是东岸人因为其他地方需求同样很大而限制出口日本的话,这个数字翻上一番也不是没有可能。要知道,骑乘过这种高头大马的武士或官员们,又怎么可能还能忍受低劣的在来马的“荼毒”呢?那种马,与其说是马,怕是连驴都不如,一上阵遇到黑水大马的话,估计一个照面就被冲散了,这一点不夸张。 当然仙台藩也对东岸人手头掌握的一些奢侈品、工艺品、军火、书籍等商品比较感兴趣。由于德川幕府对以仙台藩为首的东北地区诸藩不是很感冒,因此荷兰人带来进行贸易的南洋特产商品,仙台藩得到的就很少了。或者即便能够买到,也必须支付京都、大阪的商人们以大价钱,非常不划算。现在好了,东岸人同样可以提供大量来自南洋的特产商品,虽然价格比起荷兰人稍高一些,但比起仙台藩得到他们的价格却又要低不少,可谓是皆大欢喜。 另外,东岸本土自产的乐器、钟表、眼镜等等,黑水地区生产的32式遂发步枪及其他军资,同样是仙台等东北诸藩采购的重点。松前藩新军箱馆组的装备和训练大家都看在眼里,仙台、弘前、盛冈、岩沼、水泽等藩都派员去那边看了看,箱馆组虽然只有区区数百人,但由东岸军官撰写训练纲要,一手打造,待遇优厚(相对日本其他人而言),令行禁止,端地是一支好军队。 尤其是大家都注意到,这支新军是全火器部队,全员装备上了燧发步枪,有多门火炮,与日本其他藩阀的旧式军队大为不同。而且,就军队构成形式来说,这支军队也没有武士这种特权阶层,挑选的都是老实巴交、本本分分的农家子,日夜刻苦训练,如今在和虾夷地岛土著阿依努人的战斗中大放异彩,夺取了大片土地。 松前藩的这种军事改革,所有人看了都是心情复杂。不过,这种新军,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能力组建起来的。首先这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社会经济如果不够发达的话,那么怕是养不起多少。而且,即便组建起来了,藩内的武士们对此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正面评价吧?对这种削弱了他们地位的现代军队,武士这种特权阶层应该是比较深恶痛绝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如今德川幕府实力强大,日本也正处于太平年代,试问如果你不想造反的话,又怎么会需要耗费大量资源来建设新军呢?万一让幕府或邻藩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所以,新军注定只能是如仙台这种大藩、强藩手里的昂贵玩具,而不是没有进行过完整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体制改革的中小大名能够玩得起的。 根本益三没有见过箱馆组新军训练或战斗的英姿,但无论是他还是手下们,平日里总会听到一些人谈论这支军队如何如何善战,在与阿依努人的战斗中又获得了多少胜利等等。因此对这支军队的兴趣越来越大,只不过多日来始终缘悭一面,无法得见。 而既然无法见到箱馆组新军,那么重点调查一下纲吉将军最为关注的走私贸易的事情,就显得理所当然了。如今的日本,走私贸易当真已经到了很猖獗的地步!西南有萨摩等藩阀,违反幕府禁令,偷摸着与外洋商人进行贸易,尤其是其中被称为黄衣贼的群体,多年来一边与萨摩等藩做生意,时不时地还派船在日本沿海做些无本买卖,非常嚣张。 而在东北诸藩,多年来打着山丹贸易的擦边球,不知道买进卖出了多少商品,以至于大阪那边的豪商人都为之眼红,甚至要派员过来常驻,分一杯羹。根本益三犹记得,他第一次在一艘从仙台驶往宇和岛藩的走私商船上截获铜钱时场景!那批黄澄澄的铜钱的成色和制作精美程度亮瞎了他的双眼,让他觉得自己兜里的幕府制作的钱币简直就是狗屎一般! 除了铜钱外,据说大量来自桦太岛及其他的地方的皮革也潮水般涌入日本市场。制作铠甲的牛皮,制作衣帽的羊皮、狗皮、貂皮、狐皮、熊皮、海兽皮等等,大量在松前藩、弘前藩、仙台藩等地上岸,然后出售给当地商人、武士甚至大名本人。这些商品在当地被粗加工以后,又改头换面销售到了日本其他地区,获取了巨额利润。这种贸易的规模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在出岛进行贸易的荷兰人都抱怨皮子卖不上价,可见东北诸藩走私皮革已经到了何等丧心病狂的地步! 这种走私,已经是不把幕府放在眼里了!上代将军出于种种考虑没有管,或者管的程度还不够,让这种贸易延续到了现在。但现在纲吉将军决定过问一下,他首先召集了居住在江户城的仙台、松前诸藩的藩主或继承人,向他们询问了一些情况,但自然是问不出什么名堂的。于是乎,德川纲吉便召来十五年前去过一次松前藩刺探消息的巡见使根本益三,要求他再去一次松前藩,查探情况,这次是光明正大去! 根本益三的到来没有引起松前藩上下多大的慌乱。代藩主松前矩广主持藩中局势的继承人松前正广一边派人与他们接洽,一边按部就班地安排着其他工作,除了下令将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稍稍遮掩了一下以外,没做其他特别的布置,镇定得很。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刚满二十岁的松前正广原名魏诚中,是原掌管东岸朝鲜公司、东岸日本公司,主持整个虾夷地开发进程的魏博秋魏副司令的幼子,母亲是魏某人在山东娶的小妾,属于私生子,没有魏家的继承权。不过怎么说魏博秋牛逼呢,人家在十多年前就给自己这个小儿子找了个好人家:魏诚中被过继给了无子的松前藩第五代藩主松前矩广(此君历史上就无子,后来过继了别人家孩子当继承人),一下子成了松前藩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并且在其便宜老爹松前矩广前年又被德川将军调去江户为官之后,他差不多就已经成了松前藩事实上的藩主,开始全权处理藩中事务。 松前正广虽然从小就被过继到了松前家,但接受的确是正儿八经的东岸教育,黑水交通学院就常年派遣优秀教师前往福山城,单独教授松前正广各种知识,以便他有足够的才能来领导这个有着无限可能的藩镇。另外,十多年来魏博秋同样安排了一些心腹部下或学生进入松前藩任职,如今他们本人或者学生已经在藩中身居要职,控制着领地上的方方面面,成了松前正广体现自己意志的绝佳武器。不然的话,即便身为正式的大名继承人,松前正广也未必就能这样如臂使指地控制全藩,还是得需要一个过程的。 松前正广当然知道如今越来越红火的走私贸易让幕府有些不满,因此对巡见使根本益三之类的人的到来一点也不奇怪。只不过,他现在真的是无法舍弃这种走私贸易了,因为对藩中财政的补助实在是太大了!没有这笔收入,他的很多计划都无从展开,松前藩也得不到快速的发展,这是他所无法容忍的。 再者,即便他脑袋发晕,屈服在幕府的压力之下,主动关闭了这项贸易,奥羽越地区其他诸藩的领主们怕是也不会同意啊!这挡大家财路的事情,如何能够做得?就比如铜钱的唯一交易地点箱馆,一旦这个市场没了,那么急等着拿货的各路势力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再比如,东岸日本公司与松前藩有协议,一些军资的贸易地点就设在福山城外,这生意要是也黄掉了,跳脚骂娘的人可能还要更多! 反正,幕府你查就查好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仙台藩、东岸日本公司)顶着,松前藩的背后可不是空空荡荡地没人撑腰。幕府真要是乱来的话,很快就会知道后果的!自己与其在这里担心幕府,还不如将精力投入到藩中新式学堂(教授东学知识)的开办上更好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变革与实力(八) “幕府可能要提高本藩的赋税贡额了。”福山城的天守阁上,预备藩主松前正广轻抚着石质栏杆,看着福山城前方郁郁葱葱的树林,轻声说道:“以前我们的石高都没有,幕府对我们也很是轻视,自然不用交什么赋税。相反,还给予了我们极大的便利,以便让我们松前家可以安心开拓虾夷地,但以后会怎么样都很难说了。” “藩主,这钱不能不给。”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中今村吉之助摇晃着脑袋,谏声道:“幕府的很多政策,对本藩来说生死攸关。值此紧要关头,不宜多生事端。” 今村吉之助也算是松前藩的老人了,高广殿就任藩主的时候,他就是藩内老资格的武士,先后辅佐了氏广、高广、矩广三任藩主,现在又为正广这个事实上的藩主发挥余热,站好最后一班岗,可谓是四朝元老,地位尊崇已极。 今村吉之助同样也和东岸人关系比较密切,多年来曾经出使东岸八次之多,买回了大量的武器、军资、牲畜、种子、工具及其他藩中急需的物事,同时初步组建了山丹贸易的转口网络,功莫大焉。魏博秋就曾经夸奖过今村吉之助,说他头脑敏锐、见识不凡,兼之处变不惊,有大将之风,是松前藩不可多得的人才。 因此,在他的私生子魏诚中入继松前家,成为大名继承人之后,今村吉之助受到了更重的礼遇,松前正广甚至私下里许诺,以后藩镇事业一旦获得大发展,那么就给予今村家支藩的地位,这令今村吉之助涕泪交流、受宠莫名。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支藩一般都是由大名本家获得,原因或是在子息较多的情况下分散风险,避免在本家被改易的情况下绝户灭门;或是为了处理一些私下里开发出来,不在幕府定额规定范围内的隐田。总之无论哪一种情况,基本上支藩都是本家子弟获得的,外姓人要想获得不是不行,但非得要立下奇功不可,然后才能由大名上奏江户幕府,请求大将军批准,给予支藩朱印状。 以日本最近百年内的情况来说,绝大部分新设的支藩,都是为大名大家子弟获得,赏赐给有功臣下的少之又少。因此,松前正广许诺未来给予金村家支藩的地方,当真是令人感激涕零,进而起效死之心了。 或许有人会认为松前正广太年轻,太过于大方,连土地这种安身立命的根本都能赏赐出去,当真是中了幕府的奸计——幕府将军非常乐意看到各大名裂土赏赐给家内子弟或臣下,因为这种类似推恩令的政策很明显是在削弱单个地方藩阀的实力——不过接受了十多年东岸教育和日本传统文化教育的松前正广,其思路显然和传统的日本人不同。受东岸人影响很深的他,始终认为要兴旺藩镇事业,人才是第一重要的!特别是现在这会他正踌躇满志在藩内开办新学,逐步进行改革的情况下,忠心且契合自己思想的臣子,当真是非常重要的,而今村吉之助父子同在藩内担任要职,思想开明,威望素著,又得东岸人赏识,因此给予他们厚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今村吉之助目前在藩内主要负责吸引移民、开垦土地的工作,而在此之前他负责的是商业领域,可谓是全能型人才。他刚才提到“不要多生事端”的意思,其实很明白,那就是生怕幕府出一道政策,禁止国内浪人或无地的草分之类的贱民涌向松前藩垦荒,增强松前藩的实力,故有此说。 而说到无地农民在日本境内的流动,其实幕府本身是鼓励的,但也有严格的流程和措施,不能乱来。早期的时候,江户幕府为了抑制土豪富农的势力,保证贡赋的收入,在全日本范围内严禁土地永世买卖,同时鼓励分地分产,竭力扶持一个个小型的自耕农。此外,幕府还禁止人身买卖和使用家奴,允许农民控告领主以及移民到其他领主的土地上居住,当然后者需要办理繁杂的手续,没有大名或藩镇内有实力的家臣出面,肯定是不行的,因为幕府也担心农民们借这个漏洞逃亡,让土地荒废。 比如,庆安三年(1650年),幕府就向全日本各藩农民发布了《庆安告谕》,对农民的生产、生活做出了32条严格的规定,其中除涉及到土地买卖、移民他藩等内容之外,甚至连哪里的农民种什么都有规定,并要求每个人的衣食住行厉行节约,可谓苛刻已极。 所以,江户幕府的能量还是非常之大的,若是惹得他们不快了,那么一封告谕就能卡了松前藩的脖子,甚至改易或撤销这个藩镇都不是不可能。毕竟,日本的分封制度和欧洲还是大不相同的,欧洲的上级领主基本上无权插手下级领主的内政,但日本却可以!这从幕府在全国范围内发布的诸多统一政策就能看得出来,人家都是要求全日本各藩一体施行的,权威非常之大,地方各藩并不具有完全的自主权。 松前藩目前主要在虾夷地发展,这里地广人稀,是一片处女地,需要大量的人口来垦荒。而且随着松前藩贸易规模的日益扩大,同样需要大量的人来从事商业或手工业工作,更别提为了和阿依努人作战,他们同样得维持一定规模的军队了。以上这些,可都是需要人口的,而偏偏松前藩最主要的人口来源就是在日本国内吸引浪人或无地的贱民阶层前来投靠,所以幕府当真是一封文书就可以严重威胁到松前藩的发展甚至是生存的,由不得你不服软——其实,早在上代将军的时候,因为幕府亲藩纪伊藩的告状,松前藩就已经颇受幕府的“重视”了,虽然最终没查到松前藩勾结海盗的证据,但藩主松前矩广三天两头被召去江户执勤,甚至不允许其他人代役,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即幕府对松前藩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所以,刚才今村吉之助便提到了,现在不宜得罪幕府,而是应该曲意奉承,尽量降低幕府的警戒心。多收点钱就收点钱嘛,多大个事啊!幕府现在要养的人那么多,军队都有八万人,更别提那一大堆家臣、武士及其他官员了,开销也大啊!所以,如果幕府给松前藩重新定个石高,然后明确该藩要履行的义务及缴纳的贡赋的话,那么只要数目不是太离谱,应下来就是了。而且,这样做也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代表幕府承认既成事实,让松前藩搞的各种贸易及开垦的土地合法化,那样说起来还是比较划算的,可说是赚大了。 “只要幕府不想着对本家改易,那么就还可以忍受。如果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改易我家的话,那么……”话说到这里,松前正广没有继续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今村也轻轻低下了头,表示附议。 其实,虽然在钏路、厚岸及附近的千岛群岛经营多年的魏博秋已经退休淡出政坛,但这并不意味着松前藩失去了东岸人的支持。事实上,无论是黑水还是登莱方面,都已经表明态度,对松前藩大力支持,贸易、军援乃至其他方面的帮助,都可以! 当然松前正广也知道,东岸人这么慷慨,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事实上之前他生父的学生陈硕就和他讲过,东岸人支持松前藩,固然有做生意赚取利润的因素在内,但以此为桥头堡,获得一个影响日本的入门券,却也是重要因素之一。即东岸人是将松前藩看做敲开日本那封闭的社会、经济体系的敲门砖的,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通过影响包括松前、弘前、仙台等奥越羽地区诸藩的能力,来撬动日本的政治局势,进而与幕府做交易。 松前正广并不十分抗拒这种做人棋子的感觉,因为弱小的松前藩现在实在是太需要东岸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来输血了,不然的话,他们凭什么获得现在这种飞跃式的发展速度?真要是靠自己一锄头一锄头地在虾夷地种田,那一百年也种不出什么名堂来,这一点松前正广无比确信。所以,只要东岸人不危及他们家族在松前藩的统治,那么他并不介意给予他们最大限度的配合,这也正是他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 “幕府那帮昏庸之辈,固步自封,不知道外界的潮流。如今东学已然是世界之显学,他们还抱残守缺地看着一些粗浅的兰学不放,这如何能不落伍呢?”松前正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抨击起了幕府的锁国令,只听他说道:“堂堂日出之国的征夷大将军,竟然发布锁国令这么昏庸的东西,而且还是五次之多,这是要生生把日本踹入深渊啊。” 当了松前氏十多年的假子,松前正广现在是越来越代入日本人的角色了,处处都是从日本人的角度来思考。这其实也很好理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嘛,他是私生子,在东岸那边注定是没有什么前途了,那么不如好好利用松前藩继承人这来之不易的身份,将注定要传到他手里的这份家业给做大做强,以作为自己在日本社会安身立命的本钱。 不过他也清楚,幕府这么乱搞(指锁国),明显是让日本失去了追赶世界潮流的机会,必然会让日本长期积贫积弱。而日本一旦弱小了,那么自然也会引来其他饿狼的觊觎,松前藩作为日本的一分子,难道就能独善其身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松前藩同样要与世界性的强国华夏东岸共和国保持密切的联系,甚至维持着一种另类的从属关系也在所不惜,因为这很显然有助于保持自己家族的领地不受侵扰。 甚至于,如果未来日本真的出现巨变,江户幕府在外来势力的冲击下权威大受影响(这有可能是很多代人之后了),那么自己的子孙也有机会趁势而起,在乱世中捞取机会,追逐那头丢失的鹿! 今村吉之助是藩中老人了,侍奉了好几代藩主,对松前正广的野望也不是全无了解,甚至可以说是知之甚详,因此在犹豫了一会后,又主动说道:“正广殿,请以后不要再与仙台、弘前等外藩的人谈论东学了,因为这可能会招致幕府的厌恶,产生不利后果。幕府自绝于文明社会,就让他们自绝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要我们松前藩还保留着一丝文明的种子,今后总有办法重新起来的。” “另外,还请正广殿速速与东岸人敲定虾夷地岛的边界线,明确哪边是归他们管辖,哪边是本藩的保留地,这一定要明确了,趁着目前双方关系还算不错的情况下。”今村吉之助又提醒道:“虾夷地是本藩日后发展的根基,必须尽可能多地获取到足够的保留地。除此之外,捕鱼权和部分贸易品的独占权也请尽快求取,这同样事关本藩日后的发展。” 松前正广听了缓缓点头。在目前幕府铁桶般的江山下,松前藩要想扩大地盘,那是非常困难的,即便他们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实力可能会远远超过近在咫尺的弘前藩的津轻家,但若是无法获得幕府的承认,那也是无法吞并海峡对面的领地的,相反可能还会招致幕府的讨伐,智者所不为也。因此,在虾夷地岛上尽可能多地获取土地,就成了松前家增强实力的不二选择,而这一点自然是可以通过谈判给确定下来的,只要他们家族能够继续充当东岸国的代理人,帮助他们采购粮食、硫磺、铅锌矿、铜片、金银及搜罗更多的人口即可。 可以想见,家族未来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发展,都是与东岸人绑在一起的了,松前家所要做的,就是在东岸人与江户幕府之间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当然了,如果幕府将军突然作死惹恼了东岸人的话,那么松前藩也没有办法,大概只能被绑上东岸人的战车,与幕府死磕到底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新行政区划 “老弟,在文件里看到说你要来,我很是高兴。不过这一等就是一年多,有些出乎意料,也让我甚是想念啊。”繁华的胶州港内,即将卸任的登莱开拓队队长、远东保安司令刘建国,正拉着刚刚坐船过来的刘厚非的手臂,笑着说道。 这场二刘的“见面会”被安排在火车站旁边一家装修豪华的饭店内。饭店的拥有者和投资者是来自本土的国营东方宾馆集团,他们看中了登莱未来发展的潜力及胶州港独特的区位优势,因此投资兴建了这座六层楼高的酒店——值得一提的是,这家名为胶州酒店的建筑是整个胶州城内外最高的建筑物(灯塔的设施除外),由东岸著名建筑设计师孙大鹏设计,堪称胶州的地标性建筑,非常出名,让登莱乃至很多来自外洋的人都感受到了工业化东岸的强大力量。 刘厚非之前是北宁地区行署专员,在巴西深耕多年,从政经验丰富。今次从本土万里迢迢来到远东,是为了接替原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之职,担任这个三藩当中最富一个的主官,总揽南方一带的事务。而在前往鄞县赴任之前,他和执委会人事处的干部还要到远东三藩军事方面的最高主官刘建国这里一趟,与他谈一谈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 与刘建国一起作陪的还有辽东警备司令廖得功。此君已经被正式宣布即将接替刘建国的职位,以现役武官的身份担任远东保安司令、登莱开拓队队长,一跃成了远东三藩中最有权势的一个人,令原本还有些遐想登莱宝座的刘厚非等人是扼腕不已,看来本土还是认为北方局势不如南方稳定,更属意由武夫来担任这个至关重要的职位。 刘建国的心情看得出来还是比较兴奋的,因为在本土和远东多年工作的成绩,他在建国者议会中的风评相当好,已经确定会进入下一届执委当中,而且排序会相当靠前,甚至就连主席的宝座也比别人更靠近一些,隐隐有中生代第一人的感觉。所以,他刘某人现在真的是有种意气风发之感,说起话来都特别有气势,让刘厚非听了感慨颇深:真是一步慢步步慢啊,当初刘建国在南智利地区打拼的时候,他也在北宁开始工作,但就是因为慢了一步,导致几个好“萝卜坑”被别人卡位提前占据,然后造成了如今天差地别的局面。 不过他现在也不算晚!没赶上第一梯队,这第二梯队的门票总算是紧紧攥在手里了!今年开始,他就可以担任至关重要的南方开拓队队长的职务,开始自己的镀金履历。若干年之后,难道自己就不能凭此荣归本土,问鼎一下那至高的宝座吗? “风波险恶,距离遥远,没有办法。”刘厚非摇了摇头,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他这一趟来远东赴任,为了赶时间,没有走已经非常成熟且中途补给点较多的印度洋航线,而是选择搭乘孙春阳南货铺的船队,经太平洋航线来到中国。因为沿途补给港稀少、相互之间距离遥远且海上波浪较大的缘故(大部分是在深海之中航行),刘厚非这一路上可是遭了大罪了,晕船晕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而且这还不算,他们在离开大溪地岛金华港,前往拉包尔的路上,还因为恶劣天气而被吹离了航线,四艘船里有一艘不幸沉没,一艘遭到重创,不得已在转移人员和物资后弃船,随后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艰难抵达拉包尔港进行休整。 也就是这一次航行,充分地让刘厚非认识到了这个年代为什么称航海是“勇敢者的游戏”了,确实是太艰难、太危险了。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厚非才深刻理解了当年有人提议放弃南美、全体转移到远东的建议有多么幼稚可笑了:你让都已经安顿下来,有家有业的大老爷们,甘冒奇险,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漂洋过海回大陆?你这是谋杀好吗?而且近乎儿戏!也难怪当初提议的几个人,其本人和后代,至今在议会中不怎么招人待见,属于打酱油一族,实在是情商太低,惹了众怒了。 “我这一趟是领教了为何我国及欧陆诸国,大部分贵族或大商人都不乐意航海了,实在是太危险,差点就没命。”刘厚非苦笑着说道。他是真的担心,担心如同东岸历史上,那十余位如彗星般崛起,又如流星般陨落在海难中的政治新星。而这其实也好解释东岸本土为何会对由海外履历的官员们特别优容,盖因人家能出海去当官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了,更别说还要应对各种非常复杂的局势,这能力、胆魄和运气自然都不一般,当然值得栽培。 “行了,既然你来了,我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鉴于宁波的马文强马队长已经离职归国,现在那边群龙无首,老弟你还是尽快到任吧。虽说咱们与清国已经议和了,但其他事务还是很多,你不去的话,代理队长很多东西怕是也无法完全做主。”刘建国将刘厚非引到一张茶几前坐下,然后说道:“小廖你现在已经被任命为登莱开拓队队长了,接了我的班,这很好,同时也是你的机会。你年龄比我和刘老弟都要小上不少,未来仕途上肯定也更加出彩,所以千万要珍惜这次机会。你在辽东和登莱都干过,应该很清楚这里面的情况,因此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呵呵,说实话,这次我也很意外,毕竟无论是本土还是远东这边,资历比我老的人还有很多,怎么着也轮不到我来当这保安司令。或许理由正如刘哥你说的那样,是本土更需要一个熟悉登莱实际情况的军人来总揽全局吧。这两年每年运回本土的移民数量都在下降,渐渐都要难以为继了,本土肯定有所不满,我也是运气好,正赶上这当口,不然怕是也没机会。”廖得功说话倒是直白,已经被升为上校军衔的他现在是踌躇满志,身体里充满着大干一场的兴奋劲,因此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只听他又说道:“我以后会站在全局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的,辽东、登莱不会偏废,对黑水的支援也不会断绝。当然最重要的移民问题,我更不会疏忽的,不过本土应该也要有心理准备,现在大陆局势日趋稳定,以后想弄人只会越来越难,以前那种长期保持在五六万人的移民规模是不现实的。” 廖得功这话倒也不是虚言,如今清顺之间大规模的战事已经平息,东岸与清廷也基本已经议和,广东二李的兄弟阋墙,也在东岸人的威胁和干涉之下,消弭于无形。唯一尚在进行着小规模战事的地方,大概就是李顺政权正在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清理土司的战斗了吧?但人家本就是打着改土归流的主意去清理地方的,怎么可能将宝贵的人力资源送给你东岸人呢?这种事不但不合理,更关乎大顺政权的面子,早十几年前也许可以,但现在断断是不成了。 因此,现在东岸人真的是很难捞到足量的移民人口了。储备人口已经扫荡一空,广东、福建、海南近海的疍民已经招无可招,清军俘虏也差不多分批次送走了,清军、鲁王统治区的“招工”移民所获得人口也很有限,现在也就靠宁绍地区每年增长的人口来填补缺口了(登莱地区尚未达到人多地少的程度)。但问题在于,宁绍地区虽然地少人多,但盯着的人也多啊!满洲、外东北甚至虾夷地岛,哪个不在盯着这些人?宁波的那些生机无着的年轻人们,怕是也更乐意去离家不是那么远的地方生活吧?什么?去万里之外的东岸本土?那是哪里?路上会死人吗?我还是不去了吧!真去了怕是一辈子没机会回老家看看了,去了满洲的话若是挣了点钱,这辈子兴许还有机会回宁波老家看看。 “本土的需求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嘛,这毫无疑问。”即将前往宁波就任的刘厚非立刻说道:“虽说如今本土在移民人口方面的考核力度已经降低了不少,但这依然是一个衡量远东三藩工作的重要标准。我记得去年送往本土的人口是三万吧,太少了,至少要提到4.5万人以上。宁波每年新增的人口,以后就输往本土吧?这些人都是在宁波出生的新生代,社会氛围与中国传统地区有一定的差异,送他们去本土,应该会好一些,移民部和国家开拓总居的那帮人也更容易接受一点。” “还是混着来吧。宁波出生的新生代,对于同化其他地区的人非常重要,可以说是宝贵的资源。”刘建国沉吟了会后,说道:“当然了,我这只是个建议。具体该怎么办,以后还得刘老弟你和小廖商量着来,登莱和宁绍,是我们在中国立足的两大支点,二位还是要多多合作的。” 而说到这里,刘建国又突然想到,目前已经搭乘鄂霍茨克海分舰队船只南下的执委会人事处特使曾某,目的地是广东海珠岛商站。到了那里后,他将宣布一项重大事件,那就是执委会已经正式决定,重新调整远东地区的行政区划,将远东三藩变成四藩,即他们决定进一步拆分黑水开拓队,将包括库页岛、千岛群岛、北海道及勘察加半岛在内的诸多地区单独成立一个行政机构,即黑水管委会辖区;其余外东北、北满等地则改称满蒙开拓队辖区,由满蒙开拓队队长管辖。 从这一系列的行政区划划分及名称就可以看得出来,本土对远东地区的管理与钳制当真是一步紧似一步。他们将远东地带唯一具备基础工业生产能力且资源丰富的库页岛等地分割出去,并采用如同拉包尔、大溪地等地试点多年的管委会统治模式(与开拓队队长一言而决相比,管委会模式靠多位委员集体决策,分散了权力),用意如何不问可知。 新的黑水管委会主任将由蓝飞上校担任,管委会的其余成员分别为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海军第三舰队鄂霍茨克海分舰队司令、库页岛地区行署专员、北海道地区行署专员(新成立)、黑水县县长、宪兵司令部副司令(分管远东)组成,算上主任一共有七个人,遇事集体表决,简单多数即可通过。 从远东地区诸多头面人物齐聚此处就可看出,本土还是将黑水当做“亲儿子”来看待的。远东地区仅有的两座煤矿、仅有的一家机械加工厂、仅有的一家钢铁厂、仅有的一家枪炮组装厂、仅有的一家造船厂、仅有的种子培育中心、仅有的铸币厂都在这里,此外远东地区唯一的综合型学府黑水交通学院(烟台学院主要是培养干部,不涉及技术方面)、远东地区最大的渔业生产中心、最大的皮革生产中心、最大的捕鲸中心都在这里,与日本方面的贸易也由其独占,本土的技术援助这里也得了大头,说不是亲儿子谁信啊? 与黑水相比,未来的满蒙、登莱、宁绍就只能是后娘养的了,仅有的工业生产设施大概就是一些船舶修理作坊、轻炮修理作坊、火车修理工坊了,实在上不了台面。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政府或私人投资的食品加工、纺织、制茶之类的轻工业企业,与黑水那机器轰鸣、烟囱林立的生产工厂完全是两种风格的,让人看了就心里气闷,这执委会诸公对登莱和宁绍数百万百姓何其之苛也! 刘建国也是要回本土“入常”的人了,对本土的这种互相制衡的策略心领神会,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登莱与宁绍这两个人口、经济都非常不错的殖民地,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人口和经济已经这么发达了,再给你工业设施,那还不得上天啊?因此,必要的行政划分及技术、资金方面的限制还是要有的,特别是在本土这会对移民已不是特别渴求的情况下,确实可以放手折腾一下远东的这些个藩镇了。 刘建国懂这些,廖得功、刘厚非等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道。尤其是在登莱和辽东工作多年的廖得功,对这片土地的感情还是比较深厚的,因此这会格外为登莱感到遗憾,心里琢磨着未来自己走马上任后,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了,即尽量吸引更多的社会资本投入到工商业之中,哪怕从轻工业做起,一点一点夯实登莱的工业底子。 他相信,从轻工业方面来积累资金,然后再想办法花钱从本土进口技术、聘请人员——哪怕是过时的技术,聘请的是三流的技术人员,也比没有要好——一步步提高登莱的工业技术水平。他认为这是符合经济发展规律的,也是符合人口较多的登莱的比较优势的,不一定就比黑水管委会辖下的那些依靠本土援助的指令型、计划型生产企业要差了。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刘厚非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宁绍地区的情况,廖某人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这个依靠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进行贸易而发达起来的藩镇,早就已经渡过了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赚了钱的商人们在政府的引导下,不断更新技术,依托当地资源,设立了不少制茶厂、缫丝厂、纺织厂等企业,发展十分迅猛,机械化程度相当不低。 在半个绍兴府被东岸人夺取后,这些资本又很快涌了过去,在当地进行投资,发展特色产业,估计够他们折腾一阵。但未来这半个绍兴府也被他们消化吸收后,届时他们要么向外扩张,寻找新的原材料产地和商品倾销市场,要么向生产链、技术链的上游发展,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本土对登莱和宁绍的限制,其实也就能限制一时罢了,至多三十年后,这些桎梏旧会被打破,届时本土又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呢? 登莱现在有新军、有本地培养的干部、有腰包鼓鼓的商人,他们的利益,真的就能够肆无忌惮地牺牲和漠视吗?廖得功也是读过很多书的,他非常清楚当年英国人颁布《航海条例》,损害了北美殖民地的利益之后,当地的精英阶层是如何反对乃至反抗的?与法国人和荷兰人猖獗的走私贸易就始于那个时候,本土的手工制造业也肇发于那段时期,须知脑袋是由屁股决定的,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没人给你讲什么情怀、奉献和牺牲,登莱和宁绍,几十年后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的。 “不过谁又能建立一套万世不易的制度呢?可能吗?”廖得功心里暗暗叹息。高明的政治家,能制定管用几十年的政策,就非常厉害了,那几乎就已经是1-2代人了。再长的话,那是子孙后代的事情,管得了那么多吗?登莱有登莱的造化,宁绍有宁绍的运气,这些事情都轮不到他廖得功来操心。今后他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和感悟,整理成文上交给诸位国家领导人审阅、讨论,就已经对得起所有人了,还想怎样?登莱、宁绍甚至中国大陆,与东岸之间好歹也是有着香火情分的,语言、文字和许多习俗更是相通,他们未来发展了,总比欧陆国家发展了要强吧?太平洋那么大,几个国家还是容纳得起的! 刘建国、廖得功、刘厚非等人随后又聊了一些有关日本、朝鲜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事情,谈了谈登莱、宁绍两地的财政合作问题(宁绍地区每年需向山东补助一部分钱粮),最后又一起吃了顿晚饭,才最终散去,各忙各自的事去了。 第一百八十章 东印度公司与南洋(一) 1685年8月25日,正值酷暑的珠江南岸,蓝飞上校正躺在一棵大榕树下纳凉。 8月的广东当真是太过炎热了,暴露在阳光下行军不了多长时间,即便是训练有素、适应环境的台湾陆战营的官兵们都受不了,更别提他手下那帮来自东岸首都的“五陵年少”们了。这帮阔少官二代们,这会正一个个缩在临时军营内,像狗一样吐着舌头喘气。没办法,被天气折磨得够呛,实在是受不了。 因为监督广东停战事宜的缘故,由蓝飞中校率领的这支东岸军队已经滞留在广州对面的珠江南岸(为了不过分刺激李元皓)大半年了。这大半年间,他们占据着广州城以南的佛山镇,并以此为基地,不断在周边搜罗愿意出海移民的当地居民,以充实移民库存。值此广东内战阴云密布的当口,还颇是有一些人在东岸的“花言巧语欺骗下”愿意出海移民的,总数大概也有过数千的样子了,倒是意外之喜。 此外,当初东岸人步骑炮兵四千人从香山、澳门一带出发的时候,一路上虽未遇到大的阻碍,但终究有一些“冥顽不灵之辈”,认不清形势,居然纠集人马顽抗,令蓝飞上校惊讶之余也有些气愤。这些人被击败俘虏后,本人及家属一概全部掳走,先送往黑水开拓队辖区内的集体农庄进行劳动改造,然后分批送往本土,由移民部接收。 甚至于,在若有若无的移民缺口压力下,蓝飞上校也毫无心理压力地搞了“扩大化”,动辄小错惩罚当地居民,而惩罚的方式便是抓捕流放了。这些小错想想有些可笑,甚至可怖,比如谁谁谁与附近李元皓的势力勾勾搭搭,似乎对东岸不利,也不管有没有确凿的证据了,直接全族老友一齐抓走,然后装船北运。而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帮忙反抗或藏匿的话,那更好,马上当做同党掠走,一点不留情面。 其实仔细想想,人家本就是惠国公李元皓的臣子,为他办事不是很正常吗?相反,东岸人打着调停、维和的名义,直接派军队冲入广东境内,四处劫掠,威吓“当地合法政府”,这真的好吗?说东岸人是广东的侵略者一点没错!所以,人家广东人白天为“皇军”办事,晚上又与“八路”眉来眼去,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但东岸人自然是不管的!他们本就急于搜罗人口,但没有理由的话也不好在“友邦”广东这里胡来,担心影响今后的生意。现在正好,趁着这次调停二李战争的时机,在广东境内大捞一笔再说。哪怕看起来吃相有些难看也无所谓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错过了这次下次不定要什么时候了。 据不完全统计,此次东岸军队进入广东调停,一路占领了顺德、佛山等繁华之地,抓捕了超过六万人口(绝大部分是降兵及其家属),同时还有大量粮食、牲畜、金银及其他商品,总价值不下三十万元。如果再算上当地大户不得已捐献的粮草、猪羊和现银的话,这总数怕不是得有六十万元了,完全值回了这一年出兵的费用还有剩余,让蓝飞上校非常得意,同时也对广东的豪富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这样富饶的地方,居然被李成栋那个陕西老农民占了这么多年。以目前的情况推算,广州城里的老李家该有多豪富啊,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 “蓝营长,你倒真是好兴致。”就在蓝飞一边扇着蒲扇,一边喝着凉茶避暑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笑声。 很快,穿着一身天蓝色海军夏季常服的陆孝忠,大步挎了进来,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后,方才说道:“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去苦寒之地任职了,所以对广东这个花花世界怀念不已啊?其实完全没必要嘛,黑水管委会辖区啥没有啊?黑瞎子港的鲸鱼、火山和地热温泉,库页岛的大马哈鱼、驼鹿和海豹,虾夷地的纵马驰骋,以及千岛群岛与熊共舞的醉人风光,哪一点都很令人羡慕啊。啊,对了,那里的夏天还没这么热,是避暑的好去处,环境又优美,就连严酷的冬天都可以滑冰和滑雪,不要太惬意啊。” “我还记得我上次北上前往司令部述职时渡过的假期,那是真的令人回味。”陆孝忠拉过一张椅子,索性坐到了蓝飞对面的树荫下,一边品茶,一边笑着说道:“我和朋友在大泊湾垂钓,那里的比目鱼多到令人惊讶,我们甚至还弄上来了海胆,真正的‘第一分钟’的海胆,洒上柠檬汁就吃,味道棒极了。对了,那里还有很多海豹、海狮、海狗,赶都赶不走,傻得可以,一个个都是移动的钱袋子,哈哈。” “我几年前也去黑瞎子港送过补给。当年流放过去的清军俘虏和当地土人通婚,建立起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城市,这些年又有一些正常移民过去,整个城市愈发出色了。更重要的是,这里不冷,一点都不冷,还是个终年不冻港。记得那次我们去一个顺服的土人部落做客,在一个荒野地热湖里游泳,那可是大冬天啊,哈哈。后来在岸上和一群驯鹿、狗(哈士奇)共进晚餐,真是令人新奇的经历,我至今仍怀念不已。”陆孝忠继续说道。 “你现在的状态活脱脱是一位经营轮船航班或旅馆的商人。”蓝飞瞄了陆孝忠一眼,揶揄道:“很可惜咱们国家没有将旅游业作为支柱产业来发展。所以,你的那些个人经历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的。当然作为即将上任的黑水管委会主任,我当然会在任期内踏遍辖区的每一块土地,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视察一遍,确保不会有遗漏。” “当然了——”说到这里蓝飞拉长了声音,最后才笑着说道:“你推荐的比目鱼、大马哈鱼、鳕鱼、帝王蟹、海胆、海参什么的,我会去尝试一下的,毕竟这也是工作内容之一。黑水地区有着无尽的资源,不但有矿产资源(煤炭、黄金),森林资源,还有丰富的动物资源,尤其是当地丰富的海产品,可以说行销海内外。我在烟台的时候就听人说,登莱的每个孩子都是吃着黑水咸鱼干长大的,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嘛。而且,黑水地区的潜力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我听说捕鲸业发展这么多年,还是以前那个老样子,产量很低,这怎么行?皮革行业同样如此,满足于目前的低水平,这是不合理的,也是必需要加以改变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呵呵。”据说即将升任第三舰队鄂霍茨克海分舰队司令的陆孝忠少校,立刻笑着说道。陆孝忠一旦当上了鄂霍茨克海舰队的主官,那么就自动进入了黑水管委会,列位排名第五的委员,说起来也是当地的领导之一了。 蓝飞虽然不知道海军内部的一些动向,但看着远东地区海军老家伙们退休的退休,回本土的回本土,年轻一辈中有些能力和名气的也就那几个人,因此心里面也有数。故这会他也乐意陪陆孝忠在这里扯一会,就当是为以后的工作提前沟通好了。 “对了,如今广东这边的烂摊子,该怎么收场呢?”开完了玩笑,陆孝忠问起了此行前来的正事。他刚刚从福建那边归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与郑经方面谈妥了条件,郑氏退出广东乱局。作为交换,东岸人需要全力支持郑家在大员(台湾)的开拓事业,以优惠价格提供工具、药品、帐篷、布匹、生活用品乃至武器弹药,并且帮助郑家屏蔽外交上可能会面临的压力。此外,郑家想加入到东岸人正做得飞起的山丹贸易之中,希望东岸人能给予一定的帮助。 这两个条件,其实第二个还好说,毕竟东岸人很多时候还需要从福建拿货(生丝、茶叶和甘蔗),仰仗郑家之处不少,带他们进入山丹贸易这个生意圈内,也不是不可以。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应该是能够谈到一起的,唯一的差别就是带你玩多大罢了。 但第一条全力支持郑家在台湾岛的开拓,这个就需要谨慎一些了。要知道,随着东岸人从荷兰人手里拿的货数量越来越多(主要是香料、稻米、蔗糖及其他热带商品),金额越来越大,能够稳定为东印度公司提供大量稻米、蔗糖和皮革的福尔摩沙岛,其地位当真是越来越重要了。如果再算上通过这个岛屿与福建郑氏、日本之间进行的转口贸易,以及和广东地方政权之间开战的走私贸易,这个岛屿为东印度公司提供的利润一度占到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样子,非常惊人。 老实说,三分之一的利润比重,在巴达维亚方面看来,已经足以为之做任何事情了。任何人胆敢威胁到他们的这部分利益,都会招致他们的疯狂打击,除非你能够证明自己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或者干脆证明自己比他们强,可以轻易击倒他们,让他们蒙受更大的无法承受的损失。 福建郑氏之前在台湾岛北部的开拓,就已经很是惹得他们不快了!若不是他们每年要从郑家那里拿大量的武夷绿茶、生丝、瓷器等商品出口到日本、越南或欧洲市场的话,他们早就和郑经翻脸了,岂会拖到现在!当然了,或许东岸人或明或暗的支持也是荷兰人迟迟不敢动手的重要原因之一,东印度公司与台湾银行这两个企业之间的利益捆绑,真的已经是太深入了,可以说是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的典型,任何一方都无法轻易下决心翻脸。所以,只要郑经的手下的活动范围局限在福尔摩萨岛北部(那里多年前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经营不善,利益不多),没有严重威胁到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岛屿南部核心区的统治,那么他们就仍会继续忍耐下去,不会做什么过激反应。 但现在郑家想要干什么?很明显,他们对花费巨大代价在蛮荒危险的大员岛北部开发已经失去了兴趣。现在,他们想往更南边的地方发展,因为越往南,开发程度越高,人口数量也越多,环境改善度也越高,确实比较有吸引力。 郑经现在绝大部分心思还是放在经营福建基本盘上,开发大员岛也仅仅是做一个退路经营罢了。就现阶段来说,他是没有任何动力向其中投入多少资源的,那不现实。所以,比起将有限的资源砸到水花都不冒一下的北部,还不如集中资源,重点开发靠近荷兰统治区的中南部地区了,那里环境更好,更容易获得效益。至于说荷兰人的威胁?这不就要有劳你们东国人出面去斡旋了嘛! 陆孝忠将这个情况对蓝飞上校一讲,顿时二人都有些踌躇。这郑经咋那么多破事呢?支持你们在整个台湾岛上扩张,难道不知道那要花费多大的代价和风险吗?一个不好就是一场战争,你郑家担得起吗?荷兰人若是对你们展开破交战,怕是一斤茶叶也别想卖到日本去了,很好玩吗? 东岸人撑死了,也就帮你多准备一些热带拓荒所必须的各类物事,除此之外就爱莫能助了。你要去撩拨荷兰人,东岸这方内心是支持的,但行动上不会给予太多很明显的援助,顶多卖一些武器罢了。但现在郑经明摆着要东岸人直接出头,为他们在台湾岛的拓荒事业保驾护航,这里面要付出的成本可就高了,不是他们二人就能决定的,必须与其他几位一起商讨一下,然后集体做出决定。 “郑经现在是不是有些过于自大了?”蓝飞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然后站起身,走了两步后,说道:“他哪来的自信?以为拿捏着我们的短处吗?现在二李战事已经基本平息,短期内再起的可能性并不大,他现在即便进攻潮州府,真以为就能让局势翻转吗?广州那个李元皓,在我看来已经破胆了,他现在压根就不敢和我们作对。这会即便郑经的使者跑来广州花言巧语,我看也说不动一个李元皓再度重启战事。所以,郑家未免把自己的能量看得过高!” “不过郑家也是个难得的我们能看得过眼的势力,对平衡大陆局势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不能一棍子打死了。”陆孝忠也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有些脏活、湿活,未来还得靠郑家来干呢,先和登莱、宁绍那边商量看看吧,有个结论再说。我听说南方开拓队方面正在策划南进贸易战略,因为力量不足的缘故,有意拉郑家一起干,他们的态度如何,很难说呢,我们先耐心等等吧。” 听陆孝忠提起所谓的南进贸易战略,蓝飞也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意见。这个南进,其实主要的操作者是台湾银行和海珠岛商站两方,即南下进入包括中南半岛、菲律宾、帝汶岛等非荷兰东印度公司势力范围,展开贸易和诸多合作,获取商业利益。 这个战略,其实也策划了有些年头了,但一直没实施。这次恰好与清廷议和,目测未来十年内没有大的战争的可能,因此南方开拓队和台湾银行方面,也开始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尝试,这个南进贸易很显然就是尝试之一。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东印度公司与南洋(二) 司文中尉整理了下衣着,悄然走进了别墅的会客厅。 这里是澳门城,一个面积狭小且全靠东岸人庇护,葡萄牙人才得以保留下来的小小的殖民港口。港口内的建筑面积都不大,让习惯了高宅大屋的司顿少校颇有一种狭窄逼仄的感觉,很不适应。 “也不知道葡萄牙人是怎么住得习惯的。”他悻悻地想着。不过他也承认,葡萄牙人似乎特别擅长居住在面积狭窄的沿海或沿河岛屿上,并且在上面兴建起大量的建筑。像东非近海的莫桑比克岛,东北费的蒙巴萨岛以及广东这边的澳门,都是些面积狭小但人口密度很大的地方,葡萄牙人确实在这方面非常在行。 澳门的葡萄牙人,如今随着贸易的衰落已大为减少,很多人都跑去了帝汶岛或孟加拉湾一带,经营各种沿海贸易。澳门城对于他们来说,如今仅仅只是一个长途航行后休憩的地点,可以在这里吃到一点家乡风味的食物,感受一下主的威严和慈爱罢了。 这个年月仍留在澳门城里的,那确实是“真爱”。这些真爱人群里,数量最多的是为东岸人扛活的雇佣兵。他们多为葡萄牙人的混血后裔,在印度一带就颇受歧视,和那些印葡人一样,更别提在天主教氛围浓厚的葡萄牙本土了,他们的地位简直比黑人也高不了太多。因此,几乎没几个人愿意离开澳门去其他地方讨生活。 而不去外地讨生活,那么留在本地的话,就只能指望靠中国大陆活着了。于是,他们中的有些人,尤其是那些会修理船只、枪炮的技师,很多都被广东、福建的地方势力给雇佣了,生活还算不错。要知道在现在的中国大陆,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火枪、大炮的重要性,这些弗朗机人,从前明末年就会朝廷铸造大炮,技术还是可以的,虽然未必有那批人的水平高,但也是难得的人才了,因此重金延请,以提高自己这方的技术实力。 东岸人当然看不上葡萄牙人的技术,不过他们还是招募了一些人到登莱和黑水定居,看中的主要还是他们相对熟练的技能罢了。毕竟,培养一个合格的产业工人也是需要不少财力和精力的,有现成的干嘛不用! 而除了这些之外,澳门城里之前的东西就只剩下一样了,那就是数量庞大的水手和雇佣兵群体。水手东岸这边当然需要,都是来之即用的熟手,自然比从头培养生手要强。而雇佣兵的话,价值就更高了,比如东岸这次干涉广东局势,就招募了很多葡萄牙雇佣军。他们长期接受葡萄牙人的军事战法灌输,训练也是,熟悉火器时代的战法,因此是东岸人理想中的炮灰雇佣军。 当然东岸人并不仅仅是这次才想到招募这些葡萄牙人充当雇佣军。事实上,在外东北征讨土人的战斗中,他们就已经招募了几百个澳门出生的葡华人(与印葡人对应)参加战斗了。虽然不见得会有多勇猛,但绝对物有所值就是了。另外,在虾夷地岛征讨阿依努人的战斗、在辽东与清军战斗等场合,葡萄牙雇佣军的身影也随处可见,由此可见应用之广泛。 因此,现在的澳门基本上就这么一个状况。商业繁荣的时代已经远去,财富也已经不再青睐这个狭窄的海滨城市,澳门开始了痛苦的转型,目前看来他们找到了一条新的发展路子,那就是以“劳务输出”为主,商业为辅(东岸人允许他们和广东地方势力贸易,但数量有严格限制,虽然这玩意不太好监管),一同发展。 司文中尉是已故东岸海军中校(临退休前提了一级)、前“加的斯岩石”号重型巡洋舰舰长司顿的儿子,航海学校毕业,已在海军内服役超过了五个年头,目前担任一艘“星”级轻巡洋舰的代理舰长。 此番他来到澳门城,主要是为了与一个人会面,并商讨一些实际的合作事宜。此人便是西班牙王国新西班牙总督区马尼拉检审法院区院长的特使,名叫马丁内斯,从马尼拉而来,为了掩人耳目,大家没有在其他地方会面,而改在了澳门城。 马丁内斯特使前来澳门,其实也是受东岸人的邀请。当时尚未离职归国的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打算执行南洋贸易战略,但苦于力量不足,帮手不够,明白无法吃独食,于是便萌生了拉别人一起干的年头。 经过多番慎重考虑和比较,马文强最终圈定了福建郑氏、澳门葡萄牙人以及马尼拉西班牙人,打算三方一起合作,建立起稳固的囊括中国、菲律宾及中南半岛诸国在内的贸易航线。在这条航线中,东岸人可以从越南采购生丝、从暹罗采购粮食、从菲律宾采购热带特产,同时将中国大陆的生丝、茶叶、瓷器及黑水生产的五金制品(甚至包括铜钱,越南此时就闹钱荒,因为铜多倍拿去铸炮打仗了)出口到上述地区,获取巨额利润。 这种商业航线模式,其他几方合作者也都已经表示认可,认为这其中确实存在不小的获利空间,并且是很多人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他们要么是在中南半岛国家影响力有限,要么是拿不到足够的货物,要么是资金不足,总之各种原因都有,以至于多年来只有荷兰东印度公司能够有效利用起东亚的各条传统贸易航线,并获取利润。 比如,荷兰人将南洋特产运到中国大陆出售,换取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品,然后销售到日本去,获得金银及铜片。铜可以出售给中国人,可以出售给越南人,当然也可以作为压舱物带回本土销售,以尽可能地获取利润。然后他们又可以在越南收购皮革和生丝,皮革能卖给日本人做甲具,生丝当然也可以卖给日本人,但同时也可以带回欧洲本土售卖,总之各种短途贸易做得飞起,比这片海域任何人都要更专业。从这个角度考虑,你就能更好地理解,为什么在控制了香料产地及销售网络之后,荷兰人还不满足,要继续扩展更多的势力范围了,实在是这里面的利润太多,无法割舍啊。 现在东岸人也盯上了这个市场了,因此在好好筹备了一下之后,最终决定拉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郑经一起干,以分散风险。而在去年以来一年多的谈判和磋商中,葡萄牙、西班牙方面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碍,唯一的障碍就只剩下福建的郑经了。如果他现在点个头,那么这个南进贸易计划很快就能施行起来,而如果他不点头,那么东岸人在经营这些航线时可能会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烦。 或许有人会说,郑氏家族在海外的影响力一天不如一天,早就不用带他们一起玩了。这话对也不对,对的方面确实如此,郑家多年来没什么船只前往南洋做生意,影响力已大不如当年;不对的地方呢,东岸人要想和南洋贸易,其实还是需要郑氏的货源的,不然怕是数量严重不足,要少赚很多钱。 当然以上这些并不是全部原因!东岸人现在最想要的,还是给郑经留一条后路,一条比台湾要保险了多的后路,那就是菲律宾了。他们了解到,西班牙人对菲律宾群岛的统治远远称不上稳固,各种叛乱势力随处可见,他们甚至连菲律宾群岛到底有多少个岛屿都弄不清楚,大部分地方土著居民的生活状态也一概不知。这种情况,其实是非常适合外来移民偷偷垦殖的,西班牙人未必有能力阻止。虽然看起来有些对不住西班牙这个东岸的准盟友,但谁让你正好撞在东岸人全球规划的枪口上呢,只能吃点小亏了。 司文中尉进了会客厅后,主人(葡萄牙人)很快也便与马尼拉检审法院院长特使马丁内斯一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双方先是好一阵寒暄,然后才依次落座,开始会谈。 司文中尉军人出身,对这些其实也不是特别熟悉,特别是一些细节内容。因此,他此行的主要工作是为了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确定具体的海上航线,这才是他擅长的本职工作。至于其他的商贸细节,他随身携带了一份宁波方面用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拉丁语写就的详细方案,这是预备交给西、葡双方代表的,由他们带回去仔细审阅。 总的而言,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对于加入东岸人主导的这条贸易线,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尤其是澳门的葡萄牙人,更是兴奋,并将此看做澳门商业复兴的又一个伟大契机,因此在讨论具体航线的时候非常积极。 而看到大家的气氛都被调动了起来后,司文中尉又按照事先的计划,提出了大家应按照比例出人、出船组成联合船队的事情。这其实本是正理,大家听了也不奇怪,要动荷兰人的奶酪,从他们手里抢生意,自然要注意安全,抱团在一起是最合适的方式。 现在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这支所谓的联合贸易船队的指挥权该在谁手里了。司文中尉毫不退让地认为,这支贸易船队由东岸人牵头组建,自然也该由东岸人指挥,以最大程度地发挥其效用。 毫无疑问,东岸人的这个论调不讨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喜欢,但他们底气也有些不足,对东岸人横冲直撞的过往形象也有些害怕,一时间竟然也无法反驳,只能推说回去再和上级商议一下。 他们这种表现,司文中尉当然看在眼里。他心里明白,这是大概八九不离十了。而这个时候,想想其实也是蛮激动的,东岸共和国现在在印度洋与葡萄牙人组建了联合舰队,在加勒比海与西班牙人的向风舰队组成了事实上的同盟。现在在这远东洋面上,又借着南洋贸易的名义组建联合舰队,控制南海的意图相当明显。 这种宏大的战略布局,他仅仅是参与其中一角,就已经感到相当兴奋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东印度公司与南洋(三) 处处家家,百样图卷难描画; 城城市市,万紫熙攘映千红; …… 国安似金瓯,地盛赖凤城。 以上是越南著名诗人阮晋安所写《凤城春色赋》中的一段。阮晋安活跃于黎朝时期,彼时越南国势已经开始衰颓,叛乱、谋反四起,但地方上的经济却还过得去,百姓们的负担也不算很沉重,因此还是有一些繁华之色的。 现在一百多年过去了,越南已经陷入了南北朝混战的状态。北方的郑主和南方的阮主在断断四五十年间打了七次大战,搞得商业凋敝、民生多艰,越南的经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了下去,并一直在低谷中徘徊。 十多年前,南北双方终于打不下去了,最终签署了和平停战协议,划定了疆界,进入了休养生息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对于外国商人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在战区做生意的日子实在太令人心惊胆战了。那些杀红了眼的越南军兵们随时都可能把枪口对准前来贸易的商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如今南北弭兵,郑主和阮主都分别发布了发展农桑、鼓励商业的政策,并在全国范围内推行。而外国商人们,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从各处追逐而来。 “一百多年前,越南的君主还是一个尊奉传统儒家思想的文人,劝课农桑,鄙视商业。本来在14世纪兴盛一时的越南瓷器出口,到了15世纪末时就开始了急剧衰落,主要原因是他们对于参与到繁盛的国际贸易中并不怎么热衷。外国商人经常被拒之门外,或者遭到严格的近乎人身侮辱的检查才允许入。船上的货物也受到很多贪婪的官员的觊觎,经常被以各种借口没收。”会安港内,某艘商船艉楼甲板上,一位声音洪亮的中年男人正在说话。 “曾经有位英国商人因为不公平待遇而向越南国主提出抗议,越南国王直接回应‘汝等来前,吾已为东京之君;汝等去后,吾仍为东京之王;外国物品,吾国一无所求’。”这位中年男人继续说道:“说这话的越南国王很自信,因为他治下人口众多(越南北方人口尤其多),农业上自给自足的缘故,因此虽然这个国家有着漫长的海岸线,但对外贸易却并不十分发达,令人颇为感慨。” “不过在南北朝分治后,人家不敢如此了吧?”另一个稍年轻些的声音问道。 “也就稍好一些罢了。”中年人继续吐槽道:“而且多集中在相对势弱的南方。南朝开国之主阮潢就在会安这里设立外贸中心,彼时欧洲商人称之味‘海铺’。在那个年代,欧洲人、中国人、日本人蜂拥而至,在这里交易货物,然后销售到别的地方去。会安的贸易一度十分繁荣,名气也很大,给阮氏政权带来了丰厚的财政收入。但即便如此,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阮潢对此仍然不太好意思,他曾经就写信给日本朋友,说他的国家‘乃诗书礼仪之国,非市货汇集之地’,意思就是说虽然我离不开会安贸易带来的收入,大力支持海外贸易,但我内心中对这种背离圣人根本的行为是鄙视的,这只是权宜之计。” “儒家文化圈,对商人的鄙视和压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样一个四平八稳的封闭社会,是无法有效提高生产力的。资本主义的萌芽即便萌发出来,也会被深沉厚重的社会体制给压制住,工业上获得的利润没法投入扩大再生产,只能到乡下起豪宅、买天地,或者干脆铸成银冬瓜埋藏起来。这样的国家,迈向资本主义的速度只怕慢得令人发指,除非外力将其打破。”中年人仍在不停地说道:“越南的海外贸易获得发展,不也是在南北分治时期么?郑主、阮主打来打去,见识到了火枪、大炮的好处,见识到了新式战法的利害,明白不能固步自封当井底之蛙了。而且,因为战争而导致的巨大的财政上的负担,也迫使双方开始寻求海外贸易的发展,不然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为对方击垮。越南如此,其实中国大陆何尝不是如此呢?” 说到这里,中年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没必要。大家都是刚从中国离开的,什么不懂啊?想当年清国人平定北方、席卷南方之际,也是比较愚昧的。可接下来几十年间,被东岸人四两拨千斤地挑动了一下局势,让他们撞得头破血流之后,这些起家于北山黑水的人也明白了。他们开始不再排斥对外贸易,不再排斥外国人,相反对此还很热衷。以清国为例,因为长江流域在东岸海军威慑范围以内的缘故,他们还在灌河河口营造了新的贸易中心,可见其对外交流的迫切心情。 而如果说清国因为和士绅结合得较为紧密而导致开放得不彻底的话,那么扎根于湖广、江西一带的泥腿子政权大顺,在这方面就要强上许多了。李顺政权的高层都没学过什么圣人的微言大义,对空泛的大道理也不是十分感冒,属于只看“疗效”,不听“广告”的主。什么有利他们就推行什么,什么阻碍生产力发展他们就废除掉,千方百计提高全社会的生产能力,力求将创造出来的每一分财富都投入到军事领域中去,从而能与体量比他们大得多的清国争雄。 所以说,清国、顺国之流都是被逼的。如果当初中国大陆被迅速一统的话,保不齐也是个闭关锁国,只留寥寥几个对外窗口进行贸易的模式,和隔壁日本一个鸟样。现在大陆被各方分占,彼此间互相攻伐、竞争,谁闭关锁国就等于自杀,因此整个社会的思想活跃程度、生产力发达程度和商业繁荣程度,都比利时同期有了很大的进步,以至于到了隐隐让东岸人都有些担忧的地步。 “越南贸易其实还是有所可为的,就是不知道当初你们台湾银行为何没有重视起来。”沉默了一小会后,另一个稍年轻些的声音再度响起,只听他问道:“会安这边华人、日本人、英格兰人、荷兰人、葡萄牙人多的是,我们的人却很少,至今甚至连正式的会馆都没有,还借住在当地的广东商人会馆,这是何道理?” “那是因为越南人提供不了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也提供不了太多越南人需要的东西,就这么简单。当然了,我也无法否认,我们对包括越南在内的中南半岛上的诸多国家都有些忽视了,现在是时候弥补这一切了。”说话的是前台湾银行总经理邵曙光。 在初创时期就担任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掌舵人的邵曙光,在今年刚刚卸任总经理的职务,打算回国发展。在这么一个敏感的职位上供职这么多年,确实也是时候退下来了,不然怕是有些碍眼。要知道,他们邵氏家族三兄弟如今手握该公司20左右的股份,是董事会内一股庞大的力量,如果邵曙光再长期把持老总职务不放的话,难免被其他股东们所不喜,因此还是退位让贤比较好。 今天他乘坐的船只隶属于移民部,是一艘经典的“短跑冠军”级移民运输船,搭载了超过一千名来自广东潮州府的战争难民。这些人的目的地是东岸本土北部的巴西地区,预计还要一年多的时间才能最终抵达。 而因为船型设计的缘故,“短跑冠军”级是没有大容量的货舱的,仅有的空间除了必要的食物、淡水、药品、水果和牲畜外,就没有多少能够拿来储存货物了。但这艘从澳门起航的船只仍然携带了相当从日本采购的铜片,销售到了越南人手里,换回了大量“东京生丝”(其实产地未必是东京,而是越南其他乡下地区)和越南瓷器。 这些越南特产商品,可以在印度、中东、东非等地卖一个好价钱,然后还可以在当地顺便采购一些商品,带回东岸本土销售,所获得的利润多少能补贴一点移民费用了。虽然可能有些杯水车薪的感觉,但总比没有好,不是么? “现在南方开拓队正在策划、实施的南进贸易策略,就是想补上这么一环。而宁绍地区的商业资本,也有扩充这些海上贸易的冲动,所以这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展开了。”邵曙光又解释道:“现在,因为自身力量的严重不足,我们需要将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福建郑家的人一起都拉进来,进行贸易,而这种抱团取暖的方式,也是最有效的应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做法。” 其实,目前四家一起规划的贸易路线还颇有些不足。比如,他们计划中的定海—厦门—澳门—会安—马尼拉的贸易航线,最后一段效率颇低。按照最初的想法,会安后面是要去马六甲城进行贸易的,以采买一些印度特产,然后再沿海岸线航线前往菲律宾群岛。 但马六甲现在控制在荷兰东印度公司手里,在动了他们的商业奶酪之后,谁也没法保证荷兰人不会将市场向他们关闭。再加上附近海域猖獗的海盗隐患,因此他们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一段,等以后再说。 作为南进贸易最重要的参与者之一,台湾银行就打算未来在会安港设立大型货物集散中心,然后开辟通往暹罗、东印度群岛(学英国人一样,偷偷摸摸采买香料)、缅甸乃至印度的支线市场。这些小的短途航线,真要好好经营的话,商业利润还是不宜低估的,这从葡萄牙人至今仍在跑着澳门—孟加拉湾航线就能看得出来。 这些所谓的短途贸易支线,无疑又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们构成了严重的竞争威胁。当那些荷兰佬们发现自己的生意被抢,荷包严重缩水时,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也许,当有些抑制不住火气时,类似当年在万丹屠杀英格兰商人的事件也会上演到东岸人身上,这也是个不能不考虑的重要因素。 当然扩大贸易线的好处也很多,除了利润外最大的无疑就是影响力了。你看会安现在大片的日本人、华人商业会馆,就可知这两个群体在当地贸易地位中的优势有多大了(最近二十年日本人的影响力也随着幕府的闭关锁国而快速下降),东岸人现在就希望素来山多地少的福建可以借着这些贸易线往外延伸,通过商业往外移民,最终改变当地的人口构成。 这些移民,不需要东岸自己花一分钱,而未来一旦成了气候的话——几乎是必然的,南洋最初的移民很多都是商业移民,后来慢慢将老家亲朋还有带来,慢慢形成了庞大的社区规模——反倒是东岸人扩大在中南半岛、马来半岛等地影响力的绝佳媒介。以东岸海军的强势程度,这些海外华人只要脑子不傻,都知道该抱哪根大腿。 这是长期的几十年乃是百余年的大战略,短期内是看不出任何效果的。而这,很显然也需要一个庞大的商业、航海资本在背后支持着,就看宁波当地的商人们在消化完了新得的绍兴府地盘之后,会有多少资本可以进行这种海外输出了。但不管怎样,骁勇的东岸海军肯定会尽一切力量为这种资本输出保驾护航的,不让外人占了便宜。 1685年10月30日,在结束了会安港的停靠、补给之后,搭载着邵曙光的“短跑冠军”级移民运输船也拔锚起航,离开了越南近海,全速朝印度西北部的第乌岛驶去。 很显然,这是一艘走马六甲海峡的移民船,在东岸与葡萄牙协调好利益,于第乌岛上大兴土木建设基地后,这些走马六甲海峡的移民运输船也相应地调整了航线,将此处作为旅程中一处重要的停靠点,如今这艘船就是这么航行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第乌岛与印度(三) 12月底、1月初的印度,已经完全笼罩在了东北季风的威力之中了。这种季风的威力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搭载着邵曙光的“短跑冠军”级移民运输船都可以舒舒服服地顺着强劲的逆时针洋流航行,沿着印度西海岸一路航向东北,并最终停泊在了第乌港。 第乌港就在后世印度的果阿-达曼-第乌区的第乌市,一座充满葡萄牙风情的城市。当然了,在东岸人进入第乌岛数年并经历了去年一整年大规模的建设后,如今的第乌港又多了一些东岸元素,整个城市的建筑风格也更加丰富多彩了。 你看,葡萄牙人兴建的圣保罗教堂旁边,就是飞檐翘角的青羊观,一座隶属于道教总会的建筑。与圣保罗教堂那充满巴洛克风格的石质浮雕、廊柱相比,青羊观通体以青砖砌成,外墙上是一组天尊骑青牛西去的壁画,内里是一处巨大的庭院,庭院内雕梁画栋,十分精美。 为了兴建这座印度次大陆地区第一座体现天尊威严与慈爱的道观,道教总会可是再青羊观身上投入了不少的资金,不但砖瓦、水泥都是从新华夏岛专程运来,这所用的木料也是从锡兰岛花大代价进口的高等级热带木料,耗资不菲。 当然了,以上这些并不是青羊观的全部花费。事实上,该观内部装饰也非常考究,处处体现着一种低调奢华的气息。就像门口那幅楹联,就是在宁波地区花大价钱请名家手书,然后重金聘请业内顶尖的工匠雕刻,让第乌岛上见过的葡萄牙人和印度人都为之着迷。 而值得一提的是,在圣保罗教堂、青羊观相隔不远处,居然还有一座佛寺。佛寺同样是东岸本土的佛教协会出资修建的,代价不菲。许是为了在印度这个佛教发源地有所作为的缘故,虽然财力远远不及道教那帮牛鼻子,但他们仍然咬牙凑出了这笔资金,将这座名为国兴禅寺的建筑修了起来,也是不容易。 “世虑顿消除,到绝胜地,心旷神怡,说什么名,说什么利,说什么文章声价,放开眼界,赏不尽溪边明月,槛外清风,院里疏钟,堤前斜照;湖光凭管领,当极乐时,狂歌烂醉,这便是福,这便是慧,这便是山水因缘,涤尽胸襟,赢得些萧寺鸣蝉,遥天返棹,平沙落雁,远浦惊鸿。联是好联,字是好字,国兴寺当真是有些门路,不错,不错啊!”今天是1686年1月2日,国兴寺正门前,昨天半夜才刚刚下船登岸的邵曙光,看着门前的这幅长联,赞叹地说着:“国兴禅寺为了传播华夏文化和佛学奥妙,当真是下了大力气。印度乃佛教发源地,惜早早没落,国兴寺矢志复兴印度佛教,不管成不成,这志向总是令人佩服的。” 其实,印度本土的印度教对于外来殖民者的统治是比较有利的。他们温顺、隐忍,追求来世,反抗精神薄弱,简直就是任何统治者——包括外来殖民统治者——梦寐以求的宗教体系。而从中国“出口转内销”到印度来的佛教,虽然同样强调与世无争、修来世等内容,但到底不如印度教那么极端,就统治者来说,其实并不十分合适。 不过,谁让如今第乌岛的新主人是东岸人呢?东岸这种华夏文化的变种,对于已经与中国文化融为一体的佛教还是比较亲近和赞赏的,这从邵曙光对国兴寺的楹联赞不绝口就能看得出来,到底是自己血液中与生俱来的东西,确实比印度阿三那一套更合自己口味。 后世第乌岛上就有着大批的天主教徒,甚至其数量一点不比印度教及其他杂七杂八的宗教信徒要少,可见葡萄牙人数百年殖民统治所展现出来的深刻影响力。而葡萄牙人都能如此做,那么东岸人难道就差了吗?第乌岛上不过区区数千印度人——这还是包括了大量从河对岸涌来的季节性工人的数字呢,常住定居人口并没这么多——别说改变宗教信仰和文化了,就是全部换种都不是不可能,只要东岸人愿意。 “国兴禅寺的智法大师是宁波府修持多年的得道高僧,本不欲出海,后来也是考虑到弘扬佛法的缘故,于是便慨然登船,西渡第乌,撑起了这国兴禅寺的门面。今天却是有些不巧,智法师傅上月便跟随周河生周站长一起,前往果阿进行商业和文化交流了,尚未回返,与邵总是缘悭一面,甚是遗憾。”说话的人是黄建东,今年刚刚三十岁,新任东葡联合舰队司令,东岸早期海军元老黄杨的孙子,航海学校毕业。 黄建东之前一直在第一舰队服役,调来第乌岛之前是一艘“星”级轻巡洋舰的舰长,在巴西沿海做些缉捕走私的活计,履历并不耀眼。不过到底是出生好、背景硬,再加上科班出身,年龄也刚刚发合适,于是便被拔擢一级,当上了这个目前仅到位几艘船的微型舰队的司令官,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跳跃了。 东葡联合舰队的母港,经过双方反复研究后,最终还是定在了第乌岛这边。为此,东、葡双方还联合出资(葡萄牙人没钱,只能无偿提供地皮了),将第乌港进行了一番现代化的改造,主要涉及到修建军用码头(与民用的隔开)、海军专用船坞的兴建、灯塔和炮台的修缮、航道的疏浚及防波堤的扩建,当然码头装卸设备的采购也是一笔,总之是花了不少钱的,让葡萄牙人是惊得一愣一愣的,很是出卖了不少土地给东岸人。也不知道随着今后建设的项目越来越多,财政又很困难的葡萄牙人还有多少土地出售,怕是用不了多少年这第乌岛上的土地就要被出卖干净了吧。 东葡联合舰队组建的消息据信目前尚未传播到荷兰东印度公司那边。但这种事情估计也瞒不了太久,特别是当他们正式在西印度洋巡航起来的时候,荷兰人早晚会知道这支明显冲他们而来的海军舰队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双方的关系必然会陷入到一个相对紧张的阶段,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无法预测。 “这葡萄牙人粘上毛比猴都精啊!大腿抱得那叫一个紧,也是厉害了。”邵曙光听了哈哈一笑,说道:“不过说真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真的有那个精力来印度西北部找你们麻烦吗?我看不见得吧,他们现在的麻烦也不少呢。” 随后,邵曙光将最近两三年发生在远东四藩辖区的诸多事情简要地和黄建东说了一遍,其中重点提及了南方开拓队正在策划的南进贸易计划。这个计划一旦成形并稳固下来的话,势必会极大分薄荷兰东印度公司台湾商站的利润——像从日本进口铜卖到越南给他们铸炮、铸钱这种生意,难道就你荷兰人会做吗——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急得跳脚才怪呢! 而他们一着急,必然就要想办法解决台湾商站所面临的危机,这无疑是需要巴达维亚方面重点向这面倾斜资金、人员和船只的,相应地在其他方面的投入很显然就不会太足了,因此邵曙光才有刚才之问。 黄建东虽然也知道一些远东地区的基本情况,但与邵曙光这样亲口告诉他的第一手资料相比,还是大有不如的,因此此刻他也有些惊讶,进而眉头紧锁了起来。听邵曙光所言,这南方开拓队的所谓南进贸易计划,确实是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生意有着不少重叠之处的,这其中的竞争不言而喻。 荷兰东印度公司这种庞然大物,不但有着近百艘大型远洋船只跑欧洲和巴达维亚,同样还有数量众多的小型船只在近海做贸易,尤以印度次大陆、东印度群岛和中南半岛为甚。如今南方开拓队拉了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福建郑氏政权一起,开始谋划中国大陆与中南半岛、菲律宾群岛之间的贸易,对荷兰人来说确实比较麻烦,是一件不得不正视的事情。这样一来的话,果阿、第乌这一片所面临的压力,确实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会小上很多,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若真是如此,倒当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周河生周站长听到后怕是会很兴奋。”黄建东听了后微笑着说道:“不过该修建的设施还是得按期完工,材料千里迢迢运来,印度劳工也招募了一大批,停下来损失会很大的。而且,不巧的是,第乌守备队的组建也刚刚完毕,一千名官兵的员额已经全部募足,这军事方面的开始看来是省不下来了,真是不巧呢。” 话说作为第乌岛最主要的武装守卫力量,第乌守备队在三个月前终于正式组建完毕,由刚刚被升为海军少校的艾希托担任指挥官。这支部队的装备还算可以,至少火枪、大炮及其他器械都配备齐全,但人员方面颇为令人蛋疼:第乌守备队一千人里,有经验的官兵只有不到两百,他们多来自新华夏岛,以预备役士兵为主;另外还有大约三百名印葡人士兵,多为当年东岸人的手下败将,基本是一群老混子、老油子,士气不太行;剩下的将近五百人,则全部是就地招募的拉杰普特人,军事经验可以说是零,好在他们的士气还不错,有一定的尚武精神,长期整训的话应该也不至于太差。 但无论如何,这样一支种族、民族、宗教、文化的差异极大,甚至可以说混乱无比的军队,平时弹压弹压地方也许不错,但如果真的遇到硬点子敌人登陆围攻,怕是要跪。如果东岸人还对未来北上古拉杰普特国旧地,征服更多的印度土地感兴趣的话,那么就必须要进行大力整顿:印度人不行的话就换别的人,训练不足的话更要拼命加强,总之是尽一切可能提高其战斗力,这不光是为了抵御荷兰人可能的入侵,同时也是为了未来在印度扩张做准备。虽然目前莫卧儿帝国皇帝奥朗则布看起来还十分强势,领导下的帝国也正处于如日中天的阶段,但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万一印度出了事呢?这便是东岸人的机会了。 “守备队组建就组建起来吧,反正未来也是要用到的。”邵曙光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正西方,说道:“在遥远的海对岸,还有一个的国家,没错,就是阿曼人的马斯喀特苏丹国。这个国家以前和我们关系还不错,但自从我们将势力范围延伸到东非斯瓦西里海岸之后,他们就受了大刺激,与我们迅速冷淡甚至翻脸了。现在,这个国家与我们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处于敌对状态。黄司令你们是海军,情况只会比我更清楚,这阿曼人的近海已经成了你们撒欢的乐园,未来如果本土想要更进一步的话,可能就会派遣陆军登陆作战,而你们——第乌岛守备队,很可能就是派遣登陆的部队之一。” 邵曙光的这话在黄建东听来,还真有些新奇之意。而且,他说的似乎并不完全是胡诌,而是有相当的可能性的。对于马斯喀特苏丹国这种野蛮国家,除了海上打击外,派遣陆军登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目前华夏东岸共和国对登陆阿拉伯半岛还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未来可不一定!而为了和阿拉伯半岛上的游牧民们作战,大量的陆军很显然是不可避免的,而人力资源丰富且素赖有那么一点尚武精神——相对于印度其他地方而言——的拉杰普特地区,必然是这种陆军兵员的主要来源之一。因此,现在他们就必须建立好这种殖民地陆军的“种子”,否则未来大规模组建殖民军团时怕是要出问题。 阿拉伯半岛,东岸人早晚都是要过去的!这是执委会诸公的集体决策,虽然那片满是沙漠的土地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吸引人的财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亚丁湾 1686年1月25日,在第乌岛休整了一阵子后,这艘满载移民的“短跑冠军”级运输船又劈波斩浪,一路抵达了后世大名鼎鼎的亚丁湾一带。 他们下锚淀泊的地点是吉布提港,一个刚刚被执委会特批成立了海外殖民地的首府城市:执委会再去年下半年通过了成立吉布提管委会的决议,该管委会辖下只有一个县,即吉布提县,全县共有一镇(吉布提镇)、二乡(塔朱拉乡和盐湖乡),总计三千余人口。 这三千多人口中,军人大概就占了六分之一(500人),隶属于吉布提守备队,由吉布提警备司令负责训练、指挥。此外,这里还有数量不少的修船厂技工、码头管理及运输人员、盐湖开采相关人员、政府公务员、商人和宗教人士,这些人都是维持一个港口城市运转所必须的专业人才。 上述这些人占去了大概总计30%的人口,而剩下的70%则就全部是农牧民了。这些农牧民里,少部分是政府安置过来的东方移民,大部分则是本土或新华夏岛方面流放过来的印第安人、马来人和刑事犯。当然也有少部分退役的海陆军人员,因为在这里生活久了,出于种种考虑,最终决定和家人一起在这儿定居,他们一般社会地位较高,但人数较少。 吉布提县的气候毫无疑问是炎热的,一年四季几乎就没有凉快的时候。但高温炎热的天气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蚊子极少,都被热死了,尤其在夏天的时候。也就是每年十月份以后会有一些蚊子,但也非常至少,够不成什么威胁,故非洲地区令人闻风色变的疟疾在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事。 但高温炎热的天气总体来说对农业生活是非常不友好的,特别是这里的降雨量同样少得可怜的时候。吉布提一镇三乡,最主要的农业活动就是养殖山羊和单峰驼,数量也不算很多,非常可怜。究其原因,最主要的还是这里实在是太干旱了,人喝的水都要仔细着,牲畜的规模自然不可能无限制扩大,总之能供应来往的东岸及盟友船只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做要求。 吉布提县最主要的经济,其实还是盐的出口,包括食盐和钾盐。食盐方面,因为极端干旱炎热的气候,以及稀少的降水,因此海滩晒烟在吉布提成了一项非常便利且成本极低的商业活动,该县出产的大量食盐到湿热多雨的新华夏岛、人口日渐繁多的义成地区,甚至就连东非斯瓦西里海岸的土邦王国原始的制盐业也被吉布提盐冲击垮了,市场彻底被占。 钾盐就不消多说了,东岸人正在蓬勃发展的化工产业非常需要,运输量从最初的每年一船已经逐步提高了三到四船。不但工业上有需求,就连农业领域现在都在要求研究利用的方法,因此未来钾盐的销量还呈看好之势。 值得一提的是,食盐的生产在吉布提港附近,钾盐的开采则是在内陆地区的盐湖乡。该乡附近有一个名为阿萨勒湖的盐湖,盛产包括钾盐在内的多种矿物盐,自从被东岸探险队发现后,就一直陆陆续续开采至今。 生产、运输钾盐的人是附近的黑人。这些人在吉布提县没有任何社会地位,也没有正式的身份,信奉绿教的他们更是不被城里城外的道士们所接受。这些人目前之所以尚未被赶走,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乃吉布提县盐湖及各处建设工地所需要的劳动力,缺不得,所以一直留到了现在。不过,他们走人也是迟早的事情,一旦未来这里有了充足的东岸移民(这点存疑),不再被需要的他们无法找到工作,就只能背起行囊走人了。 “吉布提最主要的经济收入是盐的出口,其次便是收一些过往船只的过路费了。但这里除了少量蔬菜、瓜果外,粮食都无法完全自给,淡水更是要限制配额使用,条件还是很艰苦的,县里财政其余并没有多少结余,大部分都拿来外购生活必需品了。”吉布提管委会主任兼警备司令、海军中尉刘缜朝邵曙光说道。 邵某人虽然已经卸任了大名鼎鼎的台湾银行总经理的职务,但多年任职期间积累下来的人脉和关系网巨大,潜在的影响力绝对不可低估。再说了,人家这才四五十岁,正值壮年,又不可能现在就退休!据说,其回国后可能会就任某大型国营企业的老总,仍然是体制内的重要任务。更何况,他兄长邵耀光如今贵为新华夏开拓队队长,吉布提县以前还是他代管的呢,仰仗之处甚多,因此恭谨一些是非常有必要的。 邵曙光当然清楚小辈们心里的盘算,不过他却也没表现出多倨傲的模样。这位刘缜刘主任是海军元老刘大发的孙子,兵团堡舰艇指挥专业毕业,今年甚至还不到三十岁,前途远大,不可限量。与这种新锐后背结交,邵曙光也不介意释放一些善意,以便日后好相见。 因此,他很快便说道:“吉布提县现今所需各类物资,其中相当部分还是靠新华夏方面供给的吧?这样吧,我在返程经过新华港的时候,和家兄知会一声,让他在自己职权允许范围之内,尽可能多地给你们供应商品。尤其是布匹、粮食、罐头、酒、药品、工具、木材建材等商品,对他们而言算不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么大个体量,各地区稍微协调一下,一些物资就匀出来了,简单!” 刘缜一听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也非常高兴。在吉布提当官,其实和丐帮帮主也没太大区别了。来往船只的过路费?拜托,也就东非运输公司的船只比较固定了,移民船有时候走这里,有时候就直接南下了。那帮孙子,三不五时地跑去摩加迪沙补给,也不愿意来吉布提,理由是这里偏离航线较远,而且食水较为昂贵,真是气得刘缜直骂娘。 虽然盐的出售确实挣了不少钱,让吉布提县的财政大为改善。不过,他们一方面要养军(五百人),同时还要进口大量的生活物资。尤其是后者,让县里上下大为头疼!吉布提县这个情况,其实大家都很清楚,只能在一些季节性河流或内地山间有泉水的地方,小规模地开辟一些田地,种植瓜果菜蔬和少量耐旱的高粱。 但这样的土地实在是太少了,水也太缺乏了,粮食根本不能做到自给自足,只能通过出售牛羊和瓜果菜蔬以换取谷物——瓜果菜蔬是供应往来船只的关键物品,属于必须生产的农作物,也是他们赖以换钱的重要物事,本地人其实并不能经常消费——当高价出售瓜果菜蔬和牛羊给过往船只依然不能满足数千军民日常所需的缺口时,从盐业收入当中提取部分用来外购粮食,就成了必然。 而如果说粮食还相对便宜,可以想办法慢慢解决的话,那么大量的劳动工具、生活用品的采购,就需要花费更多的资金了。要知道,吉布提县本地甚至连布匹这种基本生活用品都无法生产,造房子所需的建材和木材也全都得外购,几乎是什么都没有,95%以上的生活用品需从外界输入,这需要的资金可就不是什么小数目了。因此,为了供给全县军民所需,政府又得从盐业销售利润中拿出很大一部分,用来支付这部分费用。 也只有刨除以上两部分费用后,吉布提管委会才能将剩余的资金投入到地方建设和少许移民安置之中,至于说教育及医疗资金,不能说没有,但总之很少就是了。因此,你现在知道了,吉布提管委会的生活有多么艰难,人民过得有多么苦逼了。而也正因为如此,刚才邵曙光提到让自己的兄长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调剂一部分工具和生活用品给吉布提方面,刘缜大喜过望的原因了,实在是帮了他们大忙了啊! “吉布提地处要津,位置险要,素来是海军部非常看重的战略节点。也就如今荷兰、英格兰等国没有认识到红海的重要性,所以没人和我们竞争罢了。甚至就连这片土地原本名义上的拥有者奥斯曼帝国,也认为其是一片毫无价值的不毛之地,所以我们才能用价值几万块钱的货物将其买了下来。”邵曙光呼吸着隐隐带着一股风沙土腥味的空气,手遥指着面前平缓的海湾,说道:“所以你们必须将这块殖民地给维持下来,不论多难都不能放弃。我们国家在红海的利益是呈越来越重的优势的,更何况从这里前往阿拉伯半岛、波斯和印度也非常方便,一旦被敌人占据了的话非常麻烦。趁着现在没几个人注意到,我们在这里先扎下根来,然后趁机做大,直到别人无法撼动我们为止。” 刘缜听了连连点头。他是海军,当然知道吉布提有多么重要,事实上红海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利润非常可观的商业市场,阿拉伯半岛、奥斯曼帝国的贸易额与日俱增,更别提这里还辐射着波斯市场了,这里的重要性甚至比奥斯曼帝国亚洲部分还要重要。所以,吉布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放弃了,这从这里持续在修建大型码头供东葡联合舰队的船只停靠就能看得出来。甚至于,刘缜曾经还接到过指示,让他在时机合适的时候,派一个先遣支队到东面大海中的索科特拉岛登陆,寻机建立一个稳固基地,不过被他以条件不具备为由拒绝了。 从这些事情就可以看出,海军方面对吉布提还是十分看重的。因此,即便邵曙光这次不提,未来第二舰队也可能会请求新华夏岛增拨一部分物资给他们。对外贸易非常发达的新华夏岛,素来与海军关系密切,应该不至于拒绝,只不过这就不用说出来了。 邵曙光甚至觉得,未来吉布提一旦有了余力,或者本土增加投资,他们有可能会向内陆的阿比西尼亚地区扩张。毕竟,吉布提干旱、缺水,是没什么前途的,只有获得了内陆高原充当自己的腹地,才能真正发挥自己的作用,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个计划最终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施行罢了。 邵曙光等人没在吉布提这个炎热的地方耽搁多久。在将七八十名因为长期航行而身体状况欠佳的移民就地安置后,其余人等于五天后等船,继续向南航行,并于1686年2月12日抵达了阶段性目的地新华港。 第一百八十五章 西印度洋(二十一) “来,尝尝这龙虾,很不错的。”新华港城内一座外形相当漂亮的别墅内,本岛开拓队队长、保安司令邵耀光正向自己的二弟推荐着一道菜。 龙虾是新华夏岛近海生长的,个头非常大。因为东岸移民和本地岛屿八旗居民都不喜欢吃的缘故(他们更喜欢罗非鱼等内河鱼),近海的龙虾几乎是在没有任何天敌的情况下自由生长的,故个头非常大。 螃蟹也有类似的遭遇。因为新华夏岛入海河流较多且水流急促的缘故,携带的营养物质非常丰富,故在岛屿周围形成大大小小许多个渔场。虽然论单个可能远远比不上东岸本土及远东黑水的那些大渔场,但胜在数量众多,加起来每年的渔获量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了。 因此,新华夏岛的海产品供应还是很充足的,龙虾、肉蟹(前两者主要是东岸中上层人物在吃)、石斑鱼、对虾的产量最多,其次金枪鱼、鳗鱼、比目鱼、鲨鱼的产量也不少,除供满足自身所需之外,还大量出口到义成地区,与河中地区的海产品展开了激烈竞争。 今天邵耀光招待自己弟弟的菜就是传统的新华夏菜,龙虾、对虾、清蒸石斑鱼、烤比目鱼、红烧鳄鱼及驼峰牛肉。尤其是最后一种,几乎已经成了该岛的招牌菜之一,如今邵曙光面前就摆着一份:一种用当地某种植物的茎叶与驼峰牛肉、猪肉一起炖,加了些香料,味道非常不错,甚至还在海军方面的强烈建议下制作了罐头版本,以供军需。 “看来大哥在这过得很是惬意啊。”邵曙光放下盛着南非象河葡萄酒的玻璃杯,结果仆人端过来的处理好的龙虾,笑着说道:“这房子相当凉快,看来在设计上下了苦功。菜嘛就更是丰富了,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弟在宁波,可吃不到这种风味的食物,不错,不错。” 这座别墅是邵耀光从前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手里买下的。随后,他又花费大资金对其进行改造,用数台中型抽水机将地下水抽出来,通过房间内部设好的热交换系统,然后流出去到一个蓄水池内,供别墅内外的人畜饮水及灌溉用水。这种被称为“土空调”的系统在新华夏岛已经流行了一些年头了,但因为设计复杂、耗资不小,故只有有钱人才能用得起。 邵耀光毫无疑问是有钱人!因此他花钱请人设计了这么一套系统,不求如冷藏船上的乙醚制冷装置那么凉快,只求和地下水温度差不太多就行了,而这个降温性能要求无疑是能够达到的,这便足够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东岸共和国在发展这么多年后,达官贵人们对于生活品质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土空调只是一例,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很多,总之拿来和几十年前对比的话,那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毕竟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冲动。 “喜欢就多吃点。”邵耀光笑呵呵地说道:“不过哥哥我可也听说,你在宁波生活豪奢,出入随从常常达几十人之多。那时候我还在保定地区任行署专员,消息流传之广,当真是吓人。不是我说你啊,二弟,你现在到了本土去任职——唔,不是国营百货公司就是南海集团的总经理——那里可不比海外殖民地,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你还是收敛点的好。你那些厨师、乐师、画师、护卫什么的也太多了,回国后发一笔钱都遣散了吧,留几个人就行了,免得别人老对我们老邵家指指点点的。” 话说作为东岸政坛上的老牌家族,邵氏现在确实正处在一个风口浪尖上面,尤其是在前中央执委邵树德这棵大树去世以后,如今就靠邵耀光一人在政坛上勉力支撑了,与其他家族相比,多少显得有些势单力薄。如今的邵氏家族,资源更多地转移到了商界,如大名鼎鼎的台湾银行,邵耀光、邵曙光、邵正光(在本土从事绘画、音乐工作,也投资一些艺术品和古董)三兄弟加起来持股已经接近了20%。在台湾银行发展越来越好的当下,这笔资产的增值幅度也越来越大,让很多人为之眼红不已,所以邵耀光才要求自己的二弟低调一点,不要过分刺激其他家族的人,给自己的仕途平添阻力。 邵曙光听后轻叹了一口气,点头应允了。现在邵氏家族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为担任新华夏开拓队队长之职的邵耀光保驾护航,尽一切力量在未来将他推上执委会委员的宝座。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五十出头的他再不抓紧机会的话,怕是就真的没机会入阁了,而这对邵氏家族来说无疑是噩耗,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古今中外,还没有缺乏政坛保护的家族,能够平稳发展并继续进步的,东岸当然也不行! “说说新华夏岛的发展,这是大哥你今后的进身之阶,如今怎么样了?”邵曙光喝了一杯酒,转移话题道。 “还可以吧。”邵耀光说道:“就是有些畸形,农业方面的优势愈发突出了,其他方面根本得不到发展,今后这种过于单一的产业结构怕是会长期存在,当然这或许也正是本土政商界人士所一致希望的吧。” 其实,展开来讲的话,那就是在本土的要求下,让新华夏岛在热带经济作物种植园的道路上一路狂奔,重点发展国际市场上热卖的蔗糖、咖啡、可可、胡椒等作物,以及国内工农业生产非常需要的剑麻、棉花、橡胶等作物,撑死了再有一些煤铁黄金开采、伐木业、捕鱼业及金鸡纳树、马钱藤等医用作物的种植罢了。总之,让其看起来就是一个以农林牧渔和资源采掘业为主要成分的经济体,在工业品和日用品上面完全依赖从本土进口,成为大东岸殖民经济体系中的重要一环。 基于这个考虑,数十年来所有新华夏开拓队的队长都是以发展上述行业为己任的,因此现在这个世界第四大岛的棉花、蔗糖、咖啡、可可、剑麻、烟草、花生、香草、胡椒、橡胶、油棕、椰子等热带产品的产量与日俱增,雇佣的劳工规模也日益庞大,为本岛和东岸本土大量经销企业提供了海量的利润。与此同时,这个大岛的工业发展却极为缓慢,因为无数的资金都涌向了种植园,投入到工业领域的非常之少,而且因为成本和技术因素的关系,这些极少的工业资本发展得也较为艰难,目前除了木材、造船、采矿和建筑行业以外,其他发展得都很不理想,所有的一切几乎都依赖进口,被本土的工业品大量剥削。不然的话,你以为当初新华夏岛方面认为大量经销该岛产品的企业注册地都在本土,以至于利润和税收都被截留在了本土而产生不满之时,本土为何会爽快地让步呢?还不是人家有反制你的手段!工业剥削农业的剪刀差,向来是很好用的。 “现在意大利人是越来越多了,熱那*亚非洲公司、三角洲公司以及新来的威尼斯人开办的马可波罗公司,都在利润的刺激下不断在岛上圈占荒地进行开发,兴建起了一片又一片经济作物种植场。尤其是那个新来的马可波罗公司,由于本土和他们的政治交易,给予了该公司极大的便利,不但允许威尼斯流通银行和利亚托广场银行(东岸公司入股20%后重新开业)到新华港开设分支机构提供金融服务,还以优惠价格在本土给他们生产了超过十艘650吨级的笛形运输船。这样一头大鳄涌进来后,新华夏的热带种植业势必会更加繁荣吧。不过说真的,我没有工商部的数据,不清楚现在本岛的产量会对世界市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就我们能够进入的地中海市场而言,胡椒、蔗糖、咖啡等商品的价格确实是下跌了不少,同时也将荷兰人、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加勒比货’给挤占了不少,虽然他们在运输成本方面占据了极大的优势。”邵耀光继续介绍道:“当然为了获得更多的土地,我们也在继续和土人作战。不过却不是一次性的灭国之战,而是温水煮青蛙式地一点一点给他们放血,重点放在了流沙湖畔和东南山区,问题不大,进度也很快。” 话说,在没有外部势力插手干涉的情况下,东岸人在新华夏岛上的殖民扩张行为当真是愉快非常。在流沙湖畔,东岸人已经建立了一些固定的村镇,大力开展水稻种植业,以补充本岛的粮食缺口。这里的局势目前已经较为平稳,当初新华夏步兵营在这里一战打得麦利那人胆寒无比,至今不敢窥视,因此农场和村落很快开辟了出来,铁路也在缓慢的修建过程中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而在岛屿的东南方向,东岸人已经消灭了原本的两大势力,即安泰法济人和巴拉人,彻底控制了东南山区和马哈法利高原的大部。现在仅有一些不服管教的土人仍在进行着最后的抵抗,但被东岸人彻底剿灭也仅仅是时间问题罢了。 在去年(1685年)年底的时候,新华夏开拓队一口气在这个方向上设立了数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安德鲁卡小镇附近的阳周乡、位于后世安帕尼希小镇附近的襄乐乡、位于后世贝卢哈小镇附近的真宁乡、位于后世安布文贝小镇附近的合水乡(原法国人殖民地)以及位于后世贝基特鲁小镇附近的乐蟠乡,一共五个新建定居点,安置了超过六千名定居者,基本上都分布在有水的区域,以便尽快发展农牧业生产——其实从发展热带种植园经济来说,设立此类纯靠农牧业的城镇颇为不划算,但占下来的土地不能不巩固,再加上一些领导人对于开疆拓土的喜好,因此这五个定居点便被设立了起来。 与这五个偏处南方干旱地带的定居点相比,东岸人在岛屿西北部、后世马达加斯加安班加县境内设立的几个定居点,条件就要好上很多了。分别位于后世安图尼贝小镇附近的芦南乡、位于后世安楚希希小城附近的历东乡、位于后世贝阿拉纳纳附近的丹赤乡,以及位于后世马路曼迪亚小镇附近的相武乡,不但降水充足,连可供耕作的肥沃平原也要多上不少,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过于湿热,疾病过多罢了。不过在威尼斯人开办的马可波罗公司大举进入开发的情况下,这些荒地自然由人口过剩的意大利半岛上的殖民者们来征服,东岸人只需坐享其成罢了,撑死了提供一些药物、食品或雨布、蚊帐、斧锯之类的必需品给他们补贴一下罢了,以使其不要有过多的畏难情绪。 这样一来,熱那*亚非洲公司、三角洲公司、马可波罗公司(分别代表了以熱那*亚、托斯卡纳、威尼斯为首的三股势力)就将新华夏岛北部的新华、历东(尚未成立)、宁国、青天(去年年底刚成立)四个县的诸多荒地给承包了,双方各自划分了范围,各自圈占了一大片荒地慢慢开发,兴建种植园,进而获取利润。 这种模式,无论对于东岸人还是意大利人来说,都是一种双赢的模式。东岸人能够给他们提供在加勒比海没法得到的安全的局势——这一点非常重要,在竞争激烈的加勒比海,很多岛屿经常易手,投资安全是无法得到充分保证的——甚至也能提供大量廉价的工具、药品和日用品,他们只需从人口过剩的意大利往这里派遣劳动力进行开荒就是了。而热带经济作物所获取的利润,东岸人也非常大方,除了要求他们运输到指定的精炼厂、加工厂进行加工之外(收取加工费用),基本只收取合理的税款,将很多利润都留给了这些意大利财团,双方之间的合作还是非常愉快的。 这种在经济利益上的紧密捆绑,必然也会逐渐渗透到政治层面,从而令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地中海一带的影响力大增,有更多的牌可以打。而这种影响力本身,当然也是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转化为经济利益的(比如东岸共和国在意大利市场的工业品销售,以及维持奥斯曼和黑海贸易的稳定等等),这是无可置疑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六章 西印度洋(二十二) 1686年3月1日,一支长长的队伍在大卡鲁高原上孤独地行走着。 他们是从光城县北上的,穿过了东岸人设立在小卡鲁高原上的定居点五棵树乡(位于后世柯克伍德小镇附近),然后转向西北,进入了大卡鲁高原,最终目的地是拓北乡(位于后世杨森威尔小镇附近)——对了,这里额外介绍一下,光城县是今年1月份刚刚设立的县份,下辖光城镇、殷城乡、新息乡、北威乡、五棵树乡和镇河乡(位于后世帕滕希小镇附近),一共六个乡镇,总计大概二万七千多居民,是为全国第135个县级行政单位。 这支部队从光城县北上出发时得到了很好的补给,因此当历经艰险,翻山越岭抵达位于沙漠干旱地区时,仍然维持了较高的士气。这会拓北乡这个有着两千余垦荒移民的小镇已经远远在望了,带队的两位负责人相对而视,都悄然舒了一口气:熬人的旅程终于结束了,后面大伙终于可以优哉游哉地住在地方政府提供的房屋了,有热水烫脚,有可口的饭菜,不知道比现在这个餐风露宿的生活要强多少。 “蒙队长,这次上级虽然没有明说让我带队互送你北上并建立新的定居点的目的,但我猜也能猜出来一二。我就问一句,您也认为北面那干旱的大漠里也有黄金吗?”骑兵少校赖惟忠吐了一口含着细砂粒的唾沫,眯着眼睛问道:“要知道,那些土人手里的狗头金可未必就真的产自那里,也有可能是他们通过贸易、抢劫或其他途径得来的。你知道的,那些人文明水平很低,一贯痴痴傻傻的,根本说不清楚这些狗头金的来历。因此,上级仅仅凭借这些线索就派人一路向北建立定居点,其实是有失偏颇的。” “赖少校,关于这事情,其实也很好理解。”蒙小虎拿毛巾擦了擦脸,然后解释道:“或许执委会诸公并不确定北面的大漠里是否有黄金,但因为居住在那里的土人手头掌握着大量狗头金,因此就值得派遣一支探险队前去做调查,我们如今发挥的就是这个作用了。你也知道的,现在国际银价每天一个样,价值一直在呈缓慢下跌状态,这对于任何一个实行银本位制的国家是不太有利的。因此,执委会现在觉得尽可能控制更多的黄金,然后改革目前我国实行多年的金银复本位制,同样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绕来绕去,最后终归离不开一个钱字。”赖惟忠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好吧,现在就让我们在拓北乡先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以饱满的精力快速北上,对那片大漠进行彻底的检查,以最大程度保护国家利益。” 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间,就抵达了拓北乡乡场外,而当地乡镇府的主要干部们已经在外面进行迎接了。他们有理由对这支队伍报以期待,因为他们携带了大量劳动工具、日用品和武器弹药,这些都是要移交给他们拓北乡政府的。 “最近那些卡玛王国的残余分子还算安分吗?”甫一见到拓北乡的乡长,赖惟忠便问起了当地的治安形势,而这显然也是他的本职工作之一。 “还算安分!”拓北乡乡长立刻回答道:“他们那些人也不傻,知道我们不好惹,因此很少到我们这边来闹事,只顾着欺负其他黑人部落以扩充地盘和实力了。那些卡玛王国的残余贵人们,现在还会荷兰语写作,文明水平比起其他黑人部族是要高出很大一截的,‘为王前驱’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好。” 听乡长这么一说,赖惟忠顿时哈哈大笑。为王前驱,就是东岸人给卡玛王国残余实力定义的最后一点作用了,即依靠他们这种手下败将去其他黑人聚居区打征服战争,可以让黑人在相互消耗之中被动减丁,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种政策,其实若是让英国人、荷兰人知道后一定会捶胸顿足,扼腕叹息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黑人都是资源,都是金钱,都是宝贵的劳动力,怎么可能舍得他们互相消耗呢?不过东岸人殖民的方式与他们不同,那是真真正正的移民,抢夺阳光下的土地,怎么可能还允许黑人过多地留在这里呢?因此,让他们自己先互相消耗,然后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东岸主力大军再倾巢而出,将他们一股脑儿都收拾了。 “这帮打不死的滑头,都这么几十年了,居然还在苟延残喘着,说起来也是一个奇迹呢。”赖惟忠轻轻摇了摇头,用一种略带感叹的语气说道:“想当年莫大帅第一次带兵和这帮家伙打的时候,我们还只局促在河中县附近的几个据点,还为了一个进入东山山脉的据点高达乡和他们争夺不休。那个时候,卡玛王国的科萨人何曾想到会有今日,而我们也没想到才区区数十年,便席卷整个南部非洲了吧?” 话说,东岸人对于占领南部非洲广阔的土地,当真是一点负担也没有。这片土地原有的主人科伊桑红人已经消亡殆尽(没有消亡的少数也被编入了南非八旗慢慢消耗),东岸人和黑人对这片土地来说都是外来者,双方可以自由竞争,不用背负什么道德压力。 如今几十年竞争压力,原本逐渐黑化的南部非洲进入了黄化阶段。一个个东岸定居点在大地上建立起来,然后通过枪炮、刺刀将科萨黑人一步步地挤压出去,扩大自己的生存空间。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东岸人从来没有针对科萨黑人组织过多少次大规模的攻势,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争夺土地而临时组织的进攻行动,这对科萨人其实是一种好事。 但即便就是这种阶段性的断断续续的军事行动,文明水平低下的科萨黑人都受不了,以至于被从西南地区挤压到了东部地区,中间大片高原都成了东岸人的牧场和耕田。如今在消停了一些时日后,东岸人终于又“想”起了卡玛王国的残余实力,打算向北扩张领地,其直接原因就是传闻北方有黄金。 这个传闻其实也仅仅是传闻而已,本来不至于有什么大的影响力。可谁让河中地区行署因为南非铁路的事情而搞得债台高筑,惆怅不已呢?加之隔壁的义阳湾一带也传闻了有了大金矿的消息,因此财政困难不已的河中地区行署便改变了策略,开始从光城县向北一步步推进,一边打击科萨黑人势力,一边寻找传说中的金矿。 可以说,如今整个南非大地上的多股东岸殖民势力,基本上都被黄金给整得神魂颠倒。这些黄金虽然不能直接拿来消费,而是要被运往本土铸成金币充当黄金储备,但政府也会依据一点比例给他们“结汇”,用物资和部分金钱的模式返还给这些地方政府,因此这里面还是有大利可图的。 而这里额外踢一下,横贯整个河中地区的所谓南非铁路,如今在经过多年的投资建设之后,已经很接近全线贯通了。这条铁路,说实话南非上下是花费极大的代价的,这一点每个人都知道,而这条铁路是否能在短期内盈利,进而改善河中地区行署的财政,这一点谁都不敢保证。因此,现成的黄金的吸引力就比较大了,虽然其具体位置在哪看起来同样有些虚无缥缈的感觉。 “听说杨亮杨团长在义阳湾一带整军经武,似有动作,你们陆军方面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没有?”这个时候,之前一直保持安静的蒙小虎说话了,问道。 “陆军第一团那边,怕是还要继续生产一段时间才能西进。打仗是需要钱的,他们却没有这个预算,只能靠地方政府协助。不过,西进的决心应该是不会变的,那边金矿的消息可比咱们这儿确切多了。一单条件具备,第一团主力绝对会大举西进,将那个金矿、煤矿产区彻底掌控下来。”赖惟忠说道。 话说现在越来越多的政局显示,南非地底下埋藏着海量的煤炭,而且质地很好,各种都有,简直就是一个宝库。因此,这对于非常缺乏工业用煤、动力煤的东岸本土来说,南非的重要性已经上升到了核心高度,谁要是敢打南非的主意,那么东岸绝对会与其不死不休,因为这是东岸发展的未来。 而除了煤炭之外,现在南非的钻石、黄金的储量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人的惊叹。这从最近东岸政府频频调整部署,将殖民重点从西海岸向东转移就能看得出来,现在他们对于控制数个大型金矿完成黄金储备的渴望十分强烈。 “先夯实基础是对的。毕竟现在欧洲人还不知道南非有大金矿,没人会和我们在这人展开竞争。而等到他们得到消息以后,我们也已经在那里扎下根了,地位无法动摇了。我只是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尽量做得‘轻柔’一些,那些从新华夏岛迁移过来的岛屿八旗军民,忒也野蛮,制造的人道主义灾难可不少。”蒙小虎轻叹了口气,说道。 赖惟忠悄悄撇了撇嘴,没说什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若是让这位蒙小虎知道本土最近在查科平原上制造的“人道主义危机”的话,他还不得当初哭出来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查科(四) “这些人都做过思想工作了吗?”已经正式升任河西乡代理乡长的王大壮站在屋顶上,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站着的千余名克丘亚原住民,面带忧色地说道。 那些克丘亚人都分发到了三套棉布衣服,但这会穿起来的人却很少,大部分人都将衣服珍而重之地收藏在自己那个略显破烂的包裹里,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迷茫和恐惧。间或有一些年轻男子面上带着狠厉之色,但在东岸警备队士兵那雪亮的刺刀威慑下,他们又如鹌鹑般缩了起来,不敢闹事——之前敢于闹事的,基本都已经被处决了,剩下的人敢不警醒? 这些克丘亚人都是最近一年间陆陆续续被东岸人因为各种原因捕获的,然后统一安排在了一处新开辟的集体农庄,进行“纪律养成训练”。而所谓的纪律养成训练,其实就是让这些克丘亚人适应定居的农耕生活,并学会一些再基础不过的农业技能罢了:比如播种、锄草、施肥、收获、牲畜喂养等等。 不要低估这些基本农业技能对这些文明程度极低的克丘亚人的难度。事实上,他们学习的进程并不好,并因此经常遭到东岸军警的辱骂和责打。在最开始的时候,主持这边工作的王大壮还曾一度对这些克丘亚人抱以期望,认为他们在一年之内就能适应、习惯这种新生活,但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国家开拓总局、农业部的档案卷宗里记载地都没错,没有经过西班牙传教士“开过光”的原住民部落,确实在各种程度上都极为落伍,不堪造就。王大壮原寄希望于他们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能有重大改变,看起来有些过于乐观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他们并不是他们河西乡甚至东岸本土的人,而是早就被内定输送到南非义成地区的拓荒者。到了那边,他们基本上还是会被编入岛屿八旗的耕战体系,有人来对他们进行管束,这样应该就会好多了——对于文明程度角度的部族或部落,也只有这种方法最靠谱了。 或许有人会问,南美大陆上的印第安人,以前东岸不是将他们流放到南非、新华夏、澳洲甚至远东地区吗?为何现在单独流放南非了,是政策出现了什么变化吗? 其实可以肯定地回答,是的,没错,政策在好几年前就出现了变化!因为执委会里部分大佬们认为,南非地区干系重大,事关国家全盘战略的部署及未来发展,因此必须作为重中之重来经营。而既然当做核心本土来经营了,那么尚留在南部非洲分界线(俗称“黄黑分界线”)以南的诸多黑人居民,就显得非常碍眼了。 要知道,东岸五十多年以来,授予国籍的黑人人数甚至不满百,且无一不是做出重大贡献,可以说是黑人当中的精英和人杰。而那些在班图黑人南下潮中陆续来到南非定居的黑人们,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东岸国籍?没说的,只能暴力清剿了! 而为了弥补这些黑人被抓捕、驱赶后留下的空缺,东岸人自然要往里面填人,以实际上占领这片土地。不然的话,千里渺无人烟的土地荒在那里,保不齐过了没多久黑人又回来了繁衍生息了,那可就麻烦了。因此,为了减少这个后患,中央决定给予新华夏开拓队辖区的岛屿八旗更大的自主权,让他们前往非洲大陆,牢牢地钉在东岸控制区与黑人活动区之间的缓冲地带上,一边耕种、放牧,一边捕捉、杀戮黑人。黑人可以用来向东岸人换取金钱及各类物资,占下来的土地日后东岸政府更是会给予一笔补偿费才予以征用(用来安置新移民),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当然这些岛屿八旗们也没得选择,只能服从东岸人的安排。 东岸本土的印第安人,限于种种因素,大部分都是安排在二线荒地上进行开垦。他们工作的地点仍然是一个个国营集体农庄,由南非地方政府派干部、民兵进行管理,收获也归当地政府自支。基本上,这些印第安人和欧洲来的契约奴一样,都要为集体农庄低报酬地工作五年的时间,才会获得东岸政府颁发的身份证书,成为东岸国民。 当然印第安人中少数骁勇善战之辈,倒是可以立刻被编入岛屿八旗的武士体系内以补充战损,他们基本上只有打上一年仗并且还没死的话,就立刻可以获得国籍,就像这些年来东岸政府旋废旋立的保国*军、忠国*军、护国*军等雇佣兵部队的士兵一样。 从以上这种安排就可以看出,东岸人对于肤色较深的人种究竟有多么地歧视!甚至为了填满南部非洲的大量空地,他们已经“饥不择食”到连印第安人和马来人都不放过的地步了,不知道荷兰人和英格兰人来看了,会不会笑掉大牙。甚至就连隔壁莫桑比克的葡萄牙人,都有些不解,认为东岸人在清剿黑人的战斗中,并不是以抓捕俘虏为第一目标的,很多时候就像是种族战争一般,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王乡长,思想工作哪是那么容易做的通的?”满嘴黄牙的乡武装部长笑了,说道:“与印第安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们的脾性,大伙基本上也摸得差不多了。那就是生性自由,热带无拘无束的生活,非常排斥管束,西班牙人在这方面或许比我们有更深刻的理解。总之呢,这些特性都是文明程度低下、组织度低下的部落的共性,他们没有建立体制的能力,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因此非常排斥安逸的定居生活。所以,想要做通他们的工作,确实有点难度呢。” “那么巴拉圭那么多印第安人,西班牙人又是如何管束的?”王大壮突然又问道。 这个问题有些刁钻,武装部长想了好一会后,才有些疑惑地说道:“那应该是花了许多年头了吧?那些西班牙传教士们以宗教开路,切入点比我们用刺刀开路不知道高明多少了,因此能够获得当地土著的信任,然后在有个百年时间消化的话,应该是可以成事的。但我们东岸,很显然不存在这种条件,印第安人就像烫手山芋一般,除少数运道好的可以留在本土生活之外,大部分都会被流放到海外殖民地去垦荒,从来没有人在本土试图证明什么。” “好吧,希望他们能够顺利抵达海的彼岸,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并且能够继续繁衍生息下去吧。而在此之前,我希望这一路上他们都能受到良好的照料,尤其是那些妇女和孩子,食品绝对不能克扣,你们的押运人员也不能有任何欺压良善之举,以免造成不该有的人道主义灾难,明白了吗?”王大壮看着那些正在骑兵催促下开始缓慢向码头行走的克丘亚人,突然转头向武装部长叮嘱道:“我知道你手下有些人的作风很差劲,而且这次也被挑去充当押运士兵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在他们离开这座码头之前,再对他们进行一番敲打,让他们不要为所欲为,以至于酿成不可收拾的祸端。” “我会注意的。”武装部长有些尴尬地回应道,而许是为了不在这个尴尬的话题上继续的缘故,他很快就扯到了别的方面:“最近我们的人马频频出击,四处袭击克丘亚人部落,为后来的移民清理出来了好大一块相对安全的区域。如此激烈的动作,西班牙人应该不至于废物到这种程度,还没知道吧?他们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来向我们进行抗议呢?” “你怎么知道没有抗议的?只不过没找我们这些低级官员,直接找了外交部罢了。”王大壮瞥了一眼乡武装部长,然后继续说道:“而且最近欧陆局势也有些微妙的变化,法国人愈发强势,开始在南尼德兰和弗朗什孔泰地区发力,有再度爆发大规模战争的风险。很多欧洲商人都传言,奥斯曼人极力谴责法国人背弃盟约的事情,在奥地利军队大举攻入奥斯曼帝国境内的时候,没有出兵牵制,令帝国蒙受了很多不应有的损失。而法王路易十四对此可能有些招架不住,再加上奥军主力被牵制在了土耳其境内,因此路易打算趁机在南尼德兰或莱茵河流域进行扩张,以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大壮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其实已经十分明了了,陆军实力强劲的法兰西王国又起了扩张的野心,那么作为其邻居的西班牙王国,自然是大为紧张的了。富庶的尼德兰低地地区,他们已经丢了新教徒占主流的北方七省,这剩下的南方十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了,虽然其贡献的财税在联合省的挤压下已经逐渐降低了。 而西班牙王国都处于这种境地了,对于发生在遥远的南方新大陆的一些事情自然就只能视而不见了,谁让如今的东岸已经是他们这个过气国家最靠谱的“盟友”了呢?在法国人可能发动的战争中,若是没有了东岸人提供的枪炮、军资、食品及各种指导,西班牙王国究竟会不会输掉裤衩也很难说呢。 从这个角度上而言,东岸人真应该给法王路易十四发一个一吨重的勋章,以表彰他在缓和乃至促进东、西两国关系上所作出的“卓越贡献”。没有了他们这个大号搅屎棍,东岸人要想从西班牙王国身上一片片割肉不是不可以,但肯定不会如现在这般轻松。 “这么说,查科平原早晚也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乡武装部长立刻兴奋地说道:“也是,上头往这边调集了这么多预备役人马,自然不是为了过来训练的。想想也真是狠啊,北边巴西一带有那么多闲置土地还没开发,就巴巴地跑到西班牙人这里来吃肉,哈哈。” “还是多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吧。查科的地位问题,本土已经在和西班牙人谈了。但是这并不容易,因为查科平原一旦丢失,人口稠密且相对富饶的巴拉圭地区就有那么点孤悬于外的飞地的意思了,这让西班牙人如何自处?因此,这种谈判注定是一波三折的,我们不用去管那么多,还是做好本职的拓荒工作吧。”王大壮最后总结说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查科(五) “这些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些懒散的人?”何塞·罗德里格斯有些惊异地看着工坊内正在辛勤劳作着的工人们,用有些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眼前的是大约六十多名典型拉丁面孔的男人,他们在工场里忙忙碌碌地,加工着羊毛。看他们熟练的动作和紧凑的工作节奏,确实很难将他们与任何类似“懒散”之类的词汇联系起来,但送他们前来的卡斯蒂利亚船长却言之凿凿地辱骂这些人为“懒鬼”。 “怎么说呢,何塞……”陪伴何塞·罗德里格斯的是一位身着猎装的年轻人,这时只见他有些苦恼地组织了下语言,这才简短地说出了其中的原委:“哦,他们都是卡洛斯国王治下的原米兰公国的匠人,因为不遵守上面下达的要求他们开业的命令而被判有罪。事实上,他们确实很懒散,我听说他们宁可整日闲着也不愿意开业,这可真可怕。” 其实,事情哪有这位年轻贵族说得那么不堪!米兰公国这个位于北意大利的国家,自从落入哈布斯堡家族之手后,就陷入了非常不顺的境地,就如其他哈布斯堡家族下属的意大利领地一样。 原本繁荣、富庶的伦巴第人被施加了沉重的赋税在头顶上,流水般的财富从米兰流入了马德里,当地人曾经愤怒地说:“他们(指西班牙人)在西西里小口小口地吃,在那不勒斯正常地吃,在米兰则是狼吞虎咽地吃。” 再多的财富也经不起连年战争的巨大消耗,西班牙治下的原本繁荣的经济中心一个个衰落了:布鲁日、安特卫普、米兰都曾经成为过经济或金融中心,但因为西班牙王国无法从国家层面给予其支持,因此都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米兰工业体系的衰败要比这个晚一些。原本因为武器制造、金银器皿、玻璃、布匹、丝绸织造等行业而文明的米兰手工业体系,在西班牙王国不断地抽重税以及外国工业品的竞争下,也在短短数十年的时间里不可挽回了。首先是英国人在武器制造、玻璃、布匹等行业的强大竞争,其次是法国丝绸纺织业的异军突击,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的是东岸人,他们大量廉价的工业制品涌入了意大利半岛许多地方,让米兰的工匠们无力竞争,只能关门歇业。 但西班牙宫廷不满工匠们如此做,因为他们收不到税了,无法提供他们在宫廷消费及战争上的巨大开支,因此强令这些工匠们开业,以便可以按店铺收取税金。但这种违反经济规律的事情注定是不能持久的,在工匠们大量流失到其他国家之后,哈布斯堡王室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并接受了现实,终于不再迫害这些可怜的工匠了。而随后,出于一些战略上的考虑(比如不让法国人得到这些工匠),西班牙宫廷最终鼓励他们移民到新大陆,大部分去了新西班牙,但来到秘鲁的同样不少,就连较为偏远的布宜诺斯艾利斯都有数百人。 与这些人一同到来的,还有大量那不勒斯农民。那不勒斯王国同样在历史上非常富裕,自15世纪以来,意大利便没有几个地区像那不勒斯周边那样肥沃和精耕细作,这从那不勒斯的城市人口一度达到三十万以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地区的农业条件有多么出色。 没有足够的食物,是养不活那样多的人口的! 而除了粮食外,那不勒斯王国境内还有不少山地草场,这些又为养羊提供了非常良好的条件。这种养羊业的规模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每年对更换牧场的牧羊人们所征收的过路费就达到了二十万杜卡特之多(约合50万东岸银元)。而羊毛出售到意大利半岛的其他城邦后,又能给政府增加许多税金,由此可见那不勒斯王国确实是一个财富宝库。 但这样富庶的王国,一旦落入了不善经营的哈布斯堡家族,早晚也落了个和米兰公国一样的下场。连年的战争负担、浩大的宫廷开支,都让那不勒斯王国被榨干了最后一份血汗。曾经农业发达、人口稠密的那不勒斯王国陷入了长时间的大萧条之中,居民们不断往外移民,一度成了熱那*亚、托斯卡纳商人们雇佣的首选对象——如今东岸共和国的新华夏殖民地上,熱那*亚非洲公司、三角洲公司和马可波罗公司雇佣的主力人群便是那不勒斯人和西西里人,甚至就连东岸本土的森林开发公司等具备意资背景的企业都大量招募了那不勒斯人。 北意大利人和南意大利人同时让不善经营的哈布斯堡家族给整得欲仙欲死,不得不远渡重洋来到了新大陆,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继续生活——好吧,是继续为卡洛斯国王交税。而东岸人也审慎观察着隔壁邻居不断往殖民地移民的举措,分析着其内在的动机。 “好吧,迭戈,也许他们正如你所说的是懒散的,但至少现在在我们卓有成效的管理下,他们还是很称职的工人。”何塞·罗德里格斯说道。 面前这个纺织工场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地区诸多有名望的家族共同出资兴建的,使用了从东岸进口的全套水力设备,坐落于巴拉那河畔名城圣菲郊区。其存在的意义,主要是利用本地较为丰富的羊毛资源进行纺纱,然后将这种半成品出口给东岸这些年慢慢壮大起来的私营纺织作坊,以获取利润。 而他们羊毛的来源,主要是来自西面和西北面,其中自然也包括查科平原了。事实上,查科平原的西半部分气候相对干燥,平原一望无际,草长莺飞,确实是牧羊的好去处。这十多年来,越来越多的西班牙移民和高乔人,选择在冬天将羊群从南方转到这里来,因此这里可以说是西班牙人较为重要的牧场区了。但现在这里被东岸人给看上了!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悲伤的故事了。 少年迭戈的父亲就是马德里宫廷新任命的驻东岸大使特立尼达。这位寓意着三位一体的新任大使前来东岸当然不是为了解决所谓的查科沦陷问题的,事实上他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为此甚至可以牺牲西班牙王国在查科的利益! 事情的起因又是那位令整个欧洲都头痛不已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生性骄傲的他听闻波兰国王扬·索别斯基在完成救援维也纳的任务后,全城的教堂都为他唱赞美诗,并且还出了布道的题目:《他是上帝派来的人,名字叫约翰》。 索别斯基所获得的巨大声望令路易十四嫉妒欲狂,而且奥斯曼人指责他背信弃义更是让他蒙受了道义上的谴责。因此,他立刻下令往西属尼德兰边境增兵,同时开始囤积弹药物资,似乎又想要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法国人的这个举动吓坏了马德里宫廷。他们尚未从以前的战争创伤中摆脱出来,眼看着又有陷入新一场危机中的可能,这如何不让他们惊慌失措?没奈何之下,卡洛斯国王只能四处派出使者寻求帮助,其中有到联合省的,有到维也纳的,当然也有远渡重洋来到东岸的。 这位特立尼达先生就是卡洛斯国王任命的特使兼新任驻东岸大使,负责将如今欧洲的局势异动传达给东岸人,并询问他们是否有无对策,毕竟法国人的异动会带来局势的举动变化,很可能会影响到东岸人的商业利益。 而无独有偶,法国人派出使者来到了东岸,熱那*亚王国的使者前两天也刚刚来到了首都东方县,会见了东岸外交部的高层。原因就是法国人刚刚派人来到了熱那*亚,要求他们停止为西班牙人提供贷款,否则他们将采取对其不利的举动。 熱那*亚人本来也没当回事,婉拒了法国人,继续为西班牙王国提供金融支持,同时在加的斯、塞维利亚等地大肆倒卖商品,赚取巨额利润。不过当法国东方舰队的主力从土伦港出发,并开始公然在熱那*亚外海巡弋的时候,熱那*亚人再也无法淡定了,他们一面与法国人展开交涉以拖延时间,一面火速派出使者外出求救,其中一路就是来到了东岸。 其实,熱那*亚人并不知道,这次法国人对他们可比历史上“温柔”多了。在历史上,法国东方舰队主力是直接堵进了熱那*亚港,然后向港口倾斜了超过14000发炮弹,让熱那*亚人心惊胆战。他们后来又与法国人周旋了大概一年多时间,最终无奈投降,连执政官也来到了凡尔赛宫,乞求路易十四宽恕。 这位执政官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与路易十四说话时连连脱帽致敬,态度恭顺,一再保证不再为西班牙建造船只、不再为他们提供融资服务,这才得以过关。 这个时空法国人似乎是出于某种估计,没有直接对熱那*亚港进行炮击,只单纯地派了战舰在外海游弋,封锁其海外贸易,但这对这个极为依赖海外贸易的国家——尤其是西西里岛和黑海的粮食贸易——同样致命。因此,他们现在急需破解之法,不然就只能选择对法国人退让了。 从西班牙人、熱那*亚人共同的遭遇来看,法国人的这次动作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案的。因此,西班牙人才急匆匆地派出特使来到了东岸。与这种事关国家核心存亡的大事相比,些许查科平原上的破事,对卡洛斯国王来说就属于可有可无的小利益了,随时都能为了更大的利益而舍弃掉——包括土地以及那些刚被他驱赶来新大陆的可怜的意大利移民们,反正他们现在也已经渐渐融入了东岸的经济圈了。 当然了,这种大事,自然不可能会被太多人知晓,特立尼达先生甚至连自己儿子都没告诉,只是让他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结识一些当地精英家族,为将来家族的投资做好准备。因此,当这会两位年轻人正为了查科平原未来可能的命运而暗自担忧的时候,却不知道它的命运早已注定,早就成了马德里宫廷与东岸人之间交易的筹码,特立尼达大使对此早已了然。 而如果你再从一个更长的历史周期上来看的话,就会发现东岸与西班牙之间的关系,基本上都是靠法国佬来促进。西班牙为了保住自己的欧洲领土,只能一次次求助于东岸,然后心甘情愿地被宰上一刀,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当然这样说也不能说完全准确,因为在经历了多年高速发展和积累后,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已经有了更强的资本去干涉外国的局势,特别是他们现在也正有着这样的意愿的时候。 第一百八十九章 海外利益(一) 1686年3月23日,风平浪静的鸭子湖入海口附近,天气晴朗,东南风四级。 “马主席,这是我们新近完工的巨型战舰‘保护伞’号,即将部署第二舰队,作为该舰队的旗舰。”镇海港海军基地内,新一届执委会主席马文强在诸多海军将校的陪同下,登上了海军战斗序列中最为强大的“执委会”级三甲板战列舰的第四舰,进行检阅。 “保护伞”号是由已经去职的东岸第五任执委会主席廖逍遥命名的,寓意为东岸海外殖民地及盟友的保护伞,非常霸气。而在建国者议会中高票当选为执委会新一任主席的马文强对此也非常欣赏,因此海军才一邀请,他便来参观了。 作为文职官员出身的马文强,虽然也担任过南方开拓队队长这样的方面大员,但多在于战略方面使劲,对于军事装备的细节还是比较陌生的。因此这会在看到国家花费巨资建设完毕的“保护伞”号战列舰时,非常兴奋,三层甲板都走了一个遍,弹药库、厨房、休息室、餐厅、会议室、船长室、指挥舰桥等设施都进去看了看。完了,还摸着一门135毫米口径的火炮笑得合不拢嘴,整体情绪还是蛮积极的。 而马主席高兴了,海军的一众官员们自然也放下了心,然后有人便寻思着是不是该趁热打铁,将正在船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建造着的另外两艘三甲板战列舰“里程碑”号、“清道夫”号的资金也给拨到位,争取让这两艘战舰在今年年底之前完工并完成海试。 不过马文强是何许人也,在官场浸淫数十年的他自然不会被海军官员的这些小把戏给拿捏住。他一个劲地表示,拨款要按照计划来,现在中央财政很紧张,每一分钱都有明明白白的去处,不可能打破原有的计划来迁就海军。要知道,为了支持海军的“五年造舰计划”,这些年来全国人民已经是勒紧裤腰带了,很多教育、医疗、基建和科研方面的经费都被压缩了,不然以海军这疯狂扩军的速度以及成军后长期维持的费用,又怎么可能够用呢? “‘保护伞’号服役后,这国内总算不用唱空城计了啊!”坐到了船上的军官餐厅内,马文强轻轻抚摸着充满着漂亮的木质纹理的桌椅,笑着说道:“有两艘‘执委会’级在港,这本土海防才安全啊。不过,‘保护伞’号马上就要前往印度洋服役,那里更能发挥它的作用,对于我们在印度海域的开拓作用帮助也很大。总之,今天这次参观,我看到了海军建设的阶段性成果。这很好,很不错,证明国家的钱没白花。从今往后,还希望诸君多多发扬不怕苦、不怕累,勇于牺牲的精神,将东岸海军的威名播撒到四海之中。” 马文强的这话,不啻于宣告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国策的转变。而这种转变,其实在之前很多地方就已经能够看得出来,比如加强在加勒比海和佛得角群岛的军事存在,比如前往葡萄牙驻军(哪怕是象征性的),比如高调进入印度等等。不过通过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嘴说出来,却还是第一次,因此可见其分量。考虑到跟随在侧的《真理报》、《生意人报》、《南铁周报》等媒体记者们,这个消息在接下来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全国,然后引起一波又一波的讨论。 “马主席,海军众将士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同样在这次建国者会议上被增选为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海军宿将李泽民上前说道:“现在国家在海外贸易上的权重越来越大,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显然是不成的,这很显然无法保证我们的利益。如今欧陆各国海军建设进程很快,英、荷等传统海军强国先不谈,原本较为落后的法兰西王国其海军实力近年来更是异军突击,让人刮目相看。就海军常备的专业战舰而言,这个国家已经超过了联合省和英格兰,位居第一,虽然实力如何还需进一步检验,但已经足见人家在海军建设上的决心了。我们国家这次制定的五年造舰计划,在短时间内投入大量资金更新海军老旧的舰只、扩大作战舰队的规模,从时机上来说是非常合适的,非常有利于接下来的行动。” 话说法国海军规模的迅速膨胀,这几年来已经日益受到传统海军强国的重视。事实上,人们对于既维持一个大陆军,同时又在海上投入巨资的法兰西王国的财政状况非常震惊,觉得他们能够做到这点简直不可思议。但不管怎样,法国人可是实打实地造了一大堆战舰出来,并给其配备完全了水手和大炮,这威胁可不是盖的。 对此,最感到紧张的无疑是之前曾轮流支配北海、波罗的海等贸易热点地区的英、荷两国海军了,不过东岸人却也有所忌惮,因为这法国人实在是太狂了!他们不但仗着海军势力大增的现实在欧洲耀武扬威——比如出动东方舰队威胁熱那亚——同时也在加勒比海甚至印度、中南半岛搞风搞雨,也是奇葩。 早在几年前的时候,东岸人就通过种种渠道,得知法国人不但派遣军舰和移民前往加勒比海,巩固其占领的几个岛屿,同时也对非洲和远东展现出了扩张的野心:自看到了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库尔兰在非洲刚果河流域取得立足点,并开发出了烟草种植、奴隶买卖等多项有利可图的商业行为后,法国人也眼红了,并于数年前派遣一支远征舰队前往几内亚湾,在一个被葡萄牙贩奴者称为“拉各斯”(即咸水湖之意)的地方建立据点,打败了当地的土著,正式开始了殖民统治。 这还不算,法国人对远东的兴趣同样非常浓厚!早在1648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控制了整个暹罗的对外贸易及部分经济大权后,这个国家就一直想要摆脱这种不利局面,并多次派遣使者前往欧洲,然后引起了路易十四的兴趣。 1665年的时候,法国的耶稣会传教士到达暹罗,并受到了自国王以下的暹罗人的热烈欢迎,其场面之隆重,一度让人以为整个国家都要皈依天主教了。自此,两国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法国商人也开始试图冲破荷兰人的阻挠与暹罗进行贸易,并取得了一些成果,为此1673年法王路易十四还给暹罗国王写了一封亲笔信以加强关系。 1678年,法国人策反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康斯坦丁·伯孔,此人在1684年当上了暹罗国首相,法国人在中南半岛的事业大获成功!后来,法国人又在暹罗国王的允许下,派遣了两名使节、六名传教士和800名陆军士兵在暹罗登陆,正式开始了经营,其所作所为不但让荷兰东印度公司大为嫉恨,死命围剿其海上贸易线,同时也让东岸人极为侧目,这法国人莫不是疯了,在没掌握制海权的情况下就在暹罗搞风搞雨,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但不管怎样,这些年法国人表现出来的日益强烈的扩张势头是真是存在的。荷兰人看在眼里,英国人看在眼里,东岸人虽然隔着半个地球,却也看在眼里,更别提还有传统盟友熱那亚人跑到东岸来抱怨兼求援了。 而想要遏制法国人的野心,东岸人在陆地上没什么切实有效的办法,那么想来想去也只有在海上动心思了。在这其中,加强海军实力并部署到各个关键节点,大概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了。 “第一舰队是我们国家最强大的海上武力,现在其加勒比海分舰队和佛得角分舰队又占据了相当比例的新锐武力,这是国家审慎考虑后作出的决定。怀远岛和佛得角群岛,是我们控扼欧洲人的两大关键节点,也是未来国家攫取海外利益,发挥更强大的海外影响力的最重要武器。这两地的分舰队,一定要挑选精兵强将以及具备国际视野的现代军官,不要那种昏庸守成之辈。一旦有事,两个分舰队司令要有当机立断处置的能力,尤其是更为靠近欧洲的佛得角分舰队,可以考虑授以临机处断之权,不用事事都等待上级批准。”马文强到底是不同于上一代的领导人,施政纲领更多地以扩张、霸权为主,言语间满是帝国主义者的口气,一张嘴就是要限制谁、影响谁,其实和如今的法国人也没多大区别了。 目前,东岸人在怀远岛除了一支正在陆续加强的舰队外,还有一支由海军少校周亚夫指挥的陆战第一营。听说,马文强马主席打算在东属佛得角群岛同样部署一支陆战部队,即正在筹建中的陆战第二营。该营由周亚夫的副手负责组建、训练,并以东属佛得角群岛为基地,配合海军舰队,辐射周边区域,为东岸共和国的海外利益服务。 可以说,五年造舰计划在稳步执行中,新的一个陆战营又即将到位,再加上额外增拨的修缮、扩充怀远岛、佛得角群岛基地的费用,海军兵强马壮的时代已经来临。一扫连续多年没获得投资晦气的他们,在未来会交出怎样一份答卷,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中午的时候,马文强、李泽民等国家领导人在“保护伞”号战列舰的餐厅内邀请舰上主要军官及一众新闻记者们共进午餐。借着午餐上的食物,马文强又以蔗糖、胡椒、香料等魏引子,大谈特谈起了海外贸易的重要性,更是加重了一干人等的印象。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各大报纸都要以这个为热点开始造势了,整个东岸共和国未来的走向已经起了很明显的变化。 这个如今已经无限接近六百万人口的国家——截止1685年8月份的数据,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总人口已经达到了5938万的数字,其中在本土出生的人口达到了57,不到340万;明人占29,约174万;白人国民总数加起来接近80万人,占13;非国民劳务工的总数因为转正入籍、遣送北美大陆等因素,稳中略有下降,但仍有235万的样子,白人劳务工的数量超过了黑人40以上——国内政局稳定,科技先进,工商业发达,那么在追求更高的生活水平、更多的经济利益的时候,对外寻求扩张和更大的影响力,本来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要知道,更高的生活水平本来就意味着更多的资源消耗,这些额外的资源缺口有的可以通过发展生产力水平来弥补,但有的就不行了,只能到国外去寻求。因此,海外利益现在就成了整个国家的重中之重,加强海军力量的建设,自然也是符合华夏东岸共和国全体国民的利益的,为此哪怕大量增加财政开支也在所不惜。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被邀请一同来到“保护伞”号战列舰上进行参观的,同时还有各国驻东岸大使,这些人此刻的心情,怕是迥异非常啊。亲近东岸人的,比如库尔兰公国、熱那亚共和国、葡萄牙王国的使节,心里是有些振奋的,虽然他们的国家还面临着敌国从陆上攻击的风险;与东岸不是很对付的,如英格兰、法兰西、联合省等国,心情就很复杂了,东岸人的舰队越强大,他们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国家所面临的压力也就越大。未来一旦与东岸爆发武装冲突的话,海外贸易肯定会大受影响,该如何解决,未来再看吧。 而结束了在镇海港海军基地的参观后,马文强又乘船前往了北边的经济城市顺化县。在那里,他先是考察了一番如今发展得已相当不错的热带经济作物种植园产业。随后,他还接见了几位特殊的客人,即来自荷兰西印度公司的科内利斯家族的后辈们。 第一百九十章 海外利益(二) 话说荷兰西印度公司这家企业,这些年与东岸的关系也经历了风风雨雨。 在东岸初期的时候,这家荷兰殖民贸易企业曾经发挥过极其关键的作用。他们与东岸的贸易,对于东岸共和国渡过早期的艰难岁月极为关键,当然该公司同时也为自己赚取了丰厚的利润,双方的关系当属双赢。 而等到后来,随着东岸共和国实力的愈发壮大,荷兰西印度公司对东岸的依赖也越来越大,渐渐从原本的平等合作关系变成了主强客弱的贸易关系,盖因此时东岸贸易对象越来越广泛,对荷兰西印度公司的依赖性愈发降低的缘故。但彼时该公司在巴西蛮荒地带开办种植园,以及贩卖西非黑奴的生意,对东岸的帮助依然很大。 等到最近十多年,许是因为联合省和东岸在政治上迅速冷却下来的缘故,西印度公司与东岸的关系也经历了一些波折。具体表现为多年未有新增投资,顺化港原本随处可见的荷兰商人也大大减少,取而代之的是葡萄牙、法兰西甚至意大利商人,可见该公司政策的转变。毕竟,以泽兰省为根基的西印度公司股东们,并没有东印度公司的幕后大佬们那般能量,在面对奥兰治亲王冰冷的目光时,不是很能扛得住压力。 今天代表西印度公司幕后老板的科内利斯家族的成员再次抵达东岸,已是多年未有的破冰之举,这或许意味着该公司高层在态度上的某种转变。 “……马主席,正如刚才我所说的,本公司愿意加大在贵国巴西地区的投资,扩建更多的种植园。”喝完两杯咖啡,科内利斯家族的新锐雨果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东岸执委会主席马文强,笑着说道:“这些年本公司在顺化一带的种植园投资一直在提供着稳定的利润,公司股东们对此非常欣喜,一直要求加大投资。” 马文强听后笑了笑。西印度公司在顺化港周边开荒发展起来的种植园,多年来确实一直为他们提供了大量蔗糖、烟草和咖啡,也确实让他们获利不浅。问题是,这都稳定获利十几二十年了,你们就没想过追加投资吗?是,前一任廖主席在台上的时候,他确实很不喜欢本土开办着大量的种植园,腐蚀国内风气,以至于逼得当地的企业开始转型,但这也不是你西印度公司突然就不投资的理由啊!巴西不行了,新华夏岛难道不可以投资吗?东岸人对任何愿意去该岛投资的商人,都是持开放态度的,结果荷兰人就像没听说过一样,坐视意大利人在那里搞得风生水起,以至于抢了不少他们在地中海的市场。 现在时过境迁,荷兰人似乎终于“醒悟”了,想要来到东岸这片沃土投资了,这若说其中没什么变故,恐怕在座诸人没一个会相信。在17世纪这个年代,海外经商环境险恶,若是没有政治力量在后面撑腰,纯粹靠商业力量的话,只有被人吃干抹净的份。商业投资,在这个年代绝对不仅仅是商业行为! 马文强不是傻瓜,稍稍琢磨一下其中的意味,也就明白了三分。这事情,说到底还是和如今欧洲的局势有关。更准确地说,和法国人越来越咄咄逼人的态度有关! 先说文化方面。随着法兰西王国在欧洲的声望达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1680年巴黎议会公开宣布法王路易十四为“大帝”,教皇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对此均默认,没说什么;包括外国籍画家在内的许多艺术工作着将路易十四画做下凡的天神,君临凡尔赛宫,可见欧陆“精神法国人”越来越多;竟然有神学家论证路易十四的成就证明了上帝的存在,可见吹捧的肉麻程度。 也就是说,现在欧洲范围内有着一股很强大的吹捧法国的实力,路易十四也在众多有影响力的人物口中变成了“一位伟大的王者,是我们时代公认的荣耀,是后世可望而不可多得的”(莱布尼茨语)。自比利牛斯山与阿尔卑斯山以北,维斯杜拉河以西,全欧陆的知识阶级都开始说法国的语言,模仿巴黎的宫廷,模仿法国的艺术以及一切! 试问在这样一种文化狂热的环境中,素来对法兰西王国十分警惕的联合省上下,又怎么不可能不感到毛骨悚然呢? 我们再谈谈宗教方面。近期欧陆宗教界最轰动的事情,无疑就是法王路易十四对新教徒所展露出来的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敌意了!众所周知,整个法国目前大概共有150万名胡格诺教徒(即新教徒),从黎塞留到马扎然时代,历任法国最高权力者都确认了1598年颁布的《南特诏书》的有效性,即保护胡格诺教徒的宗教自由,只要他们在政治上顺服中央政府即可。 1652年路易十四同样确认了他祖父亨利四世颁布的《南特诏书》的有效性,并且在1660年公开赞扬了胡格诺教徒在投石党作乱时的忠诚,他的心腹科尔贝尔也对胡格诺教徒在工业、商业和艺术上所做出的贡献表示惊叹。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虽然法国教会从来没有承认过《南特诏书》,但在王权的威严下,他们也无法独立挑战这个政治正确,只能装看不见罢了。 不过问题最终出在了路易十四本人的态度上。是的,在稳固了权力宝座之后,路易十四开始不再掩饰自己在宗教信仰上的倾向。于是,在他的默许下,法国天主教会又开始活跃了起来:1660年宗教会议请求国王关闭胡格诺教徒的学院和医院,不允许他们加入公职;1670年宗教会议建议年龄达到7岁的胡格诺教徒的子女,应被从他们的父母身边分离,以便接受正确的信仰;1675年宗教会议要求宣布所有天主教徒和胡格诺教徒间的通婚应视为无效,这种婚姻所产生的子女应被视为私生子。 以上这些建议有的被路易接受了,有的没接受,但他和他的政府的所作所为,其实一直是在逐步废除《南特诏书》的:1661年,他先进行了一番试水,宣布热克斯市的新教崇拜为非法,理由为该市是在《南特诏书》颁布后才并入法国的,当地有17万名新教徒和400名新教徒;1665年,年满14岁的男孩和年满12岁的女孩都被授权可以改信天主教,并离开他们的胡格诺父母,其父母还得付一笔年金支持他们生活;1666年,禁止胡格诺教徒新建任何学院或教育机构;1669年,禁止胡格诺教徒移民,协助他们移民的人也将被判刑;1677年,路易十四亲自捐资设立一项悔改基金,每个改信的胡格诺教徒可分得6利佛尔。 如果说以上政策还仅仅是较为“温柔”的试探的话,那么在最近几年,路易十四的手法就陡然酷烈许多了。从1682年到今年,全法国800多个胡格诺教堂被关掉了570多个,很多教堂被拆毁,当教徒们企图重建教堂时,全部被抓起来处罚,并被宣布为国家叛徒。 这些政策,即便是远在新大陆的东岸人也时常耳闻。即便是刚刚从远东归国没太长时间的马文强,也在恶补了一番知识后充分了解了法国人的所作所为:说实话,他对此没什么感触,因为他信仰的是道教,不过他也可以感受到路易十四疯狂的行为对周边新教国家的冲击力,联合省、英格兰、瑞典及一大票德意志邦国肯定在害怕哪天路易十四打过来,夺取他们土地、财产的同时,还要收走他们的灵魂。 而如果说法兰西王国文化方面的强势让以联合省为首的其他国家警惕,迫害新教徒的政策让他们感到担心的话,那么法国人在最近几年内趁着奥土战争而在边境搞的一些小动作、小扩张则是让他们感到害怕了! 两年前,就在奥土战争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法王路易十四授意下面人搞出来一个什么“再结合委员会”,要求收回一些原本属于弗朗什孔泰、阿尔萨斯的边境地区,并且得逞了。而在得到这个甜头后,路易十四仿佛受到了鼓舞,随后又使了一些小手段,让原本属于斯特拉斯堡的一些外围小市镇也宣布并入斯特拉斯堡自由市,向法王宣示效忠。随后,属于西班牙王国管辖的米兰公国也被迫向法国人割让了马萨尔城堡,这是从萨伏伊通往米兰公国的必经之路上的要塞。 以上这些都是属于小手段,法国人也就得了不到十个城镇,总计数万人口罢了。但问题是因为奥土战争的缘故,作为德意志诸侯共主的奥地利国王视而不见,不愿为小弟出头,西班牙国王也百般忍让,害怕陷入一场在难般的战争。而联合省呢,他们也在纠结与矛盾之中坐视了,默许了法国人的侵略行为。 毫无疑问,上述这些绥靖政策都助涨了法国人的侵略野心。发现似乎没人能够制约自己的路易十四——这是个致命的错觉——终于将手伸向了多年来一直垂涎不已的低地地区。1684年下半年,他派兵进入南尼德兰,占领了西属布拉班特公国的部分地区,同时顺手吞并了卢森堡公国。维也纳和马德里的宫廷害怕不满足路易的胃口会使得它借机扩大战争,因此最终同意了法兰西王国对上述地区的占领,咽下了一枚苦涩的果实。 西班牙人、奥地利人可以对法兰西王国在南尼德兰的扩张不太在意——其实这也是不真实的,只不过他们一个有心无力,一个无暇他顾罢了——但荷兰人不行啊,人家已经达到家门口了,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因此,虽然法国人给予了荷兰商品一个非常低的关税税率进行安抚,但荷兰人根本不买账!在涉及到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候,这就不是钱的事情了!更何况,这个路易十四实在太霸道,各种政策(包括当年在荷兰占领区的举措)也显示了他对新教徒和新教国家的极端敌视,荷兰人推人及己,当然害怕被路易十四这种人统治。更何况,他们现在隐隐听说,这个人居然还和神圣罗马帝国选帝侯科隆大主教勾搭到而来一起,结成了一个同盟,扩张的野心真真是让诸人震惊。 因此,荷兰人左思右想、痛定思痛之下,觉得还是得想办法团结大多数人,来遏制法国人的野心。而因为东岸共和国这些年越来越强大的影响力以及独特的地缘政治优势(控制着好望角),他们也担心这个国家会被法国人拉拢过去——他们丝毫不怀疑法国人与异教徒国家结盟的可能性,前有奥斯曼,后面就不能有东岸共和国吗——这对于联合省还是比较麻烦的。所以,他们在纠结良久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派出使者,漂洋过海来到了东岸,与东岸的领导层进行一番接触,看看有无合作的可能。 不要怪荷兰人如此小心翼翼,实在是前些年两国关系闹得太僵了,而且东岸人到现在还在支持联合省的共和派政治势力给奥兰治亲王添堵,荷兰人能够最终抹下脸派人过来已经相当不错了,确实是有着一定的诚意的。 马文强当然也知道荷兰人远道而来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在巴西继续投资,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他们最关心始终只有东岸在未来可能爆发的欧陆大战中的态度。能够拉拢过来自然是极好的,但如果做不到的话,那么退而求其次,让东岸人保持中立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这便是荷兰人的如意算盘,马文强作为东岸最高领导人,对此是一清二楚的。 不过,他却并不准备答应那些荷兰人。更准确地说,他并不打算如此轻易地答应荷兰人的请求,除非他们愿意满足东岸人的一些要求——既有政治上的,也有商业上的要求。 第一百九十一章 海外利益(三) 雨果·科内利斯失望地离开了东岸首都。 临行之前,他在荷兰驻东岸使馆与希罗尼穆斯见了个面。此君在东岸也生活了很多年了,虽然经常出入荷兰侨民圈子,但生活方式、行为模式仍然不可避免地刻上了许多东岸的印记。比如他现在喜欢听东岸戏曲,喜欢在草原上骑马打猎,喜欢去青岛的蓬莱菜馆吃饭等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思考问题的方式、看待事物的角度等等,希罗尼穆斯大使身上的荷兰味道是越发地淡了,以至于连雨果这种愣头青都能看得出来。 希罗尼穆斯大使与雨果谈了很久,他表示自己也接到了本土的外交训令,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努力与东岸政府高层进行谈判,看看能不能改变东岸政府的心意,让他们加入荷兰这一边来。当然他也明言,现在法国大使也在三天两头走动,东岸特殊的地理位置令所有人都不敢忽视——仅一个开普敦自由港对谁开放、不对谁开放的事情,就已经非常严重了——因此竞争压力特别大,很多事情未必能成。 雨果·科内利斯对此表示理解。作为泽兰省著名商业家族后辈中的佼佼者,他对如今的欧陆局势自然也有一番了解。法国这个国家当真是荷兰存在着“价值观”上的根本差异,比如这个国家在之前一连串的蚕食边境领土的行动中,为了稳住联合省,竟然答应了相当优惠的关税税率;再比如,他们在与东岸改善关系后,一口气降低了数十种商品的关税税率,到最后更是给了东岸这个出口贸易大国以其他国家的平均关税水平。 这些贸易上的让步举措,说实话荷兰人是做不出来的,更不是他们的风格。这些生意人哪,一个个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对小钱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法国人一抛出点利益就扑上去舔。即便奥兰治亲王一直看不惯法国人,却也无法违逆国内大多数商人群体的渴望。说句开玩笑的话,荷兰人宁愿不要扩大自己的国土,也要保障商业利益的延续,说的就是这种善财难舍的秉性。 与他们相比,法国人虽然也爱钱,但似乎更爱土地一些。尤其是他们的国王路易十四,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两件事,即传播自己的名声、扩大国家的领土。看看他亲征后的成就吧,东北方向占领了南尼德兰大片土地,还吞并了卢森堡和部分德意志领土;东部吞并了弗朗什孔泰、阿尔萨斯和洛林、斯特拉斯堡自由市;东南吞并了与意大利交界的一些小城堡、小市镇;南方则吞并了包括鲁西荣在内的多片土地,将西班牙王国的势力彻底赶到了比利牛斯山以南,使得这座山脉成了两国天然的分界线。 总而言之,法国后世六边形的大国土面积(相对中西欧其他国家而言)就是在这个时候奠定基础的。这个国家对土地的执着还是比较可怕的,所以引起了周围国家的一致恐慌,并想方设法要遏制他们。但不管怎样,法国人最终还是成功地将大部分吃下肚的土地都消化掉了,变成了自己的核心国土。从这一点上来讲,重视金钱利益的荷兰人倒是落入了下乘了,因为国土面积、人口都不如法国的他们,在工业时代来临后,是注定成不了大国了。 雨果·科内利斯离开东方县后,便乘船前往东属巴西沿海,考察地方,看看哪里适合投资兴建种植园。话说来到东岸折腾这么久,他是终于有时间来干自己的本职工作了,西印度公司在看到别人大把搂钱后,确实有些按捺不住,因此在东岸圈地兴建新的种植园,也就在所难免了。 而就在雨果·科内利斯在巴西沿海仔细考察的时候,东岸执委会主席马文强也找来了刚刚视察完南锥“剿匪”工作的军部总参谋长李泽民少将,与他一同商讨如今的欧陆局势,以及东岸人该如何在这潭浑水中摸鱼。 “局势?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欧陆是必然要打的,这点不必有任何怀疑。”穿着军服的李泽民少将点了根烟,面容严肃地说道:“恰巧我刚刚阅读了一份有关法国的情报,那是一直关注欧洲各国军事力量的宪兵司令部的情报官员写的,里面提到了法国的龙骑兵运动,这戕害了很多新教徒,有爆发宗教战争的风险,如果有外部势力干涉的话。” 而所谓的龙骑兵运动,其实说白了就是法国军人对新教徒的迫害、欺压罢了。按照法国传统,军队是可以住宿在普通百姓家里的,并且饮食全由民家供应。路易十四的宠臣卢瓦向他建议,如果哪个胡格诺教徒宣布改信天主教的话,那么他的家庭便可被免除驻兵之苦。与此同时,在上层的默许之下,中下层军官们挑唆住宿在胡格诺教徒家中的士兵们搞事,他们开始胡作非为,进而发展到奸淫掳掠,胡格诺教徒们苦不堪言。 而当事情被反应到路易十四那里时,他仅仅是轻飘飘地斥责了一下闹得最过分的两支龙骑兵部队的将领罢了,连解除职务都没,这算什么惩罚?于是乎,越来越多的军队将领加入到了这场政治投机活动中,胡格诺教徒们被祸害得不胜其烦,很多人被迫假装宣布改信,当然选择越境逃亡他国的胡格诺教徒们也非常之多。 路易十四看到这种情况,自觉如今的法兰西王国已经几乎全是天主教徒的天下(两千多万人口中仅有150万胡格诺教徒),与1598年新教徒遍地走的局面大不相同,因此没必要再对那些新教徒们宽容,故在几个月前他公然宣布废除了《南特诏书》,法国的胡格诺教徒们顿时陷入了灭顶之灾中。 上述这些消息也是刚刚才传到东岸本土,科内利斯等荷兰人都未必知晓,马文强当然也不清楚。这会在听李泽民以复述后,顿觉法国人真是得了失心疯了,这样搞乱自家的国家有什么好处?要知道,胡格诺教徒虽然人数较少,但很多都是商人、工匠、艺术家等职业,掌握的社会财富和影响力不容低估。当年科尔贝尔就曾经担心,过度迫害胡格诺教徒可能引起法国对外贸易收入大减,原因就是这些人在贸易、商业体系中比例很高。 所以说,这些人其实都是属于法国的精英阶层。迫害他们,与当年西班牙人数次驱逐摩尔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法国虽然家大业大,可也经不起这样反复折腾啊,要是这些胡格诺教徒都溜去了联合省或法兰西,法国人才是真的麻烦呢。 “这么说,法国和荷兰的战争不可避免了?”马文强也点了颗烟,闷声说道。 “可能性超过九成吧。”李泽民摇了摇头,说道:“只要法国人不停下自己扩张的脚步,我认为这场战争就不可能停止下来。荷兰政府对此其实是有清醒认识的,你看,他们现在都跑到南方新大陆来拉拢人手了,这还不能说明他们的决心吗?” “那荷兰人的算盘打错了啊。我们如果真加入他们阵营,撑死了让法国东印度公司无法自由使用开普敦港,远东的生意黄掉大半罢了。这对法国人的伤害很大吗?不,别逗了,法国人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他们主要的财富来源是那辽阔的适宜耕作的农田,以及全国两千多万的人口罢了,根本不是海外贸易。”马文强吐了一口眼圈,忧心忡忡地说道。 “所以,马主席,我的建议是我国暂时观望,不急着加入任何一方。等到局势稍微明朗一些之后,再看情况做决定。”李泽民说道。他这话说起来,其实根本就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政客的口吻,而不是喜欢打仗的军事将领——当然军部总参谋长严格说起来确实不是纯粹的军人了,政客属性确实要多不少。 “不急着表明态度是正确的。”想了一会后,马文强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法兰西王国与我们之间的贸易额不断攀升,这个欧陆人口第二多的国家已经是东岸货的重要客户。这其中的利益,我想大家都是非常清楚的。可笑这荷兰人,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都不给,就想我们屁颠屁颠地去给他们当炮灰,想想也是可笑。他们难道就不怕我们直接和法国人结盟么?那样对他们的海外贸易来说当真是个不可言说的灾难呢,法兰西的东印度公司与联合省的东印度公司,两者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啊。法国人损失得起,荷兰人可不行啊!” 李泽民听了笑着点头,随后补充道:“未来我们的选择余地比较大,可提的条件也很多。为了咱们国家的海外利益,咱必须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介入战争,这一点至关重要。谁给的条件好咱们就加入谁,当然这个结盟对象最好是荷兰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海外利益(四) 1686年4月30日,雅各布港,晴。瓦格纳总督拿丝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快步走进了总督府内。 这是全雅各布港最气派的建筑,去年刚刚完工,耗资超过了一万五千金马克,一度令整个国家为之震惊。不过考虑到这是弗雷德里克大公为自己心爱的儿子修建的官邸——按照传统,库尔兰公国的每位继承人都将自动成为新库尔兰殖民地公室直辖土地的领主——那就可以理解了,公室的私宅嘛,耗资巨大很正常,更何况大公本人也慷慨解囊出了部分钱。 当然了,为了堵住国内贵族、商人和教士群体的悠悠之口,弗雷德里克大公也“大度”地表示,可以将这家公室私有的宫殿式建筑暂时交予殖民地方面使用,以最大程度发挥其价值。毕竟,大公唯一的儿子还不到两岁(听说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是不可能远渡重洋来到新库尔兰居住的。 而沃尔夫冈·瓦格纳总督也比较有意思,这个已经完全德意志化了的人丝毫不客气,直接把这座建筑拿来做了自己的总督府,然后将原本的旧总督府划作了贵族学校和神学院,讨好了本地最强大的两股势力。 新总督府门前有几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雕刻了很多宗教神话以及大公家族的发家史,记录了库尔兰公国初创时的艰难岁月。石柱后面是高达厚实的大门,大门在东岸定制,表面覆盖了一层抛光过的青铜皮,上面是硕大的大公家族的纹章。 四名卫兵一起用力,推开了之前紧闭着的大门。瓦格纳总督信步而入,头顶是参天的绿树荫盖,左右是回廊和小楼,前方是高达四层的石质主殿。主殿的采光很好,大量使用了从东岸采购的玻璃——这花费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大块玻璃本就很贵,再加上长途海运的损耗,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了——让在里面办公的大公及下属官员们一整天都处在一个身心愉悦的环境当中。 中间的庭院里甚至还有一个小池塘,四周栽种着柳树。很明显,这是宫殿设计者、东岸著名设计师孙大鹏加入的中国元素,让这座整体偏向巴洛克风格的壮丽建筑有了那么一丝中西合璧的味道。 另外,在人肉眼看不到的池塘下方,则还有一条动用大量黑人奴隶日夜挖掘而成的地下暗河,并与附近的水系相连。这条暗河的作用,其实是为了给建筑里几个主要的房间降温,即目前在东岸本土流行的那种利用地下水系统来给建筑降温的土空调。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项耗资不菲的设计。但库尔兰人无所谓,在烟草、咖啡、奴隶大量出口东岸及地中海地区的情况下,他们每年的财政盈余很多。虽然远在立窝尼亚的本土对这里征收了极重的赋税(通过这种方式将利润转移到欧洲本土),但新库尔兰殖民地政府的财政实力非常强,足以令本地的一些主官们过上挥金如土的奢侈生活了。 “那些新来的法国人又闹事了?”瓦格纳总督在仆人的服侍下脱了外套,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皱着眉头问道。 “他们想兴建教堂,但教会的人不同意,后来发生了一些冲突,但没上升武装冲突的程度,米歇尔骑士很好地把控了局面,没让任何人受到伤害。”一名穿着黑衣的侍从回答道。 他是总督私人聘请的顾问,在殖民地虽然没有什么正式职务,但权柄很大,消息也很灵通。这次的宗教冲突,说白了就是从法兰西王国流亡至新库尔兰的胡格诺教徒与本地原本的天主教徒发生了一些冲突罢了,而且冲突的烈度很低,算不得什么大事。 话说自从法王路易十四坐稳了宝座,并在多年的东征西讨中建立了极大的威望之后,他终于开始回过头来收拾胡格诺教徒了。而且,现在胡格诺教徒在法国的人数已经下降到了约150万人,再不是1598年颁布《南特诏书》时“多如狗”的状况了。因此,路易十四开始逐步收紧对新教徒的政策,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步废除《南特诏书》中的内容,并在去年最终宣布废除了《南特诏书》,胡格诺教徒在法国已彻底沦为下等人。 而艰难的处境,自然催生了这些胡格诺教徒的移民倾向。虽然法国政府一再下令严禁胡格诺教徒移民,且宣布协助他们移民的人也要被没收财产,但几年来通过各种渠道移民去外国的人仍然很多。他们移民的首选目的地毫无疑问是联合省,但这个国家目前人口过多(220-230万),经济形势也不如二十年前好,贸然移民过去未必能有什么好生活。因此,蒸蒸日上的英格兰王国便成了胡格诺教徒们移民的理想对象。 这个国家国土面积比联合省辽阔多了,而且资源丰富,工商业发达,对擅长此道的法国胡格诺教徒们非常有吸引力。虽然他们的国王是个天主教徒看起来有些麻烦,但不是有国会在和他制衡么?因此,数量庞大的胡格诺教徒带着资金、技术和知识,来到了一海之隔的英格兰,开始了自己的全新生活。 毫无疑问,这是大大增强英格兰实力的移民潮,一如当年法荷战争期间及结束之后,络绎不绝地移民英格兰的荷兰商人、熟练工匠、艺术家和知识分子们。这些人给正快速发展的英格兰带去了资金、技术和全新的来自大陆的思想,给这个国家的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使其进一步拉开了与欧陆诸国在工商业方面的差距。 而除了前往英格兰的之外,还有许多法国胡格诺教徒涌入了其他地方。其中,英属北美殖民地大概是最大的接收方了,历史上原本大量涌入荷属南非的新教徒带着包裹,横渡大西洋来到了新英格兰、弗吉尼亚和卡罗莱纳地区,极大充实了这些殖民地人口的同时,也提高了当地的文化、商业和技术水平。 此外,其他拥有海外殖民地且不拒绝新教徒移民的国家——仅这一条,西班牙、葡萄牙两个国家就被排除在外了,他们的殖民地移民门槛较高,即必须是本国人,同时还得是天主教徒,难怪一百多年来人口还是那么少——也从这股移民大潮中分得了一杯羹,库尔兰公国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个国力虽然微弱但一直对贸易、殖民非常向往的国家,在东岸人扶持多年以后,终于让这门事业走上了正轨,并成了地中海世界数一数二的烟草供应商,也算是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商业奇迹了。 历史上的库尔兰人,虽然一次又一次砸锅卖铁地进行航海、殖民,并从美洲来到非洲,但因为实力的弱小,总是保不住自己的地盘,让人扼腕不已。当然这其实也是殖民事业的常态,君不见加勒比海中很多岛屿常年易手么?没有足够的实力,自然就保不住自己的殖民地,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库尔兰人幸运就幸运在,他们紧紧抱住了东岸人的大腿,然后成功地在“偏远”的刚果河流域站稳了脚跟。这个地方,远离世界殖民热点地区,几乎没什么竞争(除了早期的葡萄牙人以外),可以将有限的资金和人力完全投入到殖民事业中去,而不是用来防备他国殖民者的攻击。但这同样也有缺点,那就是远离主流的欧洲市场,生产出来的经济作物和抓来的奴隶,不知道能卖给谁,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很现实的困难。 好在东岸共和国的存在解决了一切!知情识趣的库尔兰人抱紧了东岸人的大腿,所生产的商品全部瞄准东岸市场,以此渡过了最初的艰难岁月。再后来,发展起来的他们在东岸人的帮助下,在新库尔兰建立起了相当不错的基础设施,得到了大量的药品、武器和工具的援助,并且通过和东岸的贸易有效降低了殖民地的运营成本。 最近十多年的新库尔兰殖民地,热带特产商品的出口日益红火,黑人奴隶也渐渐成了一项经久不衰的产业,就连他们的地盘也扩大了许多,已经深入到了刚果河上游很远的地方了。而地盘扩大了,自然也需要更多的人口来填补各种空缺,而这里所谓的“人口”很显然不可能是黑人了,而是指白人。 库尔兰人最喜欢的移民无疑还是来自本国的移民了。但库尔兰在欧洲是一个小国,人口至今不过三十万(还是算上了大量涌入的波兰难民及其后裔的情况下呢),实在是没什么富余支持海外殖民地。因此,库尔兰人退而求其次,开始追求与他们文化相近的立窝尼亚移民,但也收效甚微,主要原因就是这里本就不是什么人口稠密的地方,百姓生活也还算过得去,因此自然弄不到什么人口了。 现在波兰国内局势稳定,北德意志的经济也日渐繁荣,库尔兰公国卖足了力气吆喝,一年下来也只能从上述地区弄到几百、上千人移民去新库尔兰。效率如此之低下,当然有库尔兰人自己的因素在内,但更多的还是百姓缺乏移民理由的缘故。 好在法王路易十四帮了库尔兰人大忙。他针对胡格诺教徒的政策使得成千上万的新教徒离开法国,前往其他国家定居。库尔兰人在这场移民大潮中反应有些迟钝,但后期力度比较大,派专人主持,出钱、出船资助这些法国胡格诺教徒移民西非。此举甚至一度激怒了法王路易十四,因为他曾发誓要严惩那些协助胡格诺教徒逃离法国的人,因此下令没收了库尔兰公国寄存在波尔多、马赛等港口的部分货物,同时禁止新库尔兰烟草进入法国市场等等,正儿八经地挥舞起了经济制裁的大棒。 库尔兰人也有些懵逼。不过事情做都做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丝毫不放弃,仍旧通过种种渠道,想尽办法从法国搜罗移民送往新库尔兰定居,以充实那里的白人人口。瓦格纳作为大公任命的新库尔兰总督,对此工作自然也是心领神会的:他将这些人打散后安置在了辖区内多个城镇或村庄,同时宣誓效忠弗雷德里克大公。 总的来说,他接收、安置移民的工作做得还不错,至少没出什么大乱子,也没酿成什么大规模的流行疫病,今天闹出的这场小冲突,根本算不得什么事。毕竟,原本以拉脱维亚语和德语为官方语言的新库尔兰,突然涌进了占到了原本人口数量一半(约28万人)的说法语、信仰新教的外乡人,当地居民有所不满是很寻常的事情。更何况,很多人隐隐听说,未来数年内怕是还要涌入更多的法国胡格诺教徒,这天下岂不是要变色?很多传统、守旧的库尔兰贵族和教士们对此感到很担心,今天的冲突恰恰是他们这种担心情绪的一次外泄罢了。 好在瓦格纳总督的头脑非常清醒。身为立窝尼亚德意志移民后裔的他虽然对这些说法语的人同样不感冒,但充满职业精神的他依然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大公的命令,将这些人妥善一一安置,并且不断派出军队巡逻,避免发生什么悲剧事件,如今看来一切运转良好。 “让米歇尔骑士不要放松警惕,严密监督着事态的发展。”瓦格纳总督想了一会后,下令道:“另外,胡格诺教徒兴建教堂的要求可以被有限度地答应。这些教堂不应被建在繁华的城市里,只能是在野外的村庄,且数量不能超过天之教堂的三分之一,费用同样由他们自理。东岸人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入乡随俗’,我们帮助这些法国胡格诺教徒脱离苦海,可不是无偿的。他们必须以自己的知识和技能来为新库尔兰服务,而第一步自然是从学习拉脱维亚语开始了。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我会建议公爵阁下暂停胡格诺教徒的移民的。他们届时大可以去东岸嘛,我听说也有不少人去了东岸共和国呢,真是些充满勇气的人啊。” “对了,胡格诺教徒里面会航海的人都挑出来,然后把他们都组织到新入役的几艘战舰上服役。库尔兰给予了他们新生,他们自然也需要回报库尔兰。正好让他们加入与东岸人合建的联合舰队中,用自己的剑去与海盗战斗吧。”瓦格纳总督又补充说道:“海上航行是极端枯燥、危险的活动,战斗更是残酷无比,珍贵的库尔兰人的生命不能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面,正好这些法国人来了,就让他们顶上吧,当然船上的军官和骨干必须是我们可以信赖的人。” 顾问听了轻轻颔首,记下了这些,打算明天就去施行。 第一百九十三章 海外利益(五) “轰!轰!轰!”硝烟散去之后,几位军官骑着战马前去观察弹着点。 这里是横海港郊外的一处训练场,隶属于海军,目前屯驻了海军部直属的陆战第二营全部上千人马。该部有步兵、炮兵、工程兵,没有骑兵和辎重兵,但配备了一个野战医院和一个枪炮修理所,与陆军的编制还是有所区别的。 这会第二陆战营的炮兵正在进行例行的军事训练。这些由海军炮手转职而来家伙们此刻神态轻松,静等着军官们前去检验射击效果,相信不会很差。他们有理由这么自信,因为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打炮都打那么久了,到了平稳的陆地上,只要稍加适应,很快就能成为一支技艺精湛的炮兵。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几位训练官们下马检查后,发现弹着点十分精准,与旁边瞭望塔上观察哨用望远镜观测到的结果差相仿佛。陆战营炮兵兄弟们的业务非常精熟,比起那些“不着调的步兵”(陆军嘲讽之语),他们明显要强上许多。 “周营长,第二营炮兵兄弟们训练刻苦,业务精纯,日后必然是我们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宝剑啊!”海军第一舰队佛得角分舰队司令丁震中校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面含笑容地说道。 站在他身边的“周营长”名叫周勃,海军少校,刚刚空降而来的第二陆战营营长。是的,你没听错,他就是原陆军系统的宪兵军官周勃,海军第一陆战营营长周亚夫的弟弟。因为鲁莽地策划了袭击拉莫斯神父的事情,周勃被陆军部连降数级,发配到新华夏岛服役。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他兄弟劝说的因素,或许他自己内心里也多有不忿,总之周勃很快就与海军搭上了线,然后被由海军把持多年的联合参谋本部下令调任海军第二陆战营营长(负责筹建、训练该营的代理营长悲剧了,只能“屈居”副营长),正式脱离陆军,成了海军的一员。 周家兄弟二人同时担任两个陆战营的营长,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了,虽然陆军上下已经将这两个“叛徒”咒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第二陆战营的情况这些日子我也摸过底了。炮兵水平固然是可以,但作为主力的步兵却还是有些差。行军、扎营、侦查、射击、拼刺等基本技能都有所欠缺,尤其是那些来自旧大陆的雇佣兵们,观念陈旧、积习深重,军纪也不咋地,实在是有些让人担心啊。”周勃少校听后苦笑了下,说道:“还得再花一两年的时间好好操练。” 陆军出身的他经受过完整、系统的教育,眼光也不错,自然看得出这支所谓陆战营的真实水平。在他看来,充斥着雇佣兵和新丁的第二陆战营,其水平并不比本土的民兵保安团强多少,甚至在纪律性方面还大有不如。这样一支部队,打打顺风仗、治安战自然是可以的,但若是攻坚战、逆风战的话怕是要跪。 因此,他是打算对这支部队做几次“手术”的,只不过目前接手时间不长没来得及罢了。再加上被他抢了位置的副营长在营里威望甚高,对他改革以提高战斗力的举措多有不同意见,这事便被排到了后面,目前仍然是以前的那一套。 “怕是没这么长时间给你了,周营长。”丁震中校一听便摆了摆手,说道:“你也知道的,现在欧陆局势越来越紧张,随时可能爆发大战。这战争一旦打起来啊,肯定会牵扯到我们国家的利益,尤其是意大利半岛和黑海地区,最最乱不得。实不相瞒了,老弟,上级最近有意调贵部动弹一下,你们要做好这个思想准备,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周勃听了默然不语,半晌后哈哈一笑,说道:“孩儿们没这个福气啦,看来要上战场边打边练了。不过这也正常,男儿从军,本就应有迎难而上,直面强敌的勇气。陆军一直以是否敢近距离白刃拼刺做为检验一个士兵是否具备足够的勇气的标准,我看咱们陆战营也得这样。得,动弹就动弹吧,是骡子是马,出去遛两圈就知道了,经受战场淘汰后剩下的,才是真种子!” 周勃隐约知道,刚才丁震提到的“动弹动弹”是去哪里,不就是黑海嘛,正常!因为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硕大的俄罗斯帝国加入奥地利、波兰等国组成的联盟,狂怼奥斯曼帝国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由不得东岸人不心惊。 众所周知,俄罗斯扩张的方向始终只有两处。一处是向西,进攻波兰或瑞典,以收复当年被瑞典割去的波罗的海沿岸港口——那次让俄罗斯成了一个事实上的内陆国,直到圣尼古拉斯、阿尔汉格尔斯克等白海港口的开辟为止:另外一个方向嘛,自然是向南了,即进攻克里米亚汗国及其宗主国奥斯曼帝国,将国境线推到黑海沿岸。 应该说,俄罗斯人在这两个方向上是没什么优先级的,往哪个方向扩张都可以,只要有出海口就行,虽然西向战略看起来似乎更重要那么一点点。不过波兰人自从选出了新国王扬·索别斯基,国内混乱的局面也稍稍有所遏止之后,俄罗斯人自度西进的可能性低了那么一些,除非能够联络到瑞典人一起夹击波兰,但这显然有些难度。另外,这次波兰人在维也纳之战中也表现出了较高的战术素养和出众的战斗力,在天主教世界的声望也大大增加,这些都使得俄罗斯人对西进波兰的畏惧感又加深了一层,认为像当年阿里克谢三皇率十多万大军三路讨伐波兰的机会已经一去不再有了。 而既然西进不成,那么看来就只有南下了!更何况俄国人多年来一直未放弃对千里沃野乌克兰的觊觎,这从数万俄军始终驻扎在东乌克兰就能看得出来。恰好这次奥斯曼帝国在维也纳城下惨败,损失兵马、器械、钱粮无数,更重要的是军心士气下降了不止一个层级,正是俄罗斯人进取的好机会! 虽然就目前看来,奥斯曼人似乎已经缓了点劲过来,有触底反弹的趋势,但说到底主力仍被奥地利人、波兰人拖在巴尔干半岛,在黑海北岸仅仅存在一些二线地方部队,且数量也十分有限。这种天赐良机,若是都抓不住的话,那还玩个屁啊!于是,摄政的索菲亚公主在波兰、奥地利使节的撺掇下,很快就做出了加入其联盟的决定,共同对付奥斯曼帝国! 而进攻奥斯曼帝国容易(在黑海北岸奥斯曼帝国仅有一些飞地,驻军数量有限),但别忘了其仆从国克里米亚汗国!这个国家虽然人口不是很多,但战斗力绝对不可小觑。因为体质和传统的关系,这个国家在极限状态下调动八万以上的步骑并打上一年半载的仗,似乎也不是不可能,这就注定了小规模的俄军是不可能在黑海北岸取得什么成果的。欲征服黑海北岸取得立足点,十五万左右的人马是必不可少的,再加上处于俄军控制下的五万以上的东乌克兰哥萨克们,才能有那么点胜算。 因此,俄罗斯人从今年年初开始,就在全国范围内征募军士、囤积物资、整饬道路、搜集运输工具,一派扩军备战的模样。这样大的备战工作,自然是瞒不了有心人的,更何况在两国间流动着的商人着实不是少数(俄国毛皮的一大买家便是奥斯曼帝国),其中混有多少间谍谁都不知道,因此消息传到南边也就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克里米亚的格莱大汗最先知道消息,然后立刻通知在亚速、苏达克、卡法等地的奥斯曼驻军将领,让他们加强警戒,做好爆发战争的准备。与此同时,格莱大汗也在国内开始了动员。他们按照东岸人帮忙设计的动员体制,先开始了小规模的动员,以尽量不损害民间元气。除非得到俄军主力大规模进驻东乌克兰的消息,他们才会开始大规模的动员,届时曾令波兰、俄罗斯、摩尔达维亚等地上千万百姓闻风丧胆的鞑靼轻骑,也就会张开自己狰狞的爪牙。 此外,格莱大汗也派人到东岸人管理的哈吉商站,请求帮助:包括物资、人员和外交上的所有帮助。哈吉商站方面不敢怠慢,立刻将消息经伊斯坦布尔大使馆传到了加的斯、维亚纳堡(葡萄牙驻屯军所在地),交由东岸共和国派驻欧洲的两位最高文武官员审阅,同时也各抄送了一份副本至怀远岛和佛得角群岛,让这两支分舰队的指挥官心里有数。 丁震中校作为佛得角分舰队的司令,其实还是有很大的自主权的。海军部给其的训令中,就有明确的保障国家在地中海、黑海的海外利益的内容,因此他将目光投注到克里米亚汗国那边也就很正常了。他实在是担心,担心鞑靼人无法抵挡十几万乃至二十万以上的俄罗斯大军的围攻——毫无疑问,此战若是爆发,克里米亚汗骑兵肯定将是作战主力了,土耳其人实在是抽不出兵来——因此琢磨着是不是将周勃指挥的这个陆战营也调派过去,进行支援。 当然东岸人可以调派的兵力肯定不止第二陆战营这么一支,事实上葡萄牙驻屯军才是主力,甚至还可以期待一下葡萄牙王国组织一起三千人规模的雇佣兵交由东岸人指挥,这么一算人马就非常不少了,已经可以发挥那么一点作用了。 当然这支总计在数千人的混合军队会不会与俄国人发生冲突,还要看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的意见。如果他高某人觉得东岸军队的直接介入会导致与俄罗斯帝国正面撕破脸,导致重大经济损失的话,那么他也是会否决的——没有驻欧全权特使首肯,葡萄牙驻屯军的毛君中校也不好擅自出兵交战。 但无论如何,保住克里米亚汗国及黑海贸易是第一位的。如果鞑靼人真的兵败如山倒,打得一塌糊涂的话,那么东岸人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甚至还会忽悠威尼斯人等意大利朋友也派兵前来助战,誓要将俄国人给堵回去,即便撕破脸失去整个俄罗斯市场(其实也没多大)也在所不惜。 “以战代练也是不错的办法。”丁震中校摘下了军帽,看着远方起伏的海面,说道:“我们海军也添置了不少新舰,新兵数量也很多,出去锻炼一番的话,也是不错。” “别,我们陆战第二营一走,这佛得角可就全靠你们舰队守着了。现在横海岛(圣维森特岛)有煤矿、有船舶修理厂,建昌岛(圣安唐岛)有农场和果园、南康岛(圣尼古拉岛)有牧场、东章岛(萨尔岛)有盐场,咱们在佛得角的家业已然不小了,这个群岛也已经成了我国最重要的海外基地之一,不容有失,你们还是谨慎一点吧。”周勃少校说道:“再说了,黑海那边,以奥斯曼帝国那孱弱的海军就可以了,俄罗斯人在黑海也没有落脚点,你们去了也没甚发挥的余地,还不如老实窝在家呢。” “更何况,现在法国人也不安分,四处出击的,搞出来的事情也很大。相比黑海那边,怕是西地中海才更需要你们的帮助了吧。熱那亚共和国是我们的传统盟友,法国东方舰队把他们逼迫得够呛,你们早就该过去支援了。也就高文刚特使有些优柔寡断,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招你们过去,不过后面会怎么样也不好说,说不定哪天就请求你们过去了。”最后,周勃少校又提醒道。 他说的这话,丁震中校自然也懂,熱那亚共和国不容有失,海上支援不可避免,问题就在于什么时候动身北上了。但这事他们说了不算,还得看高文刚特使的意见,他若是不能下定决心的话,他们佛得角分舰队就仍然只能窝在这里待命。 第一百九十四章 海外利益(六) 1686年4月5日,哈吉港,小雨。 郊外的一所小学内,一群学生正在上体育课。学生人数不多,只有十多人的样子,年龄普遍在10-12岁的样子,这会正努力练习着跳远等旨在提高身体素质的科目。 严格说起来,这所名为哈吉小学的基础教育机构是整个黑海地区第一家(或许也是唯一一家)现代化完全小学,与奥斯曼等国家由民间自发设立的蒙童教育机构完全不同。哈吉小学目前共有教职员工十余人,学生接近百人的样子。学校共五个年级,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每班学生十多人的样子,多数都是常住哈吉港的东岸国民子弟,同时也有一些仰慕(或好奇)东岸学校教育制度,特地过来学习的克里米亚汗国适龄贵族子弟。 哈吉完小使用的教材、教具都是从本土船运过来的,教师大部分也是从本土高薪聘请而来,非常不容易。但为了不让人口已越来越多的哈吉港的东岸国民指责,负责经营整个港口城市的国营南海运输公司也只能令哈吉商站每年拿出固定比例的利润,用来支持哈吉完小的建设及日常维持。 而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随着黑海贸易的不断扩大,以及东岸与克里米亚汗国之间特殊关系的不断升温,目前由东岸人控制的哈吉港的面积也越来越大,几有一千五百多平方公里,住着两三千东岸商民,同时还有数量更多的鞑靼人、波兰人和乌克兰人。 哈吉港从一片蛮荒之地发展到今天,已经不能再用一个港口或商站来指代了。很明显,现在它就是一座城市,一座拥有政府机构、商业机构、宗教机构、学校、医院、工坊和军营的特殊城市,地位必须要明确一下了。 为此,在几个月前,经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高刚授意,驻伊斯坦布尔大使马拉提亲自与克里米亚汗国的格莱大汗进行谈判,就哈吉港的地位问题进行了明确。克里米亚的格莱大汗也很好说话废话,现在局势紧张,能不好说话嘛以前他们只是口头同意将这些荒地租给东岸人,但具体界线有些模糊,期限更是从没谈过,显得很不正规。因此,在认真考虑后,他也同意双方签订一份白纸黑字的正式协议,将哈吉港及周边一些土地租借给东岸共和国,以换取一些其他方面的利益。 马拉提对这些非常感兴趣,第一时间派快船前往加的斯报告给了高刚,而高刚随后立刻给予了马拉提更大的自主权,授意他抓住机会与格莱大汗进行谈判,将哈吉港的地位明确下来。就这样,在双方都有意的情况下,租借哈吉港的事情很快就谈成了:华夏东岸共和国以每年五千元的价格租借该城市一百年,但租金需一次性支付,可以用各类物资冲抵。租借地的面积比以往有所扩大,含后世塞瓦斯托波尔市全部及半岛南部沿海的一些人烟稀少的山区,总面积超过了1800平方公里,比香港的面积还要大很多,相当不错了。 目前,哈吉港的租借协议已经送往本土交由政府批准,想来是没多大问题的。虽然政府现在因为投资军事的原因搞得债台高筑,但花五十万元便能在黑海获得一个合理合法的海陆军军事基地,这笔买卖还是非常划算的,当能在第一时间获得批准,然后与克里米亚方面进行交割。 交割的物资(即租借费)其大头毫无疑问是军用物资了!鉴于克里米亚人最强的还是其纵横四野的骑兵,因此东岸人提供的“租借费”里骑兵用具占到了一半以上,计有高质马刀、轻便骑兵胸甲、渗碳骑矛头等数万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鞍具、马刺、马蹄铁、军用水壶、皮甲的物件,因为大批量生产的缘故,成本非常低廉,鞑靼人虽然自己能生产,但仍然订购了相当数量囤积起来,因为天知道与俄罗斯人的战争会打多久。 除掉这些物资之外,才轮得到步兵装备别看格莱大汗这些年愈发重视新军步兵,但说到底这个国家最主要的武力还是来去如风、彪悍轻捷的鞑靼骑兵,至少现阶段是这样没错这些装备主要是备用枪管、炮筒、帐篷、工兵铲、刺刀、军靴、药等物事,主要是供应那三万新军的。 按照双方商定好的支付计划,三万新军的装备在穆拉托港(即后世的赫尔松,一个因黑海贸易而新兴起来的港口城市)卸货,交由大汗的亲信军官接收,即刻发放到新军的战备仓库中。至于那些骑兵装备嘛,则暂时存放在哈吉港的仓库内,由东岸人暂时保管。日后一旦需要,格莱大汗只需派人过来凭票支取即可,直到所有物资都领取完毕为止。 从这里便可以看出,如今克里米亚汗国与东岸共和国的关系实在是太紧密了,紧密到奥斯曼帝国与其交流可能还没这么多,不知道伊斯坦布尔方面会不会“吃醋”。不过不管怎样,现在东岸与奥斯曼的目的总是一致的,那就是尽可能提高克里米亚汗国的实力,千方百计遏制俄罗斯人对乌克兰的野心。 “哈吉建县也就在这几年间了?”坐在茶馆二楼的哈吉警备司令吴翼飞自言自语道。他端着茶盏,饶有兴味地看着前方不远处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们,那些学生因为营养还不错的缘故,无论男女长得都很结实,看着就令人欣喜。 至于他现在所在的茶馆,名为晚村茶馆,东主是前明名士吕留良的后人。吕家主干目前在台州辅佐鲁王,但也有一些支族偏房对鲁王不甚看好,远渡重洋来到东岸讨生活。而眼前这个在哈吉港开茶馆的吕家后人,说起来也是比较神奇了,只能归结于其喜爱四处游历、体验不同的化罢了。 晚村茶馆门前挂着一副雕刻好的楹联,正是“清风虽细难吹我,明月何尝不照人”这句在清朝历史上曾引起字狱的对联。不过在哈吉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别说这副对联了,你就是挂上骂爱新觉罗氏十八代祖宗的诗句又如何,谁管你啊! 当然吕家在哈吉港也不仅仅是开茶馆,事实上他们家族在这人虽然只有区区十余人,但也雇佣人手经营一些商买卖生意,同时还在城内私人出资办了一所蒙学,义务教育适龄儿童中国传统化,也是牛逼得不行。 吴翼飞曾经给这所学校送过许可证,知道这里大概有不到二十个学生,教学内容与中国古代没太大区别,总是《三字经》、《千字》之类的启蒙书籍,让人看了啧啧称奇。如果再考虑到前来读书的多是贪图便宜(无需学费)的“獐头鼠目”的本地转正非国民之子,那就更是让吴翼飞感到啼笑皆非了。 不过人家这个吕氏小学客观上也在帮政府进行着同化工作,教出来的学生别的不说,至少识断字不是?那就可以了,至少可以从事不少工作了,说起来也是有功劳的。再说了,哈吉港的人口越来越多,几达七八千之众,而且生活安定,今后每年适龄入学儿童只会越来越多,但小学却只有三所(即政府公办的哈吉完小,以及道教总会资助开办的两所小学),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如今吕家愿意承担一定的社会义务,对政府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司令,哈吉建县怕是还得往后挪一挪。本土那帮大老爷们现在钱袋子空空,建了县就得派人派钱。这派人还好说,左右不过是一些干部罢了,这年头啥都不缺,就是不缺愿意当官的人,可这派钱可就难了。哈吉港面积不小,人口也不少,一旦建县,每年势必要增拨很大一笔资金来完善各项基础设施,这一点怕是很多人不乐意,千方百计想着往后拖呢。”一位下属小心翼翼地给吴翼飞点了一根卷烟,然后说道:“与其指望国家开拓总局那帮掉进钱眼里的家伙,咱还不如指望那帮牛鼻子老道呢,他们可有钱着呢,而且对这传播信仰的事情也比较感兴趣,哈吉的建设,还是得靠他们哟。” 吴翼飞和他的几个下属都是佛教信徒,因此对道教总会的敬畏并不如一般人那么强。不过他们也承认,道教在东岸国教的地位稳如泰山,每年收到的政府拨款和民间捐赠数目吓死人,因此可以财大气粗地在各地传播信仰,甚至就连偏远的第乌岛、吉布提和哈吉港也不例外。 克里米亚汗国对东岸非常友好,给予东岸人的特权也非常多。比如东岸人在与西班牙、葡萄牙王国谈判时需要花费极大精力才能谈成的宗教自由权比如东岸商人在西班牙或葡萄牙经商居留时,可以参加道教的宗教仪式,这一点在天主教国家并不是很容易做到的克里米亚人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很大方地同意了。之所以如此,大概也和这个国家本身的信仰就不是很坚固有关,这些游牧民族的后裔,现在虽然归化了绿教,但公然饮酒等违反戒律的事情一大堆,平时也很少参加宗教活动,你能指望他们有多虔诚? 如今的哈吉港,道观的数量那真是太多了,足有七八个之多。信徒数量更是庞大,每年三清圣诞的时候,各道观门口的香炉燃起的香烟能让人觉得似乎正在爆发一场火灾。信奉道教的人除了东岸国民外,还有很多逃亡来的波兰、乌克兰奴隶,甚至就连乡间放牧的鞑靼人都有不少信仰了道教,成了天尊的信徒,虽然这引起了绿教毛拉们的一些不满。 总而言之,如今道教在哈吉港的地位非常崇高,各个道观的财政也非常宽裕,因此他们狠自然地就承担了相当的社会义务,比如捐资助学、兴办医院、赈灾救难、劝人向善等等,总之是社会重要的稳定器,非常受地方官员的欢迎。 “嘿嘿,是这个理,哈吉建县怕是还得拖个几年,根子还是因为没钱。”吴翼飞抽了两口烟,笑着说道:“对了,老三,咱们警备队现在归葡萄牙那边领导了,毛君毛司令前阵子还写信来问我,俄罗斯人最近有无大战的迹象,你觉得我该怎么回复他?” “俄罗斯人要发动战争的消息大概是无人不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向毛司令表明了,这仗是不可避免的了。今年不打,明年也得打,俄罗斯人想在暖水地带获得港口都快想疯了。现在第聂伯河入海口掌握在克里米亚汗国手里,顿河入海口掌握在奥斯曼军队手里。他们费尽心机吃下东乌克兰,却连一寸海岸线都没,这叫他们如何甘心?这仗啊,几乎是必打的,且俄国人现在的举动也表明他们正在进行战争准备,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派兵过来保护咱们国家的海外利益啊。” 其实,正如吴翼飞二人此刻聊的那样。俄罗斯人现在是拼了命地想在黑海一带获得出海口,但这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克里米亚汗国与奥斯曼帝国的联盟。俄罗斯人现在据有半个乌克兰,但全部都是内陆地区,沿海地带要么控制在克里米亚汗国手里,要么被奥斯曼帝国驻军控制着,比如顿河入海口的亚速要塞。至于高加索地区嘛,不好意思,当地人基本都向奥斯曼帝国称臣了,属于其外围领地、仆从势力。要想在高加索地区取得海岸线的话,同样得问问奥斯曼人答应不答应。 总之,俄罗斯人要想在南方的黑海、亚速海一带取得突破,说来说去是绕不开奥斯曼帝国的,正如他们想在西方取得入海口绕不开瑞典一样。所以你便看到了,当奥斯曼帝国陷入与奥地利人的苦战之后,俄罗斯帝国时如何地欣喜若狂,并开始为南下饮马黑海做准备的。而这,也正是吴翼飞等人担心的,一旦俄军大举南下,东岸人的利益还如何保证。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吴翼飞听了叹一口气,说道:“我看毛司令的意思,他是想把葡萄牙驻屯军东调过来的,就是不知道高刚高特使同意不同意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海外利益(七)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战斗已经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在野蛮人悍不畏死的连续冲锋下,第一道铁丝网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此时双方争夺的焦点已经处于第二道也就是最后一道铁丝网了。一千多名八旗武士怒吼着将手中的长矛不停地戳刺戳刺再戳刺,将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野蛮人不断刺倒在铁丝网前。而在他们身后,103连和104连的火枪手们站在用木箱草草垒起的胸墙后,仍在不断地向前发射着弹丸。 野蛮人的尸体越堆越高,而与此同时,与他们处于交战第一线的八旗武士们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这些人不断遭到野蛮人近距离投掷过来的短矛的攻击,很多人因此失去了战斗力。据站在营地正中心的莫茗的估计,已经伤亡了不下百名八旗武士,剩下的很多人身上也有轻伤,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身边的作战参谋几次把目光投向了莫茗,而且陆军第1连的连长常开胜也有些跃跃欲试——他们今晚还没开张呢,不过莫茗仍然没有下令将手中这支唯一的预备队投进战场。毕竟,虽然野蛮人已经逼近到了第二道铁丝网处,但是营地的防线仍然非常稳固,暂时看不出任何有被突破的迹象。而且,他也有些隐隐担心营地西北方也爆发战斗,外面一片漆黑,谁知道野蛮人有没有在那里埋伏着部队呢。经历了和这帮科萨人的几次战斗交锋后,莫茗可没有任何轻视他们的想法。河中保安团毕竟是民兵性质的部队,战斗力什么样也完全没有谱,万一野蛮人在那里也投入了重兵进行攻击以求突破,这场面打成啥样还真不好说呢。因此,还是将第1连暂时捏在手中比较保险一点。 东南方的野蛮人据身边的参谋估计已经死伤了不下一千人,其中约有三分之一以上是死于炮兵部队的散弹攻击,剩下大部分也是死于火枪齐射,至于死在八旗武士的长矛和步弓下的着实并不多。第103连和104连的360名火枪手已经打出了节奏,他们机械地进行着三段轮射,以维持持续不断的火力。甚至于,为了增强他们的火力,莫茗还命令辎重营的一些打过实弹的民兵将备用火枪都拿了出来,一边在后面装弹一边递给前面射击完毕退下来的士兵,让他们更快地投入下一轮射击,这样等于变相增强了火枪阵的火力输出密度。 已经夜里八点多了,雾气越来越浓,莫茗身上的呢子大衣也已经渐渐被雾气打湿。不过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在对传令兵和作战参谋们发出一个个的指令。就在这个时候,之前一直未曾爆发战斗的营地西北角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排枪齐射声。 莫茗一惊,立刻命令一名参谋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几分钟后,弄明白了事情经过的参谋回来报告:“西北角那边也有野蛮人进攻。萨尔瓦多中士接到士兵报告,说远处黑暗中隐隐发现很多疑似照明火把的火光。雾中看不真切的萨尔瓦多中士命令两门火炮朝指定地点进行射击,果然发现了野蛮人的惨叫和骚动。原来这些野蛮人已经在黑暗和雾气的掩护下行进到了很近的范围以内,他们被发现后立刻向我们发起了反击,目前双方已经展开了对射。” “野蛮人的火枪部队?数量呢?水平怎么样?”莫茗有些吃惊,随即又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们有没有大炮?” “河中保安团的实习参谋根据野蛮人射击的频率和密度估算,其火枪手的数量大约在350-500人之间。训练水平看起来很差,他们用的是火绳枪,在遭到我方大炮火力侦察之后就开始胡乱开火还击。而他们开火的距离却在火绳枪的有效射程之外,看得出来他们对武器的性能了解有限,或者说他们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法好好使用火枪。”参谋回答地很有条理,几分钟的时间就将所有情况都了解了一个清楚,看得出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中士,你叫什么名字?哪一年毕业的?”莫茗瞥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参谋,问道。 “我叫李慎,定远陆军军官学校39届步科毕业。”年轻的参谋站直身体,有些兴奋地回答道。他知道,这种在大人物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如果把握好了的话也许能让自己省下好些年的奋斗。 莫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观察起了战局。此时西北角的野蛮人火枪手已经逼近到了五十米的范围以内,他们排成了一行,但没有军官组织进行齐射,而是各人拿着手中的火绳枪朝东岸营地这边自由射击。而在他们两侧,也有相当数量的野蛮人挽着大盾、手持短矛无声无息地朝铁丝网冲来。 “轰!轰!”分散在西北角各处的四门火炮开始了散弹攻击,从炮口飞射而出的散弹如同犁地一样将眼前的土地犁了一个遍,在炮口扇形打击范围内的野蛮人如同割麦子般成片倒下。剩下的也纷纷调转方向,即便是再无畏的野蛮人勇士,也经受不住这种远超出他们想象之外的残酷的打击方式。 河中保安团的士兵的齐射不是很整齐,总有沉不住气的人抢先开火,也有精神高度紧张的人在看到别人开火半天后才反应过来,然后匆匆忙忙打出枪膛里的铅弹。不光如此,他们交换队列的时候也有些混乱,战场上的紧张使得他们中很多人身体僵硬、动作变形,再加上不时有人被对面的野蛮人发射过来的弹丸击倒,这样一来,火枪齐射的火力密度和频率比起东南角那边的正规军们就大大不如了。 河中保安团的火力输出不够,那么相应的配属他们战斗的千余名八旗武士的压力就陡然增大了起来。首先是一些飞过来的铅弹不时将他们击倒,其次那些手持冷兵器默不作声冲过来的野蛮人似乎也不是善茬。这些人目光坚定、训练有素,投掷短矛的时候动作整齐划一,准头也相当不错。这不,排成长列的八旗武士在他们如雨点般落下的短矛中死伤惨重,很多人下意识地想转身逃跑。不过在看到背后充当预备队兼督战队的陆军第1连整齐的军阵后,他们又纷纷打消了逃跑的念头,硬着头皮手持长矛站在阵线内,等待着和野蛮人的近距离交手。 “咦,野蛮人似乎将精锐部队投入到了西北面的战线上呢。”莫茗略有些诧异地自言自语,“他们倒是懂得声东击西的打法。这么看来,东南面攻击的那些人多半都是仆从军,西北面的才是主力。” 虽然有些惊奇这些野蛮人的战术,不过莫茗却不准备过早投入预备队,他准备再等等看看。西北面的野蛮人的攻势相当凶猛,尤其是两侧的野蛮人投矛手,他们冒着东岸人的子弹和炮火将密集的投矛射向了铁丝网后的东岸士兵,并在他们的队列中制造了一个个缺口。尤其是最前面的八旗武士,在短短的十来分钟内伤亡数字已经逼近了一百,他们大部分死于野蛮人的投矛和火枪攻击,少部分死于步弓射击。 这一侧的野蛮人的远程火力看起来相当强大,火枪手、步弓手、投矛手轮番上阵,维持着不间断的远程火力。尤其是那些手持步弓的野蛮人箭手,射速奇快的他们甚至将河中保安团的火枪手们压制地有些抬不起头来。虽然是晚上准头欠佳,虽然保安团的战士们都穿上了盔甲,但还是有很多人中箭倒地。尤其是高举着军刀进行指挥的萨尔瓦多中士,他的左手手臂就中了一箭,帽盔上还插了两枝箭矢,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萨尔瓦多中士是曾经的王德枪击案的“凶手”,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者也是个狠人,他浑然不把自己中了一箭当做什么大事,而是继续高举着指挥刀站在一个火盆旁边,以让所有士兵都能够看得到他。在他的指挥下,河中保安团的士兵们渐渐渡过了最初的混乱期,排枪齐射也开始打出了节奏,将第一道铁丝网外约三十米处的野蛮人火枪手打得纷纷倒地。 这些野蛮人可不像东岸士兵们有成堆的装补给品的箱子当胸墙用,他们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和东岸人进行对射。不过火绳枪繁琐的射击过程、以及他们低下的训练程度都严重制约了他们的火力输出,因此,在几轮对射后,这些野蛮人火枪手就开始大量伤亡。再又对射了一段时间后,也许野蛮人的指挥官也不忍心将宝贵的火枪手继续浪费在这里,很快就将这些野蛮人火枪手撤了下去。 这些人撤下去之后,那些野蛮人投矛手和步弓手的攻势顿时也为之一滞。他们在投完了最后一批投矛后,借着夜色和大雾的双重掩护,纷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萨尔瓦多中士是曾经的王德枪击案的“凶手”,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者也是个狠人,他浑然不把自己中了一箭当做什么大事,而是继续高举着指挥刀站在一个火盆旁边,以让所有士兵都能够看得到他。在他的指挥下,河中保安团的士兵们渐渐渡过了最初的混乱期,排枪齐射也开始打出了节奏,将第一道铁丝网外约三十米处的野蛮人火枪手打得纷纷倒地。 这些野蛮人可不像东岸士兵们有成堆的装补给品的箱子当胸墙用,他们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和东岸人进行对射。不过火绳枪繁琐的射击过程、以及他们低下的训练程度都严重制约了他们的火力输出,因此,在几轮对射后,这些野蛮人火枪手就开始大量伤亡。再又对射了一段时间后,也许野蛮人的指挥官也不忍心将宝贵的火枪手继续浪费在这里,很快就将这些野蛮人火枪手撤了下去。 这些人撤下去之后,那些野蛮人投矛手和步弓手的攻势顿时也为之一滞。他们在投完了最后一批投矛后,借着夜色和大雾的双重掩护,纷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萨尔瓦多中士是曾经的王德枪击案的“凶手”,这个狂热的军国主义者也是个狠人,他浑然不把自己中了一箭当做什么大事,而是继续高举着指挥刀站在一个火盆旁边,以让所有士兵都能够看得到他。在他的指挥下,河中保安团的士兵们渐渐渡过了最初的混乱期nt 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比如收藏:手机版网址: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赢家 196 赢家 “特里普先生,这是您的书,谢谢您的慷慨。”约翰·泰勒将一本荷兰语版本的书籍递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一位年轻人手里,面带笑容地说道。 他归还的是一本在联合省出版、发行的书籍《机械原理》,主要讲的是一些常见的机器的运作原理及主要零部件的维修、制造。在东岸属于比较老的书籍了,但非常经典、实用,其很多内容即便到现在仍未过时。 当初东岸人与荷兰人关系好的时候,曾经密集转让过一批所谓的过时技术,这《机械原理》应该就是那时候在荷兰出版、发行的。就是不知道为何,这联合省与英格兰也就一海之隔,为什么《机械原理》在阿姆斯特丹发行这么多年了,为何仍未在英格兰这个堪称欧洲“机械制造之乡”的地方流行开来。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于这个年代知识的传播是有价的,书籍(特别是包含大量知识的书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阅读的,且各种排他性质的行会的存在也极大阻碍了人们去获取知识的动力比如某个铁匠自学成才也没法开业,因为没有行会熟人介绍,这极大挫伤了人们获取知识的积极性因此知识的传播相对缓慢。 就像眼前这位面容青涩的英格兰青年,为了学习这本《机械原理》,他还不得不想办法学习了一些粗浅的荷兰语,然后靠着连蒙带猜(《机械原理》图比文字多),才算是啃下了这本令他感到收获巨大的书籍。与此同时,他也更加渴望看一看《机械原理》的汉语版本有没有什么不一样,以及类似《机械原理》的更多的汉语书籍。 只是学习汉语的代价是昂贵的,并不是他这么一个小学徒工能够承受得起的。之前有一位老好人愿意免费教自己荷兰语就已经是上帝保佑了,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人会免费传授他汉语知识毫无疑问,那是贵族们才有的专利,以如今汉语人才的稀缺程度,即便是伦敦上流社会家庭,也不是人人都请得到这类教师的,遑论泰勒这种底层劳动者。 “小约翰,我只是不想浪费了你的才华。”同样非常年轻的特里普先生信步徜徉在充斥着叮当声的机加工车间内,一边注视着那些正聚精会神加工着枪机部件的工匠们,一边说道:“你负责的中央动力车间的蒸汽机在过去三年内是故障率最低的,没人能比得上你。这有力保障了工厂的生产,我很欣慰,约翰。从明年开始,你的周薪将上涨为四先令,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办公室里的藏书都对你开放。你的才华是独一无二的,我不想它被浪费了。” 约翰·泰勒听后一阵感动。当初他走投无路之下到这个“外来人”开工的工厂内求职,一晃已经五六年过去了。这五六年间,他花费了不知道多少辛劳和汗水,才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很骄傲,为的是自己远超同龄人的成就,同时也更谦虚,因为他从那些充满魔力的机械和数学书籍中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认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有些时候甚至庆幸。如果“大好人”特里普先生没有从阿姆斯特丹来到伯明翰创业的话,那么他也许将和小时候绝大多数的伙伴们一样,要么成为一个肮脏、辛苦、愚昧的牧羊人,在乡间渡过一生,看到每一个老爷都要匍匐在地,亲吻他的靴尖;要么就是成为一个廉价的雇佣兵,像追逐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追寻着每一场战争的脚步,然后在酒精和妓女的麻痹下,腐烂在潮湿泥泞的战壕内。 这就是绝大多数底层人民的一生。他们没有资本或权利接受教育,只能充当廉价的炮灰或劳动力,为上流社会燃烧自己的生命,贡献自己的血汗,除非你能够在这个过程中获得质变,提升自己的阶层,但这又何其难也。 约翰·泰勒无疑是幸运的。他在自己的少年时代就遇到了仁慈的维克多·特里普先生,以及一位愿意向他传授知识和语言的荷兰老工匠。他们都是厌倦了联合省无休止的内斗以及始终挥之不去的战争阴影的移民,他们从海那边而来,带来了英格兰急需的资本、技术以及新的理念,给英格兰略显沉闷的空气中注入了一股清流,泰勒这个幸运儿就是在这个时候抓住了一生难得的机遇。 他发誓将为大好人特里普先生的工厂奋斗一生,这不仅是因为特里普先生给了自己超过一般熟练工匠的高工资,同时也因为特里普家族在阿姆斯特丹本就是一个响当当的家族,是值得自己追随的。 泰勒隐约听说,特里普家族在十多年前一度包办了联合省海陆军的武器装备生意,同时还在瑞典拥有铜矿、铁矿及多家冶炼工坊,生意做得很大,是联合省著名实业家族。不过在奥兰治亲王上台执政后,这个家族虽然仍然包揽了不少军火生意这就是两头下注的好处,任哪一派上台都少不了自己的好处但同样也受到了诸多新兴家族的挑战。因此,在慎重考虑之后,特里普家族便像当时许多荷兰资本家一样,开始往同为新教国家的英格兰转移财产和技术,以便在未来获取更大的利益。 英格兰作为欧洲工业技术最鼎盛的国家,受到荷兰实业资本的青睐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这个国家还是新教国家,海军实力强大,不虞外敌入侵,堪称是极好的避风港湾,因此从第二次英荷战争结束之后,大量荷兰商人、技工和学者便蜂拥进入英格兰,给这个国家的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 如今这个趋势仍然在持续。随着英国与欧陆各国在工业技术上逐渐来开差距如今蒸汽机在英格兰已经应用得非常广泛了,说遍地开花可能有些夸张了,但应用广泛四个字却是当得起的以及法国对低地地区现实的军事威胁,荷兰精英分子们越来越不安,因此投资、移民英格兰已经渐渐成了风潮,以至于英格兰人什么都不做,每年经济都能增长一大波,因为有外来资本和技术涌入。 此外,法王路易十四对胡格诺教徒的迫害也促使大量法国精英分子流亡英格兰,变相加强了他们的实力。你还别不信,胡格诺教徒在法国虽然占总人口比例不高,但多集中在工业、商业、艺术和思想领域,整体社会地位较高,掌握的财富也更多。比如柯尔贝尔曾经就担忧,路易十四针对胡格诺教徒的行为可能会导致法国贸易收入减少,其原因就是进出口贸易中有相当一部分掌握在胡格诺教徒手中。 因此,当越来越多的胡格诺教徒因为害怕路易十四的宗教政策而选择移民英格兰后,就又给这个国家的工商业发展注入了一针新的强心剂。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英格兰这个岛国当真是最近二十年来欧洲的大赢家呢。没打什么仗,没花什么钱,就获得了大笔的资金、技术及精英移民,同时还有随之而来的海外关系、市场人脉等等,好处真的是一言难尽。 与他们相比,死伤了大量人命,耗费了无数钱财,同时更是极大恶化了自己国际关系的法兰西王国,虽然占了不少土地,但真的很难说是第一赢家呢。英格兰这会隐隐有那么点欧洲反法势力大本营的意思在内,自然而然地吸引各反法国家的财富、技术和人才,说是第一赢家似乎也说得过去。 当然处在约翰·泰勒这个层次可能还无法理解这些高深的东西,那是特里普家族的直系成年男子才会学习的内容。现在的泰勒,还只是刚获得了一个堪称伦敦体面人的工资水平,同时内心中隐隐对远在南方新大陆的那个技术先进、社会文明的国家满是憧憬,幻想着哪一天挣够了钱,就买一张前往东岸的船票,到那个向往中的地方去看一看。 他觉得,哪怕不会那里的语言也没关系,凭自己维修、管理蒸汽机的水平,去了总不至于找不到工作。他可以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在那个知识的圣殿中自由自在地学习,然后回到英格兰,让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都大吃一惊。 抱有和泰勒一样想法的人其实很多,多集中在学术界和工商界。学术界的人经常探讨东岸的各种制度,包括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军事制度等等,同时也对这个国家秉承的诸如自由贸易、人民权利等思想进行研究,然后以此作为对比,反思本国腐朽、落后的制度及文化。 与学术界相比,工商界人士的认识就更加深刻了,那就是东岸高超的工业技术、航海技术、金融体系、商业体系以及由此产生的超人一等的贸易能力,从来都令他们目眩神移。但这种东西却也没法复制到他们国家,原因无他,国情、社情不同,文化传统也不一样,强行移植过来只会水土不服。更何况,本国还有很多腐朽的传统和制度掣肘,不如东岸人一张白纸好作画,执行起来总是非常艰难。 但不论怎样,东岸人的成功是毋庸置疑的。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能够再装模作样对其视而不见了,即便是最腐朽落后的天主教世界,也在连番被暴打之后开始求变。只可惜东岸这个国家很少接受外国留学生,即便有也必须是他们批准的,因此想要系统地学习东岸知识、了解他们的体系何其之难也,不在他们的社会中长期生活的话根本不敢说了解,而这也导致了每一位在东岸生活过一些年头的人都成了各国君主、政要的座上宾,人才难得啊! 维克多·特里普在英格兰经营步枪生产工场数年,生意不错,利润不菲,与伯明翰乃至伦敦的英格兰传统贵族、商人团体也维持着一个不错的关系,可以说是移民到英格兰的荷兰商人中较为成功的一员了(当然这也和他强悍的家族背景不无关系)。不过即便如此,他现在依然有放下手头的工场,前往东岸走走、看看的冲动,看看那个在欧洲市场上经久不衰地提供大量廉价工业制品的国家,到底神奇在什么地方。 维克多·特里普觉得这很有意思,是一段全新的体验,即便可能会耽误自己数年时光,导致在家族新生代的竞争中暂时落后于别人,但这一切仍然是值得的,因为这段生涯也许有助于自己突破瓶颈上限,达到以往自己不敢企及的高度。 从这个角度而言,泰勒、特里普其实都是一类人,即便他们现在身份、地位、财富相差巨大,但在对东岸的向往程度上,却是高度一致的。而这样细究起来的话,在欧陆局势动荡不安的这几十年中,东岸共和国又何尝不是一个大赢家呢?他们提供安全、稳定的环境吸引了意大利资本,通过发达的工商业吸引了欧洲较开明的联合省、英格兰和北德意志的商人、学者和技工,通过强大的海上力量(这是靠几次硬碰硬的海战打出来的名声)吸引了一票地中海国家的合作,并以此不断壮大己身,实现了良性循环。 如今东岸共和国人口已逾六百万,经济实力强悍无比,军事方面的投资也在稳步增加,国家的根基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而欧洲人也在挣扎了数十年之后,终于开始了痛苦的转型,资产阶级的力量日益壮大,社会思想日趋活跃,慢慢开始向现代国家的方向进化(虽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今后必然要与东岸之间展开全方位的竞争,虽然其胜算因为国土、人口和资源因素而非常小,但这种竞争却是不可避免的,其时间跨度很可能也会延伸到几十乃至上百年之后。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亚平宁半岛 随着一声尖锐的汽笛声,一艘吞吐着黑烟的机帆船缓缓离开了港湾,朝外海驶去。 这是一艘在港湾内刚刚完成补给的战舰,即东岸人设计制造的“节气”级护卫炮舰,实力不俗,是可以走上战列线对轰的狠角色。这样一种战舰,按理说是不会出现在地中海这一带的,东岸海军在历史上进入这片海域的次数也是有数的,但这次偏偏出现了,就不得不让人多加联想了。 当然那是法国人的烦恼,对于最近一年来饱受战争威胁之苦的熱那亚人来说,这些悬挂着东岸国旗的战舰真的是太可爱了!他们不会忘记,当法国东方舰队封锁港口,对外贸易断绝,丰裕公署库存告急,六十多万熱那亚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时候,是谁站出来积极斡旋,又是谁动用船只从黑海拉来大批小麦,平抑熱那亚市场上的粮价的。 当时那些不可一世的法国战舰,在看到东岸运粮船的时候,他们一度连炮窗都打开了,但最终还是没有开炮,任凭东岸船只离去,而这无疑也正式宣告了他们封锁熱那亚港口政策的破产。 骄横的法国人为何在东岸商船面前这么软弱、这么克制,说穿了还不是害怕东岸人会在其他地方报复他们?考虑到法国人在印度、缅甸、暹罗、越南和中国的生意越来越大,以及他们在加勒比海岛屿种植园的大力经营,这个国家也不是没有海外利益的。虽然真要到了关键时刻,路易十四当然可以权衡利弊,选择是不是舍弃这些海外利益,但这不是还没到那个份上么? 他们之所以对熱那亚人喊打喊杀的,起因就是因为这个国家为西班牙王国承造了四艘军舰。这事严格说起来呢,其实有点小题大做的意味。四艘军舰而已,多大个事啊!西班牙人海军啥实力,他们自己心里没逼数,你法国人还不知道吗? 但人法国佬就是揪住这个不放,封锁熱那亚港口,让这个对外贸易依存度极高的国家瞬间陷入了悲惨的境地之中(历史上法国人还炮轰了熱那亚港口,更加悲惨),以至于不得不求爷爷告奶奶请求别人斡旋调停。法国人之所以这么做,其实结合如今他们正在蚕食南尼德兰领土的情况来看,就不难得出结论了,那就是严厉敲打、警告任何试图帮助西班牙的国家,以免影响自己的吞并大业。 说实话,法国人的这招还是很聪明的。他们拿熱那亚这个软柿子开刀,既起到了警告的效果,同时也避免了与其他势力强大的国家的直接冲突,应该说是一次成功的战略警告或者说测试。在测试期间,他们发现奥地利人没有阻止,英格兰人漠不关心,瑞典、普鲁士等国更是连点反应都欠奉,也就联合省出于唇亡齿寒的角度强烈谴责。这样的结果,应该已经让巴黎宫廷上下欣喜若狂了吧,虽然最后关头东岸人不给面子,联合荷兰人上门调停,但战略测试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法国人就坡下驴之下也就放了熱那亚人一马,收兵回营了。 随后,代表熱那亚前往巴黎进行和谈的执政官勒斯卡罗——临行前,法院临时授予了其出境豁免权,因为熱那亚法律规定,执政官一旦出境,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将自动失去职务——虽然遭到了法国人的羞辱,但停火的事情终于没有出现变故,在保证了一堆事情并支付了二百万银行里拉的赔款后,法国人终于又将目光转到了南尼德兰。 经历此事之后,熱那亚人终于抛弃了对法国、西班牙(西班牙人曾承诺给予熱那亚援助,但战争期间一个屁也没敢放)最后一丝幻想,同时对东岸人的好感大增,因为他们信守承诺,实在太他娘的仗义了。而熱那亚人的感受相信也会慢慢传递到意大利的其他地区,让更多的意大利人知晓,而这无对于东岸共和国在地中海的影响力,无疑是具有着非常正面的意义的。 “《花园报》报道:加里巴尔迪议员公开宣称,临行前法国人在凡尔赛宫宴请勒斯卡罗执政官及陪伴他的四位议员和东岸林大使。宴会结束后,有法国官员向他询问在凡尔赛宫当中什么是最奇特的,执政官阁下回答我本人出现在这里是最奇特的……”一间临港的二层别墅小楼内,保罗·多利亚站在明亮的玻璃窗后面,一边看着渐渐远去的东岸战舰,一边倾听着仆人阅读报纸的声音。 “《花园报》真是越来越神通广大了,居然能让加里巴尔迪这位老古板议员接受采访,看来这次的事情的确把我们的老先生气得够呛。”保罗·多利亚感慨地说道。、 东岸人的战舰已经远去,但码头上注视着其身影的熱那亚人仍然很多。这次的事情,熱那亚百姓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很多人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认识到,在这个大争之世上,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力保护的话,那么再多的财富都是虚妄,这使得很多熱那亚人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即将全部财产都配置在这么一个狭窄逼仄且武力孱弱的国家,是否真的合适? 联合省的荷兰人已经给大家做出了榜样。那些荷包满满的新教徒们漂洋过海去到英格兰,涌入了伦敦、诺维奇、布里斯托尔、伯明翰、曼彻斯特和利物浦,设立工场、开办商店,同时还为英格兰原有的工业企业提供了大量的熟练技工和低息贷款,带动英格兰经济起飞的同时,也让自己的资产保值增值。 法国的胡格诺教徒同样如此。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这些人都纷纷逃离了法国,到其他愿意接纳他们的国家去展开新的生活。而且由于这些人很多都是中产阶级以上的精英分子,属于高质量的移民,各国还是比较喜欢的——有钱的商人、艺术家们去了伦敦和阿姆斯特丹,工匠们去了英格兰和德意志的工业区,农民则去了英格兰的北美殖民地,军人则前往法兰西的敌国帮助他们战斗。 “经此一役,移民热潮怕是又要兴起了吧。”保罗·多利亚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忧愁。熱那亚虽小,却是自己的故乡,是自己生长的地方。但现在在外敌的军事威胁下,这里已经变得不再安全,国家也无法再给予他们足够的庇护——即便没有被人军事占领,但熱那亚这种小国在被人威胁的情况下,肯定会丧失大量利权——是时候前往一个新的地方,以一个新的身份开始一段新的冒险了。 “先生,《花园报》上恰好有移民的相关报道,需要我念吗?”仆人恭敬地问道。 “念。”保罗·多利亚挑了挑眉,说道。 “法国官员警告日内瓦,不要再接收他们国家的叛逃者。因为这座只有区区16万人口的新教城市,现在就有着数千法国胡格诺教徒难民,这令路易十四有些难堪。” “英王詹姆斯二世在国会议员们的催促下,不得不下令拨款为胡格诺教徒移民提供帮助,以降低他们融入英格兰经济与政治生活的难度。议员斯宾塞先生指出,英格兰虽然无法采取措施组织法国迫害新教徒,但给予他们必要的帮助却是必须的,这有利于英格兰的经济和未来。” “勃兰登堡选帝侯公开宣布欢迎法国新教徒的抵达,称柏林有正确的信仰,欢迎有经验的法国新教徒官兵前去定居(历史上到1697年的时候,柏林已经有超过五分之一的人口是法国人了)。” “联合省三级议会迫于奥兰治亲王的压力,不得不改变政策,大开方便之门,在各省兴建了数千间房屋以容纳逃亡来的法国新教徒,并宣布全部给予他们公民权,同时提供低息长期贷款稳定这些胡格诺教徒的生活。荷兰各省教会也展开募捐,犹太商人群体出于同情因素捐款甚多,同时大力吸纳这些精明能干的法国人到他们的商业体系中。” “胡格诺教徒舒姆贝格元帅全家逃亡英格兰,元帅本人发誓将率军返回法国,夺回自己曾经失去的一切。” “法国经济遭受重创。卡昂的纺织业几乎完全停摆,里昂和图尔的丝织工业也有一半停产,勒阿弗尔的一百多家商店只有十分之一还在营业,巴黎郊区曾经繁盛一时的制革工业已经烟消云散,南特的造纸工坊关闭了四分之三,著名商港马赛陷入了一片萧条之中。” 随着仆人不断念着报纸上的报道,保罗·多利亚的眉头越皱越紧,良久后才叹着气说道:“黎塞留、马扎然、柯尔贝尔三代首相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法国工业体系,现在已经收到了动摇了。这些胡格诺教徒,一直是商业、工业和艺术领域的主力军,现在的他们,应该已经在英格兰、联合省和北德意志,指导那些工场的技术和经营,生产出与法国同质化很严重的商品了吧?法兰西王国的出口业,应该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遭受重创了,而且进口量怕是也要受此次时间的影响而激增,他们怎么平衡财政呢?怕是只有对内加税和对外掠夺一途了。” 保罗·多利亚想到了之前熱那亚赔给法国的二百万银行里拉,钱虽然不多,但异常恶心,让人心里膈应得慌。保罗隐隐觉得,法国现在白银外流加速,政府收入减少,势必只有尽快发动对外战争来转移视线了,这令他心里的不安感和无力感更加严重了起来。 法国的胡格诺教徒逃亡了世界各处,意大利的天主教徒该如何自处呢?保罗·多利亚左看看又看看,发现四分五裂的亚平宁半岛上连一个能够抵挡法国人的实力强大的诸侯都没有!最强大的威尼西亚共和国也已经在和奥斯曼帝国长达二十年的战争中耗尽了国力,根本不是法国的对手,更何况威尼斯还是熱那亚的宿敌,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投靠他们的。 那么想来想去,熱那亚的精英分子们最理想的移民去处,除了奥地利王国之外,竟然就只剩下南方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了!这个国家虽然是异教徒国家,但宗教比较宽容,天主教徒、新教徒被迫害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再加上那里有一个比较庞大的意大利侨民群体,熱那亚人移民过去还是比较舒服的。 不过那里终究是有些太远啊,远离了意大利故乡,毕竟他们与法国人有些不同,还是比较恋家的。可不去又不行,路易十四已经获得了卡萨尔城堡,通往意大利的道路已经打通,虽然目前看来其扩张的重点在低地地区,但说不准哪天就会将矛头转向富庶的意大利,那时再跑可就晚了! “看来是时候在东岸配置更多的财产了。”保罗·多利亚坐回了自己的书桌前,打算给在东岸学习的小儿子写信,让他学习完毕后不用急于返回意大利,而是在那里经营产业,家族这边也会择机派更多的人手过去帮他撑起那些生意。 保罗相信,与他抱有同样想法的意大利人肯定很多,且遍布熱那亚、卢卡、米兰、托斯卡纳、威尼斯、那不勒斯、西西里、摩德纳等地。东岸共和国是文明的,对异教徒的政策也如同奥斯曼帝国一样宽容,甚至可能还犹有过之。再加上这个国家在工业、商业、科技上一骑绝尘的领先态势,简直让人想不看好其前途都不行。 既如此,那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法国人如此倒行逆施,让同为天主教徒的意大利人都感到害怕。现在亚平宁半岛已经不再安全了,熱那亚共和国更是完全无法庇护自己的国民,多利亚家族开始向海外转移重心也是应有之意。 “听说东岸人的使者前阵子来过一趟,与圣乔治商行谈妥了价值一千万银行里拉的长期低息贷款(年利率低至2,简直和白借也没太多区别了),然后他们用这笔钱大肆招募法国胡格诺教徒从军,组建雇佣兵部队,这简直是绝了。”保罗·多利亚感慨道:“用意大利人的钱,招募法国炮灰,这东岸人的生意做得也太精明了一些。”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东属巴西(一) 1686年6月6日,东属巴西北部,又是一个酷热难挡的日子。 整整两艘满载移民的船只在蒲昌县近海靠岸,两千余名来自法国的新教徒移民提着自己的包裹,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船舱。说实话,这片炎热的土地并不讨他们喜欢。他们来自法国北部,那里气候较冷,冬季经常连绵降雪,与一年到头霜都看不到一次的东属巴西北部差异很大,因此难怪他们觉得失望了。 当然失望也就仅仅存在一瞬,比起继续留在法国遭受迫害,来到相对平静的东岸,确实已经令他们这些人感到喜出望外了。根据后世专门《南特诏书》的法国学者米什莱描述:“……他们(士兵们)将滚烫的开水灌进胡格诺教徒的喉咙……他们鞭打胡格诺教徒,用蜡烛灼烧他们的手臂和脚,强迫他们用手握住燃烧着的煤炭……士兵们捉住许多人的脚,把他们放在大火上烧;他们强迫胡格诺教徒妇女站在街上,受过路人的辱骂讥嘲……他们把一个正在喂奶的母亲绑在床柱上,令她的婴儿哭喊着,直至活活饿死……” 法国军队如此丧心病狂地迫害胡格诺教徒,早就让这些可怜人吓破了胆。如今能够漂洋过海来到一个稳定、安宁且宗教相对宽松的国家,那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陆地上那些潮湿闷热的森林难道比天主教士兵的屠刀还要可怕吗?怎么可能! 码头上响起了悠扬的音乐声,那是第一批抵达的法国胡格诺教徒在为这些教友们进行演奏,以欢迎他们的到来。这些前法兰西的艺术工作者们,这会纷纷从农田、伐木场、酒馆、旅店等各自的工作地点赶来,原因无他,就是为了欢迎这些法国难民。 几位身穿黑皮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官员逡巡其中,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些法国胡格诺教徒,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就写报告要求上级将他们尽数分散,交河、宁昌、顺化、江北、北宁等人烟相对稀少的地方都分一分,看他们还能翻得起什么大浪来。 到了最后,还不是乖乖地为大东岸热带开荒大业贡献自己的血汗! 话说最近两届东岸政府,都极端注重对潘帕平原的开发,将大量人力、物力都投入到了那边,以至于当地人口暴增,发展速度飞快,成了国内举足轻重的经济区域。而相对于本土对潘帕平原的极端重视,廖逍遥当政的这两届政府对巴西一带的投入实在是乏善可陈,不但资金没几个,就连人也不多,因此当地发展了这么多年了,人烟始终稀少。 而等到这届马文强政府上台后,虽然依旧定下了重点发展潘帕平原的国策,但却也对以往的政策进行了一些微调,即适当加大了对巴西地区的投入,免得地区间的发展过于失衡。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执委会就批准了在巴西一带新设立金果县(下辖金果镇、勾曲乡、燕崖乡,全国第136个县)、西樵县(下辖西樵镇、长勺乡、瀑布乡、祥沟乡,全国第137个县)、景龙县(下辖景龙镇、翠雾乡、费南乡、费北乡,全国第138个县)、新甫县(下辖新甫镇、长寿乡、临涧乡、灵丘乡,全国第139个县)、蒲昌县(下辖蒲昌镇、柳中乡、土曼乡、乌孙乡、显庆乡,全国第140个县)、车师县(下辖车师镇、前庭乡、平定乡、内田乡,全国第141个县)、长岑县(下辖长岑镇、肥如乡、带方乡、乐就乡,全国第142个县)、昌黎县(下辖昌黎镇、高显乡、宾图乡、安市乡、望平乡,全国第143个县)、涿鹿县(下辖涿鹿镇、保岱乡、乐浪乡、潘泉乡,全国第144个县)。 一口气新设立了九个县,虽然多是以前设立的老定居点,新增的极少,但给予这些定居点县级行政单位的名分,本身就是一种支持。因为这意味着这些县现在纳入了中央财政支出的预算之中,从此之后可以收到各种中央拨下来的款项,而不是向以前那样,钱先打到代管的县财政户头上,然后再转交给他们。那样不但钱没几个,还得受中间一层雁过拔毛,当然没有如今独立开户强了。 而既然独立开户了,那么中央在拨款之余,自然也得给一点移民份额和公地开荒指标了,不然你让这些县的工作如何开展得起来?于是,在经过一番妥协和博弈后,巴西地区上述九县终于获得了总计三万名移民的份额:一万人来自国内出生的新生代、一万人来自远东移民、一万人来自转正非国民及欧洲移民。 如今这批来自法国北部的胡格诺教徒就是那三分之一里面的一部分。他们信仰新教,只会说法语,也不是东岸主流民族,说起来其实不是所谓的优质移民。若是塞给潘帕地区的话,当地官员多半是不会要的,也就巴西被上头忽视多年,境内荒地一片接一片,急需人力开发不挑食罢了。 但饶是如此,上头拨下来的人也十分有限。这一波三万人过后,明年能有几个名额,目前还都是未知数,总之不是很乐观。要知道,随着欧陆局势的日益紧张,如今东岸人从黑海引进的人口数量已经大为减少了,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从去年开始就力图将宝贵的资金更多地用到增强东岸影响力、搜罗信息、养军上面了,能用来采购人口的资金十分之少。更何况,大主顾克里米亚鞑靼人主力被俄军的动向吸引到了黑海北岸,没时间出去劫掠,手头“存货”也颇为不足。再加上买卖人口所带来的坏名声——即便是东岸在意大利地区的盟友也对这种事颇有微词——从黑海地区来到东岸的斯拉夫人已经锐减三分之二,数量非常之少。出于这样一种情况,试问巴西这种后娘养的又怎么可能弄到太多人呢?根本不可能的! “这些法国佬一定要加强甄别。虽然我不信其中有法国间谍,但万事还是小心一些好,该走的程序一个也不能少。这些胡格诺教徒,普遍知识水平较高,懂的东西多,让他们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说不定很快就摸索出门道来了。你们要记住,他们现在还不是东岸国民,要在这儿工作满五年才算,所以不用对他们太客气,惹不出什么麻烦来的。”一位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头头朝自己的手下们吩咐道:“当然也别弄得太过火,这些人在法兰西本来就已经被欺压得够惨了,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我们也应给予他们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前提是他们遵守东岸的各项法规和制度。” “明白了。”众人七嘴八舌地小声答道。 法国迫害胡格诺教徒的活动愈演愈烈,全国一百五十万新教徒要么改信,要么假装改信,要么就勇敢地逃亡国外,除此之外几乎没第四条路可走。欧陆的新教国家们在这波胡格诺教徒的移民潮中笑纳了一份又一份大礼包,比如英格兰等。甚至即便一些宗教宽容些的天主教国家,也吸纳了部分法国移民,像库尔兰等等。 东岸虽然是异教徒国家,且僻居遥远的南方新大陆,但宗教还算宽容,加之生活安定、经济发达,同样吸引了相当部分的胡格诺教徒前来落脚。至今前后总数大概也超过了两万人了,且还在继续增加之中,相当不少了。 这些人,携带来了不少的资金,很多人还是手工业者、画家、音乐家、学者等等,是东岸非常喜欢的优质移民。不过本土却也没有为了这些优质移民开绿灯,他们照样需满足东岸《宅地法》中的入籍条件,方可成为东岸国民,与荷兰、英格兰那种直接授予国籍的方式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而对于他们的信仰,政府同样非常重视。因为新教在东岸取得合法地位的年头还不算很长,国内新教教堂非常少——事实上天主教堂也不多,一般在稍微大一点的城市才会看到——因此执委会直属的宗教事务处也额外增拨了五万元现金,在蒲昌、景龙和长岑三县各兴建一座新教教堂,以供这些胡格诺教徒们进行宗教仪式所用。 主持教堂的新教牧师全部由宗教事务处派遣,他们都是东岸共和国自己培养的牧师,与外界没有任何关系(类似于后世中国的三自教会,自治、自养、自传),以免被外国势力所趁。在意识形态领域,东岸人其实抓得一直非常紧,私下里传教一般都会被定位为邪教组织,抓到就是判刑没商量。 而这批法国胡格诺教徒中本来就有的神职人员,则需要到宗教事务处统一学习,然后获得颁发的资格证书,方能上岗布道。否则的话,就也是一个非法传播邪教的分子,抓到同样得流放到海外殖民地去。 毫无疑问,这些法国神职人员中肯定有人不愿意接受这个条件。但东岸人根本不会为他们改变自己的政策,若是实在不行的话,这些人就会被介绍前往新库尔兰,那里还是比较尊重罗马教廷的,就是不知道新教牧师去了天主教地盘会怎么样了。 “后面与国家开拓总局的人多多配合,这些人既然是来开发荒野的,那么自然不可能全部留在已开发好的地区。开拓总局已经为他们规划好路线了,全部向内陆进发,一边砍树割草,一边建设新的村镇。这个过程无疑是艰辛和危险的,这些法国佬未必就会一直这么听话,你们要多多注意人群中的不安定分子,一有苗头就记录在案,重点观察。若有必要的话还可以当场拿下,但必须与当地拓荒村的村长通气,免得引起误会。”情报偷偷继续说道:“另外你们也盯着点开拓总局的那帮孙子,里面有些鸟人胃口很大,贪污起开荒必需的帐篷、工具、粮食、衣物、药品——尤其是精贵的药品——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对这些国之蠹虫,咱们也不能姑息了,一有确凿证据,立刻上门抓人。” 话说东岸人对巴西的开发其实一直有着某种畏难情绪。热带森林湿热的环境、肆虐的蛇虫、多发的疾病以及神出鬼没的土人的暗箭,无一不让人感到头痛。因此,他们宁愿把更多移民安置到气候温和、一望无际、土壤肥沃的潘帕平原,也不愿意丢到巴西高原的森林、山岭中去消耗。 多年以来,他们一直坚持从黑海引进大量斯拉夫奴隶来对上述热带蛮荒地区进行第一轮的“征服”。在这些人趟完地雷后,第二波移民(一般是远东移民+本土出生的新生代)才会蜂拥而至,开垦土地,建设村镇,彻底扎下根来。而在这个过程中,虽然移民的死亡率依然居高不下,但比起第一轮那完全原始的环境,已经大为降低了。 因此,这些外来契约奴们从来都是十分重要的,每年都有固定的斯拉夫奴隶被送到各处进行拓荒。这次一下子捞了如许多的法国人,东岸人同样不打算浪费,一个个全部安置到巴西高原新设立的诸多县份中去,让其成为当地开荒的中坚力量。 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东岸共和国的吸引力在法国胡格诺教徒当中仍然不够响亮,距离也稍稍远了一点,因此抢不过联合省、英格兰、勃兰登堡—普鲁士、瑞典等新教国家。不过也苏所谓了,东岸人并不是非得要这么骄傲的法国佬不可的。如今黑海北岸正在酝酿大战,未来若是战事发展顺利的话,保不齐就又是一波大生意来临(克里米亚鞑靼人抓获大量俄国战俘),只要执委会诸公能够顶住可能来自俄罗斯帝国的外交压力,不要被莫斯科方面吓住,那么开荒的炮灰就绝对不会缺!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东属巴西(二) “在《托德西利亚斯条约》中,上帝给了西班牙人大量的黄金、白银,那么从理论上来说,巴西应该也有诸如此类的众多贵金属,如此才会显得公平,毕竟都是主的子民嘛。”说话的人叫维森特,葡属巴西人,年轻时曾是圣保罗旗队的一员,现在被东岸人高薪雇来进行各种探险及探矿活动,以给自己赚取足够的养老金。 带队的萧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手里还拿着一些文件在看着。这些文件都是国家情报总局想办法从葡属巴西殖民当局弄来的资料,多是当年葡占时代各地方军政长官汇报给上级的采矿或探险资料,非常有价值。 比如,这些资料记载,1560年代的时候,有人在圣维森特岛发现过黄金;1570年代的时候,巴拉纳瓜一带发现了砂金;此外,还有大量来自圣埃斯皮里图、伯南布哥、库里蒂巴等地出现黄金的报告。其中有的被证实只是传闻,有的被证实只有一点点储量,且已在近百年的时间里开采殆尽,有的则还没有证实,因此巴西总督派过去的探险队没达到目的地就死于非命。 当东岸人重拾这些珍贵的百年前的报告文献时,又重新开始了对巴西贵金属矿的寻找之旅。财政部现在每年拨款五十万元,由地质部、陆军部和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联合组成一支又一支的探险队,前往巴西各处进行勘探。 萧光是第一届政府元老萧百浪的孙子,生于1655年,兵团堡毕业,目前在陆军部内任上尉参谋。这次与地质部的合作,闲得蛋疼的萧某人主动请缨,捞到了一个探险队队长的职务,带着一支人数在三十人上下的队伍前往巴西内陆地区进行勘探。 前往巴西内陆淘金,说实话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高耸的山岭、深邃的幽谷、湍急的河流,无一不在从地理上阻隔着沿海地区人民窥视内陆的目光。多变的气候、凶猛的野兽、有毒的蛇虫、暴躁的土著,同样是向内陆地区垦荒的最大障碍。这么多年来,东岸人一步步垦荒所经历的此类事情,无一不在告诉人们前往巴西内陆垦荒有多么地危险。 因此,在大规模的垦荒行动展开之前,小规模队伍的多次探险、勘测就成了很必要的事情了,且这项行动在几十年来一直占据着国家开拓总局、地质部大量的资金,每年几乎达到了七八十万元的数字,令人震惊探险队总人数接近2000人,包括向导、护卫、情报员、动植物学者、地质学家、兽医、厨师、医生、工匠等一系列的人员,同时还有大量役畜、物资及其他方面的开销。 当然开销如此之巨大,好处也是同样不小的。首先,这让东岸人对自己国境内蛮荒地带的地形、森林、气候、矿产有了一个粗略的认识,以后不论是兴建定居点、修建公路、开发资源都能做到有的放矢,而不是两眼一抹黑。 其次,官方组织的探险行动在先,可以更有效地发现危险因素,帮后来的移民过滤掉绝大多数的危险源。这其实非常关键,能够有效降低移民的死亡率,想想后世北美殖民者与印第安人的战争就知道了,民间力量总是非常弱小的,这方面还是得靠官方来。 最后,官方主导的探险队如果发现矿产资源了,可以将利权收到国家手里。不然的话,就像后世巴西在17世纪末、18世纪初一样的,民间发现了金矿也不上报,自己偷偷开采,让国家白白损失大笔收入。 总而言之,国家每年斥巨资,抽调各部门工作人员组成数十支探险队深入国内(甚至包括国外部分地区)各个区域进行探险,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萧光他们这支探险队,就是从涿鹿县出发的,一路跋山涉水,向着传说中的黄金产地而去。 最初消息的来源是当地的图皮南巴印第安人,这些居于河流、森林区域的印第安人,有一小部分接受了东岸政府的归化,然后告知了东岸人这个至关重要的信息。虽然这些部落民很快又因为东岸政府试图强制迁移他们去南非的纳米布沙漠定居而叛乱,但消息却已经传出,并且也引起了东岸政府的重视。 如今叛乱已经平息,东岸政府一口气派出了五支探险队(每支30-40人,携带大量骡马、装备和食水)抵达刚刚成立不久的涿鹿县,然后沿着不同的路线分头进发,寻找传说中生产黄金、宝石和钻石的地方。 当然了,说他们是专门去寻找黄金的却也不准确。因为探险队承担的任务很多,寻找黄金只是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任务,此外还有勘测地形、绘制地图、考察动植物、记录气候、调查原住民、采集其他矿石标本(如有的话)等等,说是对国家未开发地带的调查可能更准确一些。 萧光率领的这支队伍在涿鹿县潘泉乡休整完毕后,便沿着涿水(格兰德河)一路上行,走了整整一个月才抵达团结河(圣弗朗西斯科河,因为沟通了巴西近海和内陆地区,是交通干道,在后世被称为巴西的“团结之河”,东岸因之)的源流地带。 之所以花了这么长时间,倒不是因为路途遥远,主要原因还是难走。因为是枯水季节,很多瀑布、浅滩被暴露了出来,不利航行,再加上这支探险队是要深入内陆地区的,带了很多役畜,因此就没有选择坐船上行,而是沿着河岸走陆路而上。而这无疑就要了老命了,一路上密密麻麻的森林、沼泽让他们走得欲仙欲死,时不时出现的图皮南巴人小部落也让他们惊慌失措,总之现在萧光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初坐船好了,大不了到地头了把船一扔了事。 但不管怎样,他们现在成功抵达了这片尚未被命名的山脉,并且进行了休整。今天(1686年6月15日)是出发的日子了,葡萄牙向导维森特打开了被画得乱糟糟的地图,仔细看了一番后,说出了上述那番好像是为自己一行人打气的话。要知道,如果找到金矿,维森特本人可以在本就十分丰厚的薪水之外,额外获得一千元的巨额奖金,这也是他甘冒奇险深入巴西内陆腹地的主要原因。 “希望你的上帝确实一碗水端平了吧。”萧光吐掉了嘴里的草茎,大手一挥,说道:“别磨蹭了,出发吧!注意印第安人!” 于是队伍继续出发。长途跋涉早已让队伍里的众人失去了热情,不过士气看起来还不错。这些都是各个部委挑出来的精兵强将,出发前已经培训了一个月,对野外探险的困难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因此虽然感觉有些疲惫主要是心理上的但还能支撑得住,直到两个多月后抵达了后世帕劳佩巴河与团结河的交汇处。 这个时候,队伍已经只剩下24个人了,7个人死在了之前这两个月的旅程中:两人死于突发疾病、两人死于印第安人袭击、一人在砍伐树木造船时死于毒蛇袭击,就连探险队队长萧光都不慎得了疟疾,靠金鸡纳霜的治疗才捡回一条命。 不过如此恶劣的处境,却没有降低探险队的士气,原因无他:探险队刚刚在一段略显干涸的河床中发现了不少砂金。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发现,砂金多意味着附近有金矿石被水流冲刷破碎,那么必然就有一个矿床,这正是大家所要寻找的。 于是,二十多人很快又分成了两组,分别沿着两个方向开始寻找金矿。他们沿着河流寻找,不断地筛选河沙,试图发现里面的金粒。就这样足足折腾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后,他们终于在一处小河谷旁边发现了金矿的一角。 金矿的范围似乎不大,储量也很有限,但已经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发现了。萧光让人记下了具体位置并画了较为精确的地图,然后又继续在周围寻找了一个多月,只可惜并没有收获。也许这里还隐藏着更多的金矿,无奈人手过于稀少,只能以后再说了。 其实这并不是异想天开,历史上整个米纳斯吉拉斯州到处是金矿、宝石矿和钻石矿,只不过规模大小不一罢了。以圣弗朗西斯科河(团结河)为轴心,越往下游,砂金出现得越多,大小不一的金矿到处都是,一直到韦利亚斯河(团结河的一个大支流)附近,金矿陡然密集了起来,并且出现了大型、超大型金矿,以至于在1720年的时候,葡属巴西总督宣布成立米纳斯吉拉斯将军辖区,对这个面积接近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州进行统筹管理。 在那个淘金热的年代,整个米纳斯吉拉斯州到处都有人在开采金矿,没有一处不盈利。在18世纪的时候,政府在该州年产金量只有20多吨,但私人采金量据说达到了70-80吨,非常疯狂。 而更令人绝倒的是,当地还有一个超大型的铁矿、一个储量不小的银矿以及铜、铅、水银等其他矿藏,但却少有人问津。究其原因,是因为投资小、获利大的砂金到处都是,人们不费什么力气就能获得黄金的超额利润,以至于从银矿里提炼白银都没人愿意去做,更别提开采铜矿、水银矿、铅矿和铁矿了,也就后来包括祖母绿在内的诸多宝石矿的发现,才又引起了人们的兴趣罢了,因为这种“石头”在欧洲真的很值钱,利润不比黄金低,甚至更高。 由此可见,米纳斯吉拉斯州真的是一个宝库了其实邻近的圣埃斯皮里图州、马托格罗索州及巴伊亚州都有金矿,其中尤以马托格罗索州的为大,一点不比米纳斯吉拉斯的小不但有大量的黄金、宝石、钻石这种堪称现金的矿藏,同时还有着世界级的铁矿及其他矿藏,工业革命所需的资本、原材料都齐活了,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煤炭了,这个是硬伤,确实没法解决。 但不管怎样,米纳斯吉拉斯州的巨大价值是怎么都不容忽视的。在历史上,巴西的经济经历了三个周期,第一个是从殖民初期开始倒16世纪晚期,这是所谓的“红木周期”,即葡萄牙人疯狂砍伐巴西苏木,除了造船、制作乐器外,最主要的用途便是拿来制作红色染料,然后在欧洲大卖特卖,赚了无数利润。当然后果我们也知道了,先是法国人觊觎,一直试图在巴西建立据点,但始终没有成功,被葡萄牙人驱逐掉了。不过随后荷兰人也赶了过来,这次葡萄牙人比较吃力,一度丧失了东北部大片土地,最后依靠英荷战争才成功夺回失地,再度全占巴西。 而在红木周期衰退之后(巴西苏木被葡萄牙人滥砍滥发,所剩不多),在17世纪晚期到18世纪,巴西又迎来了所谓的“黄金周期”,即依靠塞阿拉、圣埃斯皮里图、巴伊亚、马托格罗索及米纳斯吉拉斯州发现的许许多多的金矿、宝石矿和钻石矿,巴西经济迅速以上述矿藏的开采、冶炼、运输、销售为支柱发展了起来。旧大陆无数的赤贫者漂洋过海来到巴西,寻找传说中的金矿,在极大丰富了巴西人口的同时,也促进了巴西内陆地区的开发毕竟淘金者也是要消费的,拉动的相关产业也相当不小。 黄金周期过后,巴西又迎来了著名的“咖啡周期”。即随着旧大陆的经济发展,人民消费能力的提高,巴西的咖啡产业在19世纪开始了大发展,一度垄断了国际市场,为巴西赚取了巨额利润,使得其一度与美国争相吸引旧大陆的移民,无数的意大利人、德意志人及巴尔干半岛的斯拉夫人来到巴西,奠定了现代巴西的基础。 单靠黄金都能撑起巴西经济的一个周期,前后上百年,足见米纳斯吉拉斯及邻近地区黄金储量的丰富。这种可以一夜暴富的矿藏,对素来以工业立国的东岸共和国来说,还真是一个幸福的烦恼的,因为其暴利程度实在太过惊人,若是沉迷其中的话,简直比21世纪以房地产为唯一经济支柱还要可怕。因此,未来可以想见,整个巴西的金矿、银矿和宝石矿,应该会全部收归国有,严厉禁止私人资本进入(当然现在也是如此),且所采集到的黄金宜作为货币改革的储备金存放起来,尽量不要投放到市场上(或者即便投放也最好投放到外国和海外殖民地市场上),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扰乱东岸正常的经济秩序。 萧光等人没在这边再耽搁太长时间。因为食品、药品的储备已经降低到了警戒线附近,且役畜也大量死亡,他们在商量了一番后,终于决定先行沿着团结河上溯,返回涿鹿县的出发地,将探险报告和地图交上去再说。 接下来,他们打算在那里好好休整一番,等待上级下一步的指令。毫无疑问,沿着团结河及其支流仔细寻找的话,肯定能够发现不少金矿,甚至在某个丛林或河谷深处,存在着一个大型金矿群也不一定,这就极具价值了。 萧光总觉得,地质部、国家开拓总局、梅机关不,这种事说不定会“上达天听”,直接由执委会的大佬们来干预多半还会下达继续探索的指令,并给他们补充足够的人手、役畜和物资。甚至与此同时,从涿鹿县往东这些探索得比较多的蛮荒地带,说不定也会沾光设立一些新的定居点,以方便今后可能的开发行动。 这一切的一切,都得益于黄金,这可真是一个充满魔力的东西! 第二百章 东属巴西(三) 其实萧光猜得没错,在得到了他们报的消息后,执委会主席马强立刻授意国家开拓总局,将电报拍到了离涿鹿县最近的电报终端景龙县,然后派出信使骑快马抵达了该地,给萧光探险队下达了最新的指示。 信使首先肯定了萧光探险队不怕危险,勇于牺牲的精神,同时授权该部在涿鹿县境内征募任何政府公职人员,包括但不限于干部、民兵、警察、猎户乃至普通农牧民,员额以三十人为限,所需钱粮由涿鹿县政府无条件开支,随后央财政部会与涿鹿县政府进行交割。 与信使一同前来的还有两名正在景龙县探矿的地质部干部,他们是前来补充前次探险过程不幸死亡的地质部官员的。另外,他们还拿着央的电报,从景龙县财政局支取了两千元现金,用马匹一路驮到了涿鹿县这里,用于发放前次探险的部分奖金和抚恤起银行存单,还是白花花的银子更能提振人们的士气。 萧光也没想到头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同时也对国家开拓总局给予他们的巨大权力感到兴奋。人员、钱粮、资金滚滚而来,让他可以大战一番拳脚,这如何能不让人高兴呢?萧光现在才三十出头,尉军衔,正是追求进的时候。有这么个机会落在自己面前,当真是做梦也会笑醒了当然这也是他拼了老命争取来的,别人也羡慕不来。 而在萧光他们在涿鹿县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其余几支探险队也陆陆续续返回来了。在这几支探险队,有一支完全失踪,没有音讯传回,不知道是尚未来得及回返呢还是真的出事了,两支遭受了严重减员,据说是收到了图皮南巴印第安人的袭击,还有一支受到的损失不大,并且还发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祖母绿宝石矿,价值颇大。 这支队伍没有受到萧光他们的隆重待遇。或许是因为头并不是特别看重祖母绿矿的价值,觉得这种东西在东岸的市场并不算特别广阔,得想办法销售出去,同时还对财政部酝酿了很多年的货币改革没有什么帮助,因此并没有给予特别的重视。 萧光对此感到有些庆幸,因为这意味着争经费的人又少了一波。涿鹿县是新设立的县份,经济并不怎么宽裕,而人数增加后的萧光探险队一个月的经费要价值约一千五百元的钱粮物资,消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涿鹿县这种小县、穷县,维持他们一支探险队很不容易了,两支的话铁定破产,没二话。 1686年12月底,萧光等人还没出发,一支人数超过一千的移民队伍从西面的长岑县一带,分乘大量船只而来。他们的目的地不是涿鹿县,而是继续向东,在该县东面那片半生半熟的荒野设立新的定居点,为国土的进一步开发做准备。 他们的到来并不是因为金矿或宝石矿的发现,但这些重要矿藏的发现肯定助涨了头的决心,让他们更加坚决地在涿水、团结河流域设立定居点。毕竟,万一将来执委会决定大力打通前往金矿区、宝石区的道路不得不说,以如今的形势看来,这其实是大概率事件那么这些定居点能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了。 萧光的探险队沾了光,与这些拓荒移民一起乘坐小火轮,溯河而,前往目的地。因为这会已经进入了夏季丰水期,涿水河下游河面宽阔,利于航行,因此吃水较浅的72吨级小火轮飞快地航行着,只花了几天时间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石邑乡(位于后世巴西帕苏斯小城)以北靠近河岸的地方。 在这里,移民分做了两拨,一波(超过八百人)携带大量物资南下石邑乡一带建立定居点,另一波约两百名精壮的男子,携带武器弹药在涿水河北岸登陆,打算前往房山(即团结河发源的地方)一带建立稳固的据点。 除此之外,还有大约两千人将经陆路前往涿鹿县以东,建立包括真定乡(位于后世里贝朗普雷图市附近)、九门乡(位于后世弗朗卡小城附近)、古泉乡(位于后世圣若昂·达·博阿维斯塔小镇附近)在内的三个定居点,这差不多是一个县的范围了。 而在未来,国家开拓总局还会继续往东设立定居点,分别是卢奴乡(位于后世阿尔费那斯小镇附近)、灵寿乡(位于后世波苏阿雷格里城附近)、肥累乡(位于后世特雷斯科·拉松伊斯小镇附近)、昔阳乡(位于后世卡兰卡斯小镇附近),一共四个定居点,争取将涿水河流域的定居点一路向东,与沿海顺化地区的燕乐县等地连接起来,虽然间貌似还挡了个巴西地盾在那儿。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说不定还要好几年时间呢,荒野开发可没那么容易。资料、技术、钱粮、物资、人口缺一不可,看国家开拓总局有没有那个决心了。不过借着眼前这一股开发黄金和宝石的热潮,这些离后世巴西米纳斯吉拉斯州腹地较近的地方,也许可以沾个光,走个捷径,提前发展了呢,这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好吧,言归正传。萧光探险队的人是与那两百名青壮年男丁一起在北岸下的船,随后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路,直到抵达团结河游的房山山区为止。那两百人打算在附近寻找一处适宜安顿下来的地方,为未来兴建定居点做好准备,而萧光探险队五六十人,则带着大队驮马和物资,沿着团结河一路蜿蜒北,沿着旧路继续寻找金矿。 在出发前制作小木筏的时候,他们在附近森林里发现了一具骸骨。骸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东岸人的,因为以前级也是派过探险队前往附近区域的,只不过次数不多罢了。骸骨旁边有一个用雨布、橡胶仔细密封着的包裹,萧光让人打开,发现了一些矿物标本、手绘地图及其他件。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失踪的东岸探险队员,在野外探险过程迷路或者突发疾病死亡,成了无数牺牲在蛮荒森林里的无名英雄的一员。 包裹里还有一封写了一半的信,萧光拆开一看,开头一段“父亲大人钧鉴,离家日久,身体可好……”的字句映入眼帘。他叹了口气,让人将此人的遗物全部收好,打包交给那些打算在房山一带开辟据点的青壮们,让他们有时间送到地质部去。这人,生前可能是地质部的雇员,如果是正式工的话,那么身份较好确定,但如果是地质部的官员拿钱在乡间临时招募的话,那么确定起来较麻烦了,甚至可能无法确认,因为这些年失踪在野外的探险队员实在是太多了。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绩永世长存……”萧光亲自将此人的骸骨收敛起来,交给旁人,然后朝一脸凝重之色的手下们说道:“咱们东岸立国五十多年了。这五十年来,日子越来越好过,国家也越来越强大,甚至到了欧陆及远东诸国拍马也赶不的地步。咱们的孩儿从小有米面、牛肉吃,有牛奶喝,有水果品尝,这样的生活,是旧大陆的人民所无法想象的。而这一切,难道都是白来的吗?不,这都是像这位不幸殁于丛林的兄弟之类的英雄们一手一脚创立起来的。咱们这次出任务,同样会有危险,同样会历经生与死的考验,但这又如何?我们这个国家与旧大陆不同,不是一家一姓之私人王国,而是全体国民共有的共和国,所有人的牺牲都不是没有意义的,都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更好。” 严格来说,萧光这话其实是不太符合“规矩”的。盖因如今的东岸,实际掌权者(建国者议会的500多议员们)并没有在诸多场合灌输此类共和思想,因为建国者议会的议席是靠血缘获得的,而不是其他。这种与英国议院如出一辙的体制,毫无疑问是“腐朽”的当然也是相对而言,事实由来自各行各业的官僚、企业主、学者们组成的建国者议会,在这个年代还是具备一定的先进性的是不够民主的,因此五百穿越众的后代们一般情况下也尽量避免提及这些,以免给国民们产生“不好的联想”,白白给自己制造政治压力。 因此,萧光这么说,其实是有些犯了忌讳的,会让不少人对他产生看法。不过,谁让他不是建国者议会的议员呢,不是家长子的他才懒得看议会里那帮装腔作势的人的脸色呢。甚至于,他巴不得让那些人脸色难看一些,更有一些危机感呢,当然这种小心思他隐藏得很好,一般来说并不轻易外露。 而在处理完了骸骨和遗物后,探险队继续向前出发。他们走的是旧路,似乎要简单一些,但这其实仍然是一项艰苦且危险的工作。原始森林,从来可没有对人友好过!特别是其还隐藏着许许多多带着恶意窥视着他们的印第安人了。 萧光他们最终花了超过两个月的时间,时而坐船,时而走陆路,一边与山的毒虫猛兽搏斗,一边与印第安人周旋,好不容易才抵达了次发现的金矿密集区。在这里,他们又花了不少时间进行了一番搜索,可惜除又发现一座小金矿外别无其他重大发现,故只能留了十几个精明强干的人在这里设立营地,然后带着其余人继续前进。 这次他们花了差不多同样的时间,抵达了后世韦利亚斯河与团结河的交汇处。虽然河床有些涨水,在他们依旧发现了砂金其实在团结河及其每条大一点的支流,都能发现砂金,区别是多或少罢了而且这次的数量较多,似乎预示着附近有一个储量不小的金矿。于是,他们开始沿着韦利亚斯河前进,一段段仔细寻找、勘探,并最终在一处河谷内发现了一个储量巨大的金矿。 当然这个金矿储量大也是萧光他们估计的。他们主要是从金矿区的范围、金矿的成色等来判断,结论是这个金矿的储量之巨大,似乎远远超过东岸本土目前唯一开采着的铁岭金矿,储量和可开采量十几倍于彼,前提是先投入巨资打通前往这里的道路。 韦利亚斯河流域是后世巴西米纳斯吉拉斯州金矿最密集的区域,被当时的葡萄牙总督称为“总矿区”,无数淘金者在萨尔瓦多登陆,然后等待夏季丰水期的时候,沿着河道溯,历经艰险抵达维利亚斯河畔采金虽然巴西总督一而再再而三地禁止私人在那里采金,但以他们那低下的行政效率,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禁得住,因此最后也只能放任了事。 这些揣着发财梦想的狂热淘金者们,利用夏季的季风逆流而,越过河道逾百个浅滩,最终抵达总矿区的外围或核心地带。这段旅程是艰苦的,夏季涨水时水流湍急,满载人员或物资的小木船经常被打翻,河岸边的印第安人更是凶残无,经常猎杀落单的或组团的葡萄牙人,抢劫他们的货物,给淘金者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据说,仅仅是一个瓜伊库鲁族印第安人,其在1795年最终被巴西军队剿灭时,已经累计杀死了超过4000名从萨尔瓦多前往金矿区的葡萄牙人。 但神的是,不管路途有多么艰险,都无法打消这些淘金者们的热情。他们开始组成更大的集团,一起前往金矿区。如历史1726年时,共有约3000名葡萄牙人分乘305艘独木舟,沿着团结河逆流而,前往总矿区,其甚至还包括了经这儿前往圣保罗任的葡萄牙地方长官。 由此可见,这里海量的黄金储量对葡萄牙人的诱惑有多大,以至于到了他们不惜代价也要前往那儿开采的地步。葡萄牙本土的破落户、马德拉和亚速尔群岛生活困难的可怜人、巴西近海的农民、旧大陆的冒险家(主要来自英格兰、爱尔兰、法国与联合省)、开小差的卫戍部队士兵甚至来自修道院的男性修士们,全都一股脑儿地染了一种名为淘金热的“疾病”,前往韦利亚斯河畔寻找黄金。 这些人忍饥挨饿因为一开始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愿意种粮食,以至于当地的猫狗都被饥饿的淘金者们捕来吃掉了互相之间勾心斗角乃至互相火拼,只是为了获得那可爱的黄金的独占权。只可惜大部分人的运气都不怎么样,他们或者死于矿难、或者死于疾病、或者死于争斗,总之大部分淘金者历经千辛万苦,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所收获的不过只是满身伤痛、贫困及荒郊野岭的一些无名坟包罢了。能在淘金热活下来并发财的,始终只是少数兼具才智和运气的能人! 当然了,淘金热带来的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在期以后,很多人转而在矿区附近种植粮食或从事手工业,商人、妓女和雇佣兵也从沿海地区追逐着铜臭味而来,使得金矿区慢慢发展了起来,一座又一座村镇拔地而起,为后世巴西内陆的开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东岸人开发金矿的路子,当然不可能如同历史葡萄牙人那么混乱和无序。葡属巴西组织度低下,资金也缺乏,更没有充足的物资,所以一切都很艰难。但东岸不同了,首先这是一个组织度较高的国家,且立国已经五十多年,根基相对稳固,人民向心力也较强,因此可以在政府的主导下,对金矿进行集开采(当然政府也只能抓大放小,不可能监控所有金矿),有序生产、冶炼和运输,最大程度提高效率。 你可不要小瞧这一点。在政府规划下,道路很快能修建起来(历史葡萄牙人花了将近30年才修了一条约400里格的简易公路),随之而来的还有定居点、拓荒移民和足够数量的负责安全的预备役军人,各类生产、生活物资也能通过公路、河流运到最近的一处集散地,然后分发到各处,尽最大可能保障金矿区的生产。 而韦利亚斯河畔的“总矿区”一旦正常生产的话,那么很轻松将一跃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产金量最大的地区,超过已经稳定产金多年的南方的铁岭金矿,成为东岸的黄金储备的最重要来源。而如果再算远东的呼玛金矿及从日本贸易来的黄金的话(含从铜里面提炼出的黄金),这个黄金储备的来源更丰富了。要知道,远东金矿的产量虽然有点一般,但通过贸易等渠道获得的黄金数量,却是相当不少呢,这其金、银、铜等资源都十分丰富的日本无疑是重之重。 第二百零一章 黄金与铁路 “招远金矿的产金量现在也越来越稳定了啊。”南一民小心翼翼地走在满是碎石的矿区内,朝跟在自己身边的吕征说道。 吕征是南方开拓队官员吕方的儿子,之前一直在东岸本土学习,毕业后又经过重重筛选,最终进入了神秘的国营企业东岸黄金公司。在这家以贵金属、钻石、宝石的开采、冶炼、加工为主的企业中,吕征一奋斗便是十年,随后因为工作表现突出,便被分配到了远东,担任东岸黄金公司招远分公司的总经理,全面负责招远金矿的日常生产、运营。 而南一民呢,则是原军管署副主任、吉布提守备司令南次郎的儿子,今年已经37岁。与吕征的经历有些类似,在南铁公司奋斗了整整二十年的他终于熬出了头,爬上处长位置的同时也出任了胶烟铁路管理委员会的实缺,相当不错了。要知道,当个处长、局长什么的也许并不太困难,只要成绩还可以并且资历够老就可以了,但如果要有一个非常不错实缺职务外放的话,那可就不简单了,南一民能代表南铁公司担任胶烟铁路管理委员会主任,本身就说明了他的能力。 今天南某人来到招远金矿,其实是受吕征的邀请,来看看能不能修建一条铁路支线,联通招远金矿和胶烟铁路,以方便该金矿的日常运营。说实话,南一民对这事丝毫没有兴趣,根本不想修这条支线,只不过碍于人家盛情邀请,不得不过来看一下罢了。 南主任如今虽然贵为胶烟铁路的一把手,负责该铁路的日常经营,但日子过得其实并不怎么舒心。首先,这条铁路虽然沟通的都是胶东半岛的繁华地带,生意兴隆,但若说要有多赚钱那还真不一定。究其原因,大概最主要的便是铁路的维持成本较高,这不仅仅包括铁路维修所需的绝大部分零部件都要从本土进口,耗资不菲,也包括人员的开销,即登莱缺乏专业的铁路人才,需要重金从本土聘请方可,这其中的花费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此外,大量的军队调动也越来越频繁地通过铁路来进行。而按照目前南铁公司与军方达成的协议,这部分是完全免费的,或者即便要花钱也很少。久而久之,被军需运输占用了大量运力的胶烟铁路,在这方面产生大量亏空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但考虑到当初修建铁路的时候,军方也捐助了部分现金和材料,更是驱使了大量战俘给建设方免费使用,再加上南铁公司的历任总裁都是现役武官,与陆军系统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这个包袱胶烟铁路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的,只能自己扛着了。 最后同时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东岸本土至今尚未批准在远东地区架设有线电报网络。要知道,有线电报可是非常赚钱的,在本土铁路尚未盈利的早期时代(其实现在也未能实现盈利),国家铁道总局不得不依靠有线电报的盈利来补贴亏损的铁路部门。但在远东这个模式就无法复制了,虽然胶烟铁路严格来说并不亏损,但没有了有线电报这个现金奶牛,其经营状况肯定不会太好的。因此,这次吕征邀请南一民前往招远金矿参观,并委婉地提出了希望修一条支线的事情,怕是不太可能了,原因无法,他南某人手头无钱! “招远金矿现在年产金接近两吨的样子,虽然比不上本土的铁岭金矿,但也相差不多了。”吕征手指着前方的大片矿区,说道:“陆军在这里成立了一个守备队,员额超过了1500人,都是骑兵,散布在四周,严厉警戒,不准闲杂可疑人等靠近。明年的话,我打算招募更多的工人,扩大生产规模。到了那个时候,招远金矿的产量必然会一跃而为全国最大。毕竟,铁岭金矿的潜力其实已经挖掘到最大了,产量一年稳定在两吨多一些,增无可增。与之相反的是,招远金矿目前产能的利用其实是远远不足的,这和本土长期的漠视有很大关系。这两年国际银价快速下跌,本土的大老爷们终于认识到黄金的价值了,因此开始催促各地加大金矿产量,为将来进行币值改革做准备。其实我就想问一句了,这早干嘛去了?” 吕征是吕方的儿子,而吕方又是陆军大佬杨亮的妹夫,因此真要说起来这吕征也算是一个建国者三代呢,身份虽然不比那些根正苗红的主,但比南一民这种自是强多了。因此,吕征他敢骂本土的官老爷们,敢指责他们的失误,但南一民对此还是比较谨慎的,一直在旁边呵呵笑着,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当然从他内心来说,其实是有些赞成吕征的意见的。财政部和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那帮傻货,本来搜罗到的黄金数量就不是很多,在财政困难的年代他们还用来偿还外债、兴建基础设施。当年财政部的文件里就经常用“动用黄金储备若干万元”的字样,说的就是预算不够用了,临时动用黄金储备来开销。但问题在于事后这部分用掉的黄金没有得到重新补充,因此这么多年来东岸政府的黄金储备一直寥寥无几,令人非常尴尬。 好了,现在老爷们看到银子越来越不值钱,觉得金银复本位制度还是存在着很大的缺陷,不如金本位更能保值增值。不过要搞金本位币制改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首先需要东岸政府有充足的黄金储备:多了不敢说,为了不让经济出大问题,市面上至少要有个价值几千万元的金币在流通吧?这就是几十吨的黄金储备了! 也就是说,以东岸共和国如今一年大概五吨左右的黄金产量(包括贸易得来的黄金),需要攒个十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储备足够。而且这还是只考虑了黄金毛利率的情况,如果把所有成本都算上的话,那么可能需要十三四年也说不定呢。 所以,若不想按部就班地慢慢积攒的话天知道能不能攒得下来,万一哪天钱不够用了,指不定又动用储备黄金了那么多开一些金矿,更快地凑完发行货币所需的储备黄金,说起来才是正事。因此,东岸黄金公司开始授意远东的招远金矿、呼玛金矿,立刻开始扩大生产,争取早日提高产量。为此,他们帮着疏通关系,从本土采购了一大批新式蒸汽机采矿设备,用船运到登莱,以供当地金矿生产。 这样的待遇,应该说不低了,因为远东地区很多煤矿都没有足够的蒸汽机设备用来抽水、洗煤、运输呢。所以,吕征也分外感受到了压力,故这才有了他此番邀请南某人来招远金矿参观考察的事情。 南一民这会和吕征在金矿内走了一圈,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南一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因此直接挑明了说道:“吕经理,我这也明人不说暗话了,你之前提到的修一条铁路支线到招远金矿的事情,说实话不太现实啊。真的,不是兄弟我不帮忙,实在是困难多多。盖因从离此最近的莱阳火车站往这边,也有大概七十余公里的路程,这要花费一百余万元的筑路资金,说实话我们公司拿不出来,也不是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胶烟铁路管委会主任能够做主的,这需要公司总部开会讨论才能决定。” 南一民这话说得也是实在。七十多公里的里程、一百多万元资金,杀了他也凑不出来,因此这条支线铁路是注定不可能完成的。即便招远金矿财大气粗,但它每年的黄金产量都是有数的,除部分分配给登莱开拓队政府的外,其余部分都要起运回东岸本土,因此也不可能挪用这部分黄金来修铁路,那是要出大事的。 “所以,这条支线铁路就注定只能是妄想了?”吕征有些郁闷地问道。 南一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胶烟铁路正式商业运营也两三年时间了,至今没攒下什么家底,给股东的分红也是少得可怜。从投资角度而言,收回这条铁路的成本大概需要好几十年时间,并不算是什么好投资。” “但从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而言,胶烟铁路减少了黄海和渤海之间的物流运输时间及成本,加速了铁路沿线各县乡的人员、资金和商品的流动,繁荣了地方经济,给政府增加了不少税收。这部分的收益,其实还是蛮大的,只不过它无法体现在铁路公司的账目上罢了。”吕征苦笑着说道:“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就是叫穷嘛,胶烟铁路盈利率低,好处的大头被地方政府拿走了,对吧?算了算了,我也没逼着你一定要把这条支线铁路修起来。不过瞧你们这副寒酸样,未来平荣线铁路怎么修呢?我记得政府规划中这胶东半岛可是有一纵一横两条铁路的啊,胶烟线有了,如果再有个平荣线的话,那才真的是厉害了,可以有效调动整个胶东半岛二百多万人民的力量。” “平荣线那得猴年马月了。”南一民给吕征递了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道:“反正在我看来,如果登莱地方政府不出大头的话,平荣线是决计没可能建成的。我们南铁公司毕竟是商业企业,也许要讲究投资回报率,为股东负责的。平荣线铁路比胶烟线还长,耗资巨大,单靠我们自己是不可能的。登莱地方政府应该拿出自己的诚意,现在胶东经济发展这么好,人口也日渐繁多,既然铁路对经济的发展至关重要,那么就要有诚意嘛。要知道,现在南方开拓队那边,也在积极联络我们公司呢,想在宁绍地区也修一条铁路。我觉得,宁波地区人口稠密,经济发达,修一条铁路的要求是正当的。刘厚非刘队长之前已经邀请了我们公司一批技术人员南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要也要开始逐步向当地转移了。” 第二百零二章 商业集团(一) “……以轮船、铁路为代表的现代交通设施的创办,以及鄞县、定海、上虞三个核心城市商业的拓展,构成了宁绍商业前所未有的盛景。如果说宁波已经初具气象的轻工业是对本土工业图像的拙朴描摹,那么宁绍的商业发展,则是宁绍人自古以来经商传统的具现回归。” “……宁波自古以来经商之风就很繁盛,茶叶、丝绸、棉布、竹器、稻米就行销各地,素来是国之财赋重地。东岸入主宁波,解民于倒悬之后,大量来自东岸本土及南洋的商品涌入本地,但传统的宁波商人没有被吓倒,他们凭借固有的优势与精明强干的经营风格,积极从事对外贸易,利用多种渠道与清国、顺国、日本、朝鲜乃至荷兰做生意,抗衡外洋商品涌入的同时,也极大促进了宁绍本地经济的繁荣和现代化里程。在这个过程中,宁波商人集团开始凝聚、崛起,其经济实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已经成了远东地面上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与欧陆低地地区的荷兰人非常类似。” 以上是宁波地区首屈一指的大报,同时也是政府机关报的《宁波周报》第二版的内容。该报记者经过深入采访,并查阅了许多资料后,用大量的笔墨描写了宁波商人集团在这几十年里的发展历程。 与曾经经历无数动乱,打成了一片白地的山东不同,宁波地区从明末以来就没遭过什么灾,人民生活安定,商业繁华。而且当东岸大军打进宁波的时候,当地士绅也两极分化,部分坚决抵抗,部分与东岸人合作。抵抗的自然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合作的嘛这几十年来当真是赚了大便宜了。尤其是那些搭上了台湾银行顺风车,与他们从事对外贸易的商人,现在哪个不是腰缠万贯的豪商巨贾?定海县乡下那一连串占地极广、耗资巨大的宅院,便是这些大商人们的置业之所,一点不比广州城内外的那些从事对外贸易的商人们的大屋差。 到了八十年代的今天,崛起的宁波商人集团在政治上的影响力也渐渐大了起来,并且在一系列的事务中发挥着自己的影响力。谁让南方开拓队政府负担较大,经常向这些商人们筹款呢?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商人们出了钱,自然也是要名望和社会地位的,然后还有一些倾向于他们的政策。 宁波商人集团成功地融入东岸经济体系当然也有仇视他们的人认为是成功洗白,因为当初很多商人还秘密与清国有联系应该可以算是东岸海外殖民地统治的一个经典案例,即东岸人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统治海外殖民地。同文同种的宁绍殖民地可以这么做,那么未来在印度等地的殖民地也可以如此照搬吗?还需不需要打破当地原来的社会体系呢?怎么样做成本才最低,收益才最高?这是一个值得东岸政府有关部门探讨的问题。 “宁波,现在起势的苗头越来越明显了。”在寸土寸金的定海港商业区吃完一屉小笼包,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姜云帆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感慨地说道。 姜云帆也在远东地区工作了很长时间了,曾经长期在烟台生活的他来到宁波后,立刻感觉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氛围。如果说登莱百姓坚忍、刚毅,做事一板一眼,是上好的兵员和干部来源的话,那么宁绍当地人民灵活多变的风格,则令他几乎以为去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国家。只能说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则为枳,不同的环境确实造就了不一样的文化。 “走吧,去市面上看看。东岸日本公司要更好地开拓日本市场,那么就要想办法扩大商品种类,将更多的东西卖过去。否则,光靠那老三样,前景都能看得到头,没什么意思。”付完账后,姜云帆大手一摆,带着两三个随从下了茶楼,走到了大街上。 这是一条典型的商业街,主营对外贸易,各色人等都有。这并不是开玩笑,你从服饰、发型就能看得出来,有短发的东岸人,有留着发髻的传统汉人,有朝鲜人,有日本人,有欧洲人,甚至就连脑后拖着辫子的清国人都有,可见这座港口城市的繁华。 大街上几乎没有从事零售业务的商店,全是主营批发业务的专业行栈,如盐行、茶行、皮行、药材行、粮食行、棉花行、油行、纸行等等。这些行栈本身并不拥有生产基地,即他们都是所谓的牙行,但能量极大,基本垄断了某地甚至整个宁绍的某一种商品的贸易,而这其实也是本地宁波商人们进行原始积累的最主要途径。 姜云帆对这些牙行的本事认识得非常清楚,正如本地人所说的“不经花行而进行的买卖相当艰难”,这些贸易行栈发展至今,已经不再单纯地是做中介业务了,而是拓展了更多的经济职能。比如,行栈可以代为外来客商提供信用保证和交易保证,可以充当公证人,可以代办运送及储存业务,可以提供重要的商业信息,甚至还可以为客商提供生活服务、代缴税款服务等等,总之他们已经突破了以往单一的经纪人角色,向更全面的方向发展了。 姜云帆在烟台任职时就协助过东岸巨无霸粮食企业国家储备粮库在宁波采买粮食的业务,当时宁波当地的几家粮食行栈就帮了很大的忙,包揽粮食的储存、运输,同时代缴税款,国储粮只要负责签订合同及打款就行了,简直不要太省心,与从南洋千里迢迢运粮而来的荷兰船长们有的一拼了。 “怎么现在这么多清国商人来贸易?”一连看到好几家脑后拖着辫子的清国商人开办的行栈后,姜云帆也有些懵,虽然东岸和清国已经和平了,但现在商业联系这么紧密了? “都是徽州帮的商人!”一名随从说道:“主营茶叶、油料、笔墨行当,现在也开始渐渐发展到典当行业了,生意规模还是很大的。姜总您可能有些忘了,咱们出口到仙台藩的很多笔墨,就是徽州产的。” “唔,是有这事,我几乎忘了。”姜云帆拍了拍脑袋,有些尴尬地说道:“典当行可是暴利啊,宁波本地商人怎么搞的,居然让徽州帮插了一脚进来。虽然这些徽州商人们从前明开始就在钱庄、典当等金融业务领域很强势,但宁波已经大洗牌几十年了,居然还能让人家发展起来。唉,台湾银行也是的,整天光盯着贸易,就没考虑过正儿八经发展金融业务。” “姜总,其实也没多大关系的。这些徽州帮商人,很多人都打算常住定海了,因为我们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个非常良好的经商环境,同时市场也非常广阔,这是清国人很难给予的。他们在这里开店,在这里做生意,在这里缴税,时间久了以后,他们到底算哪边呢?”随从笑着说道:“我觉得吧,只要落实好入籍政策,让符合条件的徽州帮商人可以加入我们的国籍,那么这都不是问题。” “呵呵,入不入籍的事情先不谈,这金融行业的暴利,就应该征重税。现在宁波不是也吵着要修一条铁路嘛,正好从遍地的钱庄、当铺那儿筹钱,上定铁路可也有将近一百五十公里呢,南方开拓队财政上虽然较为宽裕,可单靠自己也修不起铁路,还是得宁绍广大商民们筹款啊。”姜云帆也笑着说道。 话说随着宁波经济的发展、商业的繁荣,这些年来具备浓厚地域色彩的商人团体的组合与分布,也开始蔚然成风起来。这些商人集团的存在,不但加强了市场竞争,活跃了商品的流通,同时也强化了宁波经济与其他地区的贸易联系,促进了整个远东地区的商品大循环。正如《宁波周报》曾经感叹过的:“市场之繁盛,不特为本地商人所趋集,其他各府、各省乃至各国商人亦广设本店或支店于其间,盖因政府坚决施行贸易之自由政策也……” 如果详加剖析的话,那么如今活跃在宁波市场上的外地商人团体计有 登莱帮:输出品以驴皮、干果、役畜为主,输入品主要为南洋特产、棉布及其他南货。 黑水帮:输出品以机械零件、成套设备、船舶、建材、煤炭、马匹、牛羊、鲸鱼制品、药材、山野货、蜡、蜂蜜、木材为主,输入品为粮食、南洋特产、布匹及其他日用品。 满蒙帮:以羊毛、牛羊肉、牲畜为主,输入品主要是粮食、南货及南洋特产。 日本帮:输出品以刀剑、屏风、铜条及贵金属为主,输入品主要是丝绸、皮革。 朝鲜帮:输出品以药材、干果、烟草、辣椒、铁料、蜂蜜为主,输入品主要是丝绸、茶叶、书籍、竹器及南洋特产。 湖南帮:船运贸易非常繁盛,贸易额极大,输出品主要是茶叶、大米,此为大宗,其他还有黄豆、铅、铁、桐油、药材、雨伞、石膏等商品,输入品以战马、海产品、机械零部件、武器弹药、书籍等商品为主,都是李顺政权所急需的。 广东帮:这个对外贸易曾经独领风骚的省份商人在宁波开店的很多,输出品以杂粮、药材、黄豆、油类、南洋特产为主,输入品主要是武器弹药、战马、五金制品、药材、茶叶、丝绸、皮革及牛羊。 福建帮:主要输出品为茶叶、蔗糖、药材、木材、生漆、果类、南洋特产,输入品则为皮革、牲畜、五金制品、战马、武器弹药、机器设备。 其他就不一一列举了。如此巨量的商人集团在宁波生根落地,给本地输入了无数的外来商品,使得定海港一跃成了远东地区数一数二的商品集散地。无数的金钱在此流通,海量的船只在这儿靠港,操着各种语言的商人在这人聚集,在欧洲工作过的东岸干部们都有些懵逼,这尼玛又要造就一个阿姆斯特丹?虽然就贸易规模和金额来说还远远不如,商品种类也不够丰富,但依托着远东如此巨量的人口(当然其中大部分还不能算作“商业人口”,小农经济的范围依然极大),如果好好经营的话,未来究竟会走到哪一步,其实也很难说呢。 这个商业中心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与东岸本土远隔万里,除了少数高利润的特殊商品以外,东岸本土的绝大部分工业品运到这里都是无利可图的。因此,定海港这个商业中心再繁荣、再发达,对本土工商业尤其是至关重要的制造业的促进也极其有限,本土人民也沾不了多少光,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重要的遗憾。因此,连带着为在宁波修建铁路的事情,上头都不是很积极,甚至可以说是漠视,以至于南铁公司都没法从中获得什么补贴,到最后还是得宁波本地商民想办法。 好在他们的经济实力不错,资本雄厚,真要修铁路的话,凑一凑拉长期限的话还是可以的。而恰好南铁公司对于在商业繁华的宁波修建上定铁路(上虞—余姚—鄞县—定海)也比较感兴趣,认定这是可以快速盈利的铁路,因此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了。而新官上任的南方开拓队队长刘厚非对此也表示支持,这就扫除了上定铁路修建的最后一点障碍同时也是最大的障碍,即政治上面的障碍如今只待南铁公司派来的技术人员们测绘完毕,确定最终的图纸,然后便可以开始着手修建了。 而上定铁路这条横穿整个宁绍东岸控制区的铁路一旦如此完工的话,那么原本依靠传统河道运输的宁波本地商业又可以更上一层楼。正如东岸本土的铁路公司将运河事务处挤兑得经营困难一样,宁波人民迟早也能体会到铁路这种快速运输的系统对经济的巨大促进意义…… a 第二百零三章 商业集团(二) “呀,丁会长来了,快请坐。”今天的定海县德顺昌茶馆内,高朋满座,不但府城鄞县及本地定海的商人来了不少,连远一点的奉化、虞、天台、宁海等地的商人也来了一堆,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是宁波对外贸易商人行会的会员,而他们的会长则是大名鼎鼎的前仆从军第十师师长丁济。 丁济今年也五十来岁了,自从那年公开登报,宣布从第十师师长的位置下野之后,丁某人的身体像吹气球一样股了起来。到现在,他体重已经接近两百斤,端地是一副财大气粗、心宽体胖的富家翁模样。 作为宁波本地商人集团与层军政系统之间天然的传话人,在宁波经营着多项产业的丁某人被会员们一致推选为会长并担任至今,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南方开拓队需要一个能够在商人群体做工作的人,而商人集团也需要一个能够在层那里说得话的人,而丁济这么一个前仆从军师长、现商人,是一个非常符合各方需要的角色了,因此他稳坐行会会长这么多年,无人能够取代。 今天各县的会员不敢说全部,但三分之二以都来到了德顺昌茶馆这个老据点,并且包下了整整一层作为谈话之所,说起来也是丁济出面召集的。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那是政府想要修定铁路了,召集大伙一起研究下费用问题。 其实,费用问题该怎么“研究”大家都很清楚,无非是按照各人名下的财产及各自地位来派捐罢了。当然每个人的财产不可能都露在明面,肯定有所隐匿,但说实话后世某些交叉持股、神神秘秘的公司好多了。这个年代,某个行栈是谁的那是谁的,某家店铺是谁的那也是谁的,基本可以盘个大概。 如丁济丁员外,他在定海县城内经营着一家油铺、一家布庄、一家南洋特产商店及一间绸缎工坊,在港口商业区有一家专门经营盐的行栈,在鄞县慈溪江边也有一家水力驱动的半机械化碾米厂,同时还入股了余姚县的一家茶场,占有一半股份。 这些生意,除了那家绸缎工坊之外,其余生意看似较杂乱,但都是明明白白地摆在台面的,也是可以估值估出来的。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且因为传统化的关系,即便某家将大量资产分到各个家族成员名下,一般情况下也仍然会视这些都是家族族长名下的资产,即股份是谁的那是法律的事情,东岸政府筹款时只管这些工坊、铺子的实际控制人是谁,至于你们内部怎么协商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们只要收到足够的钱行了。 因此,在东岸这种社会背景下,搞复杂的股权架构隐藏自己纯属多此一举,还不如老老实实做生意,专注于自家的主营业务呢。政府给商人们创造了千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宽松的政治环境和商业环境,让大家都可以发挥自己最大的主观能动性来创造利润,那么这样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至于说要收点钱,莫说这钱是用来修铁路的,是拿来花天酒地也不能不给啊。哪朝哪代的当官的不问他们这些商人要钱?早他娘的习惯了! “诸位”在主桌坐定后,丁济抱拳向周围揖了下,道:“咱们宁波对外贸易商人行会成立也十余年了。这十余年间,商会成员从最初时的寥寥数人变成了现在济济一堂的五十余人,大伙也精诚团结,互通消息、联络感情、互帮互助,渐渐将咱们这个集体给壮大了起来。毋庸讳言,这么多年来咱们对外贸易商人通过贸易累积起来了大量的资财,之后有些人充满了实业家的热情,开始从黑水乃至本土采买机器设备,雇佣技术和管理人才,开始向新兴制造业发展。当然更多的人还是满足于经营行栈业务,没有向游拓展,这人各有志,我也不便评价,总之大家都在发财,我放心了。” 丁济的话引起了众人一阵笑声。对外贸易商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这帮占据着宁波商人集团金字塔顶层的家伙们,其最优者当然是在通过对外贸易积累了大笔资金后,开始投资游产业,尤其是政府鼓励的实业,采买机器,兴办新式工厂,成为政府眼的“开明商人”;其次嘛,自然是那些挣了钱后继续从事原有行业的人,他们对于进入实业领域充满疑虑,仍然继续从事着牙行、买办性质的对外贸易,有时也会从事一些诸如借贷、典当之类的民间金融业务,总之在政府眼里规矩,不好也不坏;最次的大概是赚了钱回乡下买地置业或者干脆直接把钱熔铸成银冬瓜藏起来的人了,这些人大概是政府最深恶痛绝的,因为他们在人为制造通缩,这如何能忍? 不过正如丁济所说的,人各有志。台湾银行的对外贸易,还是需要这些商人的鼎力协助的,因为台湾银行只是一个平台,能不能做成生意、做成什么样还要靠这些商人,台湾银行只是每年负责集交割、结算罢了。只要这些商人们按时纳税,政府派捐的时候也能“拔一毛以利天下”,那么这完全是可以容忍的。要知道,在短短几十年前,明朝政府想问这些商人们收税,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提时不时地派捐了。那些商人们自己整天风花雪月,吃喝玩乐,谁管你政府国防开支缺钱啊!所以说,他们在东岸人面前已经足够“乖巧”,放在前明能让那些官们把眼珠子瞪出来,那么你还要求什么呢? “这次老夫将诸位召集起来开这么一个会议,倒也没啥别的意思,其实是为了定铁路的修建。”说完一番开场白后,丁济扫视了一番周围,然后进入了正题,只听他说道:“定铁路耗资巨大,如果一切均从本土采购、运输的话,那么前后总要花费近四百万元的资金。这笔钱,官府是很难拿出来的,因此还是要咱们商会帮忙想想办法。” “目前头初步定下来的意见,是成立定铁路公司董事会,董事会设总董一人、分董十人。其总董由南铁公司指派,全面负责定铁路的日常经营,拥有一票否决权,同时在战时可征用铁路运输军需物资及人员;十位分董嘛,虞、余姚、鄞县、定海四县的交通局站各占一席,这是四席了,而剩余的六席呢,据说台湾银行会出资,因此也要占掉一席,这还剩下五席……”说到这里的时候,丁济顿了一下,成功地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铁路这种东西,行会的诸位成员们并不陌生,甚至其很多人还去山东专门乘坐过。烟台和青岛之间那么远的距离,如果乘坐专线火车间不停靠的话,差不多两天时间也到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因为如此推论的话,从曹娥江畔的虞县到定海港,差不多早出发,晚也能到了,这是什么概念?如果有这种利器的话,那么很多事情成为了可能,对于地方商业的促进和人员的交流简直是颠覆性的刺激,社会节奏必将因此而大大加快,最终又会反过来促进生产力的发展。 总而言之,铁路你不能单纯地将其看做一个运输工具,因为他还有着很多其他正面积极的影响,说是促进社会发展的节拍器也不为过。所以,定铁路这条宁绍地区第一条铁路的修建,必然是吸引了本地三百多万商民的目光,故谁若是进了这铁路的董事会担任分董,那么简直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是社会地位显著提升的标志!更别提,这铁路一定能够挣钱,每年还有不少的分红,这更值得争取了! 要知道,商人在赚取了大量金钱后,进一步的追求可不是获得更大的社会影响力乃至政治资本么?这行业协会的会长、副会长之类的职务已经代表了相当的社会地位及影响力,让许多人为之争抢破头了,这定铁路这么新鲜时髦的事务的董事会,又该是怎样一副天地啊?这个时候不用丁济再多话,对外贸易商人行会里身家排名前几的已经挺直了腰,目光炯炯地看着丁济,看他下一步怎么说。 “剩下的五席,原则是六十万元认购一席,以筹集三百万元的铁路建设资金。鄞县的刘司令给我交过底了,可以给我们行会两个席位,这是一百二十万元的认购额了。嗯,可以个人出资认购,也可以以行会的名义出资认购。”丁济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铁路修建总有个过程,不会一下子让我们拿出这么多钱的,大概只要在三到四年的时间内拿出这笔钱来行了,这样压力小多了。” 丁济的这话让众人稍稍冷静了一下。一百二十万元的现金,即便分到四年时间内,一年也要拿出三十万元的样子。要知道,这层楼超过一半人的身家还没三十万元呢,这绝对是一个震撼人心的天数字!在前明的时候,几十万两银子即便在江南也已经是了不得的超级富豪了,这会过去了几十年,宁波虽然流入了不少白银,货币起明末的实际价值有些贬值,但三十万元真的仍然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如此说来的话,那么也只有合股出钱,以行会的名义认购席位了,这是唯一的办法。至于说放弃认购这种事情,先不说这铁路肯定盈利,回本应该不是问题,单说一旦行会成功地认购了席位,进入董事会,那么未来必然会在铁路运输有自己的发言权。到了那时候,运谁的东西,不运谁的东西,先运谁的东西,后运谁的东西,都有了可操作的空间!而如果你放弃了这次机会,让别人筹集到钱款成功进入了董事会,那么日后当你需要用到铁路运输货物的时候,说不定会受到别人摆布了,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不得不防。 所以,认购定铁路董事会席位的事情,既能获得日后的长期分红,也能在货物运输获取额外的利益,同时更能为自己谋求一个更体面的社会地位和更高的影响力(这一点尤其重要),故已经事成必然,方式大概也无外乎是大家一起筹钱,然后以行会的名义进入董事会,谋取两个分董席位。至于这两个席位由谁去代表,这要看他们内部协商得怎么样了,估计到最后还是免不了要谁钱多。 而东岸商人们的这种做派,其实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经过之前几十年的积累后,现在他们越来越倾向于在政治为自己寻找一个靠山,或者干脆是自己进入体制,保证自己财产安全的同时,也可以为自己的商业帝国谋取更大的利益。像国传统化的缺啥补啥一样,商人们有钱但缺乏政治权力,于是便开始在这方面动脑筋,他们前面支持、赞助有前途的学生,期望他日后进入体制步步高升,后面也有与政坛新锐联姻结亲,同样是为了增加在政治方面的发言权,现在更是打算通过定铁路的时候直接进入体制,并期望通过铁路这种划时代的物事结识更多的大人物。 毕竟,他们都有万贯家财,生意大多也都稳定了下来,可以说衣食无忧,很多人日子过得不一定东岸本土执委会主席差,但却没有主席的权力,这如何能不让人神伤呢?这次定铁路修建筹款的事情,是一个绝好的增加他们商人集团发言权和影响力的机会,谁若是放弃那可真是傻子了! 不是一百二十万元的现金么?一年也出个三四十万罢了,行会这么多成员呢,一人出个万儿八千差不多筹齐了,跟玩一样,多大个事啊! 第二百零四章 商业集团(三) “杨处长,测绘完毕了吗?”余姚县城外某村庄,太阳西斜,忙活了一天的杨王志远与伙伴们刚刚收工,准备吃晚饭。!在回来的路,他们遇到了一位前陆军第十一混成营的伤退老兵,此人现在是这个村的民兵主任,经常配合他们工作,早非常熟悉了。 “说了多少遍了,我姓杨王,不姓杨,你咋记不住呢。”杨王志远没好气地答应了声,然后说道:“今晚吃什么?这几天在野外吃的都是干粮,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嘿嘿,今晚你们可赚着了!村里杀了一头猪,还收了一些山野货,晚餐可丰盛着呢。”民兵主任前帮杨王志远拎起了一个箱子,笑着说道:“另外县里也有一位员外下来,给大伙送了些米酒、果子什么的,说是辛苦大家了,代表徽州商人行会来慰劳。” 这个村民兵主任同时还是杨王志远他们这支测绘队的指定后勤供应商,帮助他们这支有二十多人的测绘队的日常生活开支,说起来利润还是不错的。而这其实也是东岸人对这些扎根基层的“自己人”的一种变相补贴,不然的话,他们凭啥要到这位伤残老兵家里开的食厮去采购食品及其他日用品,为什么不找别人? 说穿了,还不是千方百计为了增强政府对基层的影响力啊!这些伤退老兵,不管其个人性格、能力如何,政府都尽量安排到下面去担任民兵主任之类的职务,盖因他们长期在军队服役,服从性、纪律性较好,对军队和政府还残留着一份忠诚,这便足够了。至少在他们活着的这一代,政府对乡村的影响力还不至于完全是零。 当然也有人说,宁绍地区乡下或者说国大陆的乡下自古以来十分排外,头安排下去的干部怕是无法有效开展工作,注定要被宗族排挤得厉害。呵呵,当然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不过,在已经经历了几十年新化的洗礼,生活节奏渐渐快起来的宁绍地区,即便是乡下的宗族长老们也不是愚昧无知的傻蛋,也是知道一点外界的状况的。更何况东岸人才刚刚大破清军没几年,正是声势鼎盛的时候,谁脑子有坑要来惹他们?真惹急了这些堪称驻村干部的民兵主任,人家直接跑去政府那里告一状,你能担待得起吗?真想去千岛群岛乃至黑瞎子港那种苦寒之地与黑熊为伴吗? 所以,这些退伍老兵在宁绍乡村大体过得还是可以的,与宗族百姓之间可以用“相安无事”来形容,而政府干部下乡公干的话,一般也会先和他们联络。像南铁公司的这支测绘队一样,日常食品采买全数委托给这位民兵主任,让他也赚点钱,对政府的忠诚也能维持更长一段时间。 “徽州帮的商人?”杨王林从兜里摸出一包宇宙牌香烟,划着火柴点烟后,惬意地吞吐了一口烟雾,这才诧异地问道:“这帮家伙动作倒是快,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进入铁路董事会了啊,嘿嘿,有想法,我喜欢。” 杨王志远是前东岸国家铁道总局局长杨王林的孙子,梅林铁道学院(国家铁道总局开办的培养铁路人才的专门学校,位于梅林县)毕业后直接进入了南铁公司任职。1653年出生的他现在已经高居副处长的位置,也算得是年轻有为了,是南铁公司重点培养的生代干部之一。 杨王处长来到远东地区也一年时间了,前半年一直在胶烟铁路线工作,维护铁路的同时也在熟悉着当地情况。后来,南方开拓队修建定铁路的计划得到本土批准的消息传来,南铁公司开始在胶烟铁路系统内部抽调人员南下,为定铁路的修建做前期筹备,杨王志远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余姚县的。 如今,他在这个环境迥异于北方登莱的南方小县也住了差不多半年时间了。测绘工作进展顺利,铁路资金的筹集也非常顺利,而且据说诸多铁路器材也已经在本土生产完毕,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装船离港了这是南方开拓队政府豁出去老脸,求本土的铁岭重工联合体、铁路机械加工厂等单位赊账生产的设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差不多明年这个时候可以开始进行土建工作。 而在此之前,其实他们最担心的还是资金的筹集问题。别看大家盘点宁波民间资本雄厚,但这些钱愿不愿意流入铁路谁也不敢保证,毕竟这是个新事物,大家谨慎点也很寻常。不过目前看来宁绍的商人集团想象还要开明,在给予了他们定铁路的参与权之后,很快认购了总额高达三百万元的建设资金,让人对他们的财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今天来拜访杨王志远的商人是认购了六十万元建设资金的徽州商人行会的代表。在余姚县城里经营着一家典当行的此君很明显是过来拉关系的,毕竟铁路建成后的日常运营还要靠杨王志远之类的南铁干部、职员,大家打交道的次数会很多,提前结识下不会有坏处。 杨王志远很快在民兵主任的家里见到了这位“林员外”,双方寒暄了一番后,先没有聊铁路,而是聊起了宁绍地区的商业。 “宁波商业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贵会在金融方面的支持当真也是至关重要啊。”看在人家送来的大量礼物的份,杨王志远大力吹捧起了徽州帮商人的功劳,让这位林员外欢喜得直眉开眼笑。 当然他吹虽然吹,但也不是完全无的放矢。事实,宁波商业能发展到如今这么一个惊人的规模,金融界在经济运行及进出口贸易之发挥的巨大作用却也是人所共知的。而这个金融界的构成,除了新式银行(即西北垦殖银行、台湾银行)之外,民间私人经营的各种名目的诸如钱庄、票号、钱铺、银炉房、公估局、典当行之类的金融机构也是重要的组成部分甚至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因为虽然没有准确数字,但大家一致认为其总的营业额是超过政府开办的新式银行的。 在这些民间金融机构,宁波本地商人开办的固然强势无,但外来商人(主要是清国商人)开办的却也不容小觑。以徽州帮商人开办的信义钱庄为例,徽州乃至皖南地区的茶叶从采摘、加工,然后运输到宁波销售,信义钱庄全程提供一条龙的金融服务,这大大刺激了徽州地区茶叶生产,每年出口宁波的数量都在稳定增加,由此可见一斑。 现在这些徽州帮商人的金融服务已经慢慢渗透到宁绍地区了,尤其是在新占领不太久的余姚、虞、嵊县,徽州帮商人重点经营,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果。林员外是在这个大背景下来到余姚县城开当铺的,在鄞县、定海、奉化、慈溪等原宁波府辖区内,他们与宁波本地商人竞争时劣势太大,还不如另辟蹊径,先在虞、余姚、嵊县等地打开局面,然后再想办法在宁波等地取得进一步的发展。 “金融之于现代工商业,像血库一样,意义非同寻常。余姚的丝绸纺织、茶叶产销等行当,十之八九仰赖钱庄、银行,可谓是关键的关键。林员外,我听说过你,你们一家子都已经入籍东岸了,对吧?这很好,以后安生在宁绍发展吧,如果老家还有什么亲戚朋友的话,都可以叫来嘛。”杨王志远笑嘻嘻地说道。 他知道林员外是信义钱庄的股东之一,而这家钱庄在徽州地区很有名,“设小钱庄于各地,皖南官款,多半经其手”。这样的人,若是能够拉过来的话,那么绝对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像之前已经入籍东岸的一些清国商人一样。 当然有愿意入籍东岸的清国商人,自然也有不愿意的。有些人在宁波经营数年之后,依然还保留着原本的身份,并且还如饥似渴地搜集东岸的各类知识、书籍,想方设法传回老家。这些人,在客观起到了宣传新思想、新知识、新化的作用,具有进步的属性,给有些暮气沉沉的清国思想界注入了一股清流。 这些来自外界的新事物,尤被那些新崛起的汉族武官员所重视,因为他们特别想知道为何屡屡败于东岸之手。满清朝廷对此虽然有些不满,但在四处受敌的情况下,不得不越来越倚重汉族官员,故对这些新思想也不好明令禁绝,只能有选择地接收了。即利于其统治或增强国力的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广,鼓吹共和思想、新政治体制的自然一概禁绝,当然有关满清黑历史的东西更不能放进来了。 总而言之,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直接或间接影响尤其是在与东岸议和,双方全面开放贸易和边界之后清国与几十年前已然大不一样!其变化幅度虽然不如顺国那么激烈,但也颇为可观。与他们相,如今国大陆最落后、最腐朽的势力,反倒是南明朝廷了,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杨王处长说得是。前次小老儿已经书信家,令子侄辈十余人前来余姚。这些多是从事典当、笔墨和茶叶行业多年的老手,经验丰富,必将能为宁波的工商业添砖加瓦。”林员外笑呵呵地回答道:“大东岸为咱们商人创造了自古以来未有的良好经商环境,大家都是十分珍惜的,也都想来宁绍发展,都不用杨王处长催的,自己跑来了,呵呵。” 杨王林听后点了点头,笑而不语。他当然知道林员外这话多有不实,徽州帮商人入籍东岸的固然不少,但不愿入籍的却也不是少数,他曾经听说过某位“心怀桑梓”,回老家书满清朝廷,请求开设银元局、铜元局,用机器铸币,革新币制,并且为朝廷所采纳了。盖因此时的清国境内,因为种种原因,市面流通的货币五花八门,极其混乱,其既有东岸的银元、铜币,也有本来的银两(但大小不一,全靠称重,成色也很复杂),民间私铸的钱币及外洋贸易而来的欧陆诸国银币更是所在多有,极大地影响了商业发展,“民甚苦之”。 因此,在看到东岸人机器铸造的外形精美、成色统一的货币后,这位商人建议从东岸人那里采买水力冲压造币机,疏浚市场币制:初步计划是铸造大银元(重七钱二分)、两开银元(重三钱六分)、五开银元(重一钱四分四厘)、十开银元(重七分二厘),以此作为全国统一使用的银币。此外,铜元局还将用机器铸造当十铜元、当二铜钱,用来畅通全国,甚至还打算联合诸多钱庄、票号(尤其山西那一票实力雄厚的)发行以一千铜钱为单位的制钱票,以方便日常使用,促进商业发展。 毫无疑问,以这些举措都是能极大提高清政府财政收入的,这不光是铸币税的收入,同时还有币制统一后全国工商业大发展所带来的巨大红利,且后者的红利几倍于前者。这些商人集团选择了家乡,选择同满清政府合作,说起来还是令杨王林挺不爽的,不过却也没太介意。东岸人讲究来去随便,自由贸易,自然不会摘了自家的牌子。 但不管怎样,宁波的商人集团开始越来越深地影响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满清的商人集团在见识到海外的诸多新事物后,也开始间接地通过汉族官员书朝廷影响国家政策。而随着外来新思想的不断吹风洗礼,商人集团实力的不断增强以及汉族官员话语权的加大,这种影响肯定会越来越深,至于最后量变会不会引起质变,那要看后面的走向了,这是谁都无法说得清的事情。 第二百零五章 商业集团(四) 1686年7月2日,响水港码头,商人如云。 豪克斯·克利福德手里握着烟斗,站在一处高楼上,俯瞰着下方繁忙热闹的街道。那里有来自各国的商人,他们在街道上四处转悠着,不时与一个或几个清国人交谈,似是在询价,又似是在砍价,总之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 克利福德现在已经是三艘船的主人了。虽然仍然是英国东印度公司辖下的二级代理人,但自主权已经相当大了,比如这次在采购了规定数量的清国商品后(主要是各色绢绸、生丝),他又自作主张买了许多茶叶,因为他认为茶这种东西在英格兰的市场已经相当不小,开始从药店走出来,慢慢成为一种饮料。 而茶叶这种商品,在目前的响水港也已经稳坐出口额排名第二的宝座,超越了丝绸、绢、锦缎等丝织品,仅次于生丝这种大宗贸易品,由此可见其出口额强劲攀升的态势。响水茶叶市场目前也已经相当专业,且品种繁多,计有砖茶、小京砖茶、药砖茶、红砖茶、京砖茶、茶饼、花香茶、红茶、帽子茶、毛茶茶末、二五箱茶、老茶、熙夹绿茶、雨前绿茶、花薰茶、茶片等等,门类之繁多,直令人有一种眼花缭乱之感。 值得一提的是,在早些年的时候,葡萄牙人和荷兰人几乎是中国茶叶仅有的两个西洋买家。那时候,他们基本都是在中国南方的福建采买茶叶,号为“武夷绿茶”,以桶为单位,购买量只能说一般般,盖因彼时茶叶只在阿姆斯特丹等大城市有一定的消费需求,其他欧洲人尚无多少饮茶的习俗,故茶叶销量不大。 现在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茶叶在西方世界开始渐渐流行起来,消费市场得到了极大的培育,因此中国大陆各实力对外出口商品中茶叶的比重开始迅速攀升,渐渐成了一项令人惊叹的大行当。 而茶叶的需求量增加了——尤其是平民百姓的需求量大增——商人们为了追逐利润,自然不可能再去买价格较为高昂的桶装茶叶(比如武夷绿茶),而是选择了更为廉价的砖茶。反正再差的茶叶买回去,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这就足够了。因此,砖茶及同样廉价的片茶开始大行其道,充斥着码头各个仓库,然后等待买主将其买走,运输到世界各个角落。 而清国人为了加大砖茶的出口,降低生产成本,也采用官督商办的形式,在各个主要茶叶产地或集散地设立砖茶厂。这些砖茶厂或采用传统方式,或通过东岸人购买半机械化的生产设备(目前尚未批准),日夜不停地生产各色砖茶,然后包装成箱,运往响水港这个主要对外贸易港口。 清国茶叶的主要产区集中在安徽、江南、陕西、甘肃、河南等省份,然后通过各种方式,或水运、或陆路运抵响水港,先由清政府在当地设立的茶叶公所抽检并登记,然后才发往码头的各个货栈内储存,等待买家。 按照茶叶公所呈报上去的文书描述便是:“……每年茶叶上市时,市场兴旺,各色商人纷至沓来,茶行客栈生意兴隆,轿车骡马停于各处,比之平时极为热闹。外商亦垂涎欲滴,各行麋集,河面各国船只络绎不绝矣……” “……响水茶叶,向来由山西、淮扬两帮商人采办。前日经茶叶公所邀客会议,始有晋帮七家、淮帮十一家整顿一切,即日开始拣货销售。” 也就是说,各产区的茶叶在响水港集中后,主要销往两个地区,一个是外洋,另外一个是草原(陕甘地区的茶叶也有就近销往草原的)及俄罗斯。销往外洋的很好理解,无非是英格兰、荷兰、葡萄牙和法国商人,而销往草原和俄罗斯的,就要经过漫长的陆路运输了,然后在口庄出售给草原商人,每年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豪克斯·克利福德船上的茶叶就是在一个老字号的茶行“德盛瑞”采买的,质量有一定的保证,他也很满意,回去一定能够大赚一笔。当然了,更令他满意的是,他这次冒了很大风险从欧陆带过来的“东西”卖了一个好价钱。 这些“东西”是他在法国“采买”的,是八十多名法国胡格诺教徒军官和士兵。他以送他们前往魁北克的理由将这些人骗上船,然后食言自肥,一路航行将他们送到了清国的响水港。毫无疑问,这些军事人才正是清国朝廷所急需的,也会最能卖得出价钱的。克利福德能够深切感受到这个国家对于强军的渴望,因此临机一动将大量走投无路的法国新教徒官兵忽悠后送到了响水港,获得大笔金钱利润的同时,也获得了买主的好感,今后在这里做生意的话,必将更加无往而不利。 “茶,真是个奇妙的东西,竟然成了清国的出口拳头武器,获取现金最主要的方式之一,这在几十年前是根本难以想象的事情吧。”豪克斯·克利福德抽了一口烟,微笑着说道:“现在南方宁波一带的东岸人主导的茶叶市场也挺红火的,抢占了不少的市场份额。清国人为了获取更多的现金,不断低价销售茶叶,哈哈,这可真是妙极了。” 此时距豪克斯·克利福德第一次航行到远东已经差不多十年时光了。在这十年里,他的人生大起大落,精彩至极:先是通过对清贸易积累了巨额财富,重新恢复克利福德家族一定的荣光,然后却又因为投资海外殖民地而亏得一塌糊涂,多半老本折腾了个精光;不得已之下,只能再度出马,重新展开与清国的远洋贸易,并最终再度获得了成功;现在,豪克斯·克利福德已经是四条商船的主人了(虽然多是些200-300吨的小船),在清国也有了一定的名气,地位并不低。 这次他在响水港一口气采购了超过一万英镑的茶叶,喜得清国官员眉开眼笑。要知道,这可是价值三万多两海关库平银了,不是什么小数目。要是多几个像克利福德这样的豪客的话,清国怕不是只在茶叶一项上面,就能获得六七十万两白银的营业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年只有不到四十万两,还是颇为不足,只能寄希望于未来市场的进一步开发了。 而就在豪克斯·克利福德在响水港最豪华的旅馆内志得意满的时候,在大约两公里之外的响水茶叶公所内,一群清国官员也正在开会议事。 “中国商务,丝茶其两大端。近岁丝有病蚕之害种,茶则有伪质之乱真。商民因循苟且,不事讲究。而宁波制茶,却精益求精,长此以往,则将扼我之喉,夺我之利矣。”一位胡子花白的年迈官员愁眉不展,忧心忡忡地说道:“诸位大人均是国家良材,请畅所欲言,有何利道之法。熊大人,你是通晓西洋事务的专才,就不要藏着掖着了,给大伙讲讲吧。” 被老大人点名的“熊大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因为会说一口流利的荷兰语、英语的关系,因此被火箭般提拔,现在已经是正六品朝廷命官,前途不可限量。这会只见他有些无奈,磨蹭了一会才站起来,拱手说道:“老大人明鉴,下官就斗胆直说了。朝廷所求者,无非是扩大售卖茶叶之金额罢了,下官以为可从两方面着手。” “其一,从洋商那边着手。下官多方查探得知,前来响水贸易之外洋商人,其中多奸诈狡猾之辈。例如其在有定货后,故意迟延不过磅交割,迨日久茶价回落,则以货色参差为辞,割价压磅,种种弊端。我大清商人因之受屈亏折者,亦恒有其事。此事宜请老大人上奏有司,给予茶叶公所专权,一体整顿,严禁不平等贸易,以维商务。” “其二,也应从我方自身着手。下官亦知,地方上诸多茶场龙蛇混杂,质量本就参差不齐。兼且又有不法奸商以次充好,长此以往外洋商人不满也就是寻常之事了。今诸茶商,宜各令子弟学习东国制茶之法或西洋国家之语言、商规、法律,快速推行制茶之良法。学成之后,自充吗监,与洋商当面交易,成败利钝,即一己身家所系。” “如此双管齐下,方能有效增加国库茶税收入,同时也能将更多外洋商人吸引到响水这边过来,变相削弱宁波实力。老大人,此事其实已经简单明了,大清与东岸之间,在茶叶等商品上面存在着极大的利益冲突,现在是咱大清商民团结起来,与无耻之东国人进行商站的时候了。诸位,此事千万不可言退,进可能还有生机,退就是一步深渊,再无翻盘的能力。” 此人这话不出意外引起了在座官员的思考。说实话,他们能在茶叶公所“上班”,那就都是难得的实干派,背景也不会太差,见识更是有的。因此,当“熊大人”仔细剖析完了这一切之后,他们都觉得挺有道理的,更何况他说的这些东西不光可以代到茶叶上面,其他各种出口商品也多多少少面临着一些这样的问题。 与东国人进行商战,这真的可行吗?所有人心里都在默默思考着。 第二百零六章 商业集团(五) “吾国在与东朝商务竞争之中亏蚀甚多。平心而论,实非东国商人奸狡如狐,蛮横霸道,而在吾辈不自讲求商务之精理所致。况外人商务竞争,瞬息万变,刻不容缓,迫不容待,又如何能以一陂一障之抵力,当此汪洋巨海之潮流乎?故欲言竞争,当从商务下手,而这也是敝馆开办之缘由,即提倡商学、研究商情。陈师,这商务之精理,一言以蔽之,学而已矣。无学不足以言商,无学不足以言会。商务一道自古即被误置之于士农工商之末,乃不知现今诸国均借此以应优胜劣败之雄谟。”在费劲口舌将自己年轻时的授业恩师劝回去之后,黄伯超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到了大厅内。在这里,二十余位各个年纪都有的男人站在那儿,脸色都不是很好,有人的眼神还很迷茫,甚至还隐有一丝羞愧的情绪在内,这令黄伯超更是黯然。 “诸位,陈师所言固然不无道理,但如今世道变了,圣人之学也不应当一直不变,不然就是走了邪路成了邪教了。孔孟之学,本就包罗万象,兼收并蓄,人人都应有自己的理解。值此世界大变之际,吾等若是仍然抱残守缺,不思进取,岂不要令煌煌中华文明一起跟着陪葬?”黄伯超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因此出言给大家大气:“设想若是商业不昌,朝廷财计不足,则百官薪俸无法发放,几十万大军军饷无法满足,枪炮甲杖等器具更是无从筹措,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吾等商院所学为中国素来未办过之事,章程等件均是衡量国朝传统、时局,且取外国已有之成绩变通用之,断不至于背上数典忘祖、不敬名教的黑锅,诸君都是有志于新学的人才,还计较这点毁誉?” 黄伯超一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然后纷纷作鸟兽散,前往各自房间温习功课了。 这里是裕大昌商院,是裕大昌布行东主黄伯超创办的产业,主要是为了培养商学专门人才,以繁荣地方商业,促进生产力提升,进而提升整体国力。该商院教学用的教材全是黄伯超在宁波游学、经商期间搜集所得,其中也有许多是他自己领悟的道理,可以说是他经商半生以来的智慧结晶,传授给别人也未尝不可。 但问题出就出在此人大张旗鼓地办了学校,然后大量印刷教材分发给学生学习,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力,这无疑捅了马蜂窝了。要知道,在如今的大顺,虽然思想文化领域正在进行着缓慢的变革,社会上的工场作坊也日渐增多,但真要从全局来看,其实还是旧思想、旧文人、旧秩序占了上风的,所谓的新学还是在政府部分官员的支持下顽强地生存发展,并未达到全社会认可的阶段。因此,可想而知当黄伯超此人在巴陵县城内开办这所商院的时候,是引起了多少人的愤怒了! 裕大昌商院挂牌不过三天,就被一群读书人堵了门,牌匾被砸不说,院子里的花盆、树木、桌椅什么的也被毁坏得一塌糊涂。甚至到了当天晚上,还有人往商院的大门上泼粪,可见怨念之深。 大顺朝廷的岳阳知府、巴陵县令虽然都是同情新学的官员(不然也不会被派到这个堪称锁钥之地的湖南门户了),但他们作为一县乃至一府的主官,自然要考虑到地方上的舆情,以及大量事务需要靠传统士绅来帮助,因此无法以行政手段很明显地保护黄伯超开办的商院的安全。他们只能和稀泥,尽量让人们将注意力转向他处,不至于让裕大昌商院被祸害得太厉害没办法,即便在大顺这种相对开明的地方,绝大多数百姓仍然是守旧的、保守的,尤其是在精英分子阶层中,守旧分子的比例只会更高,这没别的好的解决办法,只能靠坚持文化改良运动,慢慢潜移默化地改变人们的观念。 但在人们的观念改变之前,毫无疑问,黄伯超和裕大昌商院本身都将背负很多人异样的目光,成为很多人鄙视和唾弃的对象。但黄伯超是一个信念坚定的人,出生在南昌的他在青年时间被大哥赶出家门,然后带着仅有的一点浮财到湖广来投奔舅父,最终依靠批发棉布生意慢慢发家,成了湖广一带举足轻重的大商人,裕大昌布行也成了长沙、衡阳、巴陵、武昌等地响当当的字号,生意极为兴隆。 而在赚了许多钱之后,黄伯超现在有了更多的追求,即帮助这个社会培养更多的商学人才,提高商人的社会地位,让商学成为显学之一,进而通过商业的发达来倒逼整个社会生产力水平的提升。与他持同样想法的人不少,但多集中在钱庄、票号行业,那些商人在赚取了丰厚的利润之后,反倒希望投资实业,兴建生产各类物资的工场或作坊,与后世几乎是截然相反的两个趋势。 究其原因,大概与这会流行在大顺境内的一些思潮有关。这些思潮很复杂,来源也很多样,其中既有东岸知识、文化和思想的传播促成,也有本地商人集团在政府更多的钱粮、物资的要求下刺激而成,当然更少不了觉醒后本地精英分子们的自发努力他们对满清这种异族政权固然很布满,对经常居高临下带着一股优越感、指点感和施舍感的东岸人同样不是十分满意,因此知耻而后勇,努力奋发自强。 按照这些人的言论来说便是:“商学如果大兴,不但两湖川赣可以光固,亦可为吾同胞昌千古未有之盛业也。”只可惜这会大顺境内的明白人还不够多,应和这种思想的力量还不够大,上至官绅军将,下至黎民百姓,都只是浑浑噩噩地被动前行,民智未开,因此这种思想也只能在小范围内传播和接受,充其量只能是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某种躁动罢了。 黄伯超现在就是大顺政权内的明白人。他在宁波地区游学、经商过好多年的时间,后来也去登莱生活过一年时间,直到南昌家中的老父去世,兄长继承家产,断了他在外游学的费用为止。从那时候起,黄伯超就开始在湖广经营棉布生意,其间不断地与官府打交道、与东岸人打交道,甚至还与明国商人、清国商人打交道,人生阅历之丰富,是一般人所难以企及的。再加上他注重观察,善于思考,因此就做出了这种惊人之举。 黄伯超的裕大昌商院里如今有着两位教习,都是从自己棉布行里抽调来的经验丰富的掌柜,教教这些粗通文墨的商人预备役们是绰绰有余了。因此,在与两位教习交谈了一番,得知商院运转情况良好之后,黄伯超又匆匆离开了这里,乘坐马车赶到了位于城内另一头的布行内,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务。 巴陵地处湘江与长江交汇处,交通便利,经济发达,人口繁茂。上承接长江、汉水一带的客商(好吧,因为战争,汉水一带的生意已经废掉一半以上了),下勾连中南地区的生意,正好处于大顺国的中心地带,附近又是有名的平原沃野、鱼米之乡,当真是想不富裕繁荣都很难啊,可以说部分取代了原本汉口的部分功能,完全可以称为一个小号的“汉口镇”。 别的不说,这东岸人运到大顺辖区的货物,一般会在两个地方卸货,其一是马当要塞,这是东岸海军直接控制的据点,对应的是大顺江西行省,一应供应江西的军需物资或生产设备,都在这里进行交割;其二便是巴陵县了,东岸人的大船开到这里便不再继续前进,而是选择在巴陵县码头卸货,然后再由顺国方面用自己的船只组织运输。 因此,巴陵县可以说是与顺国与东岸进行货物买卖的两大据点之一,东岸人运来的战马、武器、甲具、机械、五金制品等在此交割给顺国官府,换成现银后又在当地商人处采购稻米、杂粮、药材、生丝、茶叶、绸缎、桐油、猪鬃、铅块、棉纱及其他各色商品,不说全部花光,至少是大部花光的。从这里可以看出,大顺朝廷在全国各处征收来的税款在流入东岸人口袋转了一圈后,其中大半又都被砸到了巴陵市场上,故无数的金钱在这里流通,巴陵县的商业想不繁荣起来都很难。 今天巴陵港又有一艘东岸船只靠港。这是一艘1200吨的大家伙,引起了码头上巴陵商民的一阵惊呼,他们虽然已经见到过很多遍了,但对这种代表着工业之类和力量之美的大型船只,仍然表示了足够的震撼和尊重。而这种大型船只经常在顺国境内出现,从客观上也给新学和新思想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盖因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微言大义”、“圣人教诲”都略显苍白,反倒是新学更有市场一些。 这艘大船所载的货物十分驳杂,除了部分武器弹药和军需物资外,还有大量日用品和食品,如肥皂、饼干、糖果、炼乳、灯具、蜜饯、果酱、装饰品、油画、书籍、皮具等等,甚至还有火柴及一些在东岸本土都十分紧俏的药品,可见顺国这些年确实也兴起了一批富人及中产阶级群体,对上述商品的消费需求也渐渐起来了。 卸完货物后,这艘东国大船还将在巴陵港停留个大概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等待货物采买齐备装船后,才会离去。对于这一点,黄伯超也是知晓的,因为东国人指明要采买的棉纱,其中相当一部分就是由他们裕大昌布行提供的。这不,如今东国人的买办张绍宗就已经坐在裕大昌的会客室里,与黄伯超攀谈起来了。 对于张绍宗其人,黄伯超还是有所了解的。此君与黄某人一样,乃是江西老表,出生在九江。少年时曾在宁波游历,因为聪明伶俐被人看中,着力培养后便来到了巴陵,充当起了东岸人的买办,专司采买湖广的棉花、棉纱,然后运到宁波进行再加工宁波府本来就是人多地少,南方开拓队还对粮食自给率有一定的要求,为此甚至不惜划出了耕地红线,严禁各县逾越,因此根本没多少地可供种植棉花,故棉纺织所需的原料就需要大量进口了,顺国无疑是一个重要进口来源。 黄伯超和张绍宗合作过多次了,彼此间已经比较信任,因此很快就谈完了棉纱的采购协议。黄伯超允诺东岸人要求的货物在五天时间内筹措完毕,然后于巴陵港装船。为此,他还将支付买办张绍宗一笔可观的佣金,几达3之多。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买办这个新兴阶层确实不得了。就如张绍宗其人,作为宁波最大的纺织厂定海纺织厂在巴陵的代理人,张绍宗每笔做成的生意可以抽到大约5的佣金,其中黄伯超支付给他3,定海纺织厂支付2,因此虽然他的月薪只有20元,但依赖丰厚的佣金,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积累起大量的资财,一跃成为社会的上流富豪之一。 如张绍宗一样的东岸买办在巴陵还有七八人之多,他们受雇于宁波的一些大型制造企业或贸易企业,在巴陵一带尽可能地寻找价廉物美的各类商品,给东主节省采购成本的同时,也为自己赚取一笔丰厚的佣金。张绍宗在诸买办当中其实还不算最出类拔萃的,他只是在巴陵一带名气比较大而已,事实上东岸在湖广一带排名第一的买办当属常年在羊楼洞一带采买茶叶的大买办李难先,此人赚取的佣金极多,加上又会打理生意,现在家产据说有二十多万两银子,非常惊人。 “张先生屡次来我裕大昌采买棉纱,当真是令黄某感激涕零,今后若有其他差遣,但我黄某能做到的,直说便是。”黄伯超拱了拱手,真诚地说道:“裕大昌能有今天,是离不开张先生的照拂的,这一点黄某铭感于内,不敢或忘。” “呵呵,黄老板客气了。”张绍宗端起茶杯轻啜了口,笑眯眯地说道:“在裕大昌置办的棉纱或土布(土布因为质量上佳,耐穿耐磨,远东四藩经常采购,或自用或转销),从来没有一例因为质量问题而被上头东国人斥责的。黄老板,其实干我们这行的,压力也很大啊,哪天若是东国人看我们不顺眼了,说不定就一脚踢开了,那又能找谁说理去。” “张先生如此人才,无论到了哪里都不愁没饭吃的。”黄伯超恭维道。 其实他说得也没错,这个张绍宗名气不小,就连顺国一些军政高层都听说过他的名字。这人甚至还曾经帮大顺前营在台湾银行那里办了一笔贷款,以采购部分武器装备,为此获得了许多顺军大佬的友谊,这对于他在湖广一带做生意无疑有着极为巨大的正面意义。 “对了,黄老板,我听闻你在县里办了一所商学院,这可时髦啊。即便在东国人那边,也没有专门的商学院,只不过在烟台学院里设了一个系,培养少部分人才而已。黄老板此举,不但在大顺是头一遭,就连宁波和登莱都瞠乎其后了。佩服!佩服啊!”张绍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这个上面,只听他又说道:“此等开风气先之举,即便一时不如意,受人诘难唾骂,只要时间久了,总会有转机之处。湖广的商业风气,这些年来是一年比一年浓厚,老张我每年都要来很多次,每次都有新的感受。大顺李皇帝现在拿下了大半个四川,掌控了不下四百万人口以及数不尽的财货,以后这边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做,生意人也会越来越多。这是大势,煌煌天道,是什么人能够挡得住的吗?那些个腐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顺李皇帝不怎么待见他们,全天下的生意人更不待见他们。待到将来世道改变,这些人就只有被淘汰的份,黄老板大可不比介怀,随他们去吧。” “张先生这话自是没错。无奈此番出来教训我的还有我少年时的授业恩师,不知怎的也到了巴陵开蒙授学,然后被人请来痛骂了我一顿。唉,想必如今我在他眼里也已经变成了一个终日逐利的狼心狗肺之徒了。”黄伯超有些唏嘘地感叹道:“不过这反倒坚定了我继续办商学的决心。这个世道现在是非变不可了,东国人在宁波、登莱不过四百万人口,却压得清廷不敢轻举妄动,福建郑经、广东二李亦是战战兢兢,浙南鲁王之辈更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我曾经就在想,东国远在万里之外,为何在中国就能凭借这四百万人纵横捭阖、翻云覆雨呢?想来想去,只能说是生产力强,还有便是那巨舰大炮之威,舍此别无其他解释。大顺如今有一两千万人口,地盘也有数省之大,且多是精华,为何就不能达到东国的水平呢?黄某人不才,愿先践行这商业兴国的路子能不能走通。如果不行的话,就再试试实业兴国的路子。张先生大才,如果愿意投资实业的话,黄某倒也可以介绍一些挣钱的门路,那便是纺纱厂和织布厂了,就是不知道张先生有没有兴趣了。” “这个我倒是有些兴趣的。从买办而至实业,本就是正途。羊楼洞的李难先李大哥就指点过我,他在那边兴建了一家焙茶厂,专门生产砖茶,产销兴旺,听说现在又想与人合股,办一个航运字号,这上下游的生意确实做得越来越广了。李大哥本事我辈楷模,他这么做,我自然是要学上一学的。黄老板提到的纺纱厂和织布厂,在我看来是极好的,后面有时间了不妨一起去看看。别的不敢多说,若是项目合适的话,老张我十多万两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这点请放心。”张绍宗一听这事就眼睛发亮,显然他谋划进入上游产业已经有一阵子了,这会黄伯超提出来,正好与他一拍即合。 而黄伯超对此也挺满意。将张绍宗这种身家丰厚的大买办拉进来,不但可以将其利益与自己更好地捆绑起来,利于日后裕大昌布行的发展,同时也能变相增强大顺国工商业势力的能量。而也只有他们工商业界的实力强大了,商人集团的社会影响力和话语权都进一步增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才会更好。 这不单是他黄伯超的梦想,同时也是很多同道中人的梦想。 第二百零七章 商业集团(六) “地僻门无径,松间榻有阴。秋山分野阔,寒水入云深。荒草高僧意,斜阳过客心。漫从星月下,枕石作长吟。” 1686年8月2日,刚刚从江北汉口镇返回武昌的李难先在书房内挥毫泼墨,写下了上面一段诗。这段诗是描写汉口回龙寺的,本命塞口寺,传说是前明嘉靖皇帝从钟祥出发前往北京当皇帝路过时,御赐改名的,也算是有些历史了。 只不过回龙寺的命不太好,早些年世道太平的时候,汉口还没发展起来,汉口一片滩涂芦苇湿地,百姓稀少,回龙寺僧人们的日子过得亦是极为苦逼。这从诗句就能看得出来,这座寺庙处在滩涂深处的树林里,十分偏僻荒凉,连门都没有,到处是松树和荒草。后来汉口慢慢起来后,世道却又不是很太平了,作为著名商业口岸的汉口屡遭兵火,损失颇大,这僧人们的日子更是苦上加苦。 再等到当今顺、清湖北对峙的局面,江北的汉口几经易手,目前虽然控制在顺国手中,但已然成为了一个军事要塞,作为武昌城的屏障。汉口镇里此时有军人、有夫子、有火枪、有大炮,就是没有商人、工匠、钱庄和各色商铺,原本流淌着的金钱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山积的货物也分散到了武昌、巴陵等地,汉口镇几乎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坠落了下去。 李难先是前些时日到清国境内考察的。虽然此人是顺国国籍,家宅都安在武昌府蒲圻县今赤壁市,但前往清国是以东岸买办的身份,且得到了清国政府的许可,因此一路畅通无阻,不但清国地方官员经常宴请拜访,甚至就连他本人及随从都可以住在驿馆内,这待遇确实是没谁了。 李难先主要是在安陆即明朝的承天府、德安、襄阳三府进行考察,了解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及物产风貌,看看有没有展开进一步贸易的可能性。要知道,如今清国与东岸的关系已经大为缓和,南方、登莱、满蒙三个开拓队相继与其签署和平协议,然后开放各自边界,展开互利互惠的贸易。 这种贸易一般来说主要集中在南方,即宁绍一带的东岸人与邻近的杭州、松江、嘉兴等府的清国商民进行贸易。在登莱一带,由于西半部分莱州府主要以粮食、蔬菜、水果的种植为主,特产商品较为有限,充其量就登州府有一些海产品、建材等商品因为成本的因素可以倾销清国地方罢了。其余的多以转口贸易为主,即把南洋特产、黑水特产、朝鲜日本特产转卖过去,但规模也不是很大,远没达到南方宁波一带的规模。 因此,东岸人打算在其他地方也展开贸易,以弥补登莱方面的不足。这不,经过双方协商争取,清国同意在长江沿线增开一些口岸,面向包括东岸在内的各个国家开放,以增加财政收入,毕竟现在清国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湖北虽然迭经大战,但毕竟底子在那儿,因此就贸易特产商品来说,还是颇有可观之处的。比如这次清国确定的通商口岸沙头市,位于荆州城即江陵县以东,是一处天然良港,适宜大船停靠,因此被双方共同确定为互市口岸之一,清国为此将原本设于荆州城的炒关也迁移到了这里,可见重视程度。 李难先在沙头市镇的市面上见到了大量的稻米、川盐、木材、干果、药材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手工制品。这令他很是惊奇,因为沙市地处清、顺势力犬牙加错处,隔壁的江陵县几十年来已经三易其手,最近一次乃是十余年前清军发兵攻下了这座荆州府的首县,然后在这里设置战船后被摧毁,添置炮台,作为拱卫安陆府西部的军事重镇。 这样一座地处前线,且面临着重大军事压力的城镇,市面居然也能看到几分颜色,当真是令他感到一些稀奇了,难不成此地的经济活动如此活跃,以至于都不害怕战争了?不过不管沙头市是真不害怕战争还是假不害怕战争,总之在东、清两国确定其为互市口岸之后,这里面临的战争威胁确确实实会大大降低想想就知道了,当城里住着成百上千的东岸侨民,堆积了大量来自宁波的货物之后,哪个顺国将领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强攻这座城市?难道就不怕误伤了东岸侨民以至于引起外交纠纷么?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因此,清国将沙头市确定为互市口岸,其实也挺鬼的,严格说起来是有那么一丝绑架东岸人做盾牌的意味在内的。不过,沙头市本身的条件也确实不错,东岸人也就不怎么计较这方面了,一切还是生意要紧嘛。 李难先作为东岸大买办,自然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事实上在前往沙头市及安陆、襄阳、德安诸府考察之前,他就重点查阅过相关古籍和资料,得知沙头市自古以来便是商业重镇春秋时期,沙市即位楚国郢都的外港及市肆;唐人诗句中已有“江馆连沙市,泷船泊水滨”之咏;到了宋代,沙市成了三楚名镇,“通南北诸省,贾客扬帆而来者多至数千艘,向晚蓬灯远映,照晃常若白昼”;在明末的时候沙市一度达到了顶峰,“沙市明末极盛,列巷九十九条,每行占一巷,舟车辐辏,繁盛甲宇内,即今之京师、姑苏皆不及也。” 从以上这些描述便可以看出,沙市确实自古以来就是非常繁华的贸易口岸,因此即便在明清鼎革之际遭遇了大规模的兵灾,后来顺、清两国连年大战又使其雪上加霜,但到底底子仍在,元气犹留有几分,因此李难先前去考察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商业贸易还算有点气候,这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李难先在沙市考察结束后,立刻些了一封报告,由快船送往了马当要塞,交由驻扎在那里的东岸海军带回宁波。他在报告里盛赞了沙市的港口条件,认为这个地处荆江、洞庭湖两大水系要冲,控扼江汉平原水网运输咽喉的地方,必须“尽快控制下来”,如果可能的话,在这里设置小型内河舰队,将其僻为非军事区,如此当可坐享贸易利润,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份报告目前尚未送达鄞县交由刘厚非刘队长审阅。不过可以预见的是,刘厚非对此应该会很感兴趣,因为沙市开埠以后,东岸人可以在那儿采购大量商品,同时将远东四藩生产的有竞争力的工业品倾销过去,获取巨额利润。与此同时,李难先本人似乎也可以从中渔利并不是采买商品,而是组建航运字号。 事实上,李难先最近一年来都在和两湖一带的顺国商人、官绅洽谈,看看能不能组建一家专营武昌到夷陵州这段航线的航运字号,现在基本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李难先本人出资二十万两白银,占股40,武昌、岳州一带的某些商人合股出资五万两及部分船只全是中式帆船,吨位不大,占股30,大顺前营的一些军将也占有一部分股份,作为官面上的保护伞,合力组建大发永航运字号,专营武昌至夷陵之间的江面运输。 李难先是在宁波生活过多年的大买办,甚至航运的重要性。甚至于对他们这类人来说,控制了航运业务,与控制货物来源一样重要。设想一下,若是李某人在控制了羊楼洞地区的产业产出,然后他经营的航运公司又控制了从汉口到松江的航线的话,那么这门茶叶生意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真到了那份上,羊楼洞的茶农、茶商们只能任他宰割,松江、宁波等地的海内外商人也只能捏着鼻子高价采购他运来的茶叶,这其间到底有多暴利,似乎可以不用多说了,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当然李难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法控制长江下游航线,那是东岸人的禁脔,他脑子抽了才会去掺和。事实上,他瞄准的是东岸人尚未涉及的汉夷线武昌汉口夷陵及部分邻近的内河航运业务,在说白一点,就是在武昌、沙头市这两个贸易重镇之间来回倒腾物品,以赚取利润。他身上披着的东岸买办这层皮能够给予他足够的保护,无论是顺国还是清国的地方官员都不会太过为难他名下的船队,这就给盈利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李难先打算下个月就抽空前往宁波一次。在将一批茶叶运抵交割的同时,拜访一些老关系、老朋友,看看有没有可能从东岸人那里采购一些船只。他瞄准的是东岸人淘汰下来的内河小火轮72吨级内河小火轮这种经典船只,黑水造船厂已可组装制造看看能不能有幸采买个几艘,那样运输起人员和货物来就方便多了。而这,其实也是顺国官方的意思,他们也想借李难先来试探一些东岸人,看看诸如轮船这种敏感物事到底有没有解禁的可能。虽然看起来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长江,黄金水道也。河床深度充足,水量丰沛,无结冰封冻之忧,与其他水网相连,又有海运之便;两岸人口众多,农业发达,蕴含着巨大的经济潜力,货物种类也很多,运输量蔚为大观。贸易历史还好悠久,商业渠道众多,产销两旺,即便战争年代亦不稍减。”将手中的毛笔搁下后,李难先在铜盆里洗了洗手,然后坐到了茶几前,端起一杯香茶,悠悠然喝了一口后,自言自语道:“太子李嗣名,李来亨之子,湖北节度使这是盯上我了啊,竟然想要组建轮船队,这是大顺能玩得起的吗?真是乱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长江、汉水河面上有这么一支轮船队的话,那么沟通川中新得之地就会变得很容易,而且运兵、运粮、运械的话也会变得很快速,各地货物流通的速度也会大大加快,这其中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说真的,比起铁路这种更加昂贵的物事来说,轮船对于如今的大顺国,似乎要更为重要呢。长江、汉水、湘江、赣江,看看,多么发达的水系,沙头市、武昌、刘家隔、武家穴、老河口、夷陵州这些商业重镇,哪一个不是依托航运发展起来的?两湖川赣河湖纵横之地,轮船才更有用武之地啊。” 想到这里,李难先对于大顺太子李嗣名这些年来一直在想办法获得东岸人的蒸汽机的行为,也就更容易理解了,这都是被逼的啊!若是东岸人愿意出售蒸汽轮船给大顺的话,他们又何至于此!说起来,还是东朝不把大顺当自己人,事事防着一手,还想拿他们当枪使,与满清对着干,这大顺若是没点想法才怪了!总算大伙现在大面上还算一致,些许小龌蹉就不提了,一切向前看,满清才是大敌嘛。 “大发永航运公司的组建要更快一些了。”喝完了香茶,李难先轻拈着自己下颌的胡须,思索着说道:“本地木船堪用的就用,不堪用的就从东岸人那里采购。嗯,如果能够从东岸人那里重金雇佣到一些造船技工的话,那就更美了,但那些人宁波没有,多在黑水等地,想要找的话需要拐几道弯,多请托不少人。罢了罢了,这事利在千秋,再难也得请了,而且万一里面有哪些人懂一点船用蒸汽机的相关知识的话,那可就赚大了。” 想到这里,李难先也有些激动了。他虽然是东岸人的买办,但也是有爱国之心的,对故乡的感情也很深厚,自然希望看到大顺有朝一日也能建造轮船了。那样的话,长江、汉水将成为一片通途,全国各地的货物流通速度必将大幅度加快,商业会空前繁荣,那样无疑会极大增加他们商人集团的实力和影响力,而这不正是李难先等辈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吗? 第二百零八章 荷兰人的忧虑 208荷兰人的忧虑 八月下旬的台湾岛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韩金、韩银、韩钱兄弟三人(韩库尚在库页岛收购山野货,此正是该岛一年中的贸易旺季)坐在台湾银行租用的仓库前,愁容满面。 这群天杀的荷兰人,竟然以莫须有的理由向他们征收了更高商品进出口关税,一下子让负责这项事务韩家三兄弟怒火中烧,你这荷兰人做生意还讲不讲信誉了?还守不守规矩了?这关税是说涨就涨的? 更可恶的是,因为前任总经理邵曙光离职归国的缘故,失了靠山的韩家三兄弟并不怎么受新官上任的蔡盛国蔡某人的看重,因此被一股脑儿地发配到了热兰遮港,在这个闷热潮湿的瘴疠之地负责起了与荷兰人的部分贸易。 就在本月初的时候,荷兰人从南洋运了三船稻谷过来。韩家三兄弟正准备交割呢,结果却被告知粮食出口关税直接翻了两番达到了20,这一下子就惹火了东岸人。韩金立刻跑到城里朝荷兰东印度公司任命的总督雨果·罗尔抗议,结果却被总督阁下突发疾病而拒之门外。没奈何之下,他又去找了其他一些东印度公司的官员,但都没什么结果,即便一些与东岸关系密切的二级代理人帮忙询问打探,依然没有什么像样的消息传出来。 事情至此,其实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不再顾忌到双边之间的贸易关系,开始一意孤行地打起了贸易战,严重损害了东岸人的利益。韩金虽然尚不了解荷兰人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这已经不妨碍他立刻炮制一份报告,然后发给位于宁波定海的公司总部了当然南方开拓队也将抄送一份,让他们了解一下荷兰人最新的态度。 但不管怎样,荷兰人运来的这批粮食还是得买下,并且尽快组织运往宁波。当地的粮食完全无法自给,对于价廉物美的南洋粮食还是很需要的。与之类似的还有包括蔗糖、香料及南洋特产在内的诸多商品,这些货物在宁波、登莱等地销量很大,甚至就连在清国、顺国境内都有一定的市场,转卖起来利润丰厚,属于必须进口的货物,因此即便其出口关税同样翻了一番东岸人依然得捏着鼻子买了。 而既然多花了许多钱来采购这些货物,即便事出有因,但韩家三兄弟吃点挂落也是在所难免的。谁让这事是发生在他们身上呢,这口黑锅不背也得背,所以他们现在很愁,觉得今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太好过了。 “大哥,你说荷兰红毛这次突然发难,有没有我们支持郑家在台湾岛北部垦荒的因素?”沉默了半晌后,在热兰遮城堡生活多年的韩银突然问道:“现在郑家的官私垦号活跃异常,北部数县的人口越来越多,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对荷兰人的通知构成了较大的威胁。我寻思着,荷兰人是不是在这方面受到了刺激,因此特意针对我们?” 话说东岸人支持郑家势力在台湾岛垦荒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东岸人经常将这张牌打出来,以此逼迫荷兰东印度公司接受一些东岸人提出的在他们看来有些过分的要求,并且屡试不爽。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台湾岛这个基地对荷兰东印度公司来说非常重要,贡献了大量利润的同时,也未荷兰东印度公司往这片海域投送力量提供了跳板,用处多多。 截止今年(1686年),荷兰人在台湾岛南部诸多城镇的自由民(含白人、马来人及归化的台湾原住民)数量也不过数千人的样子,比起福建郑氏主导的一次便移民几万人的手笔来说,确实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因此他们有理由担心郑经会派兵南下,抢夺属于荷兰人的半个岛屿。毕竟,抢那些已经被人开发得相当不错的熟地,总比自己冒着巨大风险开垦荒地要强吧? 东岸人在这件事的态度上其实一直比较暧昧,即承认目前双方分占岛屿的既成事实,认为郑家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对台湾岛均可提出主权要求,但多年来却一直暗地里怂恿郑家拓荒台湾,以为后路。为此,他们还给予包括船只、药品及其他形式在内的诸多支援,区别只不过荷兰人抗议时就收紧一些,暂时停运或少运各类物资给郑家,而一旦荷兰人不抗议了,这阵风过去了,他们又会继续给予郑家各种支持。也就是说,即便多年来他们一直拿这张牌敲打荷兰人,但帮助郑氏在台湾岛上扩张的目标却从来没有变过,区别只是支持的力度大小和进度缓慢罢了。 “应该不至于。”韩金多年来一直是台湾银行的高级官员,邵曙光掌权时期甚至还经常参与机要,因此了解很多内情。在他看来,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是这么个政治不成熟的实体,即便东岸人在私下里支持郑家扩大岛屿北部的扩张范围,也不至于令他们在关税上面做文章。他们之所以这么干,多半还是在其他方面受了刺激,不然断不至于如此激烈。 “我猜测,这事多半还是和我们的人在印度那边搞风搞雨有关。我可是听说,第乌岛这两年获得了大笔投资,目前已经建设得相当兴旺,贸易也越来越有起色。另外,东葡联合舰队的事情也再一次引起了所有在印度拥有商站和殖民地的势力的注意,荷兰人作为印度次大陆的老牌玩家,自然不可能一无知晓,因此现今他们在印度应该处于一个恼火、担忧的状态,害怕被日渐咄咄逼人的我们赶出印度,那样可就没得生意做了。”韩金继续说道:“印度市场的生意可不比中国大陆小,荷兰人紧张也是有道理的,因此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就是因为我们强势介入第乌岛而引起了一连串的变化。荷兰人暂时不敢在第乌一带对我们发难,因此只好在商品的进出口关税上面做文章了。” “若真是如此,那可没办法了。第乌岛方面肯定不会妥协的,荷兰人也只能迁怒于我们,这日子过得憋屈啊,尽给别人背黑锅了。”韩库听后苦笑着说道:“荷兰人一下子加了这么多税率,我们是不是应该扶持葡萄牙人呢?他们至今仍然维持着5-8艘大小不一的船在跑印度—帝汶岛—澳门的航线,让他们改改服务项目,开始帮助东岸进口粮食及其他南洋特产,问题应该不大吧?” “这事情需要定海总部那边来定夺。比起让葡萄牙人来代替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作用,我觉得在附近的朝鲜、日本寻找粮食更靠谱一些。当然这仅仅是粮食一方面,其他包括鲸鱼制品、葡萄酒、小麦、高级毛皮、肥皂、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品却找不到足够的买家了,这方面荷兰人是无法取代的,损失却是不小。”韩金说道:“所以说荷兰人与我们打贸易战,那当真是一个双输的惨烈结局,希望大家都能冷静下来,协商一下再做决定吧。” 台湾银行发展到今天,已经越来越像一家贸易企业,金融的属性是越来越淡。该行的业务人员甚至都懒得出去拉存款、放贷款,他们只是被动吸收一些经常有生意来往的商人的存款,然后将其低息提供给宁波府的对外贸易商人,方便他们拿货和铺货。究其本质,还是为了更为地为贸易服务,因此说他们是一家贸易企业一点也不为过。 而既然是贸易企业,自然最害怕的便是因为战争、地方保护等原因造成的商业运输线中断,因为这意味着贸易额的极大萎缩,利润的大量流失,这是他们所无法容忍的。现在荷兰人已经掀起了贸易战的第一步,那么也许东岸人也该迅速做出一些回应以让荷兰人清醒下来了,比如继续支持郑氏在台湾岛的扩张在将势力范围深入广东失败之后,现在郑经的格局并不是太好,基本上就是被限制在福建一省之内了,故台湾岛现在是他们唯一可行的扩张方向,东岸人撺掇一下应该就会使得郑氏有所行动。 另外,由于海珠岛商站及亚娘鞋炮台的存在,东岸人对珠江口一带的贸易也可以进行很大程度上的影响,确保荷兰东印度公司拿不到货。当然如果他们去广东其他地方拿货的话东岸人也没办法,总之是能卡你一点是一点,尽量恶心你。 总而言之,这次荷兰东印度公司是赤裸裸地展现出了恶意。这表明东岸人在印度方面的拓展确实已经刺痛到了他们,使得他们担心自己在印度的利益会受到影响,进而锡兰岛和东印度群岛也受到外人的觊觎,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偏偏现在东岸人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之间又很难建立起互信,大家的所谓保证、协议什么的,都不会太当真,这就很难办了。 未来双方之间的关系会走到哪一步,是重归于好还是破裂的边缘,一切就看造化了。 第二百零九章 针锋相对 1686年9月20日,南太平洋上空狂风暴雨。 两艘“星”级轻巡洋舰一前一后,在恶劣天气中艰难前行着。已经升任少校的陆孝忠放下了望远镜,裹紧了身上的雨衣,艰难地返回了船长室。 “司令官,我们现在很难掌握方向。风太大了,天太黑了,罗盘上的指针转得跟陀螺似的,我们甚至无法掌握其中几个点的方位。”航海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苦着脸说道:“或许您现在应该下令给‘高天弋猎’号打灯光,让他们跟紧点,不然等到这场暴风雨过去的时候,或许我们已经到了帝汶岛,他们却漂去了巴达维亚。” “我会这么做的。”陆孝忠打了个手势,让一名传令兵去传令,随后想找个干爽点的座椅坐下来,但他失败了,因此只能继续摇摇晃晃地站在船长室内,手扶着一侧的把手,一边对抗着海浪的伟力,一边抱怨道:“你看这船舱,甚至连一块干爽点的地方都没有,全是水。” “司令,四台抽水泵有一台处于故障状态,两台在工作时被吹进了海里,现在只有一台能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并非损管队的兄弟们不努力,实在是天气太糟糕了。”航海长走到一个角落里蹲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海图,并用雨衣遮挡着可能涌进来的雨水或海水(窗户已经被某个大浪打得稀巴烂了),研究起了他们现在在哪里这个“神秘”的问题。 又一阵狂风吹来,伴随着黄豆大的雨点。这阵风是从上方直直地吹下来的,力量很大,直接将整个船压得往下一沉,陆孝忠一个趔趄,使劲抓紧了旁边的扶手,嘴里咒骂得更甚了,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司令官的身份——海上男儿,本就如此粗豪,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甲板上正在忙碌的水手们发出了一阵惊呼。船上本来就装载了不少货物,吃水不浅,这会被直上直下的狂风猛地一压,水线一下子到了离甲板很近的地方,悬挂在船头的铁锚都已经沾到了水里,让人看了直以为船要沉了。 “主桅被吹断了——”有人大声嘶喊了起来。 陆孝忠闻言顾不得碰撞,一下子站起身冲到已经损坏的玻璃窗口,看着断裂的桅杆被狂风直接拽倒在了甲板上,顿时有些呆了。这个桅杆在甲板上滚了几圈,将一名水手直接碰进了海里,然后才掉进了底舱内,半漂浮在那儿(因为底舱有大量积水)。几个水手见状立刻上前,使出吃奶的劲,才用绳索将这根桅杆固定在底舱。 “注意,船要浮起来了,所有人抓紧一切固定的物体。”一名军官吹响了挂在脖子下的铜哨,提醒道。其实当风力大的时候,海浪是不会太大的,因为其也会被风力压制,海面相对平缓;而当风力减弱的时候,海水却会猛升起来,浪也会大起来。这个时候,船身会猛烈的旋转摇摆,直到进入下一个下压、漂浮、摇摆的循环为止。 “哗啦——”侧舷一大块似乎修理过的木板被风卷着掉进了海里,大片海浪从这个缺口直接打到了甲板上,然后又流进了底舱,在里面聚集了起来。刚刚被绑起来的桅杆半漂浮在积水水面上,并且已经挣脱了一两根绳索的束缚,然后随着海浪的动作频繁撞击着底舱墙壁,发出“咚咚”的声响。 “将这该死的桅杆想办法扔出去。再这么搞下去,我这船迟早要被撞坏了。底舱的火炮都给我好好固定住了,它们不能出问题。”陆孝忠探出头,朝着甲板上大声下令道。 水手长艰难地应命,然后放下了手里的水泵,指挥手下开始提拉桅杆。风实在是太大了,站在甲板上的水手们前一刻还在用力拉拽呢,下一刻就被狂风吹得倒转了身过去,实是狼狈得不行。 陆孝忠随后又跑到了另一侧,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起了自己的僚船,即在风浪中若隐若现的“高天弋猎”号。他希望僚船不要受到重创,不然的话能不能按时航行到帝汶岛也是个问题呢,要知道他们这次可是携带着重要任务而来的。 任务是由南方开拓队队长刘厚非提议,登莱开拓队队长廖得功批准后指派的,指明由海军第三舰队的陆孝忠少校带队前往帝力港,给葡萄牙人运输大量武器装备的同时,也商量着联合舰队的一些事务。 毫无疑问,这次行动真真是顶在了荷兰人的腰眼上了,如果真办成的话,荷兰东印度公司怕是要非常难受。原因无他,翻翻地图就知道,帝汶岛离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亚洲的统治中心巴达维亚只有不到两千海里的航程,快的话十来天也就到了,这对于海军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太过遥远的航程。 而平时葡萄牙人低调、懦弱的情况下,荷兰东印度公司倒还一时懒得去管窝在帝汶岛东半部分的他们,因为荷兰人有太多的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看起来只要葡萄牙人不过线,似乎可以这么一直相安无事下去的。 但现在事情起了变化!东岸人不但派两艘新锐战舰前往帝汶岛,同时也打算帮助葡萄牙人整顿在岛上的几个城镇,修缮堡垒、疏浚港口、训练士兵、发展商业,总之是让他们在造血赚钱之余,也有相当的自保能力。 此外,东岸人还希望将帝力港发展成联合舰队的巡航、停靠港口之一。这样的话,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震慑力也会更大,毕竟当东岸人在澳门不高兴地大喊大叫的时候,巴达维亚的总督只会担心台湾岛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如果是在离其核心的东印度群岛很近的话,那么荷兰人就要担心自己在亚洲的根要不要被人掘掉了。因此,一旦东岸军队进驻帝汶岛,那么多半在第二天的时候就会遇到荷兰人组织过来讨伐的舰队和陆军了,因此他们首先需要加强该岛葡萄牙人的实力。 “北落师门”号、“高天弋猎”号这两艘轻巡洋舰的底舱内,各放置了三十多门火炮,就是为了增加葡萄牙守军的实力而临时贷款卖的(台湾银行提供的无息贷款),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库页岛出品的机械设备,以确保该岛能够及时维修损坏的枪炮,有一定的自持力。当然东岸人还额外转移了一些民用机械设备,打算在该岛建立几条小型的军需品生产线,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 毫无疑问,葡萄牙人这是属于天上掉馅饼,撞大运了!正常情况下,他们想要获得这笔专项贷款购买上述机器设备,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付出多少代价。但现在荷兰人直接送出了助攻,他们对东岸发起的贸易战,令东岸人快速做出了反应,直接砸钱、砸技术,打算把近在咫尺的帝汶岛打造成一个针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基地。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葡萄牙人可能也挺冤枉的。因为他们原本好好地在家中坐着,啥事也没有,突然“社会哥”东岸跑了过来,要求他们将一处邻近“高富帅”荷兰东印度公司老巢的宅子提供出来,在里面藏匿武器及生活用品若干,用作监视、打击高富帅的基地,这如何能不让他们感到惶恐?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哟!虽说东岸人提供了一些钱(要还的,等于是强行借给他们),帮助他们整顿、建设了帝汶岛的话,但这又如何?这里面的收益比起他们在商业上可能遭到的损失,又是多少对多少?真要把荷兰人惹急了,他们敢发兵端了葡萄牙人在印度海岸的几个据点,甚至在孟加拉湾一带的几个商站(隶属于平托家族)可能也保不了,这里面的损失可就海了去了,即便东岸人在澳门给他们多介绍一点生意也弥补不过来。 但现在葡萄牙王国没有选择了,或者说他们早就已经做出选择了!当阿尔布克尔克带领规模庞大的使团抵达东岸的那一天,就意味着里斯本已经向东岸屈膝投降,彻底加入到了东岸人主导的殖民—贸易体系当中,与库尔兰、自由邦、熱那*亚、托斯卡纳等国一样,成为靠这个体系混饭吃的一员。因此,他们身上已经有了标签,已经站了队,那么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就注定走不掉了,只能跟着东岸人干。 所以,当东岸人提出要在帝汶岛部署舰队的时候(相当于后世苏联在古巴部署导弹……),葡萄牙人也只能含泪同意,不然日子怕是要更加难过。东岸人别的不需要做,只要不让澳门的葡萄牙商人继续拿到茶叶、生丝、绢绸、瓷器等商品,不帮助他们稳固在印度一带的统治,挤兑葡属巴西的经济,那么葡萄牙人就受不了,只能乖乖就范。 9月21日,经历了一晚上与风浪的搏斗之后,“北落师门”号、“高天弋猎”号“星”级轻巡洋舰在帝汶岛以北海域汇合。两船互派交通艇登上了各自的船只,了解了一下再风浪中的受损程度,然后稍稍整修了一下船只,便再度升起有些破损的风帆,没有使用蒸汽动力,一路朝西南方驶去,并于两天后抵达了葡属帝汶岛的首府帝力港,一个以农业和贸易为主的港口城市。 因为没有接到通知的缘故,葡萄牙人对东岸军舰的来访很是吃惊。不过好在岛上有一些葡萄牙商人是长期跑澳门和帝汶岛航线的,知道来的人是东岸第三舰队的陆孝忠少校,一个海军系统内的后起之秀。因此,帝力港的葡萄牙人整体上还是比较热情的,即便少数几人对于东岸武装船只的不告而来感到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公然表现出来。 陆孝忠少校一上岸就下令岛上所有的葡萄牙船匠都集中过来,全力修复两艘受损严重的东岸战舰,当然他们会支付合适的费用。此外,船上的物资与设备也被要求第一时间整理出来,然后寄存在了码头附近的一个葡萄牙人经营的货栈内,并由东岸水手看守。 做完了这些后,陆孝忠少校才在下属军官的陪同下,前往城区面见了此地的葡萄牙守军最高指挥官、来自波尔图的桑托斯团长。这位团长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手底下有一个由绅士(白人)、马葡人(马来人和葡萄牙人混血后裔)和马来人组成的步兵团,总兵力大概千余人的样子,是目前葡萄牙人在帝汶岛上最后的军事力量,也是当年他们在班达群岛及其他诸岛失败后的残兵败将的大集合,说实话并没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桑托斯团长是个明白人,对荷兰人非常仇恨。他们家族在远东也打拼几十年了,他的祖父于1614年死在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进攻帝多利岛的陆上战斗中,父亲则于1640年随服役的“圣·克里斯托·德·布尔戈斯”号武装商船一起被荷兰战舰击沉,葬身大海,叔叔则在前往韦岛收购丁香的时候被荷兰人捕获杀害。所以说,他们家族对荷兰人那当真是仇深似海,恨意滔滔了,桑托斯团长本人对于任何可以给荷兰人添堵的事情都十分热心,因此他对于东岸人的到来报以欢迎的态度,特别是在陆孝忠少校明确告诉他东岸的外交代表已经乘坐快船前往果阿进行沟通的时候——桑托斯团长当然明白,如今的果阿总督到底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态,那几乎就是东岸人的应声虫,东岸人想要把帝汶岛拿来作为打击荷兰人的武器,那么果阿方面是决计不敢说什么拒绝的话语的,因为那样后果会很严重。 陆孝忠少校与桑托斯团长长谈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然后对他们提出了三点建议:一、立刻点检帝力港炮台火炮,不合用的立刻拆除报废,换上东岸人随船带来的海防重炮;二、疏浚港口,扩大码头泊位,新增两条栈桥,方便未来将要成形的东、葡、西三国联合舰队船只的停靠补给;三、全面整顿陆军部队,混日子的人立刻开除,愿意留下的加强训练频率,足额发放军饷和各种物品,增强军人地位,不得再搞旱季招募、雨季解散的把戏,那样太不专业,也会导致部队战斗力奇差无比。 桑托斯团长原则上同意了陆孝忠少校的三点建议,但要求东岸负担这其中会额外产生的大量开支,这一点陆某人没有答应,只表示会先期支付葡萄牙人一万元现金的无偿援助,至于后续资金来源如何,则“再议”,但他也提出了一个思路,那就是发展帝汶岛的热带种植业,通过出口稻米、椰子、香料、水果、海产品及其他特产商品到东岸控制区的方式获取收入,以供养更多的职业军人——帝汶岛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既可以将特产商品出口到远东四藩,同时也可以出口到新华夏、澳洲、大溪地等地,前景还是相当不错的,前提是真的好好经营,比如引进大量的东岸人等等。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东岸人其实是把帝汶岛当做另一个第乌岛来处理的了。这两个岛屿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地理位置绝佳,既可以拿来做贸易,同时也可以以此为基地来打击荷兰东印度公司。尤其是前者,离巴达维亚不远,一旦武装起来,荷兰东印度公司还敢像这次这样“任性”,擅自提高出口到东岸的各类商品的关税税率吗? 第二百十章 澳洲的联动 而就在远东四藩派出两艘军舰前往帝汶岛的时候,一艘快速联络船也从山东胶州港出发,机帆并用,快速抵达了澳洲首府金山港,将一份由远东四藩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廖得功签发的机密文件递交到了管委会主任彭远志的手上。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的澳洲开拓队已经被撤销,取而代之的是澳洲管委会,第一任主任是新华夏开拓队辖区泽潞地区行署专员彭远志。这厮多年来在政坛上一直不温不火的,说差呢不算差,说好呢也谈不上多好,因此在竞争新华夏开拓队队长职务失败后,他便果断一搏,动员家族全部人脉和政治资源,跳到了澳洲地区,担任这里的最高长官。 要知道,这可也是一个独立的殖民地,其最高长官一样是高官高官,级别上并不比新华夏、登莱等主要殖民地的主官差,是用来解决级别问题,进入中央高层的一个不错的跳板,故彭远志这厮拼了老命也争取来了这边。 而在来到这边后,彭远志也没打算就做一个混日子的官员,事实上他对澳洲的开发还是蛮上心的,使用了很多手段来促进这个荒凉大岛的繁荣。 在彭远志来此之前,澳洲地区最近二十年的发展可谓是乏善可陈,多集中在东南、西南和南部沿海地带。设立的定居点也不多,计有辛兴乡(位于后世巴拉瑞特小城附近)、胜军乡(位于后世科拉克小镇附近)、马店乡(位于哈密尔顿小城附近)、南市乡(位于后世波特兰小镇附近)、西大营乡(位于后世卡斯特顿小镇附近)、东塔子乡(位于后世沃勒格尔小镇附近)、文德乡(位于后世特拉拉尔根小镇附近)、十八户乡(位于后世福斯特小镇附近)、下湖乡(位于后世赛尔小镇附近)和东旺乡(位于后世拜恩斯代尔小城附近),一共十个定居点,目前总计有大约一万八千余人口,以小麦种植和畜牧业为主,粮食除供应本地消费之外,大部分都靠出售给过路的移民船只获利,是标标准准的移民经济。 当然移民经济从来也都是澳洲经济增长的最主要动力,几十年来一直如此,从未改变过。西澳、东澳三个县八万多民众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地在适合农业种植的地方垦荒,生产出来大量的小麦、水果、蔬菜,同时还有大量廉价的牛羊肉,为每年过往的数万移民及水手们,提供了足量且廉价的食品,功莫大焉。 澳洲地区仅有的工业设施,大概就是船舶修造业、磨面业、毛纺织业、皮革加工业及肉制品的腌制行业了,非常可怜,全部工业蒸汽机的马力记起来大概只有几百匹的样子,可见基础之薄弱。 在商业贸易方面,多年来澳洲也进行得不温不火。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尴尬的原因,澳洲不处在任何一条繁忙的商业航线之中,外部商品进不来(或者即便进来也不多,因为来的船只少),自己的商品出不去(同样因为船只少,当然也有自己产品数量少,结构单一的缘故),因此进出口贸易也不是很活跃,商业方面几乎全靠东岸本国的过路船只来维系,这方面的贸易额至少占到了澳洲地区贸易总额的九成左右。 所以,国内很多人说澳洲就是一个移民中转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荒凉的大岛就是一个被东岸本土精心设计的驿站,产出也是严格按照移民部的要求来设计的,计划经济的气息很浓。因此,本地百姓生活水平的上下限都是可以预知的,即你非常勤奋地奋斗,生活水平不会比别人高很多,而当你比较缺乏奋斗精神时,你的生活也不会比别人差太多,反正都是移民经济嘛,机会比较少,不是么? 因此,长时间累积下来,就造成了澳洲一个比较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吸引力不足。通俗点说,就是本土的优秀人才不愿意来鸟不拉屎的澳洲(事实上他们连到宁波和新华夏这类比较富裕的地方都不是很乐意,非得高薪聘请才可能),澳洲本地有点想法的人则想方设法离开,前往机会更多的其他海外殖民地乃至东岸本土。比如,在西澳地区比较有名的西班牙裔工程师吉奥瓦尼(父母参加地下讲经会,被一起流放过来),就已经被黑水开拓队重金聘请了过去,他和几个徒弟未来就专门在当地维护、修理大型蒸汽机组,同时也参与制造一些简单、初级的蒸汽机。 这个实例说明,在事业和前途面前,在高工资面前,即便是寒冷的库页岛也比澳洲更有吸引力。有抱负的人们宁愿在当地实践自己的人生价值,也不愿意在澳洲地区整日闲得无所事事,浑身都要生锈了一般。 澳洲三县多年来最主要的他人口补充,除了生病或严重晕船而滞留的远东移民外(这部分后期跑掉的也不少,毕竟人往高处走嘛),最主要的便是本土的流放人员。流放人员可以分为两类,其一是犯人及其家属,这部分人较少,争抢得也比较厉害,澳洲并没有什么优势;其二则是本土不断流放的印第安人了,主要是来自潘帕平原的克兰迪人,来自河间地区的克丘亚人、瓜拉尼人,来自东属巴西的瓜拉尼人及图皮系的印第安人。 但这些印第安人,其实也是需要竞争才能得到的。很不幸,在这方面,澳洲依然没有太大的优势,一直只能依靠政府出于平衡考虑的目的分点人,但也不算太多。而且这些印第安人出了南美后,因为种种因素死亡率太高,即便在澳洲依然如此,而这其实才是澳洲人口不丰的最主要原因。 更何况,到了后来,因为控制南部非洲的大战略越来越清晰,因此本土开始逐步调整战略,减少往其他地方流放印第安人的配额(当年甚至就连黑水地区都有过流放而来的印第安人,也是疯狂),将绝大多数美洲原住民都流放到了非洲,与那些马来人一起,分布在南部非洲东岸控制区的北缘,成为阻挡黑人南下和北上扩张的先锋队。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澳洲的人口补充几乎就只能靠因为各种原因滞留在西澳、东澳的远东移民了。在本土移民数量持续多年下降的情况下,对各地截留情况的清查加强,澳洲就更是没戏唱了。 人口的稀疏(且还在缓慢流出)、经济的凋敝和社会生活的沉闷,让澳洲雨一个乡下几无二致,也难怪本土一些人戏称这里是“澳村”了,实在是真的不怎么样啊。而这,其实正是彭远志彭主任上任后所面临的实际情况,如果他不想就这么混过一届的话,那么他最好着手解决这里面的问题。 事实上彭远志还是有一些解决问题的雄心的,这似乎是澳洲人民的幸运。此君刚一上任的时候,就带着本土活动来的十万元的财政补贴(一半现金、一半物资),宣布设立马店县(下辖马店镇、辛兴乡、胜军乡、南市乡和西大营乡)、文德县(下辖文德镇、东塔子乡、十八户乡、下湖乡和东旺乡),将这十个设立有些年头的定居点转正,使得整个澳洲的正式县份达到了五个。 当然彭某人也没有一门心思专注发展东澳地区。虽然这里的农业条件还可以(但算不上多好),人口也更多些,但作为移民运输的重要节点,西澳地区也不能偏废。因此,在他上任后的这两年内,他一口气在西澳地区又新开辟了十个定居点,分别是:高蓬乡(位于后世珀斯城附近)、石塘乡(位于后世罗金厄姆小镇附近)、灌庄乡(位于后世曼杜拉小镇附近)、五丈湾乡(位于后世班伯里小镇附近)、桉场乡(位于后世亚尔纳小镇附近)、东果园乡(位于后世柯利小镇附近)、草垛沟乡(位于后世戴士柏小城附近)、苇子河乡(位于后世玛格丽特河小城附近)、黑草河乡(位于后世奥古斯塔小镇附近)和骆驼湾乡(位于后世扬切普小镇附近)。 上述十个定居点是这两年来陆续设立的,目前归西澳地区的孤山县代管,经济上很明显,是以农牧业为主。因为就这点人口,除了种地外,几乎没有多余的来从事其他工作了,除非东岸人减少开荒的冲动,强行将一部分人口从土地中解放出来,投入到其他行业中去,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事情在快速联络船抵达澳洲后起了变化。管委会主任彭远志在得知荷兰东印度公司与远东四藩的冲突,以及帝汶岛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后,就立刻让秘书拿来了西澳地区的详细地图及近海洋流、风向海图。 在地图上,西澳地区南半部分的海岸线上已经画上了不少定居点,这表示已经有东岸人在这里垦荒了,不再是不毛之地了。相信若是给个几年时间发展,再想尽办法往这里迁移些人口的话,当地的农牧业基础经济还是能发展得起来的。至于海图嘛,就更简单明了了,一道笔直的箭头沿着西澳海岸北上(西澳大利亚寒流),一直延伸消失在赤道附近的暖水区域。 航海家们都知道,沿着这道暖流北上,可以很轻易地抵达离东印度群岛很近的地方。接下来一段航程,因为靠近赤道区域,几乎没什么风,洋流也比较复杂,需要老司机才能准确地找准洋流及微弱的风(赤道无风带并不代表真的没有风,而且无风带笼罩的区域也会随着季节南北移动),最终抵达东印度群岛海域。但不管怎样,这确实是一条通往东印度群岛的近路,特别是对着加装了蒸汽推进系统的东岸船只,这就更不存在什么难度了,它们可以很轻易地前往那片海域,只不过以前荷兰人看得比较紧,屡次抗议,外加东岸人去了也没什么生意可做,因此不曾尝试罢了。 但现在情况毕竟不一样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轻率地挑起了贸易战,惹怒了远东四藩,使得他们决意南下帝汶岛,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威胁荷兰东印度公司核心利益圈的基地。而为了帝汶岛基地的成功建成,远东四藩需要澳洲方面进行一定程度的配合,这包括军事和经济两个方面。 军事方面,他们要求澳洲提供粮食、火药等军需品,必要时准备一定数量的陆军人马,在远东四藩的物资和人员没法及时抵达帝汶岛的时候,就近北上提供支援,防止岛上的葡萄牙人轻易被荷兰人击败,丢失这个宝贵的基地。 而经济方面呢,则是要求澳洲(主要是西澳地区)方面加强与帝汶岛的经济联系,定期派遣船只与其进行贸易,而不像是以前那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也就是说,以孤山县为主的西澳地区可以从帝汶岛进口大量热带产品,同时向他们出口本地特产(虽然抓破脑袋也不知道西澳究竟有啥好出口的)。 彭远志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这对西澳地区可能也是一个机会。虽然帝汶岛很小,经济体量也不大,贸易方面对西澳带来的帮助可能不会很大,但万一未来不一样了呢?如果荷兰东印度公司被迫答应全部的东印度群岛都可以与西澳地区进行贸易呢?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天方夜谭的感觉,但将来的事情是谁都说不准的,彭远志觉得可以搏一搏。 因此,他打算在全澳洲地区进行统筹,将有限的资金和人力向西澳地区倾斜,从黑水开拓队那里进口一批机械设备这应该不难,而且会很廉价,谁让你现在有求于我呢在西澳地区发展简单的工业,以增加一些产品的出口种类。比如,本地丰富的牛羊就是一种资源,可以制作罐头食品、公文包、弹药包、军服等商品,再加上就近生产一些五金器具,应该还是可以有一定销路的,毕竟这些东西从黑水等地运来实在是太远了,成本也太高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出来,拥有着远东四藩、拉包尔、澳洲等殖民地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已经对荷兰东印度公司形成了一道锁链。平日里无事还好,一旦发生冲突的话,荷兰人就会领教厉害了。以前他们可能还没能深刻认识到这一点,因此行事有些嚣张,但这次脑袋应该会清醒一些了吧? 第二百十一章 塞拉莱 “开炮!开炮!把那些该死的摩尔人都送进地狱!”一艘“星”级轻巡洋舰上,枪炮长挨个走过每个炮位,一边用蒲扇般的大手拍打着炮手们的肩膀,一边大吼道:“这些不自量力的摩尔人,至今仍然不肯退出斯瓦西里海岸,让出在东非的利益,我们现在就教教他们该怎么做人,一群愚蠢的家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门门火炮开始发威,将大量炮弹倾泻到了海岸上。开火的都是一些射程较远的重炮,发射的也多是大口径的炮弹,因此很快就将岸边码头上的建筑给打了个稀巴烂,建筑里的摩尔人也抱头鼠窜,狼奔豕突。 而在他们不远处,还有另外三艘战舰在开火,其中甚至还有一艘是葡萄牙人在果阿制造的战舰,拥有二十余门火炮,这会也正兴奋地将炮弹送到摩尔人的头上。他们打得是如此之快意,似乎要将当年被摩尔人驱逐而走的郁闷都要发泄一空。 是的,这里是阿拉伯海,马斯喀特苏丹国塞拉莱港外海,几艘来自印度洋东葡联合舰队的战舰于此小试牛刀,击沉了两艘吨位不大的阿曼船只——事实上这两艘究竟是商船、战舰还是海盗船,大家都弄不清楚,摩尔人在这方面似乎是三者合一的——然后直接冲进了这个港口,在敌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摧毁了可怜兮兮的十门老掉牙的岸防火炮,将这个还算繁华的港口彻底暴露在了大炮的威胁之下。 岸上的阿曼人无法对此进行反击。他们的战马和弯刀无法威胁到海上的男儿,火枪和大炮(其中有些甚至还是当年东岸人出售给他们的)的射程也远远够不着停泊在港湾内的战舰,因此只能一味地被动挨打,在付出了不轻的伤亡后,终于含恨退去,消失在了城市外围的沙漠之中。 炮击仍在继续。三艘东岸战舰、一艘葡萄牙战舰一字排开,沿着这座城市长条形的海岸线不急不缓地进行着轰击,试图摧毁每一个可以的军事建筑,这既包括教堂,当然也包括寺庙了,甚至就连一些宗教学校也不可避免,因为这种机构通常都会出产比士兵还要可怕的神职人员。 可怜塞拉莱港也是一个著名的商港和渔港了,附近有不错的农牧业产区,且产量还挺丰富,同时还是这个国家联系东非地区的一个重要枢纽,但这会在外敌入侵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自保能力,只能任由敌人的舰炮来摧毁他们的城市,屠杀他们的人民。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了! 炮击进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随着带队的东岸海军军官一声令下,四艘战舰及两艘在外海游弋着的商船同时放下了诸多小艇,并开始卸下人员和物资。物资多是食水、帐篷、工具、弹药之类的军需物品,而人员则全是手持火枪的战斗人员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所谓的战斗人员都是裹着大头巾的拉杰普特人,是东岸人在第乌岛及河对岸的大陆上招募的敢战之士,训练了足有大半年的时间,然后装船运到了塞拉莱港外海,让他们上岸袭击阿曼人的城市,为东岸人的利益服务。 总体而言,拉杰普特人是印度比较适合用来打仗的民族之一了。这些主要生活在印度西北部的族群,有一定的尚武传统,比较勇猛,服从性也还可以,用来当炮灰雇佣兵的话相当不错。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很廉价,非常廉价!东岸人招募这总计千把人的拉杰普特人士兵,全部花费不过五千多元,而成军后普通士兵一个月也只用支付大约两元的军饷,廉价到不可思议。 “让第乌步兵一团的人注意了,上岸后不要乱,不要四处劫掠,先集中起来,稳固局面后再图其他的。算了,我写一份手书给姚团长,让他注意点,我们不清楚塞拉莱港内还有多少阿曼士兵,城外又有没有虎视眈眈的敌人,万事还是谨慎为妙。”舰队指挥官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转身付在舰桥内的一张桌子上,刷刷刷地写起了命令书,然后交给了一位参谋,让他立刻搭乘小艇跟随正在登陆的部队上岸,交给那些拉杰普特人的最高指挥官、东岸预备役上尉姚同姚团长。 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心。即便是在海上,天气也变得十分之炎热,乘着小艇登陆的拉杰普特士兵冒着恶劣的天气,拼尽全力才终于冲上了海岸。幸运的是,海岸上等待他们的没有严阵以待的火枪和大炮,也没有盔甲明亮的阿拉伯骑兵,有的只是惊慌失措的塞拉莱港市民。他们刚刚从一场惊天动力的舰炮轰击下回过神来,紧接着就看到大群裹着头巾、留着大胡子的印度人手持步枪冲了过来,因此一下子就炸了。 姚同姚团长曾经在荷兰参加过与法国人的战斗——事实上参加过那次战争的人在东岸陆军体系内陆陆续续都升了官——经验还是有的,因此立刻用汉语朝其他东岸军官下令,立刻整理队形,控制整个港区,然后再向其他区域推进,进而控制整个城市。 事实证明,他们的谨慎是有道理的。因为就在他们控制了港区,开始向城市其他区域推进的时候,就遇到了一支人数大约数百的阿曼人的反击。这支阿曼人部队服色杂乱(可能阿曼人压根就没有统一的服装),其中有装备不错的正规军人,但也有相当数量的普通市民,甚至就连穿着长袍的神职人员都不鲜见,这会他们所有人都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神色狰狞地朝东岸军队冲过来,意图将他们反击下海,不让这座繁荣的城市失陷在异教徒之手。 “砰!砰!砰!”虽然略微有些慌乱,但第乌步兵一团的拉杰普特士兵们依然开始了射击。虽然从枪声听来有些参差不齐,不如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但在这会却也足够了,大量火枪射击形成的弹幕直接将冲得最猛的阿曼人给打倒在地。然后在他们身旁,数十名上岸协助的海军炮手就要从容多了,他们神色轻松地装填着弹药,然后将可怕的霰弹给打到了对面的人群中,一下子就收割了无数的人命,并直接造成了阿曼人的动摇。 姚同也是老司机了,见状立刻下令麾下拉杰普特士兵上前,给这些阿曼人以压迫感,然后配合海军炮手继续射击,没花多长时间就把这些反击者给彻底打崩了,消灭了这座城市内最后一股成建制的反抗力量。 而在打完这波后,剩下的基本上就很难称为战斗了,称其为治安事件可能更合适一些。因为阿曼人只敢在街道上利用复杂的地形偷袭东岸人,不过在那些被激怒的印度人扩大打击面,将附近街区的所有阿曼人都屠戮一空之后,就连这种治安袭击都消失了。与此同时,城内的阿曼人也开始往城外逃亡,因为他们看到这些裹着大头巾的印度异教徒实在过于凶残,打消了待在城里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开始向城外逃去,而东岸人对此也丝毫不禁止:他们都走了还好呢,倒方便我们抢劫了! 塞拉莱港内其实还是比较富裕的。首先这里是马斯喀特苏丹国比较重要的农业产区,盛产小麦、椰枣、瓜果、烟草、牛羊及乳香,且产量和品质都还不错。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这里并不怎么缺水,人畜饮水及农业灌溉用水都能足额保障的缘故,因此成了远近闻名的农业产区。第乌步兵一团的印度佬们在控制整座城市后,便将散落在各处的粮食、瓜果、牛羊收缴,同时将城内外几个主要水井、泉水给控制了起来,作为今后一段时间内东岸海陆军官兵们的食品和饮水来源。 此外,塞拉莱港其实还是一个重要的渔业港和商港。该港口外海其实还是有一个小型渔场的,产量还算马马虎虎,因此港口内停泊着不少阿拉伯型制的小渔船,如今同样被东岸人给没收了,打算未来统一分配使用。而港口内仅有的几艘商船,除一艘在进攻时被阿曼人自沉了以外,其余三艘全数被俘获,上面装满了来自非洲的象牙、皮革、咖啡、药材、木材、狗头金及其他特产商品,这会全做了东岸人的战利品,用来弥补出兵费用的巨大开销,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打掉这个港口后,阿曼人联系东非斯瓦西里海岸的那些摩尔人王公们,大概就会麻烦许多了吧?波斯湾那头有东葡联合舰队不定时的巡逻,马斯喀特港更是盯防的重点区域,他们的船只若是从那里出航的话危险性就会变得较高,至少比从塞拉莱港出发难多了。”姚同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心思思忖着:“倒是便宜了这帮拉杰普特人了。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居然想把塞拉莱港这么一个好地方让给这些印度人,让他们移民到这儿来,在这边定居、生活、经商,与阿曼人进行战斗,为我们东岸的利益进行服务,真是奇怪。” 话说,为了独霸东非斯瓦西里海岸的利益,消除马斯喀特苏丹国对当地摩尔人王公的影响,这些年东岸人当真是想了很多的办法了,其中之一就是直接军事占领马斯喀特苏丹国这么一个不过数十万人口的国家。但考虑到这个国家独特的地理、气候等因素,以及当地复杂的部落和宗教关系,东岸人直接征服不是说不会成功,但搞不好会被无尽的治安战给弄得旷日持久、精疲力竭,开支自然也会大得惊人,从投入产出比上而言非常不划算。 因此,他们必须寻找一个在当地的代理人,进行间接统治,如此才能收获最大利益。鉴于东岸人对当地民情所知有限以及其他一些不可告人的因素,最终决定尽可能地将第乌岛上的拉杰普特人迁移到阿曼人的地盘上,让他们在当地定居,扎下根来,并为了在当地的生存权不断地与阿曼人进行厮杀和战斗。 毫无疑问,拉杰普特人一旦真的去了阿拉伯半岛,那么他们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肯定将完全附庸东岸,葡萄牙人都只能靠边站,无法施加任何影响力。而东岸人也相信,以他们相对勇武的品性,以及东岸人一定限度的物质和军事援助,他们应该可以击败当地的摩尔人“沙漠匪帮”,成功地站稳脚跟,然后再徐图扩张。 至于他们搬走后第乌岛上留下来的空档,自然由东岸人来填补了,这种大换血的把戏历史上东岸人已经玩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再在印度西北玩一次也很正常。而这个战略,似乎也是受到了本土的支持的,在印度西北部增加一定比例的外来人口(甚至让某些区域都充满了外来人口),人为制造族群对立,对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西印度洋战略来说,本来就是很重要的一环,如今只不过是正式开始实施罢了。 第二百十二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司令,这是最新的指示,由新华港发来。”吉布提警备司令部办公室内,正拿蒲扇徒劳地扇着的海军上尉刘缜,突然接到了副官递交过来的一份机密信件。 信件的封口很好,火漆清晰无误,这意味着没人拆开看过。刘缜放下蒲扇,慢条斯理地拆开看了,然后仔细收好,放回了抽屉内的档案盒内。 “荷兰东印度公司这是惹着谁了?好好的生意不错,尽折腾幺蛾子,现在傻逼了吧?登莱、宁绍、澳门、印度、吉布提等地一起发动,全面挤压他们的活动空间,不断打击他们的商业影响力,还不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就是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我们的影响力,居然对我们进行贸易制裁,这不是傻吗?”慢悠悠地点了一个烟斗后,一边感受着上等弗吉尼亚烟丝沁人心脾的香味,一边笑呵呵地说道:“现在就让他们尝尝自食其果的味道吧。不过咱们吉布提太小了,说起来是一个管委会辖区,但特么的就一镇二乡三千多人口,能帮忙搞什么事情啊,真是乱弹琴。” 刘缜刚刚接到的机密信件是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邵耀光写给他的,要求他们出动仅有的两艘战舰(一艘“星”级轻巡洋舰和武装商船),在亚丁湾一带进行不定期巡逻,看看有没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进入红海,在当地收购咖啡等特产。 要知道,这可不是东岸人杞人忧天,而是事实。奥斯曼帝国虽然与东岸共和国关系极好,东岸外交人员在当地的影响力也非常之强,但这并不代表这个国家已经完全被东岸操控了,事实上这也不可能。这么一个大国,是有着很强烈的自己的意志的,对一些问题也是看得非常清楚的,故即便东岸已经成了其第一大贸易伙伴,但他们国家仍然在极力吸引其他国家的商人前来贸易,甚至就连与他们打了二十年战争,给他们造成了惨烈伤亡的威尼西亚共和国,都被允许前来贸易,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人家也不想把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 基于这种政策,对于前往他们国家亚洲部分进行贸易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奥斯曼人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在摩卡、吉达等港口进行贸易的荷兰船只每年都有那么五六艘,给奥斯曼人带来了大量胡椒、丁香、肉豆蔻皮等香料,同时也有许多来自印度的特产商品,在阿拉伯半岛和埃及销量不小。毫无疑问,这些商品中至少有相当一部分是与东岸人有着冲突的,但东岸人却也没法指责奥斯曼人,因为人家给予自己的份额是超过荷兰人的,这已经是极大的善意了,你总不能指望人家冒着市场被你操控的风险,将所有上述商品的采购份额都给你吧?人家虽然是绿绿,但还没那么傻即便是东岸人将荷兰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波斯蔗糖市场,目前仍有大概10左右的市场份额是被印度商人给占着的。 因此,从亚丁湾一带打击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是很有必要的当然不能让荷兰人知晓了,这意味着这种打击行动将不会留活口,战利品很可能也将运到南非等较远的地方去处理断绝他们与奥斯曼帝国的贸易,让他们的收入再下降那么一截,给他们添添堵,自然是东岸人所喜闻乐见的事情啦。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吉布提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有两艘可以用来作战的船只了,其中一艘武装商船还经常要承担物资运输任务,出勤率怕是不会太高,因此真正能拿来给荷兰人添堵的,也就那么一艘轻快的“星”级轻巡洋舰了。 “也罢,也罢,咱们还指着新华夏那边多给些援助呢,同时也指望远东四藩能给咱们一些移民,让咱们可以往外扩张一些地盘,现在的吉布提县实在是太坑人了。热嘛热得要死,资源除了盐之外就只有石灰石、大理石什么的了,真是让人绝望。”刘缜抽了一口烟,无奈地说道:“得,看来本官还是得多动弹动弹,正好也很久没和兄弟们一起出海‘狩猎’了,这次就当散散心吧,希望能有个好收成。” 话说吉布提如今好歹也是副省级的管委会辖区(澳洲、黑水等管委会是高官)了,刘缜虽然是海军上尉,不可能多看重政府方面的职位,但对外开疆拓土也可以折算军功的啊,这可是他急需的,故咱们的刘上尉、刘司令、刘主任还是有一定的对外扩张的冲动的。 但限制他展开实际行动的不是别的,而是吉布提管委会辖区那少得可怜的人口。毕竟当你治下只有三千多人口的时候,一切都将变得很艰难。向南进入索马里地区,即便那儿如今是一片不毛之地,但当地其实还是有不少愚昧野蛮的土著,并不是实力弱小的吉布提管委会可以轻易撼动的;向北就不说了,那是奥斯曼帝国的地盘,即便只是名义上的,这会也不便向那儿扩张;而向西呢,就更不行了,那里是埃塞俄比亚高原,环境还不错,人口众多,据说有一个传说中的“约翰长老国”,信奉东正教,组织度和战斗力都还可以,更不是吉布提管委会可以窥视的。 因此说一千道一万,吉布提管委会还是太过于弱小了,几乎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只能堪堪维持罢了,除非他们能够得到更多的人口和钱物补充后者还好说,挤一挤并不是没法凑合凑合,但人口却真的没办法,只能求助于远东四藩,与他们达成一些私底下的勾当,才有可能获得大量补充了。 将更多的东岸人散布到东岸人认为重要的各个世界节点,是几十年来他们一直在努力做的事情,尤其是在印度洋和南太平洋一带,东岸人已经控制了大溪地、拉包尔、西澳、东澳、新华夏、吉布提等地,同时进入了新喀里多尼亚、第乌、阿曼及巴布亚新几内亚,在当地筑城、种田、经商,初步站稳了脚跟。这些地方,说实话都是非常重要的咽喉之地,未来即便无力控制而导致其独立了,东岸在当地至少也拥有着相当的影响力,这都是很明白的事情,因此多年来东岸一直努力在上述地区进行着扩张,当然这毫无疑问需要大量的人口。 这次吉布提方面一旦这次配合远东方面的请求,对荷兰东印度公司进行打击的话,说不定人家看在他们比较合作的份上,就会想办法私下里加塞一部分人口给他们呢?有了人口,吉布提管委会可选择的余地就要大很多了,刘缜有信心开始慢慢向内陆地区的埃塞俄比亚高原渗透,一步步扩张他们的势力范围,那样自己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再提升上一级,回到海军时直接就可以指挥一支颇具实力的分舰队了,岂不美哉? 所以,他这次一定要出力,一定要把荷兰东印度公司偷偷前往红海进行贸易的船只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让新华夏岛和远东方面看到自己的努力!现在是九月份,正好时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从红海返回巴达维亚甚至欧洲的时间点,出去多巡逻巡逻的话,万一运气好估计就能逮着个一两艘,那样可就值回本钱了。 1686年9月底,就在吉布提管委会接到通知围堵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红海贸易时,在西南印度洋的新华夏岛多凡港海军基地,几艘隶属于第二舰队的船只也正在进行着出航前的最后准备。 他们的目的地是马斯克林群岛中的毛里求斯岛,一个以联合省历史上著名人物莫里斯命名的岛屿。这个离多凡港大概一个星期航程的地方,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著名的海上补给地。特别是在东岸人攻取了荷属南非并迫使荷兰人承认它属于东岸共和国之后,东印度公司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开发它。 他们在岛屿西北部修建了一个现代化的港口:威廉二世港,以联合省执政威廉三世的父亲命名。这个港口规模不小,可同时停泊三十艘以上的船只靠港,拥有四个分炮台总计六十多门海防重炮,确保任何敌人都兴不起从海上强攻港口的念头。 威廉二世港内还有一个同名要塞。该要塞可驻兵三千人以上(当然目前只驻扎了五六百人的样子),结构坚固,通体以水泥、条石及厚砖砌成,为此连续数年从新华夏岛进口大量建材,以全力保障要塞的质量。 威廉二世港有如此规模,几乎已经成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群岛、锡兰岛、福尔摩萨岛、马六甲之外最重要的财产,是他们从阿姆斯特丹远航巴达维亚的最重要的中间节点(附近恰好有西南风可直抵巽他海峡附近),当然也是最令东岸共和国海军第二舰队侧目的存在了。因此,这次在远东四藩派出快速联络船抵达新华夏岛报信后,开拓队队长邵耀光当机立断,安排海军从多凡堡出发,一路航向东北,尽量到马斯克林群岛周边海域转悠,寻机打击一下荷兰东印度公司过路的商船。 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还要到威廉二世港外示威一下,让荷兰人知道惹怒了东岸人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他们既能够直接威胁福尔摩萨岛,威胁他们与日本的贸易,同时也可以以帝汶岛为基地骚扰巴达维亚及香料群岛。当然现在又要加上威胁红海贸易的吉布提,以及威胁毛里求斯岛的东岸海军第二舰队了。 如此全方位的威胁,就不信荷兰东印度公司会没什么触动!要知道,他们现在几乎所有的重大商业利益都笼罩在东岸人的打击范围之内,一旦双方真的爆发热战的话,该公司的营业额几乎会在瞬间就降低大半,开始巨额亏损。真到了那个地步,相信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即便之前再开明,再支持巴达维亚方面的行动,在没有分红且还要承担大量亏损的情况下,怕是也无法坚持多久吧?要知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股票也有相当部分是在公开的市场上发行、流通的,一旦出现什么状况,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通过这次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战,东岸共和国几个海外殖民地快速互通消息,然后进行了一番成功的联动。事实证明,经过几十年的耕耘,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印度洋、南太平洋一带的力量已经非常可观,这真是不动不知道,一动吓一跳,直接就把财大气粗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给安排了。从今以后,相信更清晰地明了了自己力量的东岸人,当会在这些地区尤其是印度洋一带展开更积极的扩张,以攫取其中最大的一份利益。 第二百十三章 复杂的乌克兰 1686年10月15日,就在印度洋一带的东岸各势力开始联动,打算对荷兰东印度公司那帮拎不清楚状况的蠢蛋们亮亮肌肉的时候,在苏伊士运河的对面,几艘荷兰商船却才刚刚,满载埃及小麦前往黑海,目的地是克里米亚汗国的亚速要塞。 而在岸上,大批埃及马穆鲁克骑兵也正在收拾自己的装具。他们将沿着陆路前进,在阿勒颇和大马士革汇集两支部队,然后一路北上,穿过安纳托利亚高原,进入受奥斯曼帝国控制的高加索地区(当地人名义上臣服奥斯曼苏丹),进入克里米亚汗国在黑海、亚速海以东的草原地带,最终抵达奥斯曼帝国在顿河入海口附近的军事重镇亚速,协助当地略显单薄的土耳其士兵戍守。 可以看得出来,仗打到这个份上,奥斯曼帝国也是急了。不知道他们许了什么好处,才让一贯自己管理自己的埃及湖水马穆鲁克也派出了超过三千名骑兵,如果他们再汇集来自叙利亚的数千步骑的话,必将能极大加强亚速那边的奥斯曼帝国军队的实力。如果再配合当地的草原牧民的话,应当会成为敌人侧翼的一大威胁。 而在与亚速要塞路程接近一千公里的哈吉港,东岸驻伊斯坦布尔大使马拉提也才刚刚结束了在贝克奇萨莱的访问,正与哈吉警备司令吴翼飞进行着交谈。 “格莱大汗已经将金帐移到了穆拉托港,在那里汇合了分布在第聂伯河两岸的效忠于他的领主的私兵,当然也少不了右岸乌克兰的哥萨克们,这些人也被组织了大约两万余人的样子。按照奥斯曼苏丹的指示,目前全归克里米亚人指挥,以第一时间应对左岸乌克兰及俄罗斯人的威胁。”双收捧着一杯加了盐的鞑靼风格的奶茶,马拉提正在认真听取着吴翼飞有关这方面情况的介绍。 “大汗带去的兵马不多,但甚是精锐,基本上都是新军士兵,战斗力还算可以的。”吴翼飞继续说道:“黑海北岸从卡吉贝伊(敖德萨)到穆拉托(赫尔松),再到亚速,当地的很多封建领主也响应大汗的敕令,开始在各自领地范围内征兵,然后带着少则数百人,多则一两千人的步骑,开始在指定地点汇合,随时准备应付武装冲突。冲突主要是左岸乌克兰的哥萨克们带来的,也就是萨莫伊洛维奇的人马,这些家伙经常耐不住寂寞,越境冲入克里米亚汗国境内烧杀抢掠,反正背后有俄罗斯人撑腰嘛。” “不过比起右岸乌克兰,克里米亚汗国已经算是好的了,因为大部分东乌克兰的哥萨克们仍然将目标锁定在西乌克兰。他们在俄国人的撺掇下,不断派出小股部队渡河西去,一边袭击西乌克兰哥萨克的城镇、军队,一边在当地抓捕人口,带回东岸。”吴翼飞说道:“西乌克兰现在群龙无首,小赫梅利尼茨基被处死后就没一个有威望的人出来主持大局,因此在面对萨莫伊洛维奇的人马时士气不高,很容易落入下风。我曾经见过几个来哈吉港‘旅行’的西乌克兰哥萨克军官,他们都很颓废,对于萨莫伊洛维奇很是惧怕,更别说那些俄国人了。而且,现在西乌克兰有点腹背受敌的感觉,西面和北面面对波兰军队的威胁,东面面对俄国人和萨莫伊洛维奇的威胁,他们的处境着实有些堪忧。别看这次克里米亚的格莱大汗要求西乌克兰哥萨克的诸位团长们过来会面,但这些人其实是轻易动不得的,可能还需要鞑靼人支援一部分骑兵过去协防,不然波兰人很可能就杀进来了,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吴翼飞介绍的这些消息部分是自己派人打探到的,部分是东岸商人传回来的,部分则是通过收买情报得来的,提炼分析之后,得到的结论基本上和事实也相差无几,这既说明了设在哈吉县的东岸情报机构卓有成效的工作,同时也从侧面表明俄、克、奥、波、乌等国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各方都无意进行多少遮掩,因为遮掩也遮掩不住,没有意义的。十几万军队的调动不是什么小事,这瞒不了任何人。 现在俄国驻扎在东乌克兰的十万军队已经开始了越来越频繁的调动,各类物资也从远方汇集而来当然就数量而言仍然颇为不足,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俄罗斯人打仗什么时候后勤供给充足过想要大打出手的意图非常明显。 为了应对俄罗斯人的这种威胁,克里米亚汗国的格莱大汗也离开了都城贝克奇萨莱,带着两万余精骑北上,将金帐设在了黑海北岸,召集各路人马汇合,打算与俄罗斯人大干一场。毫无疑问,这一仗的胜败事关克里米亚汗国的前途,胜了则可以击退俄国人的攻击,将影响力送到草原深处,控制更多的部落;若是败了的话,那么自然万事休提,黑海北岸的那些粮食种植园大概率要被俄罗斯人占领,当地的领主们要么南下逃入半岛,要么被消灭,这对于汗国经济潜力的破坏是非常致命的,可以说将断送了克里米亚汗国的未来。 所以,格莱大汗将花费巨资训练的新军也带上了,并且万分急切地等到东岸人军资的到来(租借哈吉县的费用),这样好能多一分胜算。只不过按照船只的航程来算,格莱大汗最快也要明年年初才能拿到这笔军资了,然后还要分发下去,熟悉装备,不知道能不能够赶得上与俄国人的大战。要知道,波兰人为了将俄国人拉下水,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对基辅等西乌克兰精华地区的主权宣称,并且与俄国人签订了秘密协议,将这些地方悉数割让给俄国,以换取他们出兵夹击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汗国。 基于这种认识,此时不但格莱大汗有些着急,吴翼飞也有些为他们着急。虽然大家都觉得即便没有这批军资,就凭格莱大汗率领的三万新军和四万旧军(基本上是全国动员了),再配合黑海北岸的一两万奥斯曼土耳其士兵,未必就没有胜算了,但总觉得有了这批军资后胜算会更大一些。 “别指望奥斯曼帝国从西线抽兵过来了,那边他们刚刚收复了重镇贝尔格莱德,处死了一大批投降奥地利人的地方领主,正是需要稳定局势的时候,断无可能抽调太多的兵力来支援乌克兰战场。这边,只能靠鞑靼人自己来打,胜则安,败则一发不可收拾。”马拉提喝了一口带着浓郁草原风格的奶茶,然后抬起头看着吴翼飞,说道:“但据我掌握的情报来看,俄罗斯人未必就有多大胜算。据说与波兰人签订盟约是受到俄罗斯朝野许多人赞同的,但出兵开战却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杜马会议(即全俄缙绅会议)的老爷们还是希望让波兰人先出兵,为俄罗斯火中取栗,然后他们在视情况跟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莽莽撞撞地自己先一头顶了上去。根据流传最广的说法,出兵征讨乌克兰,是摄政的索菲亚公主最为坚持,而且他很可能会将自己的姘头戈利岑一个出名的文学家、艺术家、翻译家、博物学者,但却不是什么军事家送上统帅的宝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能就会出现机会。克里米亚人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可以赢得一场胜利呢。到了那时候,也许我们可以和格莱大汗洽谈一下俄罗斯战俘的收购业务了,我们在各地的开荒以及很多其他场合,正需要这些炮灰呢。” “马大使,你还是这么乐观,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吴翼飞嘿嘿一笑,说道:“刚才您提到奥斯曼帝国西线收复了贝尔格莱德,具体情况怎样了?” “唔,怎么说呢,一笔烂账。”马拉提想了想后,用尽量简单的语言介绍道:“进攻塞尔维亚方向的是德意志诸侯联军,战斗力本就一般,还令出多头,指挥不一,因此长期的拉锯作战之后,终于被奥斯曼帝国军队反杀,丢了贝尔格莱德,并且进一步退往了后方,但奥斯曼人在这个方向也无力追击。而在最为关键的主战场匈牙利,奥地利军队作战勇猛,取得了相当的进展,目前已经攻占了多瑙河畔的双子城布达、佩斯,当地很多基督徒领主闻风而降,奥斯曼帝国在这里的统治几乎已经土崩瓦解,短时间内是无法挽回了。奥斯曼帝国的主力军队,现在基本都已被吸引到了这一线,防止奥地利人继续高歌猛进,裹挟着大量匈牙利新附军攻入邻近的特兰西瓦尼亚,威胁到奥斯曼帝国最富裕、最精华的鲁米利地区,那里提供了帝国绝大部分的军粮、器械和人员。” “打到这份上了啊……”吴翼飞砸了咂嘴,表示惊讶,随即又问道:“奥斯曼帝国能守住吗?现在总感觉他们有些虚。” “应该没问题。扎德·法希尔·科普鲁卢大维齐整顿的兵马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残酷战争磨炼,已经有些缓过劲来了,奥地利人已经无法再像往常一样轻易击败他们,得费上一番手脚了。而且,奥斯曼帝国运气也不错,这不,法国人最近非常活跃,吸引奥地利人抽调了一部分兵力到西线,这极大减轻了帝国的压力,真是万幸呢。”马拉提笑着说道。 第二百十四章 海峡两岸 今天秋天法国北部的雨水格外多。从拉罗谢尔到南特,从布雷斯特到勒阿弗尔,从巴黎到敦刻尔克,没有一处不在忍受着泥泞潮湿的天气以及由此带来的农业生产商的歉收。 农业歉收了,意味着法国人要花费额外的现金从外国采购粮食,这在法国迫害胡格诺教徒愈演愈烈,大量资金通过合法或不合法的渠道流出法国的情况下,多少显得有些艰难。毕竟,胡格诺教徒掌控的资金还是非常可观的,他们多是商人、银行家、航海家、熟练工匠、艺术家等社会中上层人士,本身就比较有钱,因此即便受到了迫害,即便法国政府下令不得协助任何胡格诺教徒离境,不得协助他们转移财产,但在具体的执行层面,还是存在着太多的漏洞,以至于大部分有钱有势的胡格诺教徒都安然离开了。继续留在法国境内受苦的,不过是那些充当农夫、水手、一般工匠的底层胡格诺教徒罢了,他们其实是没多少钱的。 而这么多资金通过各种途径流到英格兰及联合省了,法国市场上的货币便有些不足,政府能够收到的税收也开始减少,因此无论是公还是私,都无法筹集到足够的资金从外界采购粮食当然这么说有些夸张,因为法国有两千多万人口,创造的财富并不是什么小数目,不至于到了进口不起粮食的地步。但这方面用的钱多了,其他方面肯定就会少,比如军费开支什么的。 不过,东岸驻巴黎大使林定之帮助法国人解决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他创造性地帮助法国人从黑海北岸介绍了价值超过一百万利佛尔的粮食生意,同时建议法国人继续在著名粮食产区叙利亚和埃及极大采购力度。奥斯曼帝国今年获得了粮食大丰收,因此虽然他们在战场上被打得有些狼狈,但终究地大物博,没有卷入战争的地区秩序还算安定,粮食生产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再加上今年天气给力,因此获得了大丰收。 林定之通过高文刚得到了这个消息,然后便直接联系上了法国人,表示可以通过克里米亚汗国的关系,帮助他们解决一部分粮食缺口。法国人对这条路子也比较感兴趣,盖因多年来奥斯曼帝国一直对黑海比较重视,视作自己的后花园,轻易不让外人进来,除非你得到他们的特批。因此,能够进入黑海乃至亚速海的法国商人,其数量其实是很有限的,这就导致了对克里米亚汗国发生的一切不是很清楚的。他们只隐隐约约知道那亚人、威尼斯人都纷纷在那里开设商站,采购粮食、牲畜,但究竟规模有多大,却并不了解,或者说他们懒得去了解。 但这次他们发现,克里米亚汗国这个印象中骑兵比较彪悍的游牧国家,居然也能一口气甩出这么多粮食供应他们(据说还是在准备战争禁止太多粮食出口的情况下),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草原民族,不是向来不会生产,比较缺粮么?克里米亚汗国,这到底是什么路数?难道这个国家全面转型了?是在东岸人的影响下完成的吗? 不过不管怎样,东岸介绍的粮食生意帮了法国人很大的忙,同时也给克里米亚汗国带来了宝贵的资金。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剑拔弩张的时刻,他们获得每一笔金钱或物资方面的援助都很重要,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打赢战争的希望又大了一分。 从黑海和白海运来的粮食被商人们运回了法国北部各个港口,然后再通过运河或公路分流到了各个城镇,销售到了饥饿的人们的手里。法国人曾经询问过东岸能够向他们转让蒸汽列车技术,帮助法兰西修建一条从巴黎通往斯特拉斯堡的铁路,但这被林定之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即便法国人愿意给予东岸商品低关税税率的特权也不行,因为火车这种东西压根就不在本土商品出口的名录之内。 不过,或许是为了安抚法国人,或许是真的对法国市场感兴趣,总之东岸人答应对法国进行一定程度的技术扶持,比如蒸汽机技术。众所周知,现在蒸汽机在英国已经应用得非常广泛了,且早就走出了矿山、码头之类的地方,开始向机械加工、磨面、锻锤等行当发展,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与英国人相比,法国这边的进度就要慢很多了,目前仍然只能在矿坑抽水、码头吊东西的低水平应用上打转,仅有的一些深层次应用也仅仅是大型磨坊拿来磨面罢了,远不如英国人玩得那么溜,因此这就造成了英法两国在生产效率方面的差距。 或许目前这种差距还不是很大,法国人口也比较众多,因此在两国国力差距的体现上还不够明显。不过随着英国经济的发展及外来资本、技术和人口的注入,一直处于和平状态的英国人口的增长率是要超过战争不断的法兰西王国一筹的,因此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是,未来英法两国之间的国力对比慢慢会变得更倾向英国一方,这是毫无疑问的。 因此,东岸人打算给法国人一点点礼物,那就是向他们出口国内早就淘汰的那种老旧的蒸汽机生产线设计,帮助他们照此重新订造一条全新的生产线,技术比英国佬刚捣鼓出来的也就先进上那么一点点,或者干脆就是同等水平。 比如拟出口到巴黎近郊奥尔良的一条机制面粉生产线,就是使用比较原始、古旧的蒸汽机设计,全新打制出来,然后与生产线一起全套打包卖到法国。这既能让法国人大幅度放开市场,让东岸商品进入,同时也变相增强了法兰西的国力,让他们更有精力去怼天怼地怼空气,拖住奥地利、普鲁士、瑞典、英格兰、联合省等主要强国的精力,让他们没心思在外面搞风搞雨,同时让西班牙看到其中的厉害,靠东岸人靠得更紧。 所以这完全是一石数鸟的生意,目前已经征得高文刚批准,并通过专用船只运回国内交由上级审阅,相信通过的阻碍不会很大,因为他们真的非常渴望法国佬让出来的市场,这对于滋养南美本土的工业至关重要。 而就在东岸大使林定之频繁在法国上层社会各个贵族府邸之间“流窜”的时候,海峡对面的伦敦铁公馆内,东岸大使蔡振国正在接待刚从莫斯科撤回来的一些商务人员。 这些人多是活跃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和莫斯科的东岸商人,既有国营商站的工作人员,同时也有一些勇敢无畏的私人批发商。他们多年来一直做着东岸与俄罗斯之间的贸易,简单来说就是把东岸国内生产的机械及其零部件、军事物资、书籍及其他一些准许出口的商品弄到俄国,卖给那些穷哈哈的俄国佬,然后从他们这里采购诸如毛皮、粮食、木材、鲸鱼制品、蜡、蜂蜜、大麻之类的商品,转卖到英格兰、法国或意大利获利。 可以看得出来,俄国对东岸商品的需求比较大,但东岸人对俄国商品的需求却不大,或者即便有也是为了转口贸易而采买的,并不是自用。考虑到东岸人在欧洲并没有强大的航运及销售网络这年头没有船基本做不了生意,船长同时就是商人的代名词,很少有纯运输商人的存在因此他们真的无法从俄国大量采购上述商品,故与俄国人的贸易其实是不对等的,很容易就把俄国人的现金给套出去了,因此规模始终上不上去,俄国人也时不时发一些神经,勒索一下东岸商人,故生意一直做得磕磕绊绊的。 这次因为维也纳之战惨败而引起了一系列的危机,俄国在波兰人的劝说下缔结了盟约,对奥斯曼帝国及克里米亚汗国动手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东岸人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决定逐步减少在俄罗斯的生意规模,慢慢回笼资金,人员也逐步分流到伦敦、阿姆斯特丹和里加三地,以免未来俄国人迁怒他们,导致不应有的经济和人员方面的损失。 蔡振国今天接见的已经是撤离的第二批人员了,他们之中甚至有一些是在阿尔汉格尔斯克枪炮修理厂、小星星造船厂工作的东岸工程师。这些人的离去,已经让莫斯科方面有些不安了,不过他们目前内斗比较激烈,宫廷阴谋一个连着一个,掌握大权的索菲亚公主压根就没空理东岸,因此这些人的撤离并没有引起什么滔天巨浪。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即便俄国人不高兴,这次东岸也铁了心要撤人了。他们力保克里米亚的决心非常强,为此不惜放弃多年来在俄国经营的关系(其实也没经营到多少东西),全方位支持克里米亚汗国的政治、军事和经济改革,增强其国力,以对抗俄罗斯的侵略。 “俄国随时可能南下。”蔡振国在会议室内举办了茶会,与撤退回来的人员一起闲聊,只听他说道:“我们预计,俄国人会出动十万军队,东乌克兰也能集结起五万哥萨克,这就是十五万人了,战争经验不能算不丰富,并不是可以轻视的对手。因此,为了支援克里米亚汗国,我们必定会采取一些比较激进的措施,这肯定会引起俄国人的不喜,因此短时间内诸位怕是无法再回到俄国了。这个时候,我真心建议大家可以暂时到海峡对岸的法兰西王国,利用你们的聪明才智,帮助林定之林大使,好好开拓下法兰西的市场,为大东岸的产品在法国的大量销售打好基础。” “法国有两千多万人,素成富裕,即便这会因为打仗而打得有些穷了,但整体市场仍然不小,值得我们重点攻关。”蔡振国继续说道:“进军法国市场是还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我们为此努力了整整好几年的时间,因此必须懂得珍惜。当然如果你们谁愿意留在英国打拼的话,我也不反对,因为这其实也是一个生气勃勃的新兴市场,机会也非常多,留下未尝不可。总之我要说的一句就是,俄国短时间内是无法回去了,高文刚特使、毛君司令的决心已定,数千人马已经分批东行前往黑海之滨的哈吉县驻守,并不是没有参与战争的可能。总之我们这次是把俄国人得罪惨了,两国关系注定会进入低潮,一切小心为妙。” “当然如果大家想要回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现在国内诸多行业在持续发展,一些新技术开始广泛应用,商机还是比较多的。”蔡振国最后说道。 第二百十五章 新发展、新机会(一) 其实,蔡振国说得没错,现在东岸本土的经济发展还算不错,机会确实很多。!以经营建筑行业的戈什金公司为例,他们最近承揽到了一项大生意:在南村港和布宜诺斯艾利斯之间修建大规模的给排水设施。 毫无疑问,这是一桩利润丰厚的生意。下水设施,工程量不大不小,但政府舍得花钱,借款速度也快,建筑商的资金压力不大,因此素来是众多公司争抢的肥肉。戈什金建筑公司争抢到了这个给排水设施的供水水库及部分供水管道的生意,相对应的,两家国营的建筑公司则分食了其他项目。 南村港水库及下水设施,其实也囊括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郊外的一些村镇,这些地方甚至还居住着不少西班牙人。东岸人不问他们是否愿意,径直门挖沟埋管子,确实让这些西班牙人较愤怒,但总体而言却也无可奈何。在潘帕平原生活的西班牙人,对东岸人或明或暗的欺压早习以为常了,正如那句老话说的,若想生活过得去,得忍让些,选择原谅东岸人嘛。 因为东俄关系的起起落落,戈什金建筑公司这些年来的工人数量每年都在递减,到现在已经下降到不足一千五百人了,其甚至还有很多已经入籍但仍选择在该公司服务的俄裔东岸人。这种让人有些提不起劲的事实,充分说明了移民东岸的俄国人的数量一直在减少,即便戈什金父子为此使出了浑身解数,想出了种种手段,但也只能延缓这个过程,无法逆转。 因此,戈什金等人现在已经在朝其他民族乃至种族的劳动力面想办法了。不过鉴于如今东岸国内的大气候,他们压根没法使用那些黑人,因为将仅存的黑人非国民劳务工外送是一直以来的趋势,他们无力对抗。而使用印第安人也不太保险,因为说不准哪天他们被政府一纸令下给调到南部非洲边界地带屯垦了,能够获准留在南美的印第安人实在是少之又少,非得立下功劳不可。 这样搞来搞去,戈什金也只能痛定思痛,投入巨资采买了大量的蒸汽工程设备,以弥补工人数量减少后所面临的建设能力下滑的困境。而为了解决资金方面的问题(蒸汽设备售价不菲),戈什金除向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贷款之外,还给公司引入了新股东,即他的俄罗斯老乡、来自纳雷什金家族的奥列格。 这个神的小子向戈什金建筑公司投资了一万五千卢布,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钱,因为现在在跑俄罗斯到东岸航线的船只,除东岸国营的南海运输公司之外,只有两艘隶属于他戈什金的小型商船了(拍卖会买下的旧船),而他并没有帮助纳雷什金家族从俄罗斯转移财产啊。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于老纳雷什金在阿尔汉格尔斯克的西北垦殖银行分行内存了一笔钱,然后奥列格在东岸异地取款罢了。 但不管怎样,这个据说已经沉迷于铁路的年轻人给他送来了真金白银,让他有钱从几家机械厂内采买了包括蒸汽滚筒压路机、蒸汽犁、蒸汽鹤嘴锄、蒸汽泵、蒸汽锤等在内的一系列工程设备。不然的话,凭他戈什金公司如今的规模,怕是只能拿下一些边边角角的生意了,而不是眼前这么大的份额。要知道,曾经与他们齐名的门德斯公司(曾经的三大劳务工经纪人之一)是因为爱尔兰籍非国民劳务工的枯竭而变得竞争力不足,慢慢衰颓下去的。现在,这家曾经名噪一时的建筑公司已经正式宣布解散,其老总门德斯在清盘偿还了所有债权人的债务后,已经转行投资游的水泥、石灰生产了,由此可见这个行业竞争的激烈。 值得一提的,另外一家巴蒂诺公司却依然生意兴隆,并且已经超过了戈什金建筑公司,稳坐东岸建筑行业私营企业第一名的宝座。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该公司的劳务工来源主要是以那不勒斯、西西里岛为主的意大利南部地区,当地人口稠密,招工相当容易。加又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东岸人在这里的影响力不小,不似在俄罗斯那样还得夹着尾巴做人,因此招募工人非常容易,这令巴蒂诺公司始终保持了较庞大的劳务工群体规模,生意日渐兴隆也不怪了。目前,该公司专注于铁路、公路的建设,利润稳定,业内口碑也还算不错。 戈什金公司开挖的水库基本已经完工。由于大量工程机械的存在,加他旗下的工人也算吃苦耐劳,因此提前一个星期完成了这个施工节点。然后他们也没休息,而是继续帮助一些来自巴塔哥尼亚的工程师们安装最新的“南方巨人-3”型抽水泵。这种抽水泵体积不小,耗费钢铁量巨大,采用三涨式蒸汽机组,每分钟可以将接近五千升的水从水库里提出,输送到输水暗渠内,非常惊人。 而似乎是在为布宜诺斯艾利斯打造百年计划一般,东岸政府在这里投入了大约三十万元的巨额资金进行建设,光庞大的“南方巨人-3”型蒸汽抽水泵一口气买了八台,专门在水库旁边抽水,也算是花了大血本了。 抽完的水通过暗渠进入了一家正在建设的水厂,即南村水厂。该水厂于本土的水厂相,算是第二代了。除了原有的那些过滤措施之外,还增添了水体软化、消毒等程序,确保最后进入输水管道的水质量不出问题,特别是在国内一些老区的供水厂屡屡被爆出水源污染而导致疫病的情况下,这种程序更是必不可少了。 因为地理方面的原因,潘帕平原的水里面杂质其实不少的,即所谓的硬度太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南村水厂创造性地引入了往水体内加石灰的措施,以尽量减少里面的杂质,软化水体。而加完石灰后,这些水还要使用次氯酸钙进行消毒,最后才会送到最终用户的手。次氯酸钙由北方化工集团提供,这家公司在稳定生产各种氯制品后,现在漂白粉、漂白液等产品的产量是越来越大,开始给各大纺织厂(布匹漂白用)、造纸厂(还是漂白用)和水厂供货,利润颇丰。 谁能想到,当初为了解决化工生产的废料而研发出来的生产线,现在竟然已经形成了这么一门巨大的产业。不但漂白粉、漂白液大有市场,连另外一种衍生出来的产品氯酸钾都被拿去研发一种密级很高的东西了。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戈什金建筑公司今天在南村港建设工地迎来了级部门的检查。工程甲方南村水厂的官员在仔细检查了施工进度后,较满意,不过末了还是找来了正在这里办公的戈什金,表示虽然大量使用工程机械令人赞叹,但戈什金公司最好还是能够招募更多的劳务工来。听说如今乌克兰局势紧张,各方一触即发,戈什金公司不妨再订购两艘新船,然后前往黑海一带,寻机采买奴隶,这应该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 南村水厂的代表最后提醒道,随着潘帕平原开发的逐步深入,这里有着太多机会了。戈什金建筑公司如果运气不错的话,那么借此更进一步,将自己的实力做成与那些国营建筑大企业一样的规模,也不是不可能。 戈什金对此有些犹豫。他当然知道此举可能会招致沙皇的怒火,断绝自己回到俄罗斯的最后一丝可能。要知道,他在那里出生,在那里生活,若说没有一丝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即便已经入籍东岸了,他仍然想在未来某一天,他最后一次返回俄罗斯走走、看看,呼吸一下故乡的空气。但如果他胆敢在黑海一带购买俄国农民或战俘的话,这事情可大条了,他大概率会被俄罗斯视为眼钉,彻底回不去。 不过戈什金到底是人精,他没让自己的犹豫持续太久,然后便很爽快地拍着胸脯说道,自己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的。战俘嘛,都是些被沙皇强征的家伙,最最卑贱的人儿罢了,自己把他们弄东岸来,也算是他们的运气了。 受人所托的南村水厂代表闻言很是满意,最后他又私人告诉了戈什金一个消息,那是最近又有几位新冒出的劳务工经纪人在工商部门注册了企业,其除了一家由法国胡格诺教徒注册的之外,其余都是明人或东岸人建立的,其最著名的一家当属孙春阳南货铺的创始人家族开办的了。 这家公司注册在青岛县,注册资金竟然高达两万元,专门负责在远东宁绍、登莱甚至是清国控制区招募前来东岸务工的人员。他们在当地以高薪、分地等条件诱惑,然后把东岸吹得天花乱坠,通过各种手段将一个个东方人送船运回东岸,每到岸一个都可以在移民部那里申请补贴,获利空间还是相当不小的。 毫无疑问,起当初主要是亲属移民(即在东岸定居的明人将老家亲戚移民过来),现在这些新成立的劳务经纪公司已经更进一步,开始直接以雇工的形式移民,数量更加庞大,说起来也是一个里程碑的事件了。 第二百十六章 新发展、新机会(二) 一前一后两艘船只开进了乌拉圭河。 这是两艘吨位不过三百来吨的“小船”(在欧洲则是妥妥的中大型船只了),从海关稽查的走私品专场拍卖会上拍下,在本土稍微改装、修缮了一下之后,现在拿来跑起了远洋贸易,倒也没任何不适合之处。 当然两艘船装载的商品有些区别,第一艘船满载来自印度、澳洲和波斯的商品,有茜草、粗生丝(旁遮普蚕丝)、红玉髓、宝石、虫漆、阿仙药、安息香、茴香、马海毛(产自澳洲山区,是近年来澳洲出口本土的拳头产品,价格很高,多为有钱人制作衣物)等,品种丰富,价值很高。 印度商品,已经在东岸热卖了许多年了,民众对其依然非常追捧,各种货物经常是供不应求,因此从事这方面贸易的商人很多。其中大头自然是国营的东非运输公司了,不过随着东岸的经济发展,民间积蓄的财富的增长,各种小规模的私人贸易公司也如同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并在最近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很高的增长速度。 正是他们这些人,年复一年地将大量印度货卖到东岸。这种贸易的总金额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使得东岸在全球各处贸易十分强势的当下,对印度竟然是贸易逆差,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感到惊异的事情。数量众多的印度人创造了巨量的财富,但他们却因为贫穷、封闭以及小农经济的影响,对外界商品的输入非常不感冒,就如同中国大陆一样。东岸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国人、法国人以及其他欧洲商人们集体奋斗了一百多年,也只让印度人接受了包括钢铁制品(这是英国出口印度的拳头商品)、五金器具、火枪大炮在内的少数种类商品,商业开拓并不是很理想。 好在东岸人不像欧洲人那样讲重商主义当做骨子里的东西,他们提倡自由贸易,全球各国市场消除贸易壁垒,因此对于国内刮起的“中国热”、“印度热”甚至“墨西哥热”(以龙舌兰酒、胭脂虫、生漆为代表的一系列墨西哥商品)并不是很在意。东岸从那里进口的多是初级产品,买得再多也不会威胁到本土的产业,而他们出口过去的却是工业制成品,这里面的利润又多大所有人都十分清楚。 紧跟在这艘满载印度洋特产商品船只的是一艘特殊的船只,即来自远东的移民船。这艘船的船长叫张易澜,今年三十来岁,十几岁时就跟着家人到南非做生意,开过采石场、办过种植园(种高粱和小麦),但都不是太赚钱,最后干脆挂靠到了东岸元老李仁军的仁军贸易公司,做起了新库尔兰的烟草和黑奴生意,这才积攒起了第一桶金。 发财后的张易澜却厌倦了这种在大西洋两岸进行多角贸易的游戏。明人移民后裔出身的他对地球另一端的中国充满了兴趣,一直打算去父辈曾经出生、长大的山东济南府看看,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风土人情又与东岸有何不同。因此,在确定家族大部分财产将由他大哥继承之后,他便拿着几千元浮财离家,先是拍下了一艘状况还算不错的走私商船,然后买了一些五金制品、钢条、肥皂、呢绒、药物、染料等他认为能在远东卖得上价的商品,直接扬帆出海去了。 他船上的水手共有三十余人其实本不需要这么多,但远洋贸易情况复杂,一般都会多配备一些人手,以备突发状况只有寥寥七八个是东岸人,他们都是张易澜高薪聘来的,全数来自他的故乡夷陵县,一个位于定军山南麓的安静小县。 剩下的水手则分成两部分,大部分是招募而来的意大利人。这些人由于种种原因,不愿意或没找到种地的工作,建筑队又不愿意去,反倒是对工资高的水手比较中意水手不但基本工资高,还有各种奖金,同时还允许每人携带一个规定大小的行李箱来装载各种商品此外还有少部分通过灰色渠道雇佣的印第安人,这些人按照规定都要被送到海外殖民地垦荒,但这会往船上一躲,倒也没人能找到他们了。 总之,因为东岸本土生活的稳定以及民众的相对富足,除了社会地位高、荣誉感强的海军外,很多年轻人是不愿意去当水手的,原因无非是生活枯燥、危险,而他们又不处在一个急需要钱的状态。因此,现在就连国营的远洋运输公司的水手平均年龄都在上升,找新水手越发困难,不得已之下只能大幅度提高激励措施,以招募到更多的年轻人参与到航海事业中去。不然的话,谁吃饱了撑着跟你去滔天巨浪中赌生死啊,很好玩吗? 与国营的远洋贸易巨头相比,私人船长招募水手的方式就完全是另一种路数了。他们一般是以乡党为纽带,结成一个团体,每人出钱、或出力、或出技术,都占有这趟生意的一部分收益。在此基础上,他们再额外招募一些非国民劳务工作为水手,因为他们工资低(就像荷兰人直接绑架德意志人、苏格兰人上船充当水手一样),能够有效地节省成本。 而且这些被招募而来的背景复杂的水手们也不会不乐意。他们一般是比较缺钱的人,对于按部就班种地也不太感兴趣,因此在高收益的诱惑下出海充当水手,和老天爷赌命,赢了会所嫩模好吧,赢了就回家享福输了的话就葬身鱼腹,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不见。 张易澜的这艘船上共装载了两百多名来自宁波的移民。由于当地人多工作少的缘故,很多人在张某人半哄骗半诱惑的手段下,稀里糊涂地登船来到了东岸本土。他们在青岛港的时候已经由移民部、国家开拓总局的官员联手登记造册,为此他们还给张易澜支付了每人二十元的补贴,这便是四千多元的收入了。 当然这并不是他们这艘船的全部收入。事实上在抵达最终目的地大兴港后,当地县政府还将给予他们一人十元钱的财政补贴,而用人单位(国营农场、牧场)也会支付同样的金额。也就是说,张易澜他们将在每个抵达东岸的健康的移民身上获得四十元的财政补贴,已经相当不少了,仅此一项他们这艘船此番就挣了差不多九千元的样子。 如果再考虑到这些东方移民所需要支付的高额船票费用的话很显然苦哈哈的他们是没钱支付船票的,那么就只能先欠着了,等抵达东岸后从前几个月的工资收入中扣除他们这一趟移民之旅的总收入当在一万五千元上下,就商业行为来说,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了,值得继续进行下去。更别说,他们出发时带去远东的商品也在当地卖了一个好价钱,回程时拿来压舱底的日本铜块在本土也价值颇高,因此整体收益蔚为可观,虽然比不上从远东贩卖生丝、瓷器、茶叶的收入(这些货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比起当年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很多商人枯坐广州一年,都拿不到想要的货以至于破产的境地要好上太多了,不是么? 值得一提的是,像张易澜这种从事私人移民生意的船主,为了追求时效性,他们都是走的马六甲航线,算上中途休整的时间,前后差不多要八个月的时间,比政府主导的移民运输航线要快上一倍的样子。因此,荷兰东印度公司把持着的马六甲海峡、巽他海峡还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他们执意要封锁这些地区,并拒绝在马六甲、锡兰岛等地给东岸移民船休整、补给的权利的话,那么这条航线就会变得很艰难,说是废了也不为过。因此,在亚洲,东岸人与荷兰人可以说是互相捏着对方的要害,也许东岸人占着上风,但这并不意味着荷兰人没法给他们制造伤害,虽然他们可能永远不敢做这种蠢事。 据本土移民部估算,目前私人从事着这类远洋移民生意的船只大概有二十艘的样子,每年可以额外为本土补充超过五千名来自东方的移民,这无疑有力地支撑了本土的发展。而在看到这方面的好处后,现在东岸政府也开始着意引导,开始加速培育这个市场,鼓吹这里面发展的新机会。甚至于,他们都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一些外国船长身上,尤其是那些葡萄牙人,希望他们能像几十年前一样把运输东方移民当做一门生意来做,虽然这会东岸人已经不可能再报给他们每人四百元的超高价了。 官方移民与民间移民相结合,在如今移民来源渐渐枯竭的大背景下,无疑是具备重要意义的。那些私人船主们,总是能够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捞到一些愿意出海的人,办成官方所无法做到的事情,也是神奇。而截至今年(1686年)年中,经过各方不懈的努力,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的总人口数量据估算已经已经达到了6232万的高位,历史上第一次突破了六百万关口,极具象征意义。 在这些人当中,明人数量大约有1777万,占比285,是确定无疑的人口中坚了;欧洲裔人口占比和以前相差不大,处于缓慢下降的状态下,大约占到了132-20,黑人数量其次,有42,剩下的基本都是印第安人了。而按照国家的政策,黑人和印第安人都是要送走的,因此如果不想想办法的话,曾经庞大无比且为东岸经济发展做出突出贡献的非国民劳务工团体,怕不是要萎缩到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步了吧,这对东岸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这便有了之前南村水厂的官员代人传话,要求戈什金再想办法在乌克兰“搞一笔大生意”的事情,说起来都是因为缺乏苦力导致的。 对了,之前似乎一直忘了提一件事,那就是即便是坐私人船只来到东岸的东方移民,也是可以自动获得东岸国籍的,与官方移民是一个待遇,且统一纳入国家开拓总局制定的安置计划之中。与他们相比,欧洲裔移民就要苦逼许多了,他们每个人都要在东岸工作满五年且通过汉语对话考试才能申请国籍。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非国民劳务工从事的什么样的工作、拿的什么样的工资,你随便去青岛港的大街上拉一个人过来问问,他都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和你说个一二三四。更何况,听说最近东岸国内还有一股修改《宅地法》的呼声,即要求在下次建国者议会开会时重点讨论是否将非国民劳务工工作的期限从五年延长为七年,以进一步压榨他们的血汗。因此,与他们相比,到了就自动获得国籍,可以分地的东方移民,不知道幸福到哪里去了。 很多时候,张易澜都为这些人感到幸运,因为这是东岸政府在牺牲全体老国民的利益,来补贴他们这些新来的移民,这种事情,未必能够一直做下去。与他们相比,先在林场、矿坑、农田、沼泽、下水道和建筑工地上挥洒五年汗水的非国民劳务工,似乎才是正确的“操作模式”这五年就相当于他们加入东岸的门票,价格昂贵! “也不知道这种生意能够做到什么时候。”看着船只慢慢靠港,张易澜百无聊赖地站在前甲板上,脑海里还在思考着:“不过即便未来政府取消了东方移民的人头补贴,我也要尽量把这生意做下去,大不了提高船票售价嘛。而且,到了那会,印度洋的各个殖民地发展得也很好了,沿途做生意应该也会赚一些,应该不至于太亏的。” 第二百十七章 新发展、新机会(三) “又一年要过去了,咱这发电站到底何时才能成功争取到修建资金啊。”两鬓已经有些斑白之色的工程技术研究院电学所所长潘彦略显惆怅地说道。在他身旁,是东岸电力公司总经理马小鹏,这两个二代这会正坐在黄羊河边上的某间院子里,百无聊赖地喝着闷酒。 与潘彦这个将半辈子新学都投入到电学研究上的人相比,马小鹏可能要更释怀一些。因为前来东电公司这个也就比空壳公司强一些的国企上任,是长辈的安排,是家族的部署,他只有听从的份,因此结束了以往自己那优哉游哉的腐败生活,到这家虽无聊但级别却不低的保密企业里主持工作。 东岸电力公司现在就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但在巴塔哥尼亚圈了很多地的该公司,目前却只有区区百余名工人,分为三个车间生产一些电力器材。其一曰电工仪表车间,专司生产各种电学测量仪表,供给研究及教学部门使用,业务量不算很大,单纯从经济上来说是亏损的,全靠国家财政拨款养着;其二曰电池车间,专门生产、维修铅酸蓄电池,供给国内各大有线电报站,这一块呢其实是盈利呢,但也不多,因为国家强制要求东电公司不得高价出售铅酸电池,怕损害有线电报事业的发展。 最后一个车间就是发电机生产车间了,拥有不少国内最先进的工业机床,精度非常高,可以说二重、铁路机械、铁岭重工等业内翘楚用什么机床,他们就能用什么机床,甚至可能还犹有过之。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电力设备的生产与加工其实也是一项对精度要求比较高的活计,非得用高精度机床不可,除非你愿意忍受低效率的原始的手工生产。 当然以东电公司如今的经营状况,肯定是买不起这些堪称高精尖的机器的,他们获取的途径,主要还是来自科技部和工程技术研究院的“赠与”,说穿了就是给他们的补贴。所以说,别看马小鹏嘴里一天到晚都在嚷嚷着国家对他们怎么怎么压制,怎么怎么置之不理,其实那都是扯淡!国家要真不理你,至于将那些最新式的高速机床都送到这边来吗?这摆明了国家对东电公司非常器重,期望很高。 发电机生产车间目前已经前后生产出了十来种发电机了,其中既有用来教学和科研用的小型手摇式、脚踏式发电机,也有真正能够用来发电的设备,比如该厂在大概七八年前推出的那款自励磁发电机,一款潘彦曾拿着到处推销的发电设备。 如今,经过七年时间的持续改进,东电公司的技术人员改掉了其中一些致命的缺陷,使得其更加贴合实际。比如,鉴于原本该型发电机发热量过高,东电公司组织人手进行深入研究,目前已经逐步改进了这方面的缺陷:他们用层叠铁芯式定子,然后将最新款的橡胶作为线圈的绝缘层,这些都大大减少了涡流,降低了发热量,使得这款发电机的大型化成为了可能,虽然这里面仍然有些很多的技术问题。 目前,东岸电力公司已经设计出了一款全新的单相交流发电机。经过反复研究、论证过后,他们很自信这款发电机具有很大的实用意义,可以拿来进行商业化发电,因此就在今年年中的时候,马小鹏便向科技部打报告,请求上级拨款在巴塔哥尼亚兴建一间发电房,将他们这款仍存在于图纸上的发电机制作出来。 不过这份报告在递交上去之后便如泥牛入海,再也没有音信了。不得已之下,马小鹏亲自坐船前往首都,在科技部里找人找了半天,最后还是科技部长邱海洋把他给“轰走了”。邱部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在巴塔哥尼亚建造发电房的计划暂时不予批准,除非东电公司组织精兵强将对这款发电机进一步改进,尽量使用能够机器加工的部件,这样才能将成本有效地降低下来,目前还是太高。 马小鹏一听心里就有些郁闷。邱海洋要他降低这款单相交流发电机的成本,这就涉及到好多设计方面的问题了,电枢、绕组、整流子乃至用来驱动发电机的高速蒸汽机都需要改,这又是一项不小的工程,有的他们忙活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邱海洋的意见其实也是有道理的。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蒸汽机的应用可以说正当如日中天,开始向社会的方方面面深入,涉及到的企业、工人及设计人员不知凡几,几乎每年都在推出全新的蒸汽机型号,复涨式、三涨式的应用也开始变得广泛。试问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国家怎么可能为了还不成熟的发电机技术而放弃投资巨大、相关利益团体众多的蒸汽机呢?要知道,这里面的利润可还没彻底榨取干净呢,欧洲人也才刚刚迈上了大规模应用蒸汽机的道路,一切都还没到时候。 没办法之下,马小鹏只能怏怏不乐地返回了巴塔哥尼亚,将上头的意见传达下去,继续改进发电机,为将来修建发电房打好基础。毕竟,他们现在的发电机当中,结构确实有些复杂,也不太高效,以至于需要手工打制的零部件占了相当的比例,这是它成本居高不下的最主要因素。 下一步,东电公司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这方面下功夫,真正设计出一套成熟、稳定、高效且低成本的交流发电机出来。而在此之前,他们大概还是只能继续苦逼地靠卖铅酸蓄电池及相关售后服务(用直流发电机给电池充电)、卖电学仪表、卖小型发电机给科研机构渡日了,想想也是蛮艰难的。 “马总,我劝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老子早他妈的看透了,科技部、工程院这帮孙子,对我们电学部门歧视着呢。搞蒸汽机的那帮人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不就是些钳工嘛,有什么好嘚瑟的?”潘彦喝了一口酒,不屑地说道:“以前我爹还在的时候,三天两头跟他们磨经费,差点被气死。这么多年过去,我看他们是一点没变化,依然还是如此操蛋,所以还是省点力气吧,别抱太大希望,能要一点回来是一点。” “是啊,能要一点是一点。”马小鹏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其实,他这次前往科技部并不是一分钱没要到,事实上还是要到了一些的。科技部长邱海洋对他带过去的电弧灯照明系统比较感兴趣,特批了他两万元研究经费,让他回去尽快展开研发。邱部长特别强调,这笔钱必须专款专用,不能挪到其他地方,电弧灯不能仅仅局限于实验室内,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要尽快进入实用阶段即便暂时无法大规模商业化应用,也可以先用政府采购的形式,安装到一些灯塔之类的场合嘛,当然这需要配套的发电机,都是后话了。 马小鹏对邱海洋的脑回路有些不能理解。这尼玛修建发电房、发电站的申请不批,让打回去重新设计,这还没影的电弧灯倒批了钱,这不是玩人么?是不是先后顺序颠倒了?他估摸着,邱海洋也是实在抹不开面子(主要是看马万鹏的面子),不能一个项目不批,因此舍弃了耗资巨大的发电站项目,给耗资较小的电弧灯放了行。 但马小鹏对电弧灯的前景真的不是很看好。原因无他,现在煤气灯已经在全国范围内铺开了,政府也每年都投入大笔资金用于煤气管道的铺设、灯具的安装、煤气发生装置的制造,累积下来投入已经十分惊人了。这个时候,他们其实是无法回头的至少短期内无法回头不可能舍弃已经铺开的煤气灯系统而选择用他们的电弧灯,这不符合经济规律。所以,还真如邱海洋原来对他说的,电弧灯的未来还是在煤气灯没有铺开的领域,比如沿海、沿江的灯塔等等,一点一点慢慢突破,这才是正途。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就目前来说,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东岸电力公司应当是会继续处于一个比较苦逼的状态,先进的电气化生产力被落后的蒸汽机生产力压制,每每想到这里,马小鹏就有些郁闷。 “马总,东电公司呢,我看未来几年也只能维持着了。反正就那样,按部就班呗。无非是继续改进发电机,降低成本,同时做好其他产品的售后服务,多培养一些人才。这些其实都不需要我们本身操太多心的,为免无聊,我看你还是和我一起去搞电解食盐水的生意吧。”潘彦说道。 潘彦的兄弟曾经搞过一个直流电解饱和食盐水的企业,用来制备氯气,多年来生意还算不错。这次他们打算扩大规模,将利用氯气制备其他产品的生产线也搞起来,丰富产品种类,扩大市场。正好潘彦他们电学所在最近七八年理论研究方面有了一定突破,东岸公司制造出来的直流发电机也越来越靠谱,因此可以有效降低这家企业的生产成本。 而且,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像发电机这种管制商品,别人不容易买到,不容易拿到许可,他们还不容易么?之前他们两人其实就已谈得差不多了,潘彦的弟弟负责筹建新生产线,马小鹏派他儿子过来协助,大家一起发财,岂不美哉? 当然了,作为大家的立身之本,电学方面的研究也不能落下。交流发电机肯定得继续改进,电弧灯的研究要抓紧,但其他像变压器、输电网络的研究也要继续,一个都不能落下。电这种东西,上头也不是傻子,即便现在出于种种原因没有大规模推广,但未来肯定跑不了,电力取代蒸汽机也是必然之事! 第二百十八章 新发展、新机会(四) 1686年12月10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迎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阶段。在夏天时曾经展现出自己湖光山色的美貌一面的雪峰湖,早已披上了冰雪盛装。 因为天寒地冻,湖面结冰的缘故,雪峰湖造船厂进入了一年一度的检修季节。大半年生产累积下来的各种问题,如磨损零部件的更换、检测仪器的校准、船坞的清理、生产线的改造等等,都会在这个时候展开。因此,冬天的来临并不意味着雪峰湖造船厂的员工们迎来了假期,相反,他们仍需每天到厂点卯,然后完成上级安排下来的各项工作任务,总体而言并不是很轻松,而且还没有生产旺季时的各项津贴、奖金,说起来还要更苦逼一些呢。 当然或许有人会说,雪峰湖造船厂是一家偏处南方内陆湖泊的小厂,即便是生产旺季也没什么生意,奖金什么的真的有限。其实这不是事实!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唯一一家专门研究铁肋船、蒸汽轮机的造船企业,雪峰湖船厂在被黑山工业公司(旗下有雪峰湖船厂、第二重型机械厂、黑山煤矿、黑山钢铁厂,东岸公司占有20的股份)全资收购后,在资金和政策方面都获得了极大的便利,每年都有大笔经费落下,除了科研攻关外,自然也有不少是给员工的福利。毕竟,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难得的人才,离乡背井地来到这偏远、寒冷、干燥的巴塔哥尼亚,你若是再不把他们的待遇提高点,那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而科研经费非常充足的雪峰湖造船厂这几年也确实出了不少的成果。除了已经被当做重大突破送上国家领导人案头的“海马-1”型船用蒸汽轮机系统之外,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大概就是将东岸的全蒸汽动力船的推进系统的可靠性提升了不止一个台阶,这似乎比前者更为重要,属于马上就可以利用的生产力。 目前,他们研究制造出的这款新蒸汽推进系统,已经安装到了四百吨级的通讯联络船“定军山”号上连续运行了好几个月,没有出什么致命的故障小毛小病虽然无法避免,但导致动力系统停摆的可怕故障却不见了,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按照雪峰湖船厂的下一步计划,“定军山”号将满载物资和人员前往印度和远东,进行跨大洋远航试验。他们厂似乎是想通过这种举动证明,全蒸汽动力船只是未来发展的方向,即便现阶段技术条件还不是十分成熟,但应该给予其更多的关注和投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雪藏就是很多年,白白浪费了很多人的心血。 海军、南海运输公司、东非运输公司、加勒比航运公司、信使班轮公司等东岸主要用户对雪峰湖船厂的这一勇敢的行为表示赞赏。但他们仍想继续观察观察,看看这艘安装了新动力系统的“定军山”号会不会如同他的前辈们(“大鱼河”号、“火地岛”号、“大溪地”号等)那样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导致船只动力完全丧失的可怕故障。毕竟,远洋航行的水手们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与狂风巨浪和凶恶海盗们搏命,危险性本就很高,若是再因为所驾驶的船只的动力系统不过关、可靠性不佳而导致一些船毁人亡的惨剧,岂不是很冤枉? 因此,在经过长时间、多海况及复杂天气的全方位验证并得出合格的结论之前,包括海军在内的诸多用户是不会去冒险的,因为没必要。现有的蒸汽机帆船有双份动力,保养量众多,几乎哪都航行过,事实证明他们是极其优秀的、是非常合格的,因此大家都愿意大规模订购、使用。与之相比,全蒸汽动力船的安全记录就不是那么美妙了,他们有过数次失去动力从而导致各种事故(不乏沉没的惨剧)的黑历史,因此曾经被雪藏了不少年头,直到雪峰湖船厂全面接手全蒸汽动力船的二次研发事宜。 今天,雪峰湖船厂出品的“定军山”号全蒸汽动力船在东岸近海与内河的试验已经取得了完美的成功。但这还不够,还需要但天气状况更复杂,风浪更大的海域去做试验。如果在这些海域都能经受住考验的话,那么这种新型动力系统才可被被称为合格,雪峰湖造船厂的这个项目才能圆满。 已经升任黑山工业公司副总兼雪峰湖船厂厂长的许光祖前阵子到总公司(位于兴南县)汇报的时候,言语中对此颇有信心,表示随着东岸基础工业的进步以及专项资金的到位,全蒸汽动力船只研发到今天,其实已经可以被称为成熟了。之前项目的下马只能被归结为用户太过保守、太过小心,新技术的应用不可能一帆风顺的,但像全蒸汽动力船被他们一棍子打死以至于雪藏多年也只能说比较过分。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许光祖有信心将这款耗费了大量研发资金和无数工程技术人员心血的动力系统给推广出去,哪怕先小规模试用,但最终再挑剔的用户应该也会被其优越的性能所折服。 公司高层对许光祖的言论比较感兴趣。因为事实明摆着的,一旦这款被称为“大力水手-15”型的蒸汽推进系统被业界广泛认可的话,那么雪峰湖造船厂的订单还不纷至沓来?这其中的利润有多大,相信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很清楚。唯一可虑之处,大概就是雪峰湖厂深处内陆湖泊之内,只能生产中小型船只,因为再大的话船无法通过黄羊河进入外海,无法交付给客户。从这一点来说的话,日后他们怕不是还要和别的厂合作,利用他们的船坞生产大型远洋船只,毕竟这才是利润的大头嘛。 实在不行的话,他们就只能专门生产动力系统,然后出售给包括镇海造船厂在内几家大型企业了。少赚是少赚了一点,但也省心啊,也不用养过多的人员,说起来也还不错。 雪峰湖造船厂的另一项重大成果便是几年前初步推出的“海马-1”型蒸汽轮机动力系统。这种系统经过持续多年的改进,特别是使用了新材料和新技术之后,已经颇为可观。许光祖等人相信,这款“海马-1”型可以助推正常的小型联络船、货船上15节以上的航速,甚至就连20节也未必不行。 要知道,这可不像“阿穆尔河”级浅水炮艇那种浅吃水的类平底船,而是实打实的正常船型的,吃水不会低于两米。这都能跑上十几二十节的速度,那还不是得飞起啊!当然以目前木壳船的船体强度,肯定是无法长期支撑这么高的航速的。这种高航速对船体结构强度的要求非常高,非得是铁船才有可能承受得住,不然还是不要想了,老老实实玩“大力水手”系列吧,蒸汽轮机太超前了。 但造铁船又何其难也!先不谈其对钢铁的巨量消耗,但就说铁船船板的铸造、轧制,就不是铁岭重工联合体、平安煤钢联合体这类东岸骨干冶金、制造企业能拿下的。这需要他们设计全新的生产线,尤其是轧钢线,以确保能够轧制出合格的船用板材来。 而除了这些钢铁行业的问题外,船板如果固定连接也是一大难题,是铆接呢还是焊接呢?看起来无论哪一样都不是眼前的东岸人能够搞定的,因为这又是一个科技树、又是一连串的技能点了,需要投入不少资金和大量人力来攻关,总之一切并不容易。 综上所述,目前“海马-1”型蒸汽轮机就和东岸电力公司手头的不少技术一样,只能作为技术储备藏在“深闺”内,无法到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进行商业化运作。类似的东西其实很多研发能力不错的国营大厂手里还有不少,很多都已申请了专利,但都出于种种原因而只能束之高阁,继续躺在保险柜里,直到有一天被人想起,然后重新拿出来进行修改,然后展开商业化运作。 全蒸汽动力船只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现在这项事业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大行其道的年代似乎就快要到来,这对于雪峰湖船厂和黑山工业公司来说是重大利好。想想看吧,当“定军山”号鸣着汽笛从拉普拉塔河口附近出发,然后一路向东直接抵达河中地区的大圆港时,该是多么地轰动啊!要知道,他们这可是直航,而不像传统风帆船和机帆船那样,需要先向南航行老长一段距离,寻找到西风及东去的洋流,然后才能顺着抵达南部非洲;从南非返回东岸本土也一样,需要先顺着本格拉寒流北上,然后在几内亚湾一带寻找东风和洋流,横渡大西洋到东属巴西的交河港,最后再沿着海岸线南下抵达出发地,同样需要绕一个大圈,既费时又危险。 但全蒸汽动力船只不需要这么麻烦!1686年12月15日,“定军山”号从青岛港出发,然后一路向东,最终于1687年1月7日抵达了南非西海岸。全程只耗费了大概二十多天的时间,非常惊人。全蒸汽动力船只的直航,就是这么任性,足以让所有风帆船都泪流满面! 第二百十九章 新发展、新机会(五) 今天已是1686年的最后一天了。兴南港南铁公司总部内,总裁徐向东收起了手里的钢笔,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方隐约可见的横贯天际的铁路线,轻轻叹了口气。 按照公司与政府签署的最新协议,南锥两洋铁路移交的日子被定在了今年的最后一天。对此,政府自然是等不及了,原本确定是1688年底移交的他们甚至特地与南铁高层沟通,提前一年收回。而南铁公司呢,说实话多一年少一年对他们来说影响不是很大,更何况政府特批允许他们转型,发放了诸多牌照(比如金融牌照),使其得以成立一个大型康采恩企业南铁集团。 据悉,南铁集团未来旗下的主要资产将包括胶烟铁路公司(含铁路附属地及胶州港部分码头)、南铁贸易公司、南铁机械厂(生产、组装、维修蒸汽列车)、太平洋造船厂、南铁出版社(《南铁周报》的母公司)及南铁招待所,其余的诸如南铁皮革厂、南铁面粉厂、南铁榨油厂、南铁酿酒厂、南铁渔业公司、兴南港码头、阿劳坎港码头等企业,要么出售(购买者被要求不得使用南铁品牌),要么上交给国家,以换取其他方面的政策支持,比如即将成立的旨在为铁路及附属地运输、经营事业提供帮助的南铁保险公司。 可以这样说,调整完毕后的南铁集团资产直追其他几大超级国有企业,如南海集团(下辖南海运输公司、南海渔业公司、南海班轮公司,同时在很多码头拥有股份)、铁岭重工联合体(下辖铁岭特钢厂、铁岭矿务局、铁岭机械加工厂、西部锻压厂、铁岭锅炉厂、第一重型机械厂)、平安煤钢联合体(下辖平安钢铁厂、平安煤矿、焦化厂)、国家储备粮库、中央铁路公司,隐隐比黑山工业公司、北方化工集团(下辖北方化工厂、染料厂)、加勒比航运公司等企业都要强上一筹,说起来也是东岸国内的巨无霸企业了当然话又说回来了,上述所有企业论资产规模的话,都比不上华夏东岸共和国著名的“20先生”,在诸多行业都插了一脚的东岸公司,这才是真正的巨无霸,只不过平时非常低调,不显山露水罢了。 其实这样也好,南铁集团日后可集中精力在远东修建铁路。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代表着未来,目前胶烟铁路已经开始稳定盈利铁路运输部门虽然还亏损着,但附属地的经营却还不错,因此整体还是盈利的,虽然不高上定铁路的修建也已经开始了实质性的前期准备工作,这是一条在铁路运输事业本身就能够盈利的铁路,南铁公司对此信心很强。另外,在稳定经营好上定、胶烟两条铁路后,未来他们还打算与地方政府合作修建远东的第三条铁路,即规划已久的平荣铁路,进一步繁荣登莱地区的交通事业。 其他所有的事业,包括宣传报道、金融保险、机械加工、住宿酒店、商业贸易等,全都是围绕铁路来做文章,即以铁路为核心事业,其他业务以此为基础来赚钱的路数。甚至就连太平洋造船厂(一间规模中等的造船企业,据说即将迁往造船资源相对丰富的柳城港)都是用来给运输铁路器材和人员的船只提供维修的,也没有游离于这个整体之外。 已经自动升任南铁集团总裁的徐向东,刚刚才把秘书递过来的移交两洋铁路的文件签上了大名。至此,这条经营了快四十年的铁路终于离开了南铁,成了中央铁路公司旗下又一重要资产,也是盈利能力最强的铁路之一。 两洋铁路员工的去留原则上看他们个人意愿,但在实际操作中,南铁集团还是想尽一切办法挽留了部分核心人员,他们中大概三分之一进入南铁机械厂这么一家铁路机械加工、制造企业,算是留在本地;三分之一被远东方面高薪雇佣,前往当地出长差个几年时间,顺便帮当地培养一批专业人才;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嘛,他们大部分前往了新华夏岛,新华夏铁路公司(南铁原本在里面占有股份,现已大部出售,只保留了不到5)重金将其聘下,作为日后经营、维护大庆铁路、塔东铁路的专业人才队伍。 南铁公司这么一家曾在东岸铁路事业上叱咤风云多年的大型企业,就这样慢慢淡出了国内的相关行业,只在偏远的南锥还保留着一家相关的铁路制造企业,算是自己曾经把持两洋铁路四十年的证明。今后,这家公司的重心将转移到远东四藩,依托那里数百万人口和无数的财富,重新开始创业,最终将自己打造成一家强大的交通运输集团。 这里我们着重提及一下位于兴南县城郊的南铁机械加工厂。这家企业一开始成立的时候,纯粹是为了维修列车,其人员、工具的配备也证明了这一点,基本上是没有制造包括车厢和机车在内的能力的,那是位于梅林县的南方车辆厂的专利(直到现在还是)。后来,随着南锥两洋铁路的发展及业务的日渐繁忙,南铁机械厂逐渐开始承担起了制造部分列车零部件和铁路器材的重任。为此,他们取得了国家铁道总局颁发的许可证书,然后通过母公司贷款采购了一大批的机床,同时也招募了许多熟练工人,将这个架子慢慢搭了起来。 到了现在,南铁机械厂已经是一家拥有七百余名技术人员及学徒工的大型机械制造企业,拥有加工接近一半铁路器材及列车零部件的能力,且质量还算不错,广泛应用于两洋铁路使用的“拉普拉塔之星”列车,甚至因为产能过剩的缘故,前两年还大量出口至远东的胶烟铁路,以及在新华夏岛铁路市场与梅林铁路机械加工厂进行竞争,可见其实力。 所以你便看到了,在变卖了南铁渔业公司、南铁皮革厂等一系列资产后,南铁集团仍然将机械厂牢牢保留在手里,不但没有将其推向市场,反而还打算增加投资,一方面扩大其生产规模,一方面也打算丰富产品线。 前者其实很好理解,两洋铁路即便已经移交给了国家,但南铁机械厂近在咫尺,且与这条铁路上面的实际经营者们相熟,未来可以预见的是,两洋铁路相当大一部分铁路器材的需求还是靠他们来满足。而丰富产品线呢,这是徐向东今年刚刚作出的决定,主要是向以前南铁机械厂不生产的零部件发起冲击,全方位与中铁公司的“亲儿子”梅林铁路机械加工厂进行竞争。 比如,南铁机械厂目前就在研究生产最新型的铁路信号装置:联锁转辙器和联锁信号机。这种把杆件装在一个单独的长锁闭架中的装置,可以保证信号机不会给出与转辙器位置不相符合的指示,从而避免两辆列车同时驶入同一个封闭区段,酿成撞车的恶性事故。要知道,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绝大多数铁路可都是单线铁路呢,信号装置的可靠性非常关键,同时也是一个不小的市场。 另外,一些改进过的夜间信号指示灯也将被制造出来。与传统的煤气信号指示灯相比,南铁机械厂这次打算与东岸电力公司合作,尝试用电弧灯来取代开关很不方便的煤气灯。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市场,但厂里面信心十足,打算在这方面进行研究。他们觉得,电气化是未来的趋势,如果他们能够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直研究出自动电气信号指示灯的话,那么这市场可就非常广阔了,甚至可能不光应用于铁路,可以卖到其他很多行业中去,这其中的利润可海了去了。 南铁机械厂另外一款打算大量生产的是他们投入资金研发改进后申请得到专利的新型四轮机车转向架。这种新型转向架与传统的不同,其轴距做得相当长,枢轴可在一条横向的槽里移动,横向运动通过一些斜面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因此蒸汽机车行驶时会更加平稳。 这种新型四轮转向架的设计十分精巧,因此一面世就得到了机车制造厂商南方车辆厂的赞赏,并且打算在其正在研发的东岸最新一款蒸汽机车“东岸之星-3”型上面使用这种新设备。毫无疑问,这意味着南铁机械厂美好时代的来临,今后只要“东岸之星”生产得越多,他们就越赚钱,甚至就连一些老的机车也有可能进行大改,以便能够安装他们生产的新型转向架,这个市场可就太大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东岸的各家铁路厂商这些年来其实一直没闲着。外行的人不知道,以为蒸汽机车也就换个名字而已,殊不知其内里已经变化得太多了!首先是可靠性方面的提升,这得益于机械加工水平的提高以及材料方面的进步,直接体现就是火车不再随意抛锚了,事故率降低到了极点,效率大大提升。 然后就是设计方面的改进了,像南铁机械厂申请专利的新型四轮机车转向架、新型铁路信号指示装置,工程技术研究院研发出来并有偿授权给各大厂商的新型燃烧火箱,以及梅林铁路机械加工厂研发并申请专利的新型煤水车等等。这些一点一滴的小进步汇聚到一起,使得东岸铁路事业有了长足的进步,性能和当年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想想吧,现在欧洲才开始在为如何山寨东岸的蒸汽机车及船用蒸汽动力推进系统而头疼的,他们研究的其实都是东岸很多年前使用的设计,指标远远不如现在。因此,当欧洲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耗尽财力和精力终于折腾出来后,东岸人的铁路技术不知道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如果那时候真的放开出口限制的话,相信东岸铁路行业的各大制造厂商能在瞬间将欧陆各国那尚处于婴儿期的铁路产业给击垮,让其再也发展不起来,除非他们祭出关税市场准入的武器,否则是无解的。 好了,让我们再把注意力集中到南铁集团身上。在处置了手头最大一桩资产后,公司第四任总裁徐向东还是有些惆怅的,毕竟两洋铁路是他们赖以发家的根基,今后被交到政府手里后,也许自己在利用这条铁路运输货物时仍然存在一些便利,但与以前肯定不能比了。从今以后,在激烈的竞争之下,主营秘鲁、墨西哥与本土之间贸易的南铁贸易公司的利润会大幅度下降事实上在1678年底垄断贸易权到期后,该公司的利润就已经开始下降了,只不过因为还存在一个惯性而下降得不那么快速罢了南铁贸易公司这家曾经富得流水的商业公司,其未来朝哪个方向发展,其实已经很明了了,那就是追随集团公司铁路的脚步,到远东四藩去发展,那里有一片全新的天地。 而事实上南铁贸易公司这七八年一直在慢慢调整重心,开始在远东布局。尤其在胶烟铁路正式商业化运营之后,他们已经在铁路附属地内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建立了一个大型仓储物流中心、一个集贸市场、一家皮革专业市场及若干个商店。当然他们同样投资兴建了一些商业地产,然后出租给了愿意到铁路附属地内经商的当地商人,以繁荣铁路附属地的经济,给总公司创造更多的利润。 现在两洋铁路提前一年移交给了国家,南铁贸易公司势必要加快资本的转移,除一部分继续投放到胶烟铁路沿线外,其他大部分都打算投入到富裕的宁绍地区,在上定铁路沿线的附属地内大兴土木,正式开始商业经营。他们对上定铁路的未来十分看好,认为大量资金在这里流动,商业非常繁荣(甚至超过了本土不少地区),盈利几乎是百分百的。徐向东对此也持赞同意见,并且下令他们与南铁招待所一起,在附属地内经营产业,争取将其变成公司的聚宝盆,为集团公司在各地的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 最后便是尚位于阿劳坎港的太平洋造船厂了。说实话,徐向东一度想放弃过这家造船企业,但在公司内的一些老人的劝说下,他最终还是决定保留这家企业。不过鉴于公司目前资金比较紧张,他并没有打算如同对南铁机械厂一样投入巨资进行改造,而是只少少给了一些钱,采买了少许机器,让其继续维持着罢了好在目前东岸国内造船形势还算红火,因此太平洋船厂还不至于太过难受。 至于该厂未来的前途在哪里,其实还要看集团公司的发展顺利不顺利了,说白了就是看总公司未来有没有钱!虽然他们目前发展的重心定在了铁路上,但焉知未来形势变化之后,他们不会启动多元化发展战略,开始进军造船及远洋运输行业呢?要知道,这与铁路同样属于交通运输事业,真要发展的话也不算太过离谱,现在多元化发展在东岸可也是一种颇为时髦的做法呢。 铁路、造船、机械、商贸、金融、文化等诸多领域齐头并进,如果南铁的领导层好好经营,不犯什么大的错误的话,其实集团公司的未来也是十分光明的呢,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二百二十章 中央谷地(十六) 1687年1日20日,南智利地区,晴。 明媚的阳光透过谷地上空的薄雾,挥洒到了平原上的每一个角落,将自己的光明和温暖毫无保留地馈赠给了大地上的植物、动物以及正在辛勤劳作着的人类。 这里是红旗监狱垦殖区,目前已经发展到了12个自然村落及一个采石场,同时在东面的湖里面还有渔业捕捞和水产养殖机构,全部流放犯人及家属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两千五百人,规模相当庞大,是一股足以令西班牙人颤栗的力量。 当然了,东岸人在界河以北的垦殖活动,是受到了西班牙王国“扭扭捏捏”的默许了,这一点已经被秘鲁总督阿朗戈的特使予以含糊地确认。究其原因,说白了还是东岸人给予了他们一定金额的贷款,同时出售了一批采矿设备给波托西,帮助他们提高生产效率。再加上欧洲日益紧张的局势,因此西班牙人最终还是同意了东岸人开出的条件,默许了界河以北包括红旗监狱在内的五个监狱垦殖区、一个“学术教育机构”(兵团四堡)的存在。 其实不答应也不行啊,经过东岸人连续四年往这里移民——这次不是犯人了,而是身世清白的移民——现在鹿原、板条屋、石河子、兔儿岭、红旗五个监狱垦殖区已经有了超过三万人,如果再算上兵团四堡的学生、教职员工及周边垦殖的农民的话,总人数妥妥超过了三万六千了,非常惊人。 这样多的人,西班牙自是无法应付的,因此在拿到了东岸承诺的给予低息贷款、帮助修建公路以及清剿阿劳坎印第安人三个主要条件后,立刻缩了,再也不管东岸人在这里的活动,前提是他们不去碰瓦尔迪维亚的银矿及比亚里卡的水银矿。 东岸人对那些银矿、水银矿什么的当然兴趣不大!那些东西,就暂时寄存在西班牙人手里好了。他们拿了银子(水银也是用来提炼白银的),最后还不是要乖乖向东岸人买东西?多年来的事实告诉大家,西班牙人采掘出来的银子中的很大一部分,最后还是通过购买各类工业品的形式又返还到东岸这边。就如同后世国朝贷款给亚非拉国家搞基建一样,人家请中国工程公司、买材料、做设计什么往往就以利润的形式返回了六成贷款,然后还有本息可以收,工程竣工后还有服务可以卖,如果再有附加的采矿条件的话,那这生意不要太赚! 东岸与西班牙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关系。多年以来,这个国家在东岸贷的款要么以物资的形式发放,要么指定购买东岸商品,这个过程里面东岸人就已回收了超过一半的贷款,然后剩下的贷款西班牙人爱还不还,还的话自然大赚一笔,不还的话东岸人自己去取了抵押品(一般是土地、森林、矿山和码头),同样大赚。 所以,东岸人对瓦尔迪维亚内地的银矿什么的真的不是特别在意。他们更注重的,还是能够拿到手里进行开发的土地。尤其是较为肥沃、光照充足的智利中央谷地,这里是能够养人的,素来令东岸从上到下都极为重视。他们一直坚持认为,有人才有一切,没有人就支撑不起东岸的“大国战略”,做什么都力不从心,因此对于任何能够养人的农业区都十分重视,必须得到手而后快,比如当初的河间地区,前阵子的潘帕平原,以及现在的智利中央谷地。 “最近我到各个村检查了一下当地的卫生状况,结果有些触目惊心啊。”已经升任正科级干部的向子睿来到了第十二混成营的营部,找自己的老友江宁少校喝酒。喝着喝着,二人便聊起来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内容。 “说实话,南智利地区的环境还是比较湿润的,空气湿度极大,而且冬春时节气温较为寒冷,对初来乍到的人非常不友好,一不小心就要生病。”喝了一口餐前茶的向子睿苦笑着抱怨道:“就拿红旗监狱来说,附近那么多村子,总共两千多男女老少,我带人粗粗统计了下,发现竟然有超过10的成年人体力较弱或者暂时失去了干重体力活的能力。即便是那些能够干重活的人,在我看来其脸色也未必是健康的,总是带着很多苍白,显然长期的生活环境的不如意让他们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十分难受。有些人甚至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也不知道国家配给给犯人的口粮、棉布、毛鞋等物品都去哪里了,是不是被人给贪污了,这些东西没人说得清了。” 作为在界河北几个监狱都转过一圈的人,向子睿对其中的种种关节自然不会不知晓,知道很多监狱管理人员的作风,知道很多长年累月在这工作的人非常辛苦。水至清则无鱼嘛,只要事情闹得不是很过分,他们就懒得管。但问题是现在这些服刑犯人的身体状况太差,已经到了不得不整顿的地步了,他心里琢磨着,过阵子就给那些人一点警告,让他们闹得不要太过分。虽然是犯人,但也是有人权的不是?国家配发下来的东西大体上要发下去,不能截留得太狠了,那样会影响生产效率。 “你啊,不就是犯人嘛,多大个事。新开拓地区,本就各种破事贼多,你又不是第一回主政地方,咋还不习惯呢?与其把目光老盯着这块,你还不如花费更多心思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农村医疗体系呢。”江宁听了不以为然,直接摇头说道。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江宁少校说得也没错。因为新开拓地区就是这样,充满了未知的风险。像这些只是身体虚弱的人还算好的了,得急病死掉的才是真倒霉,因为病菌这种东西真的不讲理的,也许前一天这个人还生龙活虎,在地里侍弄玉米呢,但第二天突然就卧床不起,然后拖个两三天,稀里糊涂就死掉了——是的,没错,就是稀里糊涂死掉了,因为村里仅有的一位经过简单培训的卫生保健员水平有限,也没足够的药品或设备,在这一刻多半是无能为力的。 而所谓的卫生保健员,其实都是在县一级医院经过了短期速成培训,掌握了一些简单的医学常识,对本地区高发的几种病有一定认识的初级卫生人员。他们的普遍特点是文化水平不高、技能水平不高、不脱产,即他们基本都是在本地村里选的头脑相对灵活的人(有经验者更佳),平时一样要开垦荒地,种植各种作物。只不过在同村村民生病并请求帮助时,他们会尽自己所能地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罢了,虽然这些帮助能起什么作用很值得怀疑。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如果他们医术水平高的话,为什么还留在你们这个荒僻的村子里,为什么不去平安、东方、青岛等大城市?要知道,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由于合格的医疗人才的缺乏,医生普遍的收入水平都很高的,月收入几十元那只是起步,名气大点的甚至年收入能达到上千元,一点不夸张。 他们中很多人都出来自己开诊所了。平日里经常出入富商官员的家庭,在博览会大街上最有名的饭店吃饭、看戏,家里雇着意大利小娘充当保姆,出入有人帮忙提箱拎包,坐着豪华四轮马车去病人那里,收取不菲的诊金。 这样的人物,是你一个偏远乡村的农民能够接触到的?开什么玩笑!所以但凡一个卫生保健员有点水平,他都会想方设法考取正式的行医执照,然后去城市里的医院供职。现在全国各地医院是越建越多,但医生数量严重不足,因此这些人压根不愁找不到工作。这里不行,我可以去那里,只要你水平足够。而如果在一家医院里干得久了,经验丰富了,名气大了的话,还可以想办法辞职(虽然不是很容易)出来,自己开诊所,这又是另一层境界了。 所以,农村就得结合自己的实际,水平高的留不住,那么就退而求其次,搞一些水平凑合的卫生保健员好了。反正他们都是本乡本土的脑子活络的农民,学点简单的知识,日常应付下好了,不用太厉害。他们这种人,在乡下一般也比较受人尊敬,收入也很高,因此比较乐意留在家乡,为乡亲们服务一辈子,正所谓“留得住”、“养得起”、“信得过”,充分诠释了他们的特点。 与成本极低的他们相比,你农村凭什么留得住正儿八经的医生?更别说留的住也养不起了,这都是很现实的事情。至于那些卫生保健员们无法应付的疾病,则只能去县医院或者等巡回医院的正牌医生们来诊断了,但这收费肯定要比乡下自己的卫生保健员贵多了,不可同日而语。 “我前阵子听说,你申请的一批乡村卫生保健员已经被上头准了?那还等什么呀,赶紧做好各项前期准备,只等人一到就安排下去,一定要想方设法留住他们。”江宁又接着说道:“我跟你说,这都是在国内东部沿海地区行之有效的政策,觉得好了才推广到咱们这边来的,你自己也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嗯,你说的没错。乡村卫生保健员确实是农村医疗体系的核心。”向子睿点了点头,同意道:“他们是乡村社会的一员,长期生活在当地,熟悉当地环境,了解当地的发病特点。与很多患者甚至还有血缘关系,至不济也是同学、朋友、熟人,正所谓‘都是乡里乡亲’的,因此工作态度上应该不会存在太大的问题,对待各种疾病不会简单地敷衍了事,而是会认真对待。不然的话,本乡本土的人都不会给予他一个好的评价,而这无疑会对他们在乡村的立足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所以,他们是绝对值得信赖的群体,当然更是现阶段我们唯一的选择。” 其实,乡间的卫生保健员与村民之间确实存在这么一种良性的互动。这是一个没有陌生人的社会,群众的眼睛又是雪亮的,等于卫生保健员们是在群众的监督下进行工作,大家共同构成了这么一副互帮互助的乡间卫生保健生态体系。向子睿之前在丰谷岛工作的时候,当地有个乡村保健员认真负责,不辞辛劳,收费也很低廉,赢得了很多人的赞赏。后来他大儿子结婚时,很多人都随了一份大礼,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二儿子从买了渔船招募水手时,也是一呼百应,就这一点而言确实不是城里的医生能够做到的。 而说到卫生保健员收费低廉,就不能不提一下他们的收费方式。事实上,在东岸农村,用到现金交易的地方不能说没有,但不会太多,比如去面粉厂你可以拿小麦去,然后按比例换回一定数量的面粉,全程不用出一分钱现金。卫生保健员收费也一样,粮食、鸡蛋、家禽、皮子、羊毛什么的都能收,对农村人民而言非常方便。 当然在东岸比较发达的沿海地区,因为很多农村成立了合作社,且多从事蔬菜、水果、花卉及其他高附加值作物种植的缘故,那里的乡村卫生保健员收取现金的比例可能高一些。比如某些富裕乡村的医疗开支就是通过合作社定期结算,然后发放给卫生保健员的,各地情况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但总体而言卫生保健员的性价比非常高,值得大力推广。 而在监狱流放犯人垦殖区引入乡村卫生保健员制度,其实也不是向子睿的发明。事实上之前在石河子监狱等地就已经有小规模的试点了,当时向某人也是在那儿调研过的。而这次在看到自己分管的红旗监狱垦殖区各村农民们较为恶劣的医疗卫生条件时,向子睿就动了心思,打算在这里也建立同样的卫生保健员制度,以服务广大百姓,虽然他们中的很多人的身份都是流放犯人。 因此,他曾经连续大半年每个月都往上级打报告申请,多次失败之后上头终于“被感动”了一把,同意给他们派一批经受过训练的卫生保健员,举家迁往上述地区落户,算算时间这些人也该差不多要到了。 下一步他想向某人要做的,就是做好前期准备,尽一切努力给这些乡村卫生保健员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让他们能够扎根于此,安定地生活下去,同时服务于广大垦殖群众,这才是最重要的。与这事相比,和西班牙人的些许纠纷其实倒显得是小事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中央谷地(十七)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船队驶出了炮台林立的鸭子湖出海口后,开始转向南偏西,顺着洋流与侧风向南航行。从7月29日开始,船队越过了拉普拉塔河口、圣马蒂亚斯湾,顺着绵长的巴塔哥尼亚海岸线一直向南,最终在8月10日这一天抵达了正下着大雪的马岛须鲸港。 冬天的南大西洋是狂暴的,尤其是一年四季天气都极为恶劣的须鲸港,这边的海面上常年刮着五级以上的西风,入港航道内终年涌动着巨大的浪涌,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触礁或搁浅,十分考验船长的驾驶技术。 在旗舰“红鳟鱼”号护卫舰的带领下,各舰纷纷降下了大部分风帆,一边小心地控制着方向,一边顺着水流艰难地朝港口内驶去。而就在大家都在紧张地控制着船只航向的时候,“破浪”号多功能船已经早早就降下了风帆,然后启动了主机,此刻修长的船身在尾部明轮桨“哗哗”的划水声以及烟囱内冒出的滚滚黑烟中,以25节出头的低速慢慢通过了这段海水流向多变的海域,进入到了相对平静的须鲸港码头泊位内。 “破浪”号关闭主机、降下首尾双锚后,张啸满意地从轮机舱内走了出来。这一路上行来,“破浪”号大部分时间都关闭了主机,只靠着风帆顺着海流前行着,全程保持着4-6节的“低速”。也就是在离须鲸港没多远的时候,在征得船队总指挥官李毅中尉允许后,张啸开启了蒸汽机,给锅炉缓缓增压,最后依靠纯蒸汽动力安全通过了那段有很多涌浪的水道。 事实证明,在天气或者海况较为恶劣的情况下,蒸汽动力的船只具有更好的操控性和安全性。而在水流多变、涌浪较急的区域,如须鲸港入港水道、如麦哲伦海峡,蒸汽动力船舶的优越性更是无与伦比。只是如果能把驱动船只前进的明轮桨换成螺旋桨就好了,明轮桨的效率在低速情况下是够用了,但是远洋航行的时候还是稍显慢了一些。令人惋惜的是如今船厂始终没有解决螺旋桨主轴水下密封问题,因此只能先用明轮船对付着,等以后解决了技术难点之后,再统一改装为螺旋桨驱动。 “破浪”号的载重约为730吨,此时船舱内除了运过来的物资之外,还装了大约300吨精煤。如果使用蒸汽动力(假设中途不出任何故障),按照每小时耗煤160千克、航速3节来算的话,那么理论上能够航行5600多海里。 5600多海里是什么概念?从东方港出发沿直线横跨南大西洋,然后抵达南非河中港,这其间的距离也不过才三四千海里,这意味着华夏东岸共和国已经可以不看洋流、风向的脸色,而直接从本土走近路抵达南非殖民地了。当然了,这些煤炭也只够单程使用的,要想顺利往返那么你还需要在河中港设立一个大型储煤基地,用来给过往的蒸汽船加煤。 不过实际情况中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从东方港直航河中港,一路上也不是每时每刻的风向都不对,很多时候还是可以利用风帆来为航行提供一些动力的。因此,“破浪”横渡本土和南非之间的大西洋其实花不了太多时间,平均下来全程其实还是能够达到4-5节的航速的,这样从东方港到南非所花的时间其实也就一个月出头的样子,比走南线还短了十天以上。这样一来煤炭基本上也就勉强够用了,如果本土再提高一些蒸汽机效率、船舱里再多装载一些煤炭或者换装燃烧热值更高的动力煤的话就更保险了。 有了这个认识的张啸异常高兴,如果“破浪”号真的成功进行了远距离跨海航行的话,那么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工业史上一个里程碑式的创举了。嗯,下一步出发前往河中港的路上要不要试试机帆混合动力航行呢?如果成功的话,那接下来向交通部申请建造在两侧安装腰明轮的同级船“斩波”号就没有多大问题了。 当初现代特种船舶厂在往上报计划的时候,可是一气报了两艘同级船。其中之一即是“破浪”号,而另一艘就是“斩波”号了。这两艘船船型、排水量、帆面等数据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破浪”号只在尾部安装了一个明轮桨,而“斩波”号则是在船腰两侧各安装一个明轮桨。现代特种船舶厂的厂长韦华准备将这两种船都造出来,然后试验一下看看哪种船更给力一些。 只不过当时交通委员萧百浪的“亲儿子”铁道总局正在大力上马铁路,消耗了很多新华夏运回来的硬木资源;再加上饥不择食的海军也开始不再坚持全部使用巴西红木建造战舰,而改用新华夏地区的硬木制造护卫炮舰,因此这木材资源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后来不出意外,“斩波”号多功能船的计划被萧百浪枪毙掉了,只给现代特种船舶厂批了建造一条船的许可。只不过如今情况又不一样了,只要张啸能够证明“破浪”号确实性能优异,能够承担起多种任务,最重要的能够有效缩短横渡大洋的时间,那么交通部肯定就不会再拦阻自己建造新的这种蒸汽动力的船只。 而且,这种船只之所以被称为多功能船,还真的就是因为其承担了多种功能。比如船上安装了特制的测量水深的锁链,比如船上安装了由蒸汽绞盘操控的大型捕鱼拖网,比如船上专门装设了用于蒸煮海水的小型海水淡化装置等,船艉二层船长室旁边甚至还开辟了一个小型的外科手术室。除此之外,这艘船的甲板上还一共安放了18门火炮,其中包括两门威力强大的24磅舰炮。 船的重要部位加挂了一些钢板,这使得船只的防护力大大增强,同样也使得船只的自身重量达到了三百多吨。从这里我们可以轻易地发现,这艘“破浪”号多功能船其实就是为了探索陌生航线而量身定制的。她的各项功能无一不是为了海上探险而设立,换句话说,这艘船在海上的生存能力较普通船只强上了很多。 这不,船队在通过拉普拉塔河口的时候,张啸就下令水手们使用大型拖网捕了一网鱼上来。鱼都是新鲜美味的鼠尾鳕类,捕上来的渔获当场就在专门的船舱内开始处理。在留下了足够全船人两天的食用分量后,剩下的鱼都被处理干净后用盐码了起来,当做储备食物。 而那个小型海水淡化装置船员们也试用开动了一下,海水在装置内被蒸煮,产生的水蒸气在管道内冷凝收集起来,然后就可以当做饮用水使用了。这个装置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太消耗煤炭了,无法长期使用,只能用来应急。另外,蒸汽机锅炉减压时排出来的水蒸气也通过特殊管道收集了起来,以供下次再用。毕竟是在海上航行,能节约一点淡水是一点。 这艘船目前算是由南海运输公司和海军部共有,不过估计很快她就要划拨到海军那边了。因为开辟、探索远东航线,不正是“破浪”号最擅长的事情么? 折腾了几个小时后,其他四艘船只终于也都安安稳稳地停泊在了须鲸港码头内。港口内的泊位空空荡荡的,这个时节没多少人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偶尔前来港口内避风的还尽都是些不良商人的船只。 须鲸港的乡长、前陆军中士马蒂亚斯亲自前来码头上迎接本土过来的船队。因为他听说本土这次会给他运来一批移民,要知道,须鲸港的人口经过这么多年的增长,才陆陆续续有了四百多。这么点人口搞什么都不方便,因此本地的居民们也就在港口附近开辟了一些田地,种种蔬菜、土豆和红薯,另外还养殖一些大白猪、肉牛,以便在有本国船队经过的时候可以获得充足的补给。 当年从火地岛以及智利带回来的一些骆马和绵羊如今在岛上繁殖得还不错,出产的少量毛线也大都在本岛就地消费。此外,农业部还在岛上设立了一个小型军马场,养了大约两百多匹马。 岛上唯一堪称产业的大概就是由乡政府组织居民们自发捕杀一些海豹、海狮以获取皮毛,兼且提炼润滑油了。不过每年捕猎的这些动物的数量都被严格限制住了,以确保种群数量不至于快速减少,从而濒临灭绝。 新来的三百名移民(法兰西人和瓜拉尼人各占一半)很快便被乡政府组织人手安排了下去。接下来他们将利用船队运过来的建筑材料为自己建造房屋,然后在此地定居、生活。鉴于须鲸港极端重要的地理位置,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些年来不断加固这里的码头、炮台以及城防设施,以使其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在须鲸港卸完物资、人口后,五艘船只补给了一些新鲜淡水、蔬菜和肉食,同时也安置了一些病号在此地修养,然后在8月12日这一天再度扬帆,离开了须鲸港。当年从火地岛以及智利带回来的一些骆马和绵羊如今在岛上繁殖得还不错,出产的少量毛线也大都在本岛就地消费。此外,农业部还在岛上设立了一个小型军马场,养了大约两百多匹马。 岛上唯一堪称产业的大概就是由乡政府组织居民们自发捕杀一些海豹、海狮以获取皮毛,兼且提炼润滑油了。不过每年捕猎的这些动物的数量都被严格限制住了,以确保种群数量不至于快速减少,从而濒临灭绝。 新来的三百名移民(法兰西人和瓜拉尼人各占一半)很快便被乡政府组织人手安排了下去。接下来他们将利用船队运过来的建筑材料为自己建造房屋,然后在此地定居、生活。鉴于须鲸港极端重要的地理位置,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些年来不断加固这里的码头、炮台以及城防设施,以使其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在须鲸港卸完物资、人口后,五艘船只补给了一些新鲜淡水、蔬菜和肉食,同时也安置了一些病号在此地修养,然后在8月12日这一天再度扬帆,离开了须鲸港。当年从火地岛以及智利带回来的一些骆马和绵羊如今在岛上繁殖得还不错,出产的少量毛线也大都在本岛就地消费。此外,农业部还在岛上设立了一个小型军马场,养了大约两百多匹马。 岛上唯一堪称产业的大概就是由乡政府组织居民们自发捕杀一些海豹、海狮以获取皮毛,兼且提炼润滑油了。不过每年捕猎的这些动物的数量都被严格限制住了,以确保种群数量不至于快速减少,从而濒临灭绝。 新来的三百名移民(法兰西人和瓜拉尼人各占一半)很快便被乡政府组织人手安排了下去。接下来他们将利用船队运过来的建筑材料为自己建造房屋,然后在此地定居、生活。鉴于须鲸港极端重要的地理位置,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些年来不断加固这里的码头、炮台以及城防设施,以使其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在须鲸港卸完物资、人口后,五艘船只补给了一些新鲜淡水、蔬菜和肉食,同时也安置了一些病号在此地修养,然后在8月12日这一天再度扬帆,离开了须鲸港。当年从火地岛以及智利带回来的一些骆马和绵羊如今在岛上繁殖得还不错,出产的少量毛线也大都在本岛就地消费。此外,农业部还在岛上设立了一个小型军马场,养了大约两百多匹马。 岛上唯一堪称产业的大概就是由乡政府组织居民们自发捕杀一些海豹、海狮以获取皮毛,兼且提炼润滑油了。不过每年捕猎的这些动物的数量都被严格限制住了,以确保种群数量不至于快速减少,从而濒临灭绝。 新来的三百名移民(法兰西人和瓜拉尼人各占一半)很快便被乡政府组织人手安排了下去。接下来他们将利用船队运过来的建筑材料为自己建造房屋,然后在此地定居、生活。鉴于须鲸港极端重要的地理位置,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些年来不断加固这里的码头、炮台以及城防设施,以使其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在须鲸港卸完物资、人口后,五艘船只补给了一些新鲜淡水、蔬菜和肉食,同时也安置了一些病号在此地修养,然后在8月12日这一天再度扬帆,离开了须鲸港。当年从火地岛以及智利带回来的一些骆马和绵羊如今在岛上繁殖得还不错,出产的少量毛线也大都在本岛就地消费。此外,农业部还在岛上设立了一个小型军马场,养了大约两百多匹马。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中央谷地(十八) 1687年2月1日,随着一声刺耳的汽笛声,两艘150吨级的近海/内河通用型小火轮大摇大摆地开进了瓦尔迪维亚港。 港口的西班牙官员一看船只桅杆上高高悬挂着的东岸国旗,腿先就软了三分,再看到船上还有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装士兵的时候,他就更是连面对的勇气都没了,直接让手底下人去和东岸方交涉,自己直接回了码头办公室“休息”去了。 瓦尔迪维亚城的人都知道,这些东岸士兵可不是自己城里那些连服装都不能统一的样子货。他们来自一支名为第十二混成营的正规部队,装备先进、训练频繁、士气高昂,远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这些来自东岸的小火轮,其实也不是第一天侵犯西班牙王国的主权了。当初第一次航行到港口的时候,西班牙人愕然之下一度以为是来做生意的,结果看到人家理都不理就直接往上游开,也不知道要去哪,一下子就急了。 但这种事情急又有什么用呢?瓦尔迪维亚现在并没有像样的海防炮台,王国政府对太平洋一侧的投资真是低得令人发指,几乎所有钱都砸在了加勒比海,难道他们真的将太平洋一侧的防务都委托给了东岸人的第三舰队了么?那像什么样子! 就这样,东岸人的小火轮当时一路上行,没人敢阻拦,让他们开到了上游很远的地方,然后靠港卸货,由从陆地过来的一支骡马队将货物领走。整个过程西班牙人都严密监控了,他们的骑兵甚至逼近到了离河岸只有几十米的地方,但因为东岸陆军士兵驱赶的缘故,他们没敢上前质问,但已经足够让他们了解事情的始末了。 原来,万恶的东岸人竟然是看中了瓦尔迪维亚河、卡耶卡耶河良好的通航条件,想要将其利用起来,用船只将大量货物运到内陆,然后由地方上越境垦殖的人员过来接收。这种方式,能够将大量垦荒急需的物资——尤其是一些粗笨的物资——以最快的速度、最低的成本送到需要的人手里,支持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的垦荒努力。 到了这个时候西班牙人才恍然大悟,但他们却无力阻止。对东岸强大实力的深刻认知,让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极力避免任何发生直接冲突的事情,以至于被东岸人步步紧逼“切香肠”,狼狈得不行。你看,第一次东岸小火轮驶进瓦尔迪维亚河时,作为该城的外港和屏障的科拉尔港是什么反应?对不起,没有反应! 这个城市在当年东西两国交战时曾被东岸人占据,炮台也被摧毁,和平后西班牙人进行了重建。但重建后的炮台却被一群懦弱的士兵所掌控着,他们不敢向东岸人的船只开火,放他们大摇大摆地开进了瓦尔迪维亚河,虽然他们在面对海盗的时候还是比较勇敢的。 而东岸人在尝到了利用瓦尔迪维亚河、卡耶卡耶河运输货物的甜头后,立刻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现在他们的船只几乎每周都要来一次,大部分时候运货,有时候也运人,使得在内陆中央谷地一带种地、伐木、捕鱼的东岸人越来越多,短短几年就超过了西班牙王国殖民一百余年的成就,不得不说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瓦尔迪维亚方面当然将东岸这一侵犯他们主权的行为上报到了利马方面,不过他们却也从未指望秘鲁总督阿朗戈会给予他们什么声援,上头应该会当什么都没发生来处理吧。装看不见,本来就是这些年秘鲁总督区各级殖民官员一贯以来的政策。 不过谁成想,东岸人连让他们装鸵鸟的机会都不给!这不,就在昨天,从南边来了几位使者,据说是东岸共和国南智利地区行署专员赵科派来的,目的是和瓦尔迪维亚方面商讨瓦尔迪维亚河、卡耶卡耶河的疏浚、清淤事宜。 这可真他妈的是见了鬼了!西班牙王国领土内的河流,你东岸人巴巴地跑过来说要清淤、疏浚,还是为了方便自己的船只航行,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么?西班牙王国政府邀请过你们来吗?授予过你们什么清淤合同吗?毫无疑问,都没有! 所以说,东岸人做的这事挺让人无语的,尤其是瓦尔迪维亚的官员们,他们不知道对这些能够通往内陆的河流有多敏感呢。之前被东岸小火轮强硬闯入是没有办法,现在还帮你疏浚、清淤,以便让你更大的船只能够开进来么?我们还没这么傻。要知道,卡耶卡耶河一直向上游延伸到安第斯山麓,中间流经的地方有着很多大大小小的银矿。它们中绝大部分都已经开采了几十年了,有的甚至有上百年之久,单个产银量虽然不算多,但累积起来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历来是本地殖民官员及土生精英白人家族的钱袋子,岂容你外人觊觎? 相信若不是闯入这条流淌着白银的河流的是凶名昭著的东岸人的话,这些家伙们绝壁敢联合起来将你搞死!历史上,那几位要么奉马德里君主之命、要么奉秘鲁总督之命前来考察瓦尔迪维亚内陆银矿实际产量的特使们,要么被地方上联合收买,要么就死得不明不白,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们为了保卫自己的财产,绝对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的! 但问题在于威胁到他们财产的是东岸人,这可就难办了!作为与东岸贸易的最前沿,智利地区每一个有点常识的西班牙人都知道,东岸军队——尤其是他们的陆军——是顶顶凶恶的一群人,对付起他们认为的敌人来冷酷无情。以这次清剿智利南部流窜的阿劳坎印第安人为例(这是两国政府达成的协议),他们对于任何不服从且坚持顽抗的部族,唯一的处置手段就是全部消灭,一个不留!去现场看过的人都吓坏了,战斗胜利后的东岸陆军士兵们,端着上次刺刀的步枪,不紧不慢地追击着跑得到处都是的阿劳坎人,然后将他们一一刺倒在地,大地、河流都被鲜血染红了。唯一获得赦免的,就是在战斗开始前就宣布投降的阿劳坎部族,他们将被东岸人统一押送到海岸边,然后装船运往南非,去与黑人们争抢阳光下的土地,成为黄黑分界线的一员。 到现在,据说还有两个步兵连和一个骑兵连的东岸官兵,正在智利中南部地区的山地、河谷间行动,清剿着已经所剩不多的阿劳坎印第安人。这是东岸政府与秘鲁总督合作内容的一部分,以换取他们对东岸人在界河以北设立监狱垦殖区的行为的默许。 所以,智利中南部地区的西班牙人是真的直观地认识到东岸陆军的战斗力的。因此,这些为了银矿敢怼天怼地怼空气,甚至敢弄死上头派来的调查人员的家伙们,却不敢怼东岸人,因为他们知道东岸人真的会对他们采取行动,包括武力措施——他们可不想在深夜睡觉的时候,端着步枪的东岸士兵从天而降,几脚踹开他们的大门,然后将刺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那样可就太糟糕了。 因此,东岸人虽然几位无耻,派人上门来商讨疏浚瓦尔迪维亚河及卡耶卡耶河,他们也不能断然拒绝,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同时心里也大骂总督阿朗戈,居然请东岸陆军入境帮忙清剿不服从的印第安人,现在人家磨蹭着还不走,你该怎么办呢? 双方在瓦尔迪维亚谈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结果什么名堂也没谈出来。在得知这群西班牙人压根就没向利马方面进行汇报之后,东岸代表愤怒了,干脆也不和他们谈了,直接返回了南智利地区行署,向赵科赵专员进行了汇报。 赵科对这些西班牙人的态度是既好气又好笑,随后他便做出了决定,不管那些可怜的西班牙人的想法,自己去疏浚瓦尔迪维亚河、卡耶卡耶河,谅那些人也不敢阻拦。正好地区行署户头上现在就有一笔“戴帽子”的专款,原本是打算拿来疏浚界河(布埃诺河)的,但这条河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入海口附近怪石嶙峋,水浅淤塞,工程量很大,更不适合做港口。原先也是没办法,毕竟南智利地区除了已经疏浚、清淤完毕的毛林河外——现在这条河两岸建立了大片的灌溉农业区,每年出产巨量的小麦、大豆和牧草,渐渐成了仅次于丰谷岛的南智利地区第二大谷仓——赵科还真想不出有哪些地方可以用到这笔交通专款的。 现在好了,瓦尔迪维亚河、卡耶卡耶河进入了他的眼帘。他只在地图上稍稍比划了一下瓦尔迪维亚、兵团四堡、红旗监狱、比亚里卡以及几个小银矿、小水银矿所在的位置,就立刻放弃了原先疏浚界河的不成熟的想法,打算将这笔由交通彩票基金拨过来的款子用到瓦尔迪维亚那一片。反正在他看来,那些地区日后都将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领土,早一天开发晚一天开发的,基本没什么区别,不用考虑太多。 基于这种思想,他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决定,然后下令各个部门开始运作,目前清淤工作的合同已经被授予给了交通部运河局(原运河事务处)下辖的一个工程公司,他们拥有专业的“清塘军”系列挖泥船,经验也十分丰富,价格更是低廉,因此第一时间就被地区行署授予了合同。 至于说这种行为可能会引起西班牙人抗议,进而影响到两国关系之类的屁话,赵科是一点也不会担心的。他是政府中层官员,当然清楚如今欧洲各地的局势,知道法国军队到现在还在蚕食西班牙王国的南尼德兰领地,马德里宫廷上下惊慌失措,正在四处联络盟友壮胆。而曾经胖揍过他们,最近几十年又“无私”帮助过他们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是西班牙王国要竭力拉拢、争取的对象了,因此可以想象他们现在是分外不想和东岸发生冲突的。 其实历史上这样的时刻一点不少,似乎东岸人总能通过西班牙王国在欧洲的危机来攫取包括领土、商业在内的各种利益,切香肠的手段玩得飞起,几十年累积下来已经有了相当惊人的收获了。西班牙人也曾经想过努力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但每次都失败了,主要原因就是他们在欧洲沾染上太多的麻烦了,而且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敌人也很多,以至于他们什么都不做都有可能受到攻击,那么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先保住自己的欧洲本土吧,其他的再想办法,只要东岸人不去动他们的钱袋子即可。 西班牙王国这种态度,如今就连东岸的地方官员都知晓了,因此这才有了赵科公然下令侵犯西班牙王国的主权,疏浚瓦尔迪维亚河及卡耶卡耶河的事情。而一旦这两条河流疏浚完毕,船只可以直接从大海开到很接近安第斯山的地方的话,那么就可以直接联系到山那边较为富裕的定难、芦阳等县,极大方便山两边的物资交流。 而如果再考虑到中央有可能斥资修建已经热议很多年的巴塔哥尼亚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的话,那么这其中的价值可就更大了!羊毛运输专线,说是运羊毛,难道就不能运其他货物了吗?毫无疑问,这条铁路可以将大西洋沿岸的各类物资用极低的成本运到定难县一带,然后再通过骡马队转运到山西面,这个时候如果再能接上卡耶卡耶河、瓦尔迪维亚河水路运输干道的话,那么这成本可就低上太多了,给南智利地区百姓也能带来极大的好处。更别说,这条运河在沟通山脉两边,消除远离本土核心地区的智利一带的离心主义(如果出现的话)方面所带来的好处了。在这种政治高度下,西班牙人的些许意见很重要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台地(二十六) “这就是双湖县的县城啊?确实很不错,在巴塔哥尼亚一带,算是很漂亮的了。”1687年2月12日,美丽的西湖湖畔,已经担任水利部部长的蒙小虎一边自由徜徉在长满野花的草地上,一边感慨地说道。 十五年前的时候,他曾经率领一支规模不小的探险队抵达双湖区域(即科尔韦瓦皮湖和穆斯特斯湖),然后在这里彻彻底底地考察了很长时间。期间,他们测量湖泊面积、水深,估算了储水量,考察了周边土壤的肥沃程度,记录了植被及动物资源。走之前,一个简陋的气象站也被建立了起来,并一直工作至今,为如今双湖县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双湖县是去年年底才设立的县份,下辖双湖镇、南定乡、厚土乡、上河乡(位于后世上立奥森格尔小镇附近),一共四个乡镇,只有区区六千人口,以农牧业为主要经济模式。与之一同设立的,还有德静县和延福县,前者下辖德静镇(位于后世小智利城附近)、契吴乡(位于后世佩里托莫雷诺城附近)、弥浑乡(位于后世拉戈波萨达斯小村附近)、阐熙乡(位于后世格里戈雷斯高官镇附近),一共四个乡镇,人口更是稀少,只有五千来人,同样以农牧业为主;后者下辖延福镇(位于后世德塞阿多城附近)、大斌乡(位于后世皮科·特伦卡多小镇附近)、义合乡(位于后世特雷斯·塞洛斯小村附近),一共三个乡镇,人口只有两千余人,甚至不及智利南部岛群的庆丰县,当属全国最小的县份了。 双湖、德静、延福三县,都隶属于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分别是全国第145、146和第147个县级行政单位。这三个县设立后,辽阔的巴塔哥尼亚台地区基本上就开发完毕了,再也不存在东岸人未涉及的空白区域。 当然了,这种所谓的开发完毕其实水分也蛮大的。首先,这只是地图上“开疆”完毕,划分好了各县、乡的地理分界线罢了,离真正实际控制还有一定的距离,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这片土地上仍然生活着特维尔切人和阿劳坎人部落,没有被东岸军队清剿掉。其次,即便是那些设立了定居点的地方,人口也很稀少,基础设施更是很差,大部分地方的居民其实是靠卖羊皮、羊肉和羊毛为生,偶尔有些水草丰美的地方会养些马、牛什么的动物,或者种些粮食、水果和蔬菜什么的,老百姓普遍收入不高,日子过得比较苦逼。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国家政策的缘故,在巴塔哥尼亚第一批开荒的基本都是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他们受益于《宅地法》,在五年工作期满并通过汉语考核后,成了东岸正式国民,并被分配在了巴塔哥尼亚台地上。他们以斯拉夫裔为主(意大利裔主要被分配到炎热潮湿的巴西地区开荒),更准确地说主要是俄罗斯人,再辅以一些本土送来的蒙古、山丹移民,构成了巴塔哥尼亚台地垦荒的主力。 总体而言,这些俄罗斯裔东岸国民并没有太多不满的地方。这里虽然寒冷、干燥、荒凉,但分配到每个人手里的土地、牛羊却不是假的,政府的税收也非常轻微,再加上各类生活用品的价格也比较低廉,因此这些人的生活还算是不错的,至少比在俄罗斯老家要强上不少了,因此他们一个个都很安分,默默地改造着巴塔哥尼亚的土地。 双湖县这里也有着不少俄罗斯裔生活着,城市建筑也带有一点俄国特色。特别是那座显眼的雕刻着大量宗教浮雕的占地颇广的双层别墅,就是戈什金的儿子戈伊万亲自设计督造的,作为自己家族的别院。毕业于青岛路桥学校的戈伊万还为这座城市设计了很多设施,比如县政府行政楼、比如羊毛商人会馆、比如国家储备粮库谷仓等等,在这座城市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同时也是本地所有俄罗斯裔心目中的能人、英雄。 今天戈伊万正好在城里度假,遇到蒙小虎这个老熟人后,被拉着一起逛了起来。蒙小虎现在是水利部部长,也算是位高权重了。考虑到如今东岸水利方面的巨大投资,故蒙小虎手里每年经受的专项建设资金不知道有多少,对于戈什金建筑公司来说吸引力极大,因此于公于私,戈伊万都必须要陪在他身边,多多维系这来之不易的关系。 “双湖县就城建方面来说,其实投资不小。”戈伊万紧紧跟在蒙小虎深后,落后半步,这会只听他介绍道:“尤其是政府方面的投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国家在双湖县投入了超过其他南巴塔哥尼亚县份三倍的基建投资,不但从双湖乡到南定港的公路是二等公路(正常来说应是三等公路),两地还分别兴建了完备的供水厂、污水管道及处理设施、煤气灯系统,以及相对不错的办公楼等等。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特别的设施,比如双湖镇郊外的连接东湖和西湖的运河及灌溉体系,南定港略略有些超前的码头港口设施,令人有些困惑。这么一个以羊毛为主要输出商品的县份,值得上头拨下来这么多的款子吗?不过不管怎样,这对双湖县的老百姓们来说是好事,一件大好事!繁多的建筑项目给了他们较多的工作机会,尤其是这里的很多居民原本就在建筑工地上干了至少五年了,做这些简直就是轻车熟路。” “是啊,我很相信他们的专业素养。你看,这条运河修得就很不错,应该能用不少年头了。灌溉水渠也还凑合,没有偷工减料,给几个国营农场带来了宝贵的水源。我看下一步可以将水库的建设也授予他们嘛,至少他们的施工质量还是有保证的。”蒙小虎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你们戈什金公司现在不太看得上这些项目了吧?相比较这些油水不是很足的项目,你们公司现在更喜欢铁路项目吧?我听闻你父亲最近一直住在京里,逢人便打听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的消息,呵呵,看来是盯上这块肥肉了呀。” 戈伊万闻言也只能笑笑。现在的戈什金建筑公司不比以往了,旗下员工数量日益减少的他们,再不能像以往那样肆无忌惮地承接一个有一个项目了。戈伊万也是参与公司决策的,最了解现状,知道他们公司现在最喜欢的便是中央直接投资的各色路桥项目了,尤其是利润丰厚的铁路建设项目。 目前,该公司手头承揽的非铁路项目就只剩一个平安县城部分区段的下水管道改造项目,其余的资源基本都扑在了铁路建设项目上。他们现在一个有三个项目部,其一是位于北方定军山一带的森林铁路项目部,其二是盐布铁路项目部,其三是北方铁路项目部。 森林铁路是意大利人出资修建的,这个坑爹的项目因为资金的缘故建建停停,始终修不利索,至今才只通到左城镇。让他们继续往前修抵达乌江之畔的厚丘镇时,这帮意大利佬就又推三阻四,实在扛不住了便拿出个十万二十万的,往前修一点,然后再停工,直到东岸人下一次的催促为止,因此非常坑爹,戈什金建筑公司也被弄得疲惫不堪,甚至都不想与森林开发公司合作了。 盐布铁路和北方铁路都还不错。前者是国家重点工程,资金虽然不能说充裕,但政府一有钱就会往里面注资,比起国内其他一些等米下锅的项目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因此戈什金建筑公司一直将精兵强将留在这里,尽全力将这条铁路修好。 与盐布铁路相比,北方铁路的优先级就没那么高了。事实上这条纵贯东岸精华地区的铁路这些年来要么靠地方政府垫资修建(但他们也没什么钱),要么靠政府发债获得资金,以至于至今仍然没有全线贯通。戈什金建筑公司承揽了其中最关键的横塘县境内的路段(含一条通往成纪煤矿的支线),多年来修修停停,其间队伍甚至整体拉到河间地区修过防洪大堤和水库,也是没谁了。 不过听说中央也有些看不过去北方铁路超慢的进度了,打算在近期再发一笔债,同时从交通彩票奖池内提取个几十万元,将这条铁路彻底完工,令其与大梅铁路(大兴—梅洛,原西北铁路)、下青铁路(下伊河—青岛)、下靖铁路(原草原铁路)联结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铁路网络,尽最大可能发挥这些铁路的效力。戈伊万作为业界人士,自然也听说过这事,事实上他对政府在军费开支这么浩大的情况下,还在坚持修其实不怎么赢利的铁路有些惊讶,这决心也太强了!不过这对他们公司也是好事,想必一些拖欠了好几年的款项也可以支付了,公司的财政也不至于那么紧张,搞得当初都去银行贷款了,也是悲催。 最近,国家铁道总局那边又有风声传了出来,说美洲铁路公司在盐布铁路尚未全线通车的情况下,又要开始巴塔哥尼亚台地上的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的修建。这条铁路其实也是一个大工程,共有两条支线,其一是从金城谷地的金城镇出发,一路经金城、商洛、朔方、普乐、宣武、大梁诸县,最后抵达盐城港;另一路则从富饶的河成绿洲定难县出发,途经芦阳县,最后同样抵达盐城港,比第一条线路短一些,但行经的地区更加富饶,人口也更多。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个羊毛运输专线(其实是翻版后世20世纪初时英国人在巴塔哥尼亚修建的羊毛运输铁路)其实是一个大手笔,里程很长。因此,戈什金父子对此有些疑惑,更有些不相信中央会有钱来修。不过呢,这种大事,素来是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的,因此戈什金也不敢怠慢,现在天天泡在首都打探消息,就是为了万一是真的的话,他能够先人一步拉到项目,这对公司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 “羊毛运输专线基本上是不离十了,这不仅是为了运输羊毛、羊皮什么的,同时也是为了加强与智利那边的联系。现在我们的技术还不成熟,未来一旦成熟了的话,这羊毛运输专线铁路其实是要翻过安第斯山脉,直接修到智利的中央谷地去,并在那里出海的。”蒙小虎看了亦步亦趋的戈伊万,点拨道:“不过中央现在在大力投资海军建设,各项开支浩大,再加上现在执行的积极进取的扩张战略,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因此羊毛运输专线的两条线路是无法同时开工的。上头的倾向,是先修建定难、芦阳那段,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b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台地(二十八)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廖猛有些头重脚轻地从“破浪”号的甲板上爬了下来,他是个旱鸭子,一上船就晕头晕得厉害。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没啥改变。因此此番长途航行,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破浪”号船长室内的木板床上,以做修养。现在到了新华港的码头上,脚踩着坚实的陆地时,他却又腿软脚软——这是晕陆了。不过好在症状较轻,还可以坚持。 看着手下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口令声中于码头上列阵,他们大部分人的精神看起来都还不错,廖猛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苦笑。在忠心的勤务兵的搀扶下,他被送到了城内的招待所休息,至于军务则只有委托给副连长白水暂时主持了。 新华堡经过几个月的修建,和以前又大不一样了。得益于一座设计年产红砖超过四千万块(目前估计实际年产两千余万块)的轮窑竣工投产,新华堡的建设在旱季来临后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期。 首先是新华堡城区的建设。从2月底开始,史钦杰就命令八旗奴隶们开始到附近的山上开山采石。由于此地多喀斯特岩溶地形,使用火药开山开出来的很多都是大型的条石。这种大块石头无论是用来修建地基还是墙体都十分得适合,只要稍加打磨就能使用。因此,在不惜工本的情况下,八旗奴隶们硬着头皮深入上游山区,将一块块大型条石开采出来,然后用独木舟顺着河道拉到下游木材加工厂码头,然后使用几辆临时打造的粗糙马车将石块拉到建筑工地上。 这些条石的大规模使用极大地缓解了此地砖块不足的窘境,有力地支援了工地的建设。截止本月(1641年10月)月初,新华堡的城墙修建长度已经超过了六百五十米,这已经达到了本土一些小城堡的周长长度了,无奈史钦杰对新华堡的要求甚高,城周在规划中竟然达到了一千二百米以上,因此目前的城墙实际只完工了一半左右。 面对这样的建设狂人,此地驻军长官、101连连长徐刚曾经无奈地向他表示,宝贵的建筑材料应该用在海岬口的三座炮台上,而不应该用来修建无用的城墙。因为在徐刚看来,东岸人只需要将海岬口的炮台修建起来,然后封锁那道狭窄的进出水道,那么敌人就无法攻击到深处海湾内部的新华堡,除非他们放弃从海湾口登陆,转而从别的地方绕行进攻。不过那样一来问题更大,这意味着他们最少也要穿越将近二十公里长的山路——密布热带雨林的山路,这纯粹是作死。 因此,在徐刚看来,修建新华堡的城墙完全无用。新华堡四周连绵的山势和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就是最好的屏障,除了那些土人以外没人能够知晓这些密林中的道路。不过史钦杰还是坚持在新华堡修建完整的城墙,理由是今后早晚要和南方的土人开战,听说这些土人已经建立了封建王朝,那么最好还是将新华堡这个东岸人在此地唯一的立足之地修建起城墙来最安全。 不过史钦杰也不是不明白事理之人。新华夏湾湾口处几座炮台极为重要,控扼海湾、拒敌于大门之外就全靠它们了。因此,他也拨了三四百个八旗奴隶给他,后来徐刚带101连南征返回,又给他塞了四百多个马来奴隶。这总计八百个奴隶在监工的指挥下,一面在三处选定的炮台地址处伐木、清理场地,一面开始修筑炮台。 花了七个多月时间,总算陆陆续续修成了二十来个炮位,如今只要将火炮安装到位,再将炮手培训出来之后,新华夏湾就不再是无遮无挡任人进出之地了。将来人手和物资充裕之后,还将继续把剩余的炮位修建完毕,同时陆防要塞、守军营房和航海灯塔也将陆续修建起来,总之这是一个长期的工程。 城内的房屋建设也没有落下。除了之前就已经修建完毕的仓库、医院、政府、卫生所、武器库等设施外,几排整整齐齐的居民房屋也已经修建完毕,总数大约有一百来套,被一条十字相交的马陆分隔为四个居住片区。当然了,这些房屋目前来说是远远不够城内如此之多的自由民居民居住的。城内现有自由民五百多人,大部分都是爱尔兰男人,再加上分配给他们的马来妻子,这人口就超过一千了。现在的房屋才仅仅满足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居住需求,大部分人现在仍然只能挤在潮湿的木板房内,等待每个月的建筑材料配额下来后去“摇号”。摇到号的就能分到两万块砖头,然后每个居住片区的负责人便会组织全片区的人手利用空余时间为他们修建房屋。 这些爱尔兰人的每日工作也是极为繁重的。他们这些日子以来要么在开挖沟渠、埋设地下排水管道,要么在木材加工厂处理木材,或者在修筑灌溉水渠,总之没一刻得以清闲。甚至在他们出力挖沟的时候,新分配给他们的马来妻子还要在一旁负责挑土,工作之艰辛可见一斑。 目前唯一支撑他们干下去的动力就是新华夏殖民地政府宣布将分配给他们的土地了。这片土地位于椰树溪水库附近,大约四千多亩的样子。按照规定,每户家庭可分得十亩,所有被分配到土地的居民前两年的收益将和政府作四六分成,后三年五五分成,连续耕作五年后土地即归个人所有,以后每年只需缴纳20的土地收获就行。 这个分配制度是国家农业部统一制定并施行于本土及所有海外殖民地的,虽然前五年等于是大量剥削了这些分到田地的农民,不过这些爱尔兰人却不这么看。他们在国内都是失地农民,对于土地的所有权极为看重,听到能够分到一块永久属于自己的耕地,一个个顿时亢奋地无以复加,就连干活的效率也陡然提高了不少。而且,上头还告诉他们,只要努力工作挣钱,他们还可以以每亩五元钱的低价向政府额外赎买最多不超过二十亩的土地。这样一来等于每户家庭最多可以拥有高达三十亩的耕地了,这在爱尔兰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因此,这个时候他们对政府的拥护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只要有人敢于来挑战东岸人的统治,挑战这些爱尔兰农民对于土地的渴望,那么他们就敢和这些人玩命。 这四千亩土地是在四月份雨季刚结束的那会开辟的。当时史钦杰组织人手在划好的土地上点了一把火,直接将上面的野草、小树、灌木丛什么的统统烧成了灰用来肥田。烧荒结束后便开始平整土地、清除上面的小石子、开挖排水沟等等,等这些都弄完后,这些农夫们便开始了耕地、播种。 陆军101连的弟兄们相当给力,他们几次征讨南方的贝齐米萨拉卡人都大胜而归,不但前后捕捉了两千多名奴隶回来,还为新华堡弄回来了大量的驼峰牛。这些驼峰牛在耕地的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同样的,那些奴隶在修建灌溉设施的时候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地里播的主要是红薯和玉米种子,每亩地播四垅红薯块茎和一垅玉米种子,实行红薯、玉米间种。这两种作物都是深根农作物,能够较好地吸收深层土壤的肥力,非常适合热带淋溶作用较为强烈的地区种植。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两种农作物可都是高产作物啊,就凭新华夏地区这种贫瘠的砖红壤,你不种点高产作物那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 四月中旬的时候新华堡方面统一组织这些爱尔兰农民进行了播种,到了八月上旬的时候便已经生长成熟,可以收获了。由于是第一年开荒,再加上土壤较为贫瘠,也没有施用化肥和杀虫剂,因此这第一季的收成较为寒碜。 平均下来每亩地只收获了120斤玉米和430斤红薯,与人们最初预想中的每亩收650-700斤的粮食相去甚远。不过这些粮食对于如今人口还不是特别多的新华夏殖民地来说,已经足够丰富了。四千多亩农田总共收获了大约250吨玉米和900吨红薯,这些粮食差不多已经够所有人包括奴隶在内敞开肚皮吃一年了。更别说这里无论是光热条件还是水资源都很丰富,农作物生长周期极快。这不,上一批作物刚刚收获完毕,8月中旬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播种。这批作物预计将在12月初雨季刚刚开始还不甚大的时候可以收获,收获完毕后的四千多亩农田便进入了雨季休耕期。。。。。。。。。。。。。。。 这两个种植季大概能够收获超过两千吨的玉米和红薯,从此以后新华堡终于可以不用再从南非千里迢迢地运送粮食过来了。更重要的是,收获的这些粮食还将为妥善安置几个月后到来的那些明国移民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南非琐事(一) “废苑莺花尽,荒台燕麦生。韶华如逝水,粉黛忆倾城。野菊金钿小,秋潭石镜清。谁怜旧时月,曾向日边明。”将这首寄托了哀思之意的诗题在了一幅画上之后,白玉堂怔怔地看了画上的女子很久,然后才黯然叹了口气,将画卷仔细收好,放到了自己的保险柜内。 画上画的是他病逝不到一年的亡妻,原是东岸第一代元老、民政委员肖明礼之女,与白玉堂结婚之后,一直相夫教子,夫妻关系和谐,不意天不假年,还不到五十岁呢,就一病不起,然后溘然长逝,令人颇为惋惜。 画中女子身材颇高,头上戴着一顶名贵的貂皮帽,耳两旁各垂一辫,似有草原风格,又似欧陆斯拉夫女子常见发式,这或许和她母亲是异族人有关。不过除开发型,她的服饰却几乎是中国风格,上身穿着半袖绸布外衣,内着直领长袖上衣,束着腰带,足穿长筒尖头皮靴。 诚然,这些风格不全是这个年代中国大陆上女子的常见服饰风格,因为其似乎更男子化一些,更具有一些刚劲柔美的风格,这也许和东岸的环境、气候、地理及民风有关。东岸男女,尤其是打小生活在东岸大草原上的,几乎没人没见过马儿,甚至于可以大部分男女小时候多多少少都骑过。这样的文化、风俗背景,自然与活动范围狭小,被传统礼教束缚得人身自由有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夫人们大为不同,因此体现在服饰上,两者之间就也有了不少的差异。 你在中国大陆,且不说明国、顺国和清国了,就是东岸人统治多年的宁波、登莱等地,几时见过穿着长筒皮靴招摇过市的妇女?偶有几个,也是东岸官员的家眷,他们自小生活在东岸大草原上,来到宁波或登莱后依旧风俗不改。 当然中国传统服饰对东岸人的影响也非常巨大,尤其是在这个国家明人比例越来越多的当下(含本土出生的二代、三代),传统华夏服饰的渗透也无处不在。比如画上的半袖、长袖衣服的款式,就带有很强烈的汉地中原女子风格,并且看起来做工精良,一看就是出自苏杭名家之手,应该是当初强制迁移到东岸的苏松淮等地的织户的作品。 与这些相比,其实当初穿越众带来的服饰痕迹,这些年来却有日渐消退的痕迹。尤其是那些现代女性服饰,说实话除在早期流行了一阵子以外,现在你去看看,除了在青岛博览会大街上还能见到一些之外(但比最初也改变了很多),基本都销声匿迹了。这证明,即便穿越众再怎么英明神武,但在数百万的人口群体审美面前,他们还是不怎么占优势的。 一个有意思的事实是,穿越众带来的男性流行程度比女性服饰要强上很多。尤其是政府官员的白衬衫、中山装,军官的呢子大衣等等,因为赋予了职业光环的缘故,在成年男人当中还是比较流行的,且一套用料考究的此类服装售价也不算太贵,因此得以流行开来。 除此之外,东岸女子的首饰与中土比较相似,但也有差别。因为地近白银产地且平均收入远超中国大陆的缘故,这里白银所做的首饰非常流行,几乎每个妇女多多稍稍都有几件,因此银匠们的生意非常火爆,成了高收入一族。银钏、银簪、银钗、银耳坠等等是最常见的,此外像玳瑁、象牙、黑珍珠、钻石、宝石之类的首饰制品,由于东岸海外贸易发达,进口量多,较为便宜的缘故,因此应用也非常广泛,这一点又是中国大陆所比不了的。 当然中国大陆也有优势,那就是在男性饰品方面原料要更丰富一些,比如著名的玉。白玉堂身上就常年带着他妻子找人定做的衔莲天鹅配饰,通体用上好和田玉雕成,花费极大,是他比较珍爱的物事。 玉这种东西,东岸男女都很喜爱,这或许是出于传统文化的影响,骨子里的东西,怎么也不会变。不过限于原材料稀少的缘故,多年来一直是达官贵人或豪商巨富的专利,他们在中国大陆开高价寻人定做,一度拉高了很多地方的玉器市场价格,也是没谁了。 不过,近年来随着海外贸易的逐渐深入,跑俄罗斯、北美、印度及东岸殖民地的商人也多了。再加上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个贸易巨头的努力,来自全世界的各种玉石、翡翠什么的开始可劲地流入东岸,这大大降低了东岸男人们置办饰品的花费。再加上东属巴西一带发现翡翠原矿的消息传出,玉石市场价格更是大跌,使得这类饰品被更多的人买得起,流传得更广了。从这个角度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总而言之,华夏东岸共和国立国快六十年了,因为地理、环境、气候及其他方面的因素作用,目前已经渐渐形成了自己的各种文化特征。而且随着经济的发展,国力的强大,东岸人的文化自信也越来越强,以至于现在他们对旧大陆的很多人抱以一种俯视的态度,即便对母体文化的来源地中国大陆也是如此。 谁叫他们目前弱呢?在这个世界上,弱小就是原罪,就是没有人权。当东岸人的炮艇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长江中自由航行时,你想指望东岸人对这片大陆上的人有多尊重,那绝对是想多了。要知道,在如今的东岸,可是大把的人认为华夏文化的正统应该由他们东岸人来继承,因为只有他们能够将这种文化发扬光大,传播到世界各处。盖因这种事,靠内部问题多多、连年大战的明、顺、清等国,显然是不成的! 嫌贫爱富,恃强凌弱,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正理。在东岸的贩夫走卒都能穿上体面的棉布、呢布甚至是丝棉混纺衣物,以至于被报纸公开斥为“风气奢华”的时候,中国大陆的人们却因为连年的战争而艰难度日,这个时候你是很难让人对他们有什么尊敬、敬仰之类的感觉的,怎么都不可能。 白玉堂对中国大陆的观感差不多也是这种。而恰好他最近刚刚接到上级调令,很可能要去远东担任要职,因此便打算过去好好看一看(顺便离开南非这个有着不愉快回忆的伤心之地),看看这个华夏文明的起源之地到底如何。当然在离开之前,他首先需要处理掉这边的首尾,与新来的河中地区行署专员办理好交接事务。 第一件事自然是南非河中铁路的事情了。当初为了修建这条铁路,河中地区背负上了沉重的债务负担,大概有几十万元的样子。这个数目,也许放在国家层面来看并不算多贵,但对于一个辖下不过三十万人口的地区来说,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说不得,地方政府只能每年节衣缩食,做好还款计划,然后一步步减轻债务了为了一件时髦的事物(铁路),河中地区的人民已经付出了代价。未来只能指望河中地区经济大发展,铁路及其他方面的收益将这部分亏损抵消掉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二件事是开普敦自由港的城区改建。毫无疑问,这同样是一个大工程,并且需要花费海量的钱财。但作为一个自由港,一个发展中的商业城市,开普敦若想在未来取得进一步的发展,这些又都是必须的。因此,地区行署及开普县政府必须通力合作,筹措出足够的资金将城市上下水设施、污水处理设施、煤气灯系统、城市轻轨等建设起来,否则的话开普敦的发展会有上限,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当然了,荷兰人时代的城市布局也较为凌乱,码头也不够大,设施更是老旧不堪,很多东西都需要更新、改善,因此这也是一笔花费。好在目前在开普敦自由港停靠的各国船只越来越多,市面上可交易到的商品数量也越来越多,因此政府的收入也水涨船高,这对于各个市政建设项目来说,无疑是一个利好。 第三件事其实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南非地区的新一轮扩张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杨亮杨大帅毕竟不是吃干饭的,他时而在义成地区指挥部队作战,时而又跑到大、小卡鲁高原及北边的沙漠一带,带领骑兵进行大范围的扫荡,基本将当地的土著势力一扫而空。这样一来,派少量农牧民去占领这些辽阔的新土地,也就成了很有必要之事了这也是本土一贯的方针,即南部非洲的土地要尽量占下,黑人要全数迁走,黄黑分界线这条红线一定要把持住,这是事关民族生存的大事,不容马虎。 上述三件事,其实上届及本届河中地区政府(行署专员都是他白某人)一直在进行着。现在白玉堂所需要做的,就是与新来的地区主官好好交接一下,让下一届政府继续沿着目前的路线走下去罢了,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南非琐事(二) “这些文件全部销毁,一份都不要留!记住,谁若是留了底,是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的,我没开玩笑!执行吧!”1687年3月2日,南非东海岸某处军营内,南非驻屯军司令、暂编第一团团长杨亮指着一叠文件,说道。 这些文件包括作战计划书、命令书及一些作战途中写的手令,基本都是参谋起草的,原稿在他们手里,其他的都发放到了一线连队之中。杨亮的意思,是所有的都要收上来,统一全部销毁,以绝后患。 或许有人会奇怪,这杨大帅到底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以至于连作战手令和记录都要销毁,有这必要吗?难不成他是想谋反? 好吧,说谋反是开玩笑,其实杨亮要销毁的是他们之前征讨土人的战斗记录。这批土人是生活在南非东部海岸的班图黑人,多是科萨族群当中说祖鲁语的,没有什么像样的组织机构,文明水平也很低,再加上没有与外界商人接触——开什么玩笑,在东岸人三令五申之下插手南非的土著贸易,是不想混了么——因此武器装备也很低劣,故在与东岸陆军暂编第一团的多次战斗中被打得很惨。是,他们很勇敢,会拼命,但血肉之躯如何敌得过钢铁风暴呢?当东岸人的大炮一响时,就注定了他们的失败! 这些被打败的土人部落,有的成了东岸人的俘虏,被抓到了义阳湾一带从事修桥铺路的基建工作。有的嘛,因为种种原因,自然是被“处理”了,如今要销毁的就是这一部分的战斗记录,免得未来留下什么麻烦。 比如杨亮现在下令销毁的记录,就是昨天刚刚结束的战斗。他们在连谷乡——一个新设立的定居点,位于后世乌伦迪城附近——野外击败了一个迁移中的土人部落,将他们携带的粮食、牛羊充作军需。这些人,按照惯例,本来是应统一押送到后方看管起来,等待“驯服”后将其作为苦力使用的。无奈义阳湾一带去年粮食大歉收,虽然河中地区支援了一批小麦,新华夏岛送来了一批玉米,但这只够维持当地的军民及现有的奴隶生活所需,多出来的一点也得作为储备粮存着,不可轻动。 因此,在考虑再三之后,杨大帅下令将这两千多黑人全部“处理”掉。至于“处理”是什么意思嘛,嗯,反正命令书上写的就是“处理”,不要深究细节啦。反正第一团的兄弟们都会处理好首尾的,相关文字记录肯定是不能存在的,其他的痕迹也必须深埋,以免将来被人挖出来骇人听闻。 总之,他们这么做其实也是符合国家的大政方针的。要知道,黄黑分界线理论可不是他们这些丘八们提出来的,别看他们平日里一直打打杀杀的,看似很凶恶,但真正提出这种堪称种族隔离理论的确实那些坐办公室的白衬衫们。他们轻飘飘地在纸上一划,制造了一条人为的分界线,不知道因此而造成了多少腥风血雨。班图黑人这个大群体的命运,在这条无情的分界线面前被直线打落,坠入深渊之中。而如今随着各类记录、文件的销毁,他们(南下的这一支)存在于世的最后一丝痕迹很可能也会被抹去,没人哀伤,没人凭吊,就如同历史上消失的无数文明一般,被人遗忘在历史长河之中。 “另外,派人通知义阳县(成立于今年年初,下辖义阳镇、平靖乡、钟山乡和齐安乡,一共四个定居点,是为全国第147个县级行政单位)的黑八旗官员,让他们不用等了。承诺他们的一千人丁,就从国营农场的奴隶里面选的,让他们早点选完早点滚蛋。对了,让他们自己注意时间表,不要等接人的船都来了还稀里糊涂,不知所谓。”杨亮突又吩咐道。 参谋明白他的意思,这是针对正在义阳港等待的几位黑八旗克拉尔们说的。黑八旗这几年来因为帮助东岸人东征西讨,有时甚至还要出海作战,青壮年损失很大,因此需要长时间不断的补充。以往南非驻屯军出征的时候,往往会将一些俘虏的部族交给随军的黑八旗武士们带走,补充他们的人力,同时也让他们不至于过分怨恨东岸人残酷的压榨。 这次杨大帅带领南非驻屯军主力在义阳湾一带作战,黑八旗照例也派出了一千名精锐武士随军,在打击黑人土著部族的战斗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现在这批黑八旗武士已经分作数股,部分在周围继续扫荡残敌,部分在转运粮草,部分则返回了义阳港休整。杨亮的意思,就是让这些黑八旗官员们不要多想了,此番出征没捞到太多油水,让他们别做梦抓到多少奴隶壮大自身实力了,赶紧从国营农场里挑一批平日里工作表现还不错的人走人(同时也是对这些人的奖励,给其余黑人做出示范性作用),就算是此番出征的遣散费了。 而说到南非黑八旗这么一股政军势力,就不能不提一下位于北美莫河两岸的自由邦王国。这个由黑八旗核心权贵阶层建立的黑人国家,其根基便是尚在南非的十多万黑八旗部落民了。多年来,因为贸易特许权的缘故,东岸著名殖民贸易企业加勒比航运公司就一直执行着往北美输送黑八旗部落民的重任。但由于费用等多方面的原因,这家企业一直都很不情愿,每年运输到北美的黑八旗部落民并不多,有时在政府紧盯的时候可能会安排船只多运一些,但大多数时候说实话是很懈怠的。 到了最近十来年,加航公司运人的积极性稍微有所提高,因为政府开始给予他们人头补贴,即每到岸一个人给予若干元的奖励。补贴虽然不多,但毕竟不是白运了,而且还批准他们在河中地区多设了不少商业机构,因此运人速度有所加快。 再到了最近几年,随着黄黑分界线理论的盛行,东岸国内新一代中很多政治新星都在公开或非公开场合表示,将南非八旗整体迁往他处很有必要,以便为东岸国内腾出更多的生存空间。他们尤其指出,就连河中县、开普县这种南非富饶县份内都有大量黑八旗的聚居村落,他们在当地心安理得地种地、放牧,或者出丁帮东岸人建房修路,或者出兵帮助东岸人征讨不从,然后收获相当的工资或战利品,生活过得非常滋润。而且他们社会系统极为封闭,头人掌控一切,下层民众野蛮愚昧,整一个国中之国,因此最好将他们整体迁移到他处,以永绝后患。 这种论调,说实话对那些为东岸共和国利益征战多年的黑八旗部落是有些不公平。但这又如何呢?除了少少几个对此感到愧疚的“圣母”外,大部分人丝毫不关心黑八旗部落的想法,他们更多的是考虑如何将这数量高达十七八万的黑人(科萨人、科伊桑人、斯威士人、斯瓦西里人、祖鲁人、汤加人、科摩罗人都有,成分很杂)运到哪里去。这么大的数量,单靠加航公司一家是永远也运不完的——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多年来已经往北美大陆运了数万黑人了,但南非黑八旗的数量仍然有了些微的增加,且还是在他们常年打仗,不断损耗人口的情况下的数字——因此需要一个更妥当的处置方案。 目前一般而言的方案,是多管齐下。即:一、加勒比航运公司继续往北美漠河一带运输黑八旗(尽量以家庭、部落为单位),同时支持他们进一步往上游地带探索,扩张领地,以容纳更多的人口;二、搬运一批黑八旗到东非斯瓦西里海岸北部,那边多是信仰绿教的王公(也有信仰天主教的,但不多),将这批信仰天尊的黑八旗部落民送过去后,支持他们在当地占领一块土地,先从一个城邦国家起步,慢慢发展,最终成为东岸人在当地的代理人,顺便也在斯瓦西里海岸培培植一个汉语国家,这同样是十分紧要的事情;第三,就是紧密呼应黄黑分界线的思想,将部分黑八旗部落民迁移到原本划定的疆域分界线上,给他们建国,作为抵挡黑人南下的第一道防线。 这最后一个方案,说实话比较复杂,操作起来困难也很多。因为按照联合参谋本部给执委会诸公制定的计划,是要将这些人送到后世的赞比亚一带,建立独立国家的。但问题是目前东岸人连南非都未全部控制,尤其是南非北部区域,那里环境恶劣、人烟稀少,东岸人尚在试图前去建立小型定居点的过程中,如果大群黑八旗北上的话,是怎么也无法支撑他们途中的食水消耗的。 最近一些年,东岸人在橘子河流域的拓展投入总体而言并不大。截止1686年底,他们才分别在后世南非北开普省橘子河南岸的佩拉小镇附近、后世卡卡马斯小镇附近、后世纳米比亚边境城市阿平顿附近设立了三个沿河定居点,名曰大草滩乡、东寨乡和武阳乡。三个定居点的人数都非常可怜,有的甚至只有几百人,发展到现在也不过只能勉强自给罢了,至多给经过此地的东岸骑兵进行一番食水、马料补给,就这样已经要了他们老命了。如果十多万黑八旗部落民沿着这里北上的话,怕不是把他们吃光了都不够。 因此,要想将这十多万黑八旗弄北面去,还得再想想办法。人,肯定是不能一次性全走的,那样沿途本就十分脆弱的后勤供给系统会瞬间崩溃,大家一起玩完,因此得分好几批走。此外,线路肯定也不能只有一条,最好分成左、中、右三支,齐头并进,一起北上,如此才有可能越过南非北部人烟稀少的地区以及更为残酷的、浩瀚千里的卡拉哈里沙漠,进入到相对湿润的赞比亚高原,最终定居下来,成为东岸人的屏障。 总之,这是一项巨大的、复杂的工程,花费绝对不会少,而且很有可能还会激起黑八旗部众的反抗,因此需要事先做好多重准备,然后循序渐进,不急着短时间内完成,总之一定要没有后患地完成这一切,为此哪怕花上二十年的时间也无所谓,反正附近也没什么竞争者或成气候的反对势力。 而这些黑八旗部落一旦迁居到赞比亚高原一带,以他们的文明水平——虽然是东岸人强行移植给他们的,但已经足以傲视周边了——装备水平及制度优势,应该可以在东岸人的控制下吊打周边一切土著。甚至于,他们还可以在东岸军官顾问们的指挥下,策应东岸人对东南部津巴布韦高原的占领,作用还是相当不小的。 杨亮曾经对他们进行过一次评估,认为如果有五万以上的黑八旗携带现有的武器装备、农具种子、牲畜战马前往北方的话,那么他们就足以控制方圆几百公里的土地了,这已经是一个中等国家的规模了,足以成为黄黑分界线最强有力的一道屏障(另一道屏障是浩瀚无垠、干旱贫瘠的卡拉哈里沙漠),让东岸人可以在南部非洲从容地进行各种建设。 南部非洲这种地方,东岸人是怎么也不会让给别人了!南非有巨量的优质煤炭、数不尽的黄金;津巴布韦后世号称“非洲的面包篮”,生产粮食和烟草;莫桑比克南部的土地也很肥沃,牛羊成群,近海还有渔业资源。最关键的是,上述地区的黑人数量都很稀少,这很利于东岸人进行清理,为本国百姓腾出生存空间。 在这场民族迁移的大竞赛中,东岸人虽然落后了班图黑人五个世纪以上的时间——班图黑人同样是南部非洲的外来者,一路游耕的他们在十世纪的时候,已经进入到了莫桑比克中南部地区——但他们生产力更高、更有组织、更有计划,因此将黑人逐出人口尚未泛滥的南部非洲,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这是不同种族、民族之间争夺生存空间的竞赛,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高级军官,杨亮中校自然不会不了解,因此在执行各种政策的时候是断然不会打折扣的,比如目前正在“处置”通往金矿、煤矿区的土著势力就是这种指导思想下的结果。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南非琐事(三) 228 南非琐事(三) “这些黄金,质量都相当不错啊!”新设立的连谷乡乡政府大院内,新调任义成地区行署副专员的黄超拿起一块提炼冲压完毕的金币,赞叹道。 黄超是上个月才刚刚赴任的。原本在青岛县当县长的他主动向上级申请,来“落后地区”任职,当上了这个义成地区行署副专员的职位,成了肖敬宗的副手。不过呢,其实他们两人也是有分工的,肖敬宗主要负责北面的成皋、义成两县,重点经营义成港码头、义成铁厂、成皋煤矿,同时重点发展当地的农牧业经济,为日后更深入的殖民活动打好基础——粮食,是进行一切工业、农业及军事活动的基础,这永远不会错。 而黄超呢,则是负责南面,其实也就是义阳县,当然也包括东岸人未来在这个方向新开拓出来的领地。比如,他现在就已经将办公室设到了连谷乡,一个在义阳县西面的新开辟的定居点,可谓是一穷二白,但黄某人却颇有些安之若素的感觉。 连谷乡乡政府目前只有二十多人,分掌各种事务,忙得脚不沾地。与此同时,乡政府旁边还修了个临时的简陋军营,暂编陆军第一团在这里配了一个骑兵连,拱卫乡政府安全的同时,也持续扫荡周边可能流窜过来的土著势力。 而就在军营和乡政府之间的某个角落里,东岸人也在这里修建了一个小型工业设施,即一个坩埚熔炼炉和一个蒸汽冲压铸币机(靠一个7.5匹马力的小蒸汽机提供动力),断断续续的铸造50元、100元面值的金币。 铸造金币所需的黄金,都是陆军士兵们外出征讨土人时缴获来的战利品,上交给地方政府后——天知道他们私藏了多少,毕竟日后回到大城市后找人地下冶炼并不困难——冶炼、铸造而成的,数量不多,目前总计只有两万余元的样子。算重量的话,也不过就几十公斤的样子。 这些钱,地方上照例是不能动的,必须全数运往义成港,寄存在当地的西北垦殖银行的金库内。待积存到一定数量后(比如五十万元或一百万元),则由海军第二舰队派军舰运往本土,由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进行统一管理,作为日后货币改革的准备金。也就是说,这些黄金虽然都铸成了金币的模样,但压根就没打算投入市场流通,而是作为压箱底的储备金放在金库里的。 因此,即便现在黄超有多么稀罕手里的这些黄澄澄的金币,最后也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让手底下人仔细清点好,然后用红绸布包起来,统一锁到箱子里。这些,终究是财政部的那帮大爷们的钱啊,和他黄某人及义成地区是没多大关系的。 当然其实他们也不需要多少钱。作为一个新设立的定居点,连谷乡更需要的其实是劳动工具、食物、药品、牲畜、日用品乃至武器弹药,需要的是实打实的物资,而不是不能吃、不能喝的现金。而在这些物资方面,执委会虽然不能说全部满足他们,至少也是满足了相当部分了,因此将这些黄金运走他们并不怎么抵触,都是等价交换罢了,更何况地方也要服从中央的统一战略部署。 “土人并不知晓的黄金的妙处,也没有大规模使用狗头金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历史。即便如此,陆军兄弟们也从他们那里抢到了这么多黄金,那么谁能告诉我,内陆地区到底有多少黄金?”黄超看着屋里一个个密封着黄金的箱子,感慨地说道:“有狗头金,说明金矿区开采条件很好,成本应该会很低,所以我们要努力了啊。” 其实,黄超说的也不全是事实。南非的黑人固然没有使用黄金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历史,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黄金的价值。他们会打铁、会冶铜,然后将其打制成各种器具,黄金也不过是一种金属而已,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不会补认识到其价值。更何况,东岸人来到南非东海岸的这么多年,也派出了很多支探险队、商队前往内陆地区与黑人进行交易,他们从东岸商人对黄金异乎寻常的渴求中,就已经明白这种金属是具备超越其他物品的价值的,因此他们也会慢慢开始有意识地增加这种金属的储备量,以应付贸易。 当然现在东岸人不和他们做贸易了。荷枪实弹的陆军士兵取代了满载货物的商人,雪亮的刺刀取代了琳琅满目的日用品,黑人部落被一个个击垮,人民要么去做奴隶,要么被杀死,其遗留下来的财产成了东岸人的战利品,其中自然也包括大量狗头金了。 “县长,陆军基本已经探明了,面积很大,可能有几百平方公里之巨。这些黑人,应该也是在那里获得了一些被风或水流切割下来的含金岩石,然后收集起来与我们进行交易的。我们对此比较乐观,因为以黑人如此拙劣的文明都能采集到如此之多的黄金,那么换了技术更加先进、决心也更加强烈的我们,又能获得多少黄金呢?这也许会是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数字。”小型冶炼作坊的负责人站在黄超身后,用略带讨好的语气说道:“黄副专员,这个金矿是个极好的机会,一旦完全探明并开始正式生产的话,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黄超闻言点了点头。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朗了,谁都知道离此不算太远的内陆地区有金矿,甚至还知道这个金矿产区的面积之广在东岸无出其右者,是一笔巨大到难以估量的财富。他已经下定决心,等连谷乡这边稍稍站稳脚跟之后,就催促陆军继续派人西进,建设新的定居点,一步一步打通通往金矿区的道路,最终目的是让整个金矿区尽快运转起来,将黄金出口到东岸本土,以换取各类居民生活、建设所需要的物资——在这个过程中,他黄某人的政绩自然也是大大的,对日后仕途的发展极有好处。 “金矿找到后,要立刻着手修建从义阳港到金矿区的公路。可惜地区行署的钱都砸到了义成铁路上了,就连上头发下来的很多援助款也都用到了那里,怕是没有太多钱来支持我们这里修路了,这有些可惜。”黄超朝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位官员们吩咐道:“不过上头一点钱不拨下来也不可能,如果再让陆军赞助一些物资的话,这条路应该可以在不算太长的时间内完成。反正是临时运黄金的便道了,也不需要质量多好,够用就行了。” “对了,我听说离这里很近的地方还有煤矿和铁矿?”黄超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这个消息确切吗?你们有没有派人去证实过?” “黄县长,这是我们去证实过,确实在西面不远处存在着一个规模超大的煤炭储藏带。其煤质量高,储量大,埋藏浅,种类也很多,比起本土那些不成器的煤矿要强上太多了。而在煤田旁边,我们的探险队员们也发现了铁矿存在的痕迹,并通过多种迹象推断这是一个储量非常不小的铁矿,就是不知道品味是多少了,估计应该不会太差。”有人立刻回答道:“这其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煤铁联营矿区了,如果真要好好开发的话,这里可以设立一系列的企业,就像平安煤钢联合体那种大型工业机构。只可惜现在义成县已经有铁厂了,这就麻烦了啊,上头应该不会给我们地区两座钢铁厂的指标,这里注定只能被放弃了。可惜,可惜啊!” 其实,从这个煤铁矿区到更西面的黄金矿区,这一路上还有不少诸如铬铁矿、铜矿、锰矿、铂矿、钻石矿和铀矿之类的矿产资源。只可惜这里面规模有大有小,有些也不被人认识,因此开采次序可能会比较靠后。 “煤铁联营基地的事情以后再说,这与义成、成皋那边的项目有些冲突,重复建设也没不要。现在我们着重要做的,是首先将黄金矿区运营起来。这事上头盯得比较紧,必须当做排序第一的事情来做。如果完成不好的话,不光是你们,我黄某人也要吃挂落。”黄超面容严肃地说道:“我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的,而是为了更多地完成国家交办下来的任务。通往金矿区的公路,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反正月底前就要开始动工修建。诸位,若想日后仕途上更进一步的话,眼前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大伙共勉吧。” 说完这些,黄超便离开了冶炼冲压工坊,然后回到了一墙之隔的乡政府办公室内,与其他干部们一起商议下一步该如何与义成县那边沟通,尽量争取到足够的资金、设备和钱粮,作为修建公路及设立定居点(初步计划在后世弗雷黑德小城附近的位置设立一个定居点)的启动资金。 挺进金矿区的计划,是他黄某人日后的进身之阶,他不容任何人拖后腿! 第二百二十九章 西印度洋(二十三)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两艘海盗船就像没看到东岸人的船只一样,径直朝北方而去。他们的航速很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远方的海平面上。 “他们是去北边抢劫那些马任加地区的阿拉伯人的,或者是去抢劫那些阿拉伯人近亲——科摩罗岛上的阿拉伯人后裔的。”徐刚推了一把滑到鼻梁上的眼镜,慢悠悠地说道:“当然了,有时候如果那些葡萄牙人不太注意的话,他们也不介意上岸去掳掠那些葡萄牙人一把。就我所知,去年他们就曾在蒙巴萨附近登岸过一次,抢劫了好几天,当地的葡萄牙驻军却一直没有什么反应,让他们从容撤退了。” “葡萄牙人对德尔加多角以北的东非海岸地区的控制力是越来越差了,我记得他们甚至还没能剿灭当地的由阿拉伯人撺掇的叛军势力吧?”张啸笑了笑,说道:“他们的海军力量也不足,阿拉伯人才几条船,却一直没法彻底剿灭。” “还是他们的地盘太大了啊。”徐刚捋了捋有些被海风吹乱的发型,说道:“其实他们的海军总体实力还是很强的,只不过要占的地盘实在太多,这些船一分散布置便显不出什么优势了。你想想葡萄牙王国才两百万左右的人口,却占了巴西沿海等新大陆殖民地,几内亚部分地区、刚果、安哥拉、莫桑比克、赞比西河流域、蒙巴萨以及索马里等非洲地盘,阿曼、果阿、锡兰、马六甲、帝汶、澳门等亚洲领地,同时和西班牙、荷兰以及奥斯曼帝国在从欧洲到非洲再到亚洲的广阔地盘上进行着敌对活动,这是他娘的一种怎样的作死精神啊。如今玩了这么久还没玩崩,就已经算他们有本事了。” “老徐你也会开玩笑啊。”张啸哈哈一笑,说道:“他们就快玩崩了。几内亚湾附近的埃尔米纳堡让荷兰西印度公司给拔了,巴西地区也被蚕食得不像样子;刚果也屡屡被袭击,很多哨所被荷兰人拔除;安哥拉也岌岌可危,甚至就连东非的莫桑比克岛都被荷兰人的舰队围了好几次;如今蒙巴萨、桑给巴尔、摩加迪沙等地在起义叛乱,东方的锡兰、马六甲又在荷兰人的压迫下朝不保夕,我看葡萄牙人的殖民帝国崩溃在即啊。” 两人就这样一边吹着凉爽的海风一边闲聊着,而“破浪”号则在以5节的航速继续向南行驶着。10月10日,“破浪”号多功能船在塔马塔夫附近的海岸内停泊了下来,徐刚指挥着陆军官兵们轻车熟路地乘坐小船朝岸边划去。 岸边是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色,相当多数量的木质高脚屋倾倒在地,显然几个月过去了这里仍然没有得到恢复。农田仍然荒芜着,里面长满了杂草,在这里原本的主人被击破掠走后,还没有谁来宣示过对此地的所有权。 “这样最好了。”徐刚也从小船上登上了岸,站在平坦的海岸边,他说道:“我原本还担心西边的麦利那人会将扩张的脚步伸到这里来,但幸好他们没有。否则,我们可能就会遇上一点小麻烦。” “麦利那人?那是什么?这边的土著?”张啸第一次来马达加斯加,不是很了解这边的情况,因此出言问道。 “那是占据着马岛凉爽的中央高原地带的一个土著王国,同时也是岛上不多的土著封建王国之一。传闻中他们在中央高原上兴修水利、种植水稻,还修建起了一系列由粘土和石头混合筑成的城墙,那里有一些极为繁华的城市。他们崇拜祖先,建有家族祠堂;他们重视农耕,使用铁质农具;他们居住在高脚房屋内,就如同那些马来、印尼人一样。”徐刚一一介绍道,这些情况其实也都是从那些欧洲海盗、阿拉伯人或者抓到的贝齐米萨拉卡人奴隶口中得知的传闻,并没有实地验证过。 “对了,这个岛其实和台湾岛很像。中央地势高,四周沿海地带是平原,其中西海岸的平原面积广阔一些,而东海岸的平原则只有狭长的一块。当然,和台湾不一样的是,这里的中央高原地带才是本岛最为核心的菁华地带,也是岛上传统的农耕区,那里现在是麦利那人控制的地盘。”徐刚继续说道。 张啸一边听一边点头:“我们现在还不能和这样一个人口众多、又有一定组织能力的封建王国交战,我们没这样的实力。所以还是先埋头干自己的事吧,塔马塔夫这个地方我们只负责挖煤就是了,暂时不适宜进行任何程度扩张。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暂时和西边的麦利那人交好,先稳住他们再说。” 两人正交谈间,士兵们已经将这边整个都搜索了一边,最终证实这里已经几个月没有人光顾了。七八个被士兵们押着的贝齐米萨拉卡人开始带着人去查看他们曾经捡到那种黑色“石头”的地方,士兵们每找到一处,便在手绘地图上点出来,然后继续寻找下一处。 忙活了几个小时过后,看着一副大型手绘地图上画着的斑斑点点,张啸基本上也确定了这里确实有一个储量还不算小的煤田。不过最终勘址、挖井、开采的活计还得专业人士来弄,他也只是负责打个前站而已。已经登岸的士兵们分成了两拨,其中一拨开始带着工具到几处煤炭埋藏较浅的地方去开挖煤炭,准备弄一些样本回去做对比;而另外一拨则开始收集一些贝齐米萨拉卡人遗弃的房屋木料,开始在海角地带搭建一个木制的军事哨所,这是准备下次来的时候方便住人。 这边的土地和新华夏地区很相似,都是贫瘠的砖红壤,四周也都是密密麻麻的热带雨林。森林一直延伸到了西边大约十公里左右的小山丘边,那里已经是中央高原地带的边缘了,属于低矮的丘陵地区。那片丘陵依然被大片原始森林覆盖着,遮天蔽日,密密麻麻。森林中动植物众多,也许还有几条通往中央高原地带的小路,不过一般人很难找到就是了。 “有了这片森林也好,至少它将我们与那个麦利那人的王国隔离了开来,不至于让双方立时就对上。他们在中央高原专心做他们的土皇帝,我们在海边平原专心挖我们的煤炭,双方互不相干,这样最好不过了。”张啸站在一个小土坡上,眺望着西边茂密的原始森林,说道:“这边的木材资源也很丰富啊,一点不比新华夏那边差。唉,这里真是个宝库,要是好好开发的话,一定能为本土创造出巨大的财富来。” 此时士兵们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木质哨所,并在上面升起了一面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与此同时,他们还在这附近埋设了大大小小的七八个石碑以宣示主权。石碑上用汉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法语各刻了一段文字,文字大意就是此地于1641年10月10日被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舰队发现,并被正式命名为“塔城”,以后此地即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外领土,任何国家或组织不得侵占,否则华夏东岸共和国将保留自由行动之权利。 士兵们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才返回了船上,他们将挖回的上千斤煤炭样本也带了回来。做完这一切后,当天晚上“破浪”号多功能船便启动了蒸汽机、挂起了风帆,然后在东南风的吹拂下以5-6节的航速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10月13日,“破浪”号安然返回,停靠在了新华堡码头内。张啸、徐刚二人在和史钦杰一起进行了一番细致的交谈后,大家一致认为这个煤田具有很大的开采价值。因此,当天晚上,史钦杰就以马达加斯加开拓队的名义向执委会写了一份报告,要求执委会批准塔城煤矿的开采事宜,并附上了一份详细的开采计划书。张啸、徐刚以及新来的陆军第3连连长廖猛也一起在该报告上署了名,以增加这份报告的说服力。 10月14日,在耽搁了数日后,“破浪”号、“扬武”号等四艘船只即将离开新华港返回南非。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时候返航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个月后还会有第二批运银船过来,将此次明国移民费用的尾款带过来。 几艘船上装载了大量木材、椰子、驼峰牛以及风干的海货,毕竟总不能让回程时的船舱空着吧。在此驻守了将近两年时间的陆军第101连也随船返回本土,他们的任务将由新来的陆军第3连接替。 就在大家在码头上依依告别,准备扬帆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两艘灰头土脸的船只从湾外驶了进来,而他们的桅杆上悬挂着的正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海军旗! “那不是‘共同市场’号和‘超勇’号么?”突然有眼尖的人喊了出来:“那是第二舰队的人!”此时士兵们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木质哨所,并在上面升起了一面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与此同时,他们还在这附近埋设了大大小小的七八个石碑以宣示主权。石碑上用汉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法语各刻了一段文字,文字大意就是此地于1641年10月10日被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舰队发现,并被正式命名为“塔城”,以后此地即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外领土,任何国家或组织不得侵占,否则华夏东岸共和国将保留自由行动之权利。 士兵们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才返回了船上,他们将挖回的上千斤煤炭样本也带了回来。做完这一切后,当天晚上“破浪”号多功能船便启动了蒸汽机、挂起了风帆,然后在东南风的吹拂下以5-6节的航速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10月13日,“破浪”号安然返回,停靠在了新华堡码头内。张啸、徐刚二人在和史钦杰一起进行了一番细致的交谈后,大家一致认为这个煤田具有很大的开采价值。因此,当天晚上,史钦杰就以马达加斯加开拓队的名义向执委会写了一份报告,要求执委会批准塔城煤矿的开采事宜,并附上了一份详细的开采计划书。张啸、徐刚以及新来的陆军第3连连长廖猛也一起在该报告上署了名,以增加这份报告的说服力。此时士兵们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木质哨所,并在上面升起了一面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此时士兵们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木质哨所,并在上面升起了一面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 10月14日,在耽搁了数日后,“破浪”号、“扬武”号等四艘船只即将离开新华港返回南非。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时候返航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个月后还会有第二批运银船过来,将此次明国移民费用的尾款带过来。 几艘船上装载了大量木材、椰子、驼峰牛以及风干的海货,毕竟总不能让回程时的船舱空着吧。在此驻守了将近两年时间的陆军第101连也随船返回本土,他们的任务将由新来的陆军第3连接替。 就在大家在码头上依依告别,准备扬帆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两艘灰头土脸的船只从湾外驶了进来,而他们的桅杆上悬挂着的正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海军旗!此时士兵们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木质哨所,并在上面升起了一面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此时士兵们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木质哨所,并在上面升起了一面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 “那不是‘共同市场’号和‘超勇’号么?”突然有眼尖的人喊了出来:“那是第二舰队的人!”此时士兵们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木质哨所,并在上面升起了一面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三十章 西印度洋(二十四)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航行进新华夏湾内的正是第二舰队的船!不过她们的状况看起来却不怎么样,走在前面的“超勇”号艏斜桅不知道去哪了,前桅桅杆也断了一截,帆面多多少少也有些破损;而后面的“共同市场”号的样子看起来还行——如果你忽视她艉楼二层、三层船长室和舰桥被炮弹多次打烂的门窗的话。看起来,他们似乎是遭遇了一场战斗。 “打了一架,成这副德行了!”对着前来查看情况的众人,王铁锤苦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没啥大事,也没有人伤亡,就是这事有点憋屈,奶奶的!” 第二舰队的这两艘战舰很快被拉进了修船所的船坞内,开始进行一番整修与保养。而在城内,王铁锤已经跟史钦杰等人谈起了此行北上寻找航线的曲折经历。 “六月(1640年)上旬的时候我们在奥斯曼人的许可下,在他们的军港巴士拉内进行了一番休整。”王铁锤点起了烟斗后,才缓缓说道:“休整、补给了一番后,我们开出了波斯湾,在马斯喀特附近被一艘葡萄牙船只发现,不过很快便趁着夜色摆脱了他们的视线。接下来我们一直沿着波斯和印度海岸航行,一边绘制地图,一边收集沿线水文信息。6月25日,我和老韩的船为了躲避风暴而进入了一条河流内避难。那条河流事后据我和老韩分析,很可能就是印度河。风暴过去后,我们两艘船挂起了葡萄牙旗帜,然后顺着印度西海岸的方向南下;我们为了避免遭遇葡萄牙人的船只,一直航行在远离印度海岸线的地区,不过路上还是遭遇了葡萄牙人的巡逻舰队,我们没理他们,调整航向逃离了他们的视线,不过我估计葡萄牙人肯定有所察觉了。在东印度地区,无论是英国人、葡萄牙人还是荷兰人,如‘共同市场’号这般庞大的战舰都很少见,我估计他们猜测到了我们的来历,但是出于种种原因,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我们了。” “7月15日,我们在锡兰岛西南部的加勒堡附近海域遭遇了一支荷兰舰队。奶奶个熊,我们当时忘了把葡萄牙旗帜收起来,这帮荷兰人大概七八艘船只,看到我们就冲了上来。”王铁锤深深地吸了口烟,辛辣的烟味稍稍舒缓了一些他的情绪,只见他继续说道:“我们这个时候也不好再降下葡萄牙旗然后升起我们的海军旗,不过我估计就算我们这样做了这帮荷兰人也照打不误。他奶奶的,那炮火真猛烈!这帮红毛占着上风直接就围了过来,竟然想一口吃掉我们两艘船。老韩的‘超勇’号跑得快,我让他先走,我的船边打边撤,最后一路向东突围,到了晚上才甩脱了这几艘荷兰船。妈的,要不是我们船少,我真想狠狠揍这帮荷兰人一顿,太嚣张了!” “荷兰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加勒附近海域?加勒堡不是葡萄牙人的据点吗?”说到这里,史钦杰不由得出声问道:“我知道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之前一直在锡兰岛互相交战,难道加勒堡已经被荷兰人给占了?呃,他们不是已经签署了一份为期十年的和平协议了么?难道是欧洲的消息还没传到这边来?” “加勒堡多半已经在荷兰人的手里了!”韩德智刚刚从修船所回来,此刻听到史钦杰的问话后立刻出声答道:“荷兰人的那些船就是从加勒堡的方向开过来的,看样子是巡海的舰队。至于荷兰人和葡萄牙人签署的那份和平协议,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只限于欧洲范围内,双方的海外殖民地目前仍然处于战争状态。比如巴西,比如锡兰岛,目前就已经打成了一锅粥。葡萄牙人一面要面对北方的泰米尔人建立的贾夫纳王国,一面要应对跨海而来的荷兰人攻击,处境是相当不妙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荷兰人如今在各个海域都这么嚣张么……”史钦杰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朝王铁锤说道:“老王,你继续说吧,你们摆脱了那些荷兰人的追击后又怎么办的?” “我当时不死心,还想再往东闯一闯,于是和老韩一起顺着洋流和西南风朝马六甲大概的方向而去。不过想来当初我们在摆脱荷兰人追击的时候走岔了方向,再加上那些日子的天气也一直不是太好,我们一直没法确定自己的方位,只知道按照自己估测的方位顺着洋流往前航行。”王铁锤又端起茶杯喝了口,然后和站在门口的韩德智相视苦笑了一下,说道:“现在想来当时也是运气,我们要是没有迷航,而是按照正常的航线走的话路上不知道要遇到多少拨荷兰人的船队呢,那样我们多半就完蛋了!老韩估计没事,跑得快,但我的‘共同市场’号就难说了。荷兰人来个三四艘的还能对付,再多就有些吃不消了,如果来个七八艘的我也得落荒而逃啊。” 听到这里,史钦杰等人都紧皱眉头。以前只知道荷兰人厉害、荷兰人船多、荷兰人满世界做生意抢殖民地,却没想到荷兰人在远东的船队规模也如此庞大,即使都是武装商船,就那数量也够让东岸人头疼的,毕竟蚁多咬死象啊。当然了,东印度群岛是荷兰人的命根子,这里船的密度高也是可以想象的。 不过荷兰人的海上实力确实也是毋庸置疑的。史钦杰隐约记得,在这个年代,去掉那些不适宜远航的船只,荷兰人在全球范围内仍然有超过六千条船的庞大规模,海上马车夫的名号可真的不是白叫的啊!任何一个国家这个时候要想和荷兰在海上争雄,那真的一定要三思三思再三思。英国那么一个有航海传统的国家,在对上荷兰人的时候,仍然花了二十年时间,拉了好几个帮手,打了三场战争,这才把荷兰耗得精疲力竭。请注意,英国人并没有彻底打败荷兰人,而是把他们拖垮的,由此可见荷兰人当初的实力。 “7月31日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片海岸,但并不知道这是哪里。”韩德智接着王铁锤的话说道:“老王跟我说这里是安达曼海,我估摸着也是。后来我们在这条海岸线附近来回走了好几遍,绘制了大量地图然后再进行对比后,才最终确定这里应该是后世缅甸的毛淡棉附近。我们在这里休整了两天,更换了一下破损的帆布和漏水的船板,同时还上岸与一个土著村落交易了一些新鲜肉食。8月上旬,我们离开了毛淡棉,然后朝南方航行。没有再去尝试通过马六甲海峡,这没戏,那边的荷兰人或者葡萄牙人都不会允许我们涉足那片海域。于是我们也没去触那个霉头,而是顺着海流返回新华夏。不过在经过亚齐附近时仍然遭遇了一队荷兰船只,对方欺负我们船少,围上来恶战了一番,最后那队武装商船发现啃不动我们于是便又撤了。而我们也归心似箭,懒得和他们再做纠缠,就也闪了。喏,船上的那些损坏处就主要是在这场战斗中产生的。” “那些荷兰人对自己的地盘看得很紧,除了一些与他们做过利益交换的少数英国、法国或丹麦船只能通过外,外人只要一出现在那附近就会遭到他们的敌视。”王铁锤郁闷地说道,“这次我和老韩是实力不足,没底气和他们叫板。不过我们想要直航大明,荷兰是绕不过去的坎,这事情一定要尽快解决。依我看哪,我们干脆集中几艘主力舰只硬闯一次那里算了!” 众人一起摇头失笑。王铁锤自己也笑了,然后摇了摇头:“算了,就算赌上全部家当硬闯成功了又如何,荷兰人时候堵上门来我们也没辙。这事不好办啊!还是得和荷兰人谈谈,看看有没有可能用其他方式来解决,但我感觉可能性极低。娘的,现在荷兰人是垄断了远东航线啊,怎么就没人跳出来对荷兰人的这种吃独食的行为表示质疑呢?只要有人起头,我们肯定第二个响应啊。” “实在不行就只能偷渡了,不过不是从马六甲海峡偷渡,那样成功率太低。”坐在里面的“破浪”号船长张啸突然说道,“我们可以顺着洋流往东走,然后再靠近荷兰人地盘的时候折向南方,贴着澳大利亚海岸线走,绕过新几内亚岛后北上,直接从菲律宾以东洋面抵达大明沿海。” “那样到了澳大利亚近海后,无论是洋流还是风向可能都很不利,怎么走?”王铁锤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后,说道:“没办法的。虽然我没走过新几内亚岛那一片,但我也知道那里的风向、洋流多变,很难走的,除非……” “除非是蒸汽船才可以在那种复杂环境下航行么?”张啸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现在这不是问题了。”众人一起摇头失笑。王铁锤自己也笑了,然后摇了摇头:“算了,就算赌上全部家当硬闯成功了又如何,荷兰人时候堵上门来我们也没辙。这事不好办啊!还是得和荷兰人谈谈,看看有没有可能用其他方式来解决,但我感觉可能性极低。娘的,现在荷兰人是垄断了远东航线啊,怎么就没人跳出来对荷兰人的这种吃独食的行为表示质疑呢?只要有人起头,我们肯定第二个响应啊。”“除非是蒸汽船才可以在那种复杂环境下航行么?”张啸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现在这不是问题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偷渡了,不过不是从马六甲海峡偷渡,那样成功率太低。”坐在里面的“破浪”号船长张啸突然说道,“我们可以顺着洋流往东走,然后再靠近荷兰人地盘的时候折向南方,贴着澳大利亚海岸线走,绕过新几内亚岛后北上,直接从菲律宾以东洋面抵达大明沿海。” “那样到了澳大利亚近海后,无论是洋流还是风向可能都很不利,怎么走?”王铁锤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后,说道:“没办法的。虽然我没走过新几内亚岛那一片,但我也知道那里的风向、洋流多变,很难走的,除非……” “除非是蒸汽船才可以在那种复杂环境下航行么?”张啸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现在这不是问题了。”众人一起摇头失笑。王铁锤自己也笑了,然后摇了摇头:“算了,就算赌上全部家当硬闯成功了又如何,荷兰人时候堵上门来我们也没辙。这事不好办啊!还是得和荷兰人谈谈,看看有没有可能用其他方式来解决,但我感觉可能性极低。娘的,现在荷兰人是垄断了远东航线啊,怎么就没人跳出来对荷兰人的这种吃独食的行为表示质疑呢?只要有人起头,我们肯定第二个响应啊。”“除非是蒸汽船才可以在那种复杂环境下航行么?”张啸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现在这不是问题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偷渡了,不过不是从马六甲海峡偷渡,那样成功率太低。”坐在里面的“破浪”号船长张啸突然说道,“我们可以顺着洋流往东走,然后再靠近荷兰人地盘的时候折向南方,贴着澳大利亚海岸线走,绕过新几内亚岛后北上,直接从菲律宾以东洋面抵达大明沿海。” “那样到了澳大利亚近海后,无论是洋流还是风向可能都很不利,怎么走?”王铁锤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后,说道:“没办法的。虽然我没走过新几内亚岛那一片,但我也知道那里的风向、洋流多变,很难走的,除非……” “除非是蒸汽船才可以在那种复杂环境下航行么?”张啸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三十一章 帝汶岛 231 帝汶岛 帝汶岛的建设最近进入了关键期,超过三十万元的贷款被精准投送了下来。当地的葡萄牙殖民官员和土生白人精英们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他们根本不需要这笔贷款,也不喜欢东岸人的突然到来,认为这很可能会招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激烈报复,让他们陷入灾难之中。 但他们的意见是无足轻重的。这是东岸人的意志,直接针对的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就连他们的果阿总督在这事上都不敢置喙,他们这些下级殖民地官员和土生白人贵族们就更没有发言权了,只能跟着东岸人的步伐走,无论他们愿不愿意。 也不是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比如在本地经营了两代人的罗伯士家族。这个家族在帝汶岛东半部分(后文称东帝汶)拥有面积不小的两处庄园,奴役着超过一千名马来工人,明里暗里的势力惊人,以至于本地的殖民官员都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很多事情都得与他们商量,或者说看其脸色行事。 这样一个家族,平日里自然也骄横惯了,东岸人的到来若是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也就罢了,大家一起和气生财。可若是不能带来好处甚至可能还会带来坏处,那么他们可能就会有话说了,比如阻止东岸人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军事基地。 罗伯士家族此举,无疑是犯了很大的忌讳了。不过,考虑到该家族在当地的影响力,因此东岸人暂时没有理睬,而是继续进行着计划中的建设工作。罗伯士家族虽然使出了各种手段,让东岸人的一些项目不得不暂时停工,但他们终究还是有所顾忌,没敢丧心病狂到公然反对东岸人,即便荷兰人的代表已经前来警告过好几次了,即便他们因为贸易受到影响而已经很着急了。 不过,罗伯士家族的克制却不被东岸人认可。第三舰队的陆孝忠少校就打算在下个月(5月份)返回登莱的一艘快速联络船上增加一位信使,携带他的亲笔信交给廖得功廖总司令,请求其下令将适应热带地区作战的台湾陆战营右翼两个连调来帝汶岛,并临时授权他指挥,将这个岛上不服从的势力——比如罗伯士家族——清理干净,换上顺服东岸人的势力,免得给自己添麻烦。 而这个所谓的“顺服东岸人的势力”,其实陆孝忠也已经选好了,那就是与东岸海军关系密切,在孟加拉湾、澳门等地都有生意往来的平托家族。恰好这个家族有一位成员在帝汶岛经营多年,势力不大不小,本来对东岸人的到来也不是很欢迎,因为认为这可能会妨碍他们的生意,特别是一些不可言说的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私下里的生意。 但他终究是平托家族的人,很多时候需要家族其他成员给予协助,特别是当东帝汶还面临着西帝汶的荷兰人威胁的时候。再加上东岸人许诺由他们家族专营帝汶岛至胶州港的贸易路线,因此一下子就拉拢了过来。 现在,大家私下里基本上都已经谈妥了,就等台湾陆战营的人马到来,然后便将罗伯士家族一网打尽。其家产由东岸和其他本地家族瓜分,军队和议会中的势力也清除干净,让整个东帝汶重新成为一个紧密团结的主体——在东岸人的领导下。 当然了,在清理罗伯士家族立威之前,东岸人也会取得果阿总督的谅解,就是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了。但不管怎样,这事都必须要做,除非罗伯士家族突然改弦更张,转而支持东岸人在岛上的各项举措,否则他们难道灰飞烟灭的命运。东帝汶是东岸人插在荷兰东印度公司腰眼上的一把匕首,无论怎么样也会重点经营,故决不允许内部出现什么问题,为此他们不惜诉诸一些较为激烈的手段。 “帝力港内我们现在有了三艘专业战舰了,还是加装了蒸汽推进系统的机帆战舰,已经不能算是什么小股力量了。”看着马来奴工们正在奋力填海造桥(栈桥),陆孝忠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朝刚刚随“梗河天矛”号轻巡洋舰抵达这里的南方开拓队特使王昭文、胡驰二人,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虽多,但需要照应的地方也多,未必就能在帝汶岛投入多少力量了。更何况,他们能够召集的船只中很多是武装商船,并不是专业战舰,平时还要做生意,因此不定什么时候能召集到,这对于我们来说就又是一个优势。三艘专业战舰,可是全天候出动作战,而且可以走一些荷兰人意想不到的航线(即不用考虑洋流和风向),造成出其不意的效果,荷兰人要应付起来,相比会很头疼吧。” “不过我们现在也有困难,而且还不少。”前面讲完了双方实力的优劣对比,陆孝忠少校话锋一转,又谈起了如今面临的困难,只听他说道:“首先我们还缺一艘船,一艘运煤船。机帆船只远航,怎么能没有运煤船伴随左右呢?那样不是极大地限制我们的航程么?这可不行!所以这一点需要上级批准。另外,我们还需要一个小型的弹药生产基地,最好就建在帝力港,以自产弹药,支持我方在大海上的行动。我们不需要能够生产枪炮,这些多给我们库存即可,但弹药一定要有,这很关键。” 其实,这个问题陆孝忠之前已经和王、胡二人谈过了,东印度群岛和日本一样,有很多的硫磺资源。而且气候湿热,适宜建造硝化菌培养体系,成批量生物制硝——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平托家族从孟加拉湾一带进行采购——有了硝和硫磺,黑火药压根就不是问题。要知道,这又不是本土正在研究并试制出来的新型火药,对原材料的种类、纯度方面的要求没那么苛刻,制造起来非常简便,甚至本岛的马来土著就可以胜任,撑死了从登莱养马岛火药厂派一些熟练技工过来罢了。 而有了充足的火药之后,东岸人的海陆军才有了充足的战争保障。就像帝汶岛,能够提供充足的食物,生产足量的火药,再积存一些帐篷、工具、药品、被服、机械零部件、炮弹(如果能再建立一个小型铁厂,自铸炮弹的话就更好了)等物资的话,那么一个有相当自持力的军事基地也就建成了。 这个基地,北可上班达海袭击诸多盛产香料的岛屿,骚扰荷兰人的钱袋子;西可进入巴达维亚附近,威胁这个荷兰人的统治中心,让他们不得安宁;向东嘛,甚至可以联系到如今云集着大量东岸商人和渔民的莫图港——即后世的莫尔兹比港,莫图人的领地,东岸人在那儿买了一块地作为栖身之所,统一管理东岸国民在当地伐木、捕鱼及商业活动——可谓是联系各方的中继,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事实上前一阵子陆孝忠少校就率领旗下的三艘“星”级轻巡洋舰,利用其蒸汽推进系统,北上进入了班达海,拦截了十艘往安汶岛运送粮食和布匹的近海小船——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附近控制着一万多艘这种近海小船——在将粮食和布匹都转运到自己战舰上后,将这些小船焚毁一空,人员也都抓到了帝力港郊区的秘密监狱内关押起来。 陆孝忠猜测,这次袭击事件大概会让安汶岛乱上一阵子。荷兰东印度公司为了控制香料的生产和贸易,多年来一直力推各岛产业单一化,即用各种手段压服岛屿上的土邦王国、头人酋长们,毁掉岛屿上的粮食种植业,清理灌木杂树,统一种植香料。 这种经济模式,对荷兰东印度极为有利,但对岛屿上的普通马来人来说,却非常不利。首先,他们日常生活所需的粮食、布匹、盐、日用品及其他物资,全都仰赖荷兰人控制的近海小船运输。比如,他们所需的粮食是从巴达维亚运输而来的(很多是荷兰人外购的),盐和布匹是从印度采买的,日用品部分巴达维亚自产,部分通过贸易得来,总之全都操于荷兰人之手。各个岛屿唯一的经济活动,就是死命种植香料,然后卖给东印度公司的商人,换取各类生活物资。 毫无疑问,在这个过程中,土人们是没有任何议价权的,香料的定价由荷兰人说了算,粮食和盐的价格同样是荷兰人说了算。甚至于,当国际香料市场的行情出现波动,荷兰人减少采购量以维持香料价格,攫取最大利润的时候,这些岛屿上的人民可就惨了!他们将没有足够的金钱来采买各类生活物资,自己也缺乏船只与外界进行走私贸易(一旦被荷兰人发现,说不好就会迎来一场屠杀报复),因此日子可就难过了,饿死人的事情都不鲜见,而荷兰殖民者对此是丝毫也不会关心的。在他们看来,土人都是些低贱的种族,死几个人又有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香料群岛诸多岛屿的生活体系其实是很脆弱的,自持能力极差的它们非常依赖外界的物资运输。因此,当东岸海军的三艘船只从帝力港出发,北上进入班达海后,只小试牛刀一把,就可以让安汶岛陷入极大的麻烦之中。而这次其实还仅仅是抢劫十艘小船呢,未来如果他们持续活动,抢劫了几十艘乃至几百艘近海小船的话,那么大概很多岛都会闹起饥荒来吧?真到了那时候,这些岛上的居民们为了活命,大概就会砍掉香料树,重新种植粮食了,这时候荷兰人想压怕是都压不住了。 所以说,东岸人挺进帝汶岛这事,可称得上“稳”、“准”、“狠”,一下子就打在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七寸上,让他们非常难受。现在距离他们得到消息已经发几个月了,这家公司仍然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之中,没人明确提出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他们唯一所做的,大概就是派出了几位代表,到帝力港来进行了一番抗议罢了。 至于说派出战舰来封锁帝力港,说实话荷兰人正在考虑,但真要下决心实施的话,怕是还需要讨论讨论。至少,在东岸人尚未侵犯香料群岛利益的情况下(荷兰人尚未查清楚船只失期的原因),贸然动手只会让事情更加不可测。现在的巴达维亚,虽然有一些强硬派,但总体而言并不占上风,大家还是倾向于用谈判也解决问题的。 当然这是在最近接到了一连串的“坏消息”后的结果。在一年之前,巴达维亚的强硬派可比现在要多得多!由此也可以看出,这荷兰人就是贱的,你不拿出点手段,他们就看不清形势,认为你软弱可期呢,认为马六甲海峡和粮食贸易对东岸人是必不可缺的呢。 现在荷兰人的脑袋大概是清醒一些了,福尔摩萨岛的麻烦、威廉二世港的隐忧以及香料群岛可能遇到的威胁,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荷兰东印度公司不得不重新评估现在所面临的局面。他们原本只是不满东岸人进入印度市场并与葡萄牙人结成了事实上的同盟,这明显损害到了东印度公司的利益,让他们独霸印度市场的指望落空,因此他们决定作出一些反制措施,对傲慢的东岸人表示自己的不满。 而且,他们自认为这些反制措施很有分寸,比如只是对出口至登莱、宁波的商品加征了关税,让东岸人多出点钱罢了。他们就连马六甲港都没有对东岸船只关闭,以免事情被弄得更加不可收拾。所以说,荷兰人下手其实还很有用分寸的,真站在公平、客观的立场上来说的话,东岸人同时在各处搞事,虽然是应对荷兰人的行为而搞出的报复,但这报复的力度未免有些过高了,正所谓不对等是也。 就像你打了我一拳,我杀你全家这种,报复力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的,因此荷兰东印度公司有些困惑,也有些委屈。不过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用拳头说话的,东岸人在远东和印度洋海域有那么多牌可以打,而且牌面那么好,随便出几张你就受不了,这又能怪谁呢?荷兰人不是傻瓜,他们在综合了各方信息并进行研究之后,强硬派的数量明显减少了,巴达维亚高层的整体看法开始以谈判为主,尽量避免直接的武装冲突,恢复原有的贸易秩序。 不过,既然要谈判,那么似乎就不可避免地要承认东岸人在印度地区的存在,承认他们是印度这盘棋上的奕手之一,这又让一些人颇感觉到肉痛。原本他们眼看就要打败葡萄牙人,全领科罗曼德尔和马拉巴尔海岸了,但东岸人的横空出世让事情得到了逆转,今后大概是再也没有机会取得果阿、达曼、第乌等地了,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不过也只能如此了。承认东岸人在印度的存在已不可避免,东印度公司接下来最主要的目标,大概是通过谈判让东岸人离开帝汶岛,进而让香料群岛远离各种威胁。虽然这看起来不是很容易,但不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呢?香料群岛是公司最核心的资产,那是绝对不容有失的,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荷兰人可能会要求我们离开帝汶岛,这其实无所谓。但我们需要事先做好准备,比如迁移大量宁波的移民来此定居,同时将他们组织起来进行民兵训练。当然各家工厂也必须由他们掌握,顶多给葡萄牙人一些分红罢了。总而言之,通过以上这些手段,强化我们在帝汶岛的存在,未来一旦我们真的离开了的话,也随时能够回来。”陆孝忠少校站上了一处海防炮台,看着远处开阔蔚蓝的海面,笑着说道:“有船舶修理设施、有弹药厂、有粮食水果,还有军营和炮台,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了。葡萄牙人现在又被我们收拾得服服帖帖,未来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帝汶岛暂时留在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陆孝忠有些话没有当着胡、王二人的面细说。那就是即便未来要离开帝汶岛,但对岛上葡萄牙土生白人家族的清理却是势在必行,像罗伯士这种家族必须要被清理,换上东岸人比较喜欢的平托家族,这是前提,同时也是日后东岸人远程遥控帝汶岛局势的关键所在。 让平托家族牵制岛上的其他葡萄牙家族,让宁波移民监视、牵制平托家族,这种大小相制、互相影响的套路,才是保障帝汶岛未来长治久安、始终可控的核心。至于说果阿那边的葡萄牙总督会怎么想,那都是次要的了,甚至基于种种原因,他可能还会很欣慰地看到东岸人替他收拾一下岛上那些桀骜不驯的土生白人家族,这样他和果阿政府在岛上的威望也能更强一些。 第二百三十二章 挺进风下之地 “……请想象一下,到处长满了椰子、竹子、菠萝、香蕉、龙眼,而在这些植物中间,一条美丽的小溪蜿蜒流淌,岸边满是野花和青草,水上漂满了小船。在这片森林中间用藤条、芦苇和树皮建造了许许多多的房屋,然后再对它们进行规划,这边留下街道,那边又隔着不同的小区:在小区与小区之间种上青草和绿树,当人口增加之后,可以把整座城市的人口分散在这个森林之间。这样想想,你就会对渤泥有一个确切的了解,你也会同意这种别具一格的城市会给过路的陌生人增添无穷乐趣。” 4月底的文莱港内,年轻的丁威中尉正在拆开一封由葡萄牙商人写就的报告。报告是用葡萄牙语写成的,因为常年学习的缘故,丁威中尉并不难以理解。这个商人目前就住在文莱港内,采买了一大堆樟脑、诃黎勒果、蜡、胡椒、烟草和西米的他,正在等待西南季风的来临,从而可以一路北上抵达中国,将货物卖一个好价钱。而作为常年跑中国贸易的商人,他自然而然地也被东岸国家情报总局的官员们给盯上了,然后发展成了线人,专门帮东岸人收集各类海外情报,如今丁威中尉读到的就是由情报官员们转交给他的报告。 这个葡萄牙商人仍然习惯将文莱成为渤泥,这似乎是因为他们的人第一次抵达这里时,这个国家就名教渤泥国,其国君也才刚刚皈依绿教不久的缘故。不过说真的,即便在葡萄牙人已经抵达东方一两百年了,绿教在风下之地乃至整个东南亚的信徒其实并不算太多,大部分摩尔人教徒都集中在沿海区域,且人数也不算太多,内陆广阔地区的人信仰的其实还是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总体而言这里其实是一片宗教的蛮荒地带。 以文莱港为例,这会城内信仰绿教的人口怕是还不到一半,而这还是在其国君率先皈依绿教的情况下的结果,不然怕是还要更少。现在城里面,绿教教士们整日忙着传教,劝人们皈依真主,但因为文莱港地处风下之地的贸易中心,是重要的商业城市,经商、航海的人不知凡几,见多识广的他们比起一般农夫而来更难传教,为此,这些教士们还苦心孤诣地编了一首歌来传教,翻译过来便是:“手中铜钱天天数,怕丢你就穿成串;东奔西跑似小鹿,慈爱真主花了眼;放弃人间俗世界,真实自我最关键。” 由此可见,教士们为了劝这个商业气息浓厚的国家的国民信教,当真已经是费尽了心思了。历史上他们也是又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让文莱绝大多数人接受了绿教独一无二的地位,即便后来被基督国家殖民也没改变这一点。不过在17世纪的这个时空,一个全新的殖民强国东岸闯进了樯橹林立的著名商港文莱,他们会给这个国家乃至整个加里曼丹岛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怕是只有真主、耶稣、佛陀或天尊才知道了。 丁威是东岸陆军的预备役中尉,三十许人的样子,非常年轻。他父亲是登莱大名鼎鼎的新军第七师师长丁大兴,防区是莱州首府掖县,手下额兵三千人。近年来随着登莱经济开发的程度加深,掖县这个位置不错的城市也被烟台方面看中,想要收回自己经营。为此,他们已经通过非公开的渠道放了几次风声了,说正在研究补偿方案,即取消掖县的军管状态,给予第七师上下一定的货币或实物补偿。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烟台的廖大帅并没有提到将第七师移镇他县,而是直接提出用经济补偿的方式收回掖县,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事实上随着由东岸政府自己直接组建、训练的新军体系的逐步完善,原本如董大郎、牛贵、丁大兴、孙守正之类的小军阀、小藩镇的地位是越来越尴尬,在登莱和宁波体制内也愈发刺眼。 因此,近年来两地政府兴起了削藩收地的运动,并取得了一些成果。早期削掉的秦尚行、王家忠、翟从谔等部就不提了,近年来第十师和第十一师的整体裁撤更是重大成果,其他没被撤掉的仆从师其员额有的也被减掉了不少(如驻扎即墨县的第四师陈全忠部)。总而言之,收地削藩是大趋势,统治越来越稳固的登莱、宁波政府无法容忍辖区内一个个独立山头的存在,即便他们已经恭顺已极了也在所不惜,一定要慢慢削掉。 丁大兴继承父业,家族在掖县经营了足足两代人,关系盘根错节,利益遍布各处。这若是搁在清国或顺国,那就是妥妥的一个地方豪强,还是有名义、有兵马、有钱粮的那种,朝廷处置起来也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一个不好人家造起反来,糜烂各处。可在东岸人的统治下,精兵强将屯驻各处,火枪大炮、钱粮物资充足,还有轮船、铁路调兵,数万人马瞬息可至,你敢反么?怕不是被一朝扑灭啊! 因此,丁家现在也开始学蓬莱县的董家,派子弟出去做官,这样一来,即便未来封地被收走,他们也可以靠着官面上的关系,继续维持家族的富贵荣华。其实这是一种很不错的思路,因为东岸人正在着手削藩,那么即便为了统战需要,也会吸收一部分比较恭顺的藩镇子弟进入体制,另外还会给一些经商上的优惠政策,算是一种等价交换了。 丁威是丁大兴的小儿子,年轻的时候曾在烟台学院学习过,毕业后进入了军队,先在辽东新军第一师服役,与清廷鞑子面对面交战过。后来又被选入了军官顾问团,到潮州府帮助李元胤整顿军队,履历还算是非常丰富的。 后来,丁某人被借调进入了台湾陆战营担任顾问,充作训练官的副手,在香山县一干就是两年。这次荷兰东印度公司与东岸人交恶,烟台的廖大帅立刻与鄞县方面紧急磋商,然后用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其中除派遣海军陆孝忠少校率领的分舰队南下前往帝力港外,他们也害怕不保险,又派了“大角星”号和“老人星”号轻巡洋舰,护卫着两艘运输船,打着贸易的名义直接南下文莱港。 文莱苏丹一开始并不没有太过在意,因为这个年代来倒他们这儿进行贸易的商人实在是太多了,阿拉伯的、印度的、中国的、葡萄牙的、荷兰的、英国的、法国的、丹麦的等等,几乎所有有志于南洋贸易的国家都会在这儿掺一脚,港口内常年停泊着数十艘来自外国的商船,其中很多甚至是武装商船。因此,当东岸人这五艘船刚抵达的时候,文莱港方面太过关注,甚至就连入港手续都是一天后才派人来办的。 不过,当东岸人随后又从船上下来了一百多名携带武器的士兵时,文莱人又惊呆了。他们几乎立刻就从城里调集了数百名士兵过来,其中超过一半持有火枪,而且还有四门陆军火炮。与西方商人贸易了整整一个多世纪的他们,并非没有见识的土包子,事实上西方的火枪大炮从明末开始就在整个东南亚流行开来,各国军队开始使用热武器作战,军队中列装热武器的比例越来越高,远超当时的中国大陆。 文莱作为风下之地的贸易重镇,自然也有一支配备了火枪和大炮的部队,因此在看到东岸人来者不善之后,他们立刻就集结了起来,打算趁东岸人立足未稳想将他们赶出去。结果自然是他们踢到铁板了,这是一个来自台湾陆战营的步兵连,装备了线膛枪的他们只远远射击了一阵,就震慑住了这帮马来人,然后不得不派出使者过来谈判。 谈判的结果是文莱方面接受了东岸人在这里设置商站并派“少量”人员驻守的请求。按照双方的协议,东岸人将尊重文莱苏丹支配这个国家的权力,同时有权在港口内设立一间永久性的商站,商站内可驻扎“不超过一百名士兵”,同时按章纳税,支付土地租金,不得从事任何非法活动。 可以说,这份协议是文莱苏丹极其不愿意签订的,但台湾陆战营百余名士兵强大的火力给了他们深刻的印象。他手下的士兵,平时欺负一下内陆的山野部落是足够了,对付西方来的少量水手也还凑合多了就不行了,当年西葡合并期间,葡萄牙人几艘战舰抵达的时候,文莱人也很恭顺的但面对组织程度很高且装备精良的外国职业军人时,还是有些不够看,因此很轻松地就被东岸人吓住,然后签订了城下之盟,允许他们在文莱港内建立商站。 而永久性的坚固商站,往往是殖民的第一步,西方殖民者在一时无力殖民整个地区时,往往选择先从堡垒式的商站搞起,然后慢慢积蓄力量并分化瓦解土人势力,最终用很低的成本(这点很重要)达到吞下整个殖民地的目的,东岸人其实也不例外。 考虑到文莱港大概是风下之地当中最富饶废话,当然得富饶了,不然吃饱了撑着过来啊同时也是相对势力最弱小的国家,那么只要东岸人持续积累,持续投入,那么大概用不了太长时间,就可以将这个小小的城邦国家屯下来了吧。 事实上东岸人对此也有过计划了。比如丁威在来之前,上官就隐晦地问过他,是否打算将仆从军第七师逐步裁减人员,然后移民海外,到文莱定居呢?如果可以的话,东岸人并不吝扶持他们家族在文莱当一个土霸王,这可比困守掖县这么一个小地方强多了,经济方面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 丁威将这个意思转达给了他的父亲,他父亲对此表示“震惊”,同时也有些“疑惧”。震惊固然是因为看起来东岸人削藩也不会拖延太久了,说不定就在眼前,他们家族经营了两代人的掖县眼看是传不到第三代了,所以有些惊讶和伤感。疑惧则更好理解了,丁大兴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可也知道文莱地处南洋,那里湿热难当,环境恶劣,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所在。唯一有点好处的大概就是地处要冲,商贸比较发达,非常赚钱罢了。可他们丁家也不是什么穷得掉渣的苦命人,有必要去南洋那个瘴疠之地拼死拼活求财吗?似乎没那个必要吧! 因此,丁大兴有些犹豫了,他还得再着急老兄弟们商议商议,看看大家的意见再说。毕竟,移镇这种事情不是他一家一姓的事情,而是关系到第七师上下三千官兵及一万多家属的大事,不商量下确实不行。而丁威等不及他们商量出一个结果了,便带着台湾陆战营右翼一个步兵连乘船南下,来到了文莱港建立据点,为东岸共和国挺进风下之地打好基础。 他们此行,也受到了政府背景浓厚的台湾银行的大力支持。这家大型殖民贸易企业赞助了一批药品和十万元现金,打算随后跟着他们的脚步南下文莱,在当地建立商站,慢慢蚕食流动着大量金钱与货物的风下之地的贸易。赚更多的钱,控制更多的贸易线路,本来就是他们这种企业一直以来所追求着的事情。 当然海军方面同样非常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在南洋又有了一个落脚点,联合舰队的巡航路线又更加圆满了一些,这对于他们扩大影响力非常关键。尤其是这里的位置,离至关重要的马六甲海峡已经不远了,向西航行的话甚至都用不了十天,可能一个星期就能抵达马六甲港外,这对于保障移民运输安全同时拓展商贸路线,无疑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所以,你便看到了,丁威中尉此行带人进入文莱这个风下之地的重要城邦港口,海军舰只全程护航,台湾银行这个堪称远东四藩的钱袋子企业也出钱出物,一帮人扛着他们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丁某人明白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台湾陆战营的这个步兵连还将在这儿镇守一段时间,直到商站彻底完工为止与本地马来人竹屋、木屋居多相比,东岸人的商站是用石头建成的,一如这个时代大多数西方殖民者的商站一样然后,本土大概就会有新的举措出来,掖县那边他父亲大概也会拿出一个章程出来,大量来自仆从军第七师的官兵及家属搞不好就要纷至沓来了,这样他们在文莱这儿就有了根基了。 总而言之,丁某人明白自己依靠的是海军,是台湾银行,今后他在这儿的一切举动都是为台湾银行参与到南洋的贸易而服务的。这块大肥肉,没道理就留给西方商人或摩尔人商人们去吃,东岸人在远东打拼几十年,现在在中国沿海取得了巨大的优势,也差不多该兵进南洋,参与到风下之地的贸易了。 这次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交恶,也是促使登莱、宁波上层下定决心的关键因素。而一旦他们下定了决心,加入到南洋这局棋里面,那么就会严格按照计划,按部就班地执行起来。文莱港是必须要占下来的,那个什么鸟摩尔人苏丹暂时且容他继续爽爽,以后被换掉也是大概率的事情。而文莱吞下后,下一步兵指哪里,也就很清楚了! 荷兰东印度公司,现在大概已经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了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剧变(一)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你们有蒸汽船了?!”王铁锤的眉头陡然舒展了开来,哈哈笑道:“我就说嘛,刚才在港湾内好像看到一艘装着烟囱的船只,我还奇怪呢,不过脑子一时没往这方面想。唉,出海几个月,这人都变傻了。” “只能说在蒸汽船上有了初步的突破吧。”张啸矜持地笑了笑,他是“破浪”号的主要研发人员之一,自家人知自家事,因此如实向王铁锤说道:“目前造出的这艘‘破浪’号多功能船也仅仅是实验性质的。其动力主要还是以风帆动力为主,以蒸汽明轮动力为辅。因为现在船上使用的‘大力水手-1’型蒸汽机的技术还不是很过关,还有很大的改进余地。而且我们的煤炭燃烧热值也太差,这影响了船只的续航力。总的来说,这艘船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突破,今后的船只也会越来越好。过不了两年,也许我们就会有输出功率更大的蒸汽机,也许我们就能够给船只安装上螺旋桨,总之请大家对我们现代特种船舶厂抱以信心吧,哈哈。” “张工,反正你也是个临时船长,你回去后就跟上头说说,把‘破浪’号划拨给我们第二舰队呗?”王铁锤突然来说精神,坐直了身子说道:“我们第二舰队说是一个舰队,不过和主力齐聚的第一舰队完全没法比啊。总共才那么三四条破船,却还要独自对抗南非、东非乃至远东地区的欧洲国家海军威胁,这任务明显过重,力量明显不足啊。算了,我自己写报告吧,强烈要求‘破浪’号划归第二舰队序列指挥,不然老子这舰队司令就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 “先别忙着玩以退为进这一招啊。”张啸笑吟吟地摆了摆手,说道:“现在还有很多现实问题没解决呢。第一个就是大力水手型号蒸汽机的后续改进系列,这个得督促第一机械厂的人抓紧完善。你可能不知道,如今第一机械厂锅炉车间的任务有多重,他们一方面在继续改进之前生产的一系列野蛮人型号的蒸汽机,嗯,主要是1-3代;同时他们还在大力研发轧钢专用的野蛮人-4型,以及初步开始研发蒸汽火车使用的野蛮人-5型。总之他们的任务重得很,我们得随时催促他们,不然天知道他们有没有将心思放在研发、改进大力水手型号蒸汽机上面,要是在这上面被卡了脖子,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了。听说一机厂的副厂长、锅炉车间的负责人李红星目前正在筹划将锅炉车间从一机厂独立出来,新成立一个专门做蒸汽机的企业,我看你可以在这方面使使劲、帮帮忙,也许他就会倾斜更多资源到大力水手系列蒸汽机上面了,这样我们蒸汽船的整体研发进度就会快上许多。” “这个我义不容辞。”王铁锤拍着胸脯保证道,“还有没有别的问题,一并提出来。老王我好歹还有些老关系,也许能帮上你们什么忙也说不定呢。说吧,我听着呢,该写报告写报告,该署名署名,该打招呼打招呼,说吧!” “下一个就是关于开发塔城煤矿的事情。”史钦杰看了一眼张啸等人,然后亲自说道:“本土平安矿务局出产的煤质量奇差,这对于船只的续航力来说是个很大的障碍,毕竟船舱的容量、吨位都有限,多装燃烧热值高一些的煤炭就能多航行一些距离。前阵子我们在离这两天多航程的南方塔马塔夫港附近,发现了一座对于现阶段的我们来说绝对算不上小的煤田,煤田出产的都是优质硬煤,质量堪比后世马达加斯加南方的萨库阿煤田。这个煤田出产的煤炭无论是作为炼焦用煤,还是作为动力煤都相当合适。我们这边已经准备联名向执委会申请占下塔城地区,然后设立塔城矿务局,主导塔城煤矿的开发事宜。这事,你怎么看?” “这事是大好事啊!”王铁锤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坚决同意!没说的,把我的名字也写上去!这事对于我们海军来说绝对是头等重要的事,放心吧,关于这事我会写信给执委会的萧委员、王委员,请他们两位帮帮忙,尽量促成此事。” “那我就放下一半的心了。”史钦杰和张啸等人相视而笑,“这事事关国家工业发展大局,我想马总理也一定会同意的,物资部的邵部长也**不离十,这事差不多就能成了,嘿嘿!” “对了,我们是不是偏题了?”这两天刚刚从晕船中缓过来的廖猛坐在一旁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刚才众人还在讨论如何绕开荷兰人在东印度群岛的势力,另辟蹊径前往大明沿海呢,这一眨眼的功夫大家又转到什么开发煤矿上去了,这楼歪得也够厉害的。 “对,对,继续刚才的议题。”王铁锤兴奋地说道,“现在有了蒸汽快船,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顺着夏季时的西南季风直接从新华堡向东航行,然后在澳大利亚北海岸或西海岸设立一个据点?这个据点将拥有最基础的防御设施、足够一万人吃半年的粮食以及一个大型储煤仓库。对了,必须还要有修理船只的能力。做到这些以后,我们的船就可以在此稍作停留后,接着可以寻机沿着帝汶海向东,绕过新几内亚岛后经所罗门海再向北,直奔大明沿海海域。就是回程的时候还有些麻烦,如果燃煤不足——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那么就需要在大明沿海有一个据点,这个据点我选济州岛,你们觉得怎么样?” “济州岛不错。”张啸首先赞同,“就凭朝鲜王国那孱弱的战斗力,我们的大船往那一开,再派少许陆军登岛,岛上的朝鲜人就是瓮中之鳖了。以后就以这个岛为基地,以大明北方沿海处处漏风的境地以及当时政府事实上丧失了对地方控制力的情况,我们大摇大摆地上岸收集流民,或者干脆强行掳人,估计都没人能给我们造成什么麻烦。” “其实我们还有另一种方法。”张啸想了想后又说道,“我们也可以在印度沿岸设一据点,据点建设一概如之前我们所说的,然后我们的船一路依靠风帆动力航行至锡兰岛附近海域,接着开启蒸汽机,全速向东航行。以荷兰人那些老式帆船不到我们一半的航速,恐怕是很难拦截上我们的。这种方法的优点是耗煤量非常小,而且是成熟航线,顺风顺水,荷兰人就算发现了我们的船只也只有干瞪眼,除非他们调集大量船只封锁马六甲海峡,不然休想阻止我们的蒸汽快船的穿行。我想了想,如果是以‘破浪’号为蓝本建造船只的话,一条船一次起码能运个五百人。造的船只数量越多,我们一次能够运输的人口数量越多。不过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荷兰人老看你在他们眼鼻子底下钻来钻去,时间一长肯定会忍不住,到时候还是会调集大量主力舰只封锁海峡。这条航线,看起来终究还是不如走南方帝汶海、所罗门海一线妥当,不过作为备用航线也是不错。” “走太平洋航线怎么样?有没有论证过?”史钦杰盯着面前的一幅手绘地图看了半天,最后突然问道:“我的意思是从本土经须鲸港穿麦哲伦海峡,然后沿着智利海岸一直向北,接着再走西班牙马尼拉大帆船航线沿北太平洋赤道附近向西进入中国沿海。这条航线怎么样?有没有可行性?” “没有太大可行性。”王铁锤只稍微瞄了一眼便说道:“事实上关于这条航线海军部的一帮参谋们很早就论证过了,结论是不现实。首先是我们没法在智利或秘鲁的西班牙海港停靠补给,这里对西班牙人的重要性就和东印度群岛对荷兰人的重要性一样,容不得别人半点染指。这里所有城市都是限制交易城市,不允许任何没有特许证的外国或本国船只进港,所以走这一段将会没有补给点,这相当不利。而且横穿太平洋的时候我们可没本事找准那些小岛,你让我们找块大陆简单,但在茫茫大洋中找个小岛就要看运气了,不可能每回都能找上。而只要有一次没找准,那么麻烦就大了。所以,我只能说这条航线不现实,至少现在不现实,只能作为上面备用航线的备用航线,排在最后一个选择。” 几个人又纸上谈兵般地商量了半天,最后将几种方案都形成了文件,各自署名后便准备提交给海军部参考,剩下的事情就不归他们管了。。。。。。剩下的事情就不归他们管了。。。。。。 1641年10月14日,因为第二舰队回归而在此耽搁了一天的“破浪”号等四艘船只拔锚起航,离开了新华夏湾,朝本土驶去。与他们一同离去的,除了大量货物以外,还有几份由马达加斯加开拓队提交执委会的报告,其中就有最为至关重要的关于设立塔城矿务局的申请书。除此之外,还有几封私信,史钦杰等人相信,这些私信绝对能为他们在此地的事业提供更大的助力。“没有太大可行性。”王铁锤只稍微瞄了一眼便说道:“事实上关于这条航线海军部的一帮参谋们很早就论证过了,结论是不现实。首先是我们没法在智利或秘鲁的西班牙海港停靠补给,这里对西班牙人的重要性就和东印度群岛对荷兰人的重要性一样,容不得别人半点染指。这里所有城市都是限制交易城市,不允许任何没有特许证的外国或本国船只进港,所以走这一段将会没有补给点,这相当不利。而且横穿太平洋的时候我们可没本事找准那些小岛,你让我们找块大陆简单,但在茫茫大洋中找个小岛就要看运气了,不可能每回都能找上。而只要有一次没找准,那么麻烦就大了。所以,我只能说这条航线不现实,至少现在不现实,只能作为上面备用航线的备用航线,排在最后一个选择。” 几个人又纸上谈兵般地商量了半天,最后将几种方案都形成了文件,各自署名后便准备提交给海军部参考,剩下的事情就不归他们管了。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三十四章 剧变(二) 1687年5月15日,永州府道州郊外的一处管道边,一队兵马刚刚走过。 这是来自附近县乡的团结兵,按照上峰的命令到道州城外的一处大营集中,随时准备领受各种任务。团结兵,顾名思义是地方上的团练武装,但和传统意义上的团练又有所不同,因为其指挥使和中上级军官都是朝廷任命的,只有下级军官是由地方推举,要么是地方上有勇力的游侠儿,要么是地主豪商家庭出身,总之是一种奇怪的混合体,与后世清末的团练(如湘军)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在大顺这个极度仰慕唐制的国度,团结兵已经被定为主力部队以外的重要补充,承担着弹压地方、维护治安、转运粮草、看管俘虏等工作。比如在川南、湘西清理土司势力的战斗中,顺军就大量使用了各府的团结兵轮战,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也节省了大量的军费。 综合说起来,团结兵和东岸的民兵制度有些类似,即在农闲时节统一进行训练,然后由朝廷发放装备(一般是冷兵器,火器很少,铠甲这类贵重的装具基本没有),自己准备好到达集结地点的粮食、酱菜及其他用品,然后等待开拔。 团结兵制度存在的基础,是民间有充足的资财能够支撑这种训练、行军和作战,这就要求他们至少是有一些田产的自耕农,身无立锥之地的赤贫佃户是无法承受这种负担的,况且军官们多半也看不上这些长期营养不良的家伙。 也托了大顺起家时的政权性质(农民军),攻占湖广、江西等地时打土豪、分田地搞得非常积极,虽然平添了不少阻力,但对于在地方上建立稳固的基本盘却有很大好处。再加上这几个省在明末时长期陷入战火,人口死伤惨重(江西甚至还被东岸人掳掠了一把),地方上无主之地甚多,后来大顺政权干脆进行了大裁军,将鼎盛时超过三十万人的部队裁撤掉了起码三分之一,然后分散到湖南、江西的很多州县为民。这些人基本都是自耕农,在堪称鱼米之乡的江西、湖广成家立业并经营了一代人后,现在已经薄有家底,因此团结兵制度也能够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 这种制度在南明境内就无法推行。盖因其地方上旧有势力盘根错节,土地这种农业时代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早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大量人口与地主之间存在着人身依附关系,整个社会的剥削程度远超顺国和清国。这种情况下,普通百姓吃饭还发愁呢,又哪有那个精力和体力来参加军事训练?更别说两广、云贵一带还有势力庞大的土司势力了,那些山野寨民们更不可能被朝廷征用成为团结兵。 因此,大顺这个政权别看只有几个省,人口也只有一千多万,但战争潜力绝对不可小觑。团结兵这种预备役制度说穿了并不新鲜,古代就有,但人家能够在全国推广并已经维持了十多年之久,确实很了不起,足以吊打南明朝廷及旗下各路军阀。 而团结兵也只是这个国家战争潜力的一部分,事实上比预备役团结兵更重要的,是这个国家多年来一直大力整饬着的公路及水运系统。当年为了在清廷这个庞然大物的威压下坚持住,东岸人很是派了很多批次的道路、桥梁及运河方面的工程师帮助他们改善国内的基础设施,以改善其后勤物资及军队的调动速度,减少路途上的损耗。 在那个年代,东、顺两国关系异常密切,东岸人出口了大量的水泥、石灰、钢筋到顺国,帮助他们建起了一系列的永久码头及依托其运转的仓储物流中心,这些都对改善顺国的军事后勤益处很大。再后来,他们还出口了很多木工机床,帮助他们建立起了一整套的利用木材这种天然资源的体系。当然东岸人也没忘了帮助顺国培养一批建筑人才,灌输了一些先进的物流运输理念,让顺国上下对交通基础设施的重大作用有了深刻的认识。 可以这么说,是东岸人的启蒙,才让顺国君臣明白了公路、运河、码头、仓储中心这类基础设施,同样是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不仅仅是钱粮土地和人丁。打个比方,你后方再富裕,生产出来的粮食再多,若是交通不行,大部分也运不上前线,十袋粮食有九袋被运粮的人畜消耗在途中,只有一袋粮食能够送抵前方。而就这少少的一袋能够送上去的粮食,也因为路途艰难、旷日持久的缘故,被摊上了极大的成本,因为运粮夫子们跋山涉水在外奔波,很明显是要误了农时的,这家里的庄稼收成很可能也会受到影响,试问这代价够不够大? 最近二十年来,随着局势的日趋稳定,大顺朝廷也开始咬牙挤出一定的费用(这个国家大部分收入都用在军队身上),开始在湖南、江西这两个水系纵横的省份进行建设。他们没有选择相对昂贵的公路建设,而是将有限的资金投在了河道的疏浚和拓宽上,同时沿河兴建起了大批的码头和仓库,并派兵值守,顺便设立钞关征收一点过路费,以回笼点建设资金。 平心而论,顺国这二十年的基础设施投资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这其实主要得益于湘江、赣江等主要水系及大量的支系组成的水网。这些河流,如果经过一番整饬并每年都拨款维护的话,那么还是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的,因为其覆盖面实在是太广了,能够有效勾连湖南、江西的大部分府县,这鱼米之乡可真不是白叫的。 而基础设施的改善,除了在军事战略方面发挥了较大的作用外,对于降低各地间的物流成本,打破商业壁垒,同样也有着极大的功效。按照东岸人的理论,建立统一的没有关税壁垒的全国市场,是商业化大发展的重要标志,顺国如今虽然还没能做到这一点,但至少在湖南和江西之地,确实是有些接近这个样子了。而这,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何这两个省的工商业在这二十年来持续发展,以至于到了现在倒逼思想界的革新,整个社会呈现出了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毋庸置疑,如今湖南、江西两省大概是全中国除开东岸人控制区外工业程度最深,经商条件最好的省份了。这两点,已经给李顺政权带来了极大的好处了,且他们也确确实实地看到了这一点,这从两省贡献的财税连年增加就能看得出来,湖南、江西二省是大顺能够南征北战的财税之源、霸业之基。 这次南明朝廷出现剧变,亲王孙可望上朝途中被杀,党羽被清算,很多统兵大将直接就投靠了大顺,甚至还有跪求大顺兴兵南下,为孙可望报仇的人。这些消息被加急送到长沙后,李来亨便立刻召集群臣密议,最终定下了从四川、湖南分别出兵,两路伐明的战略。四川方面,自然由四川节度使刘忠贵统领大局,拣选精兵从东川府南下,以降将白绘为先锋,直趋昆明,打的就是直捣黄龙的主意。 而湖南方面呢,则由银枪效节军都指挥使郝平总揽全局,率精兵七万余从永州、宝庆等地出击,目标直指广西全省。这是南明朝廷直辖的省份,地方上没什么强力的军阀,攻打起来应该阻力不大。李来亨估计,在左营兵马大举入滇作战后,保不齐广西的很多部队还会被召去勤王,这又会进一步降低他们占领桂省的阻力。 而一旦广西被他们攻取了,那么仅有云贵两省地盘的南明朝廷,又凭什么跟大顺斗?要知道,南明最能打的部队都是以以往西营骨干为核心组建的,现在西营老兄弟们闹内讧,秦王孙可望被杀,麾下将领们惶惶不可终日,晋王李定国不得不强撑病躯多加安抚,但效果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怎么样! 其实若是给李定国一个窗口期,让他从容收拾孙可望旧部,抚平局面的话,南明局势还有可为。但大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给你这个机会?这不,在消息甫一传到成都和长沙后,比军队更快出发的,是大顺朝廷派出的各路使者。 这些使者随身携带着大量空白告身,四处拉拢、游说滇、黔、桂三省的南明官员或将领,许以高官厚利,赠以良田美宅,很是拉拢了不少人马过来,为下一步大军出动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李定国不是不清楚顺国在地方上的这些小动作,但他现在根本无法分出精力来处理这些事情,他能梳理完昆明周边的局面就很不错了。要怪就只能怪那个死鬼孙可望,篡位自立之心已经急不可待,大伙儿没有办法,只能断然行此一击,先诛杀了此獠,然后再想办法收拾地方上的烂摊子。 永州府作为大顺南征的大本营之一,银枪效节军指挥使郝平已经先期带了百余亲随赶到了首府零陵县,一边等待各路人马汇集,一边派人前出侦查、联络,只待大军一至,便以雷霆扫穴之势直扑全州,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将其占下——全州周围一些府县的军将已经和大顺暗通款曲,唯全州参将死硬顽固,竟然妄想抗拒大顺天军,届时定然要让他知道厉害。 而虽然主力从零陵出发,但这却并不意味着其他各处就没有作战任务。事实上道州就是一个策应的方向,大顺朝廷在这里派了两个指挥的正规军,同时集结了约两万名团结兵,出龙虎关入桂,然后收编恭城等地已经谈妥的南明降官降将,包抄桂林府城的侧翼,动摇全桂一线的明军战斗意志,说起来虽然是偏师,但任务也是不轻的,因此这两个指挥约六千人马拣选的都是后营精锐,确保入桂后能够镇得住场面。 永州的百姓也感受到了战争脚步的邻近。以往繁忙的湘桂贸易已经降低到了可有可无的程度,边境地区各城寨都闭门自守,野外跑着的除了信使外就只有两军的斥候了。广西境内很多百姓甚至已经往南迁移逃难,他们对于顺军的军纪可没太多信心,古来不祸祸百姓的军队他们可都还没听说过呢。 如今的永州府境内,除了少部分向北运输锰矿、锡矿的船只外,绝大部分船只、役畜都被官府征用来运输军需物资了。锰矿、锡矿是要运到巴陵县码头交割给东国人的,这也是顺国出口的大宗货物之一,因为量大价美的缘故,东岸人每年都要采购很多,然后运到库页岛工业基地进行冶炼、加工。也就是说,这些矿物,是大顺朝廷可以从东岸人手里赚取硬通货的物资,因此即便在这个战争濒临爆发的紧要关头,他们仍然不敢让供货中断,以至于挤压掉部分军需物资的运输空间也在所不惜。 当然他们对东岸的恭顺也仅仅到这个程度了。相信这个时候如果东岸人要求他们勒兵回营,与南明保持和平的话,估计是得不到什么回应的。顺国虽然在东岸人面前姿态摆得很低,但人家并不是东岸人的傀儡,有自己的战略利益,自主性还是很强的。如今南明朝廷内讧,如此千载难逢之良机,一旦错过可能就再也不会拥有,因此顺国君臣是打定了主意要借机发难,一口气吞吃了南明朝廷的地盘,增加自己国土的厚度。 到了眼前这个节骨眼上,无论谁来说项都不好使了。战争机器一旦开动,若是没有足够的祭品的话,又怎么可能停得下来呢?如今东岸人应该抛弃劝说顺国停战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转而想想该怎么善后。南明朝廷的结局会怎样?广东、福建的局势该如何稳定?要不要对顺国提出制裁?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这才是宁波、登莱的老爷们该考虑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剧变(三) “快!都给老子快点!不准停下!一个时辰内赶到州城,每人赏两块钱!”1687年6月16日,广东钦州城外某处,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军官站在一个小土包上,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大声吼叫道。 这是一支来自潮州府的兵马,人数大概在一千人上下的样子,装备着经典的32-乙式燧发步枪,由南方开拓队出售,库页岛生产制造。因为这款步枪没有刺刀的缘故,因此这支部队里还列编了为数不少的长矛手(比例不高),算是冷热兵器混合,而这其实也是如今中国大地上比较常见的作战编组方式。 这位络腮胡子军官名叫钱进宝,位列大澳游击,常年驻守在与福建交界的地带,和郑经的兵马有过几次交手,战绩还不错,因此这次被李元胤派了出来,到这廉州府来“谋大事”。当然这所谓的谋大事其实和李元胤也没多大关系,他们这次出兵,其实是帮东岸人谋事。再说得直白点,就是帮助东岸人抢先在钦州这么一个粤西要地扎下根来,以备事态恶化之时不至于手忙脚乱,过于被动。 话说自从4月20日那天,成都商站的陈明得到四川幕府左厢兵马使张光翠暗中传信后,便立刻以最快速度派出两名精干军官,带着密码写成的信件抵达了马当要塞。马当要塞方面得到消息后也不敢怠慢,立刻派出了一艘船况最好的海军炮艇,风驰电掣般地驶抵了宁波府定海港,将消息送到了南方开拓队手里,而这个时候也才刚刚过去了不过二十来天而已,可见效率。 开拓队队长刘厚非在鄞县接见了两位信使,了解情况后一面派人北上通知烟台的廖得功,一面令多艘海军武装运输舰火速南下,载运着大量军火,花了大概八天时间(这个季节风向多变)抵达潮州府近海,这一天是是1687年5月26日,距离消息最初传出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四川和湖南的顺**队都已经开始陆续出动,朝广西、云南两地扑去。 东岸人的使者在海阳县与李元胤进行一番密谈。密谈的具体内容外人无法得知,不过从李元胤在会谈结束后就立即召集诸将的事情可以看出,这番密谈还是给了他极大的触动。因此,他或许是出于某种考虑,或许是受到了东岸人的威逼利诱,总之他很快便究竟派出了屯驻在大澳一带的三千名士兵,由游击将军钱进宝率领,分批登上了东岸人的船只(同时自己也派出了部分中式帆船运人运物),朝千里之外的廉州府钦州港而去。 钦州是廉州府的西陲重地,同时也是最繁华的所在。多年以来,虽然东岸人一直将主要注意力放在广州湾一带,而对相对贫穷的廉、高、雷、琼这粤西四府不甚在意,但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生意上的往来的,与当地官员也建立了一定的联系。这次昆明事变,秦王孙可望被杀,消息轰传南中国各省,廉州府虽然偏僻,但也不至于消息完全闭塞,因此还是陆陆续续了解了事情的全貌。更何况,现在大顺兵马已经分别从宝庆、永州等地入桂,全州一线甚至已经交上了火,正所谓军情紧急,信使都是换马不换人地在各地传递消息,因此廉、高、雷的大小官员们在6月上旬时差不多都知道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东岸海珠岛商站紧急派出的使者也乘快船抵达了钦州港码头,然后直接求见了钦州知州。钦州知州是南明朝廷委派的,一个中年油腻男,与东岸人常年维持着贸易联系,双方的关系还算密切。 东岸人的使者见面后,第一时间就要求允许派兵登陆,接管廉州府的几个战略要地,以做防备。这个要求一下子让知州老兄犯了难,他虽然贪财,可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有守土之责。你东国人来做点生意就罢了,大家一起发财乐呵呵,可你要派兵上岸是个咋回事?难道要趁机吞了廉州府吗?啥时候胃口这么大了? 不过拒绝东国人也不是很现实,因为现在的钦州乃至整个廉州府是真的没几个兵!没兵的原因,说起来就几个字:瞎几把折腾!廉州虽然属于穷乡僻壤,但原本这里其实也是驻扎着廉高总兵辖下的几个游兵营的。可李成栋后期时南明朝廷耍小心思,对惠国公所部进行了分化拉拢,成功使得粤西的廉、高、雷、琼四府脱离了李成栋的管辖,由南明朝廷接管说是接管,当时其实还是由当地李成栋的旧部自治,当然那会他们名义上都已经是“朝廷的人马”了。 这些丘八武夫们的好日子也没持续太久。玩政治他们哪是那些文官们的对手啊,因此很快就又被分化瓦解,慢慢地一个个丢了兵权,廉州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去军阀化”的,廉高总兵的人马大部被赶回了高州,廉州本地就留下了两支所谓的心向朝廷的兵马,分别屯驻在合浦和钦州。 多年不间断的折腾,这两支游兵营早就给折腾散了。原本还有一点血勇之气的他们,多年蜕变下来现在已经成了一支只能在本乡本土弹压地方的“准军事部队”,野战能力几乎消失殆尽。再加上**的军官吃空饷之类的因素,现在钦州营真正能够拉出来的兵马绝对不会超过两千,而且还多是一些习气颇重的混子士兵,与正在码头陆续登岸的潮州兵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所以,我们从这里就能够看出,其实钦州知州也没有什么拒绝的本钱,因为他不敢保证,当钦州那小两千人与钱进宝的千余兵马交上手后不会一触即溃,那时局面只会更加难以收拾。因此他犹豫,他纠结,他怨恨,他也彷徨,颔下胡须都快被揪光了,却也没给出一个明白话。而东岸的使者却也不急,而是安然坐在知州老爷的客厅里,一边品茶一边等待。 他当然等得起!因为就在他喝茶的这会功夫,钱进宝的人马已经控制了整个码头区域,将原本窝在这里的南明捕快、兵丁什么的一概驱散,并堂而皇之地设立了指挥部,由随军而来的东岸顾问全权指挥。 而在他们后面,还有大队人马正在船上陆续赶来。其中既有剩下的两千名钱进宝的本部兵马,同时也有东岸人在香山、澳门等地募集的人马,总数大概也超过了三千,其中相当部分都是有战斗经验的葡萄牙雇佣兵。这些人抵达钦州后,东岸人在这里就有了接近六千的兵马,压制廉州府的两个游兵营轻轻松松,可以说在全府都可以横着走了。 当然他们的敌人并不是廉州府的这些虾兵蟹将,甚至连周边府县的都不是(如正在秣马厉兵的廉高总兵),他们真正在意的,还是可能从桂北一带杀来的大顺兵马。因此,东岸人在得到顺军要伐明的消息后,用最快的速度传递消息,调动各路兵马,并最终在6月上旬的时候让先头部队抢进了钦州港,而此时粤西乃至广西的各路势力还是一脸懵逼呢。 钱进宝的部队在控制码头后,很快就派人朝州城冲去,并最终确实在一个时辰内抵达了城下。城门口的衙役捕快们战战兢兢,本来还想有所表示呢,结果被凶神恶煞的潮州兵一冲,立刻灰溜溜地躲到角落里去了,再也不敢阻拦。 两千人马就这样陆陆续续开进了城,从头至尾都没人对他们进行什么干扰。钦州营的人马在军营前不断打望,却始终没有接到上峰让他们出营迎战的命令,直到最后被全副武装而来的潮州兵给逼回了营地,同时收缴了武器,整个过程异常憋屈。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家的上官(即钦州营游击)早在潮州兵入城之前就带着家人、细软逃之夭夭了。这个贪生怕死之徒害怕潮州兵会借他的人头立威,第一时间丢下部队果断逃窜,倒也挺符合南明将官的风格的。 但不管怎样,钦州城就这样落到了东岸人的手里,不费一枪一弹,没有死伤哪怕一个人,就这样兵不血刃地拿下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跟来的东岸顾问才感叹这番当真是来对了,这狗日的南明朝廷文恬武嬉,地方上军纪败坏、武备松弛,打起仗来大概是一触即溃的节奏。顺军若是杀过来的话,大概只需一支小规模偏师,几面旗帜,就可以轻松将钦州乃至整个廉州府给拿下来。 不过现在东岸人率先在钦州登陆并控制了全城,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整饬武备,控制各个要点,好整以暇地等待可能到来的顺军。南方开拓队的刘队长这次是发了狠了,除开先期“借”来的潮州兵以及在澳门、香山等地招募的雇佣兵外,还打算从宁绍地区调一个新军师过去(暂定为浙江新军第五师),以策应完全。 说实话,加入一个新军师的话,东岸人在钦州投入的兵力就超过了一万三千人了。虽然其中接近一半是战斗力一般的潮州兵或雇佣兵,但至少比明军要强上很多,野战能力也是有的,不会一触即溃,这就可以了。 有了这一万多人,他们不但可以牢牢控制钦州城左近,同时还可以把人马撒出去,控制廉州府全境,并在重点部位修建起完备的防御工事,囤积起作战物资,等到顺军兵马杀过来时,可以以逸待劳。当然更可能的是,顺军见东岸人已经控制了廉州,便放弃攻下这里的打算。对东岸各类物资和机器依赖极大的他们,承受不起失去东岸这个盟友的代价,因此大概率是不会起什么冲突的。 当然东岸人的胃口可能并不止于廉州府一地。按照南方开拓队的构想,最好还是将梧州府也给一并拿下,这样可以将战线拉平,节省防守兵力的同时,也将敌人挡在广西境内。而这,也正是东岸人此番出兵的最主要的原因。 在东岸人的推演之中,南明广西全省的陷落已经不可避免,顺军从宝庆府、永州府出发的数万百战老兵不是那些腐朽的南明军队可以抵挡的。现在主要的问题在于,不能让打出了性子的顺国人将目光投注到广东地面上,这是个富饶的省份,一旦被其所夺取的话,其财政短板可以被补上很多,因此光靠广州市舶司的贸易收入就可以养很多军队了,遑论其他。 因此,东岸人这次是发了狠,直接调集军舰、兵马亲自下场,以最快的速度将廉州、梧州这两个位置非常关键的府给占下,然后再从容布置防线,好整以暇地等待顺**队的到来。他们倒想看看,长沙的李来亨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很硬了,可以摆脱东岸人自己过活了,那样东岸人会给他们一个深刻难忘的教训的仅仅是从湖北、江西江面上撤掉大量的海军炮艇就可以给他们造成极大的震动了。 顺国君臣对于廉州、梧州二府被占肯定不会很满意,因为这等于将他们堵在了陆地上,离出海口近在咫尺却又咫尺天涯,这如何能够满意?但他们却又真的不好对东岸人动手,因为这后果实在太严重了,严重到会动摇他们国家的根基。因此,还不如先将南明朝廷扫灭,把云南、贵州及广西大部拿到手里,解除后顾之忧的同时,也让自己国土有了一定的纵深,这一点也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东岸人占廉州、梧州二府表面上看起来兵力不支,较为危险,实际上却是稳如泰山。他们唯一的风险,可能就是本土的政策风险,即本土没有授权他们在中国大陆上继续开疆拓土,因此这种占领很可能是“非法”的,未来如何界定还有的一番扯皮呢。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在目前,东岸人还是在争分夺秒地意图控制廉州府,进而北上图谋梧州府的…… a 第二百三十六章 剧变(四) “李定国这事情弄得……尽给我出难题啊。”1687年6月30日,宁绍首府鄞县,正在野外视察上定铁路施工进度的刘厚非,向左右随从们苦笑着说道。 实话实说,这次南明出这样的事情,既是偶然,其实也有很多必然的因素。李定国和孙可望的矛盾,只要不是耳目闭塞之辈,这么多年来多多少少都听闻过几回。孙可望这个人虽然打理内政是一把好手,在西营老兄弟中的威望也很高,但终究野心太大,投靠南明这么多年后,看南明越来越不成器,竟然起了篡位自立的心思,这是他与李定国等人根本性的矛盾。 李定国认为,现在南明朝廷根基不稳,国力孱弱,若不想江山蒙尘,落入胡人之手,就只能与南明朝廷群臣勠力同心,一起合作。因此哪怕再看不惯他们的做派,也要捏着鼻子忍受,并想办法化解矛盾,如此才是上上之选。 只是这种论调是不可能让秦王一系认可就是了,别忘了他们是农民军出身,对南明君臣有着天然的仇恨,反之南明对他们也很看不顺眼,总之现在大家是抱团取暖,互相利用。但如果安定日子过久了,人的想法就可能发生变化,再加上一些私欲野心之类的因素掺杂在内,那么孙可望有自立篡位的念头也就不足为奇了。成了,他可以做皇帝,威风八面,党羽们也一个个封公封侯,光宗耀祖,大家都有好处,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能不说孙可望等人不顾大局,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大局!他们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这个小集体的最终胜利,而不是整个朝廷或者说天下。与之相比,李定国倒是要高明一些了,他虽然化水平和孙可望等人差不多,出身也差不多,但考虑问题时所站的高度无疑更高,会从整个天下的角度来考虑,这是他们最大的差别。 因此,从很多年前起,李、孙二人的关系就不怎么样了,连带着手底下党羽们之间的关系也疏远了不少。不过李定国这些年身体不太好,一年中有不少时间在养病,为此交卸了不少朝中的职务,这给孙可望势力的做大提供了机会,不然事情可能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事情现在已然发生了,这不以任何人的客观意志为转移。李定国这会争分夺秒地收拾残局,大顺在调动物资和军队准备入侵,东岸人则在执行对大顺的禁运措施不管有没有用,制裁这个姿态总是要摆出来的,不然以后这中国大陆上的各路豪强们岂不是要更不把东岸人当回事?那怎么可以! “队长,孙可望被杀至今已经过了两月有余,事情已经得到了充分发酵。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顺国已经出兵了,而且是兵分两路,分头伐明,一口气吞下云南、贵州、广西三省的意图十分明显。有三省地盘这么大的诱惑放在这里,李来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听我们的话了,除非我们能打到长沙去动摇他的根基,但这又不符合我们的利益,当然我们暂时怕是也没这个本事打到长沙去,呵呵。”说话的人是台湾银行总经理蔡盛国。 他是接替邵曙光来上任的,是这家大型殖民贸易金融企业的第二代掌门人,在远东地面上绝对算是第一梯队的实权人物了。这次刘厚非视察上定铁路进程,正在宁波的他也被喊了一起过来看看,谁让他们家在这跳铁路的董事会里也有一席呢?而与蔡某人相比,南铁公司远东地区的代表南一民(胶烟铁路管委会主任,上定铁路目前也由他代管)就要低调多了,虽然他们公司是这条铁路实际上的运营者,在董事会里有一票否决权,但他的底气仍然是无法和蔡盛国这种根正苗红又掌握着台湾银行的人比的。 现在南一民关心的,其实并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顺、明之间的战争,那是大人物们考虑的事情,而不是他这样的技术官僚。南一民盯得最紧的,其实是上定铁路的建设资金会不会被挪用。即南方开拓队的刘队长会不会在财政不甚宽裕的情况下拿这笔钱去充作军费,到两广乃至湖广一带搞风搞雨,因为顺、明战争对大家来说完全是一次突发**件,根本没想到,因此财政预算中压根没有应付这种局面的应急资金(即便有也完全不够,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在这种情况下,因为上定铁路建设而筹集上来的大笔款项,似乎就成了可以随意动用的香饽饽,而且刘厚非在这个敏感时刻率大家来视察上定铁路的施工进度,这是一种怎样的表态也很难说,因此南一民现在其实还是比较忐忑的,但又没有任何办法。 “打带长沙去是不可能的,大顺有二十多万军队,火器普及率极高,战争经验甚至比我们还要丰富得多,怎么打?要花多少钱?更何况,打了以后,关系恶化了,以后如何相处?”刘厚非这话其实已经很直白了,东岸人现在对大顺的制约还是不够大,甚至连底线在哪里都很模糊,以至于被长沙的那帮君臣们一步步试探底线,牵着鼻子走,也是够让人郁闷的李来亨那帮人,到底是在战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踩着钢丝跳舞的事情玩得如火纯青,吃准了你东岸人不敢出兵,甚至连在汉水、长江一带帮助大顺的海军都不会撤走,当真是把东岸人的心思给摸得很清楚了。 现在刘厚非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尴尬的局面。他发现自己无法动用军事手段制裁李顺政权,只能搞一些贸易禁运,同时撤回一系列的技术援助和民生贷款(主要由几家国有银行牵头,也吸收了大量民间资金),让大顺的社会、经济运行不顺畅,生产力水平下降,进而影响到国力。 但问题是,这种程度的惩罚,顺国买账吗?或者说,他们能感受到痛吗?每一个了解实际情况的人恐怕都不会如此乐观 首先,对顺国伤害最大的应该是在军事领域的交流和援助。这么多年来,东岸共和国一直是大顺军队系统在重型火炮、金属铠甲、工兵器械、特殊药、火炮观瞄及测量器件、武器维修工具、军用刺刀及战马(含挽马)等种上的最主要供应商。东岸人在养马岛、济州岛和库页岛生产的大量军需物通过马当要塞和巴陵县源源不断地流入了大顺军队体系,帮助他们建立了一支现代化程度比较高的武装力量。而一旦东岸人选择断货的话,那么大顺其实是无法补充的至少无法大规模补充,因为其国产化程度很低,技术和生产管理都有缺陷一旦存货耗尽,中短期来看军队战斗力是要下降一截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除此之外,东岸人还定期帮大顺培养合格的具有现代化战争视野的军队,以及提供一些其他方面的资料交流(比如过去百年内欧洲各国战争资料等等,由陆军部编纂出版),这方面若是断了的话,对顺**官现代战争素养养成的伤害也不小,但短期内可能还看不出来。 总而言之,在军事领域的制裁,应该是东岸人最强有力的武器了。如果顺国能够顶住压力的话,刘厚非乃至烟台的廖得功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而长沙的李来亨能顶住压力吗? 从目前的种种事实看来,是的,没错,李来亨决心顶住压力,不管不顾,一心伐明,以增加自己国土的厚度,解决几十年来的后顾之忧。东岸人的援助与南明地盘放在天平的两头,现在看起来似乎地盘更为重要,而且是重要得多,以至于长沙方面对东岸人紧急给予的警告充耳不闻,一心督促兵马南下。 当然东岸人也不会惯着他们,既然你选择了南下伐明,那么就必然要承受代价。目前不但两国间的军事贸易完全停止了,军事交流也是一概中断,正在东岸陆军随营学校内学习的顺军青年军官纷纷收拾行李,踏上了返家的旅程。就连东岸设在顺国几个前线城市的军事联络站的陆军情报官员们,也都接到了通知,将所有件、档案打包整理,返回宁波。 而除了军事领域的制裁外,东岸人在经济领域也挥起了制裁的大棒!当年关系友好的时候,宁波的很多商人在江西进行了重点投资,主要集中在烟、茶、丝、瓷四大类,这会他们也纷纷被鄞县方面约谈,禁止他们继续扩大在当地的投资。如果有出让手头资产的年头的话,就尽快出售,且不得出售给宁绍、登莱等地的商人,只能出售给当地人,说白了就是要你能撤资就撤资。 另外,南方开拓队及台湾银行也在江西、湖南二省建立了一些焙茶厂、碾米厂、纺织厂之类的企业。虽然都是半机械化的生产线,但说实话对顺国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技术进步了,更何况还引进了先进的管理和财务体系,对顺国整体工业水平的提升其实不小的。 以那个位于江西的蛋粉厂为例,使用东岸设计的生产工艺,生产线也完全是在库页岛定做的,生产效率非常之高,每月产生效益六万元之多,产远销东岸宁绍、登莱地区的同时,甚至也销售了很大一部分到顺军系统之中。这家厂,刨除各种不合理的税费和摊派,一年妥妥能收下五十万元以上的利润,当真是惊人得很了。 诸如此类的企业也有很多。它们多利用江西、湖南等地较为丰富的农产、矿物资源进行深加工,然后返销到东岸控制区,销路基本上都是有保障的,为当地的顺国官府贡献了大笔的税收,同时也因为雇佣工人、采购原材料的关系极大繁荣了当地的市场,在经济上有着不小的积极意义。 这次刘厚非和廖得功二人已经商定了,能撤资就撤资,不能撤也绝不扩大生产规模了。让长沙的李来亨也感受下,兜里银钱不足到底是一种啥滋味。动辄就派十万以上的军队两路伐明,长能耐了不是?现在好教你知道,十万人在外人吃马嚼的,还要采买火药、药、弹丸及其他物资,花费可不是什么小数目,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当然东岸人也没有忘记对顺国采取政治攻势。他们派出的使者现在已经在温台鲁王、福建郑经、广东二李的府上盘桓多时了,甚至就连广西当地的南明地方官府,也受到了东岸请托的广东商人或官员的游说,让他们一定要坚持抗争,尽最大可能迟滞顺军的行动,东岸人一定会在随后采取行动的,断不让他们的家业都被顺军给掳夺了。总之就是尽一切可能忽悠,为东岸军队在廉州、梧州等地的行动争取时间,创造机会。 “总而言之,不管顺国听不听我们的好,他们是真不会听我们这次也要各种制裁手段都上了,让顺国人体会到被断粮的刻骨铭心的滋味。有些人,不感受到疼痛,光给他讲道理是没用的,只有一记狠狠的耳光才能让他们清醒过来。我们现在,就是要给李来亨一记狠狠的耳光,让他明白自己的朝廷到底是谁给他的庇护。”视察完了一段线路后,众人到一座茶棚内休息,刘厚非朝众人说道。 听了他这话的众人表情各异。大家都是老江湖了,刘队长这话虽然说得意气风发,但真实情况恐怕并不像他说得那样。这顺国李来亨这次是挨了一记耳光了,可那又如何?等人家夺下云南、广西、贵州三省,再回过头来服个软、认个错,你东岸人是接受不接受呢?要知道,那时人家已经是南中国无可动摇的第一大军政集团了,你不和他们打交道又和谁打交道呢?因此,这会的制裁,撑死了也就是让顺国经济困难个几年,老百姓被官府剥削得更厉害一些罢了,以后都是可以慢慢恢复的。但云贵等省份可就不然了,错过了这次机会,天知道下一次是在什么时候。李来亨不傻,当然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剧变(五) 1687年6月,汉中城外春意盎然,花香四溢。三三两两的游人在林间小路漫步,领略着大自然的和美与恩惠,空气中一点紧张的气氛也没有。 汉中的百姓们有理由这么做,因为在南边的四川北部,大清国仍然拥有着一些据点,并派驻了为数不少的军队,几年来一直和顺国方面进行着战争,但规模并不大,烈度也不甚高,似乎双方都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 川北战事的平息自然令汉中府稍稍松了一口气,压在他们头上的沉重负担似乎也有了减轻的希望了。要知道,在川北的那数万军队,每日里的消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尤其是现代军队作战,不但要运粮草,还得运火药、弹丸以及更为沉重的大炮——清国因为技术落后的关系,同等威力的火炮一般来说要铸造得更为厚重——这些可都是要沿途征发夫子运输的,尤其是地处战争前线的陕西,更是疲惫不堪。 所以说,这两年战争烈度的降低,当真是给了陕甘人民极为难得的喘息之机了。这样你才能够看到,当春夏之交的时候,汉中府城南郑县外,也会有那么多游人在外面赏玩,这是生活趋于平静的标志,也是社会经济得到休养生息的标志。 当然正在外面游玩的百姓们可能不知道,马上他们的好日子就会结束了。陕西地方经济在得到了两三年的发展后,又会背上沉重的负担,战争负担! 最近一年来,西边肃州、甘州(隶属于甘肃省)、临洮等地寇边的蒙兀儿人、瓦剌人越来越多,造成了很严重的边患。不但当地农牧民的日常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就连运输给养的部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很是损失了部分人员和军需物资,让北京朝廷大为震怒,为此几次下诏申斥,严令陕西总督会同甘肃提督一起商讨,想办法遏制住瓦剌人的嚣张气焰。 秦地百姓,素称敢战,即便乡间少年亦敢持矛上阵,生死之间不会稍退。这种勇烈刚猛的民风,一直是西北边陲得以安宁,同时也一直是中原王朝得以安宁的最重要保证。不过这会在来去如风,装备了比他们好多的火枪大炮的准噶尔蒙古军队面前,他们有些无所适从了。他们装备不如人家精良,火器不如人家先进,移动比人家迟缓,唯一的优势就是兵力相对较多,但你抓不住人家也是个没辙啊。除非那些蒙兀儿人、瓦剌人胆子再大点,突然甘肃内地,然后被多方汇集而来的军队围追堵截,如此才有可能痛歼,不然也是没招的。 陕西总督岳乐和甘肃提督王辅臣二人左一商量右一计议,还是没什么好办法,最终只能上奏朝廷,征调内省兵力赴边增援。康熙皇帝部分批准了他们的请求,先后数次从陕西、山西、河南、河北等地调兵西行,但总数加起来却只有五万余人的样子,不算很多,只能说堪堪够用罢了。 之所以这么“抠门”,主要还是康熙考虑到蒙古地界上形势有些紧张,可能要爆发大战,因此并不打算将太多的兵力调到西北边陲。他最担心的,还是蒙古世界有变,被噶尔丹这头饿狼给撕咬下一大块肉,那样他这个蒙古世界大汗的脸面将存于何处呢?因此,他决心将最精锐的部队攥在手里,等待局势最危险的时候再投入战斗,尤其是那些西北地区急需的精锐骑兵部队,更是不能轻动,而是集中在燕山前后,随时准备投入蒙古战场。 康熙深信,目前喀尔喀蒙古局势不太稳定,噶尔丹这个嗅觉灵敏的家伙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一定会想办法进军外蒙的,而这正是他极为紧张之事。喀尔喀蒙古的土谢图汗、札萨克汗和车臣汗虽然与清廷关系密切,每年朝贡请安之事也从未出过差错,但他们漠北蒙古这一支在遇到漠西蒙古的噶尔丹时会怎么想,康熙并不是很确定。 蒙古人就是蒙古人,他们有自己的文化和价值观。博格德汗毕竟是外人,当年虽然投靠了博格德汗,但那是打不过,林丹汗被撵得像条狗一样,他们有什么办法?康熙怀疑,一旦“我大清”在蒙古王公贵人们眼里显露出颓势,那么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投靠蒙古世界的强者噶尔丹,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因此,对于噶尔丹在蒙古世界的每一次挑衅,康熙都必须怼回去!一定要以硬碰硬,千万不能显露出任何一点软弱的态势,否则蒙古大汗的位置怕是不保!那样的话,他的满蒙二元制帝国的根基也就被彻底瓦解了,今后何以统驭数以千万计的汉人?难不成吸收汉人进入统治阶层掌握实权?那样这个国家还算是满人的国家么?所以控制蒙古诸部以维持帝国二元制的根基,是历代清帝都十分明了的第一要务,所以他们才会对漠西蒙古准噶尔部的崛起感到如此紧张甚至慌张,他们是真的承受不起失去蒙古的代价啊!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藏区的雪山大和尚与噶尔丹的关系也很密切,几乎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这种亲密的关系早在前些年灭亡蒙兀儿人建立的叶尔羌汗国时就显现出来了,并像一条毒蛇般随时噬咬着康熙的心灵,使他大为嫉妒:朕掩有大半个中国,富甲天下,难道还不如一个草原蛮子更为重视,这成何体统!康熙现在担心,以藏传佛教在蒙古世界巨大的影响力,喀尔喀蒙古内部随时可能会有人被喇嘛们说服,进而投靠噶尔丹,这谁也没法保证! 再退一万步讲,即便漠北蒙古三部都忠心十足,可他们的实力是有限的,对上装备精良、战法先进且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漠西蒙古联军,一旦遭遇惨败的话(可能性很大),内部多半就会人心浮动。真到了那时候,事情恐怕就棘手了! 所以,康熙才下令集结大量满汉兵马,屯驻在燕山一带,随时准备驰援大漠,稳定那里的局势。这些军队都是抽调的各地精锐,将领也都是一时之选,很多都在南方前线经受过长期的战争磨炼,战斗经验和战斗意志都足可称道。尤其是那些由抬旗入籍的英格兰人、德意志人、葡萄牙人、法兰西人(抬旗的洋人现在已经有五六百人之多,被编成了两个佐领)教授培训出来的火器军队,并不比噶尔丹引以为傲的火枪队逊色,甚至可能还犹有过之,且数量更为庞大,这一点是噶尔丹所不能比的。 毕竟,虽然他的草原帝国版图辽阔——打服哈萨克人后势力已经深入到了中亚一带,基本上是当初蒙兀儿斯坦(察合台汗国)与卫拉特蒙古土地的集合体——但物产和人丁都不如大清,而且资源贫瘠,没法与先进的西洋国家如东岸共和国、英格兰王国等进行贸易,战争后劲应该是不如大清的。 基于这种思路,康熙与群臣计议之后,决定再河北长城一线部署精锐部队,随时准备北上大漠,挡出准噶尔蒙古的三板斧。只要这凶猛的三板斧给接住了,那么接下来“我大清”就可以凭借相对雄厚的国力耗死准噶尔蒙古,稳定住博格德汗在蒙古世界的地位。 在这种国策或者说大战略之下,陕甘一带的安宁自然被忽视了,只得到了来自内地省份的比较有限的支援,其中很多甚至是省内调剂,比如从汉中府被撤前往甘肃的部队。这支部队的统帅是河西老将赵良栋,清国在川北、陕南一带的军事总负责人,与大顺左营刘忠贵部是死敌,相互厮杀已经数年,并未落于明显的下风,有时甚至还能凭借劣势兵力占到上风,这就非常难得可贵了。 赵良栋直领的一部是精锐的新军,即火器化部队。这支部队他带了很多年了,现在可以说是如臂指使,是附近数万清军的主心骨。犹记得当年图海还没死的时候,一次巡视陕西诸部,当时正值隆冬腊月,北风呼啸,大雪连天,图海谁都没通知突击查营,各部多多少少都出了些差错,其中也包括许多满蒙将领,都遭到了图海严厉的训斥。唯独在检查赵良栋部时,全军数千人在战鼓声中批甲执械,鱼贯出营列队,于风雪中肃立不动。图海使人依册点名,竟无一缺漏,由是大为赞赏,同时也暗暗心惊,这汉人军将到底不比前明时了,进步可谓神速,让人大是忧虑。 好吧,我们不谈这些清国内部的隐忧了,那目前还仅仅处于萌芽状态。总而言之,现在汉中府一带的很多清军要北调了,其中甚至包括老将赵良栋的直属部队。他们将沿着古老的道路北上甘肃这个年轻的省份,帮助当地的驻军抵御从吐鲁番汗国旧地杀来的沙漠强盗。那些人行踪飘忽不定,而且战斗力也还算不错,一直让甘肃方面大为头疼,希望在陆续前往那里的军队数量多了以后,能够多少遏制住这种不利的态势吧。 而汉中府的清军被大量抽调以后(一如其他方向的清军被抽调北上),他们对顺国就无法保持有效的威压了。像当年襄阳大营三十万大军直接压在头顶的让人窒息般的压力,现在应该是除去大半了,顺、清两国签署的停战协议,这个时候才能够看得出来大概是可以真的执行下去了——顺国调大军南下,兵分两路伐明,清军调兵北上,防备准噶尔蒙古,双方很默契地同时削减了前线的兵力,各自料理其他方向,以备将来可能会爆发的更残酷的大战。 这样的情况肯定令东岸人有些尴尬,因为这似乎是他们发挥大陆影响力最低的时刻。他们的态度无疑是矛盾的,因为既不希望清国打败、吞并包括顺国在内的南方各路势力,因此希望两国停战;但同时也对停战后自己遭到一定程度的冷落而心生失落之感,更为顺国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地要南征伐明而感到愤怒,总之是非常不爽。 但这又能怎么办呢?这两个国家放到世界范围内,都是一个人口众多、地域辽阔的大国,长期的战争催生了他们对外来军事技术的吸收和发展,现在军队战斗力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与东岸人之间的差距急速缩小,除了那些装备了线膛枪的陆军正规部队,但他们的数量无疑太稀少了。 所以,现在似乎到了本土执委会再一次调整远东政策的时候了。他们若是再不给远东四藩在政策上进行松绑,并给予他们更大的自主权的话,未来的结局怕是不会太过乐观。中国大陆不再是他们刚来的军事技术低下的那会了(那时甚至不如东南亚国家的军队对火器战法的熟悉),现在他们大量吸收西方军事技术、思想乃至人才,有了长远的进步,战争水平日益提高,再不是东岸人凭借少数精锐人马裹挟着大量仆从军就可以纵横驰骋的年代了。现在他们若想做到这一点,则需要大量(可能是好几万)的经过现代化训练的军队——就像他们在登莱、宁波搞的新军那样的军队——才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次东岸人在突发的顺军伐明战斗中对大顺制约的无力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南方开拓队队长刘厚非、登莱开拓队队长、满蒙开拓队队长陆小峰虽然屁股大体上是坐在本土一边的,但这会也都一致确认,“远东四藩需要更好地武装自己”,否则可能会在未来中国大陆纷乱的局势中“迷失自己”。中国大陆是庞大的,他们现在已经慢慢变得操控无力了,远东四藩的肌体需要注入更多的能量,这是现在大家都慢慢明白了的事情。 总之,这次因为孙可望被杀而引发的一连串事件,看起来将会深远地改变中国大陆的局势,同时深远地影响参与各方的认知。中国大陆,很明显即将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宗教与二元制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42年1月10日,大雨。 葡萄牙人的船只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新来的3022名明人中去掉一些滥竽充数的朝鲜人、日本人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史钦杰仍然为他们向葡萄牙人支付了总计约90万元的费用。其中,86万元是移民费用,而剩下的4万元则是用来支付一些购买的东方树苗、农作物种子和牲畜的费用。这些种子在将来都会发挥极大的作用,比如那些荔枝树苗,新华夏这个地方特别适合这种作物的生长,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本地的一大特产。 除了荔枝之外,还有新大陆的腰果、咖啡、可可、烟草等等,都是可以在本地大量种植的经济作物。至于甘蔗这种东西,虽然气候适合,不过实在太过于耗费地力,暂时被史钦杰忍痛放弃了。 雨季来临后,新华夏地区的大部分户外活动都已经停止,不过这并不代表大家都没有事做。除了“下刀子也不能停”的海防炮台及陆防要塞的修建之外,椰树溪边的木材加工厂内、新华堡城外的砖窑厂、水泥厂和石灰厂内,以及码头附近的修船所内,到处是忙忙碌碌的明人移民。这些移民在修养了一段时间后,现在已经开始被组织起来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了。他们白天在各处干活,晚上还要上夜校被统一教授一些主要是生活常用语的语言课,此外还有卫生常识、热带生活注意事项以及政府律令等课程。 这样的集体生活可能将伴随他们最长几个月的时间,直到前来接他们去本土的船只抵达为止。到了那时候,身体状况好的优先走、语言和其他方面学习好的其次,给他们上课的政府工作人员也不断向他们描绘本土的土地多么广阔、生活条件多么优越、当然规矩也很重等等,以这些内容不停地对这些新移民进行思想方面的教育。 凯尔中士不紧不慢地走在厂房内。此时时间已近中午,但这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幸好制作砖坯的厂房建在地势较高处,周围排水设施也一应俱全,因此倒也不虞厂房遭到雨水浸泡。厂房是砖木混合结构,部分承重墙体或柱子由砖石砌成,而其余部分则是由劣质木板和茅草草草而就。房顶铺满了防水油布和茅草,四周的墙体上开了很多小窗,大部分窗户只糊了一层油纸,只有少数几个窗户上才镶嵌了一些玻璃——这可是好不容易从本土运过来的透明玻璃,运气好才没有在长途海上运输中破碎。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让人开始担心厂房后部那些由油纸糊好的窗户能否抵挡住如此猛烈的雨势。厂房内很多地方都洒了石灰,这是为了吸收空气中的潮气。雨季就是这么讨厌,空气湿度极大,这对于此处三百多名制作砖坯的工人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感到高兴的事。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制作的砖坯在烧制时破损率极大,而且很多时候会烧出“面包砖”等不规则形状的砖块出来。而这,毫无疑问会招来工头们的斥责与打骂。 凯尔中士随便看了几眼,便发现这些洒在各个角落的生石灰很多都受潮反应掉了。空气实在太潮湿了,就连厂房内部的墙壁上都长了不少青苔。天上的乌云依然没有一丝要消散的意思,屋内有些昏暗,凯尔中士命工头点起了火盆,这才亮堂了一些。制作砖坯的厂房一个有五个,这只是其中之一,五个厂房加起来共有约1600多名工人在制作砖坯,规模可谓极大。如果他们的技能都很熟练的话,一年制作个近四千万块砖头将不成问题。而砖头这种物资,对于东岸人尤其是海外殖民地的东岸人来说,绝对是战略级别的物资。没有砖头就什么也没有,难道你想学荷兰人那样弄一些粘土和石头来修筑城墙? 这1600多名制砖工人可不全是那些八旗奴隶,他们的总数加起来还没1600人呢。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后来的明国移民,少部分八旗熟练工留在这里以老带新,教他们如何快速、保质保量地制作出合格的各种用途的砖坯。而大部分八旗工人此时已经被调派到了海湾口,正在那里冒雨排水、砍树、修建未完工的部分海防要塞。由此可见,掌握一门技术是多么地重要,就比如眼前的这些八旗奴隶,他们就因为制作砖坯技术好、速度快,就得到了机会留在厂房内带徒弟。而不用像他们的那些同胞一样,去到海湾口原始森林密布的地方砍伐树木、清理空地等等,要知道,这可是要冒得疟疾的风险的。 这边的一千多明国移民大部分是女人和小孩,毕竟制作砖坯不是什么重体力活,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活还是能够胜任的。凯尔中士仔细观察着,这些人普遍营养不良,女人瘦弱干瘪,小孩更是颧骨突出、瘦骨嶙峋的模样。不过看得出来,在吃了一个星期的饱饭后,这些人的气色都明显好转了不少。这一个星期来,所有人红薯玉米粥一天三顿管饱,小孩还能额外得到一杯牛奶和一块咸鱼,这日子和以前在大明那暗无天日的生活相比简直像是不真实的一般。 一边是为了一点能活下去的吃食就能互相抢掠、厮杀、易子而食;一边是干净整洁的房屋、衣物,只要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就顿顿都能吃上那种香甜的“芋头”和金灿灿的“大米”,娃儿们还能喝上牛奶、吃上鱼肉。在很多明人百姓的眼里,就算是大明的皇帝顿顿也就只能吃这些东西吧,嗯,可能皇帝还能多吃几个肉饼。难道这就是那位来给大伙儿上课的官爷说的什么“工业社会”、“科学管理”、“生产力”等什么东东给整出来的差距? 人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这话放在如今也一样适用。老百姓是最讲究实际的,他们不懂什么“华夷大防”、什么“忠君爱国”,饭都吃不上了,哪还顾得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算眼前这些人都是蛮子,那又如何?他们给自己新衣服穿、给自己地方住、给自己饭吃、教自己手艺,而且据说他们中那些领头的大官原本也是来自中土的炎黄后裔,和大伙儿流一样的血,那样也就难怪他们对大伙儿这么好了,果然是自己人啊! 眼前这一千多明人刚来砖窑厂三四天,很多人制作砖坯已经很是像模像样了,学习的进度比当初那些八旗奴隶快多了。这些人每天工作14小时,其中8小时在干活,6小时学习。每天差不多能制作十几万块砖坯,按照三天烧一窑的节奏,每窑他们都能为新华夏殖民地各处的工地提供40多万块的各类红砖,有力保障了殖民地的各项建设。 一些马来奴隶在监工的监督下低着头走进了厂房内,他们将阴干好的砖坯小心地码放在平板牛车上,然后驭使着牛车离开厂房,通过一道长长的封闭式连廊走向大约几十米以外的轮窑,等待那边的奴隶工们将这些砖坯按照工头的指点一一码放进窑内,然后点火烧制。而烧制好的砖块,则统一堆放在一处平地上,等待着施工工地派人来拉。 凯尔中士在整个厂房内都转了一圈后,命令工头们将房间内的石灰更换一下,接着便穿戴上油布雨披,在几个随从的陪同下离开了砖窑厂,向邻近的椰树溪畔的木材加工厂而去。木材加工厂附近、椰树溪上游地段有好几个归他负责的伐木营地,大约两百多八旗奴隶在此地伐木,然后就地去除无用的树枝、扒掉树皮,一切处理妥当后再顺着椰树溪拉到下游的木材加工厂内去进行处理。目前新华夏殖民地采伐的树木,大约50%的原木是只做初步的防腐、防虫处理后就送往本土;剩下的50%则在木材加工厂内进行烘干处理,烘干完毕的木材部分留在本地使用,部分则和那些原木一样被返航的运输船拉到南非或本土,供那边使用。 凯尔中士将自己的雨披紧了紧,袖口和裤口都用绳子牢牢扎紧了,就连脸部都用毛巾遮了一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伐木营地位于东南边的森林边缘,环境极为复杂。虽然那边的很多水坑已经被填平掉了,不过最近连降大雨,森林里积水之处众多,难免孳生大量蚊虫,他可不想像最近他管理下的几个得了疟疾的八旗奴隶一样,整天缩在卫生所的角落内打摆子。虽然以他的级别是有资格得到药物救治的,不过那也得遭一通罪不是,最可怕的是当时不能根治,那么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野外一片白茫茫的,四处都笼罩在浓密的雨雾之中,河岸边的土地有些湿滑,凯尔中士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因为雨水长时间浸泡而软化的泥土公路上,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到了伐木营地。凯尔中士在整个厂房内都转了一圈后,命令工头们将房间内的石灰更换一下,接着便穿戴上油布雨披,在几个随从的陪同下离开了砖窑厂,向邻近的椰树溪畔的木材加工厂而去。木材加工厂附近、椰树溪上游地段有好几个归他负责的伐木营地,大约两百多八旗奴隶在此地伐木,然后就地去除无用的树枝、扒掉树皮,一切处理妥当后再顺着椰树溪拉到下游的木材加工厂内去进行处理。目前新华夏殖民地采伐的树木,大约50%的原木是只做初步的防腐、防虫处理后就送往本土;剩下的50%则在木材加工厂内进行烘干处理,烘干完毕的木材部分留在本地使用,部分则和那些原木一样被返航的运输船拉到南非或本土,供那边使用。 凯尔中士将自己的雨披紧了紧,袖口和裤口都用绳子牢牢扎紧了,就连脸部都用毛巾遮了一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伐木营地位于东南边的森林边缘,环境极为复杂。虽然那边的很多水坑已经被填平掉了,不过最近连降大雨,森林里积水之处众多 第二百三十九章 买卖城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负责看守营地的几个鞑坦民兵举手向凯尔中士敬礼,凯尔回了一个军礼,然后大踏步走进了营地内。营地内的遮雨棚下,堆满了大批经过初步处理的原木,这些原木的直径都很大,看得出来生长了不短的年头。 高筒军靴踩在砖砌的硬化路面上,凯尔中士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这泥土路真是要命,等以后材料和人手宽裕了,一定要在椰树溪两岸修一条硬化路,再栽上行道树。伐木营地内到处是拉锯锯木的声音,大片连绵着的遮雨棚下,很多工人都在埋头处理着刚刚采伐回来的树木。对于一些特别粗大的树木,还需要用水力锯床来处理,虽然外面下着大雨,但是伐木营地内的工作看起来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各项工作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现阶段国内工业大发展,各项建设也在飞速展开,对于木材的需求两开始呈几何级增长,而目前新华夏殖民地很显然已经成了国内最主要的一个原材料供应基地。据估计,自新华夏殖民地设立以来,其为国内创造的财富已经不下五十万元,更别提接下来将要提上开发议程的塔城煤矿——目前国内找到的唯一一个优质煤田。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执委会还是将新华夏殖民地当做一个单纯的移民中转港口的话,那么到了现在,国内的工业已经有些离不开这个优质、稳定的原材料供应基地了,本土也已经无法舍弃这个新开发没几年的会下金蛋的母鸡了。 和砖窑厂一样,伐木营地内除了八旗奴隶和马来奴隶之外,还有将近三百名明国移民。这些人大部分在营地内负责处理前面运下来的树木,只有极少一部分跟随伐木队前往山里面去伐木。留下来的人中,有二十来个木匠出身、或者曾经干过木匠活的明国移民,他们是从全部移民中遴选出的“人才”。这些手艺人如今都被委以了重任,即负责在伐木营地内传帮带,争取带出一批知道该怎么处理原木的学徒出来。没办法,新华夏殖民地各方面的人才实在是太匮乏了,光凭木材加工厂的那十几个正经木匠们来带学徒,那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做好防蚊工作,不要喝生水。”凯尔中士站在伐木营地内唯一的一排砖房屋檐下,对负责此地的八旗监工头头说道,“有人得了病立刻进行隔离,不得耽搁!记住,这里是热带!算了,这些你也不懂!总之按我说的做!好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敲锣让大家歇工吧,该吃饭了。” 八旗监工很快便敲起了食堂门口的一面铜锣,随着清脆的锣声想起,工人们先是在工作地点附近整队,然后排着队伍依次走进了食堂。食堂就是这几间砖瓦房,里面放着几张巨大的长条桌。长条桌是供自由民工人吃饭用的,而八旗奴隶工们则只有捧着饭碗坐在屋里的树墩上吃饭了,至于那些被征服的马来奴隶们,则只能蹲坐在墙脚,吃一些自由民和八旗奴隶们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了。小小的一个伐木营地,等级制度之森严,也令这些有幸被划入自由民行列的新来明国移民们暗自咋舌和庆幸。 凯尔中士坐在靠近窗口的一张八仙桌上,几名爱尔兰厨子给他端来了饭菜:土豆炖牛肉、烤鱼排、几张香喷喷的肉饼和一大碗牛杂汤。此外,还有一杯啤酒和一个新鲜的椰子供他享用。至于那些自由民和奴隶们,可就没这么奢侈了。自由民和八旗奴隶们还好,他们的主食是蒸熟的红薯、少量土豆炖牛肉和一小碗牛杂汤;而那些新近被征服的马来奴隶的待遇就差多了,他们只能就着一大碗只飘着一点油星子的汤,啃一些红薯或玉米棒子充饥,而就这些食物还不一定每个人都够吃,还得先等自由民和八旗奴隶们吃完了才有。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作为被征服者,能有这样的生活条件就偷着乐吧。况且东岸人也没断绝他们“上进”的路子,前阵子执委会通过运输船给史钦杰捎来了一份文件,文件里命他酌情在新华夏殖民地尝试成立一个新的组织——“岛屿八旗”。岛屿八旗一旦成立,那么以后就会减少往南非输送马来奴隶的数量,而将专注于成立控制在新华夏殖民地自己手里的附庸部落和国家。而史钦杰经过考察后,觉得设立岛屿八旗还是很有必要的,只不过目前这些被征服的马来人还不是很可靠,还需要再观察观察。等出现一些愿意和东岸人合作的马来奸以后再提拔他们去统治这些马来奴隶,以更好地为东岸人服务。 “今天怎么多了一道烤鱼排?以前怎么没有?”凯尔中士熟练地拿着木筷,夹起了一块鱼排吃了起来。鱼排上抹了一些香料,烤的火候也恰当好处,闻起来令人馋涎欲滴。 “这个我知道,长官。”凯尔中士的一名随从闻言立刻接口道,“昨天修船所的那帮工匠们终于将那几条渔船造好了,配上从本土运来的渔网后,今天早晨他们就组织人手在海湾内开始捕鱼。他们的运气还不错,一上午就捕了大概三千多斤鱼虾,大部分都是梭鱼。捕上来的鱼被送到各处食用,伐木营地这边也分到了一些,大概两百多斤的样子。这两百多斤鱼大部分都被码成咸鱼了,少部分则被拿来熬汤给那些新来的女人和小孩喝,还有的鲜鱼就是直接拿来吃了。” 新华夏湾的渔业资源有多丰富凯尔中士还是很清楚的,当初登陆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了一番,清澈的海水、四处游动的鱼群给了他很深的印象。湾内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鱼群和虾群,梭鱼、剑鱼、金枪鱼、对虾、螃蟹、龙虾、海参等海产品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实行近岸捕捞了,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这次从本土讨要的大型渔网到位,几艘百来吨级的渔船也建造完工,因此如何开发本地丰富的渔业资源,以更好地承载将来可能会有的更多的移民到来,便被提上了议事日程。今天早晨开始的捕捞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少数不专业的渔夫操船在新华夏湾内转悠了一圈,在平时观察记录下的一些鱼群密集处下网捕捞,忙活了一上午,总共捕上来了三千多斤各类鱼虾,其中大部分都是本地盛产的梭鱼。 “今天上午史队长也到码头上去看了修船所的那帮人所捕到的鱼。”凯尔中士的随从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说道:“他很高兴,并当众宣布说下午就会召开渔业工作会议,要成立捕鱼队,在附近大力开展捕鱼活动,以充分挖掘新华夏地区的渔业资源潜力。呃,这都是我的老乡告诉我的,他当时就在其中一艘捕鱼船上。他还说,过一阵子这边可能还要成立一个海产品加工厂,用于加工处理捕鱼队捕上来的渔获,目前都已经开始招人了。新来的那批明国移民中有相当一部分曾经生活在海边,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捕鱼的技巧和经验,因此即将成立的捕鱼队成员将以这些人为主。捕鱼队成立后,先期先在新华夏湾内进行捕捞,将来捕鱼队可能还会走出新华夏湾,到西面和东面的海域内捕捉诸如剑鱼、金枪鱼之类的深水鱼类。呃,我知道的暂时就这么多了。” 凯尔中士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随着明国移民的蜂拥而来,新华堡的人手终于没有那么短缺了,那么很多事情、很多项目就都可以着手办理了。虽然这些人一两个月后可能就要开始陆续被本土过来的运输船接走了,不过现在还没走不是?那就得好好利用一下这段时间抓紧把几个因为人手不足而耽搁已久的项目完成,比如城内房屋的修建、比如城墙的修建等等。 凯尔中士对新华夏殖民地的热爱是毋庸置疑的,他甚至已经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接到了这边来居住,也在这边花钱购置了三十亩农田。因此,对于任何有利于新华夏殖民地建设与发展的事情他都会很高兴,毕竟,他的根基已经被挪到了这里。新华夏殖民地被建设得越好,其重要性就越高,而这边的所有军政官员和普通小老百姓也会跟着沾光受益。 吃完午饭后,凯尔中士在这边略作停留,视察了一番这边的排水设施是否良好后,这才再度踏着泥泞的土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新华堡城区而去。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每天中午一次的碰头会了,碰头会由史钦杰主持,主要内容就是总结一上午的工作进度,并将一些遇到的问题拿到会上来讨论解决。这个会新华堡全体中层以上干部都要参加,他可不想迟到。 第二百四十章 焦点之乌克兰 话说俄罗斯帝国内部现在的局面确实称得上有些微妙了,尤其是在如何对待东岸人这件事情上。 俄罗斯人不是傻子,不是耳聋目瞎之辈,事实上他们在乌克兰可以称得上耳目灵通。即便是在受奥斯曼帝国控制的西乌克兰,也有大量线人。这些线人里面很多甚至是哥萨克军官,他们或者被俄罗斯收买,暗地里效忠沙皇;或者被东乌克兰盖特曼萨莫伊洛维奇收买,志在建立一个统一的乌克兰哥萨克国;或者是出于东正教的宗教情感,单纯反对奥斯曼土耳其人,总之那里有着太多的“双面人”存在了,乌克兰的一切对俄罗斯人而言其实都不是秘密,包括已经深度参与其中的东岸人的所作所为。 俄罗斯人现在有确切的证据表明,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克里米亚半岛的租借地哈吉港已经成了黑海一代反俄活动的大本营,大量军人、情报分子和银行家在这里活动,给奥斯曼帝国出谋划策,帮克里米亚汗国提高实力,尽一切努力阻止俄罗斯帝国拿下整个乌克兰,进而饮马黑海。 莫斯科方面曾经很是困惑,他们不理解东岸人为什么对他们这么不友好,要想尽办法制造障碍。难道他们对沃野千里的乌克兰也很感兴趣吗?这可真是太疯狂了,他们的国土远在万里之外的南方新大陆,凭什么认为可以在黑海北岸取得土地? 再到了后来,随着东、俄两国交流的进一步深入,以及少数前往东岸访问过的俄罗斯官员、学者回来的描述,俄罗斯人才渐渐明白了东岸人为什么如此执着地要深入干涉乌克兰局势: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在黑海的贸易利益! 当然那些俄罗斯学者或官员所了解到的并不准确,或者说仅仅是一些皮毛。他们天真的以为,东岸人在黑海贸易当中投入甚大,建设了包括第聂伯河、顿河以及多瑙河在内的三条主要贸易线路,为此每年获利颇丰,同时还极大地提升了国家影响力,因此对于乌克兰被俄罗斯帝国占领感到十分不安。 因此,莫斯科方面就此与东岸人进行过几次沟通,以安抚他们臆想中的东岸人“焦虑的情绪”。他们甚至愿意与东岸共和国签署一份由沙皇本人背书的协议,保证华夏东岸共和国在三河贸易当中的利益不受损。甚至不但不受损,俄罗斯人还愿意与东岸展开深度合作,将这些贸易做大做强,双方共享利润。 不过,令俄罗斯人感到尴尬的是,他们的这些提议无一例外在东岸人那里受到了冷遇。东岸的外交官员们对他们提出的宏伟贸易构想一点兴趣都没有,基本只维持了表面上的礼貌,他们坚持乌克兰必须是“自由”和“开放”的,乌克兰哥萨克酋长国必须维持独立地位,并由各方共同监督。 毫无疑问,这些条件是俄罗斯帝国所无法接受的。自诩为东罗马帝国继承者的俄罗斯帝国对于乌克兰是志在必得,因为这是他们多年来一直努力的国家战略饮马黑海与收复波罗的海出海口,是历任沙皇的最高追求,也是全俄缙绅会议的政治正确,在这上面与俄罗斯为难,很显然就会遭到他们的敌视。从这个角度来看,东、俄两国间的外交关系能好得起来吗?不可能的! 所以你现在便看到了,东岸人关闭了位于莫斯科、阿尔汉格尔斯克的一些商业机构,从阿尔汉格尔斯克枪炮厂、小星星造船厂等合资企业里撤资,并中断了两国间的军事交流,文化交流和商业交流受此影响也减少了很多,基本上两国关系倒退十年以上是肯定的。 以上都是前年和去年(1686年)发生的事情,俄罗斯人非常愤怒,但犹由于彼时莫斯科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政治斗争,因此没有大举向东岸人发难罢了。但无论如何,东岸人的这些举措,说起来其实是让俄罗斯人非常难堪的,他们总觉得,俄罗斯帝国对东岸已经够好了,给予的全是超国民待遇他们这时候当然就选择性地遗忘了诸如随意罚没东岸商人的货物、随意提高关税税率、在贸易纠纷中偏袒本国商人、强迫东岸技工入籍俄罗斯等恶劣事件了但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东岸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太不可理喻了! 不过即便很是愤怒,但如何处置对东关系,在莫斯科现在依然还没一个确定的章程。即便主张对东强硬的人越来越多,但呼吁冷静处理的人仍然不少,因此这才有了我们之前谈起过的“微妙的局面”。俄罗斯人,其实还是有些不愿意舍弃东岸这么一个能够以优惠价格提供大量优质商品的贸易伙伴,即便两国关系已经临近冰点。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随着俄罗斯帝国入侵乌克兰和克里米亚汗国的脚步越来越近,对东强硬的声音必将占据主流。而且一旦东岸人正式做出了对俄罗斯不利的行动,那么无论是宫廷还是杜马,都必然会做出唯一的选择,那就是彻底与东岸断绝外交关系! 就在一个月前(5月),摄政的索菲亚公主的情夫,有莫斯科第一美男之称的戈利岑公爵,已经正式被封为大军统帅,取代了经验丰富的老将罗莫达诺夫斯基,带着十万俄军开到了与克里米亚汗国接近的地方,战争已经一触即发。 这次作战,俄军将出动十万人左右,此外还有协助的五万东乌克兰哥萨克,大军总计十五万人,这气势可谓是排山倒海,投鞭断流,似乎很快就能一举破敌,饮马黑海。不过俄罗斯帝国内部也有精通军事的人指出,这次调集军队十分仓促,尤其是大军作战所需的各类物资仍然没有筹措完毕,这对于军心士气将产生负面影响。 此外,已经被解职回国担任御前大臣的老将罗莫达诺夫斯基也发牢骚,认为新来的戈利岑完全不懂军事,会将俄军带到沟里。资深贵族出身的老将军丝毫不给戈利岑和索菲亚这对奸夫**面子,指责索菲亚不该将十万帝国军队作为她政争的工具,在物资、情报和外交准备如此不充分的情况下贸然发动战争,很可能会遭遇失败的危机,因此他强烈反对这次军事行动。 “一旦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那么整个南方就会变得空虚无比,明年春天就会有大量的鞑靼人涌入各省进行剽掠,这是无法接受的。”罗莫达诺夫斯基公爵在杜马会议上如是说。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决定权,戈利岑这个精通多国语言的学者兼马屁精是大军统帅。他已经接到了索菲亚公主的命令,打算尽快起兵,带着萨莫伊洛维奇的五万哥萨克,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克里米亚汗国,务必将战线推到亚速海或黑海边上。 十五万大军的动静是瞒不了任何人的!当流水价般的情报传到克里米亚汗国这边之后,格莱大汗第二次发布了集结令,令各地领主速速带兵跟上,一路东行,将金帐立在了亚速海北岸那绿草如茵的平原上,准备与俄罗斯人决一死战。 大汗将花费大代价训练的三万新军也带了过来。这支军队装备了从东岸进口的步枪与火炮,作战方式也突破了传统的草原窠臼,带有更多的现代步兵作战的元素,是克里米亚汗国的一支劲旅,也是此番与俄军作战的王牌。 另外不得不提一下的是,华夏东岸共和国也派出了以陆军葡萄牙驻屯军为主体的“黑海支队”(由毛君中校指挥),总兵力约在5500人上下,其中含在葡萄牙和意大利临时招募的“志愿军”三千人。 按照计划,他们并不会直接参与到与俄罗斯人的战争之中。他们将前往鞑靼壕沟附近的彼列科普要塞,并屯驻在那儿进行防守,以便让克里米亚汗国可以将这里的精锐部队东调,与俄罗斯人在草原上进行厮杀。 毫无疑问,这种安排让毛君中校有些无法接受的,不过却也是他和高文刚特使争吵一番后妥协的结果。高某人强烈反对毛君带着这五千多人进入战场中心,因为他认为一旦作战失利,克里米亚这方全军溃败的话,保不齐这支部队就会被碾得渣都不剩。毕竟,人家二三十万大军厮杀的战场,你这几千人也就是一个小军团而已,说不定几天下来就变成炮灰消耗掉了,那样会极大影响东岸人在地中海一带的干涉能力,这是高文刚比较害怕的。 而从另外一个隐秘的角度来说的话,他高某人终究是文官出身,他心底里仍然对恢复与俄罗斯的关系存有一丝幻想。殊不知,在你东岸人大笔军火运到克里米亚汗国,且帮助他们培训了许多军官之后,你还指望俄罗斯人会给你好脸色么?不可能的! 不过高文刚就是这样固执,他坚持不与俄罗斯正面交战,仿佛不这样做的话两国就不会正式撕破脸一样。毛君对此很不以为然,骨子里比较好战,想要攫取军功的他非常渴望与俄罗斯人正面交锋,不过考虑到日后还要和高文刚继续搭班子,双方闹翻了并不好,因此最后也就捏着鼻子同意了,答应前往鞑靼壕沟守要塞。不过他也给自己留了个暗门,并且征得了高文刚的同意,那就是一旦克里米亚汗国战局不利,需要驰援的话,他会带着这五千多人赶往战场,相机行事。 这说白了,就是当克里米亚汗国大败的时候,想办法帮助他们阻截一下,尽可能令其收拢更多的部队。最重要的是,格莱大汗本人要安然跑回来,不然局势怕是会变得无法收拾。毕竟俄罗斯人这次集结的部队规模较大,谁也不敢说能够稳赢对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1687年6月中旬,俄军一部越过东乌克兰与克里米亚汗国的边界线,进入了其东北部地区。克里米亚汗国迅速做出反应,主力部队开始沿着海岸线东行,向俄军所在方向杀去。与此同时,接到消息的卡法港的奥斯曼舰队也第一时间出动,大量运输船满载粮食、药品和武器弹药,横穿整个亚速海,朝他们位于顿河入海口附近的军事重镇亚速港驶去。 这支舰队的规模不大,战斗力也很孱弱,但因为俄罗斯人并没有强力舰队的关系(听说他们在顿河上游打造军舰,但这会显然远远没有完工),它们可以畅通无阻地航行在亚速海各处,为总计九万多大军(克里米亚汗国军队近七万人、西乌克兰哥萨克一万余人、亚速港守军万余人)提供补给,效率可比俄罗斯人那糟糕的后勤体系要高多了。 毛君中校仔细分析了局势后,判断俄军主力应该是奔着亚速港去了,而不是曾经担心的进攻黑海北岸及西乌克兰。看来比起沃野千里的黑海之滨,他们更加想要打通顿河的出海口,那么横亘在河口附近,沟通着亚速海与顿河的亚速要塞就显得很刺眼了。考虑到亚速要塞坚固的城防及大量的守军,此番俄军几乎是全军扑去,意图一战拿下这座城市。 “这是典型的不懂军事的人制定的糟糕战略!”毛君对俄军统帅戈利岑公爵的评价很低。他无法想象在维也纳之战过去没几年的当下,怎么还有人如此不长记性,想要将十多万大军聚集在一座坚城之下呢?土耳其人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不够惨痛吗?十多万大军在维也纳城下被里应外合一战击溃,然后被人衔尾追杀,丢掉了大片国土,这戈利岑好歹也是博古通今的学者,也读过很多外国书籍和文献,怎么就对这个经典战例视而不见呢? 只能说这是俄国人自己作死了!毛君中校有些叹气,他现在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想要将部队拉到顿河一带,虽然这可能违背了他之前与高文刚达成的协议。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亚速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42年2月1日,天空依然阴雨。昨天下半夜,几艘从本土过来的运输船由于天黑视物不清,一直在港湾外徘徊,直到今天早晨时分才被允许进入湾内码头停靠。 三艘运输船给新华夏殖民地带来了财政部好不容易筹集到的80万元资金,同时还有相当数量的武器弹药、棉布、皮具、五金制品等商品。按照计划,新华堡这里将要和河中堡一样,建设一个大型货物储运中心,以后和奥斯曼帝国的交易所需的各类货物,都将从新华堡仓库内直接发货,这样就方便了很多,也快了很多。 三艘运输船以及一艘护航的海军战舰没有准备在此多做停留,目前本土的海上运力依然极为紧张,他们可没太多时间在外面晃荡。因此,史钦杰马上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大量木材、椰子、风干海货等本地特产装上了船。当然了,他也没忘了这几艘运输船往回拉的最重要的货物,那就是人。 在本地民兵们的组织下,1200名相对身强体壮的明人移民被挑了出来,然后他们在水手们的协助下一一登上了船。他们在离开前已经被告知,回到富饶的本土后,他们将被授予房屋、土地、农具、种子和耕牛,然后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滨湖地带开荒种地,从此过上他们之前想也不敢想的神仙般的生活。以后,他们自己种的粮食能自己吃,如果农闲时节愿意去建设工地上干活的话,他们还能吃到那香喷喷的牛肉,这样的日子在如今遍地烽火的大明哪里去寻? 这些移民已经在新华堡养了差不多一个月,身体状况大为改观,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有了健康的血色,而不再是之前那副一脸菜色的苦样。移民们登船的速度很快,到了下午时分,差不多就全部登船完毕。而新华堡给他们准备的新鲜淡水、蔬菜和肉食也及时送到了船上,在将少数伤病员安置到新华堡内疗养后,四艘船竟然没做任何停留,直接连夜拔锚,离开了新华夏湾。 1200名明朝移民走后,新华堡一下空荡了很多。随着上个星期搭乘第二舰队两艘战舰前往南方塔城地区的600多名八旗奴隶离开后,新华堡附近的居民(包含奴隶)数量一下子从八千余人骤然下降到了六千余人。随着塔城煤矿的逐步开发,新华堡人口的持续下降已成必然。不过塔城煤矿的意义极其重大,在新华堡地区有余力的情况下,史钦杰肯定会大力支持那边的建设的。 运输船队离开后的第二天,即2月2日,天空难得地放晴了一天。本来这是令人感到舒适的一天,而刚起床的史钦杰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还让的他秘书罗德里戈给他准备了一些渔具,正准备好好放松一下,到海湾内享受下海钓的乐趣呢。而就在这时候,海湾外隐隐响起了一阵隆隆的轰鸣声。 是炮声!史钦杰马上做出了判断,海湾口的那几座炮台上的火炮练习时的发炮声他也听过不少次了,自然能够分辨什么是雷声,什么又是炮声!听到炮声没什么,至少最近三座炮台上已经安装完毕的二十多门海防重炮就经常开炮练习,可问题是今天没有安排炮击训练啊! “罗德里戈,去看看什么情况。”史钦杰直觉有些不安,因此赶紧出声说道。 “好的,阁下,我这就去看。”罗德里戈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朝屋外走去。不过他还没走到门口,门外突然快步跑进来了一个身着陆军服装的军官。 史钦杰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陆军第3连的副连长白水中尉。只见白水此刻一脸紧张之色,额头上也满是豆大的汗珠,一进门就听他直嚷嚷道:“老史,大事不好,我们的渔船被人袭击了。刚刚我在三号炮台上看的清清楚楚,三艘风帆盖伦船,三桅的,看起来就像是武装商船,正在追击我们的四艘渔船。事情发生的地点就在海湾口,还好我们的捕鱼船离炮台不远,很快就躲进了港湾内,那几艘船应当不至于追进来。卧槽,不过现在看样子他们已经在交火了,这几艘船的胆子也真够大的,竟然还不依不挠,难道真想冲进来啊!” “哪个国家的船只?这么嚣张!这附近恐怕已经没人还不知道这里是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领土了吧?”史钦杰有些愕然,还真有人冲上门来挑衅,这事情闹的! “没有悬挂旗帜,看不出来是哪个国家的。”白水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过猜也猜得出来,附近除了与我们隔莫桑比克海峡相望的葡萄牙人以外,就只有在这边西南海岸附近设有几个捕奴点的荷兰人了。我猜是荷兰人,他们嚣张惯了,经常去莫桑比克岛、索法拉、洛伦索侯爵城等地打秋风,葡萄牙人完全拿他们没办法。这次不排除他们抢得顺手了,然后就一路跑到我们这里来看看情况。” 白水所说的荷兰捕奴点位于马达加斯加岛西南海岸,后世图莱尔附近。自从几年前荷兰人接手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好望堡之后,就一直受困于移民人口的不足。除了从欧洲本土招募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混不下去的移民外,荷兰人还从东印度地区弄了很多马来人、爪哇人以及华人到开普敦殖民地去种地做工。 由于东岸人现实的压力,荷兰人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缓慢地建设着开普敦,他们的巴达维亚高等法院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效率宣判了一批又一批治下的臣民“有罪”,然后将他们通通发配到开普敦殖民地来,为东印度公司种植蔬菜、苜蓿,放牧牛羊。 不过饶是这样,好望堡的德扬总督仍然无法满足。尤其是在东岸人通过一场辉煌的胜利彻底击败了入侵的卡玛部落大军后,被东岸军事实力震动的德扬总督便开始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增加开普敦殖民地的实力。他先是在与东岸人关于两国殖民地划界的问题上稍稍做了些让步,换取了暂时的和平;然后他便开始用火枪甚至火炮等卡玛部落急需的武器,与他们交换战争中俘获的奴隶。 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派出驻扎在那里的一些荷兰船只到莫桑比克沿岸骚扰袭击葡萄牙人的殖民地,不时还上岸掠夺一番,很是捕获了不少当地的赞比西人。在袭击海峡西岸的赞比西人的同时,他们自然而然地也将目光转向了海峡东面的马达加斯加岛。这座巨大的岛屿西南部是平坦的草原地带,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带半游牧性质的土著部落。与中央高原或北方的那些土著相比,西南海岸的土著文明层次较低,目前大多还是奴隶社会,因此便成了荷兰人良好的掠夺对象。据东岸人估计,从开普敦殖民地转到荷兰人手上开始,他们已经在图莱尔附近的广阔陆地上掠取了不下一千名土著奴隶。而在他们的努力下,此时整个荷兰开普敦殖民地的人口数量估计也已经攀升到了三千人以上,初步有了一定的实力。 “走,我们到炮台上去看看。”史钦杰也不废话,直接手一挥就朝码头走去。码头上有几艘独木舟,史钦杰等人带着几名卫兵坐上了独木舟,然后几个爱尔兰水手便开始划起了船,朝海湾口炮台而去。 一个多小时后,史钦杰等人便从海湾内炮台的侧后方登上了位于南海岬上的三号炮台。这个炮台内驻扎了5个排的陆军官兵,以及大量由本地居民或新来明朝移民中机灵者组成的海防重炮炮手队伍。 三号炮台目前阶段共安装了两门24磅炮、四门18磅炮和四门12磅炮,火力相当不俗。此刻炮台上一共约有50多名炮手,都正乱哄哄地喧哗着,有的人更是在各个炮位之间走来走去,看起来有些混乱。 这支炮手队伍刚刚组建不到一个月,实弹还没打过几次呢,军事素质也很一般。此刻乍然遇到敌对船只来袭,他们一时间确实有些惊慌。刚才在看到一号炮台开炮后,他们也顾不得火炮都没校准过,射表还没建立完善呢,便也急吼吼地朝海面上的敌船开了几炮。只不过这火炮射击的结果嘛,自然是极差的,几发炮弹无一例外地都落进了海里,只是白白地浪费了宝贵的火药而已。 “慌什么慌?不许乱开炮!”白水一上炮台后便走到了自己部队的营房内,然后带着陆军士兵跑到各个炮台上去弹压,将那些惊慌失措的炮手一一驱赶回了各自火炮的炮位上。这些做完后,他也顾不得安排史钦杰等人,径自走到了那两门24磅火炮炮位旁,开始仔细指导他们向海面上的三艘荷兰船只开炮射击。 而此时那三艘荷兰船只在遭到炮台上的火炮射击后,一时也有些惊慌。他们没想到那些看起来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的海岬上居然隐藏了这么多海防重炮,因此也正急急朝外调头。这支炮手队伍刚刚组建不到一个月,实弹还没打过几次呢,军事素质也很一般。此刻乍然遇到敌对船只来袭,他们一时间确实有些惊慌。刚才在看到一号炮台开炮后,他们也顾不得火炮都没校准过,射表还没建立完善呢,便也急吼吼地朝海面上的敌船开了几炮。只不过这火炮射击的结果嘛,自然是极差的,几发炮弹无一例外地都落进了海里,只是白白地浪费了宝贵的火药而已。 “慌什么慌?不许乱开炮!”白水一上炮台后便走到了自己部队的营房内,然后带着陆军士兵跑到各个炮台上去弹压,将那些惊慌失措的炮手一一驱赶回了各自火炮的炮位上。这些做完后,他也顾不得安排史钦杰等人,径自走到了那两门24磅火炮炮位旁,开始仔细指导他们向海面上的三艘荷兰船只开炮射击。 而此时那三艘荷兰船只在遭到炮台上的火炮射击后,一时也有些惊慌。他们没想到那些看起来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的海岬上居然隐藏了这么多海防重炮,因此也正急急朝外调头。这支炮手队伍刚刚组建不到一个月,实弹还没打过几次呢,军事素质也很一般。此刻乍然遇到敌对船只来袭,他们一时间确实有些惊慌。刚才在看到一号炮台开炮后,他们也顾不得火炮都没校准过,射表还没建立完善呢,便也急吼吼地朝海面上的敌船开了几炮。只不过这火炮射击的结果嘛,自然是极差的,几发炮弹无一例外地都落进了海里,只是白白地浪费了宝贵的火药而已。 “慌什么慌?不许乱开炮!”白水一上炮台后便走到了自己部队的营房内,然后带着陆军士兵跑到各个炮台上去弹压,将那些惊慌失措的炮手一一驱赶回了各自火炮的炮位上。这些做完后,他也顾不得安排史钦杰等人,径自走到了那两门24磅火炮炮位旁,开始仔细指导他们向海面上的三艘荷兰船只开炮射击。 而此时那三艘荷兰船只在遭到炮台上的火炮射击后,一时也有些惊慌。他们没想到那些看起来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的海岬上居然隐藏了这么多海防重炮,因此也正急急朝外调头。而此时那三艘荷兰船只在遭到炮台上的火炮射击后,一时也有些惊慌。他们没想到那些看起来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的海岬上居然隐藏了这么多海防重炮,因此也正急急朝外调头。而此时那三艘荷兰船只在遭到炮台上的火炮射击后,一时也有些惊慌。他们没想到那些看起来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的海岬上居然隐藏了这么多海防重炮,因此也正急急朝外调头。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卡尔梅克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42年2月2日这一天在原本的历史长河中也许是平平无奇的,不过如今在穿越众所在的这个时空内却产生了别样的浪花。 说实话,史钦杰曾经在脑海中无数次推演过东岸共和国与荷兰人交战的场景,其中有在某天深夜荷兰人纠集大批舰队偷港;其中也有荷兰人攻下葡萄牙人在东非的某些据点后开始大举围困新华夏湾;其中还有葡萄牙人与其宿敌荷兰人联合起来瓜分了他史某人殚精力竭、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新华夏殖民地。不过他从来没有设想过战斗会从一起毫不起眼的袭击渔船事件展开,而且会来得这么突然…… 白水仍然在指导炮台上的这些新兵们怎样更好地炮击敌人,这些人的训练还很不足,此时炮弹落点打得惨不忍睹。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之后,此刻他们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几十发炮弹下去,倒也有一些炮弹击中了敌船,给那帮荷兰人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史钦杰看着眼前炮弹横飞的海面,思绪却渐渐飘到了别的地方。荷兰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他们还袭击我们的渔船?他们以前很少出现在这片海域,因为这里并不在任何航线位置上,那么他们现在是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东岸人身上了吗?难道东岸人在新华夏地区的蓬勃发展已经使得他们渐渐难以容忍?还是他们觉得东岸人在这片海域的据点已经威胁到了他们从开普敦到巽他海峡附近的巴达维亚航线的安全? 我该怎么对待荷兰人这次袭击我们渔船的事件?这到底是一次孤立的事件还是一系列摩擦或阴谋的开端?我是应该向荷兰人表示自己的强烈抗议,还是就当此事没有发生忍过去呢?就在史钦杰患得患失思考着的时候,周围猛然传来一阵喝彩声,原来是一发18磅炮弹打中了荷兰人艉楼的船长室!不过这发幸运的炮弹显然没有造成多大的效果,那个穿得跟公鸡一样华丽的荷兰船长仍然站在舰桥外面的围栏上,大呼小叫地指挥着。 荷兰人的三艘船只艰难地在海湾口进行着转向,只不过他们的运气不是很好,既逆流,风向也不是很顺,因此几艘船在海湾口显得是那样地笨拙。这种移动缓慢的靶子给了两侧炮台上一帮还不是很熟练的菜鸟炮手们一个极好的打靶机会,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他们不断调整炮管方向、角度以及装药量,各种炮弹如爆炸弹、实心铁弹、链弹等轮番上阵,如雨般落在几艘荷兰船周围。海中到处是冲天的水柱,不时有几发炮弹落在对方的船体上,使得船上的荷兰水手们大呼小叫,惊慌不已。 “老白,要不……要不要让大伙儿先停下来?这几艘荷兰船来得很蹊跷,再打下去打沉了可就不好收拾了,万一酿成国际事件,这……”史钦杰看了半天,然后找到了正在指挥射击的白水,犹犹豫豫地说道。 “什么?停下来?”白水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看身后一脸忧虑之色的史钦杰,然后问道:“为什么停下来?这帮荷兰佬袭击了我们的渔船,我们再不狠狠揍他们一顿怎么能罢休?老史啊,虽然你是我上司,但我也得说,对敌人就不能仁慈,也不能瞻前顾后!今天这事有什么问题先打完了再说!” 说完,白水将一把烧红的铁钎插进了炮门。只听“轰”的一声,一颗24磅实心铁球飞越了数百米的海面,一头扎进了离三号炮台最近的那艘荷兰船只的侧舷,溅起的木屑击伤了附近多名正在操弄火炮的炮手。不过这艘荷兰船只的噩运仍未结束,从一号炮台飞过来的一发链弹直接命中了中桅最大的一块帆布,将其本就有些破损的帆布撕扯了个七零八落,失去了大半效力。 这艘荷兰船只当时追得最猛,当然此刻也最深入海湾,竟然位处于二号炮台所在小岛(二号炮台尚未安装火炮)西南方约百余米处,正在和流进海湾内的逆流以及东南风做着搏斗,艰难地进行着调头。不过看来它一时半会儿很难完成这个动作,于是看到有便宜可占的东岸人立刻集中了超过一半的火力朝它身上重点招呼了过去。另外两艘荷兰船不想惹祸上身,毕竟拿自己的木头船身去和两岸水泥修建的半封闭式炮台对轰实在是太傻了,不过他们此时明显也显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放弃同伴而逃走。 东岸人很快用炮火为他们做出了决定,几发看着就十分瘆人的18磅、24磅铁球落在这两艘犹豫徘徊着的荷兰船只周围,吓得他们不敢再在此停留,开始向外海驶去。而那艘荷兰船眼看两位同伴弃他不顾而走,顿时一片混乱,甲板上的水手们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那响亮的声音甚至在隆隆炮声中都隐约可闻。 没有了分担火力的“小伙伴”,这艘倒霉的荷兰船在二十多门长管重炮的反复蹂躏下迅速增加着伤痕。虽然两侧炮台上的东岸炮兵基本都是菜鸟,火炮也都是新炮,准头不是很高,但架不住密集火力轰击啊。尤其是东岸人的火炮身管较长,炮弹出膛速度快,偶尔一发落在船身上的炮弹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更别提那些讨厌的链弹什么的了,船上的帆布现在被打得七零八落,船身也有了几处破损,整条船只开始有些操纵不灵,荷兰人心里渐渐升起了不妙的感觉,这是要被击沉的节奏啊。 终于,在被又一发链弹打断了前桅桅杆后,这艘荷兰武装商船在准头越来越高的东岸海防重炮连续打击下,终于吃不住劲了。他们的水手在顶桅上升起了一面白色的旗帜,宣示了屈辱的投降。两侧炮台上的菜鸟东岸炮兵们发出了一阵欢呼,他们迅速派人乘坐小艇登上了荷兰人的船只,然后在第一时间内控制了整条船。船上五十多名荷兰水手垂头丧气地被押了下来,陆军派来的参谋已经准备好对他们的审讯了。 史钦杰叹了口气,不理身旁那些军人们欢呼的声音,带着随从们上了船,然后忧心忡忡地回到了新华堡内。在他回去后没多久,负责审讯的陆军参谋便将审讯记录抄了一份过来递交给他。 “荷兰人果然是有预谋的!”史钦杰看完后心里暗叹一声事情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啊。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孤立的事件,这分明是荷兰人对东岸的态度开始逐渐转变的信号啊。按照审讯得来的消息,此番三艘荷兰武装商船从阿姆斯特丹前往摩鹿加群岛,路过开普敦等待季风时接受了当地德扬总督的请求,沿路袭击遇到的敌人船只或据点。事实上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无论是从欧洲到东印度的船只,还是从东印度到欧洲的船只,这些荷兰人一有机会就会袭击敌人的海外堡垒、商馆或船只。以前他们袭击的主要对象是葡萄牙人和英国人,如今东岸人也有幸加入到了这个名单内。 “以后这条航线不太平了啊。”史钦杰再度哀叹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早就说那帮疯子整天在巴西撩拨荷兰人会出事,他们还无动于衷,继续我行我素。卧槽,如今报应应到我身上了,这真操蛋!这帮军国主义狂人惹下的事情,凭什么要我来承担苦果!” “不行,得想想办法!”史钦杰又琢磨了一番,然后猛地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然后继续低声嘟囔着:“新华夏这边实力薄弱,只有第二舰队驻泊的两条船,完全不够用。而且第二舰队的母港在河中堡,他们也不可能长期驻泊在这里,总要定期去南非那边走走的,那么以后这里难道一直靠炮台来被动防守么?这样不行啊,得想想别的招。荷兰人的航线要么是从开普敦经马达加斯加岛南侧海域顺着西南季风直抵巽他海峡,要么就是沿着非洲海岸线近地航行,最后经锡兰岛走马六甲海峡进入香料群岛。唔,无论哪一条航线都绕不开马达加斯加岛啊,换言之,他们航行的时候完全可以顺路来我这里骚扰一番啊。而且,从南非过来的船只可能经常会半路遇到这些荷兰人,毕竟大家走的是同一条航线,那么以后是不是每次都要加大海军的护航力度呢?如果从南非过来的运输船在半路被荷兰人劫了,新华夏这边岂不是要被卡脖子?” “妈的,这事情一定要慎重。”史钦杰烦躁地想着,“看样子,我得到西面的莫桑比克岛去走动走动了。我们的葡萄牙邻居一定也深受这些荷兰商人(海盗)的困扰,听说就连莫桑比克岛都被围困了好几次了。在对付荷兰海盗这件事上,我们之间应该很有共同语言,那么,就走一趟吧,看看能不能和这边的葡萄牙人联合起来。”“不行,得想想办法!”史钦杰又琢磨了一番,然后猛地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然后继续低声嘟囔着:“新华夏这边实力薄弱,只有第二舰队驻泊的两条船,完全不够用。而且第二舰队的母港在河中堡,他们也不可能长期驻泊在这里,总要定期去南非那边走走的,那么以后这里难道一直靠炮台来被动防守么?这样不行啊,得想想别的招。荷兰人的航线要么是从开普敦经马达加斯加岛南侧海域顺着西南季风直抵巽他海峡,要么就是沿着非洲海岸线近地航行,最后经锡兰岛走马六甲海峡进入香料群岛。唔,无论哪一条航线都绕不开马达加斯加岛啊,换言之,他们航行的时候完全可以顺路来我这里骚扰一番啊。而且,从南非过来的船只可能经常会半路遇到这些荷兰人,毕竟大家走的是同一条航线,那么以后是不是每次都要加大海军的护航力度呢?如果从南非过来的运输船在半路被荷兰人劫了,新华夏这边岂不是要被卡脖子?” “妈的,这事情一定要慎重。”史钦杰烦躁地想着,“看样子,我得到西面的莫桑比克岛去走动走动了。我们的葡萄牙邻居一定也深受这些荷兰商人(海盗)的困扰,听说就连莫桑比克岛都被围困了好几次了。在对付荷兰海盗这件事上,我们之间应该很有共同语言,那么,就走一趟吧,看看能不能和这边的葡萄牙人联合起来。”“不行,得想想办法!”史钦杰又琢磨了一番,然后猛地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然后继续低声嘟囔着:“新华夏这边实力薄弱,只有第二舰队驻泊的两条船,完全不够用。而且第二舰队的母港在河中堡,他们也不可能长期驻泊在这里,总要定期去南非那边走走的,那么以后这里难道一直靠炮台来被动防守么?这样不行啊,得想想别的招。荷兰人的航线要么是从开普敦经马达加斯加岛南侧海域顺着西南季风直抵巽他海峡,要么就是沿着非洲海岸线近地航行,最后经锡兰岛走马六甲海峡进入香料群岛。唔,无论哪一条航线都绕不开马达加斯加岛啊,换言之,他们航行的时候完全可以顺路来我这里骚扰一番啊。而且,从南非过来的船只可能经常会半路遇到这些荷兰人,毕竟大家走的是同一条航线,那么以后是不是每次都要加大海军的护航力度呢?如果从南非过来的运输船在半路被荷兰人劫了,新华夏这边岂不是要被卡脖子?” “妈的,这事情一定要慎重。”史钦杰烦躁地想着,“看样子,我得到西面的莫桑比克岛去走动走动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建国的设想 1687年9月11日,哈吉港。 淅淅沥沥的小雨冲洗掉了石板路上的泥尘,士兵们打好包裹,背上武器,在与好友互相道别之后,列队踏上了征程。 他们是黑海支队的士兵,一共约七百多人的样子,几乎全是步兵,由葡萄牙驻屯军和临时招募的志愿军混编而成。正好这会港里来了两艘隶属于本土的650吨级笛形运输船,高文刚便下令临时征用了,将这七百余名士兵和大量军需物资一起,沿着黑海和亚速海的近岸洋流东行,前往顿河河口一带登陆,想办法加入到已经前往那里的毛君中校的麾下。 这还是第一批。等之前被毛君征用的船只返回后,还会有第二批约一千五百人登船东行。高文刚这会也只能如此了,被陆军将了一军的他已经没别的选项,只能将黑海支队的人马全部打发过去,增强毛部的实力,别让其出了什么意外,另外就是给寻找卫拉特蒙古人提供便利,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在这几天时间里,高文刚一直待在充作县政府的四合大院里,处理积存公务的同时,也抽时间写了一份关于给在顿河、伏尔加河流域游牧的卫拉特蒙古人(即卡尔梅克人)提供土地,独立建国的设想计划书。 他了解过,这部分蒙古人应该是漠西蒙古土尔扈特部,在16世纪末、本世纪初的时候,因为邻近的绰罗斯部(即准噶尔蒙古)的崛起,害怕被其吞并的土尔扈特部便裹挟着部分和硕特部、杜尔伯特部的牧民,举族西迁,进入到了伏尔加河流域游牧。 这片土地,原本属于阿斯特拉罕汗国的领地,16世纪中叶的时候其国被俄罗斯所灭,俄罗斯人将势力延伸到了里海和伏尔加河下游一带。不过,受限于实力因素,俄国人在此后整整一个多世纪的时间内,虽然往这里移了不少民,搬迁了不少哥萨克军户过来,但他们却仍然没有完成对这片地域辽阔的土地的控制。甚至于,因为莫斯科方面的过于贪婪,横征暴敛之下,就连当地的俄国农奴和哥萨克们,都起来反对沙皇的统治,也是没谁了。 所有人都记得,在大概二十多年前的时候,斯捷潘·拉辛领导的起义就在顿河流域爆发,然后一路蔓延至伏尔加河流域,直至里海一带,影响范围非常之广,几乎囊括当初阿斯特拉罕汗国及诺盖汗国的绝大部分领地。在这场大规模的起义当中,不但不满沙皇统治的哥萨克奋起反抗,当地的鞑靼人、卡尔梅克人(土尔扈特部)、巴什基尔人等民族也纷纷参与,或者明着加入,或者暗中支持,总之是让沙皇的军队很是费了一番手脚,这才平定了叛乱。 在最近二十年内,伏尔加河、顿河下游一带,光大规模的哥萨克或游牧民起义,就发生了不下三次,其他小的暴动、叛乱就不用说了,几乎每隔一两年就会上演一次,沙皇对这片蛮荒土地的征服仍然只限于名义上的,地方上不服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以土尔扈特部蒙古人为例,他们就基本上不鸟沙皇,甚至连名义上的臣服都没做到,俨然是一个独立的游牧国家。他们这个“国家”目前据信有7-8万帐,约35-40万人口,以游牧民族全民皆兵的特性,搏命时一下子拉出来十万人也是有可能的,因此他们有向俄罗斯人叫板的资本。 要知道,像现在在黑海北岸一带搞得风生水起的克里米亚汗国,其国内的主体民族鞑靼人也不过才大几十万的样子。就这还是多年来吸收了不少斯拉夫奴隶后的结果,不然的话只怕还要更少。因此,有着三四十万人口的土尔扈特部,当然会令莫斯科方面大为忌惮了,因此多年来一直没敢用力相逼,以免引起他们的强力反弹,然后带动当地的其他游牧民一起向俄罗斯帝国进攻,那样整个伏尔加河下游乃至顿河流域都要乱套了。 现在土尔扈特部活动的区域比较大,但基本上是在伏尔加河下游与顿河一带,大致位于后世俄联邦阿斯特拉罕州、卡累利阿州、伏尔加格勒州一带,有时候也会活动到罗斯托夫州、萨拉托夫州一带,但次数不多,大体上还是以前者为主要活动区域。 高文刚根据手头有限的情报,得知目前土尔扈特部的大汗名叫阿玉奇,是该部第四代大汗。也就是说,土尔扈特部自从西迁以后,至今已在伏尔加河下游一带经营了三代人了。在这将近一百年的时光里,这个漠西蒙古的分支仍然维持着自己的传统,信奉着藏传佛教,坚持不被周围突厥语系的绿教徒们同化,因此被那些人蔑称为“加尔满克”。 阿玉奇汗无疑是个非常强硬的大汗。此人在1672年即位后一直对沙皇不假辞色,以平等自居,坚决不肯臣服,在伏尔加河、顿河流域的游牧民当中有种鹤立鸡群之感。而恰好沙俄这些年处于多事之秋,在西面和波兰打、和瑞典打,在南面和克里米亚鞑靼人打、和奥斯曼帝国打,总之没个消停。再加上他们糟糕的内政治理方式,国内阶级矛盾尖锐,农民暴动、哥萨克叛乱什么的此起彼伏,因此一直没法集中主要精力对付土尔扈特部,因此倒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十分逍遥,人口日渐繁衍,游牧地日渐扩大。 不过这种逍遥的日子应该是不会长久持续下去的。高文刚与俄国也打过一些年的交道了,深知这个国家的潜力。地域辽阔、人口众多、物产丰富,民族也一股子韧劲与狠劲,从本世纪初开始,他们就不断引进西方先进的技术与人才,那大群在俄军中服役的外国军官就是明证。这些都使得俄军的素质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不但新式军队如射击军有所提高,就连旧军的战斗力同样提高了很多开始慢慢碾压边疆地区的一些土著汗国或游牧民部族,而这也是他们在最近一百年间国土不断扩大,征服的部族不断增多的最主要原因。历史上征服中亚地区的可不是哥萨克(事实上他们被中亚游牧民打得抱头鼠窜,也就只能在满清八旗面前逞逞威风了),而是吃苦耐劳的俄罗斯步兵,他们才是俄军战斗力的中坚。 因此,随着俄国实力的不断增强,周边国家如乌克兰哥萨克、克里米亚鞑靼人、蒙古土尔扈特部等势力,基本上都会在不断的军事和政治攻势下趋于瓦解,被其吞并。历史上坚持时间最长的克里米亚汗国,也是有奥斯曼土耳其人罩着才坚持到了18世纪,而土尔扈特部同样待不住,直接东归中国了。 这次俄军南下围攻亚速要塞惨败,是一个极好的挽救土尔扈特部命运的机会。戈利岑率领的十万俄军被克里米亚人杀得大败亏输,南方各省一片风声鹤唳,莫斯科方面对地方上的控制力又降了一个层级。尤其是在顿河及伏尔加河下游地带,二十年前被拉辛起义犁过一遍,地方贵族势力相对薄弱,一旦鞑靼骑兵甚至东岸人杀过去,怕是立时就能裹挟起大量游牧民起来反对沙皇的统治。在这个风云激荡的混乱局面下,让土尔扈特部离开伏尔加河流域那个死地,向西进入顿河流域及北高加索地区,似乎也就没那么难了。 不过这样仍然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土尔扈特部的阿玉奇汗凭什么就听从你东岸人的意见,离开经营了几代人的阿斯特拉罕地区,前往相对陌生的顿河及北高加索地区呢?要知道,阿玉奇汗可是一个相当有主见的人,土尔扈特部这些年虽然也遭受了来自俄罗斯方面的巨大的压力,但日子还算过得去,人口也不少,至于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走么? 唯一可用来劝说他们的,大概就是俄罗斯帝国实力强大,土尔扈特部周围又被俄国领土团团包围着,周边那些巴什基尔人、鞑靼人势力也不成器,早晚被沙皇挨个收拾掉,最后土尔扈特部独木难支,也只能臣服或逃走一途。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但人家究竟认可不认可,谁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试试看再说了。 不过高文刚仍然希望这件事能够成功。在顿河与北高加索区域建立一个受他们影响的黄种人佛教国度,对于华夏东岸共和国在黑海及高加索区域的影响力,无疑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土尔扈特部有着七万多户、三四十万人口,也勉强可以了,只要东岸人舍得下本钱帮助他们,还是有希望站稳脚跟的,现在就看事态如何发展了。 1687年9月16日,就在第二批一千五百名士兵登船走后不久,之前被毛君征用的几艘船又返回了哈吉港,而他们也给高文刚带来了前线最新的消息,归纳下来一共有三点:一、俄军在亚速城下惨败,十五万军队土崩瓦解,大军统帅戈利岑带着一部分残兵败将溃逃东乌克兰,试图在当地留守俄军和哥萨克的帮助下稳住阵脚;二、克里米亚鞑靼人兵分两路,一路偏师沿着顿河追击向这个方向溃逃的俄军,一路主力向北进发,打算进入东乌克兰,对溃逃至那里的戈利岑展开新一轮的攻势;三、毛君中校已经带着首批八百余名精锐骑兵沿顿河深入很远了,他们放过那些几乎已成惊弓之鸟的溃败俄军士兵,专心寻找土尔扈特部落牧民,但目前而言还没有结果,他们不打算轻易放弃,会继续深入寻找。 另外,毛君中校还特别指出,俄罗斯帝国在顿河下游一带的统治基础十分薄弱,几乎没有太多城镇,也没很多的人烟。他们骑兵所到之处,定居的农民十分之少,反倒是游牧的部落民一堆一堆的,十分常见,可见吞并了此地一个世纪后,俄罗斯人对这里的开发十分不够,这从戈利岑的大军不愿意沿着顿河前进,而要从相对人烟稠密的乌克兰进军就能看得出来了,这里实在是俄罗斯帝国的荒僻之地。 看到这里,高文刚的心终于稍稍定了一些下来。顿河流域看来是没什么像样的俄军了,当年拉辛起义时那些草头武装就能横扫,令沙皇一度想要招安,最后也是从其他省份调兵过来才镇压下去的,可见此地俄军实力的薄弱。那么毛君率领这几千人过去,装备精良,武器又先进的他们,应当不至于那么容易失败吧? 啊,对了,剩下的三千余人也要尽快调过去。这次回来了几艘船,正好,全部征用了!再往顿河一带增调个一千五百人和大量物资应该不成问题,那样前线就更加稳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货币改革 等待顿河、伏尔加河流域消息传来的同时,高刚又召集本地商站、县政府及国有银行代表们开会,商讨有关奥斯曼帝国货币改革的事情。 货币改革,其实在后世并不是什么陌生词汇,很多国家都经历过,远的如19世纪半叶英国放弃金本位,近的如货币减少十个零的津巴布韦币制改革,都是国民经济生活的大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施行。 奥斯曼帝国这次想要改革币制,说起来也是出于无奈,不得不改!任何一个去奥斯曼帝国各大主要城市做过贸易的商人都会有个切身体会,那是货币问题实在太坑人了!打个方,你从英格兰运了一船铁制品来到奥斯曼帝国士麦那港,售出后得到了大量货币,大概率是奥斯曼帝国铸造的威尼斯样式的杜卡特,俗称“金色庚”。这里我们不讨论货币成色、真假所带来的困扰,只单纯谈论货币本身,假设你收到了足量的、没有破损的、成色十足的银币,然后你去了位于希腊的著名港口萨洛尼卡进行贸易。 对不起!到了萨洛尼卡,这种货币可能使用不了了,因为这里通行意大利城邦(主要是威尼斯和熱那*亚)的货币,而且是正儿八经的人家铸造的货币哦!这个时候,你必须找一家信誉卓著的货币兑换商,然后将手头的货币兑换成当地通行的几种主要的意大利样式的货币,然后才能进行贸易。 这还是在萨洛尼卡,事实当你去奥斯曼帝国其他城市的时候,会发现当地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货币,这些无一不在困扰着你,给商业贸易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利。也是说,这种混乱的货币制度其实是反自由贸易的,一直为各国、各地商人们所诟病,但却又始终无法解决,因为其牵涉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我们再来谈谈货币成色所导致的问题。其实,在整个17世纪,奥斯曼帝国的财政一直不是那么宽裕,这和他们巨大的开销(包括战争开销)有关,同时也和他们糟糕的征税效率有关。但不论哪方面的原因,直接导致的是奥斯曼帝国财政拮据,国库里经常无钱,以至于政府不断铸造劣质货币掠夺民间财富。 这在几次战争期间尤为明显。奥斯曼帝国政府铸造的银币、铜币其成色之低劣,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以至于本国商人都对其大为嫌弃,开始自发地使用外国货币来进行交易,这又加剧了该国币制的混乱,使得国家经济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危机之。 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贸易多年,因为贸易顺差居多的关系,手头一度积攒了大量的各国货币从奥斯曼帝国政府和商人处获得即便无数次抽样化验成色,但仍然吃了不小的亏,以至于后来干脆自己直接将那些烂货币给熔了,做成银砖带回国。 与这些烂货币相,通过东岸商民之手流入奥斯曼帝国的各种东岸金银币,却大受各阶层的欢迎,因为其制作精美、成色十足、型制稳定,因此很广泛地被奥斯曼帝国商民收藏,然后小规模地在一些地区流通着(大规模流通是不可能了,因为劣币驱逐良币),让东岸政府也小小地发了一笔铸币税的财。 而也正是看到东岸货币在黑海周边部分城镇的广受欢迎,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高刚才想办法说服了奥斯曼帝国高层,接受东岸人帮忙的货币改革,由东岸帮其铸造全新的货币或者干脆直接用东岸货币好了,东岸政府担保其不会出现信用方面的问题。 奥斯曼帝国高层在犹豫了很久之后,最终选择了前者,让东岸人帮助他们设计一套全新的银币土耳其第纳尔,与东岸元一一兑换。前提条件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向奥斯曼帝国政府贷款五百万元,交付方式是东岸政府直接将铸造好的五百万第纳尔运到伊斯坦布尔,让他们得以支付已经拖欠许久的帝国官员的薪俸和军队的薪饷。当然他们目前还欠了各国商人大笔货款,但这不是优先需要支付的项目必要时甚至可以赖掉,至少可以赖一部分可以往后挪一挪,公务员的工资和军队薪饷不发的话,怕是要出大问题! 这是高刚与奥斯曼人磋商了整整一年时间后得到的结果。若放在往常,这个成果恐怕还不容易获得,但在持续多年的战争重压下,财政早濒临崩溃的奥斯曼帝国最终不得不同意了东岸人的要求,以让渡铸币权的方式获取东岸人提供的贷款,年利率达5%的优惠贷款。 不过奥斯曼人也提出了条件,这个担负为其铸造货币重任的铸币局必须处于奥斯曼帝国的监管之下,最好是在奥斯曼帝国的领土之。高刚一开始并不同意这个条件,不过奥斯曼人态度坚决,双方来来回回多次之后,最后决定将铸币局设在离奥斯曼帝国很近的东岸租借地哈吉港,奥斯曼帝国可以派员监制并查询账目往来当然这些外派官员也负责从这家铸币局采购第纳尔银币运回伊斯坦布尔,以三十克银的对价购买一第纳尔。 这个条件对双方来说都是最能接受的。奥斯曼帝国获得急需的资金用来救急,同时全新的、成色十足的货币可以恢复其已经崩溃的信用,迅速恢复国内已经极为凋敝的工商业,从而使政府可以收来足够的税。 不用怀疑统一国内货币和市场对经济巨大的促进作用!在这个年代,率先做到这一点的国家如联合省、英格兰的工商业都是欧陆最为发达的,统一的货币、统一的市场可以极大激发经济的潜力,让金钱迅速流动起来,从而增加政府的税收,达成良性循环。 老实说奥斯曼人是不太明白这些道理的,或者说在台的人不明白,明白人不了台,总之他们在东岸人劝说下,被动地接受了改革建议,打算以全新的货币第纳尔横扫全国市场,驱逐掉那些在里面大吃铸币税的意大利商人、荷兰人,扫除国内贸易的各种障碍,为最终建立全国统一市场做好准备。虽然在这个过程可能会丧失铸币权,但这个年代没有铸币权的国家多得是了,奥斯曼市场充斥着各国货币,反倒是本国政府铸造的杜卡特(其实也是模仿威尼斯货币铸造的)因为成色低劣而不怎么受人们的欢迎,所以没有铸币权什么的都是毛毛雨啦,小意思。 更何况,谁规定奥斯曼帝国每一个第纳尔都要从哈吉铸币局购买呢?呵呵,你太天真了!等到这阵风头过去后,他们完全可以自给偷偷铸造一小部分第纳尔放到市场去流通嘛。他们当然会控制好数量,而且也会控制好成色(含银量只需东岸人低一点点好),以免很快在市场暴露,总之还是有很多方法的。而且,等到经济形势真正改善的时候,还可以通过与东岸人谈判的方式再度取回铸币权嘛,相信那时候东岸人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应该不会过于介意的吧? 从这里可以看出,奥斯曼人的小算盘打得精着呢,现在急需东岸人铸造的第纳尔来救命,等日后换过一口气来后,大家再看!当然东岸人也不是傻瓜,不然包括高刚在内的之前两任全权特使也不会都想着取得奥斯曼帝国的货币改革大权了。事实奥斯曼帝国是如此之大,三千余万人口的规模对货币的需求量是极大的,特别是在驱逐了各种杂七杂八的外国金银币,统一了全国商业市场之后,这种货币需求量在最初几年的需求量是非常惊人的,东岸人只需在第纳尔的含银量面稍稍做些手脚,这收益滚滚而来,挡都挡不住。 基本,大家现在都处于互相利用的状态,也可以说是双赢吧,这甚至包括东岸人允诺的贷款:五百万第纳尔贷款的大部分由东岸政府财政担保,从意大利银行家们那里借贷,年利率大概可以控制在3%-4%的样子,然后以5%的利率借给奥斯曼人,自己也能小赚一笔,多好的一笔生意! 这次高刚召集哈吉县的国有银行、商站等相关人员开会,商讨的其实也正是这件事情。哈吉县政府对于他们县将为奥斯曼帝国铸造第纳尔银币非常兴奋,因为这意味着一笔极大的税收。银行的人员们同样心情不错,因为他们又做成了一笔贷款生意,而且金额巨大。他们有理由自豪,因为意大利佬们攥着大把钱却不敢借给奥斯曼帝国政府,结果便宜了转了一道手的东岸人,虽然他们肯定也得在其他地方给这些意大利银行家们一点好处作为补偿。 而与这些人开完会议后,神清气爽的高刚又回到办公室,给本土写起了报告。报告内容主要是与奥斯曼帝国货币改革谈判的最新成果,同时申请从本土采购一整套铸币设备,包括化验、熔炼设备及蒸汽冲压设备,这些都是管制出口商品,没有证是出不来的。 时间这样很快过去了。9月30日,一艘返航的奥斯曼帝国桨帆船在卡法港靠岸,两位搭乘的东岸骑兵军官岸后便直趋哈吉港,给高某人带来了有关顿河流域的最新消息:在本月(9月)初的时候,毛君校率领的八百精骑几乎未经战斗,便占领了一个被俄罗斯溃兵放弃的小镇,然后他们在镇外遇到了来此窥(打)视(劫)的卫拉特蒙古牧民。经翻译询问,他们是在伏尔加河右岸游牧的杜尔伯特部蒙古人,正是当年与土尔扈特部一起西迁的蒙古部落之一,目前大概有一万多帐的样子,尊奉土尔扈特部的阿玉为大汗。 毛君请求这位牧民带他们前往阿玉汗金帐所在地。这些牧民一开始坚决拒绝,因为他们看毛君这八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兵不像啥好人,每个人的背包都鼓鼓囊囊的,显然一路劫掠了不少俄罗斯人的村镇,因此疑虑颇深。 毛君见状立刻吩咐属下们将财物都解下来,厚贿这些杜尔伯特部牧民,请求他们引荐。这些牧民看着面前的黄金有些意动,最后终于同意将他们带到自己部落的游牧地,至于自家贵人允不允许他们前往阿玉汗的金帐,那不是他们所能管的了。 信使的消息转述到这里,因为他们俩人也没前往杜尔伯特部,而是返回传递消息了,这令高刚有些遗憾,像追的一本书到这里戛然而止,没有结局一样令人失落。 “慢慢等吧,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杜尔伯特部有一万帐,实在不行先拐了他们也行啊。”高刚想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 陆权国家的野心 “必须遏制法国人的野心,必须!”1687年10月20日,伦敦铁公馆内,华夏东岸共和国驻英使馆内正在举行一场政策辩论会。辩论的双方都是使馆及商站具备一定职务的工作人员,主体则是下一阶段东岸对欧陆及法兰西王国的政策。 毫无疑问,在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内,虽然遏制大陆强国的思想占了上风,但仍然有一些人会提出其他的政治主张,比如发展与奥斯曼、俄罗斯、法兰西、印度、清国、顺国在内的大国的良好关系,扩大贸易额,促进国内工商业的繁荣。这些人,一般来说以大商人为主,但背后也有一股相当不小的政治势力在支持,所以多年来声音始终存在着。 以法国为例,自从这个国家因为被联合省商业制裁,贸易陷入低潮之后,他们便与东岸驻巴黎大使林定之谈判,最终达成了降低部分商品的进口关税,繁荣两国贸易的协议。而为了回馈法国人的这种友好姿态,并牢牢绑定这个欧洲最大的单一市场,东岸人也向法国出口了部分蒸汽设备,以帮助他们改善那落后的工业生产设施,如蒸汽面粉生产线等等。 这种对管制商品的出口,说起来也是首次,但效果非常之好,至少在很多海外贸易参与度极深的人看来的确如此没错。而法国人对于获得可以和英国人相媲美(甚至犹有过之)的蒸汽机也大为兴奋,英国人比他们先研究了很多年,投入也更大,但法国人依靠从中国进口一步到位获得了这种程度的设备,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当然英国人在酸溜溜之余也大肆嘲笑法国佬爱做美梦,东岸人卖给他们的蒸汽机生产线是比英国的好,质量、寿命、可靠性都更高,但那又如何?这种程度的设备,以法国人的水平是无法复制的至少无法同等水平地复制但英国人却可以无限复制自家生产的蒸汽机及其他设备,可谓有自主核心技术,两者之间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不过不管怎样,英法两国之间的这种竞争还是反应了他们对新技术的渴求,对先进生产力的崇拜。因此,东岸国内颇有一些人指出,这种擅自出口前沿技术给欧陆国家的行为,是必须被严厉禁止的“错误行为”。即便法兰西的邻国英格兰已经实用化了这些蒸汽机,并广泛将其使用在工业中,东岸也不应为了所谓的商业利益而出口这种设备,助涨人家国内机器化生产的程度。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欧陆诸国一旦大规模使用了蒸汽机(目前这种趋势已经比较明显了),那么其生产效率肯定会上来,那样很多工业品的成本也会降下来,东岸商品自然会受到冲击。 建国者议会上就有人质问,这种明目张胆的资敌行为是谁批准的?科技部的官僚们心里面到底还有没有点数?就为了点商业利益就把原则给放弃了,如今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当国家官员了吗?同意这种行为的议员们则嘲笑道,现在英格兰人制造的蒸汽机已经出现在瑞典和北德意志地区的矿场和伐木场,获取了巨大的利润以及由此带来的附加的商业利益,国内很多人对此视而不见,却老是抱怨工商部无法开拓更多的市场,这岂不非常可笑? 这部分人背后多是大型贸易公司或出口型企业,对于法兰西这么一个两千多万人口的大国重新开放市场十分兴奋,因此对于被他们成为“保守主义分子”的人比较看不上,觉得这些人脑袋瓜子里都是水,完全看不到国际形势的变化。因为按照他们的理论,东岸海外殖民地也不应该获得蒸汽机,大家闭关锁国得了。他们完全意识不到正确的做法是不断推陈出新,改进自己的技术,制造出更先进的机器设备,然后把落后好几代的古董货甩出去,打压别人的相关产业,攫取超额利润。 这两种思潮的混战如今也延续到了伦敦大使馆内部。这里很多人长期生活在英格兰,对这个国家发生的一切都比较了解,他们很清楚如今英国人对蒸汽机的应用已经达到了哪一步,更知道如今英国人已经开始尝试仿制原始简陋的火车,以及怎样把蒸汽机搬上船。虽然到目前为止这种尝试都以失败而告终了(主要原因是其他产业的配套没有上来),但他们的这种努力本身就说明了一切,即他们对新技术、新生产力的向往。 而法兰西王国与英格兰只隔了浅浅一条海峡,很多消息要不了多久就能传到伦敦,因此铁公馆的工作人员同样对发生在海峡对岸的事情非常清楚。他们知道这个国家人口的众多,同样也了解其生产力水平在欧洲属于中等偏上,更清楚这个国家被一个骄傲、自负、好战的国王所统治,周围很多国家都对法兰西非常恐惧,以至于不得不联合起来对付这个庞然大物的致命威胁。 一部分外交人员认为,必须与欧洲其他国家联合起来,尽一切努力遏制法国的野心,阻止他们吞并低地地区、吞并莱茵河流域、吞并北意大利城邦、吞并伊比利亚半岛,否则这个国家将会成长为一个怪胎,一个人口众多、商业发达且同时拥有强大海军、陆军的强国,这对于东岸人在欧洲的利益是非常不利的,尤其是在地中海的商贸利益。因此,本土出口蒸汽机及部分民用品生产线到法国的行为就是作死,虽然换得了眼前一部分市场,每年赚取了七八十万元的贸易顺差,但长期看来是得不偿失的,必须即刻停止。 他们甚至指出,经过持续多年的发展之后,法兰西王国的海军力量也已经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地步,其两大舰队加起来,至少在战舰数量和吨位上已经不逊色于联合省或英格兰这两个老牌海军强国了。虽然大家普遍认为法国海军在人员素质和战略战术方面还差得很远,但舰队吨位可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前几年他们封锁熱那*亚共和国的海岸线就是其海军野心膨胀的明证,东岸人不应在听之任之下去,而是应该主动介入,与联合省、英格兰合作,共同压制法国佬的野心,维护欧洲的固有秩序。 与他们针锋相对的是,也有部分人力挺加强与法国的联系。他们的理由非常充分,法国的市场是无与伦比、令人垂涎的,现在才只开放了一部分,未来如果说服他们进一步开放的话,那么东岸共和国的工商界将会获得更大的利益,这对国家财政和人民生活都有着非常正面的促进意义。反观联合省,自从威廉三世掌握大权之后,就一直对东岸比较冷淡,还强力打压东岸人资助的以范博伊宁根为首的共和派议员(有时候甚至动用龌蹉的政治暗杀手段),大量进口英国和北德意志商品与东岸竞争,甚是可恶,故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还是专注于法国市场的利益更要紧。 东岸驻英格兰大使蔡盛国(同时也是下一任驻欧全权特使的热门人选)内心里是倾向于前者的,即秉持老一辈外交人员就制定好的战略,遏制一切可能崛起的陆权国家,保障偏向海权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而且目前外交口总体而言也是遏制派占了上风,而不是那些注重商业利益的合作派,故他还是游刃有余地控制着铁公馆这边的外交思路,即便内部偶有一些不同意见,也可以轻松压制下去。 “因为西班牙人的懦弱,法国人在低地地区尝到了甜头。现在他们已经把罪恶的目光转向莱茵河流域了,路易十四对莱茵河东岸的德意志诸侯觊觎非常,想要将其吞并进法兰西王国而后快。而且现在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德意志诸侯的共主、奥利地王国的利奥波德正忙于在巴尔干地区的战事,大部分兵力被牵扯在了那里,实在没法同时应付两线作战。我们担心,单凭一个联合省怕是很难遏制法国人的野心,我们必须想办法团结更多的力量,让他们与法国人厮斗,从而维持欧洲大陆的均势。”一名资深的情报官员用力拍了拍桌子,说道:“路易十四对利奥波德因为与异教徒作战而获得的巨大声望非常嫉妒,因此对神圣罗马帝国动手的可能性极大,我们必须打起精神来,不然怕是没人能够拉住法兰西这匹脱缰的野马了。” “黄分析员,别忘了我们的人还在黑海想方设法遏制俄国人,你认为我们在欧洲的力量足以同时遏制两个陆权大国的野心吗?你怕是不知道我们为了遏制俄国人的野心而花费了多少钱吧?毛支队长带了五千多人前往黑海,这每日里的消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你难道认为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汗国会为我们付账吗?是,没错,黑海贸易对我们非常重要,每年的利润非常之多,但我们已经砸进去很多钱了,不是吗?乌克兰一旦被打乱,秩序崩溃,然后又恶了俄罗斯帝国,这黑海贸易收入怕是也要大大下降吧?”一位商务代表站出来反对道:“可想而知,俄罗斯人无论胜败,战后这黑海贸易在不断的一段时间内都会陷入半瘫痪状态,收入锐减是大概率事件。而你们现在又在干什么?想要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理由而毁掉我们在欧洲的另一个重要市场法兰西王国?你们这些情报分子、好战之士,到底有没有从经济角度来考虑过问题?知道在连续失去两个重要贸易利润来源的情况下,我们在欧洲的外交、商业、情报和军事机构还怎么运作?难道完全靠本土拨款吗?对不起,贸易崩溃后,本土也没多少钱来支援我们,相反可能还会对我们的工作提出批评,这是我们无法接受的。”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根据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俄罗斯人在亚速城外大败,十五万军土崩瓦解,黑海贸易危机已经解除,当地的秩序也应该可以尽快恢复。现在我们可以将目光转向法国这边了,这是事关百年的大战略,如果光盯着眼前利益的话实在是太肤浅了。你们这些商务代表们,太年轻了,太单纯了,有时候甚至比较幼稚,眼里只知道赚钱,这不好!非常不好!”黄分析员点了个烟斗,在蔡盛国鼓励的目光中悠然说道:“遏制陆权国家这种事,怎么能光算经济账呢?法国人的野心人尽皆知,必须加以遏制!你们也不用过多挣扎了,基本上本土现在的调子已经定了,那就是支持英格兰、联合省、西班牙、奥地利等国组成一个大联盟,全力遏制法兰西王国,打消法国人的侵略野心,维持欧洲大陆的相对均势。而也只有维持了欧陆的均势,才能让这些欧洲佬们无心殖民海外,这才是我们国家最大的利益所在,而不是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小张,你当商务代表其实也没几年,何必为了那些贸易商们说话呢?咱们大东岸建国也五十多年了,某些小团体只会盯着自家的生意,其利益已经和国家利益不太一致了,执委会诸公英明神武,早晚会收拾这股不正之风的,我看你最好仔细想想,是国家利益重要还是某些小团体的利益重要?” 黄分析员这话其实有些重了,说得那位年轻的商务代表小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不尴尬。大使蔡盛国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家的辩论,也没有出声阻止,看来是想让这位黄分析员将一些事情讲开、讲透,统一整个铁公馆的思想,为接下来一到两年的工作打好基础未来一旦法国人跨过红线,想要兼并更多的德意志、意大利甚至是西班牙土地的话,那么东岸任肯定不会坐视不理,ww 至少会出动海军进行干涉,到时候肯定会与英格兰王国进行利益协调,这都是他们铁公馆的活了。 当然东岸人也只会出动海军进行干涉。就葡萄牙驻屯军那点兵力,还不够那二十多万法国陆军塞牙缝的。更何况,他们那些人如果留在顿河、北高加索区域或许更有用一些,更能够为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服务,而不是匆忙投入到法国战场上,然后在一场普通的战斗中被消耗殆尽,那样就实在太可惜了! “俄罗斯人征服乌克兰的野心被我们打回去了,法国人征服意大利或西班牙的野心也同样要打回去。不要在意那些坛坛罐罐(商业利益的损失),法国是市场,意大利和西班牙就不是市场了吗?更别说我们与西班牙、意大利交好这么多年,从国际道义上来说也不能坐视他们陷入困境,因此法国人一旦跨过红线,发起大规模的侵略战争,我们就必须介入,就像几年前我们果断介入法国东方舰队封锁熱那*亚的事情一样,那次事件为我们国家在意大利赢得了极佳的声誉,使得越来越多的邦国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也必须考虑到这些道义方面的因素。法国人的野心,必须被遏制,这是我的观点,同时也是高特使的观点,更是本土外交部的观点,大家切记!”看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之后,蔡盛国终于站起身,朝众人说道:“我已经接到消息,本土海军部再一次增强了佛得角分舰队的实力,在今年年底的时候应该会分流一部分到葡萄牙驻扎,大家应该都很明了本土的决心了吧?这个时候还谈市场、谈商业利益,你是不是傻?” 第二百四十六章 海牙行(一) 1687年10月30日,海牙。 华夏东岸共和国驻巴黎大使林定之经局势已经稳定下来的南尼德兰抵达了联合省首都海牙,打算在这里与东岸人的老朋友、荷兰省议员、三级议会议员、共和派领袖之一的康拉德·范博伊宁根见面。 而在此之前,他还特地绕道前往布鲁日一趟,参加了那里一个东岸商品的挂牌仪式。这个商站主做南尼德兰地区的生意,当然与生意相比,刺探情报似乎是他们更重要的工作,尤其是在法兰西王国的野心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情况下。 林定之在这里停留了大概两天时间,听取了商站工作人员的汇报(以后这里归他代管),主要是有关在南尼德兰十省贸易的情况。毕竟,外交、情报等各种活动都需要钱,而钱的来源除了国家拨款外,还有很大一部分要靠本地贸易来补充。南尼德兰十省虽然比不了北方七省,但也素称富裕,是西班牙王国的财赋重地,因此贸易还是大有可为之处的。 之前这片市场东岸人一直依靠代理商卖货,每年获得接近二十万比索的利润。但多年合作下来后他们发现,这些代理商的进取心有些不足,多年来开拓市场较为缓慢,醉心于眼前已经拥有的利润,因此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东岸人终于决定亲自到布鲁日这个16世纪曾经当过欧洲经济中心的城市开设商站,堂而皇之地做起了生意。 林定之与商站的工作人员们仔细确立了下一阶段要实施的商业措施,然后又与几位明面上是国内一些国营大厂派驻过来的商务代表、暗地里确实国家情报总局探员的人聊了聊,最后才在数十名雇佣骑兵的保卫下,穿过斯海尔德河,抵达了海牙。 海牙作为联合省的政治首都,多年来就一直是一个巨大的是非之地。各省选派的议员和首席代表在此汇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张,都想把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对方,无数的辩论在这人公开举行,一个又一个议员或者在这里一举成名,成为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或者名声扫地,政治生命限于终结。 现在海牙三级议会内共和派还是占了一定程度的上风的,甚至可以说他们在全国大多数城市的议会都占了上风,即使是在弗里斯兰、格罗宁根这样的传统上支持奥兰治家族的省份,很多商业发达的城镇也是支持他们的,奥兰治派的拥护者多集中在农村地区,因为只有那里才有足够数量的土地贵族。 不过,共和派最大的缺陷就是缺乏枪杆子。联合省现在的陆军其实是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在上一次法荷战争中一手缔造的,整体上其实是向他效忠的即便有一些不那么忠心的,也在这些年里陆续剪除了甚至说是他的私家军队也不为过,除非奥兰治亲王做出什么明显违背国家利益的事情,不然他人是很难动摇军队对他的忠诚的。 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威廉三世的执政地位可以说是比较稳固的。即便共和派议员们在议会里给他制造了相当的麻烦,他很多时候也不认,甚至干脆就是武力威胁。比如,前年范博伊宁根纠集了一帮议员,影响了荷兰、泽兰省议会的很多人,鼓动大家削减军费开支(其实是变相削弱威廉三世的影响力),结果就有一名阿姆斯特丹的议员在自家寓所内被不明身份人士枪杀,这次声势浩大的行动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很多时候,林定之其实还是蛮佩服范博伊宁根这个继承了德维特兄弟政治遗产的人的胆魄的,拉着一帮明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议员同僚,不停地给奥兰治家族上眼药,他能活到今天却也是个奇迹呢。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理解。如今联合省距离那次噩梦般的被法国入侵的经历已经有些年头了,人民总是善于遗忘的,英雄总是要被人背叛的,因此现在整个联合省的大环境开始慢慢转向共和派。即便军队仍然效忠奥兰治亲王,保证他联合省执政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无人敢觊觎,但说实话看着议会老跟自己唱反调也挺烦的,偶尔“处理”几个跳得最欢的议员也需要耗费政治声望和影响力,这自然要慎之又慎了。 因此,现在保卫着范博伊宁根的主要是整体环境。特别是在前两年他亲自出马与法国人谈妥了将关税降低到1664年水平的事情后,联合省的商人们欢腾不已,共和派在那一次收获了很多人望,这令任何想要对范博伊宁根进行政治暗杀的人都会犹豫非常,害怕引起整个社会的彻底撕裂。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当年对付德维特兄弟的法荷战争期间了,奥兰治家族也不可能一直为所欲为。 其实法国人对于共和派也是比较喜欢的。这个更多代表了大商人阶层的政治派别追逐商业利益,主张与法国和解,对英国人万分警惕,几乎完美契合了法兰西的对外政策。但奥兰治派就不同了!这个实际上是奥兰治家族私人势力的政治派别从传统上来说一直视法国为死敌,并矢志不渝地削弱法国的实力和影响力,因为从起源上来说他们都是土地贵族出身,天然对志在侵吞土地的法国人更厌恶,而不是注重商业利益的英国人。 1683-1684年,因为政治暗杀带来的严重后果,很多城市与奥兰治家族的关系处在冰点之中。在这个时候,嗅觉灵敏的法国人也迅速出击,印发了很多荷兰语小册子偷运进联合省大肆分发。在这个小册子里,法国人历数奥兰治家族一百年来的种种劣迹,抨击他们毫无顾忌地践踏城市的传统权力和威信,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可以说,法国人的这种宣传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的,影响了很多城市的选择。在1684年8月,尽管奥兰治亲王强烈反对,但在三级议会的最终投票中,仍然以四票赞成、三票反对的结果通过了与法兰西王国缔结一份友好通商条约的决议。这无疑令奥兰治亲王极为震惊,几乎就要动用下三滥的手段搞事,直到法国人给他送来一份大礼:新教徒被迫害的事情愈演愈烈,很多人逃到了荷兰,因此消息在荷兰国内深度发酵并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奥兰治亲王抓住机会,重新在各省之间做工作,并最终在当年年底之前重新投票,废除了与法国人签订的这份协议。 可以说,奥兰治亲王几乎就在这次交锋中彻底失败了,结果是法国人的疯狂作死给了他助攻,让他得以从宗教的角度入手,将更多的中间派别团结到他身边,最终将共和派的攻势再度击退,赢得胜利。 林定之多年来一直住在巴黎,对法国国内的各种情况了解地非常清楚,对联合省也是常年花费巨资购买情报,因此对当前局势还是有着比较精确的把握的。他非常清楚,共和派与奥兰治派是联合省的两大势力,几乎是谁也无法将对方彻底击败。和平时无疑是共和派占优,可一旦局势紧张,国家面临敌人入侵或宗教信仰受到威胁的时候,奥兰治派的影响力就会迅速上风,联合省国内数量庞大的政治中间派就会倒向奥兰治亲王,使得它的权力和威望在一夜之间暴增。 刚刚从巴黎启程的时候,通过朋友的关系,林定之已经知晓法国将在近日颁布一项法令,即把荷兰商品的进口关税税率统一提高到1667年的较高水平,以抑制这些年荷兰商品疯狂涌入法国市场的趋势,同时也是为了制裁荷兰人帮助法国境内大量胡格诺教徒出逃的事情。 林定之相信,当这些消息最终传到海牙及阿姆斯特丹之后,一定会让两国间的关系更下一层楼。提高关税水平这种事,即便是荷兰的商人阶级也难以容忍,更别说那些早就对他们心怀不满的人了。在这种情况下,共和派稍稍集聚起的一些人心怕是又要散去不少了,商界、宗教界现在对法国人都厌烦透顶,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再对法国抱以善意了,因此多年来一直以强硬反法面貌著称的奥兰治亲王,自然是大伙最佳的效忠对象了,因为只有他可以对法国说不,可以保证联合省不被这个邪恶的邻居入侵。 林定之现在甚至对范博伊宁根这个人都比较同情了,挣扎折腾了这么久了,眼看要有些起色了,结果法国人给出了这个一个乌龙助攻,直接引爆了荷兰人的愤怒,因此他们现在也不敢公开说什么了,只能随大流批评法国人的所作所为,然后酸溜溜地看着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趾高气扬地收拾人心,调整外交政策,一步步收紧针对法国人的大网。 林定之最终在30号当天晚上与包括范博伊宁根在内的几位共和派中坚分子共进晚餐。席间他隐晦地向在座诸人透露了一点有关法国新关税的消息,并不出意外地引起了范博伊宁根等人的震惊和愤怒,一些人甚至担心战争即将爆发了! 范博伊宁根忍不住询问林定之,如果法兰西与联合省在未来一两年之内爆发战争的话,华夏东岸共和国会站在哪一边?林定之稍稍犹豫半晌后,向他们交底,一旦联合省与法国爆发战争,难么东岸在道义上毫无疑问是站在荷兰一边的,并且会以优惠价格向他们出售各类商品,甚至还可以承担较为危险的战区运输工作(即送货到荷兰本土港口)。不过他也向范博伊宁根承认,一旦战争规模扩大,法国军队出现在意大利或伊比利亚半岛的话,那么华夏东岸共和国即便再不情愿,也会果断介入这场战争,动用海军打击法国的沿海贸易,逼迫他们收手,确保西班牙和意大利地区处于平静之中。 范博伊宁根对此也有些惊讶。因为法国海军经过最近二十年的发展,已经颇为不错了。就军舰数量和吨位而言,其实已经不比荷兰和英格兰差,且其专业战舰的数量甚至接近荷兰、英格兰两国之和,令人震惊。双方一旦爆发海战的话,没人敢保证谁会胜谁又会输,虽然传统上来看大家多半会认为荷兰、英格兰会获胜,但战争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法国人庞大的舰队规模可是实打实地摆在那里的!因此,他对于东岸海军居然敢来趟这潭浑水是真的比较佩服,这东岸人到底在西班牙和意大利有多大的利益啊,要这么死保?即便意大利的银行家们刚刚联合起来借了五百万元现金给东岸人,也不至于这样吧?想来想去,范博伊宁根也只有羡慕意大利人和西班牙人的好运气了,有这样强力的盟友在侧,应该可以有效吓阻法国人的行动了吧? 当然从自身利益角度而言,范博伊宁根甚至阴暗地希望法国人一意孤行,派兵翻越比利牛斯山脉或者干脆占了熱那*亚,把东岸人也拖入战争泥潭之中,那样大家的压力都会被分担出去不少。不过东岸人在欧陆缺乏陆军干涉能力,并且听说他们还在黑海一带与俄罗斯人交恶,因此所谓的“介入战争”,大概也就是出动海军袭扰法国沿海贸易港口,并且确保在西地中海的利益罢了。这种程度的介入,即便出现损失,那也是有限的、可控的,不足以把一个国家拖入彻底的战争之中。认识到了这一点,范博伊宁根分外地感到遗憾,不能把东岸拉入战争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有一点比较欣喜的就是,东岸人似乎对法国也非常不感冒,针对、遏制他们的意图非常明显,大概他们也不希望看到法国佬吞并北意大利甚至西班牙,缔造出一个海权、陆权复合型大国出来吧?这种怪胎国家一旦出现(比如法国占领西班牙),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恐慌,即便远在万里之外的东岸应该也会非常不安,因此提前进行遏制也是应有之意,完全可以理解! “好吧,不谈这些事情了,让我们聊聊别的。听说英格兰国会里面最近很是热闹啊,康拉德,作为一个资深的政治家,您觉得这会影响到联合省,并重演1672年的政治危机吗?”拿毛巾擦了擦嘴之后,林定之话锋一转,突问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海牙行(二) 所谓的1672年政治危机,其实就是共和派与奥兰治派尖锐矛盾的表面化,从而引起的一连串派系纷争的事情。在这场由法国入侵威胁所引起的政治危机中,共和派被指责为过于亲法,遭到裹挟了民意的奥兰治派的攻讦,最终不得不退避锋芒。 在这次交锋中,很多担心国家遭到法国入侵的商人都站到了奥兰治亲王这一边。虽然他们平时一个个嘴上都在骂奥兰治派的议员,但真到了危机临头的时候,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地躺到了另外一边,因为他们相信只有奥兰治家族才有保全联合省不被法国入侵的本事。 到了80年代的现在,随着法国人迫害新教徒的行为越来越过分,无数的法国胡格诺教徒跑来阿姆斯特丹,他们都是社会精英分子,能说会道,绘声绘色地描写了发生在法兰西各地的可怕的消息,这引起了联合省全社会的广泛愤怒。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即便是共和派内部也有很多人对法国人感到了害怕,因此多年来他们所提倡的改善与法国关系的调子也就唱不下去了。再加上奥兰治派落井下石地指责共和派“通法”,不管这事情是真是假,总之令很多中间派对他们产生了疑虑,整个共和派的生存环境快速恶化,让他们更进一步地陷入了虚弱的状态,渐渐失去了对奥兰治派的制衡整个过程,和当年几乎如出一辙,奥兰治派的每一次坐大,几乎都和法国人搞事逃不脱关系。 林定之刚才说道担忧这次又会演变成1672年的政治危机,其潜在的意思其实说的不是法国人,而是北海对岸的英国人。 在最近几年,也就是英王詹姆斯二世继位以来,因为国内税收和宗教政策的缘故,与国会的资产阶级议员们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这个男人在1685年哥哥查理二世去世后登基,然后甫一登基就遇到了哥哥私生子蒙茅斯公爵造反事件,不过长期在军队里服役的他并不慌乱,打起精神与他周旋。 当时是也,因为詹姆斯二世是天主教徒,而蒙茅斯是新教徒,英格兰很多商人或保守贵族都对蒙茅斯公爵表示支持,并且暗中送钱送人送武器。蒙茅斯起兵时仅有荷兰人赞助的三条船(在这件事上,威廉三世显然不希望一个天主教徒掌控英国),从者不过百人,结果登陆两天就有两千余步骑前来投奔。大家一切称呼国王詹姆斯二世为“约克公爵”、“天主教僭主”,呼吁全体国民兴师除暴。 随后,在起义部队尚弱小的时候,德文郡最高军事长官、阿尔伯马尔公爵手头握有四千兵马,结果直接放弃镇压撤走了,理由是他发现手底下的军队“爱戴蒙茅斯公爵”。起义军就这样一路通行无阻地抵达了陶顿,当地因为反对国王詹姆斯,因此第一时间投降,附近贵族也争相前来投靠。蒙茅斯在这里接受了二十位贵族少女亲手缝制的军旗和一部圣经,并在众人的劝说之中登基称王,宣布天主教徒詹姆斯二世为伪王。 蒙茅斯公爵的部队已经扩充到六七千人,开始四处攻城略地,声势一路高涨,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投靠。而这个时候詹姆斯还在国会里和议员们较劲,要求他们拨款镇压叛乱,议员们趁机提出了许多条件,这引起了詹姆斯的暴怒。 关键时刻法国人伸出了援手,他们赞助了詹姆斯二世不少钱款,使得它得以将驻扎在联合省的六个军团召回,同时也紧急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部队从伦敦出发,由马尔博罗公爵丘吉尔统帅,前往西部遏制起义军的扩张他并不要求丘吉尔现在就打败叛军,那不现实,他只要求他们维持住局面即可。 这个时候,国会的议员们看到事情起了变化,没有拿住国王,因此也就不再坚持,最终同意拨款四十万镑用于镇压叛乱的军费。但即便如此,詹姆斯二世对这些人也已经很是嫉恨了,对各地企图投靠蒙茅斯的贵族、商人们也不信任,英国君臣的裂痕愈发明显。 在挫败了一次阴谋在伦敦发动叛乱的事件后,詹姆斯二世率军离开了首都,前往西部平叛。这个时候,他展现出了良好的军人素质和非凡的勇气,在赛奇莫尔战役中亲自指挥,一举打垮了蒙茅斯叛军的主力。在这场战斗中,詹姆斯的军队阵型一度被冲散,不过在卓越的指挥下,最后仍然取得了胜利,将叛军主力彻底击垮蒙茅斯公爵逃离战场后,与一个农民交换衣服,结果最后仍然在一个水沟里被王军找到,然后被押回伦敦上了断头台。 叛乱就这样平息了。但詹姆斯二世仍然不满意,因为蒙茅斯叛军的很多重要成员没找到,这很显然是有人庇护了他们。而且,眼见叛乱平息了,原本允诺拨款四十万镑的议员们也停止了继续拨款,实际花费甚至不到三十万镑,剩下的尾款是坚决不肯给了,这令詹姆斯有些生气。 除此之外,国会议员们也要求詹姆斯二世停止征收包括海关关税在内的多项税收,转而将这项权利还给国会。他们的理由很充分,那就是原本这些权利是国会批准给查理二世的,现在查理二世死了,自然这些税就归国家所有了,而不是詹姆斯二世本人很显然,国家财政大权都掌握在国会手里,国王若是连点私房钱都没有的话,自然是什么事业办不成的,那样就等于是国会手里的一个傀儡了。 詹姆斯二世自然是不愿意当这个傀儡国王的,因此与国会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张,时不时就爆发一些冲突。在这个时候,致命的流言开始迅速传播,即英格兰的资产阶级议员们对当初蒙茅斯公爵的失败万分惋惜,现在他们开始寻找一个新的合适的人来继承英格兰的王位。而为了安抚臣民们,这位新国王最好是一位英明神武的新教徒,这样看来的话,联合省执政威廉三世及其夫人似乎都是不错的对象。 而威廉三世这个时候也隐晦地表达了对于英格兰王位“并不排斥”,并且多次在公开场合谈论他的岳父詹姆斯二世的宗教政策是如何错误、如何残忍,这些无疑都极大地迎合了英格兰国内资产阶级议员们的喜好,使得他们对威廉三世夫妇越发看重。 与他们相比,英格兰现任国王詹姆斯二世就过得很不舒心。国会处处在金钱上卡着王室,臣民们也多是新教徒,对国王的天主教信仰非常疑虑,因此现在的詹姆斯二世已经变得越来越依赖法国人的援助,不然怕是无法在英格兰支撑下去。而这种依赖本身又加剧了议员、臣民们对他的恶感,因为他们同样视法国人为不可靠的敌对势力,再加上最近几年搞出的迫害胡格诺教徒的破事,英国人对法国的影响可谓是跌到了谷底,连带着詹姆斯二世也额外受到了不少的责难。 联合省的共和派分子们对于奥兰治亲王与英国国会议员们之间的互动有些看不下去,因为英国人是荷兰人在商业上最主要的竞争对手,双方在北海、波罗的海、地中海乃至俄罗斯都进行着激烈的商业竞争。在这种情况下,荷兰资本家又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英国同行们呢?因此,他们打算在三级议会内说服各省议员及首席代表们通过一项议案,即无论何时奥兰治家族都不能背叛联合省的利益,如果违反此项(比如担任了其他国家的元首),他们将自动失去联合省执政的职位,一切大权将重归三级议会。 毫无疑问,这是一项针对威廉三世精心设计的议案。因为有很多证据表明,英格兰人在邀请威廉三世前往伦敦整顿局势,而威廉三世本人对此也有些意动,故三级议会想竭尽全力避免最坏情况的发生,即威廉三世执意前往英国挑战詹姆斯二世的王位,那么也要让他与联合省做出切割,不至于让他一人同时控制两个强大的贸易国家。 可以想象得到,这项议案肯定会遭到各方的强力狙击,但共和派不打算放弃,一定要和那帮奥兰治家族的狗腿子奋战到底。所以,这种事一个操作不当,就很有可能再度引爆联合省的政治危机的,这一点没有开玩笑。 林定之常年研究英、法、荷这几个国家之间的三角关系,对这里面的东西不敢说门清,但也绝对是非常熟悉的。在他看来,威廉三世前往英格兰就任国王是东岸人无法接受的,必须想办法予以阻止。其中的原因说穿了也很简单,那就是和东岸共和国的大战略有关,更准确地说,和大陆平衡局势有关 多年前早在许信、郑勇主持外交口的年代,就定下了囊括了英格兰在内的欧陆平衡政策,即英格兰平衡欧陆局势,东岸人再利用此平衡包括英格兰在内的整个欧陆局势。再明白点说,那就是英格兰喜欢怂恿奥地利、法兰西等国互相厮斗,平衡欧洲大陆局势,但东岸人更喜欢看到英格兰人也下场战斗,而东岸则在背后默默支持。 他们有这个自信。英格兰王国现在只有北美和加勒比海殖民地,此外在非洲和印度有一些以贸易为主的小块殖民地,实力并不算太强,且命脉掌握在东岸人手里(开普敦自由港),东岸人有足够的自信压住英格兰王国的发展,不让其成长为一个足以挑战自己的势力。因此,他们与英国之间其实是一种既提防又合作的外交关系,许信、征用二人私下里聊天时将其比较后世日俄战争前英国与日本之间的关系,即培养一个像样点的打手,一旦大陆局势控制不住时,让这个打手也下场,重新平衡局势。所以,东岸与英国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一如他们与法国之间的关系一样,既有合作也有对抗,全看国际局势如何变化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你就明白东岸人为何对威廉三世入主伦敦难以接受了,就是害怕英格兰的实力暴涨后东岸人无法再拿捏住他们啊!这是东岸人在西欧最害怕的两件事之一,另外一件就是法国吞并伊比利亚半岛和北意大利,变身为一个海陆复合型强国,从而拥有可以挑战东岸共和国的潜力。 所以,此番林定之从巴黎来到海牙,可不仅仅是为了给范博伊宁根他们通风报信。他更大的意图,是想要动员起共和派分子来,想办法给威廉三世制造障碍,不让他去英国。至不济,即便威廉三世登上了英王的宝座,也要让他与联合省做好切割,绝对不能让其同时担任两个国家的元首,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海牙行(三) “英格兰局势波云诡谲,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目前国会对詹姆斯二世很不满,而詹姆斯二世对国会同样很不满。这不仅牵涉到政治和经济方面的因素,同时也有宗教因素在作怪,然后才造就了如今这个紧张的局面。”让秘书新拿来几瓶酒后,林定之一边吩咐倒上一边说道:“请原谅我的措辞,也许不太礼貌,但我力求能够准确表达我的意思。是的,没错!宗教因素这些年本来已经各国间主要的交往障碍了,但路易十四的所作所为却在瞬间激化了这种矛盾,让更多的人回忆起几十年前宗教对立时的可怖情绪。在这种情况下,詹姆斯二世国王的天主教徒身份就很刺眼了。要知道,英格兰虽然宗教政策也算宽容,但教会的权力也是非常之大的,更何况这里还掺杂了政治因素,就更容易被人拿来利用了。” 几瓶酒都是林定之托人从本土带来的,有产自南非河中地区的象河葡萄酒,有产自鸭子湖流域的香山干红,有产自巴塔哥尼亚的白酒,甚至还有一瓶产自河间地区、由日裔移民酿造的清酒:神鹤入魂大吟酿,收藏之丰富,真是令人艳羡。 当然这也就是林定之这种在东岸公司内占有股份,同时家族又经营着与波斯、印度的还冒生意比较赚钱的缘故,普通人怕是还消受不起。这其实也说明了,经过五十多年的发展后,东岸共和国固然兴起了一大批的中产阶级,同时其富豪的生活也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并不比旧大陆的老牌贵族差,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酒很不错。”遥举了手里的酒杯后,康拉德范博伊宁根说道:“其实,我理解您所想表达的意思。作为一个经历过一次革命的新教国家,英格兰人从来都对天主教徒非常警惕,而且社会的总体氛围也对天主教不是很友好。老实说,在这一点上,拥有着超过40%天主教徒的联合省要比他们宽容多了。英格兰的宗教环境,怎么说呢,强如查理一世国王,在世时也不敢公布自己的真实信仰。你知道的,他在临终前‘皈依’了天主教,这吓了我一大跳,我敢保证他从一开始就是个天主教徒,只不过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罢了。但约克公爵是个特例,他从一开始就公开表明自己是天主教徒,并且在言语和行为上对天主教比较同情,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些的话并不要紧,问题还在于他想从贵族议会手里争取更大的权力,这就很要命了。” 范博伊宁根这话说得就有点推心置腹的味道了。他自己是个新教徒,却并不避讳在林定之面前谈有关英荷两国宗教的事情,而且还详细分析了两国间的宗教政策差别及国民的宽容度,一点没有遮遮掩掩或不好意思的态度,确实非常坦诚。 当然他说的东西也非常实在,一点问题都没有。据林定之这么些年来的了解,詹姆斯二世这货确实一直比较跳。在军队服役时就爱出风头,爱争功,同时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宗教信仰和喜好,比起他哥哥查理二世来说当真是高调多了。 这货在当上国王之后依旧不改自己的风格,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宗教保守人士的厌恶。当然厌恶从来都是双方面的,詹姆斯二世也同样十分厌恶那些人,毕竟当初蒙茅斯公爵叛乱是怎么弄到那么大规模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你们不喜欢我这个天主教徒来当国王罢了。 而且,国会里的议员们也不大同意继续将包括关税在内的诸多税种由国王支配,想要将其弄到国家财政下面来,怎么使用由他们说了算,这无疑又极大地刺激了詹姆斯二世。要知道,在他的哥哥查理二世当政的时候,国会的资产阶级和开明贵族们可是非常好说话的,他们将包括关税在内的几个税种终身授权给了王室征收,所得也由王室自由支配。毫无疑问,这些税收令王室的财政宽裕了不少,影响力也大了很多,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靠典卖土地填补亏空了当然这也有关税总额比以前高了太多的因素在内,这说明英国进出口贸易在最近二十年内真是繁荣了许多可以凭借自身的财力来从容施政。 可当詹姆斯二世继位的时候又怎么样了呢?国会的议员们借口查理二世已死,因此要收回这些税种的征税权,这不是明摆着区别对待么?詹姆斯不像他哥哥那么好脾气,那么有手腕,他就是个喜好猛冲猛打的二愣子,打仗或许是一把好手,但政坛斗争却不是他所长,因此一下子就发飙了,与国会的关系冷淡到了极点。 所以说,国王詹姆斯二世的宗教信仰问题在英国虽然被很多议员老爷们提起,但其实这都是幌子!真正让他失去人心的,还是他那咄咄逼人的态度,那副想要掌控全局,架空议会的气势。任何人都是不愿意丧失手中的权力的,詹姆斯如是,国会议员们亦如是!他们好不容易通过战争将查理一世送上断头台,限制了国王的权力,现在蹦出来一个詹姆斯二世,还雄心勃勃的,任谁都得害怕啊! “詹姆斯二世现在在英格兰有些孤立,身边仅有几个宠臣围绕,外边也只有一部分军队仍然效忠他,但那些军官们在国会的不断拉拢、腐蚀下能够忠诚多久,都是个问题。当年克伦威尔死后,大部分军队不就被国会拉走了么?他儿子什么也没得到,只能被迫宣布下台!詹姆斯二世肯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他现在对法国人越来越依赖,为了填补手下军官们的胃口,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从路易十四手里拿钱,但这是饮鸩止渴,法国人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尤其在英格兰,任何被戴上通法帽子的人都会惹上大麻烦,詹姆斯问题严重了。”林定之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轻轻叹了一口气后,说道:“现在伦敦的局势非常微妙,国会对詹姆斯二世不满意,詹姆斯二世也对国会不满意,两者之间的关系已经破裂了。”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曾出现过很多次国君被其他人不满的情况,最后有很大概率是国君被换掉。英格兰如此境况,詹姆斯二世的王位能不能稳,也是个问题呢。”林定之又说道。 “詹姆斯二世从法国人手里拿钱,有切实的证据么?”范博伊宁根突地问道,显然他对这个问题非常关心。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若是这两个国家搅和在了一起,那么对荷兰绝对是一个噩梦,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可笑他们之前还和法国签订了一份友好协议(后来因为迫害胡格诺教徒的事情又废除了),结果发现这竟然是法国人的缓兵之计,顿时脸上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范博伊宁根他们虽然和奥兰治家族有着极深的矛盾,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爱国,不看重荷兰的利益,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们还是拎得清的,不然也不会在国内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他们之前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听闻有关詹姆斯二世和路易十四之间的种种,但一直以来缺乏实锤证据,再加上党争的关系,因此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这会东岸人的驻巴黎大使公然指出了这一点,那么这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了,两人之间肯定是有那么一丝半缕的联系的。这样的话,共和派的很多政策就需要更改一下了,不然将来怕不是要被奥兰治派揪住不放,往死里黑,让他们在联合省失去支持自己的力量。 “切实的证据自然不会有的,但我们从法国的朋友们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应该具有相当的可信度。再说了,詹姆斯二世如今的境况,他不从法国人那里求得赞助才是最奇怪的吧?”林定之看着范博伊宁根,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或者,康拉德,你想要路易十四和詹姆斯二世之间的协议文本吗?不,那不可能弄到的,你省点心吧。” “当然不是了,事实上我只是想确认这事的可能性有多大。”范博伊宁根耸了耸肩,苦笑着说道:“如果伦敦和巴黎之间存在勾结,那么联合省就不得不调整一下自己的政策了。我想我们不应该再试图与法兰西王国建立密切的联系,这是愚蠢的,同时也会将我们推入一个危险的境地。” “但奥兰治亲王入主伦敦的危险性就不考虑了吗?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一旦他一人身兼联合省执政、英格兰国王两大职务,那么你们还能斗得过他吗?”林定之加重了与其,说道:“必须对此进行限制,这是你们可以做到的。发动国内的支持者,再争取一些中立派,你们可以做到的!还记得当初西班牙特蕾莎公主嫁给路易十四时的条件吗?是的,没错,就是要求特蕾莎公主自愿放弃对西班牙王位的要求,如此方能成婚。老实说,若不是西班牙人没能力支付全部的嫁妆(其实是战争赔款)的话,也就没后来的遗产转移战争了。我建议你们股东一下三级议会的其他议员,对奥兰治亲王集体施压,要求他做出公开承诺,即一旦就任英格兰王位,那么就自动失去联合省执政的职位。” 林定之的这番话说得范博伊宁根轻轻点头。这事并不违背他的原则,对联合省的利益也无损,甚至可能还有好处。与此同时,奥兰治亲王又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卑鄙地杀了好几位共和派议员,将德维特兄弟放逐在外不得回归,这种仇恨又怎么洗刷得清呢?必然是要狠狠弄一下他们才能解了心头恶气。 “这事确实很紧要,我会想办法推动的。”范博伊宁根脸色一肃,说道。 说完这个后,几位荷兰人互相看了看,神色间都有些凝重。毫无疑问,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奥兰治亲王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想要迫使他签下这份协议,那么就只能联络更多的人,团结更多的荷兰商人、政客和宗教界人士,让大家明白,一旦奥兰治亲王当上英格兰国王,那么联合省将会受到严重伤害。 奥兰治亲王手里是掌握着军队的,这是他最大的优势。但范博伊宁根等人认为,如果让更多的人知晓威廉三世担任英格兰国王后可能会对联合省在军事、外交和贸易上造成的影响,有一部分心向荷兰的军官应该会有所动摇诺曼底公爵可以是英格兰的国王,但必须放弃法兰西的领地,威廉三世也必须如此! “说说别的吧,康拉德。你们有兴趣投资奥斯曼帝国吗?我的意思是金融方面的投资,数量不用太多,一千万盾就差不多了,怎么样,有兴趣吗?”看到大家在这个问题上取得一致后,林定之心下大定,因此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恐怕不行。”范博伊宁根略带歉意地说道:“现在各省的财政都不是很宽裕。尤其是承担了最大开支份额的荷兰、泽兰二省,最近被迫筹集了超过三千万盾的巨款。威廉三世又开始恢复曾经被裁减的陆军规模了,军费开支据信在一年后将达到惊人的一亿盾,他认为法国人将发动一场侵略战争,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很多人都反对他,尤其是那些被拔了毛的鹅(指被派捐的阿姆斯特丹大批发商、企业主和银行家们),但他一意孤行,坚持要恢复陆军的规模和战斗力。哦,对了,他向英格兰下了大笔军火订单,没有给你们,我很抱歉,我们在议会里并不是每次都能获胜。东岸生产的商品价廉物美,比那些英国货好多了,威廉三世在这件事上损害了荷兰的利益。” “好吧,我明白贵国政府的焦点了。那么,国家财政紧张,私人资本是不是有愿意投资于此的呢?”林定之不放弃,继续问道。 “或许有吧。由于嗅到了战争气息,阿姆斯特丹颇有一些人想把资金出境,规避风险。另外,东印度公司似乎也有意与贵国缓和关系,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倒是愿意做一下中间人,帮助你们传递一下消息,或许他们可以贷一笔款出来。不过也请恕我直言,现在几乎没有人看好奥斯曼帝国那濒临崩溃的财政。听说他们刚刚在特兰西瓦尼亚又大败了一次,损失了好几万兵马,奥地利人愈发占优。在这种情况下,贷款给奥斯曼帝国似乎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风险实在是太大。在我看来,他们可能更愿意贷款给贵国,因为你们的信誉非常不错,国际收支状况也好得惊人,你们可以以一个较低的利率获得贷款,然后可以自行转贷给奥斯曼人,没人会对此提出异议。”范博伊宁根想了想后,说道。 “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林定之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种模式,不过他随后也忍不住问奥斯曼帝国辩护了几句:“不过说真的,根据我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俄国人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由一个全无经验的稚嫩统帅带领,深入到了亚速海沿岸,围攻一座坚城,失败的可能性极大。而俄罗斯人一旦失败,那么奥斯曼帝国就可以将屯驻在北方的一些军队调回来,投入到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战场上,另外还可以逼迫摩尔达维亚公爵不得继续三心二意,开始出兵袭击波兰人和奥地利人,这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或许这样吧,但你知道的,银行家们可不会去研究这里面的东西,他们也不会冒大风险。事实上他们现在最追求的是投资的安全和稳定,而不是多高的利率或回报,他们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望您理解。”范博伊宁根闻言后立刻解释道。 “好吧,天底下的银行家们似乎都是一个德行。不过这样也不错,只要有一千万盾以上的资金来源,那么我们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后面我会派专人过来处理的,希望你们帮忙配合一下。华夏东岸共和国,永远是站在荷兰人民一边的,奥兰治家族代表不了荷兰。”林定之最后说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独立保证 1687年11月12日,地中海之滨的熱那*亚共和国迎来了一位贵客,那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驻马德里大使盛德鸿。 盛德鸿今年四十来岁,正是春秋鼎盛的壮年时期。情报系统出身的他精力充沛,在国家情报总局立下了不少功劳,现在已经是副局级干部,前途被很多人看好。这次他被调往西班牙担任驻马德里大使,是他仕途上的重要一步,只要他在欧洲工作期间不出什么大的漏子,并作出一些让上级看得过去的工作的话,那么几年后回去就可晋升为副总局长,成为情报系统内最位高权重的几个人之一,不得不令人为之艳羡。 或许有人会问,他盛德鸿一个情报头子,为何会被调到外交系统并且还担任西班牙这么一个重要国家的大使呢?好吧,其实盛某人的大使身份只是掩饰,并且方便他出入各种场合,刺探、搜集情报罢了。基本上,他不用干多少外交人员的本质工作,那自然有助手们来帮忙,他真正的工作,还是整顿、维持东岸在欧洲的情报网络一个以大使馆、商站和代理商(外围)为骨干的网络并使之发挥出应有的效用,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服务。 也就是说,盛德鸿来到欧洲,所从事的依然是情报方面的老本行。他将全面接手不幸病逝于任上的前任情报总管的工作,整顿情报战线,提高工作效率,向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负责,为其决策提供依据。 这不,盛德鸿才到西班牙上任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呢,就经陆路抵达西班牙东部港口巴塞罗那,坐船前往一海之隔的熱那*亚共和国。在乘船离开之前,他在巴塞罗那稍稍停留了几天,既是为了听取巴塞罗那商站站长的工作汇报,同时也是为了等待船只修理完毕巴塞罗那商站名下就一艘在熱那*亚订造的桨帆船,平日里在意大利和加泰罗尼亚之间跑跑短途运输,给各商站传递消息的同时,也顺便贩运点货物,补贴各项开支。 巴塞罗那这个地方这几年来稍微有些平静了。虽然在过去十多年间法王路易十四不断以巴塞罗那伯爵的名义暗地里派遣官员过来刺探情报,煽动暴乱,但都被马德里中央政府给一一化解了。特别是后来,在东岸人的支持下,马德里方面调集了三个步兵团进驻加泰罗尼亚地区,解除了当地贵族的兵权,并将其中的一部分跳的最欢的流放至蛮荒的德克萨斯将军区,充实当地的财富和人口,这使得整个加泰罗尼亚一时间都有些失声,没人再搞乱来了。 因为东、西两国间的密切关系,东岸人在巴塞罗那这个重要的商业及手工业城市不要怀疑,在卡斯蒂利亚地区还在养羊养马的时候,加泰罗尼亚是西班牙不多的残存着手工业的地方了,这就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何在后世,这个地区依然是西班牙王国比较富裕的地带行动比较方便,基本没人来管,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因此了解到了很多的信息,其中一些严格来说是可以对西班牙的主权造成伤害的。 不过东岸人对西班牙王国没什么领土野心,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因此对这些消息都是只做记录,有时候甚至还会通过一些曲折的途径秘密透露过马德里宫廷,让他们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总之东岸人在当地基本只有商业利益,没有政治利益或军事利益,因此商站负责任汇报的也主要是这方面的问题。 “熱那*亚、托斯卡纳、卢卡、米兰等地的商人在这里的势力比较大。这些意大利人在这里开银行、办商站,同时经营手工工场,是本地一支不可忽视的经济力量。公允地说,这些意大利商人都很精明能干,他们教育水平普遍不低,能吃苦、善钻营,同时以大家族为纽带,进行集团军作战,因此在商业方面非常成功,赚取了不菲的利润。我们商站就与他们存在不少合作,比如从意大利人那里进口奶酪、葡萄酒、皮革、家具、雕塑、绘画、礼服、金银器等商品,销往西班牙内陆地区,收益还不错。”商站负责人站在盛德鸿面前,认真地回答道:“不过意大利人在政治方面缺乏强硬的靠山,他们在整个加泰罗尼亚地区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区别对待。被本地贵族和官员摊派勒索是常有的事,征收重税更是理所当然,除了国家有一定地位的熱那*亚的商人之外都无法幸免。与他们比起来,我国商人在巴塞罗那所受到的一些所谓的刁难,那真的不算什么了。” “有钱却没有足够的武力保护自己,那自然要受人欺负了。”盛德鸿一边随意翻看着商站存档的文件资料,一边说道:“你以为熱那*亚共和国就很强了吗?他们可能因为贷款给西班牙王室而在这里有一定的影响力,可在法国人面前,他们那点可笑的影响力又算的了什么?他们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工厂制造业的兴旺发达,商业的繁荣鼎盛,军队的勇猛善战,制度的稳定高效,才是一个国家力量的源泉啊。熱那*亚共和国,人口甚至还不到六十万,又只有地中海沿海那一点狭窄逼仄的土地,周围放眼望去不是大海就是高山,国家上限是可以看得到的。说难听点,法国人对这个小而富的国家垂涎三尺,但放我们东岸身上可真没太大兴趣。这世界上比熱那*亚甚至北意大利要好的地方,多了去呢。” 话说法国人对被意大利的垂涎那当真是谁都看得出来!如果说他们在弗朗什孔泰、洛林等地的扩张是为将国土推到莱茵河一线,觊觎德意志地区外,那么对南尼德兰和北意大利的扩张野心,则纯粹是看中了当地巨量的财富。这两个地区,从中世纪以来商业、金融业和手工业就十分发达,在航海上面也丝毫不逊色,产出的财富非常惊人,一直是各方势力觊觎的对象,能活到现在没被吞并只能说是运气和阴差阳错。 以熱那*亚共和国为例,你以为上次法国人从蒙彼利埃出动舰队,在海上拦截他们的船只是一时兴起么?其实并不是!所谓的为西班牙制造四艘军舰都不过是借口罢了,法国人之所以要怼熱那*亚,还不是看这个国家金融业和商业都有很发达,想吞并其以补充自己有些空虚的国库罢了!特别是熱那*亚人这些年死心塌地跟着东岸,生意做到了美洲和非洲,赚取的利润非常惊人,以至于这座城市已经有了当年他们的死对头威尼斯曾经戴在头上的“财富之城”的荣誉称号,因此被人惦记着想要夺取也就很正常了。 上次那次事件,若不是东岸人强硬出头的话,保不齐熱那*亚就会如同历史上那样被法国舰队炮轰,然后最高执政官被迫屈辱地前往巴黎,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还顺带赔了一大笔钱。法国人对这些能够提供大量财富的地区,可一直都十分着紧呢。不然的话,你以为他为何要攫取可通往米兰公国的战略要地卡萨尔城堡?还不是为了以后的军事入侵做好打算! 现在的北意大利,奥地利人盯着,法国人盯着,可以说是群狼环伺,危险异常。原本在这儿占据主导地位的西班牙王国最近几十年来实力江河日下,已经渐渐无法阻止他人对北意大利的野心,似乎一场厮斗争抢就要到来,搞不好本地就要成为战场。对于这一点,当地的意大利佬们其实都心里有数,因此这些年来纷纷开始寻找靠山抱大腿,以保证自己的地位。 熱那*亚人一直和东岸关系密切,在东岸本土及新华夏岛殖民地投资甚多,其国政府多年来也一直配合着东岸人的指挥棒,帮助东岸共和国在地中海扩张商业利益,为此出力不少。比如当年去克里米亚汗国发展贸易,进口农产品,比如这次给东岸筹资贷款给奥斯曼人(光圣乔治商行一家就出了一千万银行里拉,非常惊人),比如他们穿针引线将东岸介绍给了摩洛哥宫廷上层等等,态度非常不错,贡献也很大。 因此,对于这样的优质盟友,东岸人一直都是十分注重保护的。上次法国海军东方舰队搞事,东岸人就组织商船坚决地往熱那*亚运输物资,事实上打破了他们的封锁。与此同时,驻巴黎大使林定之也紧急求见法王路易十四,向他重申了东岸与熱那*亚共和国之间的“特殊关系”,希望法兰西王国三思而行,不要针对这个“和平的国家”再做出什么不友好的举动。路易十四虽然自负,但正在谋算莱茵河流域的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东岸人,害怕海外利益受损,更害怕失去一个进货的渠道(特别是东岸货物价廉物美),因此暂时捏着鼻子忍了,与熱那*亚恢复了以往的和平状态,两国间的海上贸易也重新解禁。 经历了这件事,熱那*亚人算是认识到了东岸共和国在巴黎宫廷的影响力,对东岸更是言听计从了起来。他们甚至建议,东岸可以将部分军舰进驻他们的港口,熱那*亚有强大的造船能力,港口设施也十分完善,可以给东岸舰队提供一流的后勤保障,便于他们在西地中海发挥影响力。这事虽然最后没有成,但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国家(可能也包括附近一些城镇)是真的被法国人搞怕了,已经全面向东岸输诚,毕竟连驻军这事都提出来了,还能再说什么呢? 这次盛德鸿从巴塞罗那前往熱那*亚,其一重要任务便是向该国商界、政界人士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与熱那*亚共和国是传统盟友,东岸不会坐视熱那*亚的主权受到侵害。如果有敌对国家侵略的话,那么东岸共和国不排除加入战局,与熱那*亚并肩作战的选项。 老实说,东岸人这话讲到这份上,与独立保证也没太大的差别了。即便法国人对自己的实力再自负,对熱那*亚的财富再觊觎,他们也得好好掂量下,冒着失去加勒比海和北美殖民地的风险,冒着印度和中国贸易线被掐断的风险,冒着他们与英荷开战时失去贸易对象的风险,与东岸这么一个海军实力颇为不俗的国家开战,是不是值得?所得到的财富是否可以弥补失去上述利益的亏空?树敌太多,可不是法兰西这么一个志在以天然屏障为国境线的充满野心的国家所做的事情。也许他们可以在吞并低地、打进莱茵河地区时再重新考虑对北意大利地区采取更加强硬的政策,但却绝对不是现在!法国人并不傻! 盛德鸿最终在11月底的时候踏上了熱那*亚的土地,并第一时间和包括执政官、商界大佬、政界名人之类的上流社会进行了接触。在这许多次会面中,盛德鸿一再重申东、热两国间的传统友谊和特殊关系,明里暗里为这些正为法国扩张举动而焦躁不已的人打气,让他们相信如果一旦熱那*亚遭受外部势力侵略的话,那么华夏东岸共和国将帮助他们一起战斗。 盛某人的话若是在以前恐怕没太多人相信,会把其当做客套话,可在刚刚经历了一次危机并被东岸人所解救的当下,他这话的可信度就很高了。在这些会面中,无论是执政会议的政界人士,还是如圣乔治商会、多利亚家族这样的商界大佬,都无一不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与欣喜之情。特别是在盛德鸿告诉他们他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俄罗斯帝国十五万大军已经在亚速城下惨败,东岸人可以将精力慢慢抽回西地中海的时候现在黑海一带最主要的任务,就只剩下联络卫拉特蒙古人,在顿河及北高加索一带建立国家的事情了这些意大利人就更加兴奋了。 他们的安全保障,似乎又更深了一层呢! 第二百五十章 新篇章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现代特种船舶厂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发展,如今也已经初具规模了。该厂现阶段共有工程师数人、技术员十多人、各类工匠60多人、学徒150余人,总计两百余人。这个规模虽然比不上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和镇海造船厂两大传统造船厂,但比起刚创立时那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的寒碜规模那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随着国内工业的进一步发展,对于内河运输的运力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尤其是长山铁矿扩产、平安煤矿扩产、新建一座大型砖窑厂等国家大型工程的陆续展开,对于内河运力的需求激增,目前在役的四十余艘内河运输船完全不敷使用,很多货物往往需要在码头上堆放很久才能够运走。鉴于这种情况,交通部一边下令现代特种船舶厂开始使用巴拉那松制造新设计的72吨级内河蒸汽运输船——这种木料国内储量很丰富,相当廉价,更不用占用那些宝贵的硬木资源;一边开始让联合工业信贷银行挤出了一笔钱贷给现代厂,让他们添置机器、招募工人。 扩充人手后的现代特种船舶厂开始将目光逐渐转向了需求广阔的国内内河运输市场,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先得想办法把“斩波”号多功能探险船整利索了。因为按照海军部的计划,下个月(2月)“斩波”号与已经做完维护保养的“破浪”号就将离开本土,前往新华夏殖民地,然后以那里为基地探索远东航线的各种可行性。 现代特种船舶厂当然对此不敢怠慢,要知道这可是政治任务,容不得一点马虎。很快,1月28日,“斩波”号在鸭子湖内航行了将近两百公里,平均航速达到了5-5.5节左右。这还是在未使用风帆的情况下,如果他们当时张开所有风帆的话,估计不用一天时间就能从河口堡直接航行到平安镇,这速度远不是那些普通风帆船能够比得上的。 “破浪”号此次也在现代厂内进行了一番保养与改造。技术人员们对这艘船的蒸汽机动力系统进行了大改,使得气缸的气密性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这意味着蒸汽机的输出功率得到了变相的加强。经过测试,改造后的“破浪”号在鸭子湖内的航速达到了3.5-4节左右,比起原来直接提升了20%以上,这意味着船只的续航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现在二机厂就没有输出功率更高的蒸汽机了吗?”李毅站在甲板上,手摩挲着下巴,有些贪心不足地问道。二机厂全名叫第二机械厂,刚刚成立不过两三个月而已,由以前的一机厂锅炉车间为基干成立,厂长是原一机厂副厂长、锅炉车间主任李红星。作为国内唯一一家专业的蒸汽动力系统供应商,二机厂刚一成立就有了大小技术人员近三百人,技术力量可谓无比雄厚。 目前他们的主要研发任务就是船用蒸汽机“大力水手-1”型及其后续改进型号,以及为铁路机车而研发的大马力蒸汽机“野蛮人-5”型和轧钢专用的“野蛮人-4”型。除了这几个之外,他们的工作基本上就只剩下对现有的蒸汽机型号进行整合、小修小补等等了。综合来看,他们的任务也不轻,但考虑到他们目前已经培养起了一大批技术人员,其中更是有几个高中学历的技术尖子,那么完成这些任务也就没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了。 “呵呵,你还真是贪心不足啊。”韦华转头朝李毅笑了笑,说道:“暂时是没有了。30多千瓦输出功率的蒸汽机说实话在机帆混用的时代也能凑合着用一下了,你也不看看我们船才多大。等以后有了更大体型的船只再说吧,到时候即便你们不说,上头交通部的那帮官老爷们也会催着李红星上马更大马力的船用蒸汽机项目的。实在不行,现在的这种48.3马力的蒸汽机也可以改进一下嘛。嗯,平时我们不是老是说气缸内有蒸汽泄露吗?那么我们就采用复涨式蒸汽机,即把两个蒸汽机串在一起,上一级气缸里的蒸汽漏到下一级气缸内继续推动活塞做功,这样就减少了很大一部分蒸汽泄露造成的热能损失,应该能提高不少输出功率的。不过这种复涨式蒸汽机一般用在大型船舶上,你们这些船还是太小了,单缸就够用了。” “什么是复涨式蒸汽机?我怎么没听说过?给我科普下呗。”李毅豪不知廉耻地问道。 韦华用鄙视的目光看了一眼李毅,没好气地说道:“三涨式蒸汽机听说过没?那就是三个气缸串在一起!两个气缸串在一起的当然就叫复涨式蒸汽机了。小李啊,平时没事的时候别老和那些来这里的欧洲破落贵族小姐们纠缠不清的,和常开胜那厮一个德行。你可是有老婆的人,还在外面养私生子,这像什么话啊!我看你还是把时间多用在学习上比较好!这对你有好处,真的,听我的没错。” “嘿嘿。”李毅讪讪一笑,没有再说话,而是站在船艉甲板上看着船上忙忙碌碌的水手们。如今水手数量不足也是制约华夏东岸共和国航海事业发展的一大瓶颈,位于大鱼湖南岸的航海学校虽然几经扩招,但就目前来说每年也就只能够提供大概一百多名毕业生的样子。这些人对海军部来说都是“自己人”,属于可以放心使用的部下,穿越众海军军官们一般都喜欢提拔他们来做船上的士官,以更好地贯彻自己的意志。 除了这些外,就只有靠统战部利用东岸海军内一些海盗出身的官兵去加勒比海忽悠一些海盗来投了,但这数量也有限。而且随着东岸年年去加勒比海招募落魄的海盗,这些年来这招也越来越不管用了,因为想从良的海盗大部分都被东岸人招来了。每年招来的海盗基本都去了海军,而交通部花大力气甄别、培训的那几百个马来奴隶水手则只能分配到内河运输公司以及南海运输公司的运输船上去了。 李毅的“斩波”号额定船员为105人(含炮手),与“破浪”号的人数一样。当初为了凑满这一百来个水手可真是伤透了脑筋,因为今年海军对水手的需求缺口实在是太大了。按照海军部的计划和造船厂的进度,差不多两个月后就会有两艘新的战舰入役——高速巡洋舰“精武”号和护卫炮舰“石首鱼”号。更别提王启年夸口的“四四舰队”计划中尚缺的一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了,虽然这艘战列舰建造与否还在争论之中,但毫无疑问,这两年来海军对水手的需求是越来越大,正常的水手培养途径完全无法满足海军飞速增长的胃口。 因此,可想而知为了凑齐“斩波”号的水手数量李毅是费了多大的一番劲了。他不知道求爷爷告奶奶托了多少人情,这才勉强凑齐了船上的大部分人数。但饶是如此,炮手中间仍然有相当一部分是岸防炮兵出身,很多人根本就没出过海,要想让他们适应海上的节奏,看来仍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磨合。而且“斩波”号是机帆船,船上装有蒸汽机,这对水手们来说也是新事物,他们也需要时间来熟悉设备,学习如何使用、维护以及保养设备,这些都需要时间。 “每条船的船舱内都加满了400吨精煤,都放在底舱,就当压舱石吧。”韦华突然又说道,“这些煤理论上够‘斩波’号不间断航行3200小时了,当然很多设备的寿命可能没这么高,不足以支持你们航行这么久。唔,‘破浪’号经过这次的整改后,煤耗也下来了,大概每小时耗煤135-140千克的样子吧,400吨精煤也够她航行3000小时左右了。再加上还有风帆,总之你们的续航力看起来是无限的。再加上船上还有捕鱼拖网、小型海水淡化装置,你们在海上的生存能力绝对完爆这个地球上现存的所有船只。” “装了400吨精煤差不多就是极限了,可惜啊。等到了新华夏那边再看吧,前阵子他们写报告回来说发现了一个优质煤矿,希望这会儿他们已经出煤了。煤的燃烧热值越高,我的续航力就越高啊。”李毅叹着气说道。 “破浪”号与“斩波”号的纸面数据差不多,因为加挂了很多钢板以及大量使用高密度的硬木制造的缘故,其空载排水量就有300多吨。而标准排水量为730吨,其实这个数据也不准确。因为设计的目的是用做海上探险船,因此船里面杂七杂八的设备比较多,火炮、弹药、淡水、啤酒、烈酒、粮食、燃料、备品备件等物件都往多了配备,火炮、弹药、淡水、啤酒、烈酒、粮食、燃料、。。。。。。 第二百五十一章 狩猎之国(六) “人气渐渐有些兴旺起来了。(.. )”走在河西乡的郊外,王大壮看着路两侧已经呈现一片金黄之色的麦田,以及田地后面那一大排土坯房,笑着说道。 已经是十二月份了(1687年),是东岸越冬小麦的收获季节。越是邻近收获,农人们越是紧张,他们要注意天时,希望不要在收获那几天遇到恶劣天气;他们也要注意是否有野蛮的印第安人过来偷盗他们的食物,那样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跑到村委会,要求民兵主任打开武器库,迎击那些野蛮人;他们更会注意那些穿着漂亮的服装、头戴船型帽的西班牙殖民官员,那些人总是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对他们指手画脚,然后在村长打发十几枚银币后便会退走,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其实,因为交通运输方面的极大便利性,位于巴拉圭河右岸的河西乡等地区其实是不缺粮的,可以近从已经成为东岸最重要产粮区之一的河间调运。但问题是越境垦殖的这些农民,你不让他们种地干什么呢?开工厂吗?放牧吗?那都不现实!最稳定同时也最能吸纳人口的方式,其实还是在当地开荒种粮,开辟一块稳定一块,一直到将这儿全部占下为止,这才是最稳妥的方式,同时也是东岸人应用了几十年且被证明非常有效的方式。 与东岸核心地区差不多,在巴拉圭河右岸查科平原垦荒的东岸人也是执行的三茬轮作制度,以冬小麦、水稻、苜蓿、大豆、玉米等农作物为主,兼且饲养一些家禽、白猪、马匹之类的牲口,补贴家用。 按照农业部的初步规划,查科平原相对湿润的东半部分,在未来是要被当成重要的粮食产地来经营的,如同河间及潘帕平原一样。至于那些老农业区,因为经济和社会快速发展的缘故,粮食产量日渐降低,种植粮食的人也越来越少。尤其是在靠近城市的地方,农民基本都转行种起了蔬菜、瓜果及园艺苗圃业,是没人种粮食,这导致东部发达沿海地区的粮食产量日渐不足,不得不靠从内部地区调运维持消耗。 甚至于,最近几年农业部里都有人提议讨论,是不是允许部分发达县份的农民以货币的形式缴纳田税。目前田税是全国统一征收的,以粮食的方式,税率定为10%,即每个有地农民都要缴纳此项税收,由各乡、村两级分别督查征收。也是说,即便是那些发达地区已经不再种植粮食的农民,他们每年也要缴纳田税,即所谓的“交公粮”。因此,这些地方的农民每年不得不想办法从市场外购到足够缴税的粮食,如此才能过关。 基于这种考虑,农业部已经在酝酿允许部分地区在缴纳田税时亦可以货币进行缴纳,以减少采购、调运途无谓的消耗,减轻整个社会的成本。反正东岸国内及邻近的西班牙境内有的是大片的好土地,每年安排去拓荒是了,开垦出来的荒地总能填补掉其缺口的。更何况,因为肉、鱼制品的大量食用,东岸共和国的百姓对谷物的消耗本不是十分巨大,因此每年粮食都有不少剩余,不得不想办法出口,根本不用担心粮食生产不足的问题。 从述这几方面来看,现在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其主要的粮食产区多集在所谓的“欠发达地区”,即东部沿海地带的内陆腹地、素有鱼米之乡美誉的河间、盐布铁路以东的潘帕平原,另外是国内新开垦的地区及一些越境垦殖的地方了。他们的经济实力薄弱,人口也不够多,技术、资本什么的更是不存在的,因此只能靠农业来慢慢积累资本,然后再图其他方面的发展。 “注意天气,注意租来的那些农业机械的保养,别等到用的时候突然发现开不动了,那样我可要发飙的。”刚刚官升一级没几个月的王大壮一边尽情呼吸着乡野间的清新空气,一边叮嘱几位下属,只听他又说道:“咱们这里出产的粮食除了自用外,还要想办法出口到其他地方,以换回发展所需的各类物资。现在咱们国家已经有650多万人了,经济发展这么快,有些地方的农田竟然出现了撂荒现象,这真是不可理喻。难道我们国家生产的粮食已经足够多了吗?我不管经济发达的地区如何如何,反正咱们这儿是一穷二白,老百姓还指望靠出售余量去东部地区换些生活用品、建筑材料和劳动工具呢。” “不过这国家的政策也需要微调一下了吧?执行了这么多年的粮食收购保护价,随着军费开支的剧增,终于也被取消了,直接影响是流入农业的资金极具减少,稳定了二十年的二十多元的粮食均价也跌破了整数关口,到了19.9元的历史地位,真是让人泄气啊。”王大壮继续吐槽道:“现在我们国家开疆拓土主要靠的是垦荒种地,如今谷物市场价格不振,长此以往怕是要打击人们实边垦荒的积极性啊,总不能所有实边的人都去砍树、挖矿吧?哪有那么多的工作岗位哟!当拥有三十亩地不再是一种荣耀,而渐渐变成某种负担时,我想原本执行得很好的垦荒政策也会执行不下去吧?这国家开拓总局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不激烈书,要求农业部和财政部重启粮食最低收购价,唉!” 话说截止1687年8月份,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的总人口数量据估测已经达到了655万人出头的样子。其,明人例约占28%,出身在本土的二代、三代国民约占59.2%、白人男子约占6.8%、白人女子约占6.1%。此外还有总数约20.8万人的非国民劳务工群体,其黑人、白人各占9.4%,其余均是各族印第安人,总体而言这个群体的人数是在逐年下降的,体现了东岸人从海外掠夺人口日益艰难。 总共六七百万的人口,每年消耗的粮食确实很多,更别说东岸人整体而言较喜欢喝酒,每年耗费大量谷物去酿酒,因此农业安全保障还是十分必要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东岸的气候条件是真心不错,土壤在经过很多年的开垦之后也变得非常适宜种植,再加一些简单的肥料的推广使用及良种的培育,因此粮食产量一直很高,导致价格下行的压力非常大。而偏偏东岸政府之前为了维持所谓的移民实边政策,一直以保护价收购粮食谷物(一百万吨的额度),使得大量财政资金被迫补贴到这面了,每年几乎要贴二三百万元的资金在这面,几乎成了财政的大窟窿。 即便收购回来的粮食政府又进行深加工投放市场,或者想办法出口到巴西、加勒海,或者想办法出口到其他地方,挽回了相当多的损失,但每年补贴在农业面的资金仍然有一百多万元之巨。这些钱或许在以往不算什么,可自从几年前政府大力投资海军,导致军费暴涨之后,这有那么点吃力的感觉了,因此该政策最终在争论一番后被取消,粮食价格也在去年跌到了19.9元/吨的价格,且这还是在去年部分地区粮食有些小歉收的情况下的数据,不然只怕还要更便宜哦。 王大壮现在是河西地区的政府官员了(虽然这里法律还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因此对这个问题非常敏感。他担心一旦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到边疆去种田也将变得无利可图,那么试问还会有人这么积极地涌到这里来吗?他们难道不会去当水手、去巴西高原探险、去南锥寻找野牛、去智利寻找银矿吗?那样收益可能要高很多,虽然风险也会高不少。 他自问如果是自己主政的话,恨不得将东部沿海发达地区的粮食种植业全部摧毁了,转而换经济作物或者干脆把这些人赶入工厂,去创造更多的财富。什么?市场有限,生产出来也消化不了这么多商品?奶奶的,东岸是人太少了,地太多了,资源太丰富了,土壤太肥沃了,搞成这副模样。要是让人口稠密的印度或国人看到的话,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尤其是此时的国大陆的农民,在看到东岸这边一人三十亩的模式快经营不下去之后(不是缺粮,而是生产出来的粮食过多),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王乡长,现在愿意购买超过十亩土地的人真的不算很多。他们宁愿把时间放在打零工或做手工业之,那样收入似乎会高不少。或者即便有人买了二十亩、三十亩地,也会在收获一季主粮之后尝试着种些烟草、啤酒花、向日葵、花生、芝麻之类的经济作物,那样同样单纯种植谷物挣钱。要我说,国家放弃对主粮的保护收购价也没啥,本来六百多万人不需要那么多粮食,咱们国家的农民数量实在太多了,这本来不对。而且,其实我想说的是,以往每年保护收购的不过一百万吨的额度,这对粮价的支撑作用其实没我们想象那么大。”一位随行官员说道:“农民的收入落后工人已经是一个广泛皆知的事实,并且持续了很多年。农民也早不是一个光荣的产阶级,我更愿意称呼他们为等偏下收入群体,移民实边现在在农村子弟们心的号召力也越来越低。很多人甚至更愿意出海寻找更多的机会,这令南海集团几乎笑歪了嘴,他们终于不用再为缺乏足够的水手而烦恼了,本国的航海事业倒是意外地因此而得以更加兴旺发达。” 这话说得众人都有些唏嘘,农民这个阶层的膨胀看来是到底了,可今后这移民实边的政策还怎么执行下去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 狩猎之国(七) 252 狩猎之国(七) “我们已经找了西班牙王国驻东方县大使特立尼达先生了,重点谈了谈有关农产品进出口关税的事情,目前已经有了一些眉目。简而言之,经过我们双方共同的努力,特立尼达大使最终同意了海关总局提出的有关增加秘鲁粮食进口的意见。虽然这事还需上报秘鲁总督和卡洛斯国王批准,但我认为没什么问题了。从这点上看,中央还是在关心农民的利益的,还是心系百姓的,对那些顶着恶劣的自然环境开荒的国民也是一个重大利好,值得庆祝。”1687年12月11日,巴拉那河右岸新设立的进取乡(位于后世雷西斯滕西亚西南的巴塞尔小镇附近)定居点外,在此督促灌溉水渠建设工作的王大壮,听农业部的特派员如是说道。 特派员也是王大壮的老熟人,他少年时代的玩伴,农业系统元老金科拉的孙子金达莱,农业部副处级巡视员。金达莱此番来到河西地区(指巴拉那河以西、巴拉圭河以西地带),是奉了农业部的命令,来此调研东岸人民的越境垦殖情况。明年上半年,执委会会牵头组织一个有关越境垦殖农业工作的会议,部里领导们不想届时在会上无话可说,因此便事先派人过来摸排查探,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就这样,金达莱领命而来,然后在进取乡与王大壮不期而遇。两人兴奋地聊了起来,言语中不乏对西班牙王国的吐槽,其中焦点自然是前一阵子刚刚谈得差不多了的粮食进口关税的事情了。这事在首都不算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因此金达莱也向王大壮透露了。 从秘鲁进口粮食的事情,始于南铁公司。当时该公司从利马等地进口一船又一船的谷物,供应南锥地区的各县乡,甚至还有一些返销本土核心地区,赚了不少钱。西班牙人种植粮食的成本很低(种植庄园的模式),再加上进出口关税低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因此这些粮食在东岸境内大行其道,上了很多百姓的餐桌,同时也有力提振了秘鲁等地的经济,让他们有更多的资金购买东岸生产的各类商品。 应该说,东岸境内的各工商业企业是比较欢迎这种模式的。将粮食委托给外国人生产,让他们保持一点购买力,然后购买他们生产或销售的工业品,用工业剥削农业,大家都有利可图,听起来甚是不错。但这里面忽略了一个关键的因素,那就是东岸农民的利益,尤其是那些克服千难万苦,在边疆地带为国开疆拓土的人,他们的利益因为粮食价格的下跌受到了不轻的损害。 不得已之下,东岸农民只能想办法降低成本,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并给市场提供丰富多样的产品,以维持自己的收入在合理的水平。以开发较早的动大草原、鸭子湖流域为例,当地的农民开始以村为单位组建农业生产合作社——甚至有多个村一起组建大型农业合作社的情况——想办法一起租用农业机械,一起采购种子和肥料,一起买保险,一起销售农产品,这些措施无疑都极大地加强了农民群体的议价能力,降低了生产成本,对于提高收入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但这样其实只是降低了他们的单位生产成本,并且效果并不是无限的,盖因成本降低到一定程度后,再往下降就很难了,除非他们在生产模式或技术上出现较大的突破,但这又何其难也。也就是说,农业生产合作社的模式对于农民有很大好处,大众储蓄银行和西北垦殖银行针对农民发放的低息贷款也有一定正面作用,但这两者都无法有效解决一个难题,那就是粮食价格的缓慢下跌。 说白了,那就是国内市场上的粮食供应太充裕了,导致价格疲软,农民收益达不到预期,因此出现了各种问题,比如前往边疆地区买地拓荒的动力下降等等。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有两个方法:其一是增大粮食出口量,减少淤塞在国内市场上卖不掉的粮食,让这价格涨起来;其二是减少供给量,即人为减少国内的粮食产能或限制外国廉价粮食的进口,改变目前供求关系的失衡状态,让市场发挥作用,最终把价格恢复到可以接受的水平。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加大对农业的财政补贴,政府给粮食价格托底,但这种模式需要耗费大量的资金,无法被政府接受,智者所不取也——后世中国都填不大满粮食保护收购价这个大黑洞,就别提现在的东岸了,还是老老实实想办法增加出口、减少进口、消灭产能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次东岸政府出面找西班牙人商谈,要求对秘鲁、新西班牙所产的水稻、小麦、玉米、高粱四种谷物统一征收30%的进口关税,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应运而生的。国家储备粮库取消了每年一百万吨的粮食保护性采购,总也要给农民们一些甜头吧,不然时间一长,对于移民实边政策的负面影响就太大了。 老实说,西班牙人对东岸这一招是比较反感的,也曾想尽一切办法进行阻止。但很遗憾,执委会在这件事上的决心很坚定,一定要对西班牙进口粮食征税,并称两国间在农产品贸易上的不平等竞争由来已久,东岸共和国吃了很多年的亏,东岸农民也损失了大量的利益,这种不正常的状态必须得到修正。 特立尼达大使对此欲哭无泪,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多年来西班牙王国在面对东岸人时就一直这么势弱,不敢反抗,担心因此而酿成更大的损失。对于东岸人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种种欺凌,他们只能默默忍受,时间长了后精气神几乎完全没了。 特立尼达大使不认为总督会对东岸人大幅度调高粮食进口关税的事情做什么,他同样不认为马德里的卡洛斯国王会做什么,总之利马、皮斯科等地繁荣无比的粮食种植业应该会大大地降温了。今后,那里原本种植小麦、玉米的农田,应该会大幅度转向辣椒、烟草、花生等经济作物的种植了吧?这些农产品东岸人暂时没有设什么关税,有也是象征性的5%、10%,完全可以接受,因此可以预见的是秘鲁的庄园主们会朝这个方向努力。尤其是辣椒及其他一些调味香料,东岸人完全没有设进口关税,全部敞开进口,还是大有可为的。 “国家是该关注一下边疆的农民们了。他们都是好孩子,在家乡无法继承土地和财产,只能背井离乡来这蛮荒之地,一手一脚经营自己的产业,其中的劳苦和辛酸又有几人知晓?而且他们初来乍到,资本奇缺,组织力也很一般,组建农业生产合作社也存在诸多困难。该死的西北垦殖银行还高高在上的,繁文缛节过多,办事效率不高,弄个实物贷款也要好几个月,黄花菜都凉了。这些家伙们,对农民的支持在哪?”王大壮在自己的好友面前丝毫不掩饰什么,有些愤恨地说道。 “不用太担心啦。我听说明年西北垦殖银行要改组,重点向农业领域倾斜,进行小微实物贷款。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甚至给取了个专门术语叫‘精准贷款’,即把低息实物或现金贷款精准地投送到需要的农民手上,帮助他们更好地进行生产经营活动,最终促进整个农民群体的富裕。啊,对了,这家银行的名字听说也要修改为东岸农业银行,并引入东岸公司为战略投资者,占股20%。贵金属管理总局相信,引入了东岸公司的专业管理技术、理念和人脉关系网络后,东岸农业银行将会取得比以往更大的发展。”金达莱笑嘻嘻地说道。 如果说他这段话前面还是在正儿八经地说的话,那么后面这段就是胡扯了。东岸公司现在已经转让了所有实体业务,不再涉足包括工业生产、农业种植、商业销售或其他任何生产经营活动,已经是一个纯粹的股权投资基金,不然你以为他20%先生的绰号是哪里来的? 毫无疑问,现在东岸公司的影响力已经渗透到了东岸共和国经济的方方面面,在农林牧渔、采矿运输、工业生产、商业销售、银行金融等各个领域进行投资,且投资的一般都是行业龙头,优质企业,每年获得的分红非常巨大。而这也保证了公司有充足的现金流在手,可以在出现机会的时候进行任何自己想要的投资,两者是良性循环的促进关系。 东岸公司一般来说不干涉参股企业的日常经营。比如东岸著名联锁商场孙春阳南货铺,占股20%的东岸公司在董事会里占有一席,但其派驻的代表却甚少说话,完全是一个举手董事,将公司的经营权全部委任给其管理团队,显得非常开放。而东岸公司这种风格,反过来说也令很多企业家对他们非常有好感——尤其是一些处于快速扩张期的企业——都希望自己的企业能够引入东岸公司作为股东,这既可以给他们带来急需的发展资金,也可以带来一些关系网,好处非常巨大。 当然东岸公司入股的企业也不都是赚钱的,事实上有些时候东岸公司也会入股一些看起来不那么赚钱但却非常重要的公司,比如东岸电力公司。他们当然知道电力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成为社会主流的动力来源,这意味着他们在近期只有投入,没有产出,从投资角度而言入股这种过于前沿的企业其实并没有好处。 不过谁让他们还需要承担社会责任呢?为了弥补科学春天计划科研资金的不足,东岸公司在征得大部分股东同意后,携资金入股东电,成为其第三大股东。为此,在东电公司营收很少但科研开支却相当不小的情况下,东岸公司每年都要与其他股东(主要是科技部和工程技术研究院)一起履行出资义务,确保自己的股权不被稀释,也是没谁了。 这次他们入股的改组后的东岸农业银行,说实话也不是一笔特别好的投资。这家东岸国内规模最大的金融企业的坏账率其实相当不低,盖因其多向农牧民个人、农业合作社或农业企业贷款,利息非常之低,有时候甚至还需要免除利息,赚取的利润可谓非常微薄。再加上很多农民(创办的小养殖企业)或渔民(买渔船)经营不善,贷款还不上,导致坏账率居高不下,账目非常难看。 从纯投资角度而言,东岸农业银行的投资价值甚至还不如那家政策性银行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该银行虽然业务量不大,但贷款利率高,对象多是新库尔兰、秘鲁总督区的一些大庄园主、矿山拥有者等,有明确的抵押物,且不担心他们不还款,因此收益率还是很高的。也许总额比不上西北垦殖银行,但利润率却高得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这就是差别。 东岸公司对改组后的东岸农业银行的强势入股,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有些改善其财务状况,为其提供更充足的资本金的目的,因为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对这家大而臃肿的金融企业的估计非常高,让东岸公司溢价许多才取得了改组后的银行20%的股权。 “这破银行哎!”王大壮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它是东岸农民们最大的依靠,希望以后能改善吧,不然我看他们也是要经营不下去的。现在河西一带设立了好几个定居点,过来的人也不少,希望他们能改善一下自己的经营效率,更好地为农民们服务吧。这些拓荒者都是些很有勇气的年轻人,他们有学识、有热情、有决心,我们可不能坑了他们啊,不然我的良心会不安的。”王大壮现在基本是河西地区拓荒的总负责人了,一身兼任好几个乡的乡长,据说在明年会会升为副处级干部,名正言顺地协调几个新设乡镇的发展,因此他现在是将这些定居点及其百姓都看做“自己的人”的,对他们的生产、生活状况非常关心,盖因其关系着他日后的仕途升迁,不得不慎重。 “这些年轻人确实很不容易。”金达莱赞同王大壮对这些拓荒者的评价,只听他说道:“其实上头也很关心他们。这次不光限制了外来粮食的进口,加高了关税,同时也在给他们想办法,扩大海外市场的需求。你看着吧,近期就会有一个代表团前往葡属巴西,要求他们加大对我国粮食的采购量,新库尔兰和加勒比海也一样,都要一个个点名。总体而言,国家还是念着他们的,也在积极地为他们想办法,查科平原的越境垦殖行动不会受到影响,你还是放宽心吧,呵呵。” 第二百五十三章 狩猎之国(八) 与金达莱一起在进取乡视察了几天后,王大壮又骑马前往了更南边的一个新设定居点,名曰奋斗乡,位于后世巴拉那河西岸的佛罗伦西亚小镇附近,一个目前只有大约一千五百人的新辟乡镇。 请原谅我们在这里使用了“只有”这个词,这是相对于东部沿海发达地区而言的。其实在荒凉的河西地区,拥有一千五百人的奋斗乡其实已经相当热闹了,甚至比许多设立已久的西班牙城镇都要热闹。 这一千五百名拓荒者里,照例有超过三分之一是远东移民,三分之一是本土出生的年轻人,接近三分之一来自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这些人里已经结婚的比例相当低,有也是来这里之前便已经结婚了的,但这并不常见。 可以预期的是,在接下来的几年内,最先结婚的其实还是那些出生于东岸本土的年轻人们。他们之间的价值观和生活习惯更相近一些,同时也有一定的资本虽然离家时携带的一点浮财已经在开荒过程中消耗殆尽了,但一些想念、关心孩子的父母依然会想办法寄一些钱物过来,这使得他们这个群体的生活境遇要比其他人好不少。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现在出生在本土的国民已经占据了东岸人口结构的主流(59.2%),从血统上看他们很接近东方的中国人,但文化上却已经有些不一样了,这和他们所处的社会秩序、环境和其他很多因素有关。 比如,东岸本土的国民非常喜欢谈论生意,谈论海贸,且不论男女老幼,整个社会的参与度非常之高。人们并不以经商为耻,也不觉得追逐利益有什么不对之处,整个社会都在谈论着哪里又有新的发财机会,躁动感遍布全国,与平静地让人感到担忧的中国有相当大的区别;这里的人们同时也非常好战,无论是陆海军在民间的威望都非常高,军队首脑在政府中的发言权非常之大,政府财政支出的最大头就是军费了,这在和平时期的传统中国是不可想象的,也是无法实现的;这里的人们更是非常喜欢享用华服美食,这从印度、波斯、东印度群岛、非洲、美洲、欧洲、中国等各地商品大量涌入东岸就可以看得出来,东岸人民非常喜欢消费这些外来商品,与传统中国又有所区别,当然这可能也涉及到两者之间经济水平的巨大差异。 总之,接受了更多教育(虽然小学教育始终未能全国普及),自小生活条件更好(吃着牛肉、穿着皮衣),整个社会更加开放,与世界联动更强的东岸二代、三代国民们,与中国大陆的文化确实已经存在一定的差异了。如果你将中国大陆的文化视为主文化的话,那么东岸文化可能算是从中衍生出来的一种副文化、亚文化,因为中华文明的多样性,东岸人文化中的某些特质在中国大陆的某些特定地区或历史上的某个特定时期都能找到对应的地方,因此也可以说东岸文化是放大了中华文化中的某一部分,缩小了另一部分,这是环境、地理、社会和经济基础造成的差异,是本来就无法避免的。 当然了,说东岸文化是中华文明的副文化、亚文化东岸人肯定不乐意。事实上,他们目前正凭借着自己先进的制度、技术和强大的经济出,开始努力争取华夏文化的主导权,认为中国大陆因为政治上的腐败、军事上的失败和经济上的不思进取,已经到了需要反思、改进的地步了。他们的文化已经陈腐不堪,需要进行改良和革新,不配引导整个华夏族群的继续前进。总之一个中心意思就是,我们大宋苗裔才是华夏文明的正统,是代表了整个族群的发展方向,而且这个文化充满了自我革新的机制,可以吸收外来文化的长处,做到兼容并蓄,海纳百川。 而为了支撑这种理论,他们甚至发明了“崖山之后无中华”的理论,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加分,软化中国的民意,争夺对华夏文化今后发展方向的主导权和解释权。而这,无疑意味着极大的利益!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总之,外来移民想融入东岸目前的社会生活其实是不太容易的,尤其是在城市里,他们只会感受到更多的孤独,并且终其一代人都很难融入(在这个过程中中国人会好很多)。在农村地区也许会好一些,尤其是那些新开辟的地区,大家通过一起挖河、一起修路、一起筑堤、一起砍树可以极大地增进友谊,融合一般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最快了,而这似乎也是东岸政府喜欢把外来移民安排到边疆地区拓荒的主要原因之一,就如同奋斗乡这边的安排一样。 王大壮今天赶到奋斗乡,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全乡干部开会,因为他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进行巡视,对乡干部的名字仅仅是从文书上知晓,对于他们的能力、脾性等各方面的特点是一概不清楚,因此很有必要召集一个会议。 其实,东岸发展了这么多年,官场也有了一定的规制和程序了。但凡一个领导第一次上任,那么就总要安排一个大多数干部都集聚一堂的会议,犹如一项工程的交接仪式,大家在会议上畅所欲言,将大体上的情况向上官做个汇报。 王大壮今天是在乡政府大院(其实就是一块泥地周围围了一圈半人高的篱笆)召开会议。这会大家搬了一些桌椅和小板凳过来,王大壮高坐主席,环视左右,位置基本都空缺着,自己看起来有些孤零这奋斗乡好歹一千多拓荒者呢,结果连乡政府领导班子都配不齐,这工作还怎么展开? 与之相反,对面这会却已经坐了不少了,大概有几十个的样子,基本都是乡政府的办事人员,其中最大的一位是兵团堡学兵出身的副乡长。另外,附近一些村子的代表也被召集了过来,他们交头接耳,谈笑风生,就像是在看一场很乏味的戏曲表演,以至于他们无聊得不得不在下面聊着天。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随意。几位从部队上退役的军转干部就正襟危坐在那儿,他们虽然现在已经脱下了军装,但部队里养成的对言行举止的规范已经深入骨髓,因此一下子就把自己与周围嘈杂的场面区分了开来。 不过,如果你认为这些人就是真心支持王大壮的工作,那可就错了。事实上,他们还是很看不上这个年轻地过分,还是学气象出身的乡长的。并且这个人居然还一人身兼进取、奋斗、繁荣(位于后世拉斯托斯卡斯小镇附近)、胜利(位于后世奥坎波镇附近)、解放(位于后世玛加丽塔贝伦城附近)、河西六个乡镇的一把手,这简直让人嫉妒地发狂。虽然这种局面肯定不会长久,未来这几个乡镇都陆陆续续会有自己的乡长,但他王大壮届时肯定还会继续高升,当处级干部去了,这凭什么?要知道,他只是一个学气象出身的年轻人!再发展下去,难不成还要调到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主导对外贷款及投资? 扫视了一番场面后,王大壮挥了挥手,将嘈杂的声音稍稍压了一点下去,然后开口谈起了本地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他看起来没有被激怒,嘴里轻描淡写的都是些官样文章,比如垦荒定居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是为子孙后代争夺生存空间的必由之路,是新一代国民实践自我人生价值的最好方式等等。 讲了十来分钟这样的“废话”,王大壮瞥了一眼底下又变得有些嘈杂的干部们,同时篱笆外也有一些过来围观的村民,他丝毫不受影响,又正儿八经地点评起了之前奋斗乡的工作,重点阐述了他们在防洪大堤的修建、灌溉水渠的挖掘以及森林灌木的清理等方面的得失。他没有特意批评谁,也没有着意表扬谁,只说明年财政部会在全国范围内发售新型水利彩票,届时会有不少资金拨付下来,用作他们这里水库、水渠、堤坝等基础设施的修建。 在这个时候,他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面容也慢慢严肃了起来,这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王大壮表示,他不会没完没了地允许一些人低效率的工作和敷衍的工作态度,他是国家开拓总局和民政部联合授权在此主导工作的干部,截止到目前为止,奋斗乡的建设进度总体而言还可以忍受,但一些人的工作有待改进。他会尝试着给他们一些耐心,如果在明年上半年仍然没有明显的改善的话,他会直接调整这些人的职位。 没有人能有借口,王大壮说道,即便是受到印第安人的袭击也不能作为借口,所有项目的完工节点都必须在计划书允许的时间范围以内,不得延误。当然了,他也谈到,印第安人的袭击和西班牙人的暗中破坏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对于这一点他会向上级申请部分粮食、物资和金钱,然后在全地区组建一支半职业的守备队,对印第安人进行讨伐,不过他仍然希望拓荒工作被延误。 王大壮的这话让与会众人有些震动,会场上叽叽喳喳的声音没了,所有人都仔细听着他的话,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去落实。大家能坐在这里人五人六的,都是经历过一番竞争的,东岸官吏一体,他们这些微末小吏也是有机会升到台阁大官的,因此并不想在一开始就给自己的人生设置障碍,除了那些年纪较大的人之外,之前噪音也多是因他们而发出。 “大河以西的农业条件是极好的,土壤和气候也是顶好的。在这一点上,天尊并没有亏待我们。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工作,将自己所有的热情投入到建设之中,完善我们美好的新家园。河间地区的人民是值得称赞的,他们用勤劳的双收,几十年如一日地进行建设,驯服了凶猛的洪水,建设了巨大的农业灌溉设施,将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地变成了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对此,我们拿到能够无动于衷吗?”说到最后,王大壮的声音已经提高到了一个堪称振聋发聩的程度,同时这话的分量也是重逾千斤:“没人天生比别人矮一头!河间地区的水利工程是通过五十年一千五百万投资(目前仍在继续),以及全体人民不畏艰难、不怕困苦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他们行,我们也能行,也必须行!不行就换人!我的话就说到这里,散会!” 第二百五十四章 狩猎之国(九) “这河间地区,气候湿润,江河纵横,土壤肥沃,当真是一片好所在。说起来,和张兄你祖上的四川老家有些相类吧?”巴拉那河河面上,一前一后两艘船只正逆风航行着。因为是夏天的缘故,东南风、西南风出现得非常频繁,因此他们这两艘船可以比较顺利地上溯航行,而不必在拉普拉塔河口附近的靖江港租赁蒸汽拖船,倒是省了一笔钱了。 这会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头上裹着一个式样可笑的红色包头巾,就像是加勒比海海盗里流行的经典款式。而事实上他这个人的职业也不是那么正规,嗯,一个跑单帮的船长,去过几次加勒比海,也去过几次非洲,每次船舱里都会有一些来源不明的货物,伴随着他银行账户数字的急剧增加。 是的,这就是发生在这个名教王秉纪的男人身上的事实,他看起来经营着有些不太正当的生意并因此而迅速发财。不过在最近两年时间,听说他没再去加勒比海,因为英国人、荷兰人的护卫舰都在找他,东岸政府当局也对他进行了约谈,因此他迅速“改邪归正”,解散了一部分船员,又雇了一批不愿种地但愿意去航海冒险的本土年轻人,扬帆前往了中国大陆,做起了政府非常喜欢的“贩卖人口”的事业好吧,我们一般管这种叫做移民。 王秉纪在远东的时候认识了张易澜,那还是1685年的事情了。他们俩在越南采购东京生丝(运回东岸可冒充中国生丝),然后又在宁波采买了许多绢绸、药材,当然最主要的“货物”还是人,一些通过各种合法或不合法渠道弄来的明人。而有了这种关系,这俩人的关系自然就十分之铁了,即便后来回了国,双方还是保持了联络。 最近张易澜去了一次加勒比海,给位于莫比尔河口的加航公司驻地送了一批药品、农具、五金制品和日用百货,然后又去了在海盗中十分有名的苏城港,同样给这座人口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的城市送了大批紧俏物资,顺便将他们手头大量赃物给起运回国变现。 这次他的船舱里装的包括麻布、棉布、铁器、葡萄酒、干酪、火腿、醋之类的生活用品,就是苏城港的海盗们低价倾销给他们的,张易澜打算将其卖到新开辟的越境垦殖区河西一带,回收现金。毫无疑问,这是一笔好生意,因为价格很低的缘故,在普遍经济状况不佳的垦荒者里有着很大的市场,怕是货物一到就要被人抢购一空,端地是一笔好生意。 与张易澜相比不同的是,紧跟在后面的属于王秉纪所有的“破斧树”号三桅帆船,这会其甲板上就有着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都是明人面孔,服装、发髻以及其他细节特征都揭示了他们的身份。当然甲板上还有两位分别来自国家开拓总局和移民部的官员,他们负责将这船一百多移民送到地头,交给地方政府安置,让他们有个身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多年来一直有人提议取消远东移民的特权(落地登记后就有户籍),让他们同样干满七年活才能转正为国民,以尽最大程度压榨他们的价值,减轻政府在移民方面的开支。但嚷嚷了这么些年,这些人的意见始终未能通过,甚至连上会讨论的机会都没有,可见官方高层对此的态度。 而意大利人、俄罗斯人或其他什么人就没明人这么好了。七年的工作时间是必须的,是硬杠子,没这一条即便汉语合格了也无法入籍,光这一条就注定了无数人要为之付出极大的代价也不是没有人可以轻松一些,但毫无疑问,到东岸工作的绝大多数非国民劳务工都从事着非常辛苦的工作,比如清理下水道、修路挖沟、水手雇佣兵等等,非常不容易。 “四川啊,那是我父亲出生的地方,听说非常美丽和宜居,但我一直没机会过去。”张易澜笑着回应道:“上次去中国,我的船曾经去过武昌,一座顺国治下的港口城市。在那里,我与定海纺织厂的代理人张绍宗聊了聊,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告诉我去四川比较麻烦,于是我就放弃了。现在想想,当时应该坚持一下的,可惜了。” “不去也没什么。听说天府形盛,锦城荣乐,不知道消磨了多少阳刚之气。中国自古以来便有‘好女子不进班,好男儿不进川’的说法,任你一个如何英雄了得的人物,去了川中,日积月久之下也要被那安逸享乐的生活给腐蚀得不像样吧?”王秉纪也笑着说道:“我们大东岸男儿,当志在四海,征服万里波涛,为子孙后代开拓生存空间,岂能为这些所累呢?真要休息和荣养,还是等退休后再说吧,哈哈。” 两人说说笑笑间,船只开始收帆降速,这是到地方了。前方的码头看起来很新,规模也不小,不像是新辟之地草草搭出来的,因为这里大量使用了水泥、钢筋、条石以及高等级的木材,一看就耗资不菲,搞不好是国营的内河运输公司的手笔。他们的资金一贯比较充足,也喜欢投资国内的重要河港,因为他们看重这些河港及附近区块在未来几十年的商业价值。 “这个港口叫望西港,是最近一年内开始兴建并完工的,内河运输公司的杰作,真是漂亮。”让手下人登上一艘划过来的小艇打探消息后,张易澜如是说道。 划过来的小艇是港务局的船只,上面有两个穿着内河运输公司制服的员工,他们与这边交涉了一下,然后又返了回去。不一会儿,两艘蒸汽拖船就吞吐着黑烟驶了出来,原来是这里的港口清淤力度不够,大船一不小心就会搁浅。而且大船进出港本来就比较麻烦,不靠蒸汽拖船的话估计要折腾很久,因此干脆花点钱租一下这种拖船好了,反正也不是很贵。 望西港在后世被称为雷孔基斯塔港,是一座以农牧业为主的城市。这个时空东岸人之所以将其取名为望西,其寓意不言自明,就是寄希望于这个前哨基地,窥视更西面的土地。要知道,与南面的潘帕平原所不同的是,查科大平原上的人是较为稀少的,开发程度也严重不足,因此当东岸人在此越境垦殖,建立起殖民城镇的时候,其所遇到的来自西班牙方面的阻力也会少很多,甚至很多殖民活动都不为西班牙人所知晓。 东岸情报部门目前已探悉,从望西港带足食水、物资和骡马的话,可以一路向西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西北部的图库曼、萨尔塔、胡胡伊等人烟相对稠密的地区。这条路非常好走,一路上都是坦途,除了时不时出没的克丘亚人游耕或渔猎部落之外,便再没其他可能遇到的风险,如果你忽略草原上众多的美洲狮的威胁的话。 当然如果这条路仅仅是通到西班牙人在安第斯山东麓的殖民城镇的话,那么我们会说,哦,那很好,是一条很不错的商业路线,但还不够,还不能称之为重要的战略路线。不过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你通过图库曼、胡胡伊等地可以较为轻松地翻越安第斯山脉,进入到下秘鲁(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的沿海地带的话,那么这条路线的重要性就被无限拔高了。在东岸人眼里,任何可以比较轻松地沟通大西洋、太平洋的陆上交通路线,都是极具价值的,是一个两洋国家的重要财富,未来肯定是要修建高等级战备公路乃至铁路的,不然如何控制安第斯山脉另一侧的离心主义思潮? 所以说,考虑到这个因素,现在你就能更好地理解,为什么国营内河运输公司要在这里大兴土木,一点也不避嫌地建设交通基础设施了。可以预见的是,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里应当也会是吸纳最多拓荒者的城镇(吴秉纪的船只被国家开拓总局安排到这里来就是明证),因为这里需要大量的人口来使其快速繁荣,从而能够作为一个远征查科平原的基地,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所在。 毫无疑问,西班牙人肯定不会支持东岸人在查科平原上所谋划的一系列事情。东岸一旦整个吃下了人烟稀少的查科平原,将势力范围推到靠近安第斯山东麓的草原地带,那么必然会对胡胡伊、萨尔塔、图库曼等地区造成严重的威胁。最极端的情况,从南方的科尔多瓦、拉里奥哈等地通往下秘鲁的这么一条“康庄大道”(相对而言)会被截断,那样不但智利、查尔卡斯等地的金银条会无法通过这里运往布宜诺斯艾利斯出海,就连两地间的经济也会完全停止了。届时,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全部土地将成为事实上的飞地,未来会不会被东岸人连皮带骨吞吃掉,不问可知! 所以,双方其实都已经深刻认识到查科平原的重要性,即这个大平原也许就农业条件而言不如潘帕平原,但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北可去巴拉圭、查尔卡斯,南可下潘帕平原,西可翻山进入到太平洋一侧,端地是核心腹地,非常重要。 如今西班牙人可能还没能彻底认识到东岸人对这片土地的占有欲,或者知道了也没很好的办法阻止,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但不管西班牙人怎么想,反正东岸人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平原给拿下了,将实际控制线推到安第斯山东麓,对整个潘帕平原形成一个半包围的态势,为未来鲸吞整个地区打好基础。 查科、潘帕、巴拉圭这些大块的平原,早就被东岸人看在眼里不知道多久了,政府各部门对这大片土地的研究资料更是汗牛充栋,比西班牙人充分了不知道多少倍。在东岸人眼里,这块区域以后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中原”,是核心地带,为此哪怕暂停在巴西方向的扩张也在所不惜,首要目标被牢牢定在了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不把其彻底吃下就不罢休! 张易澜、王秉纪二人的船只在望西港内停泊了大概一天的时间。1688年1月3日,两艘船几乎空载着离开了码头,转而朝青岛港驶去。他们将在那儿补充了一些物资,同时也招募一些意大利非国民劳务工上船,以补充即将离职的一些水手。他们下一步的目标是前往远东地区,做做贸易的同时再想办法整一批明人移民回来。最近中央又将在望西港附近设立两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拉斯加尔加斯小镇(lasgarzas)小镇附近的白马乡、位于后世罗蒙小镇(rang)附近的白沙乡,这都是需要大量人口来填的。他们现在前往远东拉人,不但可以从这上面赚一笔,同时也可以按照政策从南方开拓队手里拿一些紧俏货,说起来也是非常有搞头的,因此这才有了之前两人商量着结伴通行前往远东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五章 顺化(四) 1688年1月10日,顺化港,晴。 修缮一新的顺化大剧院内,一场音乐演出正在进行着。这家剧院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原名圣马丁剧院,葡萄牙殖民时代修建,颇有些历史了。东岸人接管顺化后,同时也接管了这家剧院,并将其改名为顺化大剧院,由地区行署进行管理、经营。 大概半年多前的时候,因为剧院年久失修,条件不行,因此顺化地区行署专员何源批准拨款一万元对其进行大规模的改造。由于拨款迅速到位的关系,顺化大剧院的修缮、改造工程进行得很快,四个月就彻底完工了。今天,为了检验顺化大剧院改造工程的效果,由县政府出面,邀请了一支著名乐曲班子来进行表演,顺便也丰富一下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 现在台上表演的是三国时期名曲《酒狂》,由东岸著名音乐家刘宴使用中阮独奏。顺化地区行署专员何源夫妇、大众储蓄银行行长周慧敏夫妇等达官贵人坐在第一排,后面还有其他一些买票进来的地方商民。人不多,毕竟这个年代可没麦克风和音响,远了也听不见啥,但一个个都很享受,毕竟是名家表演。 在17世纪的这个年代,上点档次的娱乐无非就是音乐、舞蹈、戏剧、曲艺之类,种类并不多。以顺化大剧院为例,作为整个顺化地区首屈一指的艺术表演殿堂,平日里也就隔三差五地举办一些音乐演奏、舞蹈表演、戏剧演出等等,以丰富本地逐渐成长起来的以中产阶级和富人为主的娱乐消费市场。 不要小看东岸人的消费能力。以热带种植园经济(近些年已逐渐演变为热带产品的深加工)和海外贸易为主的顺化地区,其经济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因为开办企业和进行贸易而富起来的人非常之多。再加上依附于他们的企业管理人员、高级技工之类的新兴中产阶级,整个顺化地区足以支撑起一个相对庞大的娱乐消费市场了——今天在顺化剧院内举行的音乐演奏会就是如此。门票早在一个月前就被人订购一空了,人们对这场音乐演奏会的期待当真是非凡无比。 买票进来的还有一些荷兰西印度公司及意大利投资者派驻本地的代表,他们进来一是为了欣赏表演,同时也是为了跟一票富商贵人多多接触。酒桌、剧院、茶馆本来就是东岸人谈生意的主要场所,原则性的事情一般都是在这些场合就解决掉了,剩下的细节方面的磋商,才会放到严肃正式的场合进行谈判。欧洲人一开始对此非常不习惯,但几十年接触下来,倒也慢慢接受了,尤其是这些长期派驻东岸的商务代表们,经常穿梭于戏院、茶馆和酒家,也是没谁了。 刘大家的中阮独奏很快结束了,坐席上响起了一连串的掌声。何源鼓完掌后,示意侍者端一杯茶过来,然后扭头朝坐在旁边的大众储蓄银行行长周慧敏说道:“周行长,前次我提到的贵行贷款六十万元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何源是从牛栏山地区调来顺化当专员的。之前他在那里干得不赖,成绩斐然,因此被调到了顺化这么一个经济重地担任专员,也是执委会对他的新任和栽培了。何源本人对这样的安排当然也是比较满意的了,因为这不但遂了他老婆孩子的愿,到发达繁华的地区生活,同时也给日后仕途升迁打好了非常不错的基础,因此他上任后卯着劲要大干一番,打算切切实实地做出一番政绩来,为自己的履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说到政绩,对顺化地区来说,最容易出彩的其实就两件,其一是扩大对外贸易额,繁荣地方经济,其二便是深入开发内陆地区,为国家开疆拓土,增加实控面积。这两件事情,何源准备同时抓,前者打算重点发展农产品——尤其是热带的农林牧渔产品——深加工,将顺化地区打造成东岸重要的食品、木材、海洋产业中心;后者则与在内陆新建的一系列定居点有关,顺化地区在沉寂许久之后,也有了开发内陆的冲动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打算在内陆地区一口气设立十个定居点,其中有的是原本葡萄牙时代就有的,如陶巴特,现已被改名为妫河乡;也有从陆军哨所或驿站升级而来的定居点,如大定乡(位于后世巴西圣若泽·杜斯坎普斯城附近)、无终乡(位于后世克鲁塞罗城附近)、玉田乡(位于后世巴拉曼萨小城附近)、丰润乡(位于后世瓦索拉斯小镇附近)、平谷乡(位于后世特雷斯·里奥斯城附近)、遵化乡(位于后世新弗里堡市附近)、三河乡(位于后世伊陶卡拉小镇附近)、上仓乡(位于后世伊塔佩鲁纳小城附近)、翠屏乡(位于后世穆利亚埃城附近)、博陆乡(位于后世茹伊斯迪福拉城附近)、大场乡(位于后世巴巴塞纳小城附近)和先天乡(位于后世蓬蒂诺瓦小镇附近),一共十二个新设乡镇,计划安置大约一万人的样子,三分之一靠本土出生的国民填补,三分之二靠流放犯人和转正非国民。 也有一些从广东等地招募来的适应炎热地区垦荒的明人,但数量不是很多,只能作为小小的补充。不过据说地区行署已经向移民部申请,如果有能适应炎热地区生活的移民,要优先分配到这里来。当然这在何源看来多少有些不靠谱,盖因巴西地区在最近一些年来始终不是上头重点发展的地区,移民配额有限,故最终能有几个人过来,谁也没法保证。 而如果说移民人数都无法保证的话,那么设立这些新定居点所需的大量物资钱粮,就更不可能指望上头会划拨多少了。这些开支的大头,其实还是得地区行署和他们管辖下的其他三个县来想办法。而这其中又有问题了,这三个县本来靠海发展,小日子过得蛮不错的,凭什么地区行署一声令下,我就要砸锅卖铁支持你开发内陆呢?要知道这种拓荒工程,二十年内没有任何收益都不奇怪,凭什么我要出血支持以后也许根本不属于我管辖的地区建设呢? 何源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做上来的,自然不可能不明白底下人的想法。他也没有强逼这些人,那不现实,而是通过耐心的说服与劝解,最终让这三个县各出了价值三四万元的钱物,与地区行署拿出的十万元现金一起,作为开完内陆地区定居点的启动资金。 当然光凭上述这些钱物其实是不够的,甚至可以说是远远不足,因此何源还必须从其他方面着手,比如从银行贷款。至于说为何将目标选择在大众储蓄银行这么一家实力并不拔尖的银行身上,主要还是因为人家立足于巴西地区,重点在这一点发展业务罢了。 大众储蓄银行前身是拉普拉塔银行和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合并后以国际贸易清算和巴西地区的农村小额信贷为主要业务,总部位于青岛港。不过在近些年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他们在国际清算业务中失分很多,市场份额被青岛商业清算银行一步步蚕食,到现在已经成了一个鸡肋。痛定思痛之下,大众储蓄银行内部商讨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即彻底放弃国际贸易清算业务,将总部搬迁到北边的顺化港,集中精力深耕巴西,将这边的业务做好。 老实说,大众储蓄银行的这个定位其实还是比较靠谱的。巴西地区物产丰饶,位置优越,沿海地区的经济也还算发达。虽然就目前看来囿于国家政策的缘故,无法得到大量的国家投资及移民配额,经济发展速度较为缓慢,但焉知未来政策不会出现变化呢?更别说,即便未来政策没有什么变化,单靠现在的巴西自身发展,也足够将他们大众储蓄银行养得身强力壮了,因此牢牢抓住这个基本盘对大众储蓄银行是非常关键的。 在前些年刘厚非还在北宁任职的时候,该行就与地方政府建立了紧密的联系,因此业务发展极为迅速。不但当地政府机关、国营企业发放工资,采买物资,销售商品,投资项目的资金都走大众储蓄银行账上,就连相当多的人民百姓的钱都存在了该行账上,因此一时间资金量极为充沛,业务进入了高速发展期。 现在该行想在顺化地区也复制北宁的成功经验,将大众储蓄银行发展成顺化金融市场上的头把交椅,自然不可能绕过地方政府。对于这一点,无论是周慧敏还是何源本人,都是十分清楚的,因此两人间的谈话也很坦率,基本没什么废话。 “何专员,董事会原则上已经同意了贷款的事情。但是他们希望将抵押物变更一下,将码头区的一些土地加入进去,因为原先的抵押物价值似乎过低。我们也是想控制一下风险,希望您能理解。”看到工作人员正往舞台上搬钢琴、古筝等乐器,演奏者也在依次登台,周慧敏抓紧时间回应道:“其实这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大众储蓄银行还是非常喜欢与贵地区合作的,我们是巴西本土成长起来的企业,自然要回馈巴西人民了。何专员,您觉得呢?” “相比于其他一些金融企业,我们顺化地区行署自然也更愿意与本乡本土的企业合作了。大众储蓄银行对巴西的感情,我们也是都看在心里的,也愿意与贵行进行一些更深度的合作。放心吧,周行长,只要贷款批下来,一切都好说,我会让行署财政局与贵行对接的,这都不是问题。”何源听了后心里大喜,立刻说道。 其实周慧敏有句话说得没错,大众储蓄银行扎根于巴西,要想发展壮大自然离不开巴西地方各地区、县政府的支持,因此对他们不说做到有求必应,至少也是非常支持的。因此何源一开始压根就没考虑其他银行(那些很显然利率会更高,金额也不会得到全部满足),而是直接找周慧敏洽谈,如今果然得到了不错的结果。 而资金的来源给解决了,那么那些新设定居点的后续建设也就有了着落了,不至于成为烂尾项目。何源万分确信,只要这些定居点都正常运转起来,对外的贸易额又有所增长的话,他的政绩考评就绝对会非常不错,这对于日后仕途的发展无疑是极为重要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顺化(五) 演出结束后,众人没有多做停留,各自离开。 不过顺化地区行署专员何源却也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县城里的一家茶馆,与来自荷兰西印度公司的代表德克·科内利斯进行会谈。 德克·科内利斯,从姓氏可以看出来,他是荷兰名门科内利斯家族的成员,目前是西印度公司在东岸的两大商务代表之一,常驻顺化港,负责管理、经营公司在这里的产业,包括几家甘蔗、烟草种植园和一家深加工心。 值得一提的是,荷兰西印度公司在大概十余年前的时候,因为财务危机差点解散,最后还是靠泽兰省商人及东印度公司的共同注资,才得以延续了下来。不过,经历了两次注资之后,东印度公司在其的股份大增,话语权也日渐强大,这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西印度公司的许多日常经营策略。 首先,这家大型殖民、贸易企业仍然没有放弃加勒海的生意,而是一直在当地与东岸人、英国人、法国人进行着竞争。这其实不怎么符合西印度公司的利益的,因为加勒海贸易发展到现在,竞争已经非常残酷,东、英、法三国各施手段,在保住自己殖民地贸易的同时,也在最大的市场西班牙殖民地进行着拼杀。 目前看来,因为种种先手布局,东岸人的加勒航运公司在西班牙殖民地的贸易占了风。他们把持了五个重要商港,通过代收关税的方式,名正言顺地打击他国走私商船,垄断着这几个主要商港的贸易,获取了巨额利润。英、法、荷甚至一些小型的丹麦、瑞典及意大利、德意志邦国的商人,都只能冒险到其他的小城市、小港口进行贸易,期间保不齐会碰到猖獗的加勒海盗进行袭击,从而酿成重大损失。 因此,荷兰西印度公司在这个时候仍然坚持进行加勒海贸易,虽然不至于说没有利润赚不到钱,但这又何苦呢?何必呢?有这份精力,不如去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更好地在北美与英国商人进行竞争,蚕食英属北美殖民地的贸易份额。 其实东岸人也有猜测,荷兰西印度公司之所以这么头铁,不放弃新西班牙、秘鲁两大总督区的贸易,除了利益因素外,大概也有和东岸人进行竞争的原因在内,这很显然是公司股东东印度公司强烈要求所致。东岸人对此只能表示呵呵,加航公司已经把持了贸易利润最丰厚的五大商港的贸易,对其他的小破港、小渔村的贸易实在看不眼,荷兰人愿意去那去吧,无所谓了。更何况,加航公司的船只得空时也会出海巡弋一番,遇到外国商船的话也不介意去截杀,因此荷兰西印度公司仍然在这潭浑水折腾实在不够明智,还不如将重心放到其他方面,那样也许还能取得一些新的突破呢。 其次,这家公司还被迫在西非海岸进行了重要投入,并建立起了一些据点,其大部分是商站性质的据点。虽然这些商站修得跟个堡垒似的,但商站是商站,撑死了有几十人到一百人不等的驻军及行政、商务人员,其他便什么也没有了。 东岸人的战舰曾经“访问”过其一些商站,最终发现除了少数几个商站具备维修船只的能力外,其余大部分都只能补给一下食水,安置少数伤病员。与这些低下的后勤能力相,几乎每个荷兰商站都能提供包括黄金、象牙、皮革、奴隶尤其是奴隶等一系列的商品,也是醉了。真要形象得说起来,那是荷兰西印度公司压根没关心过船员和船只的状态,也没打算建立起珍珠链一样的补给基地(他们的船员甚至能连续航行六个月不下船,此乃世界第一),单纯是为了做生意罢了,简单粗暴得不行。 现在东岸人基本已经得出结论,荷兰西印度公司对东岸贸易、经济基本没什么威胁,不用特别关注,也不用特别针对。更何况人家也从东岸采购了不少商品去加勒海、北美乃至欧洲售卖,与加勒航运公司存在程度较低的竞争,但对东岸工商业是利好,属于无害企业。 也正因为得出了这个结论,东岸人对于荷兰西印度公司在东岸的投资是继续持开放态度的,尤其是顺化地区行署,较欢迎该公司继续在本地投资种植园产业,前提是自己从欧洲拉人过来,东岸是不允许他们在本国市场雇佣劳动力的,当然荷兰人也雇佣不起。 今天何源跑到鼎丰茶馆与科内利斯家族的成员会面,讨论的也主要是相关产业的后续投资事宜,这对于发展本地经济还是较重要的。而且,起商业贸易企业,他更希望荷兰人多投资一些实业,即帮助地方政府承担一些开荒工作,为此哪怕将土地租期延长一些、租金降低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何源不认为荷兰人不会接受这个提议。起局势混乱,动辄打打杀杀的加勒海,东岸人提供的投资环境那真是好到没边了。虽然先期投资可能较巨大,这给一些小商人设置了不低的门槛,但安全的环境、稳定的政局以及各类日用品、消耗品、药品采购的便捷性,都对投资者产生强大的吸引力。更别提,华夏东岸共和国本身是热带商品的一个巨大市场,民众有很强的消费能力,也愿意消费,故在此投资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贵公司在顺化县投资多年,为本地区经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也是本地的纳税大户。希望贵公司能在未来继续对本地区进行投资,我们会给予一定程度的配合,大家一起合作共赢,这样多好。”何源先是让德克·科内利斯尝了尝从国进口的绿茶,然后笑着说道。 何源的话音落下,站在一旁的秘书便快步前,将一副小地图放在了两人面前,面圈注了一些顺化地区行署拟开发的区域,基本都是未来将要新设定居点的地方。何源的意思是希望荷兰西印度公司能多考虑下这些地方,到这些地方进行投资,东岸政府会为他们提供安全保障,同时也会斥巨资修一条二等国道,将这些区域联结起来,以便各类物资的转运。 不用说,这个提议让荷兰人有些为难。按照他们的本意,是在顺化县沿海圈一块空地进行开发,即先成立木材公司,将成片的森林砍到,木材加工好销往南方的东岸大草原和潘帕平原,那里是最大的消费市场。然后再在这个基础,清理灌木、平整土地,开办咖啡、胡椒、烟草、甘蔗等热带特产的种植园,生产出来的产品经深加工后,部分在东岸本地销售,部分运回欧洲销售,以此获利。 但现在东岸人要求他们到更内陆一些的地方去投资,这有些强人所难了。要知道,内陆地区环境恶劣,基本处于待开发状态,不但生活物资缺(有的话价格也会很高),这一路所产生的运输成本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东岸人虽然承诺修建高等级的公路,但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工!一旦他们五年、十年没有完工,这种植园还不要开了?所以,德克·科内利斯是万分不愿意到内陆地区去替东岸人开荒的,原因无他,成本耳! 不过现在东岸人已经把事情挑明了说了,是要求你去内陆开发,这真的能够拒绝吗?德克·科内利斯不是很确定,他最近刚刚接到了来自阿姆斯特丹的训令,公司高层在训令里指示他加强与东岸人商贸联系,这里面甚至还有东印度公司派驻到西印度公司的代表的签字,这说明什么?说明无论是东印度还是西印度公司,现在都希望与东岸人改善关系,维持一种相对以往更紧密的联系。 德克·科内利斯不是笨蛋,也不是消息闭塞的人,他隐隐猜测这也是和联合省国内的局势有关,有些人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东岸人,相反可能还要多加讨好。这样考虑的话,那么他的选择其实不是很多了,撑死了在东岸圈出来的那些地方挑挑拣拣,争取一下其他方面的优惠措施,如土地租期、租金以及融资方面的优惠。因此,他很快向何源重点提出了这方面的要求,尤其是银行融资的问题,他进行了重点强调,希望东岸人能够在此基础开一面,给予他们这个外来投资者以内资的平等待遇,也能在东岸银行系统内地融资,减轻资金方面的压力。 何源对此其实也早有准备。因此,在稍稍谈了几个来回后,他便同意了可以将西印度公司投资的种植园地块租期延长到六十年,同时还给出了前二十年租金减半的重大优惠措施,可谓诚意十足,让德克·科内利斯也很是心动,开始认真盘算起了这里面的利弊得失。 当然他没有忘记向何源追问有关放开融资限制的事情,不过这事何源也没法做主啊,只能推说要报请级政府定夺。大众储蓄银行刚被他“薅了一把羊毛”,其他银行他也没多大关系,妻子刘薇虽然是东岸农业银行的层干部,但也没有决定权,反正在这事他是真帮不什么忙的,只能试着报去,看面怎么说。 不过他对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最终批准给予荷兰西印度公司融资权限信心十足。原因有二,其一是以前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给这家殖民企业贷过款,这有一有二,万事好说;其二呢,东岸政府现在正在想方设法拉拢荷兰国内的大企业主、大批发商和殖民贸易企业,加强与他们的联系,同时让他们与共和派议员合流,成为荷兰国内牵制奥兰治亲王的重要力量,为以后的一些谋划打好基础。 而恰好像荷兰东印度公司之类的代表性企业现在也想与东岸缓和关系,因此双方之间便有了合作的基础了。像东、西印度这两家公司,根基都在联合省,难道他们真的不害怕英、荷合并,进而伤害到他们的利益吗?要知道,他们现在能在荷兰呼风唤雨,可一旦两国合并,还能在合并后的新体系内呼风唤雨吗?恐怕不见得吧!因此,东岸人认为,这些都是可以争取的力量,一旦未来威廉三世入主伦敦,那么东岸人应该团结荷兰的资产阶级群体,与奥兰治亲王势力对抗,尽最大可能保全联合省的利益,同时也是保障东岸共和国的利益。 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其实给予荷兰西印度公司在融资方面的一点便利,似乎也不是什么难题了,通过的可能性应该会很大。 第二百五十七章 顺化(六) “何专员,我来晚了。 .见谅!见谅!”1688年1月19日,顺化地区行署专员办公室内,年轻的许之龙一脸歉意地朝何源说道:“本来是我们外交部的工作,没想到何专员您倒帮我们做了不少,真是惭愧呢。” 许之龙之东岸外交元老许信的孙子,一开始就在外交系统内工作(含对外贸易部门),不过老实说仕途不是很顺畅。东岸发展到今天,各个官僚机构急速膨胀,人员越来越多,其中大量充斥着学校毕业的普通出身的公务员。像许之龙这类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三代,混得好的固然很多,但混得不如意的也是大把。因为他们的特殊身份,在考评、升迁时往往会受到公务员系统若有若无的抵制,这时候如果你不懂官场权谋之术,人际关系也不会经营,又没有什么让人无话可说的扎实政绩的话,那么也不是那么容易爬上去的。 以许之龙为例,他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却已经在正科级的位置上苦熬了七八年之久,始终没能迈出那关键一步,进入处级干部的行列。他有时候悲哀地想着,也许还有再熬个三年资历,然后才可以在已经去世数年的祖父余荫下,勉强升一个副处级干部吧。这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职位了,但对出身不凡的许之龙来说,就有点差强人意的意味了,甚至可能会无法接受。 今天许之龙是作为外交部特派员来到顺化港的,目的是与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德克科内利斯进行接触,探听一下人家的口风,看看能不能通过西印度公司与泽兰省的大商人建立密切的联系以前双方只有商务上的联系,谈不上有多深入进而让他们与范博伊宁根等人的政治势力合流,为以后共襄盛举打好基础。 也许有人会说东岸人是多管闲事。范博伊宁根那帮人本来就是资产阶级的代言人,平日里与各省商人们的接触肯定不会少,至于要你东岸人出来帮忙撮合么?这话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说对是因为共和派本来就是扎根于商人及市民阶层的,平日里也主要是这些人在支持。说不对呢,则是因为这些人的支持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形势摇摆,会动摇,甚至会背叛。 就像当年法荷战争期间,德维特兄弟落难的时候,整个共和派被压制,那时候阿姆斯特丹的批发商们去哪里了?说来可笑,居然是跟在奥兰治亲王身边跑前跑后,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哪有当初在三级议会里唆使共和派议员为难他们家族的一点影子? 所以说,联合省不是英国,他们的资产阶级虽然有钱,但无兵无权,对国家的掌控力实在不够高。联合省的军队,整体看来大部分时候是牢牢掌握在奥兰治家族手里,也就在威廉二世阴谋兵变失败,死于天花之后,被德维特兄弟狠狠压制了一段时间,军队也被拉走了不少,看似要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 无奈奥兰治家族运气不错,法荷战争的爆发拯救了摇摇欲坠的他们,威廉三世在全国一片灰暗的情况下临危受命,重整军队,并最终驱逐了法**队,收复全部国土。这样的丰功伟绩,不但让他们家族再度掌握了军队,同时也大幅度渗透了政府,很多重要官职都被依附于他们家族的人拿下,共和派即便拼了老命搞串联,但至今也没能完全控制政府,更别提掌握军队了。 所以说,荷兰的资本家是远不能和英国的相提并论的,他们在经济上富可敌国,但在政治和军事上却是个十足的矮子,因此能够给予共和派的支援十分有限,只能让他们在议会斗争中有些胜算,可一旦奥兰治亲王不讲面子,直接动粗的话,他们这些只会在议会里放嘴炮的家伙也就无能为力了。 更别提,现在还有相当一部分资本家被奥兰治家族拉拢了过去,与他们进行了利益捆绑,这就更不好办了,因此东岸人才急着出面,想要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帮共和派多争取一些资本家的支持,然后再想办法一步步削弱奥兰治家族的实力不要以为这不可能,威廉三世原本在荷兰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可一旦你想当英国国王,必然会招致很多人的非议,甚至大量原本向他效忠的官员和军队都会出现动摇,这便是机会了。 按照东岸外交部的计划,他们现在需要和东印度公司缓和关系恰好人家也有这方面迫切的需求,因此问题不大同时也要通过西印度公司尽可能多地笼络荷兰的资本家,让他们都全力支持共和派。等到未来局势大变的时候,可以配合共和派全面抢班夺权,并拉拢一部分军队,削弱威廉三世对荷兰的掌控力。 这个时候,东岸人也可以再使把劲,帮助共和派招募一部分雇佣军增强实力,以让他们更有胆气地和奥兰治亲王抗衡,捍卫联合省的利益,最终迫使威廉三世放弃联合省执政的职务。即你要当英国国王没人能拦着你,英国人已经夹道欢迎了,我们也阻止不了,但你想一人身兼英格兰国王、联合省执政两个显赫的职位,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也注定得不到大多数荷兰人的支持,我们会为此与你开战,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而为了达成这样的目标,东岸人之前其实就已经与西印度公司进行过秘密联络了,东印度公司方面也在范博伊宁根的牵线搭桥之下稳定进行着接触,形势总体而言还是不错的。这次许之龙来到顺化与德克科内利斯会面,其实也已经就只剩一些细节要谈了,大的框架两家都已没有异议。毕竟,荷兰的商人们也害怕威廉三世当了英国国王后,会极大损害荷兰商人的利益,就像当年西葡合并时期葡萄牙的海外贸易顿时陷入了可怕的衰退之中。 就在昨天的时候,许之龙与德克科内利斯进行了一番坦诚的交谈,最后得知顺化地区行署专员何源已经通过增进投资的方式与西印度公司加强了联系,因此才有了刚才那番帮他们外交部做工作的戏言。 “哪里,许特派员言重了。”何源闻言哈哈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没费什么心思。这荷兰人自己本来就有迫切的投资**,这可能是为了扩大产业规模,赚更多的钱,但我觉得也有与我国加强联系、示好的意味在内。我不是专业的外交人员,吃不准里面的许多事情,人家放出的一些信号我可能也理解不了,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这荷兰西印度公司对我们没有恶意,态度上也比较积极、诚恳,你们专业的外交人士应该会看得更多。抓紧吧,许特派员,我看荷兰的局势现在也崩得很紧,早一步谈妥了就早一步布局,这时间还是很重要的。” 许之龙听后连连点头。当然他没有向何源说明,外交部之前已经通过荷兰西印度公司驻首都商务代表进行过两次秘密磋商了,这次来顺化港见德克科内利斯,也是为了统一一下西印度公司两位代表的意见罢了。接下去,外交部会对当前局势进行一次全面的评估,然后出一份外交指导方针出来,交由快速联络船送往欧洲,由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来进行操作。 “部里对加强与荷兰资产阶级的联系还是很上心的,以前我们之间多是商务联系,且还中断了一段时间。现在我们不但要恢复商业联系(前提是对方也有意愿),同时还要将这些延伸到政治上,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我们会谨慎行事的。”许之龙敷衍了何源几句,然后转移话题道:“何专员,西印度公司在顺化地区的投资力度怎么样?上规模吗?” “还不错,规模不小,总金额我估计怎么着也得五百万盾以上了,对我们一个地区来说已经是笔极大的投资了,我很满意。”何源笑眯眯地说道:“当然这也和顺化地区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有关。没有梧桐枝,又怎么可能引来金凤凰?荷兰人做生意贼精贼精的,他们本身也确实对我们顺化地区很感兴趣,之前的那些老种植园,目前一年就能给他们稳定提供超过五十万盾的利润,傻子也知道扩大投资规模啊。” “但他们以前就没这么做。”许之龙心里腹诽道,不过面上确实笑意盎然,连连点头附和何源的话。当然他也确实承认顺化地区的条件不错,有发展成热带农业中心的潜质,他们现在唯一的短板大概就是人口了,中央的大部分移民配额都砸到了潘帕平原之上,往北边补充的少得可怜,往往都是最低基数,因此劳动力人口确实是一个问题。 好在现在荷兰人愿意帮顺化地区解决这个难题。只要种植园能够确保盈利,且安全方面也能得到保障(这点非常重要,可以说加勒比海大部分岛屿都无法保证安全),那么他们不介意多花一点钱,从人口已经恢复得十分可怕的德意志地区招募苦哈哈的乡下人,运到东岸来做工、干活。毫无疑问东岸人是比较喜欢这种模式的,因为这等于是荷兰人出钱、德意志人出命帮东岸开拓荒地,像新华夏岛上的意大利人们一样,是东岸最喜欢的投资模式。 “好了,小许,后面几天你就多陪科内利斯先生多转转吧。我就不陪了,和北宁地区联手合作的灌溉水渠项目,我还得出面去协调一下。唉,一堆事情要办,忙啊。”何源最后说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北宁(十四) 1688年1月30日,北宁与顺化交界地区,何源正和当地农民进行着攀谈。 他之前已经与北宁地区行署的领导层进行过交谈了,双方一致同意共同出资修建妫河大堤以及由此派生而出的灌溉水渠系统。 遗憾的是,因为水位落差过大、浅滩过多等因素,妫河是无法通航稍大一些的船只的——除了最下游一小部分河段之外——也就沿途居民农闲时造的一些小木船可以在有限的区域内做闭环航行罢了,航运利用率实在很低。这样一来的话,这条河流存在的意义,也就只有农业灌溉和水产捕捞了,以后电力大发展的时候可能还能利用其较为丰富的水能资源,但就目前来说却是只能用来农业灌溉。 “我们这里与东部沿海地区大为不同,我来自那里,清楚地知道那儿的一切。”妫河乡某村,一位略显年轻的村长朝何源说道。他嘴里抽着何源送的宇宙牌香烟,显得非常惬意,而且性格粗豪的他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避讳,当真是有什么说什么。 “就说这道路。在我出生地罗洽县,那里的道路质量非常不错,就像前面刚过去的那辆运食品的重型货运马车,在那儿只要六匹马拉着就可以稳稳当当地走了,可在我们这儿就要八匹乃至十匹,而且罗洽那六匹马的寿命肯定也比我们这儿的八匹或十匹强,这是显而易见的差距。”这位村长继续说道:“当妫河乡这里还是一个驿站的时候我就在附近开垦荒地了,那时候我还年轻,刚离开父母和家乡。现在一晃十年过去了,这条道路也从五年前开始动工,结果现在还是这么一副死样,我很怀疑这里面的钱都花哪去了。北宁的人指责我们顺化地区送来的材料不行,咱们这头也指责北宁那儿资金没拨到位,大家你说你的,我讲我的,好不热闹。但要我讲,全是狗屁,路还是那么烂。” 何源听了暗暗点头。其实这条路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作为一条沟通北宁县与顺化内陆地区的交通干道,说实话无论是北宁地区还是顺化地区,都倾注了不小的精力。因为内陆地区开发不足及人口稀少的原因,当时双方约定,由北宁地区出人和部分资金,顺化地区提供筑路材料(附近地区此类资源丰富),由交通部公开招标一家工程公司来开采、运输。总之,这可以算是两地区合资修建的一条公路,交通部出了一半资金,招标了一家工程建筑公司,北宁地区因为离得近,动用一部分人力和资金,顺化地区就只是提供一些材料,这可能让北宁地区有些不满,双方在这事上闹了一些不愉快。 但不管怎样,路还是修起来了,虽然质量确实不咋地,但确实发挥起作用来了,北宁县生产的各类工业制品、粮食酒水和日用百货,就通过这条公路输入到了顺化地区的内陆部分,为下一阶段顺化地区的内陆大开发打好了基础。 不过呢,何源觉得这条路确实也有必要整饬一下了。之前他从北宁、容城(有一条支线通往该地)那边一路过来,发现路面多有破损,且用料不一,比较杂乱。比如,他发现有的路段用的是从河底挖上来的被水流打磨得非常圆滑的鹅卵石,有的地方用的事炸山开出来的碎石子,有的地方干脆什么也不用,就是泥土使劲压实,让人无力吐槽。这样的路,马车行驶起来是非常蛋疼的,颠簸不平时常有的事,有时候很轻易地就陷在泥坑里半小时也是很寻常的事情。从北宁那边运货过来的商人们早就抱怨,这条路让他们的马车磨损极大,马匹的寿命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总之是损失多多。 何源上任后就听到过不止这么一次的抱怨,北宁和容城两县各有一家马车公司要求关道公司减少对他们车辆的收费,不然他们将拒绝往这边运输生活物资,虽然最后好说歹说之下他们最终收回了抱怨,但这并不代表公路烂不是事实。何源最近就在想办法,打算从外界输入一些煤渣、沥青来修路,减少路途上的损耗。甚至于,如果这还不行的话,那么他讲下令开采妫河乡以东的一座花岗岩矿,然后用打磨过的方形石块来铺路,虽然这成本看起来很高,但为了百年大计,也只能如此了。 “不说路了,说说生活吧,怎么样?”何源又递了一根烟给村长,说道。 “生活还过得去。我自己种了些地,每年打一些粮食,够全家吃了。余下的不多,可也够缴纳田税并从北宁县换一些糖、酒、茶、香料、布帛了。生活比不得老家,没有美味的罐头、没有新鲜的海产品、没有各种饼干点心,饭馆也尽是些村野酒家,更没有戏剧和音乐会观赏,但没什么可抱怨的,因为这才是我的生活,我真实的生活。这个道理,在十年前我满十六岁的时候就明白了,那里不属于我,我会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就是这里了。” “不怀念罗洽吗?那里有戏曲表演,有音乐会,有意大利来的马戏团,有各色各样的服装和食品,有会打扮的女孩,有书籍报刊,有文明社会的一切东西。你就这样来到蛮荒之地,与蚊虫蛇蚁为伍,与猛兽野人搏斗,一年到头收入也没几个,甚至钱可能都没地方花,这付出的一切都值得吗?”何源问道。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这已经是我的生活了,我已经在这里奋斗了十年,都习惯了。”村长摇了摇头,说道:“这里的生活还算安宁。而且,粮食价格不像老家那么低,我和我妻子种了六十亩地,每年的收入也还算可以了。哦,对了,我们雇了两个可怜的意大利人帮忙,他们就吃住在柴房里,花费并不多。农闲时我养了一些蜜蜂,产出的蜂蜜还是很有市场的,甚至北宁县那边都有人过来采买,这给我增添一笔很大的收入。呵呵,说起来有些好笑,我以前养过一阵子牛,最后差点破产了。你知道的,南边潘帕平原上多的是不要钱的野牛,这些年进口关税降得很低了,这些牛大量涌入本土,农村的养牛户大面积亏损,纷纷改行养奶牛或者别的家畜了。我们这个乡就有几户,和我一批过来的,现在都在养奶牛,然后自己做一些奶酪、黄油,比养肉牛赚多了。” “村里最近来了一些俄罗斯人吧?他们怎么样?”何源又问道。 “我们村里总共来了五户,占了大概八分之一吧。作为村长,我去过他们家里几次,说实话,都是很老实的人。听说以前在沙皇统治下,什么苦都吃过,什么活都干过,到咱们东岸来了后,又在筑路队里干了五年之久,也算是可怜人了。现在他们转正了,我也为他们高兴。这些人啊,总体来说是想努力融入我们的文化和生活的,现在他们已经不过自己的传统节日了,或者至少没公开过,没人要求他们这么做,但他们就这么做了。啊,对了,这可能有正教在我们国家还不是合法宗教有关吧?总之,他们现在已经在过我们的节日了,像端午、中秋、春节什么的,他们也一起过,我们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什么。他们中有的人把自己的家人从俄罗斯接来了,花了很多钱,据我观察,那些不大的小孩与我们的孩子玩在一起,现在已经越来越不像个俄罗斯人了,估计再过个十年八年,你就很难区分他们到底是在东岸出生的还是俄罗斯出生的了,这可真是奇妙。”听到何源的文化,村长想了一会后,才回忆着说道:“不过如果他们的人数再多一点的话,我就不确定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了。你知道的,人一旦多了,他们就会抱团,这就有了问题。” “很棒的一席谈话,林村长,你给我提供了很有价值的第一手资料,这对我今后的政策实施有极强的参考意义。马上内陆地区就要迎来新一轮的开发热潮了,我想我现在已经了解了一点拓荒者们的生活以及苦楚,我会在今后的工作中着重注意这一点的,会在政策方面予以一定的倾斜,以尽可能地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何源站起身握了握林村长的手,说道:“同时你也给我在民族问题上提了个醒,我想我会更谨慎地安排移民目的地了。我们国家的主题文化是华夏文化,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外来人口若想更好地生活,就必须要先融入我们的文化,尤其是他们的孩子。当然宗教问题也是重中之重,来自俄罗斯、意大利、奥斯曼的移民的很多文化都是根植于宗教之中的,让他们没法过集体的宗教生活,就能让他们丢失大部分的文化特征,这一点确实是同化的利器。” “再见了,林村长,祝你身体健康,全家幸福。”何源挥了挥手,让手下将一箱蜜糖水果罐头、几盒麦乳精和两袋烟丝送给他做礼物,然后便翻身骑上马,朝下一个目标前进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北宁(十五) 1688年2月5日,北宁县城,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因为一场意外的山洪,打断了何源进一步前往其他几个定居点视察的计划,同时也无法继续沿着原先的破烂公路返回顺化港。为了安全起见,他不得不又折回了北宁,打算从这里前往昌顺港,然后再坐船返回顺化。 北宁县是北宁地区的首府,人口众多,经济发达,说是巴西高原上数一数二的城市都不为过,多项指标都超过了保定地区的那些个城市,发展速度可见一斑。而之所以取得如此之大的成就,其实也和北宁地区行署搞的政策有关! 在原地区行署专员刘厚非走后,新上任的领导班子就摒弃了原本全地区均衡发展的路子,转而将地区行署接近一半的财政收入(含中央拨下来的资金),全部投入到了北宁县的建设之中,可谓是举全地区之力发展首府城市,以至于北宁县多年来一直被人戏称为“巨大的工地”。 这样发展的成果是显而易见的。北宁县现在有了小规模的钢铁厂,提供了地区发展继续的原材料;有政府重点投资的中央动力车间五家,为上百家作坊或小企业提供了机械加工的动力来源;有大量的农产品深加工企业,生产包括葡萄牙时代就很有名的葡萄酒、面粉、烟草、水果罐头、腌肉在内的数十种产品;这里同样还聚集了数量庞大的手工业者群体,地区行署几乎将分配过来的移民里的手艺人里的大部分都截下来了,同时还花钱到沿海地区去聘请手艺人学徒来北宁发展,因此使得北宁县的日用百货的生产量大增,开始向全地区销售,与从保定地区过来的商品展开竞争。 当然这样的发展模式也带来了一定程度的恶果,那就是地区发展间的不平衡。北宁地区那么多县,几十万人口,结果就首府北宁县的人沾光了,其他县本来发展程度就低,现在还要从北宁进口大量工业制品和日用品,导致本就不多的资金开始往外流,市面上不可避免地就要凋敝下来。很多人都抱怨,他们这些县的财政本就是靠土地出让金来维持着,结果中央配套建设资金首府拿了大头,然后还要向他们买各种商品,这哪还有余钱建设地方?而这地方基础设施建不好的话,他们又凭什么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定居? 这些都是现实的问题。不过如今看起来,北宁地区行署是铁了心要在这条道上走到黑了。他们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两件,其一是建设好北宁县这个地区首府城市,打算让其人口和经济规模都与发达地区的城市看齐,;其二就是北宁铁路的建设了,这也是需要地方政府拿出大量资源来进行配套建设的项目,因此是地区行署工作的重中之重,在每年的财政支出预算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以地区龙头带动其他城市发展,最终实现全地区的共同富裕。”以上是北宁地区行署这一届的领导班子在上任之初提出来的口号,如今快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实现这一点。依据何源几年来的了解,似乎并未做到,不过却也可以理解:顺化地区何尝不是如此呢?区区三个县而已,另外两个加起来实力还不足顺化县的一半,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因为天降暴雨的缘故,何源及随从一行十余人被困在北宁宾馆原北宁县招待所,由国营东方宾馆集团所有无法离开。没奈何之下,何源也只能耐心性子,坐在窗前喝茶,静静等待天气的好转。 北宁宾馆就坐落在县城内最繁华的十字大街上。因为大雨的缘故,这会街上行人很少,有也是匆匆而过为生活奔波的人。就在这个时候,一行十余人打着雨伞,提着大包小包,一脸沮丧地走了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他们背着步枪,面色严峻地看着面前这些老老小小。 这十几个人,严格来说已经算不得东岸国民了,或者说他们从未入过籍。从奥斯曼帝国流亡而来的他们,对东岸的一些略显激烈的宗教政策非常不满,因此打算离开这儿,前往据说宗教政策更宽松的新库尔兰定居。那个地方因为地处热带且与黑人战斗频繁的关系,白人人口损耗较大,继续补充。他们那个地方,虽然是一个天主教占主流的地方,但犹太人、东正教徒、新教徒的数量也很大,对绿教徒也不苛刻,因此他们打算移居那儿。 而他们离开的关键,据说是因为东岸人使用的全是自己培养的阿訇,坚决不用那些从奥斯曼帝国流亡而来的宗教人士。而且,更令他们难以忍受的一点就是,他们只允许在绿教徒人口达到很高的比例时才允许建宗教场所,且型制也是中国传统样式的,像洋葱头之类的舶来品是严厉禁止的。 东岸宗教事务局最新的规定已经很明确了,无论是天主教、新教、正教(合法地位尚在审核之中)、绿教还是佛教,其宗教场所的建筑和部分仪式用品都要力求本地化,宗教人士除特批的研习经典的人员之外,其余都必须用汉语传教或举行宗教仪式,不得私下学习或使用拉丁语、阿拉伯语、梵语等外来语言,违者将被处于各类刑事处罚。 宗教事务局还特地以本地化的模范佛教来举例,指出佛教传来中国一千多年,已经与华夏文化深深地融合在一起,并被社会精英阶层所接受。其他外来宗教若想获得发展,第一步就是进行全面改革,与过往历史做切割,重新扎根于华夏文化进行发展。他们直接指出,中国大陆的很多清真寺就是传统的中式飞檐画栋的风格,这不就很好么?难道非要建一个洋葱头才满意?对不起,这是不被允许的,一旦违反,宗教事务局有权申请地方公安局协助进行强拆。 同化,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情脉脉的词!很多时候,在这个看起来轻飘飘的词背后,意味着屠刀与征服,意味着大批人被强迫着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重新过一种难言的生活。在这一点上,严格说起来东岸是不如奥斯曼、俄罗斯帝国文明的,甚至连联合省都有所不如。在以上这些国家,异教徒是可以安定生活着的,甚至连宗教活动都可以照常进行,美人干涉,只需额外缴纳一份税收即可(俄罗斯帝国甚至连这笔额外的税收都没),但在东岸,你必须做出很大程度的改变,甚至可能会被变得面目全非,这让很多移民而来的异教徒郁闷不已,乃至有些社会精英分子又想办法移民离开了。 在这种堪称宗教高压的态势下,说东岸人不文明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会主要大国中,也就法兰西王国一家是通过暴力强迫异教徒或异端改变自己的了,原来宗教异常狂热的西班牙、葡萄牙两国都熄火了,中国大陆也没心思管这些,因此东岸的行为就显得比较扎眼了,让文明灯塔的外表蒙了一层灰。 不过也无所谓了,东岸现在已经有了六百多万人口,工业、农业、商业稳步发展,殖民地四处开花,各项科学研究也是稳步推进,这个国家似乎已经渡过了很多年前那种对外来移民、技术、资金极其渴望的阶段。原来你奥斯曼帝国的移民都是高知识分子、经验丰富的军官、见多识广的商人,看起来价值很高,但现在东岸发展了这么多年,各类人才也比比皆是,再不是谁都收的阶段了,因此这才出现了最近一年时间推进得轰轰烈烈的地下教堂、清真寺的清理工作,严格纯化宗教环境,严格推行本土化的宗旨,不能适应的宗教人士就只能礼送出境了,否则不排除流放到海外殖民地去的下场。 何源作为顺化地区行署的一把手,这两年也配合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干过一些此类湿活,清理了一些他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地下讲经会等非法机构。那些人在被审判的时候往往满腹委屈,因为被东岸人批准兴建的除道教以外的宗教场所较少,导致很多异教徒没法集体进行宗教活动,这间接促成了地下讲经会的泛滥。偏偏国家又时不时地进行专项行动打击此类教会,故让这些人满腹冤屈,无所适从,最后只能被发配到海外殖民地去给袋鼠传教。 何源对这类行动自然也是支持的,虽然他有时候也因为其对经济秩序的破坏而有些微词,但大体上她还是明事理的,知道在东岸这么一个移民国家,同化是重中之重,东岸优先和东岸主义是需要随时挂在嘴边的,不然这个国家就只会是一盘散沙。 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他对奥斯曼、俄罗斯这类多民族大帝国好吧,最近奥地利王国也在疯狂占领异族的土地的前景非常不看好,觉得其国内始终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炸弹,以后稍有不慎的话可能就会爆炸,给社会造成巨大的破坏。这种破坏,往往是外敌都永远无法做到的完美效果,会造成社会分裂、族群分裂,让这个大帝国在无尽的内耗中轰然倒下,瓦解于无形。 吃牛肉、喝白酒、戴皮帽、穿宋朝服饰(异化版或改良版的,如前文白玉堂妻子的服饰)、听东岸音乐(融合了中国传统乐器和欧洲、摩尔人乐器),学习各类科学文化知识,忠诚于执委会和国家,这才是一个东岸百姓该做的事情。不符合这一点的,必然无法被东岸主流社会所接纳。而边缘化的代价,则意味着你再这个社会群体里的地位的降低,最终下场无疑就是自生自灭,再也发挥不了什么影响力。 何源也算是上流社会的一员、二代的夫婿,对国家执政者们的心思还是摸得比较透的。随着老一辈的故去,现在的执政者们越来越无所顾忌,他们依托着东岸强大的国力,对外不断输出影响力,攫取商业利益,对内则强调融合、同化,力图将内部拧成一股绳。毫无疑问,这种操作是正确的发展国家的方式,如果好好坚持个百八十年的话,那么东岸的国本也就彻底稳固了,在世界上的地位再也不可动摇。 “如今东岸百姓的生活都这么好了。人人有饭吃,肉、鱼、酒、奶、水果的消费量也非常之大,全世界各地的商品也都能看见,娱乐方式也越来越多样化了。如果这样都不能满意的话,那么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这些人,脑袋里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北宁地区的生活条件即便不如鸭子湖和东岸大草原,也已经是相当不错了。结果就这样也无法让你们从经文中抬起头来,努力适应全新的生活,只能说明你们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注定只能被世界所淘汰。那样的话,死了就死了吧,没人会同情,也不值得同情!”从窗台前起身离开时,何源想道:“后面,也是时候加强基础教育的投资了。目前很多地方还是一片空白呢,小学义务教育从未真正落到实处,这对同化的作用也相当明显呢。” 第二百六十章 北宁(十六) 1688年2月7日,大雨方歇。 何源甩开随从,带着秘书和一名警卫,前往北宁地区档案馆查询一些有关妫河流域的水文气象资料很惭愧,虽然这条河流经两大地区,但值得目前为止,绝大部分的考察探险工作还是北宁地区做的,因此查资料到这里是绝没有错的,前提是你得先办一张许可证。 档案馆里有关妫河的资料是详实的,北宁地区行署为了驯服这条狂野的河流做了许多的工作。数目繁多的资料揭示了水利工程应从何处展开,灌溉的农田又应该开辟在何处。何源花钱让档案馆的工作人员帮忙誊写一份副本,然后送往顺化地区行署,供当地有关部门的官员研究使用。 当然他也通过档案馆的工作人员询问,编纂乃至实地得出资料中数据的人都在何方,并表示将重金聘请他们到顺化地区工作。不得不说,何源的这个想法是个好主意,因为北宁地区组织的探险队多已解散,人员星散四方,有的回家耕地,有的前往更北方探索金矿,有的甚至去当了水手,顺化地区如果出高工资聘请的政府公职人员的身份的话话,并且愿意在合同结束后给予他们一个政府公职人员的身份的话,那么可想而知不少人会欣然答应的,这对于开发内陆地区的作用非常大。 结束了在档案馆的工作后,何源一行人便乘坐北宁街车公司的轨道马车,前往宾馆。在马车行经新落成的孙春阳南货铺北宁分店的时候,一场典型的商铺开业庆祝活动正在进行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从南方请来的戏班子正在搭台,周围一些空闲着的人(多是老人和小孩)被吸引了过来,他们围在戏台子周围,一边说笑一边耐心地等待着。 何源也下了马车,混进了人群中,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街对面是一家加工各类木制品的作坊,看到今天有戏看,老板也暂停了工作,带着几个学徒一起过来。何源与他们交谈了一番,得知这个老板原本就是在顺化地区工作的,当时还是一家木材加工厂的工人,因为日夜不停的辛苦劳动的关系,他的手臂几乎被大粗锯子弄得精疲力竭了,干一次活往往要休息一整天甚至更长时间。这就几乎完全没法继续工作了,因此他很快便被老板辞退,带着钱来到了北宁县,在亲戚的帮助下,贷款购买了一批机器,都是带有可接入中央动力系统轴系的木材加工机械,开起来这么一家木制品加工厂。 这位老板的生意无疑是成功的。蒸汽动力的帮助使得他的工作量大大减轻,他得以有更多的精力来加工制造一些不那么费力气的木制品,再加上北宁地区政策引导得加成效果,她作坊的产品很快就行销全地区,获利颇丰。很快,他不仅还完了当时尚未改组的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的贷款,还扩大了生产规模,招募了几个十六七岁的廉价学徒工,事业变得愈发红火了。据说,他现在已经打算将旁边一家经营不善的粮油作坊的地皮给买下来,然后添置一台二十马力的小蒸汽机(当然这需要办一系列复杂的手续,但是值得的),自给自足,再也不用花租金去政府中央动力车间租动力了。这一是可以节省下不少的租金,同时也能节省下不少的时间(租动力有时候需要排队),这往往意味着能生产更多的商品出来。 何源对老板的这种魄力非常赞赏。人家才刚刚还完贷款没两年呢,居然又想向大众储蓄银行贷款买地、买蒸汽机、扩建厂房了,这种创业精神确实值得鼓励。考虑到他原本在顺化地区工作,这就不免让人有一些淡淡的遗憾了,这顺化的制造业发展环境就那么差了么?是政策的原因还是市场的因素呢? 不过话说这些年东岸各地兴起了一股购买蒸汽机,促进生产机械化的浪潮。尤其是在传统工业区东岸大草原和鸭子湖流域,据保守估计已经有一千余台各种型号的蒸汽机被私人购买而去,投入到工业生产之中,创造了极其巨大的经济效益。 何源曾经也阅读过一些资料,得知这一千多台蒸汽机的总马力已经超过了六万匹,减轻了工人们无数的日常劳苦。以一些小纺织作坊为例,机械化生产带来的好处除了生产效率提高之外,工人们弯腰弓背、无尽无休的不卫生的单调动作大为减少,这身体的健康状况自然也大为改善。 北宁地区的发展虽然不如南方,但人家这个工业区似乎自成一体,有固定的市场,也有原材料和资金,技术人员也能外聘到,因此经济的发展较为迅速至少首府北宁县的发展不错,虽然很多人指责这是以牺牲其他地方的工业为代价的这蒸汽机也开始渐渐有了普及的趋势,慢慢走入了各种小型私营企业之内。 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官员对这种蒸汽机遍地开花的局面一定比较头痛,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多的人手前来管理,根本无法追踪每一台蒸汽机的状况。要知道,以上所有这些基本上都是位于国家出口商品的管制名单上的,他们有责任对其进行严密的监管,以免给国家造成不应有的损失。 不过呢,当社会经济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时候,他们确实对此有心无力了,除非国家批准他们大幅度增加人手,或者减轻其他方面的工作任务,如侦查邪教分子、间谍网络、大规模有组织犯罪、反国家分子等等,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当然也有人指出,如今欧洲国家的蒸汽机技术发展也不慢,实用化程度越来越高。尤其是英格兰所产的,已经开始广泛应用于工业生产之中,东岸一些早期的蒸汽机型号在技术上的优势已经不大,是时候解禁出口管制了,打压英格兰蒸汽机销售的同时,还可以赚一笔钱,又何乐而不为呢? 据说执委会诸公已经在正式考虑这个问题了,并且倾向于同意解除部分蒸汽机的出口管制。比如,他们上次特批出口到法国的蒸汽机就搏得了外交及贸易部门非常良好的反馈,大量增加的出口至法国的商品使得东岸国内工业生产的景气度增加了不少,工作岗位增多,工业利润变厚,反过来都进一步促进了国内工业的发展。 据信,政府下一步将全面解除对海外殖民地的中端及低端蒸汽机的出口限制,以全面提高殖民地的生产效率,同时增加国内蒸汽机相关产业的发展。预计受益最大的将是新华夏及远东登莱、南方两大开拓队辖区,并且不可避免地会使得一些蒸汽机技术流入到邻近的清国、顺国和民国地区,但在英国佬已经万里迢迢运输伯明翰出产的蒸汽机到清国的当下,再限制低端型号已无意义,只能作茧自缚,让市场被别人白白占领。 “蒸汽机的普及真是帮了大忙了。像港口加煤、炼铁鼓风、提水灌溉、机械加工等工作,原本是最摧残俺们工人的,现在这些粗笨、下等的工作都被淘汰了,连非国民劳务工都离开了这些行业,去建筑工地上找工作了。”也许觉得何源的穿着打扮及言谈举止不太一样,这位老板说话有些小心,只听他继续说道:“总之咱们国家和以前不一样了。北宁也是如此,每一天都有烟囱竖起来,都有叮叮当当的机械加工声。你看,每天下午这个时候,是工业生产最活跃的时候,整座城市都弥漫在令人迷醉的煤烟之中,真是太令人心情舒爽了。” 何源听了这话先是愕然,随后苦笑。确实,在很多人的眼里,烟囱越多越代表着文明,越代表着进步,越代表着高收入。与他们相比,顺化地区以农业(种植园、伐木和渔业)为主的经济构成,确实略显落后了一些。虽然在冬春季节会吸引一些人从南边过来旅游、疗养,国营东方宾馆集团也在那里投下来额巨资,但看起来总不如工业区的基础那么扎实、那么稳重。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各地区有各地区的发展模式,盲目照搬在很多时候并不可取。顺化地区的未来,其实还是在于坚持以前的路子,重点发展农林牧渔。现在荷兰西印度公司基本已经定下扩大一倍投资的事情,其他一些商人也蠢蠢欲动,这个时候改弦更张并不明智。真要说起来,其实还不如多花钱设计一些新机器,将后期深加工的生产效率提上去呢,同时加大对副产品的有效利用,这才是他何某人应该做的。 戏台很快就搭好了。何源让人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地坐下来观看了起来。随着东岸经济的快速发展,文化产业这些年的进步也是有目共睹。国内注册过的大大小小的表演团体超过了一千个,从业人数以万计,可见国内对这一块消费需求的旺盛程度。 而且,何源甚至还听说,很多表演团体还走出国门,去了包括新库尔兰、葡属巴西等地表演。虽然很多剧本都有着深刻的华夏文化背景,他们不一定看得懂,但所到之处仍然极受欢迎,这除了体现他们高超的专业素养外,也从侧面反应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强势程度,盖因国力不强,这种程度的文化输出其实也是很难做到的在这方面,欧洲的法兰西王国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所以,国力的强盛与否,果然是一切的基础啊! 国力的强盛,果然是一切的基础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财计(三) “老王,你们村的一些税拖欠很久了啊,是不是该清一下了?”1688年2月25日,保定地区景龙县翠雾乡以南的某个小村庄外,身穿税务部门制服的李二苟,一边拿帽子扇着风,一边朝面前一位愁眉苦脸的中年人说道。 李二苟原名李二狗,家里原本在县城景龙镇开茶叶铺子,生意还算不错。不过后来因为一桩三角欠债案子,他们家的茶叶铺也开不下去了,最终资金链断裂,宣告破产。好在李二苟原本有一些狗肉朋友,都是横行乡里多年的游侠儿,彼时都已被税务部门收编,成了各地的征税税警,后来便也把他介绍进去,当上了翠雾乡税警室五名税警之一,负责南边这一代的各个村子和民间集市的税款征收。 说实话,他自从上任当税警之后,总体而言还是比较平和的,没有太多劣迹。像其他一些税警,习气深重,动不动就把欠税大户给抓到税警室去关起来,直到家属凑足了钱缴纳了钱款为止。这种事情,说实话李二苟从没做过,也不想做,即便为此业绩颇有些难看也无所谓,因为这不符合他行事的原则。 更何况,自从税务总署改组成税务部,由副部长黄汉华实际主持工作后此君运气也是甚好,原本积功升为税务总署副署长,后来机构改组,他由凭空升一级,变成了税务部副部长,代替长期病退的部长主持部里实际工作就一直强调“文明执法”的重要性,即要求各地的税务部门改变作风态度,不得再随意拘禁、打骂欠税者。因此,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李二苟自然也没必要改变自己了。 不过,说到有些欠税大户,确实也是头疼。尤其是那些农村的,家里又不是没钱,结果还不是拒不缴纳税款!要知道,农民本身的生活成本是较低的,并不需要缴纳多少税收,按理来说不该如此欠税的。李二苟曾经仔细查阅过税警室内的资料,也和自己管的几个村子(注:大村,下辖若干个小村,即生产队,以数字进行编号)的一些干部们交谈过,了解到大部分农民其实需要缴纳的就只有动产税、不动产税和田税,其他税费不是不针对他们,就是已在批发或生产环节征收过了,基本不用他们这些乡下基层税警来征收。 与他们这些农民们相比,以工商业为主的城市居民,其除了缴纳动产税、不动产税之外,还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契税、印花税等税种,企业经营者还要缴纳消费税、营业税、关税、烟酒税、四种统税等多个税收(遗产税忽略不计)。尤其是烟酒税和统税,农民在这方面占了大便宜了,盖因如今农村还有很多人自酿土酒、食用非机制面粉、自制土烟,完全不用缴纳任何税收(或者说是明着逃税)。再加上民间以物易物等非现金交易的盛行,以及很多手艺人非公开销售自家的手工业品,因此很多物品的消费税也被逃了过去,这税收负担比起城市居民来说不知道低了多少,结果拖欠程度却远超城市居民,这确实让人有些无语。 农村欠税的焦点在动产税和不动产税上面,田税因为可用粮食来缴纳,因此几乎没有什么拖欠现象,毕竟农村什么都却,就是不缺粮食。而动产税和不动产税这两个目前仍然是东岸财政主要来源的主力税种上面,拖欠的程度就比较严重了,以至于账面上应征收万元,实际上却只收了个六成多,国家直接损失税金超过三百万元,确实比较惊人了。 事实上各地税务部门的主要精力也都花费在了这上面。县税务局负责制定出一个整体的动产税和不动产税征收方案,并明确大体金额,乡镇税务所则重点评估各村实际情况,与村长及村民代表约定一个具体的征税数额,税警室的税警负责督促征收,三级机构是一环套一环,确保尽最大努力把税款征收上来,以济国用。 今天李二苟来到的这个村,在1685-1686财年共拖欠上述两个税种计327元税金,如果算上历年积欠的话,则超过一千元了,这已经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因此李二苟不得不亲自下乡,找来村长问询一下。 “老李啊,这让人从兜里往外掏钱真的是很难的,不管他有钱没钱。尤其是其中还有几户是退伍军人,个个凶蛮得紧,我也上门做过工作,但人家就是不交,你有什么办法?真逼急了,人家就扬言要去找一些混得好的战友撑腰,你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是有家有室的人,犯不着跟这帮浑人过不去。”被称为“老王”的村长听了连连摇头,愁眉苦脸地说道:“我现在连农村合作社都不敢把他们给剔除在外,生怕晚上被人套着麻袋就打了。都说退伍军人素质高,但那也得分人,这几位爷上阵打过仗、杀过人,这看人的眼神都不对,我是不敢得罪他们的,老李你就别逼我了。” 李二苟一听也无语了。说实话,这些人他也不是很敢得罪,因为军转干部的大量存在,以及在乡军人会等组织的频繁活动,东岸基层的退伍军人确实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力量。在正常情况下,因为纪律和服从性的关系,这些人都是稳定基层的利器。不过,正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退伍军人这么庞大的群体,且已经有了一定的组织度,那么就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些不良分子。 前面提到的那些欠税不缴的人还算好的了,至少他们还没有打扰到别人。但一些仗着在乡军人会关系网做生意的人就了不得了,欺压别人是常事,可以说已经在相当程度上影响到了农村的经济秩序,以至于基层干部们怨声载道,强烈要求整治。为此,政务院在去年年中就已经上书执委会,要求其协调联合参谋本部的相关人等,对“藏污纳垢”的在乡军人会等组织进行清理整顿。军部在派人调查后也允诺进行整治,只不过目前还没看出多大效果来,很多地方依然存在不少抗税不缴或者将税负转嫁到他人头上的退伍军人。 “老王啊,你也是村长,就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李二苟现在有些心烦意乱,因此语气也不是那么好了,只听他说道:“这几个人要是拿不下,今年乡里就会打报告,要求巡回医疗队不来你们村,乡中心小学也不让你们村的孩子上学,你到时候就等着被全村七个生产队一两千号人骂吧!” “这这这,老李,乡里不能这么狠吧?”王村长一听就急了,粗声粗气地说道:“就为了收几个钱,就要断了医疗队?这和杀人何异!” “老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爹当年是从清国偷渡在宁波过来的,我想他应该和你说过很多乡间催课的事情吧?说实话,咱大东岸真的已经够宽容了,已经够文明了。在明国和清国,像这些不缴税的人,怕不是已经被逮进大牢,庾死其中了吧?就是在欧陆诸国,其人也会被拍卖家产,沦为债务奴隶,被发配到船上当奴隶桨手的不胜枚举。”李二苟叹了口气,说道:“朝廷也需要征税来维持各项开支。你看,这些年海军投资巨大,船只是一艘接一艘下水,这些难道不需要钱吗?海了去了!你整天窝在乡下是不知道这些,可我读《真理报》和《生意人报》却明白朝廷是真的在扩军备战,一分钱很不得掰成两半花,这时候你若是还不缴税,怪不得朝廷要发火啊,没办法的事!” 其实,从某些角度而言,李二苟这话也没错。按照财政部统计的1686-1687财年的数字,华夏东岸共和国本土(含南非)纸面上征到了总计万元的收入租税收入为万元,非租税收入为万元按照分税制改革,其中归属于中央财政的收入有1500多万元,归属于各级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有2200多万元。 也就是说,中央政府在这小四千万元的财政收入中,只拿到了一千五百万,却要承担包括巨额军费在内的各项开支,也难怪执委会诸公都在酝酿继交通彩票之后再推出包括水利彩票、教育彩票在内的两个新的捞金机器了,实在是穷啊! 因此,你现在也就可以理解了,各地税务部门为何会对清缴拖欠税款那么上心了,实在是这小四千万税金都只是纸面上的,实际能收个七八成上来就相当不错了。不对那些积欠大户们采取一些措施的话,怕是会有更多人有样学样,导致各种征税不利,国家财政限于枯竭,最终什么事也干不成。 要知道,现在欧陆局势可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节点上,东岸人几年前就开始大力投资海军建设,目前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果。而这些,无疑都是需要海量资金来维持的,若是在关键时刻没了钱,岂不是很冤枉?所以,国家现在是拼了命也要清理积欠啊,而且不光如此,新一轮的税制改革怕不是也要来临了。至于这原因嘛,其实很简单,就是加税喽! 第二百六十二章 财计(四) 李二苟最终还是在村长的陪同下去了那几位拒不缴税的村民家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终于领教了这些家伙的难缠。奶奶个熊,这些欠税者要么说话阴阳怪气,讽刺李二苟这种税警只敢窝在家里耍横,说他们当年上阵杀敌为国家谋取利益的时候李二苟等人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要么说话非常冲,动不动吹胡子瞪眼,甚至去厨房提了把菜刀出来威胁;要么干脆直接闭门不见,任凭王村长在外面喊破了喉咙也不开门,直让人气得七窍生烟。 王村长和李二苟花了三天时间,将这个村七个生产队都走了个遍,结果又是威胁又是劝说,最终才收回来一百来块税金,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李二苟有心扣押一些他们的财产,比如牛羊马骡什么的,但又害怕酿成什么流血事件(这次他的铠甲刀枪都没带来),因此最后还是隐忍不发,打算回税警室与几个前辈们商量后再说。 之前他跟王村长说乡里要停了医疗队的事情其实只是虚言恐吓,事实上他们现在并没有这个权力,县里也不提倡这种一竿子打翻所有人的“制裁”方式。对付这些老赖,基本上还是只能从在乡军人会着手,现在上头对清缴欠税的工作十分重视,相信在乡军人会也不是什么无法无天的组织,即便再护短,也要看看风向对不对。国家其实已经给了退伍军人极大的优惠措施,减免了好多年的税金,但你若把这种税收减免政策当做一辈子的事情,那可就有些过分了。说不得,这次县税务局要联合在乡军人会一起行动,先礼后兵,如果还做不通工作的话,对不起,四里八乡的税警大概会集中起来,然后搞一次清理欠税的大会战,将这些难啃的骨头一个个拿下,到时候看看他们还硬气不硬气。 当然对于那些没什么背景的普通欠税者,就没那么麻烦了。处理这些事税警们早就轻车熟路了,直接先去法院起诉,然后拿了条子就来逮人。要知道,他们税警可是有执法权的,十几个税警骑着高头大马过来,手持刀枪剑戟,有几个人敢硬扛? 依法纳税,本就是国民应尽的义务。你不缴税我也不缴税,妈的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唔,这话好像有什么不对。嗯,改成不缴税会严重扰乱国家秩序,削弱政府职能,进而影响到国家的发展战略,这个大帽子扣下来,你当得起么? 李二苟最终于2月28日晚间返回了位于翠雾乡政府大院内的税警室,然后将情报上报给了主任。第二天,主任就写了一份报告,交给邮差送往县税务局,下面就是走流程了,没他们太多的事,只需等消息即可。 而就在李二苟等人为了清缴税款积欠而忙活不已的时候,1688年3月4日,位于青岛港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税务部内,实际主持工作的副部长黄汉华正与自己的心腹部下、担任税务部政策法规司副司长的孔大辉商谈着。 “老孔啊,眼看国家用度连年激增,现在分税制改革后中央的财源又少了,你觉得今年这财政该怎么开支?”黄汉华将手里的烟蒂掐灭,起身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宁静湛蓝的海湾,内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中央地方的分税制改革已经执行了好几年了。现在的趋势是,地方的财政实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因此他们有相对充足的资金来搞教育和卫生的普及,同时大兴土木完成各种楼堂馆所、公路铁路、运河码头及防洪水利设施。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很强的投资地方小国营企业的冲动,比如小砖窑场、小水泥厂、小石灰厂、小食品厂、宾馆驿站、小机械厂、小纺织厂等等,真是一朝有钱便使劲洒,那豪情壮志就别提了。 以如今税务部所在地青岛县为例,该县去年就扩建了码头及船舶修理厂,同时还拿出大笔安置费吸引大鱼河海军造船厂搬迁过来(东方县当地已不太适应这家大型造船企业的进一步发展),更别提他们满世界招收金融、外语、贸易、物流等方面的专业人才过来工作了,为此不惜给出了从数百元到一千多元不等的安家费,可见其豪富程度。 可就在分税制改革以前,青岛县还得将大笔税收上缴给中央,由政务院来统一安排支出,自己手头的活钱有限,也就只能做一些修修补补的工作,连修建城市轻轨系统支线的资金都得通过发行地方债的形式来展开,两者相比不啻一个天一个地。 中央之所以如此安排,主要还是考虑到随着地盘、人口和经济规模的不断扩大,中央已经没有那种细致入微、面面俱到的管控能力,因此不如果断放权给地方,将资金交由他们支配,这样似乎更能提高资金的利用效率,杜绝浪费,建设好地方。 当然这种模式也不是没有弊病。事实上反对他的人就指责这种模式会削弱中央政府的财力,导致他们没法通过转移支付的方式来平衡地区间的发展。你想啊,当国内超过六成的财政收入都被地方拿走后,富的地方自然有大把的资金搞建设,巩固优势,穷的地方就只能干瞪眼,修一些地方性质的三等国道、二等国道还要寻求银行贷款,苦逼不苦逼? 像巴西高原上那一票县份的干部们就经常抱怨,地方政府穷得叮当响(部分地区卖地收入甚至占了财政大头),中央投资又紧着潘帕平原和河间地区,这难道是放弃他们,让他们上百万百姓自生自灭的节奏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多年来国家持之以恒推行的移民实边政策还有什么意义呢?难不成潘帕平原是边地,巴西高原就不是边地了吗?政务院的老爷们不妨看看地图,当年一口气从葡萄牙人手里割下来了大片的巴西高原,结果至今其开发程度还十分可怜,这难道是应该的吗? 只可惜,他们的呼声被上层直接无视了,或者说没有得到真正的重视。当年廖逍遥政府重视开发潘帕,结果现在换了马文强政府,在继续投资潘帕平原的同时,还打算开辟查科平原的河西之地,这简直让他们愤怒欲狂,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现今鼓励粮食、布匹出口,虽有退税之忧,然则国库应是日渐充实的,东主何来此虑?”眼镜男孔大辉不解道:“可是军费又有变动?” “可不是嘛!”黄汉华恨恨地拍了一下窗户,恼火地说道:“中央执委会已经决定,重新组建报国军、护国军、忠国军三部,员额初定为6000~9000人,一应武器、装具、食品、医药及其他物资,均由国库开支。同时将第一、第二舰队转入战备状态,尤其是实力最强的第一舰队,大部离港北上,以待变化。这样一来,军费开支激增,库款颇有不足。再加上现在陆军也在闹着增加四个混成营的编制,不管成不成,这又是一大潜在开支的地方,财政预算简直就没法做了,连带着我们税务部门也要吃挂落,卯足了劲去清理积欠,这可是得罪人的活计啊,唉,真是难。” 孔大辉一听也皱起了眉头,良久后才叹了口气,道:“今税制改革已历数年,再难挽转,地方区县截留租税,浮滥支销,正当与否,中央无从过问。又有军人奋起,议增开支,全国岁出,偏重一方(军费开支今年破中央财政收入六成已是必然之事),这可真是……” “东主,无法阻止扩军备战乎?”孔大辉又问道。 “怕是不能!”黄汉华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现在欧陆局势微妙,不独奥斯曼、俄罗斯在巴尔干和黑海激战,同时法兰西王国又蠢蠢欲动,似有吞并周边之意,尤其是威胁到了我国利益颇重的北意大利和伊比利亚半岛,不得不防。此外,执委会诸公最担心的,怕还是与北海的英格兰、联合省有关,那里的局势晦暗不明,上头担心英、荷两国合并,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同时担任两个国家的元首,那对东岸的市场销售很不利,必须采取对策。而这些,当然都是要花钱的。” “欧陆诸国,与猪何异!”孔大辉也有些懊恼了,只听他说道:“二十年来,祸乱迭起,几无宁岁,国家收入,十之七八为军费所耗,其用于建设事业者,几无足述。奥斯曼惶惶大国,穷兵黩武之下倾空国库,且战事发生之后,普通收入不足以济国用,挹注之方,唯有向我借债。孔某观之,奥斯曼还得举债,盖印其不第恃之以为战时之用,即战后之弥补及重事预备,亦要借款。吾国欲占其市场及遏制俄、奥之方略,怕是要被牵累开支。东主,1687-1688财年这关不好过,税务部压力重逾千斤啊。” “行了,别叫我东主了。老孔你现在好歹也是国家干部,一口一个东主搞得好像是我私人幕僚似的,现在已经不是广州那会了,以后注意点。”黄汉华走到了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苦恼地说道:“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国家要花钱的地方甚多,就把主意打到我们税务部的头上了,这清理税款积欠的行动是必须要执行的了,而且还得要狠狠地执行开来,起码要收个五百万元拖欠税金,这是政务院给我交的一个底线。他们原话是五百万不嫌少,一千万不嫌多,总之要见到钱,不然我们税务部上下一个个都要被考核,这新建第二个税警营的事情,百分百也要黄掉。老孔,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也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没办法了。哦,当然了,我今天找你来,不单是为了跟你讲这事,主要还是找你研究一下,在我们现有的财税体系下,还有没有增加新税种,以扩大财政收入的路子或空间?你不要有什么压力,畅所欲言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外人。” 话说自从上一次税改以来,差不多已经过了快八年的时间了。尝到了加税甜头的东岸政府,现在又把主意打到这方面,其实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捞钱嘛,哪个政府不会?可以说都是无师自通的,东岸这个文明灯塔自然也不例外。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财政,向来是分租税收入和非租税收入两大部分。前者很好理解,就是税金,后者就比较复杂了,但大体上主要包括国营企业上缴的利润、土地森林河流等公产收入(土地租金、出让金什么的)、罚款充公等。以1686-1687财年为例,非租税收入总额加起来大概有1240余万元的样子,看似不少,但比起租税收入来说,增长幅度其实不尽如人意。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在于国营企业面临私人经济越来越强的挑战,利润率开始缓慢下降,一些非管制行业(即资金、技术等门槛较低,充分竞争的行业)的小国企甚至已经不怎么挣钱了。即便还很挣钱的一些国企,也不得不减少给大股东(即中央财政)的分红,更多地将资金留在企业里,或者改进技术,或者添置机器,或者培训人员,或者构建营销渠道,总之为了更好生存的他们是没多大精力支持中央了,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几十年前,再不是他们躺着都能大把搂钱的年代了——当然对于南海集团、铁岭重工联合体、平安煤钢联合体、黑山工业公司、北方制药厂、北方化工厂等盈利能力极强的企业来说竞争仍然是不存在的,但不可否认国营企业这个群体的整体盈利能力确实在逐年下降,即便在海外市场有所扩大的当下依然如此,这是客观事实,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那么这样一来的话,国家财政的非租税收入这一大项增长缓慢就可以理解了。这一项要想大幅度增长的话,除了国营企业群体重新恢复盈利能力之外,怕是就只有大幅度增加售地指标,靠土地财政来续命了。但问题是,现在农业发展进入了瓶颈期,粮食种植业更是处于轻微的萧条当中,工农业收入开始拉开差距,试问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国民又怎么可能积极投身移民实边运动,并大力购买土地开荒呢?黄汉华感觉,大概除了新来的移民及转正的非国民外,本土出生的国民在这方面的积极性应该是逐年下降的,除非政府现在就起来制定政策,努力解决工农业收入倒挂的现象,但这又何其难也。 毕竟,这是破坏市场经济规律的行为,属于政府强行干预市场的选择,未来会出生什么样的结果,谁都不敢保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么,这会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财政收入若想再获得一波比较迅猛的增长的话,竟然就只有新增加税种一途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讽刺,也是一个难堪的现实。黄汉华是税务部副部长,深知现在东岸国内的个人及企业收支状况,明白加税肯定会引起一定程度的反弹,尤其是那些企业主,背后指不定站着谁呢,以后还不得天天在家扎自己的小人玩啊!这种得罪人的活计,居然就落在了我的头上,真是晦气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财计(五) “……收税亦要讲经济。而税之经济与否,通常率指行政方面而言。假使一税,课征需设立专业部门,而其设立行政机关之费,为数甚巨,此后按期所收之税,尚不足以偿付巨额创办费,则此税之征,可谓不经济已极。唔,此种税收,固属甚稀,然某税之收入,仅稍溢于其课征之费用者,古来不鲜见也。明季以来诸多苛捐杂税,除稍充国库外,大部为贪官污吏及征课之胥吏所得,于国整体有大害,民众苦不堪言,终酿成倾覆之祸。”黄汉华的办公室内,两人的对话仍在继续。 “采用新税之时,亦要视其是否能见诸施行。有在理论方面极为公平而一付施行,则困难毕露者。大凡各种税类,欲求完全易行而无阻,殊属甚鲜。故采用之时,宜计其大。即令一税种,在其最大范围内可以适用,其不能行者,仅限于一小部分,则国家可采而行之。第采行之时,对其困难之处,稍更易其原则,使损失之数,不在纳税人而在国家,即可于公平原则无伤。例入本朝农人之税,只限于田,其个人农闲打工所得,因无法确定,征收费用又高,故任其不纳,此中国家固有损失,然于民有益,故不课征也。若类前明朝廷,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税吏又猛如虎,催课甚急,民人暴起亦属正常。” 孔大辉仍在侃侃而谈,服务员们却在秘书的引导下鱼贯而入,端来的今天的工作简餐。当然说是简餐,可以黄汉华副部长之尊,自然也“简”不到哪去了。清蒸无须鳕、红烧白虾、烤小牛排、蛤蜊豆腐羹、炒青菜,外加一份西红柿蛋汤,对黄某人来说确实比较简便,属于工作午餐的性质,但对于普通公务员及窗外大街上无数的工薪阶层而言,不是吃不起,而是不能天天吃罢了。 对他们而言,西班牙基多检审法院区进口的白虾、纳米布沙漠近海的无须鳕、拉普拉塔鲜嫩的小牛肉、智利名菜蛤蜊豆腐羹,都是节日时才会在市场上买的打牙祭的菜,平时吃一些从南方潘帕地区运来的腌牛肉、巴塔哥尼亚的咸鱼、廉价的咸水湖养殖的红虾就了不得了,像黄汉华、孔大辉这类高级公务员这样大吃大喝,确实是不敢,也没必要。 或许会有人吐槽东岸政府吃喝之类的行政开支浩大。这类花费不低的“简餐”就不说了,每个有点级别的官员办公室内都有酒柜,提供从红酒、白酒、啤酒到咖啡、茶之类的各种饮料,且品质极高。而且,很多抽烟的官员(可以说是大多数)也可按月领取从北美进口的上等弗吉尼亚烟丝,可以说除了没有鸦片提供外大部分市面上能见到的东西都有了。 之所以如此,或许和东岸政府——尤其是中央各部委——中高层官员普遍出身建国者家庭,生来豪富,习惯高品质享乐生活有关。这样的人,你让他顿顿吃土豆、啃咸鱼,确实有些不太可能,他们甚至愿意自己贴钱采买各类食品烟酒茶什么的,也不愿意降低其生活品质,这就是现实。 孔大辉是黄汉华的心腹,二人在广州时便一起共事,因此在自己东主高升后,他也是水涨船高,现在已是副局级干部,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更别说,黄汉华现在亦有很大的可能接替一年中待在疗养院比办公室时间还要多的王炎,成为分管财政系统、税务系统和贵金属管理总局的委员,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前途想想都让人头晕目眩,神往不已。 因此,孔副司长现在也是部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红人,即便一些祖上是建国者的官员也对他较为客气,称兄道弟的不在少数,因此他平日里的用度、享受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中午吃点“简餐”,开一瓶好酒,饭后喝点香茗,确实不算什么,司空见惯了。 当然他有时候也会感慨。前明时广东亦算富庶省份了,贸易发达,商业繁盛,但除了一些位高权重之辈外,又有几个能像这东岸官员信手一筷夹起的菜肴里,便有来自南洋的香料、来自波斯的调味品、来自印度的胡椒以及其他一些产自极远之地的物事呢?明朝皇帝最喜欢说朕富有四海,但这在孔大辉看来不尽不实,东岸的统治者们才是真的富有四海。 两人就这样一边吃一边聊,很快就将话题转到了新增什么税种上面,孔大辉老于实务,提出了一个类似后世资本利得税的税种,即对股票、债券投资获利的行为进行征税,且不但股息、分红要征税,买卖股票价差获利亦要征税。说白了,这个就是冲着如今青岛、西湖两大市场上越来越红火的金融业进行征税,以充实国库。 其实,这种证券、债券投资获利征税,其实早在个人所得税里面就已经进行征收了。当然这仅限于理论上,事实上因为种种原因,比如统计困难等因素,实际征收很难,瞒报漏报的情况极为普遍,国家白白流失大量税款。 这次孔大辉提出,干脆将其单独列出,单独征收,并且由工商部门进行配合,如强行要求所有股权变更都要上报详细交易资料,并由税务部门进行评估,确定实际征税之数额。如果没有到工商管理部门登记并提交资料的股权交易行为,国家概不承认,未来产生纠纷时亦不受法律保护。 说实话,这个税其实还是有些敏感的,往轻了说是搜刮民财,往重了说则是抑制工商业发展,因此必须将税率调得很低,如此方才有施行的可能。另外,考虑到东岸共和国内投资股权最频繁的企业无疑是大名鼎鼎的东岸公司了,其成立至今通过入股、撤股获利不知凡几,如果要收资本利得税的话,那岂不是逮着东岸公司薅羊毛?真这样做的话,确实得好好考虑一下后果。 不过征收这个税的好处也是十分明显的。盖因东岸经济发展快速,工商业繁荣,企业转让及出让部分股权的交易行为还是很普遍的,总金额非常高。即便只设定一个很低的税率,总体算下来的话也是一笔很丰厚的收入了。而且,黄汉华也琢磨着是否可以将资本利得税的征收范围进一步扩大,不但是股票买卖获利及股息、债券分红收税,如房屋、土地(主要是商业用地,农用地有三十亩上限,故私人之间几乎没什么买卖)买卖获利亦可进行征税,那样能征收到的税金又会进一步扩大。 除此之外,资本利得税还有一个现实的好处,那就是可以极大弥补正在讨论取消的动产税的亏空。众所周知,动产税在东岸已经征收很多年了,不过名声却极差,很多人谓之抢钱,实乃恶政中的恶政。就连很多建国者议会的成员都对其咬牙切齿,必须取消而后快,因此这个税估计是征收不了几年了,必须寻找新的税金来源以弥补之,如今孔大辉提出来的资本利得税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思路,虽然就总额而言可能还不足以弥补动产税取消带来的大窟窿,但能弥补一点是一点,总比没有强。 黄汉华总体上而言对这个税种的增设持肯定态度。他其实还是很想做一些事情的,但考虑到这个税种的敏感性,他又有些迟疑了,他害怕被很多人嫉恨,进而影响到仕途。不过,兴许取消动产税这座大山能挽回上层阶级对他的看法,这就要看具体怎么操作了,毕竟动产税实在是太黑了,达官贵人、富商大贾们即便再怎么隐瞒少报,还是被收取了不少,因此能够取消的话他们一定会欢呼不已的。 除此之外,孔大辉还提出了对在东岸工作的外国人征收个人所得税。而为了降低这种税在抑制移民方面的影响,孔某人也提出了一个“勤劳所得收入减免”的建议。总而言之,孔副司长建议:一、在外国工作一年以上的东岸人,仍有纳税之义务;二、外国人在东岸居住满六个月及以上并执有正当职业者,亦皆课之;第三,针对外国人收的个人所得税又分勤劳所得和财产所得两种,勤劳所得乃个人劳力所致,有减免额,从20%到全部减免不等,视其工作性质而定,但最高不得超过二百元,基本上算是对广大的非国民劳务工群体开绿灯了。 上述三条中的最后一条,以后不排除会扩大到全体东岸国民身上,即对老实工作获得收入的人减免部分个人所得税,以更好地鼓励人们用劳动来创造财富,而不是靠财产性收入(比如收房租等)来坐享其成。这一条,其实也是能提高他黄汉华人望的,他也颇是动心,但近期还不宜施行,等等再说吧。 总而言之,随着国家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东岸的税收制度确实又到了该改革的时候。而考虑到如今国内外风云激荡,局势变幻莫测,花钱的地方又很多,因此具体该怎么改,还是很考验人的,黄汉华还得再找人仔细合计合计。 第二百六十四章 海上阅兵 “拖了许久,‘里程碑’号和‘清道夫’号终于入役,海军建设也有了显著成果了啊。”鸭子湖入海口附近,两艘“星”级轻巡洋舰一南一北游弋着,封锁着所有可能靠近这个狭窄的入口的船只。今天,是执委会主席马文强检阅海军第一舰队的大日子,为此已经提前三天对相关海域进行了清场,以免被不请自来的客人所打扰。 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海军部部长李泽*民陪同马文强登上了一艘轻快平稳的联络船,作为此次的检阅舰。李泽*民今年才五十岁出头的样子,正是海上男儿经验最丰富、意志最坚定的岁月,因此在接替突然病逝的原海军部部长桑凯少将走马上任后,他又再接再厉,不断鼓吹海权论和海军的重要性,最终在廖逍遥这个陆军军头去职后,又被增选为了军部总参谋长之职,为海军夺回了失去十余年的军部主导权。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在如今的形势下,海军在未来可能会更长期地把持军部,李泽*民下去了有莫烈鳗,莫烈鳗下去了还有周瑜等人,都是一时之选。与之相比,陆军的郭汉东、杨亮、毛君等人虽然也很不错,可谁让如今东岸的海外利益非常重要呢?且国家又处在这么一个交通四海的关键战略位置上,因此海军想不强盛起来都很难啊。在接下来几十年的时间内,陆军怕是很难翻身了,这一点很多人都清楚。 充当检阅舰的联络船船速不慢,因此很快就驶进了阅舰海域。海军第一舰队司令姜耀辉少将站在马文强身后充当讲解:“马主席请看,第一艘是‘东岸人’号三甲板战列舰,这也是我国唯一一艘由国民捐款修建的三甲板战舰。‘执委会’级当初设计出来,就是为了我们有一款能够超越服役了多年的‘八月十日’级的海上武装力量,同时也是为了更好地威慑其他国家的海军,保障咱们东岸的利益。现在‘执委会’级仍然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战舰之一,能够与之相媲美的只有法国的‘太阳王’号等寥寥几款舰只。” “如果与‘太阳王’号对上,能够战而胜之吗?”呼吸着略带咸腥味的海风,马文强关心地问道。 “当然!”姜耀辉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海军是讲传统的。法国人在最近几十年内虽然也偶有亮眼的成绩,比如在地中海击败荷兰人的舰队,但说到底仍然难以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太阳王’号看似强大,火力凶猛,但他的人员素质呢?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远远不如我们东岸海军的。而且不光法国人,包括英格兰、荷兰海军的人员素质,现在也不如我们。这几个国家的海军,一个重大弊病就是和平时期将大部分人员遣散,只保留军官和基层骨干分子在军中服役,也就是说他们的人员里面职业兵的比例很低,远不如我们。我们国家在六年前是裁撤掉了相当的海军官兵,封存了不少战舰,以减少和平时期的军费开支。但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六年时间了,连续的大规模投入不但使得舰船数量大增,人员也得以补齐,战斗力恢复很快。我们已经维持了差不多六年时间的全职业海军,船只每个月都出海训练,一艘船一个月的维修费用、打掉的炮弹火药费用、军官士兵的出海津贴费用,加起来比英国荷兰一艘军舰一年的花费都要多。一旦两军交战,都不要说我们在舰船机动性和火炮精准度方面的优势,就单凭每日里刻苦训练的海军官兵的人员素质,都能战而胜之。船和炮都是死物,最终还是要靠人来操纵驾驶,主席,我为我们海军官兵的专业素养感到骄傲,请允许我们北上欧洲,征服万里波涛!” “精神可嘉,勇气可嘉。不过,北上欧陆的事情,还得再等等。‘执委会’号已经在佛得角分舰队了,‘解放者’号也在加勒比分舰队,‘保护伞’号还在船厂做大修,‘里程碑’号、‘清道夫’号服役时间不长,人员尚在磨合之中。如果贸然将‘东岸人’号也派出去,是不是冒险了点呢?”马文强还是比较保守的,第一时间考虑的事本土安全问题。 “主席,其实我们国家偏居南方新大陆,又哪里会遇到什么真正的海上威胁?左近周边,唯一可以给大型舰队做维修保养,同时提供足够的食水、弹药以及人员补充的,就只剩一个葡属巴西的圣萨尔瓦多了。而葡萄牙人,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跟我们叫板。所以,我们的本土其实是十分安全的,有第一舰队南海分舰队的留守战舰在,基本翻不了天。”姜耀辉回答道:“再说我们还有数量庞大的沿海炮台体系,本土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的。” 马文强听了有些沉默,没再说什么。检阅舰继续往前开,后面是几艘“节气”级护卫炮舰。这款船现在可以说已经是东岸海军的主力中坚了,多达三十艘的数量足以让任何人为之震颤不已。可以说,即便是“执委会”级这种强大的战舰,在被几艘“节气”级围攻的时候,怕是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因为这是一款吨位不小(700余吨),能够走上战列线对轰的强大战舰,而且性价比远超造价昂贵的“执委会”级,是真真正正的海军主力。 现在,三十艘“节气”级护卫炮舰中的一半,要么去了加勒比海的怀远岛,要么去了东属佛得角群岛,要么去了葡萄牙,留守在本土的也不过十余艘罢了。按照海军部的计划,接下来还要派遣十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前往佛得角群岛,以备不时之需。 除此之外,如今数量已经高达六十艘的“星”级轻巡洋舰也会有相当部分北上,据估计起码有一半。这些船只即便再“薄皮”,但好歹也是战舰,不比你武装商船强?要知道,现在的欧洲国家如果是倾国之力的海上决战,临时征召的武装商船仍然是舰队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星”级轻巡洋舰再不堪,也比这些家伙们更靠谱吧,也比它们更能打吧?虽然这款战舰最初设计出来时是打算拿来缉私的。 这样算下来,如果东岸人最终派遣四艘“执委会”级战列舰、二十五艘“节气”级护卫炮舰、三十艘“星”级轻巡洋舰抵达北半球的话,那么这实力就非常可观了。一旦爆发战争,去掉留守加勒比海和佛得角群岛的,东岸人至少也能带走这些战舰里的三分之二,抵达冲突海域,维护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而这样一股势力,无论假如任何一方,都足以改变一场海战的结局了。当然这并不是说东岸人要对谁发动战争了,事实上联合参谋本部还没这个计划。东岸人所谋划的,其实还是伊比利亚半岛及北意大利这些利益相关的地区的安全罢了。东岸人的舰队过来,其实更多的是武装威慑的意味,毕竟你实力再强,不亮亮相谁知道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欧洲人也是信奉这个道理的。而一旦亮相成功了,比如让法国人有所顾忌,选择不去进攻伊比利亚半岛或北意大利这块富庶之地,那么东岸人此行就不虚,就值回票价了,就有了接下来很多年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了,至少西班牙、葡萄牙和北意大利的那些邦国们,是真心明白谁能给他们安全保证了。 当然如果法国人发了疯一意孤行,一定要进攻上述地区,那么东岸人也没办法。毕竟军舰不能上岸,他们所能做的,除了持续封锁法国沿海外,就只能一个个敲掉他们的海上殖民地了。其间孰轻孰重,全靠法国人怎么认识,这一点上东岸人倒是没有太大的主动权。陆权国家嘛,有时候就是这么讨厌! “上一次我们国家在欧洲与葡萄牙人打了一次海战,将这个国家残存的海军本钱彻底消灭。这一战,可是给我们国家带来了持续很多年的意想不到的好处啊。现在欧陆局势又到了关键时刻,而我们海军也几十年没在欧洲人面前亮肌肉了,希望你们也能再接再厉,高举父辈们的旗帜,让欧洲那帮土包子也看看我们东岸海军的实力。老祖宗经常讲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希望你们海军也能深刻领会里边的精髓。很多时候,其实并不需要战争就能攫取不少利益的,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到。”马文强转过身来,看着姜耀辉、李泽*民二人,说道:“还有荷兰人那边的事情。记住了,威廉三世当上英国国王可以接受,但绝对不能再兼任联合省执政,英荷两国绝对不能合并,这是我们的底线。如果威廉三世跨过了这条底线,那么我授权你们海军可以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将事情拉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马文强这话,让李泽*民等人有些欣喜,因为这不啻于婉转地告诉他们,他基本上已经同意派遣海军北上的事情了。而且还给了他们在英荷合并这件事上极大的自由处置权,这两个国家都是东岸人的竞争对手,虽说不惧,可一旦合并也挺让人烦心的,还是拆开了好。而且,也只有拆开了他们,让英国得不到荷兰大量的资本、人才、技术和市场的转移,这样才便于东岸和英格兰合作,最终将其培养成后世英日同盟里日本那样的打手,充当东岸左右欧陆局势的棋子,这才是英格兰王国最完美的状态和最终的归宿。 因此,说来说去,在执行了五年造舰计划实力大增的现在,东岸海军也是时候出去动弹动弹了。不然的话,老窝在家里干消耗军费不动也不是个办法,东岸一个兵的花费可比欧洲最贵的荷兰还要高呢法荷战争期间,荷兰最多时拥有八万陆军,年开支超过一亿盾(合3300多万东岸银元),远超法兰西、英格兰、奥地利等国不拉去遛遛能行?不拉出去为东岸共和国创造利益能行?欧洲那么多的国家、那么广阔的市场都在看着呢,适当表现一下,花不了太多钱,说不定换回的就是大笔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第二百六十五章 剧变(六) “廉州、梧州,两个穷地方啊。民不聊生,百业凋敝的,确实没啥看头。不过这梧州的地理位置却是极为关键,可称是两广的中枢之地,今日被我东岸大军拿下,当可断了顺军东取广州的美梦。”陆军少校汤墨羽站在波光粼粼的西江岸边,笑吟吟地说道。 他现在确实有理由高兴。因为他刚刚从海珠岛商站站长这么一个不怎么喜欢的职位上离职,然后被陆军部任命为了第三混成营的营长。而这个第三混成营,也是今年(1687年)才调来远东换防的,与大名鼎鼎的第一混成营一起,成为拱卫远东诸藩的精锐武力。 第三混成营抵达远东后的第一战,就是奉命南下前往广东,然后搭乘各色船只逆流而上,占领位于西江北岸的重镇梧州。毫无疑问,这是一条最能发挥东岸人水上优势的方案,盖因西江自梧州往下,河阔水深,可通航包括风帆战舰在内的绝大多数船只,这对于素来喜欢依海而战、依河而战的东岸人而言非常适合。在这里,他们是主场作战,没人能够挑战他们的水上优势。 此番奔袭作战,因为情况紧急,一时调集不便的缘故,南方开拓队匆忙之间只搜罗到了六艘72吨级小火轮和两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前来广东,甚至就连承担护卫任务的海军内河浅水炮艇还在宁波定海港进行维护保养,因此他们不得不决定临时征用广东方面的许多中式帆船进行物资运输,而这无疑是需要得到广州、惠州、肇庆等府的实际统治者、南明惠国公李元皓的首肯。 老实说,李元皓此刻的心情是极为矛盾的。一方面他对大顺精兵猛将出笼,两路伐明的威势感到胆战心惊,因此下意识地增强了南雄、韶州这两个关隘重地的防御,为此甚至还将新铸成的三十多门各型火炮也调派了过去,决心可谓非常坚定。 另一方面,李元皓本人同时也对东岸人报以了极大的警惕。这帮来自外洋的强敌最近几年给他的影响非常不好,而且公然为他那个便宜哥哥撑腰,割据潮州,让他这个新晋惠国公日夜睡觉都不得安稳。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你又怎么指望李元皓会对东岸人有什么好印象呢。 一方面害怕地盘被大顺所夺,一方面又害怕东岸人搞什么幺蛾子,因此李元皓对于东岸方要求沿着西江一路往上航行的要求十分纠结,这是答应好呢,还是不答应好呢? 李元皓的很多部署都和东岸人联系紧密,但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好站出来说什么,因为害怕被自家那个多疑的主公猜忌,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也就老资格的郝尚久撑着病怏怏的残躯去见李元皓,但也没说出什么名堂,整个粤东诸府目前仍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 1687年7月25日,东岸人不等李元皓给出答复,四艘72吨级小火轮和两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就载着东岸陆军第三混成营一部西上,前往梧州府而去。西江沿岸的广东地方官府始终没有等到李元皓下达的拦截的命令(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有效的手段进行拦截,撑死了往河面上打一些炮),因此也只能作罢,任东岸人沿江西去在他们看来,东岸人铳炮犀利,凶恶得紧,此行又是去打广西佬的,何必多生事端呢,且任他们去吧。 而东岸人在试探出了广州方面的态度后,又得寸进尺,公然在广东地面上高价雇佣船家帮着往梧州运输物资和人员,惠国公府又是沉默以对。这个姿态一出,毫无疑问所有人都明白惠国公李元皓是怎么想的了,不就是置身事外,严守中立嘛。行,这个态度就足够了,本来也没指望你协助出兵攻打梧州、廉州等地。 东岸人的第三混成营主力是在8月初抵达梧州港的。而在此之前,先期抵达的两个步兵连已经攻下了这座梧州的首府城市。或许有人会问,两个步兵连区区不足五百官兵,怎么就能攻下梧州这么一座大城呢? 也许当时亲临一线指挥的汤墨羽少校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7月30日清晨他们抵达梧州港码头后,陆军两个步兵连在没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占领了码头,然后快速向府城发展。经历了廉州府一枪不放迅速沦陷的教训后或许这样说有些夸张了,事实上廉州府只是没反应过来罢了,目前南明任命的廉高总兵已经在组织反击了,毕竟军阀还是挺看重地盘的梧州府上下早就极为警惕,并且重兵布防各个关隘要地。 但问题在于,他们将太多的兵力布置在了与廉州府交界的地方,毕竟那里有着八千多东岸军队在虎视眈眈。但没想到东岸人利用水路快速运兵,并以精锐武力直趋首府梧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五百名东岸精锐步兵,在少量陆战野炮的掩护下,在梧州城外一战就击溃了守卫府城的四千多明军士兵。他们装备的米尼式步枪在战斗中发挥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射程超远、精度极高的步枪枪枪咬肉,命中率高得让明军士兵难以忍受,军官和基层骨干一照面就躺下了一小半,然后被大炮随便一轰,基本上就作鸟兽散了。 可以说,这一战是技术兵器的伟大胜利。梧州府这种乡下明军何曾见过如果凶残的打法!在他们印象中,火枪不就是听个响的吗?真正作战取胜还是得靠面对面的白刃厮杀(广西兵的白刃搏斗的勇气还是可以的)!可谁曾想,他们连东岸士兵的脸都没看清楚,就被打得抱头鼠窜,站在军阵前面两排的那些手持各色冷兵器的官兵都是军中挑选出来的健儿,但却如此憋屈地一照面就挂了,这也难怪后面人胆寒,这仗实在是没法打啊! 野战主力健儿惨败,守城的那小两千老弱病残顿时也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勇气。于是乎,自知府夏俊波以下数十名官员及百余名士绅,干脆直接打开了城门乞降,让东岸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取了这个两广枢纽之地。 汤墨羽少校站前也是接受过有关流程培训的,因此他很快就对这些投降的南明官员、士绅进行了安抚,然后又宣布开仓放粮,给城中普通百姓以好处,邀买人心。甚至就连那些打了败仗被俘虏的明军士兵,也被补发了三个月的欠饷(这自然是由全城士绅买单了),自是人人欢欣鼓舞,个个一团和气,除了城头挂起的东岸国旗及陆军旗外,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汤墨羽带来的五百人控制了府衙、官库、城门和码头,其他一概委任原官员管理。此外他还从牢里放出了一些看起来不像是良善之辈的犯人,让他们直接控制了一部分挑选出来的降兵,组成了一支保安部队。其中某个叫区大勇的孔武之辈,私盐贩子出身,直接被汤墨羽任命为了苍梧县(即梧州城)保安团代理团长,带着手底下这三百多乱七八糟的人,维持起了城内外的日常秩序。 第三混成营的后续部队并没有让汤大营长等多久。8月10日,伴随着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的到来,剩下的营部人员、炮兵连、辎重连、工程兵排及两个步兵连在码头登岸,只有走陆路的骑兵连仍在兼程跋涉,但离此已经不远了,广东方面也没敢留难他们。 和后续部队一起到来的,还有大批的军资及武器弹药,这些都是后续作战所必不可少的东西。当然了,第三混成营撑死了也就一千多人,精锐是够精锐,但要想有效占领整个梧州府却还力有不逮,因此招降纳叛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8月13日,苍梧县保安团区大勇的位置被正式扶正,同时部队也迅速扩充到了两千余人,填进来的除了区某人想方设法着急的一些老兄弟及同行外(私盐贩子),还有大量的明军降兵。第三混成营主力在此,汤墨羽自觉有了控制全城的力量,因此将这些日子一直关在军营内的明军降兵给放了出来,挑挑拣拣之下给补充进了保安团,让他们成为从属于东岸人的炮灰打手部队,以利接下来展开的攻略周边的行动。 接下来的整个八月,廉州、梧州二府都笼罩在战火之中。交战的双方是东岸军队和部分不愿投降的南明军队,战争的一大特点是大规模的会战几乎不存在,取而代之的事烈度较低但次数很多的小规模战斗,这让东岸人非常不适应。 广西复杂的地形、湿热的气候以及对地方情况的不熟悉极大削弱了东岸人的优势。他们空有现代化的作战思想、先进的武器装备和训练有素的士兵,但却发挥不出真正实力的一半,只能不断诱降当地武装,有时候甚至就连山贼土匪都照收不误,为的就是速战速决,抓紧时间平定局势,控制更多的地盘。 按照南方开拓队事先制定的计划,梧州方面的汤部(最近补充了一支来自香山县的地方武装千余人)将继续乘船西进,前往上游的浔江一带,击破或者收降当地的明军,然后沿着南江(郁江)一路溯流而上,与廉州方向沿着钦江北上的部队会师。 这条进军路线,基本上就是东岸人此番意欲侵占的广西土地,意图就是就地利用这些天然河流构筑防线,达到最大程度的遏制顺国的战略目的。要知道,南北两路东岸人马若能顺利完成这次进军任务,那么廉州府的出海口将与顺国无缘,他们就还是一个可悲的内陆国家。此外,梧州府的丢失对顺国是另一次沉重的打击,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无法从广西出兵,沿着西江以高屋建瓴之势顺流而下,击败孱弱却富饶的广东惠国公政权,获得这个无论是人口资源还是经济实力都十分强大的省份。没有广东,顺国就无法与外国商人进行直接交易,同时也无法弥补财政上的短板,战略纵深也无法得到进一步的改善,本次伐明就无法尽得全功。 当然也有人说顺国可以从江西赣州府出兵,南下攻击广东,但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军事指挥官都不会对这种进军路线抱以多大的乐观。大庾岭的存在让赣粤间的交通变得无比艰难,仅有的一些交通孔道也都修建了堡垒关隘,古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李元皓不是傻子,早早就在南雄、韶州部署精兵的他深知这些地方的重要性,绝不可能让顺国从江西方面轻易得手。 广西方向其实也大差不离。萌渚岭横亘在桂粤之间,使得从陆地攻打广州的行动注定会成了一场劳师远征的军事冒险,顺国方面敢不敢下这个决心翻越崇山峻岭攻打广东,都是一个未知之数,因为这很可能导致一场悲剧性的惨败。所以,说来说去,从广西进攻广东最好的一条路就是占住梧州,然后沿着西江顺流而下,一路高屋建瓴,势如破竹,轻松无比。但如今梧州被东岸人抢先拿下了,而且他们还将往更上游的浔江一带发展,构筑前沿防线,这进一步挤压了顺国辗转腾挪的余地,让他们离广东是越来越远。 这样一来的话,即便他们顺利拿下了广西大部(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也似乎显得有些美滋美味了。广西地瘠民贫,交通不便,民风还很彪悍,仅有的一些稍微像点样子的地方也被东岸人啃去了一口,还绝了东进广东花花世界的念想,这简直就是让顺国君臣吐血。东岸人这次突出奇兵抢占廉州、梧州的行动,当真是打在了顺国的要害上了,他们若想要扭转这种非常不利的局面,只有向东岸发动战争,趁着他们立足未稳,不怕牺牲,以优势兵力磨死少量东岸先头部队,迅速夺取梧州这一条路可走。 只是,这种决绝的行动,顺国人敢做吗?东岸人对此表示怀疑。长沙的大顺皇帝还没傻到这种程度,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东岸,而是满清。在满清没有倒之前,他们不敢做出任何对东岸有严重敌意的行为,这只会严重地伤害到他们自己,甚至会导致政权垮台,这一点不夸张。为了梧州而向东岸开战,这简直就是利令智昏的行为,李来亨不会犯这个傻,长沙的那一票文臣武将也不会犯这么傻,他们只会口头表示一下抗议,然后暗中蛰伏,积蓄力量,等待最终与东岸摊牌的有利时机到来,如果有这一天的话。 第二百六十六章 剧变(七)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原来是这么走。”史钦杰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本土还没有勇气做出与荷兰人撕破脸的准备啊。不过这条航线安全么?我是指气候、风浪等条件,毕竟南印度洋的西风带可比须鲸港那里强多了。这里不像那边还有南美大陆阻隔,风浪会小一些,这里可全是光秃秃的大海啊,风浪肯定会非常大的,你们的船吃得消么?” “咆哮西风带的大名我们早就从很多欧洲水手的嘴里听到过了,他们谈之色变,认为那是一条不折不扣的死亡航线。当然,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说到这里,李毅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们会试图靠近西风带,以借助一点风力与洋流,但不会太过深入。别忘了,我们可以有蒸汽动力的,因此,我们只需要借助西风带一点点的威力就行了。嗯,我们基本上不会向南越过南纬40度,一般来说我们会在35度到40度之间航行。这里的西风不够大,洋流不够快,但对有蒸汽动力的我们来说足够了。” “但愿如此吧。”史钦杰还是有些担心,“这条航路对我们来说是陌生的,其实对世界上绝大部分水手来说都是陌生的。我们不知道那里的海况、气候,我担心会有巨浪、会有气旋、会有冰山。总之,你们一切小心吧,你们为国家做的贡献大家都记在心里。兄弟我也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就一句,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凯旋。” “呵呵。”李毅擂了史钦杰的肩膀一拳,然后又来了个熊抱,笑着说道:“我会回来的,我会开辟这条航线,我会让所有人都记得我的名字。哈哈,以后我会不会也成为一个著名的航海家呢,想想就令人激动啊。” “破浪”号与“斩波”号在新华堡休整了两天,在补给完各类物资后,李毅等人与新华堡方面依依惜别,然后开始扬帆南下,并在3月19日中午抵达了塔城港。如今的塔城看起来乱糟糟的,除了少许七八间砖瓦房以外,大部分人(奴隶)都住在一片片草草搭就起来的茅草屋内。港口内只修了一座木质栈桥,两艘蒸汽船一左一右停靠在栈桥两侧。 史钦杰的秘书罗德里戈上岸交涉了一番,很快,挺身队的队长安达十五快步走了过来向李毅问好。李毅和安达十五也算是老相识了,在说了自己的要求后,安达十五二话不说,立刻回去组织人手装运那些乱七八糟堆地堆放在草地上的煤炭。这边的煤炭都经过筛选,去掉了很多粗大的煤矸石,勉强可以算是精煤了。 燃煤的装运工作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下午才结束。至此,两条船的船舱内各装运了三百吨燃煤、大量蒸汽机零部件、备用船板帆布、武器弹药、蔬菜食物以及各种酒类、一些牲畜、少许银元以及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除了这些以外,自然还有五百名八旗武士了,他们是探险船队的御用打手。 在补充满了大量新鲜淡水后,3月20日傍晚,探险船队没有再逗留。在塔城港近千名开拓者沉默的目光注视下,两艘船直接扬帆,南下朝未知的海域行去。 …… “强森,我们现在在哪了?这该死的风,怎么这么小?这不够的!”李毅身上穿着一件长款风衣,头上戴着海军制式筒形军帽,走到了他的大副强森上士身边问道。今天已经3月26号了,这些天两艘船一直在沿着南偏东的航线在行驶。一直航行到了今天,他们才稍微捕捉到了一点微弱的西南风。 强森是航海学校第一届的毕业生,虽然他的年龄并不大,今年才23岁,不过在海军里也算是老资格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跟着李毅,从“红鳟鱼”号护卫舰开始就一直是他的副手,两人的配合相当默契。 “长官,我刚用六分仪测算过,我们目前应该是在南纬32度左右,航向南偏东30度。航速么,应该在6节-7节左右,当然如果您需要更精确的数据,一会我会安排人去测量的。” “不用测量了!”李毅摆了摆手,严肃地说道:“继续向南!向南方航行,我们需要更大的洋流和风力!不然就以现在这样跟蜗牛一样的速度,我们得需要半个月以上才有可能抵达澳洲大陆的西海岸附近。” “长官,我得说……”强森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阻道:“再往南的话洋流和风速确实都会加强,但是风浪也会加大。虽然按照资料上来说这个纬度上不太可能会出现漂浮着的冰山或气旋,但波浪会大上很多。尤其是我们的飞剪式船体,船只左右摇晃的幅度可能会继续加大。最关键的一点是,这样我们很可能会错失澳洲大陆——如果那片大陆真的存在的话。因为如果我们航行到南纬35度左右的话,按照海图上标注的数字,那里已经是澳洲大陆以南了。您知道的,我们目前没法测算经度。” “不用废话了,强森,执行我的命令。”李毅不容置疑地说道,“继续向南,航行到35度海域,然后转向向东,测量航速。如果我们船只的航速仍然没有达到12节以上那么就继续向南,直到船只速度达到12节,或者船身左右倾斜度超过20度为止。明白了吗?” “明白了,长官,我会照做的。”强森上士敬了个礼,然后下去安排了。很快,“斩波”号的桅杆上挂起了跟随旗,两条探险船继续一前一后朝南方驶去。 3月28日,海上风浪渐渐大了起来,强森上士站在甲板上,有些担心地看着海面。这里已经明显越过南纬35度了,大概在38度的位置,从理论上来说,这里甚至还没有进入“咆哮西风带”以内,充其量顶多算是外围地带而已。不过就是这个外围地带,其威势就已经很不一般了。 今天刮的是西南风,大概有5-6级的样子,海风卷着海水,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涌浪。不时有一个涌浪狠狠拍击在海面上,发出一阵巨大的轰响,同时在海面上形成大片白色的水沫区。满载排水量不过850吨的两艘船就如同两片无助的落叶般在海面上起起伏伏,海面上不时打来的浪花甚至将强森上士的海军服都给打湿了。 船上的排水孔已经全部打开,开始往外排放着打进甲板的海水。海面上的海风继续呼啸着,桅杆上的旗帜也被吹得呼啦啦做响,瞭望舱内的瞭望手已经下到了甲板上,因为再待在上面的话他很可能就会被甩进海里,那样就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李毅也坐在船长室内的椅子上看着远方的海面。船舱玻璃窗上全是一片细碎的水花,那是某个打过来的大浪造成的影响。今天的风浪着实不小啊,看这天空也不是很晴朗,也许一会还要下一会儿雨,嗯,也许能给我们接济一点新鲜淡水。 又一个巨浪打来,只听“哐当”一声,船长室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油画摔在了地上,外面的玻璃镜框摔了个粉碎。勤务兵从门外艰难地挪了过来,李毅挥挥手让他退下去了。 船身的摇晃幅度已经达到十七八度了,而且涌浪往往有4米多高,看起来十分吓人。再往南风浪应该还会更加剧烈,不知道自己单薄的船体能不能够吃得消这种恶劣的海况。其实李毅这个时候都有些庆幸自己是顺着洋流和风向在航行了,真不知道后世那些直向南穿越西风带的南极科考船、捕鲸船什么的是如何与西风带搏斗的,想必一定很惊险。 想了想后,李毅很快站起了身,然后披上自己的雨披走上了甲板,找到正在忙碌指挥着水手们操帆的强森上士,问道:“航速如何?” “长官,航速已经达到了11节以上,快逼近12节了。”强森的衣衫已经完全被海水打湿,只见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珠,继续说道:“我建议不要再往南了,那样很危险。如果我们越过南纬40度的话,说不定会遇上一些漂浮的冰山,也许还会有一些气旋风暴,那样我们就惨了。” “我同意你的意见了,强森上士。”李毅点了点头,面色严肃地说道:“现在天气不好,完全看不到阳光。因此你要注意点,保持住这个纬度,别走岔了。再航行…唔,再航行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就转向朝北方航行,澳洲大陆应该就在我们一天航程内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就转向朝北方航行,澳洲大陆应该就在我们一天航程内的地方。” “遵命,长官。”强森用力点了点头。外面天气很恶劣,完全看不到一点阳光,那样就无法随时准确地测量船只所在的纬度了,确实得加倍小心。万一迷航了不知不觉走入咆哮西风带的话,那样乐子可就大了,强森上士可不确定自己这条船会不会被那些巨大的海浪给拍散架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剧变(八) 1687年9月4日,柳州府马平县,小雨。 . 银枪效节军都指挥使郝平坐在偌大的府衙里,看着手中的情报,沉默不语。门外,是原明朝柳州知府的小妾,他丈夫因为据城而守并给顺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因此城破后被满门抄斩,独独留下了这个小妾,因为新的征服者看上了她,将他收进了自己的后宅。 平心而论,这个小妾还是颇有姿色的,年纪也轻,因此很是得到了郝平的宠爱。只不过,从昨天晚上开始,她的新主人就一直待在这个书房里,似乎遗忘了她一般,一直和几位心腹幕僚、将领在商讨着什么事情,这令她很是委屈。 不过,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物品”,一件随时可以舍弃的玩物,因此在外面张望一番后,又怏怏不乐地走了。郝平瞥了一眼她远去的身影,没说什么。他来这马平县也有些时日了,最初的志得意满已经被最近一连串的消息给搅得心烦意乱,茶不思饭不香的,整日里都在思考着该怎么破局,却又觉得无从下手。 是的,没错!给郝平造成极大困扰的就是从东面梧州、浔州、廉州等地传来的消息,原本和他们关系相当不错的东国人突然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多个州县。最关键的是,他们拿下了两广之间的第一等枢纽要地梧州城,彻底截断了从广西东征李元皓政权的路线,这令顺国上下一时为之失声。 东国人这一招,无疑是当得上稳、准、狠三字精要的。当年曹操得了汉中,就说出了“既得陇,复望蜀焉”的名句,因为一个汉中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的,他想要更加富庶的蜀地。同理,如果顺国若是得了桂省,岂能不眼馋近在咫尺的粤省?所以东岸人得了梧州,确实是釜底抽薪之举,让长沙方面是又惊又怒。 郝平贵为银枪效节军都指挥使,大顺皇帝李来亨的心腹大将,最近也一连接到了两封申饬的旨意,让他很是头大。他跟了李来亨很多年了,了解李来亨的脾气,知道这两封所谓的申饬旨意代表不了什么,可能只是李来亨一时恼怒之下的激愤之举罢了,并未动摇对他郝平的信任。不过这两天幕僚们却提醒自己,即便皇上不怪罪,但难保有喜欢邀名卖直的言官借机弹劾他,一个两个或许不要紧,但人多了的话,总会在皇上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这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郝平对此深以为然,但他却也没有什么稳妥的解决办法。他当然知道一切事情的源头都在东国人身上,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扭转这一切。不得已之下,才召集了身边的谋臣武将一起商议,看看该怎么办。为此,他甚至推迟了亲身南下的日子,让手下头号大将王万春带领主力大军攻略南宁府(反正基本没什么悬念),自己则留在柳州商议对策。 郝平这两天也仔细了解了一下梧州、浔州等地的情况,对东岸人的动向有了一个大体上的认知。他知道,东国人现在已经控制了梧州、浔州二府很多州县,如苍梧、藤县、容县、北流、郁林州、平南这六个位于交通运输线上的城市。此外,廉州府大部已经被东**队控制,其主力已经北上,进入南宁府的横州地界,估计这个已经暗中倒向他们的城市阻挡不了东岸人几天。 郝平也找来地图看了看,发现廉、梧、浔三州除了因为兵力不足而无暇顾及的博白、陆川、桂平、武靖州、贵县之外,其余竟然已经全数“沦陷”。虽然很多州县东岸人都只放了一点点兵力,比如几十人、百余人的蓝衣精锐,外加数百到一千不等的战力稀烂的伪明降军,可以说是空虚已极,但人家不在乎啊!整个廉、梧、浔三府就已经没有成建制的能够威胁他们的部队了,因此这些人基本还是可以镇得住场子的。 东国人目前采取的策略似乎就是尽可能占住县城,放弃乡下,控制交通要道,甚至都不追求收粮收税,一切以尽快扩大地盘为要。细细分析的话,郝平也有些毛骨悚然,这完全就是奔着他们来的啊,是在跟他们抢时间啊! 而如果再琢磨一下控制的这些县的位置以及东岸人可能的进军路线的话,郝平心里就更是烦躁了,这基本上是打着将他们压缩在十万大山以西的主意,让他们占着广西不怎么发达的地区,和当地各种熟番生番、汉官土司们缠斗,力量被牵制,一时间无法有效利用当地的资源,进而提升国家整体实力,从而给他们巩固廉、梧、浔三州的机会。 而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占了广西却没了出海口,西江航道还被截断了,那这日子当真是不好过。因为光凭柳州、桂林、南宁这三个相对不错的府,是否能够支撑起大顺朝廷在当地的官员、军队体系,以及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存在的针对地方割据势力的清剿呢?若是不能的话,就还得从湖南方面进行补贴,这占了有什么意思?给自己背个包袱吗? 所以说,这东岸人可真是恶毒啊,竟然这么针对他们大顺! 只可惜,长沙方面给郝平的训令是严格约束部队,不要和东国人发生正面冲突。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可以暗中给东岸人攻城略地制造麻烦,但明面上不许出动大顺自己的军队,以免酿成不可收拾的恶劣局面。 但郝平对此也有些不以为然。东国人狼子野心,多年来一直妄图将他们大顺变成自己的傀儡,阻止他们一统华夏的壮志,这是根本性的矛盾,不可调和的。这次向他们低了头示了弱,以后怎么办呢?继续退却吗?他们明明一个县就几十号人,带着一堆不成器的伪明降军,恐怕连县城都不敢出,结果竟然让拥有数万龙精虎猛之士的大顺胜兵畏之如虎,不敢上前,这到底是谁的耻辱? 郝平每每想及此处,就夜不能寐。他是大顺的臣子,心中未尝没有一番辅佐明君定鼎天下,搏个开国万户侯,成就一段历史佳话的念想。这次大顺朝廷定下计议,两路伐明,他自己也很振奋,觉得离梦想又近了一步。结果现在东国人却给了他们一记闷棍,这滋味可真是复杂,郝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按照他的本心,这次就该果断抽调精锐不用多,一万人足矣趁着东岸人立足未稳且兵力极其分散的有利时机,一股脑儿将他们打回去,将梧、浔、廉三府收入囊中。他相信,当地的士绅、土司、官员也是华夏子孙,怎么着也不至于向着东岸人这种来历不明的外人,因此一旦行动起来应该会势如破竹,手到擒来。只可惜啊,长沙方面居然不准他动手,但却也申饬了自己作战不力导致这些个东部州县被东岸人快速占领,这憋屈劲就别提了,反正郝平很是恼怒,连最近很迷的小妾也没心思上了,真真是很不得劲。 “东家,廉州已陷,梧州也不可久持,而今只剩浔州府尚有一线可趁之机。”一位师爷说道:“不若遣精明干练之士,携大量空白告身秘密前往,交通当地心向大顺之有识之士,令其速速归顺,如此方能绝了东国人的野心。” “大帅最好也拣选一些忠诚可靠之部署,换上伪明军士号服,迟滞、阻击一下东国人的进军速度。他们那些保安团军士,多为山贼土匪之流,一个私盐贩子亦能当指挥使,殊为可笑。我大顺天兵若能对其进行打击,当可收奇效。”另一位师爷也开口了,言语间同样是在劝郝平下定决心“搞小动作”。 他们认为,这种程度的事情,东岸人应该还不至于做出多么过激的反应,因为这是在双方底线范围以内的小动作,属于心照不宣的。他们通过这些小动作,应该可以赶在东岸人之前抢先占领一些州县,使其成为楔入东岸控制区的钉子,为未来两国关系破裂、全面反攻时打好基础。 郝平听了两位师爷的话,心里差不多已经认可了,然后他又征询了几位在身边的将军们的意见,最终决定就这么办。打是不能和东岸人打的,那么就只能玩这些聊以**了,想想也是郁闷得紧。 郝平知道,最近四川方面在云贵一带连连获胜,击败了数万明军,形势已经极为明朗。这主要得益于孙可望党羽纷纷来投,使得很多关隘重地门户洞开,因此即便其余明军(主要是李定国的人马)拼死战斗,但限于种种原因,仍然不可避免地吃了不少败仗。 听说,原本病倒的李定国也没办法了,打算率最后一点精锐亲征,与以大顺左营为主的西路军进行决战。不过刘忠贵却也是个精猾无比的主,在兵力、财力上都有巨大优势的他,一直避免与李定国进行主力决战,而是步步为营,不断削弱明军的锐气,以势压人,打算在明军状态跌入谷底的时候,再轻而易举地解决他们这最后一点余烬。只不过李定国也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打仗是他的老本行,估计不会轻易让刘忠贵如愿,双方在云南估计最终还是会爆发一场大战。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顺军输得起,而明军输不起罢了。 郝平对西路军的战局非常关注,长沙朝廷也一直有专门的军情总结送过来,故他现在的压力可是相当不小,生怕在别人打下昆明的时候自己这里还没彻底搞定广西,那样面子可就丢得一干二净了。 “广西之局,重在东而不在西,这已经是朝野所公认之共识。云贵的伪明小朝廷,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我部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已经不是从侧翼入滇,帮助左营砥定大局,而是尽可能多地抢占地盘。全有广西我已是不想了,因为梧州已失,但南宁、浔州二府某还想争取一下。这样吧,刘先生,我想请你带一封我的亲笔信,间道前往高州,面见邱总兵,替我争取一下他。孙指挥,你回去后就拣选各营精锐,然后携带空白告身若干,前往浔州,相机行事。赵先生,你去一趟横州……”计议已定,郝平也不再犹豫,开始发号施令,而被他点到名的,也纷纷起身应是,打算去尝试一下这个有些艰巨的任务。 富贵险中求,世事本就应该如此! 而就在柳州的顺军上下为东岸人的行动大伤脑筋的时候,南宁府横州附近,李元胤部将、潮州大澳游击钱进宝刚从乡下征粮回来。他的部众现在已经扩充到了三千余人,其中超过一半是在广西就地募集的。桂省贫困,民风彪悍,愿意跟着他去当兵吃粮的不在少数,因此他很快就募集到了东岸人给他的三千兵的员额,甚至还稍稍超出了数百,可见桂省百姓参军之踊跃。 这次在乡下他们曾经出了一点状况。那就是在围攻一个不肯纳粮的寨子时,居然一度久攻不下,且前后死伤了三百余人,让人大跌眼镜,继而暴跳如雷。最后他们依靠从东岸人那里借来的大炮轰开了寨门,彻底歼灭了这股给他们带来巨大麻烦的抵抗势力。事后经审讯得知,原来这个宅子里还藏了数十名顺军官兵,据说来自什么银枪效节军,就是他们在寨墙上用娴熟的排枪齐射打得他的部属们抬不起头来,一次次粉碎了他们的攻势。 相信最后若不是用了黄衣大炮且这伙子顺军火药消耗殆尽的话,这个寨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吃下。钱进宝的人在战后也抓了一些俘虏,其中包括一名顺军虞侯,姓陆,同样出身自银枪效节军。钱游击也是有些见识的人,知道顺军的虞侯分管安全、军法、情报等工作,是中级军官,在一个指挥里面仅次于指挥使,与押衙等官并列,价值极大。比如,银枪效节军有十二个指挥,都指挥使郝平最信重的心腹便是都虞候郑大观,可见这个职位的重要性。 钱进宝猜测,这位陆虞侯来到横州乡下潜伏,来意当不简单,怕不是来联络策应横州士绅的。因此他立刻将人牢牢看管起来,带着抢来的粮食,飞一般地赶到了横州城外的东岸大营,将这个陆虞侯交到了东岸宪兵手里。 后经严刑审讯后,果然这位陆虞侯是受顺军大将王万春之命,来刺探情报,兼且联络地方的。他先前甚至还想进入横州说降守军,结果东岸人来得太快,一下子将横州城团团围困了起来。他一度想返回南宁,结果却又不甘心,因此便潜伏了下来,打算见机行事,最后算是运气差,栽在了钱进宝手里。 这个审讯结果让东岸人有些警醒。这顺军确实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看着锅里的,这南宁城还没打下呢,居然就派人到横州这个偏远之地做工作了,这摆明了是冲着大东岸来的啊。而且这还是前线将领王万春的授意,听说整个广西的方面统军大将郝平还在柳州,他是不是也在策划着什么针对东岸大军的阴谋呢? 跟随浙江新军第五师一起来廉州的宪兵副司令孙武对此毫不怀疑。最近浔州府那边的局势较为混乱,比如前阵子武靖州的得而复失,以至于汤墨羽都不得不抽调人马反攻,最后影响到了对府城的攻势。这里面若说没有顺军的阴谋煽动,说出去谁信啊! 孙武感觉最近有必要去一趟浔州了,与汤墨羽少校那边敲定一些事情,并针对这些渗透过来的顺军制定一套解决方案,虽然目前看来他们的兵力颇有些不足。不过,现在这会浙江新军第二师差不多也已经集结、动员完毕了吧,最迟十月中旬,这支部队连带着大批补给品就可以南下抵达钦州、梧州这两个港口,那时候兵力就会宽裕许多了,哪像现在这样好些个占下来的县城连出城征粮征税都不敢。 对了,最后提一下被抓获的顺军陆虞侯的下场。此君在酷刑之下招供,不过却也没打算投降,只求速死,以少遭点罪。他最终于9月13日夜间被东岸宪兵秘密处决,尸体被葬于后山果林里。数日后被当地士绅遣人挖出,辗转送到了顺军手中,后归葬于长沙郊外。 陆虞侯之死,标志着东岸人已经丝毫不掩饰对于敢过来抢地盘的顺军的敌意。他们对梧州、廉州、浔州志在必得,哪怕为此开战也在所不惜。即便某个地方被顺军通过小动作给颠覆了,占领了,那么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用刺刀将这些人赶走,重新夺回这些地方。 南江浔江一线,是此次东岸军事行动的终止线,是无论如何也要达成目标的,看样子无意开战的顺军是无法阻止这一切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剧变(九)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斩波”号和“破浪”号这两艘探险船顺着自西向东的洋流与西南风,关闭了蒸汽主机,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向东航行着。之所以关闭蒸汽主机,主要还是为了减少煤耗以及机械磨损。虽然目前两艘船加起来才消耗了不到一百吨燃煤(每小时消耗80千克塔城煤),而且机械备件也带了很多,但海上长途旅行,能省一点是一点吧。他们时而靠近海岸,考察一下沿岸的地形与植被;时而远离海岸,到南面大风浪区加速航行。 1642年4月26日,沿着澳洲南海岸航行的东岸探险船队抵达了澳洲大陆与塔斯马尼亚岛之间巴斯海峡,在花费了少许时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后,两艘船在李毅的命令下转向北方,驶进了澳洲大陆上的一处海湾内。此海湾被两个相距仅两三公里的海岬封闭在内,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湾。两艘船在水手们标注好的航道内小心翼翼地驶了进去,然后在海湾内下锚停泊。 “强森,带上五十个水手上岸警戒,这地方可能有土著出没。”李毅站在舰桥上,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岸上情形,一边说道。这里就是墨尔本了啊,海岸边全是一马平川的草原与森林,远处还有一些不高的山脉。这里深处海湾之内,陆上又有大河、森林和富饶的平原,地理位置还这么地好,真是上天赐予东岸人的绝佳土地。 “遵命,长官。”强森行了个礼,然后到甲板上去挑选水手去了。被挑选到的水手一人被分发了一枝步枪,然后便分乘多艘小艇划上了岸。五十个火枪手,足够对付一些不开眼的土著了。对于那些尚处于石器时代、文明层次甚至比那些班图黑人还低的澳洲土著,无论是李毅还是强森上士都没有太过在意,派五十名火枪手上岸,也仅仅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莫大勇,带上你所有还能动弹的手下,立即带上工具,给我上岸到指定区域内去采挖。记住,挖掘深度不得低于四米,一处不行就立刻换另一处,直到给我挖出煤炭来为止!快去吧!”李毅朝恭敬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八旗武士说道。 莫大勇低声应是,然后迅速走了出去。虽然李长官的命令有些没头没脑的,比如他怎么知道哪些地方会有煤炭的?难道他的祖先曾经来勘探过这里吗?不过上峰的命令他可不敢违背,因此他很快便召集了自己的手下,带上了铁锹、铁镐、麻袋等工具,分批搭乘小艇朝岸上指定地区而去。李毅给他们划定的地区位于后世墨尔本的阿尔托纳区,这里有着埋藏极浅的煤炭——大部分是褐煤,少部分是黑煤。同样的,在海湾外面的阿格莱希地区(anglesea)也有一个这样的煤田。 这两个煤田都不是什么储量丰富的大煤田,不过还是那句话,在17世纪,这样的煤田已经不算小了,尤其对暂时没想过在这里大办工业的东岸人来说,这里的褐煤只是给路过的船只提供一些燃料而已,消耗能有多大? 虽然褐煤的燃烧热值不高,但和本地出产的少部分黑煤搭配着烧的话,也能够给这些船只提供相当的续航力了。在李毅的想法中,最理想的还是开采到东海岸纽卡斯尔内陆的猎人谷煤矿带,这里大都是露天埋藏的优质黑煤。不过这在目前看来也就只能想想而已。本土不提供大量的技术人员和物资,单靠李毅手底下这几百号人,休想开采出那些深处内陆地区的煤炭,就是开采出来也很难外运。因此,想来想去,还是先凑合着用墨尔本附近的这个以产褐煤为主的煤矿吧。褐煤就褐煤,总比没煤用的时候烧木炭强吧。 “打信号给‘破浪’号的安处少尉,让他带一批人上岸搭设帐篷,设立临时营地。”李毅放下了挂在胸前的望远镜,继续开始下令:“营地搭建完毕后去那边的森林处伐木、建造房屋!” 很快,接到命令的“破浪”号上也放下了大批交通艇,然后一群水手们携带着大量物资开始登陆。与此同时,百无聊赖的李毅开始组织水手们利用船上的渔网,在海湾内进行捕鱼。虽然一直在高纬度地区航行,气温不算很高(10多度),但食物储藏室内的那些木桶里的腌肉、熏肉仍然散发出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气味。因此,航行过程中的捕鱼活动一直深受水手们的喜爱,尤其是“斩波”号、“破浪”号这种装备了大型拖网的多功能探险船,在航行过程中便经常下网捕鱼,为大家提供宝贵的蛋白质补充。 到了傍晚时分,上岸搭设临时营地完毕的安处少尉乘坐交通艇来到了静静停泊在港湾内的“斩波”号上。“一整天都没发现有土著过来骚扰我们。”安处少尉轻松地说道,“临时营地已经搭建完毕,拉了两道铁丝网,晚上莫大勇带两百个人驻守在那里,看守那些我们带上岸的工具、粮食和武器。不过看起来他们还没找到煤田所在地,接下来还要继续挖,天知道他们还要花费多少时间。” “嗯。”李毅上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坚决地说道:“不管找几天也要找出这个煤田来,这里可是我们已知的澳洲煤田中最容易开采的一处了。难不成我们要去猎人谷的内陆地区,或者塔斯马尼亚岛的泰马河深处去挖煤?那样都不现实,还是这里最靠谱!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内再找不到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直接打包上船去纽卡斯尔附近的猎人谷去找矿吧。” “如果找到矿了呢?”安处少尉追问道,“找到矿以后你准备如何安排?还像在奥尔巴尼…嗯,孤山港那边安排人留守设点吗?” “当然了,这里是重要的中途加煤补水点,当然要留一部分人手在此地了。”李毅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准备留一百个八旗武士在此地,先建立一个初级的据点,等以后再想办法扩建,你觉得怎么样?” “这里作为最容易开采的一个露天煤田,自然是要设点的。”安处望着李毅,有些不理解地问道:“但你不觉得这里和孤山港有些重叠了吗?孤山港离此地也就十天左右的航程,如果机帆并用的话甚至还用不了十天,我认为这两个点之间只需要存在一个就可以了,我倾向于墨尔本,因为这里有煤炭。” “你不能这样想。我在这里设置两个点,自然是有我自己的考虑的。”李毅摆了摆手,说道:“从墨尔本沿澳洲东海岸北上经新几内亚岛,至济州岛附近海域,一路上洋流、风向多变,沿途气候、水文条件也极为复杂,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我估算着怎么着也要航行一个月左右才能到。” 安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李毅的判断。 “这是去程。回程的话虽然能快一些,但少说也得二十天以上。”李毅继续解释着,“当我们的船上拉满人口从明国沿海取道菲律宾以东洋面南下时,就目前的国际形势来说我们唯一能走的只有继续顺着澳洲东海岸南下返回墨尔本。从明国弄来的人口将就地在墨尔本修养一些时日,然后乘船向西抵达孤山港。这一段航程比较艰难,你别看我们来的时候只花了10天,如果机帆并用甚至只要六七天,但反过来走可就是逆风逆水了,我们很可能要走二十来天才能从墨尔本抵达孤山港。” “移民抵达孤山港后将继续休养一段时间,休养完毕后乘船沿着澳洲西海岸北上,接着顺着南印度洋终年的逆时针环流抵达新华夏地区的新华堡。”李毅一边说一边用铅笔在纸上画起了航线图,“这一段航程也比较艰难。其大部分时间都在赤道附近区域航行,食物、饮水很容易腐败变质。而且,我们也不能忘了这炎热的天气很容易使移民的健康状况快速恶化,甚至爆发传染病。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走了,这已经是最优选择,毕竟澳洲北海岸这条航线我们暂时不能去碰;还有我们总不能从墨尔本继续向东航行做环球旅行吧,那样距离就太长了,航程搞不好也要将近两个月,纯粹是作死。”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我们可以顺着黑潮走北太平洋航线,然后在北美西海岸登陆休整,最后再沿着整个南美洲大陆西海岸南下,绕过合恩角,抵达须鲸港,再返回本土。当然了,这条航线也实在太长了,只能作为备选航线。”安处笑着说道,“好吧,看来你是对的。奥尔巴尼、墨尔本这两个据点都不能少。最后一个问题,当初为什么不选择珀斯作为西面的据点呢?” “谁让我的船走过了,然后先找到的是奥尔巴尼呢?”李毅一脸无辜地说道。“移民抵达孤山港后将继续休养一段时间,休养完毕后乘船沿着澳洲西海岸北上,接着顺着南印度洋终年的逆时针环流抵达新华夏地区的新华堡。”李毅一边说一边用铅笔在纸上画起了航线图,“这一段航程也比较艰难。其大部分时间都在赤道附近区域航行,食物、饮水很容易腐败变质。而且,我们也不能忘了这炎热的天气很容易使移民的健康状况快速恶化,甚至爆发传染病。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走了,这已经是最优选择,毕竟澳洲北海岸这条航线我们暂时不能去碰;还有我们总不能从墨尔本继续向东航行做环球旅行吧,那样距离就太长了,航程搞不好也要将近两个月,纯粹是作死。”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我们可以顺着黑潮走北太平洋航线,然后在北美西海岸登陆休整,最后再沿着整个南美洲大陆西海岸南下,绕过合恩角,抵达须鲸港,再返回本土。当然了,这条航线也实在太长了,只能作为备选航线。”安处笑着说道,“好吧,看来你是对的。奥尔巴尼、墨尔本这两个据点都不能少。最后一个问题,当初为什么不选择珀斯作为西面的据点呢?” “谁让我的船走过了,然后先找到的是奥尔巴尼呢?”李毅一脸无辜地说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剧变(十) 九月的登州,正是一年中最繁忙的季节。 一船船的粮食顺着东北风抵达烟台港,大粮食批发商们坐镇茶馆,严阵以待。被他们雇佣的伙计及中间人跑来跑去,不断来回请示,最终定下一个买卖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将粮食易手,运到不远处的货栈内。 这些都是从朝鲜运来的粮食,价格不贵,既有小麦也有水稻,非常受登州人民的欢迎。当然出于保护本地农业的因素,东岸人除了粮食歉收的年份外,对从朝鲜进口的粮食都有配额。超过这个配额的话,进口关税就会变得很高,那样朝鲜粮食的价格优势也就没有了。 这会开进港口的船只所载粮食都是配额以内的,价格只有本地粮食的八成左右,因此利润空间较高,引起了粮食批发商们的哄抢。 与这边的场面所不同的是,在百余米外的烟台火车站,收购粮食的秩序就要井然许多了。这些都是沿着胶烟铁路运过来的本地粮食,产量巨大,成色上佳,故给烟台及周边大量有消费能力的阶层购买。 本地粮食最大的集散中心在桃村火车站。登州的各大粮商都在那里设了点,并选派精明干练的掌柜长期值守,负责粮食的采买事宜。托天尊的福,这几年登莱虽然谈不上风调雨顺,但天气也算是帮忙的,两府粮食产量稳定,各类蔬菜、水果的也是产销两旺,市场一片繁荣,人人喜笑颜开。 而食品产量的提升,则不出意外地带来了生命的洪流。登莱的人口出生率已经连续多年稳定在高水平,按照民政部门某调研员的说法就是“孩子们满地都是”,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好几个小孩,登莱的人口数量在连续小步快进之后,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人口自然增长率直追东岸本土,也许能达到4%-5%的水平,非常惊人。 为了保障孩子们能够正常长大,不至于中途夭折(这在古代太正常了),登莱开拓队政府也在想尽一切办法改进两府的卫生状况。与清国签署的和平协议给了他们一个不错的外部环境,因此他们削减了一些军事方面的投入,开始在多个主要城市修建现代化的上下水设施,确保城市居民不被受污染的水体侵害。与此同时,更卫生的生活方式也被医疗宣传队传授给了许多城市或乡村居民,这些都让清国、顺国、明国境内多发的霍乱、痢疾等疾病在东岸辖区内收敛了很多,因这些而死去的居民数量减少了很多。 以这会人声鼎沸的码头为例。茶馆产生的各类废水都倾倒进了路旁的一条小暗渠内,而不是如几十年前那样直接泼洒在路面上。暗渠也定期有人清理,确保不会被各类生活垃圾堵塞淤积,进而导致污水漫到路面上来。 烟台、胶州等地的居民基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并真切地认识到这些好的生活习惯确实对自己的生活有帮助。作为登莱首屈一指的大城市,烟台、胶州的居民在这方面可以说不比本土很多城市的居民差。人均月收入已经达到4-5元的他们,已经渡过了早期那种蒙昧、落后的阶段,开始褪去了更多的中世纪的色彩,进入到了更现代化的行列。就这一点而言,烟台、胶州已经具备了东岸本土很多城市的特征,如果它们再多建一些医院、工厂、学校、图书馆及研究机构,基础设施再搞好一些的话,那么就和本土的城市别无二致了。 当然登莱开拓队政府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除了硬性要用在移民身上的开支外,登莱开拓队已经连续三年削减军费开支,停止了在青州、辽东一带的敌对活动,海军也很少去黄海转悠了,转而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建设之中。而这,似乎也是登莱本地人民越来越支持这个政府的最主要原因财政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就应该如此。 所以,曾经有人戏言,清国、顺国方面一直幻想自己将来大军踏入登莱、宁绍时,当地百姓会扶老携幼,跪迎王师,但现实怕是会令他们大吃一惊,登莱的百姓不但不会迎接,相反还会响应开拓队政府的号召,纷纷从军也与之战斗。清国、顺国想要征服这些地方,除了在军事上获胜外别无他法,即便祭起民族主义大旗也效果不大,因为登莱开拓队政府打得前宋苗裔旗号,也是华夏一脉,自然对民族主义思想免疫大半了。 与登莱处于另一个极端的是东岸人刚刚占领的廉州、梧州、浔州等地。东岸政府从未统治过哪些地区,当地普通百姓对东岸也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把持着话语权的读书人倒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但基本上都是负面的东西,以他们的三观,自然无法对东岸有什么好印象。因此,当东岸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这些地区后,当地的士绅读书人其实是很不甘心的,极力想要恢复旧有的秩序。即便是那些与士绅阶层不是很融洽的土司头人们,也对东岸不是很感冒,因为东岸人向来标榜平等,对奴隶般的人生依附关系不太感冒(虽然他们也奴役黑人),所到之处这些土司们是无法再控制大量的人口及生产资料了,因为东岸人肯定要将其解放出来,投入到整个社会的生产中去,因此这是双方不可调和的矛盾。 士绅对东岸人比较厌恶,土司对他们也不感冒,那么东岸人在廉州、梧州等地得不到当地百姓的支持也就很正常了。与他们相比,大顺虽然也在清剿土司势力,但他们至少得到了读书人的部分拥护,因此情况要比东岸人好上太多,在地方上也更如鱼得水一些。 登莱的一些社会上层也从报刊中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点南方的局势。说实话他们对此观感是十分复杂的,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他们可能要出钱出兵(有些新军已经在胶州港登船南下了),同时更重要的是对可能会受到影响的地方建设而大感失望。 要知道,本土批准登莱、宁绍等地可以引进本土各项技术的消息早就满天飞了,大伙一直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与此同时,胶烟铁路的成功也让大家对正在做前期勘测工作的平荣铁路的期望非常大,并四处打听什么时候上马,以便可以做好相应的准备。 可现在怎么回事?竟然要打仗了,这怎么可以!廉州、梧州、浔州远在数千里之外,与我们登莱何干?为何要用登莱的税收去这些地方打仗?而且还要让登莱的弟子去送死,这些人在本地做工不是很好么?实在不行,也可以让朝鲜这个属国帮着出兵啊! 可以说,登莱的社会精英阶层在这件事上的看法反应了他们本地化的思想越来越严重。即在取得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发言权后,他们不再对伤害自己利益的事情保持沉默,而是通过各种渠道建言,虽然不一定被上级采纳就是了。 与他们相比,素来重视商业的宁绍地区可能抵触心理还没那么强。当地的一些商人视廉梧地区的占领为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将他们的商业资本扩张到两广及越南北部一带,以走出宁波这么一个小地方,到更广阔的空间去自由生长。登莱这个以小自耕农为主的地方,虽然贫富差距没宁绍大,但在这种扩张的野心上面确实是差了一筹,说起来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总而言之,远东各个殖民地对在廉梧地区的扩张态度不一,总体而言登莱反对,宁绍偏中立,黑水支持,满蒙没甚感觉。当然以上仅仅是就社会中下层而言,但很显然权力不掌握在这些人的手里,因此廉梧地区的占领并长期化应该会成为事实。在报经本土批准后,也许会成立一个新的开拓队辖区也未可知,因为这里的位置实在是太关键了,掌握在手里的话,未来在两广地区的影响力可不是一般地大。 当然以上这些事情也体现了东岸人在中国大陆指导思想的不明确。本土一方面害怕这些个藩镇日渐做大,以至于难以控制,一方面又希望他们能够对周边实力保持相当的影响力和威慑力,以维持在当地的移民利益和商业利益。前者要求远东诸藩实力不能太强,后者要求他们又要有一定的实力,这种精分般的指导思想就导致了如今一种局面,即殖民地居民都知道你没有统一中国的想法当然现在清、顺两国都可以拉出几十万装备精良的部队,事实上东岸人也没有统一中国的实力那么还不如关起门来自己过小日子,不要再在十万八千里外的地方打生打死了,那简直是浪费生命和钱。 这种想法不能说有多普遍,但至少是客观存在的。要想扭转这一局面,就看本土执委会诸公会如何制定全新的远东政策了。 第二百七十章 解决机制 “这个月在班达海损失的船只数量终于大大下降了。”巴达维亚的东印度公司总督别墅内,已经升任总督的巴尔萨泽·伯特正在听取底下人的汇报。 伯特是在1687年年中才匆忙上任的。因为在锡兰岛彻底消灭了英格兰和葡萄牙的殖民势力,让土著贾夫纳王国被纳入统治,因此伯特受到了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的青睐,被擢升为东印度群岛的总督。 这是一个让很多人羡慕欲狂的职位,从此伯特拥有了对东印度公司在东方总计1.2万名欧洲裔雇员和数量更多的其他民族雇员的生杀予夺大权。可以说除了教会的事务不能插手之外,其他包括殖民、贸易、军事和外教在内诸多事务他均可以过问,试问这是何等巨大的权力,其中又孕育着何等惊人的财富。 巴尔萨泽·伯特没哟太多的出身背景,上头也没有什么大佬罩着,他能当上东印度公司的总督,靠的就是在锡兰岛的赫赫功绩以及在远东一干就是十多年的资历(十多年都没病死,也是运气逆天了),同时他也深知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最看重的就是公司每年创造的利润。换而言之,伯特若想在总督位置上多干几年,不至于屁股还没坐热底下位置就被别人抢去的话,那么最好还是将精力着重放在如何赚取更多的利润方面。而这,无疑是离不开在印度洋和中国沿海都有很大影响力的东岸人的协助的,因此他一上任就打定了主意,要与东岸人全面和解,全方位提升相互之间的经贸联系。 说实话,能做出这么一个果断的决定,足见伯特的政治智慧在这些年是有所提升的。曾几何时,巴尔萨泽·伯特就是一个残忍、狡猾的殖民者、刽子手,在锡兰岛对土著、对英格兰、对葡萄牙人大开杀戒,同时他也对咄咄逼人的东岸人非常不满,意图对他们采取较为强硬的措施,只不过那时他还没有决策权罢了。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年之久。《东荷科伦坡友好通商条约》签订后这些年,巴尔萨泽·伯特通过与东岸人长时间的接触,基本已经放弃了任何对东岸人采取敌意的做法。尤其是在东葡联合舰队成立,并时不时地到北印度洋巡弋一圈后,伯特就敏锐地意识到,这对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贸易是个大麻烦。而要想解决这个麻烦,他们除了谈判妥协外,就只有战争一途了。 当是时也,也不是没有人叫嚣着对东岸人发动战争,以取得在中国和印度的优势。但好在这部分人只占极少一部分,且多数是没什么实权的中下层,声音被自动忽略了。当时真正占多数的,其实是那种希望通过各种手段对东岸人展示强硬的态度,从而迫使东岸人屈服的人。也就是说,当时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主流意见,是对东岸人采取冷暴力,但又要尽量避免战争,尽可能以最小的代价攫取最大的利益。 秉持着这种思想,荷兰人在那几年搞了一连串的事情出来。比如,他们下令提高东岸人大量进口的南洋稻谷的出口关税,让东岸人多花了不少钱,虽然长远来看可能损害了自己的商业利益;比如,他们与清国之间加大了贸易联系的力度,不但将很多茶叶、生丝、绢绸的进口份额从广东、福建转移了过去,还帮助清国在欧洲招募经验丰富的军官,帮助他们组建更多的新军;比如他们还在全力开拓日本市场,想方设法排挤东岸人在这里的影响力,意图获取更多的商业利益。 以上这些事情,基本都是东岸人感到不是很痛快的,但又不至于为此全面宣战。荷兰人小心翼翼地把控着局面,尽量避免给予东岸过深的刺激。你看,他们连马六甲、加勒堡这两个东岸移民航线上的重要节点都没关闭,仍然正常提供服务,由此就可说明一切了。 不过令荷兰人感到惊讶的是,东岸人的回击非常坚决。他们加速了联合舰队的组建,与葡萄牙、西班牙在中国及东南亚一带巡航,虽然船只数量不多,船龄也很大,但人家到底是半专业战舰(平时也会在广州、越南、吕宋之间倒腾一些货物,贴补开销),打你一些商船还是很有优势的,因此这令荷兰东印度公司有些不安甚至是愤怒,因为他们已经有船只沉没在越南近海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除此之外,东岸人南下突进帝汶岛更是神来之笔。这个岛屿位于班达海南缘,离巴达维亚不远,离香料群岛更是很近。舰队从这里出发的话,可以很轻易地就抵达香料群岛中的好些个种植丁香、肉豆蔻这类被荷兰东印度公司垄断的高价值香料的岛屿。也许受限于兵力等因素,东岸人无法登上这些修有堡垒的岛屿烧杀抢掠,但他们袭击往返于各岛间的船只却一点不费力,收货还会不小。 荷兰东印度公司有心端了东帝汶的东岸人,但问题在于他们没这个实力。葡萄牙殖民势力经营东帝汶很多年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始终没能彻底拿下。现在又加入了东岸人,他们能够拿下的可能性更小了几分,除非能够不计损失倾巢来攻,但事实上这很难办到,而且也有引发全面大战的风险。 另外,去年东岸人更是挺进了地理位置极为关键的文莱,在风下之地取得了一个重要的立足点。虽然目前还仅仅是一个商站,驻守的人员也不多,但焉知未来不会发展成大型基地?要知道,东岸人可是很擅长经营殖民地的,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往文莱移民了数百户了,据说都是从登莱地区整体裁汰的军人及家属,这就更令人担忧了。 荷兰东印度公司最近已经加强了和文莱苏丹的联系,并给他们提供了大笔贷款以购买西式武器,雇佣西方军官,提升其军事实力。这些,都是为了预防文莱被东岸吞并而做的未雨绸缪的举动,虽然不知道会不会起作用,但该做的总是要做的。 从以上布局就可以看出,东岸人为了解决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威胁,已经做了长远的布局。福尔摩沙岛的郑氏集团、文莱的直属商站、东帝汶的舰队,这三个关键节点牢牢钳制住了东印度公司的贸易路线及香料产区,威胁相当之大。更别提,他们已经连续几年在西北印度的第乌岛上大兴土木,建设基地了,同样驻扎了一个东葡联合舰队的第乌岛,已经成了遏制东印度公司向印度西北海岸扩张的大本营。每年夏秋季节的时候,他们的舰队可以顺着北印度洋环流直接南下,威胁荷兰人在印度西海岸设立的很多殖民据点及贸易商站,威胁到他们的商业利益。 巴尔萨泽·伯特强硬归强硬,但他不是一根筋的傻子。相反,对付这种所谓的鹰派可能比普通人更简单,因为你只要直接展示出你有摧毁对方的能力就行,无须多言。所以,伯特在谨慎评估了一下局势,发现公司的几大财源如福尔摩沙岛、香料群岛、印度都被东岸人狠狠威胁着的时候,他果断了按下了内部要求进行反制措施的声音,转而与东岸人进行对话,尽量通过和平协商的方式解决双方之间的争端。 伯特一上任就宣布暂缓对出口至宁波的南洋稻谷征收高额出口关税,同时派遣代表乘船抵达福尔摩沙岛,通过仍在当地进行商业活动的台湾银行这家半官半民的机构为媒介,与南方开拓队队长刘厚非取得了联系。 应该说,双方初步接触后的结果还是不错的。荷兰人表示会加大出口至东岸的粮食规模,并且价格可以下降10%以上,关税水平则仍降回原先的水平。刘厚非对此表示赞赏,表示可以加大对南洋稻谷的进口力度,同时增加一些出口至福尔摩沙岛的中国特产商品。不过,他却没有提及是否会继续经营文莱商站及东帝汶海军基地,这令荷兰人有些不安,因为那是两柄高悬在他们头顶的剑,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荷兰人的特使随后还拜访了一些其他官员,不过大多数人在这个敏感时候都避免见面,以免惹上一身骚。只有台湾银行的某些官员对荷兰人明言,文莱、东帝汶那边以后很可能就不归宁波这边管辖了,而是会由位于廉梧一带的一个新成立的高官机构进行管理,因此他们这时候找刘厚非问,肯定是得不到什么明确的回答的。 当然这些台湾银行的官员还有一点没有明说,那就是这两个地点非常重要,东岸人既然去了,怕是就很难走了。现在文莱商站那边已经移了登莱仆从军家庭425户,东帝汶的帝力港郊区的某些荒野地带也去了总计107户登莱军户家庭,这些人都领到了政府补贴,在当地买了地——好吧,帝力港的购地遇到了一些困难,因为当地葡萄牙人激烈反对,目前正在协商中——又怎么可能再迁走呢? 而他们不走,未来怕是只会有更多的军户家庭迁居过去,因为登莱仆从军的裁撤行动又慢慢进入了一个小高潮,那里有着太多军户家庭可以往外搬迁了。虽然他们内心可能不是很乐意,但在重赏之下,总有一些人愿意出海讨生活的,已经先期前往文莱和帝力的两批人就是明证。 远东方面其实是制定过一个秘密计划的。他们是想通过移民和其他手段(比如战争),慢慢改变文莱、东帝汶乃至第乌岛的人种构成及宗教倾向,为未来更好地统治当地,执行本土的各种政策打好基础。试问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可能主动放弃这两个地方呢?荷兰东印度公司想在这上面使劲,注定是得不到什么结果的,只是他们现在还不自知罢了。 巴尔萨泽·伯特同样也向新华夏岛派遣了一位使节。他们现在已经弄清楚了,第乌岛其实是归这个殖民地的最高长官直接管理的,要想在西北印度方向取得突破,还是得到新华港来想办法。 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邵耀光同样也抽出时间接待了东印度公司的使者。不过他的态度可能没宁绍的刘厚非那么客气,他直接指出,新华夏方面与东印度公司在印度没那么互信,这完全是由荷兰东印度公司那咄咄逼人的态度所导致的。巴达维亚方面若想真正改善双边关系,不如主动示诚,取消掉每年定期的舰队巡弋行动(由锡兰岛出发,抵达西北印度海岸,意在打击其他国家的商船),同时放开一部分商站的垄断权,让东岸商人也可以进入其中进行贸易,这才是正确的行事方式。 伯特的使者听到这里脸都绿了,不过他却也不敢发什么脾气,只是不断表示这需要请示总督阁下。 当然双方在新华港的谈判也不是没有取得一点成果。双方最终还是同意,建立一个有效的、长期的对话机制,尽量通过谈判来解决双方的利益冲突,而不是战争或者下三滥的海盗私掠活动,因为这很明显对双方都没好处——这个对话机制之前他们在宁波也得到了刘厚非的首肯,大家都同意尽量用这种方式解决分歧。 “海盗私掠活动的烈度应该是降低了。”巴尔萨泽·伯特说道:“双边对话机制的建立的效果还是不错的,董事会成员的利润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全。不过,若想真正打破东岸人从非洲西海岸到中国海岸对我们构建的这么大的包围圈,保护我们的航线安全,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力量的增强。英国人已经在试验如何将蒸汽机搬上船了,他们复制了一部东岸人的螺旋桨,尝试搞出这种先进的水下推进系统,虽然失败了,但精神可嘉。只可惜我们联合省这些年一直在忙一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对这种核心技术不够重视,只有我们公司和其他一些航运企业自己在弄,这真是太愚蠢了!希望这次事件能够给阿姆斯特丹一些触动吧,只有搞定了蒸汽动力船只——我是说那种真正比较可靠的产品,而不是高价手工打制出来的玩具——我们在面对东岸人的时候才会有一定的底气。” 第二百七十一章 南俄会谈 1688年6月中旬,伦敦铁公馆,华夏东岸共和国驻伦敦大使蔡振国刚刚送走了英国国会议员坦普尔爵士。 坦普尔这个人比较有意思。年轻时候担任过驻海牙使节,精通英语、法语、荷兰语,出版过以上三种语言的书籍,对法律、贸易和外交有着极为独到的见解。更难得的事,此人既与已故国王查理二世关系不错,同时也和国会的开明贵族、商人议员们打成一片(或者说他本来就是骑士家庭出身,中年发家致富,天然就是国会一系的人),是王室和国会之间天然的润滑剂,因此即便他现在已经垂垂老矣,但依然时不时地出力奔走,为英格兰的利益服务。 坦普尔这个老头子今天来到铁公馆,是为了和东岸人商谈有关出口蒸汽机的事情。坦普尔爵士秉持着国王的旨意,同时也有议会诸人在背后撑腰——在引进先进技术一事上,王室和国会倒是难得地统一的——正式向华夏东岸共和国提出请求,进口从7.5马力到300马力不等的各型总计十多款蒸汽机(附带传动系统)。为此,他们愿意在东岸国内销售价的基础上上浮50%来采购,同时也会给予前来安装调试的工程师以高额雇佣费用,国内部分商品的市场也会进一步对东岸开放。 蔡振国听到英国人这个要求时觉得有些惊讶,同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这些年欧陆局势不稳,很多资金、技术和人才外逃,尤其是来自联合省、法兰西的新教徒,这些人多是商人、手艺人、学者及银行家,逃去英国后给英格兰的社会和经济注入了新的活力,使得这个本就是欧洲工厂的国家生产力规模得到进一步扩大,生产出来的各类商品行销北海、波罗的海及部分地中海区域,国家上升的势头非常明显。 毫无疑问,在使用新的生产制度、引进新的生产线方面,英格兰是走在了欧洲的前列,这是由他们国家的性质和高度工业化的特征(相对的)所决定的,一点不奇怪。所以,在看到东岸出口了法国一大批蒸汽机及附属设备后,英国人也心动了,想照葫芦画瓢,从东岸人这里也引进一批蒸汽机设备,一方面可以提升国家整体的工业水平,同时也可以对他们国家蒸汽机的研发起到一个促进作用。 不过,蔡振国也了解到,英国人想要进口的蒸汽机型号,又与法国的颇为不同,总体而言更先进,质量也更好。想当年,东岸人决定对法国出口蒸汽机设备以换取市场时,还是颇费了一番手脚的,原因就是那些设备在东岸本土都属于即将淘汰或已经淘汰的设备,整体性能非常落后。蔡振国也和国内通过信,得知当初是黑山工业公司承揽下了这个项目,为此他们启用了一条已经废弃即将拆除的老式蒸汽机生产车间,调了一大帮子学徒工,在几个老师傅的带领下生产这些蒸汽机及附带的一些机械设备。 也就是说,出口到法国的这些设备,属于东岸国内早就停产的老旧型号,比起现在英格兰最先进的蒸汽机也强不到哪去,一个水平线上的。而且,制造这些蒸汽机的也主要以廉价的铁为主,钢都用得不多,由此可见东岸人在技术扩散这件事上小心翼翼地态度——驻厂的那些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官员就是明证。 与出口至法国的设备相比,这次英国人的胃口可着实不小,因为其要求的大部分都是如今东岸正在使用的蒸汽机设备。虽然型号也算不上多先进,很多都是五十年代研制的,目前之所以仍在用是因为更换也需要成本的,但不管怎样,这些蒸汽机都是此时英国无法生产的,或者生产出来成本高昂只能当做玩具的,所以蔡振国才对英国人的胃口感到惊讶。 同时,他也对英国人的雄心感到警惕,觉得这个国家的进取心有些过强了,这不太好。蔡大使已经收到大使馆情报负责人递交上来的情报,得知英国人正在朴茨茅斯和利物浦两地试验船用蒸汽机推进系统。他们不知道从哪弄来来一具东岸人制造的船用螺旋桨推进系统(或许是从东岸人某艘退役或沉没的船只上获得的),然后对其进行研究仿制,打算将其与蒸汽机联系起来,制造出自己的船用蒸汽推进系统。 客观地说,无论是英格兰人还是荷兰人,抑或是法国人,都有着很强的获得东岸人那种机帆船技术的心思。区别只在于法国人目前所处的技术层级还比较低,东岸已经淘汰的蒸汽机设备就足以满足其需要,但英国人在这方面坚持投入多年,已经有了一定的技术积累,因此目光自然不一样,盯上了那些较好的设备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他们或许还从某种渠道得知东岸的此类设备即将进入大规模的退役期、更换期,因此想趁着这个东风过来采买一些,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但殊不知,东岸国内即将陆续退役的此类设备,将来会慢慢半卖半送给新华夏岛、澳洲、远东诸番及太平洋岛屿殖民地,出售到外国的可能性着实不大,因此他们的这种企盼也仅仅就是企盼罢了,很难实现。 因此,蔡振国对于坦普尔爵士的要求,只是礼貌性地表示将征询国内的意见,其实心下已经断定这位的要求怕是很难得到实现了,东岸与英格兰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当然东岸人对英格兰如此警惕倒也不是怕了对方,事实上根据国家情报总局的报告,执委会诸公认为东岸在印度洋和南大西洋的布局已成,通过一条分布各处的“珍珠链”将这些海域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在这种情况下,无法独占印度及霸占中国长江流域的商业利益的英格兰,又凭什么与东岸进行争斗呢?他们甚至就连开普敦这一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别的! 现在的英格兰,基本上已经慢慢将相当一部分精力转到了北美及加勒比海殖民地的经营中去。那些地方的人口不但远超历史同期,就贸易活跃度而言也非常可观。以英属北美殖民地为例,那里与英格兰之间的贸易额已经达到了一百多万镑,超过了英属加勒比群岛的贸易总额,非常惊人。 但毫无疑问,这样的贸易额比起独占印度贸易来说,仍然是不够看的。而且北美殖民地是荒地,上面土著少且凶悍,因此能够创造的财富是较为有限的,且多需要英格兰的移民自己去创造,和印度那种拥有近1.5亿人口的熟地完全是两个样。所以说,没有印度的英格兰,其上限是可以预知的,也不需要东岸人多担心。东岸人之所以对其进行技术限制,并不是害怕,而是下意识的打压罢了。相信等到今后局势出现变化时,如欧陆出现了一个有一统诸国趋势的强国(如拿破仑法国和二战德国),那么相信他们会第一时间对英格兰进行援助,将其迅速武装起来,作为东岸干涉欧陆局势的重要棋子,但现在很显然还不到时候。 而除了从东岸进口机器设备的事情,坦普尔爵士还谈起了一支历尽风波刚刚抵达伦敦的俄罗斯使团。这支使团从陆路出发,抵达波罗的海后乘坐英国人的船只返回了伦敦,然后住进了英国人安排的旅店。他们的目的据坦普尔爵士透露是前来和东岸人商谈,看看两国间有无在乌克兰和解的可能。俄国人已经知道东岸在这次他们围攻亚速的战斗中插手颇深,不但为充当主要打手的克里米亚汗国提供了大量的武器装备,还给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拉来了大量的贷款(以铸造第纳尔货币的方式)。他们知道,要想彻底解决乌克兰问题,饮马黑海,东岸人已经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障碍,所以派出了一个使团来到伦敦,打算与东岸人先期接触一下,探听一下风色。 坦普尔爵士表示英格兰王国在这其中仅仅充当一个介绍人的角色,并不代表他们的任何立场。他们因为多年来对俄贸易的不断扩大,纠缠其中的商业利益已经非常之深,因此对于其充当东岸与俄国之间的和事佬,安排一场会面,也都可以理解。 蔡振国对于是否与俄国人会面比较含糊,没有明确表态,因为事实上他也没得到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的任何授权,想和人家谈也无从谈起。撑死了就是当个传话筒,表示会将消息上报上去罢了。当然他也从坦普尔爵士那里旁敲侧击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即此番十多万俄军南征亚速港失败后,莫斯科内部已经爆发了相当激烈的冲突,摄政的索菲亚公主隐隐有些控制不住局面,在全俄贵族杜马会议上被很多人攻讦,好不狼狈。 那些俄罗斯老牌贵族们越来越看不惯索菲亚一手遮天的嘴脸,抓着她的情夫戈利岑做文章,一度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事情最后虽然以索菲亚公主的胜利而告终,但在平息此次风波的行动中她也消耗了过多的政治资源,不得不提拔了一些反对他的贵族子弟进入核心权力圈子,以分化瓦解杜马会议,但这些最终又进一步动摇了她的政治基础,总之是很狼狈的。 坦普尔爵士告诉蔡振国,这批俄国使团是索菲亚公主的人,他们的诉求是要求东岸人退出南俄地区,中断对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汗国的援助,为此他们可以开放俄罗斯的市场给东岸,让其商民可以自由前来经商赚钱。 这样一个条件,说实话蔡振国听了只想发笑。俄罗斯市场确实还可以,不算小,但问题是那里经商环境十分恶劣,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因此你一个外人一头扎进去进行商业活动,究竟能挣多少钱谁也不敢保证。 更何况,俄罗斯市场的商业利益,就能够比得上东岸人在黑海地区的利益了吗?目前看来怕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吧?因此蔡振国听了只是想笑,这俄国人也真是傻得可爱,明明没有足够的筹码,却显得自己很牛哄哄的样子,要求这要求那的,最终结局只能是被人嘲笑和奚落,什么也得不到。 他们也不想想,你俄罗斯这么大一个陆权国家,东岸人又怎么可能让你好过,不遏制你呢?饮马黑海,怕是只能在梦里才能达成了!而且,俄罗斯人怕是还不知道,东岸人已经在秘密联络在伏尔加河下游游牧了上百年的卫拉特蒙古人,打算帮他们在北高加索地区建立一个黄种人的国度。这若是知晓了,这波俄国使者怕是也没必要谈了,直接回去备战会更好,东岸人是完全没给他们活路,想要彻底断了他们在黑海、里海一线的扩张努力。 所以,综合这些因素,其实蔡振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亲自去见这些俄国使者了。派自己的副手前去随便扯扯就可以了,打探一下这些俄国人的底线。至于他本人,似乎还是将精力更多地放在英格兰与联合省这边更好,要知道现在这边的形势已经相当微妙了,国王詹姆斯二世与国会之间已经势同水火,阿姆斯特丹的威廉三世随时可能入主英格兰,这才是今年的外交重头戏,而不是去和俄国人扯淡。 第二百七十二章 后手 , 272 后手 1688年6月26日,伦敦圣托马斯教区。 东岸驻伦敦大使蔡振国的秘书在这里秘密接见了一位中年英国男人。此君是莫里森·斯通·塔克公司的一位技工,不识字,但技术非常纯熟,已经是某间位于圣托马斯教区的一家木材厂的蒸汽机管理员。 这家工厂以生产标准板材为主,主要应用在船舶、家具及其他一些行业。由于伦敦的主要建筑已经改为砖石材质为主,这些年来木材行业的需求急剧下降,行业整合度也日趋加深,涌现出了一大批以蒸汽机生产为主的企业,英格兰蒸汽机的先行者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虽然看起来其蒸汽机水平仍然比较低下。 眼前这位名叫布莱克的技工就是负责管理、维护木材厂蒸汽机的技工之一,且是比较关键的一员,多年前被东岸人发展成为线人,向东岸大使馆秘密传递一些有关英国现行商业化蒸汽机的一些信息,以便上级可以对其整体水平做出一个准确的评估。 秘书与技工的交谈已经进入了尾声。一名隶属于国家情报总局的大使馆成员从牛皮公文包里拿出两百先令的硬币,交到这位眼放金光的技工手里,又仔细叮嘱他一番后,才让其从秘密通道离开——是的,大家会面的这家旅店的老板同样是东岸间谍。 秘书随后与随行的两位情报官员交流了下,觉得此番会面还是很有价值的。其中有关英国蒸汽机技术进展的事情先不谈,单说英国海军部门在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下辖的这家木材厂的订单风波就很有意思。起先,英国海军部门在去年下半年给这家厂下了一大批船用木材的订单,据说要整修一些停在港口内的战舰,不过在一个月后这个订单就被取消了,同样是英国海军部门下的命令。 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国王詹姆斯二世的海军亲信亲自来到工厂,要求订购包括桅杆、船板在内的一大批造船用料(该公司同样经营北美、波罗的海的船具贸易),总价值超过八万英镑,完全是一副要大造船只的节奏。不过在半个月后,英国海军再次以经费不足为由取消了这笔订单,让木材厂上下完全不知所从。 蔡振国的秘书知道,因为长期在海军服役的缘故,英格兰国王詹姆斯二世在海军系统内还颇有一些亲信的,只不过海军里同样有大批终于国会的军官。双方原本整体上可谓是势均力敌,但近些年来随着国会的拉拢分化(他们有钱),很多原本忠于国王的海军也慢慢倒向了国王,使得国王一系的海军势力落入了下风,再也不能主导局面。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反复下订单又取消的事情,也就不那么令人感到奇怪了,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一拨人,而是两股不同势力的内部角力罢了。 东岸人对此时北海的局势也相当了解,因此前后一想便明了了其中的奥妙:这大概是因为国王詹姆斯二世越来越不受国会议员们的待见,拨款日渐减少,党羽日渐凋零,再加上联合省执政威廉三世夫妇即将入主伦敦的消息像野草一样疯长,因此他想行险一搏,利用自己掌握的部分海军力量将荷兰人阻止在英伦三岛之外,包住自己的王位。 毫无疑问,詹姆斯二世现在可信任的人非常少。曾经弑过君的陆军就不说了(后世英国陆军一直没得到皇家的“冠名”可不是没原因的),这里从克伦威尔时代开始就是共和分子的大本营,对国王一直不感冒,毕竟追溯到其最初的源头,可是当年打败国王的新模范军呢。詹姆斯二世在这里可谓毫无根基,即便他和哥哥查理二世经营多年,又替换了很多当年追随他们流亡海外的陆军军官,但一直无法让这支军队俯首听命,只能说有部分影响力,但国会在这方面应该是远远占优的。 王室真正重点经营的,其实还是海军。詹姆斯二世还是约克公爵的时候,就在海军服役,并且还参与了英荷海战,资历是相当可以的,身边也团结了一部分海军军官。但海军有个问题,那就是花费太大了,偏偏王室的收入也不是很多,宫廷耗费又十分巨大(詹姆斯二世并不怎么节俭),还要维持在陆军那本就比较可怜的影响力,因此多年来对海军的巨额投入一直有心无力。 王室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改革现行财政制度,建立一套现代的税收制度,将尽可能多的财权笼到王室手里。目前英国因为国会的权力很大,且议员基本都是开明贵族或大资本家,因此对于收自己的税自然十分不积极了。英国现在的税收,特点是税种少,然后征收效率还奇烂无比,不说比法国、联合省这种国家了,就连意大利和北德意志诸邦国的效率都有所不如,也是没谁了。 英国现在每年收上来的税款,除了应付王室开支和国家正常用度外,都紧紧巴巴的,更别提做什么别的事了。不然的话,你以为前面几代英格兰国王为何不断典卖王室资产(有人甚至连老婆嫁妆都卖掉了)以筹集资金呢?实在是没钱啊!每逢国家有事,作为国家元首的国王就只能请求国会加税,同时要求诸议员们“援助”一大笔资金,基本上都是临时性的举措,与东岸那种固定的税收制度完全不一样。 而掌握不了财权,那么你王室凭什么在国内控制大局,影响军队?靠忠君爱国思想吗?詹姆斯二世刚登基那会,蒙茅斯公爵叛乱一堆人看戏的场景,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这样一种低下的控制力,也难怪詹姆斯二世国王非常担心王位被威廉三世夫妇夺走,毕竟人家背后站着国会那帮居心叵测的阔佬们,而且还能借用富甲欧陆的联合省的相当部分资源——威廉三世日前在海牙和阿姆斯特丹向很多荷兰贵族、商人许诺,一旦他成功入主伦敦,那么将给予支持他的荷兰人“超出想象的丰厚回报”。 说实话,这个许诺还是挺能蛊惑人心的。要知道,商人是没有祖国的,阿姆斯特丹的大批发商们可以在荷兰发财,自然也能移民去伦敦发财。国家和民族算什么?有金灿灿的钱币可爱吗?因此,威廉三世还是吸引到了一些荷兰商人给他投资,让他得以在南尼德兰和德意志雇佣到了不少经验丰富的军人供他驱使,因为普通的荷兰军人似乎对其入主伦敦的倡议并不是十分感冒,因为他们的根在荷兰。但对于雇佣军来说,就没这个问题了,他们只为钱服务,只要钱给足,你让他们去杀本国人都没问题。 东岸人对此无疑是非常忧虑的。他们害怕威廉三世一旦当上英国国王,在国会议员们的支持下控制了大局,进而利用英格兰的资源和在联合省的影响力导致两国合并,这是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再退一步讲,即便这两个国家没有合并,那么如果威廉三世还赖着联合省执政这个最高元首的职位不放,仍然能够深刻影响荷兰走向的话,也同样是不被接受的。 基于这个考虑,今年(1688年)上半年以来,他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援助以康拉德·范博伊宁根为首的共和派中坚分子,让他们通过种种手段在国内制造舆论,避免上述恶果的出现。据悉,目前共和派干得还是很不错的,他们利用从东岸进口的印刷设备,在南尼德兰秘密印刷了很多小册子,然后在联合省各主要城镇大量分发,重点揭露了威廉三世与英格兰勾结的种种事情,然后指出一旦让他身兼两国元首职位的话,到底会给联合省绝大多数商民带来多大的危害。 不得不说,共和派这一招还是干得挺漂亮的。发动人民群众,从来是对付威廉三世这种掌握着枪杆子的“军阀”的最好手段。毕竟,他的军队也是来源于人民,他们没有能力像大资本家一样移民伦敦,或者即便能够移民去了生活水准也要大幅下降,故对威廉三世可能会损害联合省利益以肥英国的事情(几乎是必然的)非常不满。 而若是没人组织他们还罢了,可现在又共和派这种老牌政治势力在联络、组织,那么就这种不满情绪就很有可能被煽动起来,进而造成巨大的政治影响力。威廉三世现在应该也感觉到有些不稳了,他一面做出种种解释,表示不会损害联合省利益,不断拉拢有实力的投机商人或银行家,一面开始低调地从国外雇佣军人,以在荷兰本土军队不稳的情况下,手里还有兵可用。 当然威廉三世对于共和派的这种“动摇国本”的举动非常恼怒,对于东岸人资助其的新式印刷设备和人员也非常不满。他派出了仍然忠于自己家族的军队,在七省范围内大力查禁这种危险的小册子,但看起来效果不好,反倒还激起了更多的反对,整个荷兰陷入了一片鸡飞狗跳之中。 以上种种消息,基本上都已经通过各种渠道送到了加的斯的全权特使高文刚那里,供他在做出决策时提供支持。总体而言,东岸人对于目前的局面还算比较乐观,英荷两国合并的事情在克伦威尔时代就有过风声,结果失败,现在应该同样无法成功。最理想的结果,还是在威廉三世一旦入主伦敦后,共和派成功上台,废除联合省执政的职位,重新由三级议会议长统领全国,让联合省再度成为东岸可以信赖的伙伴。 “两国之间的经济互补性真的非常强,如果能够做到让共和派上位的话,这既可以给国内的工业发展注入新的动力,同时也能削弱英国的工商业发展速度,当真是一石二鸟之计。”秘书在秘密返回铁公馆的路上,轻声地感叹着:“令人遗憾的是,在局势如此微妙的情况下,我们却还没有准备好足够的干涉力量。至关重要的葡萄牙驻屯军却因为黑海支队的事情而被抽调主力东行,我们只在葡萄牙北部有那么几艘军舰。如果真到了需要我们断然干涉的时候,这几艘军舰能派上大用场吗?” 这个问题,说实话东岸人自己也没有答案。因为即便葡萄牙驻屯军没被抽调走,他们就真的有勇气登陆荷兰,干涉局势吗?真以为那三千人都是铁打的,有不死金身了?与此相比,东岸人通过援助少量资金、设备和人员,帮助荷兰共和派印制小册子分发的事情,倒颇有些四两拨千斤的味道。 接下来的话,他们该做的其实还是用类似的思路,让荷兰共和派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撬动国内的舆论,巩固自己的优势,在最终摊牌的时候一举翻盘。要知道,在这件事上,法国人说不定也能提供一些帮助呢。 当然了,如果东行的黑海支队能够尽快料理完当地的事情,抽身返回葡萄牙的话就更好了。毕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用上他们了,共和派在军事方面天然有些跛脚,这也是不能不考虑的现实,东岸人必须保持后手以应对突发事件。 第二百七十三章 初步成果 一晃时间过去大半年了,俄罗斯帝国十五万大军在亚速城下大败而归掀起的惊天波澜已经渐渐平息,双方之间的虽然尚未正式停战,但大规模的厮杀已经结束,现在进行的则是中校规模的拉锯战。 至关重要的乌克兰方面,克里米亚鞑靼骑兵一开始势如破竹,追着溃逃的戈利岑集团穷追猛打。他们发挥草原轻骑兵的优势,不断通过迂回包抄、切割围攻的方式歼灭一股又一股落在后面的俄军,直到东乌克兰名义上的主人、哥萨克盖特曼萨莫伊洛维奇集结了数万留守的哥萨克前来救援,这才稍稍遏制了鞑靼人凶猛的攻势。 当惊魂未定的莫斯科第一美男戈利岑检点收拢的部队时,发现已经只有三万人左右了,据说当时他伤心得“嚎啕大哭”。好在左右急忙安慰,说鞑靼人追得太急,其余十来万军队未必就全被对方歼灭或俘虏了,肯定还有很多散落在外的人马,建议立刻派出得力军官外出,收拢败兵到波尔塔瓦集结,以图后举。戈利岑接受了他的建议,立刻派出有“荣誉心和羞耻心”的贵族军官若干,到乌克兰大草原上收拢溃兵,免得全被鞑靼人俘虏了。 另外,也有亲信向戈利岑指出,当初在亚速城下失败时,十五万大军土崩瓦解,很多部队没有跟着戈利岑退往东乌克兰,而是沿着顿河向上游地带逃跑了。虽然鞑靼人同样向那个方向进行了追击,但未必就全军覆没了,应该还有相当人马建制相对完好,因此不应过于悲观。戈利岑听了稍敛忧愁,拿出纸笔给撤往顿河方向的部队军官写信,要求他们在当地取得补给,就地防守,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做完了上述这些,戈利岑又酝酿了下情绪,给远在莫斯科的索菲亚公主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打算给这次惨败找点借口,掩饰一下。当然了,与索菲亚公主商量事情该如何淡化处理是更关键的事情。要知道,乌克兰的战争或许已经结束了,但莫斯科的“战争”可才刚刚开始。即便以索菲亚公主的滔天权势,在面临如此惨败的时候,内心里依然惶恐无比。俄罗斯这个民族,从来不是一个宽容的民族,他们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一样狠! 根据莫斯科方面传来的一些未经证实的消息,索菲亚公主原本是想让自己的姘头戈利岑远征克里米亚大胜而归后,自己趁势加冕为女皇的,以替换掉自己那无能的弟弟,同时也是她傀儡的沙皇伊凡五世。索菲亚认为伊凡五世还是不够听话,经常顶撞自己,因此在亲信们煽动后,觉得还是自己登基成为女沙皇比较靠谱。 而当女沙皇自然是需要本钱的。虽然目前射击军总指挥费奥多尔·沙克罗维特是自己忠实的鹰犬,但说实话农民出身的他并没有完全控制射击军的把握,里面大把的贵族军官对他颇有意见,真要闹起来的话,射击军支持谁还不一定呢,俄罗斯人可不是很能接受女人当沙皇!而这,似乎也是索菲亚公主这些年来一直没敢逾越雷池,废掉伊凡五世自己直接登基称帝的最主要原因。 所以,你现在就明白了,当戈利岑远征失败的消息传回莫斯科后,索菲亚公主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压力,可以说戈利岑这次是把她给坑惨了!不过这又能怪谁呢?是索菲亚不放心其他人,将经验丰富、镇守乌克兰多年的老将军罗莫达诺夫斯基公爵调回莫斯科,让戈利岑这个狗屁不懂的人担任总指挥,指挥十五万大军,这不是胡闹才有鬼了! 戈利岑最后建议,再给他一次机会,组织一次远征。这次他一定不会轻敌,而且会虚心听取老于战阵的军官宿将的意见,不再自己胡乱指挥了。只要再拨给他十万人以及充足的给养,这次他一定会想办法扭转局势,为俄罗斯帝国饮马黑海、为索菲亚公主登基称帝助一臂之力!他相信索菲亚公主为了自己的前途计,也一定会想办法再努力一把的。 哦,好吧,似乎在二度远征克里米亚之前,戈利岑还需要收拾乌克兰这边的烂摊子,而这无疑要着落在萨莫伊洛维奇身上了。这个已经宣誓效忠沙皇的东乌克兰哥萨克首领,无疑是个很有手腕的男人。他不但作战勇猛,同时也有很高的战术素养,将东乌克兰经营得有声有色,一度有并吞西乌克兰,重新建立乌克兰哥萨克酋长国的雄心壮志。 只不过,乌克兰处在四战之地,南有克里米亚汗国与奥斯曼,北有俄罗斯帝国,西面则是波兰—立陶宛联邦。这些国家,每一个都有占领乌克兰这块宝地的想法,因此乌克兰的哥萨克们不断挣扎,最终却也只是做了无用功。自赫梅利尼茨基死后,哥萨克酋长国就被分成两半,再也无法统一。 萨莫伊洛维奇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当时名义上依附俄国沙皇的他一度打得西乌克兰的哥萨克们抱头鼠窜,人民纷纷叛逃过去,老对手多罗申科认输。只不过给萨莫伊洛维奇的窗口期实在是太短了,他没有抓住机会统一乌克兰,就遇到了奥斯曼人入场,最终无奈之下也只能投靠了俄国人,乌克兰统一大业就此破灭。 这次戈利岑率军围攻亚速要塞的十五万军队里,就由五万来自东乌克兰的哥萨克。本来是由萨莫伊洛维奇亲自指挥的,结果他内心里终究有些不甘心,最后还是决定由他的心腹率领部队随俄军南征,结果遭遇了史上最大规模的惨败。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帮哥萨克够机灵,跑得足够快,将俄罗斯步兵远远甩在身后,先人一步跑回了东乌克兰,因此损失并不严重。 亚速惨败后,大量克里米亚鞑靼骑兵突入乌克兰。他们不攻城略地,只注重抓捕俘虏和劫掠乡村,因此让萨莫伊洛维奇抓住机会重整了部队,顶住了鞑靼人最凶猛的前几波攻势。但饶是如此,东乌克兰南部的大片土地仍然沦陷了,人民做了亡国奴,任由鞑靼人欺凌。萨莫伊洛维奇现在唯一的打算,就是依托内线作战的优势,在部分俄军残兵的策应下,击败已经饱掠的鞑靼人,守住几个关键节点,以拖待变。 克里米亚鞑靼人,打仗从来没有什么后勤概念的。若是时间短还好说,时间拖长了的话,后勤怕是就要供给不上了。这次如果从最初开战算起,他们差不多已经在外征战一年时间了,其中还有大量很吃后勤的步兵,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他们厉害,后勤系统改进有方了。现在鞑靼骑兵刀锋已钝,萨莫伊洛维奇还是很有信心能守住并伺机反击的,几十年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战方式。 就在克里米亚鞑靼人在乌克兰境内大掠四方的时候,曾经远赴顿河流域寻找土尔扈特部蒙古人的东岸人,也已经陆续返回了亚速要塞。 与毛君中校等人一起回来的,有部分来自杜尔伯特部的蒙古牧人,大概千余帐的样子。阿玉奇汗在东岸人的反复劝说下,最终还是有些心动,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摆脱沙皇威压的机会,于是让杜尔伯特部派了一些牧人跟随东岸人西去,看看情况如何。 在一路西行的路上,他们遇到了监视他们的哥萨克的阻挠、拦截,结果东岸人挺身而出,用娴熟的技战术将少许哥萨克骑兵给打退,这给了杜尔伯特部极大的震撼。他们不知道,世上居然还有射程这么远、这么精准的火枪,士兵们在面对骑兵冲击的时候居然可以做到临危不乱,沉着射击,最终打败他们都觉得很难缠的哥萨克。 东岸人的这些表现,毫无疑问都极大增强了他们在蒙古人心目中的地位。毕竟在南俄大平原上,一切还是以拳头说话的,你拳头硬,就能获得更多的草场,繁衍更多的牛羊。拳头不够硬,那么就只能任人欺凌。西迁的卫拉特蒙古人能够在伏尔加河一带游牧三代人之久,靠的就是自己那七万多帐的雄厚实力。不然的话,你以为沙皇不想直接统治他们,而只是派哥萨克在外围监视吗?俄国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最近一百年来伏尔加河、里海一带被沙皇政府的突厥化的鞑靼部落还少了吗? 双方一行六七千人赶着大群牛羊和马儿,历经两个月才慢吞吞地抵达了马尔马拉海边。在这里,杜尔伯特部留下了一部分人马,查看被东岸人吹得天花乱坠的北高加索地区到底如何,是否适合他们放牧生活。结果嘛,算是比较满意的!蒙古人发现,这里降水还算丰富,大概是离海近的缘故,比他们所待的伏尔加河下游要好上不少。阿玉奇汗最近两年都在为游牧地持续的干旱而心焦不已,早就打算寻找新的水草丰美的备份牧场了,不过他们原本的打算是东行,到里海以东去,但那里有骁勇的乌兹别克人和哈萨克人,一路可能还会有哥萨克的拦截,并不容易。这次东岸人主动找上门来,并且馈赠了大量金银和财物(都是路上劫掠的俄罗斯人的),说实话阿玉奇汗内心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在与东岸人讨价还价几次,争取到了不少优厚条件后,他最终派杜尔伯特部千余帐跟着毛君的黑海支队西行,去那边踩踩点,看看情况如何。 他们唯一的担心,就是俄国人南征失败,东乌克兰和顿河流域被搅得一团糟之后,他们还会不会卷土重来。他们倒是不怕在北高加索一带散居的俄罗斯人、鞑靼人和其他民族,他们有七万多帐,拼命时成年男丁全部上阵,可以拉出十万骑兵。这样一股堪称排山倒海的力量,试问北高加索地区谁能抵挡? 毛君在得知这些后,主动劝慰他们,表示一切都没问题。他认为,这次俄罗斯大败而归之后,整个南俄为之震动,地方上的控制力大大降低,各种势力开始闻风而动,打算摆脱俄罗斯帝国加在他们身上的枷锁,获取更自由的生活空间,沙皇在短期内其实是很难完全平定这里的局势的。更别提,克里米亚汗国已经将影响力深深到散播到了这里,未来俄军主力即便再度南下,也会首当其冲地遇到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全力阻截。 “北高加索和顿河流域,俄国人本就统治得不牢靠,现在我们来了,将这里的秩序彻底打乱,沙皇怎么补救?你看那些哥萨克,在得知戈利岑十五万大军惨败后,也开始私下里劫掠地方,搞得顿河流域的俄罗斯城镇鸡飞狗跳。就这样一群土鸡瓦狗,你们还害怕什么?”以上便是毛君中校劝慰卫拉特蒙古人时的原话。 他还以克里米亚汗国为例,说这些拔都的后裔们一百年来始终维持在相当强大的水平上,国家人口也从区区几十万人扩充到了现在的一百多万,国土面积也十分辽阔,已经是黑海北岸一带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武装力量。而鞑靼人可以做到的话,卫拉特蒙古人同样可以做到!他们有七万多帐,几十万人口,若是在北高加索一带立国的话,只要东岸人定期援助物资和武器,那么未必就不能再造一个克里米亚汗国出来! 不得不说,毛君的这话还是很有诱惑力的。阿玉奇汗的人在伏尔加河流域虽然仍然是一股独立的势力,但几十年来周围移民来了大量的俄罗斯人,同时监视他们哥萨克数量也日渐增多,总体生存环境其实是在不断恶化中的。未来一旦国中有变,以俄国人相对厚实的国力,控制他们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这一点不能不察。 随行的杜尔伯特人似乎被毛君的这些理论洗脑了,下意识觉得这挺有道理的。而恰好北高加索的环境也不错,靠着海洋,气候温暖湿润,当地的部落也都不成器,征服起来一点不困难。最关键的,东岸人答应给他们援助一大批武器铠甲(多是缴获的俄军装备),让他们增强实力,这诚意就更是足了,因此他们开始慢慢倾向往这边迁移的论调了。 毛君等人前后近一年的努力,似乎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初步成果了,堪称可喜可贺。 第二百七十四章 抽身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42年5月27日正午,由李毅上尉率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两艘船只缓缓驶近了济州岛北侧的济州港口外洋面。不幸的是,岸上的朝鲜人似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李毅站在船上用望远镜望去,只见很多似乎穿着号衣的朝鲜戍卒在岸上乱成一团。一些人骑着马往城里赶去报信,一些人则提着长矛弓箭等冷兵器走上了码头边窥视着海上。 “这些棒子似乎对我们的敌意很大啊。”李毅放下了望远镜,喃喃自语道:“也许他们把我们当成倭寇了?” “长官,倭寇是什么?”强森上士有些不解。 “唔,那就是日本海盗。海盗你懂的,他们都很凶残,所以这些朝鲜人很害怕。”李毅轻松地说道,“这些朝鲜人的战斗力不值一提。你别看他们现在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只要我命令莫大勇带人上岸打一个突击,这些人就得崩溃。” 强森上士有些难以置信。东岸军队里也有极少数朝鲜人在服役,而以他的认知来说,这些人的表现其实和大部分东岸人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区别。他们一样训练、一样行军、一样战斗,看起来就是东岸诸多民族中一个很普通的群体而已。不过长官把这些朝鲜人说得如此差劲,一定也是有原因的。嗯,是了,一定是他们的文化和制度实在太差劲了!东岸的制度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东岸的文化也是最优秀的文化,东岸的军人是有荣誉感的职业军人,我们可和那些愚昧的农奴士兵不一样! “我们需要一些物资方面的补给,尤其是新鲜蔬菜和肉食。强森,你立刻挑选50个水手,带上步枪上岸。同时莫大勇也将率他麾下三百名八旗武士上岸,一同接受你的指挥。我命令你们去岸上劫掠那些朝鲜人散布在城外的村落,征收一些粮食和牲畜回来。现在去执行命令吧!” 强森上士敬了个礼,随即下去筹备去了。很快,两艘船上依次放下了大量小艇,小艇上满载着八旗武士和水手,朝岸上划去。 第一批二十多名八旗武士上岸后,他们立刻在登陆点附近围成了一个弧形防御圈,用步弓斜指着外面,狠狠盯着远处那些蠢蠢欲动的朝鲜人。但是那些朝鲜人只是远远看着,他们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冲上前来进行战斗,也许他们惧怕这些长得黑漆漆却穿戴着精良铠甲的“海寇”的战斗力,但更多的原因可能还是海面停泊着的两艘巨大的战舰给他们带来了强烈压迫感,使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登岸的士兵越来越多,这些朝鲜人就更不敢有些动作了。他们普遍装备着冷兵器,但多数都是长矛,最基本的皮甲和弓箭都很少能够看得到。从这一点看来,也许他们不主动进攻是正确的。于是很自然而然地,当三百名八旗武士和五十名火枪手全部上岸并且整完了队形后,这些朝鲜人依旧一动不动。他们既不逃跑,也不进攻,就那么傻乎乎地看着已经陷落在“海寇”手里的码头。 强森上士将指挥刀一举,莫大勇立刻带着排成三行的近三百名八旗武士朝前方有朝鲜士兵的方向扑去。他们快步小跑着,却仍然维持着大体的队形,看得出来经过东岸人多年的悉心调教和战争洗礼,这些八旗武士的战斗力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乏善可陈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挡在前方的约两百多朝鲜士兵大部溃散,少部分则在和八旗武士们的交战中被杀死或者俘虏。整个战斗进行得异常轻松,耗时甚至还不到半个小时。三百名八旗武士仅仅开始了几轮步弓射击,这些朝鲜人就开始了溃逃,而在八旗武士的两百多名长矛手开始了小跑冲锋后,这些朝鲜人就彻底崩溃了。他们只造成了八旗武士两人死亡、六人受伤的轻微伤亡,而那些东岸火枪手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进入战场整个战斗就结束了。 “报告长官,我们击溃了超过两百名朝鲜士兵,并且杀死杀伤了其中72人,俘虏49人。据金泰强中士审讯他们后报告,这些死伤者和俘虏中甚至没有任何一名军官,据信他们都成功逃跑了。”强森上士站在已经登岸的李毅上尉面前进行着战斗汇报,而在他们旁边,则是一大群被绳索捆绑着的垂头丧气的朝鲜俘虏。 “我再拨给你五十个水手,立刻去给我收集粮食、牲畜和淡水。”李毅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道:“现在是下午一点,七点钟之前所有人都必须返回。记住,收集粮食的队伍由你指挥,收集过程中切忌分兵,如果遇到朝鲜人大队立刻全军折返码头,依托我们的舰炮进行防御。” “遵命,长官。”披挂整齐的强森上士立刻下去指挥部队去了。 “三百个人,怎么着也不够占领这座岛吧?”安处少尉很快也来到了李毅身侧,说道:“这岛上总共有多少棒子?军队又有多少?” “不知道,但估摸着有几万朝鲜人,军队么,感觉一两千人还是有的。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资料室里也没关于这方面的资料。”李毅很干脆地说道,“我们这么点人肯定占不了全岛,就算在海边占个据点也很难做到。毕竟莫大勇的手下还不到三百人,够干什么?而且我们还没有坚固的工事,别忘了朝鲜目前可是有几百万人口,还有着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政府,他们的动员和战斗能力再差,也能够轻易击溃我们留守在这里的小部队。事实上要想长期占据这里,我们得有一个坚固的城池,还得有至少一千名训练有素的战士和众多的大炮,而这些短时间内我们都没法解决。” “那怎么办?”安处有些忧心,“本土可是让我们在此地占下一个可作为将来移民基地的岛屿呢。我看着济州岛就挺不错的,是中国北方外海最适合做基地的岛屿了。要不是我们力量太小,占下来绝对可以,而且岛上还有朝鲜人的马场,牲畜众多。这里如果不行的话,那我们去哪里?南方海域肯定是不行了,那里是郑家的地盘,我们本钱小,暂时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那难道去渤海湾内?” “渤海湾内更不行。”李毅直接摇头,“那里靠近满清的核心统治区域,别忘了如今拜孔有德等人之赐,他们已经有部分水军和船只了。如果我们将基地选在辽东半岛附近的某个岛上,等我们两艘船走后,万一满清哪天发疯调集船只进攻那座岛,就凭莫大勇的那三百人能顶得住几天?所以说以我们如今孱弱的力量,还是在别的地方想办法吧。任何在大明、满清、朝鲜和日本海上力量辐射范围之内的岛屿都不行。” “这些地方确实不行。”安处此时也摇了摇头,说道:“你别忘了这个基地最好还要有足够的船材,因为我们的船只需要修理;最好还出产煤炭,能够给返程的蒸汽船提供燃料。嗯,食物饮水也要够丰富。我擦,这个地方到哪里去找啊?” “只能向北去找了。”李毅将腋下夹着的一卷地图展开,然后用手指沿济州岛、对马岛方向划了一条大弧线,一直延伸到了北海道附近,然后手指又往北海道上方一戳,说道:“就这里了!这个地方人烟稀少,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势力对此地宣示过主权,但一直都不太重视,也没有直接派员管理,正是此地难得的势力真空地带。更绝妙的是,这个地方不但各种木材资源极其丰富,而且还盛产煤炭,渔业资源也很不错,正适合当我们前期的过渡基地。” “啥?!库页岛?”安处少尉凑过来刚瞄了一眼,就立刻失声喊道:“怎么选了这么个鬼地方?大哥,这里气候太寒冷了,而且港口冬天可是要封冻的啊!我们的船只怎么进出港?” “那里有暖流经过,港口封冻期不长的,大概三个月左右。只有近岸地区才会封冻,而且冰层很薄。”李毅一边在地图上寻找着什么,一边说道。 “现在可是小冰河时期啊,平均气温比较低。”安处继续无力地说道。 “那也顶多封冻期长一些,冰层厚一些而已。”李毅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那你给我说说,现阶段一个有木材、有煤炭、有大量动物性蛋白来源,且周围没强大海上势力的岛屿,在哪里?台湾岛么?对不起,那周围是郑家的天下,而且是未经开发的热带,死亡率很恐怖,更别提周围还有荷兰人出没了。” 安处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找好地方了。”李毅将地图一卷,说道:“亚历山德罗夫斯克,位于库页岛西侧,鞑靼海峡之内。那里是一个河口,且河道曲折,入海口附近还有天然防风堤,非常适合躲避风浪。而且日本暖流支流经过附近,使得库页岛中南半部西侧的封冻期没北部那么恐怖,我估计我选的这地方封冻期不会超过四个月,大概每年12月到次年3-4月的样子。”“那里有暖流经过,港口封冻期不长的,大概三个月左右。只有近岸地区才会封冻,而且冰层很薄。”李毅一边在地图上寻找着什么,一边说道。 “现在可是小冰河时期啊,平均气温比较低。”安处继续无力地说道。 “那也顶多封冻期长一些,冰层厚一些而已。”李毅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那你给我说说,现阶段一个有木材、有煤炭、有大量动物性蛋白来源,且周围没强大海上势力的岛屿,在哪里?台湾岛么?对不起,那周围是郑家的天下,而且是未经开发的热带,死亡率很恐怖,更别提周围还有荷兰人出没了。” 安处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找好地方了。”李毅将地图一卷,说道:“亚历山德罗夫斯克,位于库页岛西侧,鞑靼海峡之内。那里是一个河口,且河道曲折,入海口附近还有天然防风堤,非常适合躲避风浪。而且日本暖流支流经过附近,使得库页岛中南半部西侧的封冻期没北部那么恐怖,我估计我选的这地方封冻期不会超过四个月,大概每年12月到次年3-4月的样子。”“ 第二百七十五章 维亚纳堡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封冻期四个月?”安处有些犹豫,“我算算啊,我们最好利用南半球冬季的季风航行,也就是说,我们得在4月份以后抵达澳大利亚,然后花一个月时间跑到大明沿海来,这样最经济,速度也最快。而这个时候库页岛西侧鞑靼海峡内中南部地区的一些港口应该已经解冻了,我们的蒸汽船队可以到这里来补充燃煤、修理船只,然后南下到大明沿海地区搜罗人口。搜罗到的人口再运回库页岛修养,大体流程是这样的吧?” “不错。”李毅点了点头,说道:“库页岛渔业资源极其丰富,大马哈鱼你总知道吧?动植物资源也很丰富,当然此地粮食的收成可能不会太好,不过没关系,一年有个几个月的时间种两茬土豆也够了。而且此地也不会养太多人,人多了以后就开始往澳洲金山港外运。” “还是觉得不靠谱啊。”安处嘴里嘟囔着,“这么冷的地方,冬天零下二十多度呢,还得弄一些土炕,很麻烦的。” “一个前期过渡据点你怎么这么挑剔啊?”李毅不满地将手中的地图卷敲在安处的后脑勺上,说道:“这里我是老大,我说了算。前期就这里,等以后我们在东亚地区的人手充足了以后,再想办法把济州岛这种暖水港口拿下,作为我们在大明外海的移民中转基地。要是现在猴急占着东海上的岛屿的话,我估计等我们明年的今天过来,差不多就可以为莫大勇他们收尸了。就他们那三百人手,丢到库页岛上我还担心被当地的赫哲人、阿伊努人什么的给灭了呢——虽然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两人又扯了一会闲篇,一直到下午六点多钟,出去收集粮食和牲畜的强森上士回来了。他的手下们似乎在外面进行过一番战斗,为此还抓了上百个朝鲜俘虏。除了这些俘虏外,他们一共征集了大约三万多斤粮食,这些粮食均由朝鲜俘虏们用马车拉了回来。说真的,李毅对这帮人能够收集到这么多粮食还真是感到有些意外呢,说不定他们还是打破了某个官仓才得到的粮食。不过他对这些粮食也不是很在意,船舱里还有相当多的红薯、土豆、玉米什么的,够大家吃很久了,他如今下令收集粮食纯粹是顺手为之罢了。 相对粮食而言,他如今更关心的显然是收集的活禽。出门在外的水手,哪能不吃肉呢?但那种变质的腌肉或熏肉总是让人倒尽胃口,因此活禽才是水手们的大爱。唔,收集到了两头牛、六头猪、十来只羊、五十来只鸡,不错不错,能够让弟兄们好好大吃一顿了。不过话说这朝鲜李朝军队的战斗力还真是渣啊,自己一百个火枪手、三百黑人士兵就能在这济州岛上大摇大摆征集粮食,而那些李朝军队大多只能守在城里不敢轻举妄动——好吧,也许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调集大军。不过他们的战斗力弱确实也是不争的事实,人数差不多的对阵,往往一轮步弓、火枪齐射,然后再由黑人士兵们来个冲锋就打垮他们了。难怪当年数量稀少的倭寇就能将这里搅得鸡犬不宁! 狠狠鄙视了一番李朝军队孱弱的战斗力后,眼看天色将黑,李毅干脆下令将抓到的约150名朝鲜俘虏带上船。然后东岸人又放弃了白天刚刚占领的码头,全部回到了船上,拉起锚链、扬起风帆,走了! 1642年5月30日清晨,一路沿着日本近海航行的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鞑靼海峡。海面上的风很冷,海水的温度也很低,不过很明显已经解冻了。李毅站在船头,一面看着绘图参谋们绘制的海岸线图,一面和自己带来的地图做对比。 “这里是霍尔姆斯克。”“这里是苏维埃港。”“这里是乌格列戈尔斯克。”李毅的嘴里一直在小声嘟囔着这些地名,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时分的时候,两艘探险船一前一后降下了大部分风帆,停靠在了一处河口外海。在派出小艇测量了河流航道的水深后,两艘大船干脆开了进去停靠在了河流入海口处,并落下了首尾双锚。 岸边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白杨与白桦树林,那高大挺拔的身姿,让人看了心生震撼。森林边是大量的草地以及令人讨厌的沼泽区,不过这些在擅长建设的勤劳的东岸人眼里都不是什么问题。 “第一件事,搭帐篷、伐木、造屋,不用我吩咐了吧?就是把你们在孤山港和金山港所做的事情再做一遍。”李毅裹了一件呢子大衣,穿着长筒马靴,走在库页岛松软的草地上。这座七万多平方公里的岛屿是后世沙俄趁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从满清手里夺走的,后来成了俄罗斯境内的第一大岛。该岛资源丰富,木材、煤炭、石油天然气以及渔业资源都相当丰富,曾经被人称做远东的科威特。而且地理位置也相当重要,处在鄂霍次克海与日本海中间,从这里出发可以利用黑潮直抵北美大陆,真的是一个战略地位相当重要的岛屿。 受气候以及洋流影响,该岛北部一直比南部寒冷,海港的封冻期也更长,因此该岛上的大部分人口都居住于南半部分。此时沙皇的哥萨克刚刚探索到鄂霍次克海周边;而日本的松前藩也刚刚派员到岛上巡视,妄图宣示主权;而这座岛屿名义上主人——满清政府却仍然对此一无所知,岛上的赫哲人、阿伊努人更是不知道在今后几十年中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哼哼,先占了这地方,斩断老毛子以后探向这里的熊爪子。”李毅悠然自得地点起了一个烟斗,笑着说道:“我现在突然想到这里的一个新的用途了,我们可以在这里和日本的松前藩进行贸易。日本人不是闭关锁国吗?那好,我就不信德川幕府连这么偏僻的松前藩北海道领地都能有效管辖到。这帮苦哈哈的松前藩日本人能忍得住和我们的贸易才有鬼了,我们可以向他们出售一些价廉物美的工业品,换取他们手里的金银,甚至人口!嘿嘿,我聪明吧,小安?” “那你得去南面的科尔萨科夫(大泊)港附近,听说日本人在那里设立了捕鱼点。同时还派员在那里向岛上的土著们收税,这帮随风倒的墙头草土著们目前可是把日本人奉为那里的主人呢。”安处少尉没好气地说道。他没有如同李毅那样将海军冬季常服也穿起来,而是穿了一套厚厚的便装皮衣。刚刚从冰封世界中解冻没多久的库页岛中部地区是寒冷的,气温不过才零上几摄氏度而已,确实得注意保暖措施。 “嘿嘿。”李毅笑了笑,然后转移了话题,说道:“第一要务还是造木屋啊。哦,对了,抹土炕也是要紧之事,不然几个月后的冬天怕是会很难熬的。嗯,船上的蜂窝煤、铁皮炉子全部搬下来。河中大曲也搬二十箱下来,再把从朝鲜人手里缴获的粮食也全留给岛上。嗯,我得去督促他们干活了,奶奶个熊,这鬼天气真冷!” 在济州岛上被捕获的150多名朝鲜俘虏此时正和大约一百名八旗武士一起,在森林边缘砍伐着那些巨大的树木。他们将在河口附近为自己建造一些新的居所,同时修建的还有一条木质栈桥,以方便入港大船停泊。在做完这些后,他们的最大任务就是在附近地区开始探矿,没错,就是找煤矿。按照穿越众掌握的资料,库页岛的煤炭资源极其丰富,而亚历山德罗夫斯克附近恰好就有那么一座。这里的煤炭品质都相当不错,当年的沙俄政府能够在此地纯靠人手工开采,那么东岸人当然也能够这么做。开采出来的煤炭经过洗选后就地堆放在海边,供以后过来停靠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船只补给所用——而这其实也是东岸人将这里选为一个临时补给港口的原因所在。 为了纪念中国历史上对这片区域的统治,李毅特地将这个港口命名为“黑水港”,取唐朝时设立的黑水都督府之意。在将许多牲畜、工具、粮食和生活物资搬到岸上帐篷内临时存放起来后,第二天(6月1日)一早,两艘探险船便升起了铁锚,然后朝南方驶去。船上载着两百名全副武装八旗武士,他们将沿着朝鲜海岸一路劫掠,主要目的是掠夺粮食和人口;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甚至将进入大明沿海,并挑选秩序崩溃、防御力量薄弱的地区登陆上岸,掳掠人口。所有抢到的人口、粮食、牲畜甚至金银都将暂时运到库页岛上的黑水港储存起来,等待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返回本土时带上。 登陆作战人员由两百名八旗武士(60名步弓手、120名长枪手、20名炮兵)和一百名水手组成的火枪兵编成。李毅相信,在同等数量的敌人面前,东亚地区此时能够胜过他们的敌人还不会太多。为了纪念中国历史上对这片区域的统治,李毅特地将这个港口命名为“黑水港”,取唐朝时设立的黑水都督府之意。在将许多牲畜、工具、粮食和生活物资搬到岸上帐篷内临时存放起来后,第二天(6月1日)一早,两艘探险船便升起了铁锚,然后朝南方驶去。船上载着两百名全副武装八旗武士,他们将沿着朝鲜海岸一路劫掠,主要目的是掠夺粮食和人口;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甚至将进入大明沿海,并挑选秩序崩溃、防御力量薄弱的地区登陆上岸,掳掠人口。所有抢到的人口、粮食、牲畜甚至金银都将暂时运到库页岛上的黑水港储存起来,等待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返回本土时带上。 登陆作战人员由两百名八旗武士(60名步弓手、120名长枪手、20名炮兵)和一百名水手组成的火枪兵编成。李毅相信,在同等数量的敌人面前,东亚地区此时能够胜过他们的敌人还不会太多。为了纪念中国历史上对这片区域的统治,李毅特地将这个港口命名为“黑水港”,取唐朝时设立的黑水都督府之意。在将许多牲畜、工具、粮食和生活物资搬到岸上帐篷内临时存放起来后,第二天(6月1日)一早,两艘探险船便升起了铁锚,然后朝南方驶去。船上载着两百名全副武装八旗武士,他们将沿着朝鲜海岸一路劫掠,主要目的是掠夺粮食和人口;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甚至将进入大明沿海,并挑选秩序崩溃、防御力量薄弱的地区登陆上岸,掳掠人口。所有抢到的人口、粮食、牲畜甚至金银都将暂时运到库页岛上的黑水港储存起来,等待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返回本土时带上。 登陆作战人员由两百名八旗武士(60名步弓手、120名长枪手、20名炮兵)和一百名水手组成的火枪兵编成。李毅相信,在同等数量的敌人面前,东亚地区此时能够胜过他们的敌人还不会太多。为了纪念中国历史上对这片区域的统治,李毅特地将这个港口命名为“黑水港”,取唐朝时设立的黑水都督府之意。在将许多牲畜、工具、粮食和生活物资搬到岸上帐篷内临时存放起来后,第二天(6月1日)一早,两艘探险船便升起了铁锚,然后朝南方驶去。船上载着两百名全副武装八旗武士,他们将沿着朝鲜海岸一路劫掠,主要目的是掠夺粮食和人口;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甚至将进入大明沿海,并挑选秩序崩溃、防御力量薄弱的地区登陆上岸,掳掠人口。所有抢到的人口、粮食、牲畜甚至金银都将暂时运到库页岛上的黑水港储存起来,等待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返回本土时带上。 第二百七十六章 劝说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42年6月5日,由海军上尉李毅领衔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悄然出现在朝鲜咸镜道造山湾外海,然后由两百名八旗武士和一百名水手组成的东岸军队便在雄武里与洪仪里之间的海岸突然登陆,而当地的朝鲜官员和百姓对于这支突然出现在他们领地上的入侵者却一无所知。 登陆后的东岸军队没有分兵,而是聚集在一块,四处袭击所有他们遇到的朝鲜村落,掠夺粮食、牲畜与人口。措手不及的朝鲜人根本无法抵抗,少许被动员起来的朝鲜军队也在火枪齐射之下当场崩溃。他们使用的那些鸟铳根本不是东岸人的32-丙型燧发步枪的对手,这些匆忙赶来的朝鲜军队非但没有解救当地的百姓,反倒将自己也折了进去。 6月7日,在当地肆虐了将近两天的东岸军队大摇大摆地驱赶着抢来的少量牲畜、粮食和大约三百多名朝鲜男女朝海岸边走去,而在此过程中当地的朝鲜官府便再也没有派出什么得力的军队过来收拾局面。也许满清牵制了他们大量的军队,也许他们的动员能力很差,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重视这件事情,总之他们让东岸人带着战利品从容撤退了。 6月10日,东岸探险船队抵达了罗津湾以南的三海里、富居里一线,上岸大掠,以死一人、伤三人的轻微代价击破了数座村子,掠取丁口两百余、金银粮食牲畜若干。 6月12日,“斩波”号单独出现在镜城外海(“破浪”号返回黑水港运送战利品),击沉了三艘朝鲜小船,俘获水手数十,当地朝鲜官府大震。 6月14日,一直在这片海域徘徊的“斩波”号探险船突然闯进朝鲜兴南港,炮轰敌城。当地朝鲜军民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三百名东岸士兵趁乱登岸,捕获了近百名朝鲜渔民及码头力工,并将朝鲜商人存放在码头上的大量皮毛、草药、粮食和食盐等货物抢掠一空。 6月15日,连夜南下的“斩波”号突袭了朝鲜元山津,截获朝鲜渔船一艘,并炮轰其城镇。当地朝鲜官员献上了大量金银、牲畜、粮食和数十名童男童女后,东岸人的船只这才离开了港口。 6月18日,返航的“斩波”号与再次前来的“破浪”号在图们江口汇合,随后两船溯江而上,连续击破了多个朝鲜村镇,俘获大量丁口与财物。要不是再往上江面航道水深不够以及一支数千人的朝鲜大军很快就赶了过来,李毅他们怕是还要再带着人在此地继续劫掠个几天。 从6月5日出发到今天,三百名东岸士兵在朝鲜咸镜道沿海地区几乎如入无人之境。在这场历时两个星期的连续作战行动中,东岸人一共击溃了大小四股朝鲜军队,其中最大的一股大约为六七百人,最小的一股仅两百余人。共俘虏朝鲜士兵三百余、男女百姓约八百人,而自身伤亡却不过区区二三十余人,战果可谓辉煌无比。除此之外,他们还缴获了一艘大约一百多吨的朝鲜渔船,以及二十余万斤粮食、八十多头猪羊,大量皮毛、金银、药材等贵重物品。 自从几年前东岸取消了加勒比海的私掠行动后,这次可谓是东岸共和国海上力量近年来第一次有组织的海盗抢劫行为,而收获自然也是极为丰厚的。同时,他们也看清了朝鲜李朝那虚弱已极的军事力量和地方动员组织能力,那些装备奇差、士气不振的朝鲜军队在东岸人的眼里和两脚羊也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在东岸军队里属于仆从军序列的八旗武士都能轻松完爆他们。可以说,如果这些朝鲜人再没有任何改善措施的话,他们的沿海以后还会一次次上演如今日这般屈辱的一幕幕。 6月21日,饱掠而回的东岸探险船队在黑水港内下锚停泊。港口内的八旗武士正在莫大勇的带领下驱使着约数百名朝鲜男女奋力修建着整个港口城镇,这些人有的在伐木、加工木材,有的在平整土地、填埋沼泽,有的则在修建着木屋、码头栈桥等设施,整座城镇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看着那些浸泡在寒冷的海水中修建码头栈桥的朝鲜俘虏,安处少尉还有些感慨和不忍,李毅上尉却是熟视无睹。当年压榨科萨人和马来人时什么残忍的事情没做过,眼前驱使民夫干点活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东岸人也没有往死里逼他们,他们准备了相当多的换班人手,每一拨人在海里待上半个小时后就可以获准上岸,然后东岸人将发给他们一套厚实保暖的鸭绒大衣,以及一瓶驱寒用的烈酒。而且,他们的家人也能够在一天中都吃到饱饭。 “咦,这些人是谁?”李毅突然站住了脚,指了指站在八旗监工人群中的一些身材矮小,却敦壮结实,且做土人打扮的男人。 “长官,他们是居住在附近的原住民,应该就是您常说的赫哲人。”早就看到李毅下船的莫大勇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听到李毅提问后立刻大声答话。 “他们来干什么的?”李毅将腰间的军刀解下,随手扔给了跟在他身后的副官强森上士,然后找了个树墩坐了下来。 “他们是前些时日您带队出发后不久过来的。”莫大勇小心地摸出了一袋弗吉尼亚烟丝,然后给李毅的烟斗点上,继续说道:“当时来的只有几个猎人打扮的家伙,他们似乎对我们的存在感到很意外,但却没有太多的敌意。我谨遵您的命令,没有对他们动粗,而是暂时与他们维持了良好的关系。这不,我拿仓库里的一些鸭绒大衣、烈酒、精盐、白糖和金属小刀与他们做交易,他们非常高兴,给了我们很多张皮,就堆放在您身后的桌子上。” 李毅闻言转头望去,随即便惊喜地叫道:“好家伙!熊皮!品相还这么好!这是…驼鹿皮?还有水獭、貂鼠、狐狸皮,哈哈,都是好货色啊!奶奶个熊,带回本土给萨曼莎做一个貂鼠坎肩,给西尔维娅做一套狐皮围脖,那老子所有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哈哈!买了,老子处置些战利品的权力还是有的。强森,记账,我也不占公家便宜,该给钱就给钱!” “大勇啊,做的不错!”李毅使劲拍了拍莫大勇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暂时我们在这里的力量还比较弱小,因此拉拢团结这些土人是很有必要的。对了,这里我看得有几十个赫哲人了,他们是你雇佣来的?” “是的,我以每人每天五斤粮食的‘高价’雇佣来的。他们都是不错的猎手,身体素质很好,能吃苦耐劳,意志也很顽强,我前后招募了56人,让他们来协助我们监督这些朝鲜人干活。”莫大勇龇着一口黄牙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也提防着他们呢,只让他们仍旧使用自己的旧武器。不过他们看起来真的很淳朴,对我们的商品也很向往,我觉得可以拉拢他们为我所用。” “嗯。”李毅不置可否,待抽了几口烟后才说道:“要向他们适当展示一下我们的力量,让他们生不起反抗之心,然后再给他们一些商品以示拉拢,这样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至于数量嘛,不宜多,毕竟我们现在在此地的力量还很薄弱,他们人数一多的话很容易反客为主。好了,你也上过南非驻屯军的随营学校,有些课程也都学过,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把握好这里面的度。” 莫大勇忙不迭地连声应是。 “还有一艘船送给你们。”李毅随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海面上随波摇晃着的一艘渔船,说道:“缴获的朝鲜人的船只,吨位大概在一百来吨的样子,硬帆船,你们可以用来打渔。唔,我们走后,你们最好抽空建一个船坞,等以后冬天港口内结冰后还可以将渔船拖进船坞内安放,省得被损坏了。” “长官,你们这就要走了?”莫大勇问道。他早就清楚了自己的命运,那就是在此地留守,并建设好港口以及城寨,以等待下一拨东岸共和国船队的到来。如果人力、时间都有富余的话,最好再找到附近的煤矿,并着手准备开采。如果干完了这些,那么他的考绩就可以称得上优秀。而有了这个考评,再有人保举推荐的话,他就有很大的可能会获得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国籍与军籍——这对八旗子弟来说可是了不得的荣耀,是很多人一生为之奋斗的原动力。 “估计快了!”李毅吐了一口烟圈,眯着眼看着南方的森林,说道:“我们接下来可能还要去一下南边的大泊地区,看看能不能找到经常逗留在那一带的日本人。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与日本人做交易,顺便再问他们购买一些北海道的阿伊努奴隶,以及雇佣一些日本武士当雇佣军,以充实黑水港这边的防御力量。” 第二百七十七章 集结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李毅这么说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事实上他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全盘的计划。历史上在库页岛南、北部区域持续多年的“山丹贸易”可是大大有名的,所谓的山丹贸易,其实最初主要指的就是居住在黑龙江中下游地区的各少数民族——也就是山丹人,与跨海前来库页岛的虾夷地的阿伊努人,以及本岛北方原住民如鄂伦春人、费雅喀人等之间进行的易货交易,后来这个贸易又加入了松前藩的日本人。 这个贸易的规模在此时虽然不是很大,但在本地区(黑龙江下游、库页岛、鄂霍次克海周边、虾夷地以及日本松前藩)却极为重要,影响也很大。从大陆上过来的山丹人携带了衣服等各种消费品,阿伊努人携带了鱼干等商品,日本人携带了丝绢等商品,而本地的原住民则提供了大量名贵皮毛、鹏羽等稀缺商品,双方在库页岛上共同进行易货贸易。 “为什么称呼那些前来交易的大陆上的满洲人为山丹人?”站在出发前往大泊港的“破浪”号探险船前甲板上,安处少尉有些疑惑地向李毅询问道。 “这是日本人的叫法。”李毅干脆地说道,“日本人最初是从阿伊努人的传闻中知道了山丹人这个称呼。而所谓的山丹,其实很可能是山鞑的音译。因为那时候附近的居民都称呼黑龙江中下游的那些各民族人为鞑靼人,而山鞑其实就是居住在山里的鞑靼人的意思,久而久之就被讹传成了山丹人。反正你知道意思就行了,这些山丹人在我看来其实就是建州女真一直在捕捉的生女真而已。这些人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以渔猎为生,还处在原始社会的层次,不过他们确实也是非常合格的炮灰武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最好也招揽、拉拢一些,这样也变相削弱了满清的后劲。”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遇上松前藩的日本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可以用商品向他们交换一些他们手头的阿伊努奴隶。他们在虾夷地与阿伊努人进行着长期的战争,并且还占了一定的上风,我想我们可以向他们购买一些奴隶,这应该非常廉价。而我们目前正在寻找的煤矿,以后一旦开发起来肯定也需要大量的人手。”安处右手摩挲着下巴,思索着说道。 “你还想花钱买奴隶?你脑子坏掉了吧?”李毅不满地拍了一下安处的后脑勺,说道:“缺奴隶上岸去劫掠朝鲜人就行了,何必花钱买?算了,不和你扯这个了,大泊港快到了,注意操纵船只,这个港口的水深很一般,尽量走航道中心。” 大泊港是此时南库页岛地区有数的大港,山丹贸易的很大一部分便是在此地进行的。大泊港这个名称也是后世日本人占据库页岛时的名称,李毅直接就拿了过来用。至于此时这里叫什么名字,大约是叫母子泊的样子,意思是指这里有一大一小、一内一外两个锚泊地。这个港口在后世时是俄罗斯的一处海军基地,大名唤做科尔萨科夫便是,在库页岛也算是一个数得着的大港了。。。。。。 今天已经是6月24日了,按照计划,李毅等人不会再在这里停留过长时间,因此他迫切地想在走之前与这里的原住民甚至海峡对面的日本人搭上线,以尽快打开这里的局面。大泊港内停泊着数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其中既有制造简陋的独木舟,也有拥有高大船楼的大船。黑龙江流域各民族的文明水平都很低,造船技术就更不说了,也许造一艘独木舟对他们来说都算是高科技,因此这艘停泊在众多独木舟中间的不小的帆船就显得有些扎眼了。。。。。。 “破浪”号吞吐着白烟,小心翼翼地停泊在大泊港外港的深水航道内。随着水手长的一声大喊,船舷两侧几乎同时放下了大量的小艇,强森上士在一群东岸水手的护卫下搭乘小艇朝岸上划去。 岸上有数十间简陋的木屋,还有一大片平整的草地。草地上,穿着各种服装、操着各种口音的原住民正在进行着贸易,只不过“破浪”号入港的动静实在太大,这一刻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互相之间的交易,朝港口上看去。在他们看来,码头上那艘正缓缓停下的船只比日本人的楼船还要高大许多,也要漂亮许多。只是那不停地吞吐着烟雾的烟囱让人感觉有些奇怪,也令人有些恐惧,尤其是船只驶近后划水明轮桨的巨大身姿更是深深震撼了眼前这帮土包子们,有些不明所以的鄂伦春人甚至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草地上。 这一定是神灵的杰作!更多的原住民如费雅喀人、乌尔奇人、阿伊努人也跪了下来,他们虔诚地朝船只所在方向跪拜着,嘴里还喃喃自语,仿佛在祈求着什么。只有那些见过世面的部分山鞑人、松前藩的日本人和少数跨海而来的虾夷地阿伊努人依旧站在那里,神情复杂地看着码头上的那艘威武的大船。 强森上士小心翼翼地站在大泊港的海滩上,他身边围着数十名上好弹药的持枪水手,在他身侧,还有来自国家情报总局的探长许小次郎。小次郎原本是第一批移居东岸的日本破落武士后裔,曾长期在东岸驻波尔多情报站服役,后来他的上级许信考虑到他没个姓氏也不像话,便提议他改姓许。原以为他可能会不太愿意,没想到小次郎听后欣喜若狂,当场答应改姓许,并以许信的家臣自居。。。。。。。。。。 此次小次郎跟随探险船队一起出发到远东,原本就是预备万一遇到日本人可以方便地由他出面进行交涉。此刻只见他朝强森上士点了点头,然后便拄着军刀,大踏步地朝前方走去。他身上披着一件国家情报总局下发的黑色呢子大衣,脚上是锃亮的熟牛皮军靴,头上戴着一顶冬季皮帽;腰间束着皮带,皮带钩左侧挂了一把东岸制式的32年式机制士官刀;右侧是一个牛皮枪套,枪套里插了一把1633型燧发手枪。。。。。。。。。。。 这样简洁流畅的装束在眼前集市上这群穿得像叫花子一样的原住民们看来,这视觉上的冲击力就很不一般。虽然这些服饰不一定符合他们的审美观,但无论如何都使穿着它的人看起来很精神。。。。。。。。。。。。 “我是日本国松前藩的今村吉之助,请问阁下是……”小次郎还没说话,站在一边的几个日本人倒是先开了腔。他们大多做商人打扮,尤其是领头的一个人,他身上甚至连武器都没有,不过他身侧倒是跟了四五个腰挎太刀的武士,看起来似乎是他的护卫。。。。。。 “鄙人乃许小次郎,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此番前来大泊是准备与诸位进行交易。”小次郎不慌不忙地说道,几名身材高大的波兰裔水手举着步枪站在他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面前的那些身材矮小的日本武士。而那些来自松前藩的日本武士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们,这些武士常年与虾夷地的阿伊努人厮杀,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在这种场合自然不会露怯。 “交易?你们来交易什么东西?华夏东岸共和国又是哪里?你们不是山丹人,那么你们来自哪里?”今村吉之助仿佛没有看到身后的武士正在和对方那些红毛夷互相运气,而是疑惑地问道。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去过南方那些繁华的商埠,曾经见到过前来长崎进行贸易的葡萄牙人以及荷兰人,因此他很怀疑站在他面前的这些人也是来自泰西。只不过眼前和他说话的这个家伙却是正宗的日本人,这一点他十分肯定,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成了这些红毛夷人的首领,且先观察一下他们的言行吧。。。。。。 “我们的商品非常丰富。锋利的武士刀、坚固的铠甲、优质的布匹、上好的皮具、耐用的铁制品、辛辣的烈酒甚至…精良的铁炮。”说到这里,小次郎压低了嗓门,故作神秘地说道:“贵藩在虾夷地与阿伊努人时有冲突,征战不休,想必对精良的武器也是相当渴求的吧?”。。。。。。 “贵方手里的这种铁炮也提供?”今村吉之助有些动心了,他曾经见过荷兰人演示那些来自泰西的铁炮,比之国中制造的要好太多了。如果这些人能够向他们出售这种看起来相当不错的铁炮,那么对松前藩征服虾夷地的大业将有很大的裨益。在这些现实好处面前,他们要求些许商业上的利益便无足轻重了。 事实上今村吉之助之前对这些外来者还是相当警惕的。虽然松前藩目前连虾夷地都还只占了一部分,离摆平岛上的那些阿伊努人还差得老远呢。不过秉持着日本人贪婪的性格传统,松前藩对于远在虾夷地以北的大泊地区也一直虎视眈眈。事实上今村吉之助之前对这些外来者还是相当警惕的。虽然松前藩目前连虾夷地都还只占了一部分,离摆平岛上的那些阿伊努人还差得老远呢。不过秉持着日本人贪婪的性格传统,松前藩对于远在虾夷地以北的大泊地区也一直虎视眈眈。。。。。。。 第二百七十八章 北上 1688年8月上旬,就在法王路易十四在凡尔赛宫召见东岸大使林定之的时候,东属佛得角群岛的横海港,大批战舰正在进行紧张的整修。 葡萄牙特遣舰队从怀远岛倾巢而出,顺着大洋环流一路东行,最终抵达了东属佛得角群岛,与周瑜中校指挥的第一舰队佛得角分舰队会师。 佛得角群岛是上次东葡战争后被一分为二的,东岸人占据其中包括建昌岛(圣安唐岛)、横海岛(圣维森特岛)、南康岛(圣尼古拉岛)、盐岛(萨尔岛)、黄沙岛(圣卢西亚岛)及两个位于黄沙岛和南康岛之间的无人小岛屿(只可以做晒盐用),总计七个岛屿,大体上位于群岛西北部。葡萄牙人获得了其余八个岛屿,包括最大的圣地亚哥岛。 因为撒哈拉沙漠气候的影响,佛得角群岛总体上而言降雨较少,很是干旱。耕地面积主要集中在建昌岛和圣地亚哥岛上面,约占整个群岛面积的10%,降水最多(495mm/年)的福戈岛因为地形和土质原因耕地较少,多用来放牧山羊。 东属佛得角的首府在横海岛,因为岛上有着一个规模不小的优质浅层煤矿的缘故,东岸人在这里设立一个矿务局,下辖横海煤矿(采煤、洗煤)、横海蜂窝煤厂、横海砖窑厂(用煤粉烧砖),所生产出来的产品除供应本岛外,也少量出口到附近区域。不过受限于水资源的缺乏,这些企业的规模都不是很大,但在现阶段也足够了。 东属佛得角群岛现在也成立了一个县了,名字就叫横海县,下辖横海镇、建昌乡、南康乡、盐乡、黄沙乡五个乡镇,居民有六千多人的样子,超过三分之二是当年迁移过来的清国淮安府移民(其余是转正非国民和流放犯人),因此淮安方言是全岛的通用语言。 横海县经济以采煤、晒盐、农业、渔业为主,采煤业主要集中在横海岛上,建昌岛则以粮食种植为主,主要是小麦、高粱、花生等旱作农业,以节省宝贵的水资源。晒盐业是佛得角群岛另一主要产业,挤占了国内巴塔哥尼亚湖盐的很多市场份额,原因是人们普遍觉得佛得角盐用来腌制鱼的话味道更佳,保质期也更长,因此销量非常好。 除此之外,东属佛得角群岛还有一些山地畜牧业及捕鱼业,给岛上居民及过往船只提供宝贵的新鲜肉食,但规模都不是很大。附近既无什么大渔场,岛上的草木也较为干枯,渔业和畜牧业发展不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总而言之,这里若不是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话,相信东岸人对这种殖民地是压根一丝兴趣也不会有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而且这还是在持续多年投资兴建了一些蓄水设施的情况下才有的情况,若想条件进一步改善的话,中央政府势必要再投入至少三十万元的资金来兴建基础设施,如此才能使得整个群岛的人口和生产力再上一个新的台阶。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佛得角群岛的地理位置真的是非常不错。从加勒比海返回欧洲的船只要从附近经过,从东方返回的商船也会在这里停靠,未来若是兴建海底电缆的话,这里也将是一个关键节点,因此东岸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其丢弃的。 而且不光不会丢弃,现在东岸人还把目光聚集到了尚在葡萄牙人手里的另外八个大大小小的岛屿上,即他们对葡属佛得角群岛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要将其整个吞下。尤其是圣地亚哥岛,面积大,耕地多,水源也相对多一些,岛上出产小麦及各种水果,还养着数量不少的牛羊马驴,是非常重要的农业基地,不要过来实在不甘心。 据悉目前海军部正在积极活动,想让外交部出面,与葡萄牙王国商谈购买葡属佛得角群岛的事宜。而为了减轻这起土地收购活动的阻力,他们还建议可以将圣地亚哥岛的普拉亚港和横海港永久允许葡萄牙商船自由停靠、补给,以尽快促成这方面的谈判完成。 本土外交部目前初步认可了海军的想法,并做出了一个基础谈判纲要,递交到了执委会交由各位大佬们审阅。外交部认为,只需向葡萄牙人支付大约五十万元的现金,就有可能将剩下的八个岛屿收入囊中,当然这需要军部施展一些小手段。 “佛得角群岛实在是太干旱了。葡萄牙人统治时期还大肆砍伐岛上仅有的森林,将其破坏得不像样子。现在森林砍得七七八八了,我们恢复了多年也只种下了一小片树,修理船只所需的材料全部要从北美自由邦进口橡木,真是坑人。”因为横渡大西洋的原因,东岸大舰队这次又在横海港进行了维修保养,耗费了超过五万元的现金,主要原因就是这里的船材都是进口的北美橡木,价格高昂,因此让舰队总指挥莫烈鳗上校有些不满。 “司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佛得角群岛实在是太缺水了,岛上仅有的森林在涵养水土,改善气候方面非常重要,轻易动不得。附近的非常海岸也没什么适合造船的木材,更何况本土也有政策,让多进口一些自由邦的产品,这不是没办法么?”已经在佛得角群岛服役多年的周瑜中校说道。 “这个岛的经济倒还可以啊,居民们的生活水准也普遍要比怀远岛那边高上一截,各类传染病的发病率也更低,真是不错。除了缺水这点比较麻烦以外,我看一切都挺好的,没什么问题。这么大个群岛,养活现在那六千多人,我看问题不大,甚至养一万多人都养得起。”加勒比海分舰队司令丁震中校也站在旁边,摇着个蒲扇,呵呵笑着说道。 “强得有限,而且未来的上限怕是不如怀远岛。缺水这个硬伤,在未来只会越来越严重,越来越致命。现在国内工农业发展迅速,大家都看得出来,只要靠工业才能致富,而工业其实是需要大量的水的。在这点上,怀远岛恰恰有巨大的优势好吧,也许那里水有点过多了,但那不重要佛得角群岛就不行了,所以未来的发展模式注定只能以商业为主。还好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不错,全岛的百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还可以过得下去。”周瑜中校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而且,现在佛得角群岛的一半,可还掌握在葡萄牙人手里呢。只有将这部分拿到手里,佛得角群岛才能真正谈得上发展。也不知道外交部的那帮人够不够给力,能不能虎口夺食,将这部分从葡萄牙人手里抢过来。” 话说葡萄牙王国目前在位的国王是佩德罗二世,即原来和东岸人打过交道的佩德罗王子,阿方索国王的弟弟,登基刚刚五年时间。当然在登基之前,佩德罗王子就已经实际掌握了葡萄牙王国的大政,国王阿方索六世被其囚禁了起来,直到死去。 佩德罗之所以如此“倒行逆施”,根本原因在于他的哥哥因为近亲结婚是一个残疾人,无法行夫妻之事,生育后代,这就注定了葡萄牙的王冠迟早会落到佩德罗王子头上。更何况,他还勾引了嫂子,来自法国波旁家族的玛利亚(登基后与其结婚),更得到了一众贵族们的支持,因此提前多年将国王囚禁起来,自己摄政也就很正常了。 佩德罗二世的政策是同时结好英格兰和东岸。结好英格兰的原因是考虑到本土的安全及小部分商业利益,结好东岸的原因是考虑到海外殖民地的存续及贸易。东岸人对佩德罗二世在两国关系巩固上的坦诚态度表示欣赏,维亚纳堡基地的存在更是给了东岸人在欧陆大陆的落脚点,使得他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欧陆国家施加影响力,虽然目前而言这个基地的规模还不是很大。 因此,考虑到两国间的现状,东岸人对通过谈判施压的方式拿下葡属佛得角群岛,还是有一些信心的。不就是钱嘛,给了就是!什么?葡萄牙不想卖?不存在的!两国友谊如此“坚固”,利益结合如何紧密,只需稍稍“做些工作”,即可谈妥这桩土地买卖! “好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你们都说说自己的想法,我听着。”见两位下属谈论起了佛得角群岛的事情,莫烈鳗上校连忙打断。 “这次本土追加特别军费开支,让我们出动大舰队前往欧洲,主要其实是两个方面的任务。第一是造访多个友好城市,宣扬国威,提升影响力,为外交官们今后在欧洲的活动提供基础。这个任务其实比较好完成,也比较必要。我们国家的主力舰队很久没出现在欧洲了,搞得影响力有些消退,最近三十年出生的人对此没有感性认识。如果这次宣扬国威的访问行动进行得比较成功的话,那么不出意外将会极大提升我们国家的影响力,对外交和商业都有着无比巨大的好处,尤其对那些海贸发达的国家而言更是如此。”第一舰队佛得角分舰队司令周瑜中校说道:“第二个任务就比较难了,而且很敏感,一个不好就会酿成武装冲突乃至国家间的战争,这对我们如何操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干涉英荷合并的事情确实比较麻烦,但也真的很紧要。”加勒比分舰队司令丁震中校这时候也插言道:“工业资本和商业资本的结合,大量新教徒手工业者、学者的移民,对英格兰王国是大补丸,对于我们今后影响、控制英格兰的计划也十分不利,因此必须加以干涉。但如何操作,我想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但司令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是该想办法取得一个离英格兰与联合省都比较近的港口驻泊?这个港口还得足够大,能够提供超过一万名海军官兵的日常生活补给,同时还要有足够的维修船只、火炮及其他装备的能力。嗯,还要有一定的弹药制造基础,海上战斗是非常消耗弹药的,这点也要考虑。这样一来的话,其实选择面就比较窄了,南尼德兰不具备这样大规模的军火制造能力,法国北部的加莱和敦刻尔克都合适,但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如果不能的话,那么就只有从里斯本进口弹药,然后运往大舰队的驻泊地点了,这就平添了很多变数。” 丁震中校的话倒也是实在。战争不是玩游戏,大舰队也不是什么港口都能接待的,既要有一定的防护能力(海防要塞、炮台是必须的),又要有足够的维修补给能力(附近得是人口稠密,农业和相关造船业都十分发达的地区),还要能够提供武器弹药(得有一定规模的军工制造业),条件是比较苛刻的。不然的话,你以为当初法国人大力发展海军时,为何要重金打造敦刻尔克的海军要塞,使其成为西方舰队的母港?他们的东方舰队为何至今仍驻扎在土伦军港?这都是有原因的。 东岸人的舰队要想寻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其实最方面的无疑就是里斯本了,维亚纳堡也勉强可以,但维修船只、提供补给的能力肯定不如里斯本,因为其还在大规模的扩建中,尚未完工,相关产业链也未能扩张到可以接待大舰队的地步。 但里斯本的问题在于离可能的事发地点太远了。一旦有事的话,东岸人未必能够及时赶到,那样就十分尴尬了!因此,最好还是能够在南尼德兰或法国取得一个落脚点,那样是最理想的。法国的人未必没有可能,但比较敏感,东岸人暂时不想让人将自己划到法国那一边的阵营里去,那么数来数去,也就南尼德兰最何时了,而且地方也基本跑不出布鲁日和安特卫普二者其一,因为只有这两者是大型港口,且有一定的维修补给能力,缺点是没有相关的军工制造业。 但这似乎也不是不可以进行弥补的,东岸人大可以事先在那儿囤积大量的武器弹药,以备战时消耗。或者干脆就像刚才丁震所说的那样,里斯本的军工制造业相当不错,可以在那里进行采购,然后用船队将其运往南尼德兰补充消耗。 至于说西班牙人同不同意东岸人的舰队进驻南尼德兰这件事,确实是一个问题,但应该不会太难。这个国家,东岸人的影响力还是比较深的,其钱袋子就在东岸人的眼皮子底下,随时可以出动军队攻击他们的殖民地港口与城市,让伊利比亚半岛的西班牙王室财政崩溃。因此,对于东岸人提出的种种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一般来说西班牙人不会拒绝,也不太敢拒绝。因此,当东岸舰队要求驻扎安特卫普或布鲁日时,西班牙王室是很难真正拒绝的,最后只能乖乖同意,虽然这肯定和他们的本心相悖,但这又如何呢? “先不要管那么多了。”莫烈鳗大手一挥,说道:“还是先抓紧时间把舰队整修完毕,带足食水和弹药,然后找一个好天气,启程前往葡萄牙吧。我们在横渡大西洋的过程中已经损失了一艘食水补给船、一艘联络船和一艘轻巡洋舰,我不希望再有更多的非战斗损失了。抵达葡萄牙后,立刻想办法雇佣当地人的商船,以备不时之需。嗯,如果资金方面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先找驻里斯本大使馆商借,这是国事,我相信他们会识大体的。” 作为特遣舰队的司令官,莫烈鳗上校都这样说了,丁震、周瑜二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因此,在又商量了一番海上航行的问题后,二人便离开了码头,分头前去整备舰队,采买物资,一时间忙得热火朝天。 1688年8月12日,葡萄牙特遣舰队完成出航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开始依次出港,在横海岛外海洋面上集结。4艘战列舰、22艘护卫炮舰、30艘轻巡洋舰、3艘弹药补给船、2艘食水补给船、1艘快速联络船、1艘运煤船、1艘医疗船、1艘运兵船、1艘工程船,总计56艘战斗舰只、10艘辅助舰只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船团,顺着洋流向北,一路直趋葡萄牙。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同时也是东岸共和国史上派往海外的最强大的舰队,全国海军精华几乎尽集于此。可以想象的是,当这支意料之外的海军舰队抵达欧洲时,到底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又到底会让欧陆各国经历怎样的恐慌!英格兰、联合省两国首当其冲,法兰西王国的冲击也不会小,西班牙、葡萄牙、北意大利诸国也会更加坚定与东岸合作的政策,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影响力,相信也会在这一刻达到历史顶峰。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触即发 1688年9月20日,躲过了一次暴风雨后,华夏东岸共和国葡萄牙特遣舰队终于抵达了里斯本港。 不过这次抵达的只有一部分,大概三十多舰船的样子,因为暴风雨的缘故,船队无法在海上维持阵型,很多船只在夜间走散了,没有跟随莫烈鳗率领的主力舰队抵达里斯本。不过好在他们都知道目的地是哪,如果没出什么事,船只状况较好的话,应该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陆续抵达,与主力舰队汇合。 东岸大舰队的出现不出意外在葡萄牙人中间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尤其是“执委会”号、“解放者”号、“清道夫”号三艘三甲板战列舰(“里程碑”号暂时处于失联状态中),更是成了里斯本港耀眼的明星,葡萄牙人看了是又羡又妒,同时也对东岸海军的实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这种战舰一艘往往就已经很令人震惊了,一般可以作为一个国家的海军象征,但东岸人居然一装备就是三艘,这手笔确实不可谓不大! 与此同时,存在于很多葡萄牙商人、贵族心底的一些小想法,也在这种**裸的实力展示下烟消云散了。与拥有这种强大战舰的国家交往,最好还是谨慎一些、坦诚一些,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给国家带来灾难。 里斯本作为国际大型商港,港口内自然也有许多其他国家的船只,而且里面也不缺少刺探情报的间谍。因此,东岸海军大舰队抵达欧洲的消息必将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传播到欧洲各处,呈递到各国君主的案头。这个年代的欧洲,正式海上贸易蓬勃发展的年代,即便是一些传统的大陆国家,都在积极发展海贸,因此对于谁谁谁有强大的海军舰队非常关心,故此番东岸大舰队抵达的消息势必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持续发酵,并造成非常深远的影响。 东岸人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通过宣扬武力来提升国家影响力,本来就是海军葡萄牙特遣舰队此番的任务之一,他们巴不得被更多国家的人知道呢。信息在传播中是会失真的,也许东岸人这会停泊在港口内有三艘战列舰,但传着传着可能就会变成五艘、六艘了,这会进一步提升东岸人的形象,提升国家的影响力。 另外,法国人、荷兰人、英国人在了解到东岸大舰队的情况后,必然也会有所顾忌,心里面更会疑神疑鬼,担心东岸人的这个舰队起来欧洲的目的是什么。尤其是最近和东岸闹得不太愉快的联合省(奥兰治亲王指责东岸人资助反对派),若是他们想象力丰富一些的话,怕是都要怀疑东岸人这会来了是和他们开战了。 总之,原本相对平静的里斯本港,因为东岸大舰队的到来而掀起了滔天巨浪,然后开始慢慢向远处传播,影响到了更多的国家和地区。这些国家的君主们日后在做决策时,在寻找合作对象时,必然会更多地考虑东岸的因素。而这,也便是东岸人追加海军特别预算,花费大量资金将这支舰队送到欧洲来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在我们进入里斯本港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了。不过这没关系,不遭人妒是庸才,我们如此强大的舰队,自然会让许多人惊慌失措。王秘书,你们最近打探到了什么有趣的信息了吗?执委会”号船长室内,特遣舰队司令莫烈鳗上校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驻里斯本大使秘书,笑着问道。 “葡萄牙和英国关系密切,我们自然打探到了一些,而且与伦敦铁公馆了解到的不太一样,可以互相做个印证。”王秘书喝了一口茶,也笑着回答道:“葡萄牙是一个天主教氛围非常浓厚的国家,因此这里很多消息是有关宗教的。其中最有意思的,就是英王詹姆斯二世最近宣布取消了教务刑法,这意味着新教徒无法再以宗教信仰问题对天主教徒执行刑罚,引起了英国教会和很多新教徒商人、贵族的不满。但詹姆斯毫无触动,继续坚持,仿佛天主教徒已经在英国占了优势地位一样。” 其实,詹姆斯二世这货的脑袋确实有些拎不清。他才刚刚登基不到三年时间,国内一堆反对他的人,国会也三天两头克扣应拨下的款项,但他却依然不为所动,非常高调地颁布一项又一项有利于英国天主教徒的政策,打压新教徒的反弹情绪,真的仿佛如今英格兰占据优势地位的是天主教徒一样。 而且,今年年初他派去爱尔兰的心腹搞出了一系列迫害新教徒的事情,更是引爆了英格兰国内的宗教情绪,使得反对他的人越来越多。替詹姆斯二世控制爱尔兰的是他的心腹泰格尼尔和费顿,这两人肆无忌惮地迫害者爱尔兰本就占少数的新教徒,将他们的土地、家产夺走,赠送给天主教徒。 担任**官的费顿甚至在公开场合指出:“四万人(指新教徒)全是恶棍,没有一个不是逆贼、叛徒和败类,他们不值得原谅。”由此可见此时爱尔兰迫害新教徒行动的惨烈,大量贸易商人、艺术家、学者和手工业者逃到了英格兰,爱尔兰对外贸易收入下降了不少,以至于连詹姆斯二世都在考虑是否提醒一下他的这两个心腹,稍稍收敛一下有些过火的行为,不要搞得太过分。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些的话,伦敦国会的那些老爷们可能还不至于多么激动,因为爱尔兰人在他们眼里同样是不可信任的,是二等公民,迫害就迫害了,虽然很让人担忧,但还不至于炸窝。不过,最近詹姆斯二世又做了一件更为傻逼的事情,那就是派出了以卡斯泰尔曼恩伯爵为首的使节团前往罗马,向教皇表示友善和臣服,并提出了英国正式回归天主教国家的意见。而这,无疑在伦敦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下子激化了王室和国会之间的矛盾。 按照国会制定的法案规定,任何人联络教皇,都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是会被以大逆不道罪名处罚的。但由于犯罪的人是国王,这就很难处罚了。但毫无疑问的是,国会与王室之间的关系至此已经不可挽回,詹姆斯此举也极为鲁莽和不妥当的。在英国目前这种体制下,国王的权力固然不能算小,但也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特别是在财政大权被国会限制死了的情况下,国王拉拢不到足够的军方势力,形势始终看着不太稳。 总之,现在英国的局势已经彻底失控,国会议员们开始召开会议,在国内制造舆论,让社会精英分子们了解到国王詹姆斯二世目前正在做的事情有多么可怕,他们的灵魂将无法被救赎,他们财产将被剥夺掉。甚至一些人耸人听闻地指出,因为国王詹姆斯二世与巴黎之间某些不可告人的关系,英国国民也许将蒙受更可怕的损失。 这些消息不管真假,已经在英格兰国内快速流传了起来,并造成了相当广泛的影响,很多原本支持王室的新教徒都有些嘀咕,纷纷开始离开詹姆斯二世的左右。比如,国王的内弟罗切斯特和克拉林顿原本是国王的重要支持者,现在已经辞职。再比如,国王曾经的打手、有酷吏之称的杰弗里斯也在公开场合抱怨国王的宗教政策,进而引起国王的怀疑,圣眷大衰,不得不离开权力中枢。甚至就连国王的宠臣桑德兰,都与奥兰治亲王暗通款曲,成为在詹姆斯二世身边的卧底,不断输送出各种机密情报。 像这样的离职或倒戈行为可谓不胜枚举,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有原本支持国王的人转变阵营,投入到国会一边去。商人们更是纷纷开始串联,施展了各种手段,使得原本是国王重要财源的进出口关税收入大降,这更进一步打击了詹姆斯二世。 与此同时,一场为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夫妇精心打造的舆论美化行动也在持续进行之中。包括教会、学院、商界在内各个团体纷纷为其唱赞歌,称其“聪颖果决”、“谨慎谦逊”,同时对法国“深恶痛绝”,在蒙茅斯公爵叛乱时果断同意英国撤回六个团的士兵,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的内战。 这些舆论上的美化行动使得绝大多数英国人认为,让奥兰治亲王夫妇前来继承英国王位,似乎是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而威廉三世本人也紧紧抓住这次机会,派遣特使戴克维尔特前往伦敦,与当地很多显要联络,同时也宣扬一下亲王本人的威风。威廉三世指示戴克维尔特,一方面要公开抗议詹姆斯二世的一些政策,另一方面则要以适当的方式向国会各派人物“提出他的名义”。 沉着老练的戴克维尔特很机敏地完成了人物。他成功地使得英格兰人相信,一旦威廉三世秉政,那么就绝对不会产生针对新教徒的任何行动。同时他也指出,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要耐心等待。因为他还需要时间收拾联合省国内的局势,共和派分子给他捣了不少乱,政局有些不稳,这个时候若是劳师远征英格兰的话,他怕阿姆斯特丹和海牙变天。 不过詹姆斯二世儿子的出生改变了这一切,使得威廉三世和英国国内的大臣们不得不加快步骤,推进登陆英格兰称王的行动。詹姆斯二世男性继承人的出生将使得女儿玛丽的王位继承序列后移,合法继承权受到挑战。威廉三世无法,只能义无反顾地加紧行动,为入主伦敦做着紧锣密鼓的行动。 根据东岸人得到的最新消息,包括伦敦主教、丹比伯爵、诺丁汉伯爵、德文郡伯爵、多赛特伯爵、诺福克公爵、德拉梅尔勋爵、艾兰德勋爵、汉普顿先生、鲍勒先生、莱斯特先生等大贵族、大商人,以及首都伦敦的许多“杰出市民”(多为商人、教士、军官、学者和艺术家),一同署名请求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出兵英格兰,帮助王国恢复自由。 可以说,在詹姆斯二世的步步威逼下,英国的贵族和国会分子们难得地抛弃成见,团结在了一起,共同对付“误入歧路的君王”,迎接更为“宽容的亲王”。其中最激进的一位或许也是最为投机的一位什鲁斯伯里勋爵,原本是天主教徒,现在公开宣布该宗新教,用家产抵押了四万英镑,决心“用宝剑捍卫奥兰治亲王”。 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太多了。他表示“欣然接受英格兰各界的请求”,将勇于承担起“保护英格兰国民的重任”。为此,他已经开始整顿军队,看看有多少愿意跟随他前往伦敦的军官和士兵。如果不够的话,他将毫不犹豫地打开金库,将早就暗中联络好的几个雇佣兵军团拉过来,然后随他一起登船出发,前往伦敦登基。 亲王有理由相信,现在詹姆斯二世身边几乎没有可信任的人,海军支持他的人不多,陆军更是几乎没有,因此只要他的军团成功登陆英格兰,那么登上英格兰的王位将轻而易举。更何况,詹姆斯二世这货有够傻逼,都这时候还在推行他的那套宗教政策,仿佛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一样,非要上赶着将王位送给威廉三世。 莫烈鳗上校在听闻到这些消息后也比较惊讶。他一方面是为詹姆斯二世竟然如此愚蠢而惊讶,另一方面则是对奥兰治亲王箭在弦上而感到惊讶。在他看来,如果能够及时阻止威廉三世入主伦敦最好,实在不能的话,那么就阻止他兼任联合省执政的职位,割裂英格兰与联合省之间的联系,扶持共和派分子上台。 不过不管哪个方面,现在东岸人最紧急的事情是先寻找一个离英国和联合省都十分近的落脚点。鉴于他们不愿意去找法国人,那么就只能去仍在西班牙人治下的南尼德兰了。想来想去,因为安特卫普要经过荷兰控制下的泽兰省水域,因此被舍弃,那么南尼德兰仅剩的选择便只有著名商港布鲁日了。 而既然已经做好决定,那么就事不宜迟,莫烈鳗上校当场就请求王秘书通过驻里斯本大使馆的关系,尽快联系到加的斯方面,让他们前往马德里面见西班牙国王,请求开放布鲁日港给东岸舰队驻泊。 与此同时,他们也动用各种关系,成功地让葡萄牙人暂时腾出一些船坞,给东岸舰队做维护保养,以做好出航前的准备。当然他们也没忘了联络维亚纳堡方面,毕竟有些时候也需要陆军帮忙的。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八十章 “访问”荷兰 因为东岸人动用了关系的缘故,船队整修的速度较快。手机端 到了9月25日的时候,大部分船只都已经维修完毕,且费用也只花了不到五万元的样子。考虑到这是外国,葡萄牙人的这个收费真的可以算是良心了。毕竟,人家也不产船材,很多船板、桅杆之类的东西都是从波罗的海或葡属巴西进口,成本本不低。 在这五天时间内,“里程碑”号三甲板战列舰与多艘舰只也抵达了里斯本港,这令舰队司令莫烈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些船都是海军精华,官兵也都是训练多年的老手,一旦损失掉的话,确实很让人心痛。 莫烈鳗着人统计了一下目前在港的船只,得知共有4艘三甲板战列舰、18艘护卫炮舰、26艘轻巡洋舰及8艘后勤辅助舰船在港,10艘仍旧处于失联状态之,不知道情况如何。虽然有心继续在这等待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船只过来汇合,但以目前欧陆相对微妙紧张的局势,他又觉得等不起。因此,在考虑再三之后,他最终还是下令,全军移师布鲁日,随时做好准备。 而在出发之前,他们也通过大使馆的关系雇佣了超过十艘葡萄牙籍商船,用来运输弹药装备。这些船只主要穿梭在布鲁日和里斯本之间,都是成熟航线,季风、洋流也合适,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运输些武器弹药不成问题。 1688年10月15日,在行程一拖再拖之后,这支庞大的舰队终于在西班牙人纠结、复杂的情绪驶抵了南尼德兰著名商港布鲁日,正式下锚淀泊,离英吉利海峡只有一步之遥,一下子成为整个欧陆都十分瞩目的角色。 老实说,布鲁日港的条件并没有安特卫普出色。但问题在于进出安特卫普需要经过荷兰人控制的斯海尔德河,这条河的入海口在泽兰省腹心,因此不是很合适东岸大舰队的进出,故莫烈鳗最终还是选择了布鲁日这个曾经繁荣但现在已经大为衰落的港口。 布鲁日在16世纪时一度是欧洲的经济、金融心,当地毛纺织业发达,各种手工业者众多,附近的城镇还有发达的军工制造业,再加大量美洲特产商品在此交易,因此布鲁日的经济水平一度十分发达,成了西欧地区的经济心。 只不过,后来随着局势的风云变幻,以及布鲁日近海的不断淤塞,这座城市不可抑制地慢慢衰落了下去。到了17世纪,法国悬在头顶的威胁更是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让人不得安宁,贸易和经济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很多有钱人及才智杰出之士纷纷离开,要么去了荷兰,要么去了英格兰,甚至还有加入法国的,这又进一步引起了布鲁日的衰落。 西班牙王国虽然操蛋,但也不是没有想过恢复布鲁日和安特卫普的昔日荣光,毕竟这里可是他们重要的财源区呢。在几十年前,西班牙王国曾经投资改善了一下布鲁日港的航道条件,扩大了驻泊船只的港湾,将有些淤塞的重要航道拓宽、疏浚,一度令港口条件大为改善,布鲁日的各项经济也有所恢复,当地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无奈好景不长。这过了几十年后,随着西班牙王国财政的愈发困难,因此法王路易十四针对低地地区发动的一场又一场战争,布鲁日港又与不可抑制的速度快速衰落了下去,多年未得到投资修缮的港口设施也开始老化,航道又有了淤塞之感,让人大为无奈。 西班牙人在法荷战争结束后最后一次投资了港口的基建,虽然数额不是太大,但也恢复了港口及巷道的部分职能,让整座城市的经济又恢复了不少。而这些,对于东岸大舰队的入驻无疑是十分有利的,因为这意味着节省了很多成本。 由于布鲁日外港淤塞的严重,东岸舰队只能沿着人口疏浚的运河抵达城市,然后一字排开停泊在了沿河码头附近。城市里的南尼德兰居民们对此观感复杂,他们一方面认为万名来自东岸的海军官兵给城市带来了经济方面的可观收益,因为他们会在市面采买大量的消费品,还会给港口部门缴纳费用,但从另一方面而言,他们也担心东岸大舰队的来到会给布鲁日这座城市带来安全方面的困扰。 是的,是安全方面的困扰!很多人担心,英国与荷兰会敌视这支舰队的存在,甚至连邻国法兰西王国都会感到不安。布鲁日的居民们担心,法国人会找种种借口再度入侵南尼德兰,然后占领布鲁日港,将东岸舰队驱赶出去。 不能不说他们的这种担心毫无道理,但可能性真的很低。因为现在在好多人看来,东岸舰队其实是冲着联合省和英格兰去的,因为东岸人的特使已经多次在公开场合反对奥兰治亲王介入英格兰局势,更反对英荷共主或国家合并,之前没人把这当一事,但现在情况明显不一样了,不是吗? 不管布鲁日的居民们怎么想,东岸舰队终究是在这里驻泊了起来,并且随时准备以此为基地,出动执行各种军事行动。关于这一点,从他们在码头附近或买或租吃下了大片仓库货栈可以看得出来,这些都是用来存放重要军事物资的。城市的来自西班牙的官员们对东岸人非常热情,或许是他们接到了来自马德里的指令,而这无疑更让布鲁日的居民们感到失望,他们觉得自己完全被东岸人绑架了。 “运河入海口附近的两座炮台要完全接手。我们不是带了很多备用舰炮吗?挑选一下,将炮台有些不堪用的老掉牙的青铜火炮给更换掉。我都服了这帮西班牙人了,这都是用了多少年的老古董炮了,居然还不退役,还在坚持使用,他们这是有多穷啊!”作为莫烈鳗校的左右手,原第一舰队加勒海分舰队司令丁震校说道:“布鲁日港的条件有些特殊,从某种程度而言,和伦敦有些类似。当年荷兰人可以利用英国人的疏忽,夜间偷袭停泊在泰晤士河两岸的英国舰队,那么我们也要担心这种事情的重演,因此炮台及灯塔必须控制在我们手里,我不放心西班牙的那些士气低落的废物士兵。” 话说丁震校作为军人,自然一切都是从军事角度来考虑的。或许外交官们会认为现在东岸没有和任何国家开战,别人没理由来偷袭东岸海军,但那只是外交官的想法而已。作为军人,那是永远也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布鲁日港的入港运输狭窄无,一旦敌人利用夜间涨潮的有利时机潜入港口防火的话,东岸海军的大舰队怕不是要蒙受无法想象的巨大损失,因此炮台、灯塔是必须在第一时间控制在手里的,无论西班牙人情不情愿。 而除此之外,东岸人甚至打算在一段时间内适当控制布鲁日港的对外贸易,减少外国船只进出港的频率,免得混入不少可疑的外国武装舰只,给东岸人造成损失。西班牙人对此当然强烈抗议,但东岸海军的态度很坚决,他们打算派出军舰二十四小时在运河口附近巡逻,对每艘试图入港的商船进行检查,直到确认无威胁后才会放行。 安全,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 “重要敏感区域也要派驻陆军士兵。不用多,几十人足矣,主要是防止不相干的人过来捣乱。出门在外,一切都得小心,现在我们主力舰队尽集于此,承担不起任何出意外的风险。放心吧,我们雇佣的葡萄牙商船未来几天应该会到了,除了采购的大量弹药外,还有一批留守维亚纳堡的陆军士兵也会抵达此地,我们要确保完全控制局势,不让任何一件意外事件发生。”丁震校继续发号施令,只听他说道:“奥兰治亲王是个狠人,他应该清楚我们的大舰队前来欧洲所为何事,因此保不齐会使一些下三滥的偷袭手段,这点我们不得不防。” “好了,也不要过于担心。这几天好好休息吧,等待从里斯本开来的运输船。”到最后,丁震校大受一挥,吩咐道。 而在丁震校在外港接管防务的时候,布鲁日城内某间别墅内,莫烈鳗校正和几位主要军官进行着商谈:“根据计划,我们应该先联络荷兰共和派分子,然后对其几个主要港口进行友好访问。虽然不知道这事能不能成,奥兰治亲王的人到底控制了哪些港口,但我觉得有必要尝试一下,访问荷兰能给共和派的人造成极大的鼓舞。他们本不赞成威廉三世入主伦敦,因为这必然会损害到联合省的利益,并且他们在荷兰国内也不是没有支持者,甚至可以说支持者甚众,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嘛。所以,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我们最好能够想办法出访荷兰,哪怕阿姆斯特丹去不了,次一级的弗利辛恩等港口也是可以争取一下的嘛。” 话说威廉三世现在为了入主伦敦真是拼了老命了!因为国内反对者很多,甚至连原本支持他的军队的相当部分都拒绝随同他前往英格兰,这令威廉三世非常挠头,不得不求助于盟友。为此,他最近召开了一次会议,与会者包括西班牙王国南尼德兰总督、勃兰登堡选帝侯、萨克森选帝侯、黑森卡塞尔伯爵、卢森堡家族等远近盟友的代表。会议,威廉三世与这些代表达成协议,由述地区共同出兵组成一支在12万人之间的军队,由奥兰治家族整体雇佣,代替荷兰国内那些有情绪的军官和士兵,追随威廉三世前往英国登基。 除此之外,这些人还许诺组建另外一支军队,秘密抵达联合省境内,以帮助联合省抵抗法国人入侵的借口进入奈梅亨,实则是听从威廉三世的指挥,在情况一不对的情况下即行镇压那些有背叛他苗头的荷兰军队,特别是在威廉三世离开荷兰前往英格兰之后,这些军队的地位更加重要了,等于是帮威廉三世看守老巢的,因为他一点也不信任原本受他指挥的很多荷兰将官了。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东岸人的大舰队出访荷兰显得尤为必要了。尤其是现在共和派控制了三级议会和很多地方市镇议会,这次风潮起后他们又得了很多间势力甚至是奥兰治派势力的支持,因此在他们的通力协助下,驻泊在七省联盟的某些港口内,给共和派予以多种意义的支持,似乎也很有必要了。 他们相信,范博伊宁根在这件事应该不会含糊。威廉三世都恬不知耻地引外**队进入荷兰境内,以稳固他的地位了,那么共和派不能向外寻求军事方面的帮助吗?当然可以了!因此,东岸舰队这个时候完全有可能访问荷兰,给一些心存侥幸,仍然不愿意正面怼威廉三世的人以信心。另外,如果范博伊宁根提出要求雇佣一支东岸军队针锋相对的话,那么东岸人也不介意将葡萄牙驻屯军也派过去,反正黑海那边的事情基本可算是告一段落了,东岸军队也不是第一次被雇佣进入七省联盟了。 东岸人基本是想到做!9月25日晚间,他们派出信使日夜兼程前往海牙,与范博伊宁根密议。9月30日,效率高的使者将消息传了来,共和派同意东岸舰队友好访问泽兰省的弗利辛恩港,但规模不能太大,以免引起一些不好的观感。同时,他们对雇佣东岸陆军也非常感兴趣,希望可以将大名鼎鼎的第七混成营给雇佣到海牙去,与他们拉拢到的许多荷兰本土军队一起,作为拱卫共和的武装力量。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批之前失联的东岸舰船也赶来了布鲁日港。在北过程因风暴而走散的船团基本又重新集结了,东岸人在这个过程损失了一艘护卫炮舰、一艘轻巡洋舰和一艘弹药补给船,还算可以接受。 与这拨失联战舰一起抵达的,还有他们在里斯本雇佣的大批葡萄牙商船,他们载来了宝贵的弹药补给和一部分陆军军人。至此,东岸大舰队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的小说站!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弗利辛恩计议 , 1688年11月11日,由“执委会”号三甲板战列舰领衔的一支小舰队高调驶进了泽兰省的重要商港弗利辛恩。 弗利辛恩是东岸商品的重要输入港,聚集着大量的海贸商人,向来是共和派的重要支持力量。而且,泽兰省还是西印度公司的大本营,上到大商人,下到普通市民,很多都是西印度公司的股东。虽然该公司因为财政困难曾被东印度公司两次注资,占去了一大部分股份,但东印度公司目前对东岸的态度也倾向于友好(最近他们刚给了一笔贷款,由东岸人转贷给奥斯曼人),就更别说这些在东岸获得了实实在在利益的小股东们了。 因此,当“执委会”号带着两艘护卫炮舰、四艘轻巡洋舰和一艘弹药补给船抵达弗利辛恩港时,他们收获了当地人还算热烈的欢迎态度。港内的两艘荷兰战舰也迎了出来,与东岸人互相鸣放礼炮致意,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不过,当东岸舰船靠泊,官兵们上岸时,还是遇到了一些表现出敌意的荷兰人。是的,即便是在弗利辛恩这么一个资本主义商业非常发达,共和派也经营多年的城市,仍然有着一定数量的倾向奥兰治派的人。他们多以老派贵族、守旧分子为主,对海外贸易不是特别感兴趣,对法国特别敌视,对异教徒也不是很友好,总之就是三观与东岸非常不和。 但这些人的意见其实无足轻重,也没人在乎他们的想法。东岸海军军官上岸后,与弗利辛恩港的一些荷兰民兵首领、海军军官共进了午餐,做了一些亲善活动。尤其是他们向孤儿院捐款十万盾(约3.3万元),更是赢得了荷兰市民的好感,让这趟原本是宣扬武力的行动罩上了一层温情脉脉的外衣。 当然武力的宣扬仍然是实实在在的。“执委会”号三甲板战列舰无论是吨位、火力还是机动性,都要超过荷兰海军现役的任何战舰一头。在海洋意识十分浓厚、海外贸易异常发达的联合省,这种战舰的“说服力”比什么都管用!很多没有及时更新脑中固有信息的荷兰人,之前一直以为荷兰海军独步天下呢,但这会看到东岸人这支虽小但十分精锐的舰队后,也有些默然不语,同时更思考起了联合省海军及海外贸易的未来。 “最近我们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前联合省驻东岸大使、现泽兰省议员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坐在东岸舰队司令、海军上校莫烈鳗的对面,微笑着说道:“威廉三世为了‘款待’他的那些德意志的朋友,从国库内调拨了很多资金,这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了,尤其是自身军费份额被削减的荷兰陆军,他们更是怨声载道。另外,一些用于修建公路、要塞、码头及海堤的资金也被认为挪用了,这是我们费了好一番手脚才查出来的,总数大概有三千万盾的样子,被奥兰治家族的人支走,目前不知去向。但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些钱被他们拿来雇佣外国雇佣军了,主要是普鲁士人、萨克森人和南尼德兰的瓦隆人。这些军队将被威廉三世秘密带到英格兰,支持他登上王位。” “挪用资金?这些可以给威廉三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足以动摇他的统治吗?”莫烈鳗听后有些兴趣,立刻问道。 “可以让他出个大丑,但暂时还无法让他下台。你知道,他们家族从上个世纪起就在军队中扎根,现在虽然因为垂涎英格兰王位的事情而导致很多军人反对他,但忠诚他的人仍然不少,且多集中在北部几省,阿姆斯特丹也被完全忠于他的军队所掌握着。而在情况有些不稳的南部诸省,最近进驻了两万多名来自德意志的联军,完全听命于威廉三世。这些人与当地的荷兰本土军队发生了很多龌蹉,关系并不融洽,很多人视他们为侵略者。”范贝弗宁赫说道:“我的意思是,威廉三世最近一年来的所作所为让人大失所望。很多人不理解他已经贵为联合省执政了,为何还要去当英格兰的国王,那个职位就那么吸引他吗?这些无疑滋生了太多人的不满。没人相信他一旦成功登上英格兰的王位,会在两个国家之间一碗水端平,毕竟你的王座在伦敦,而不是海牙,不是吗?” 莫烈鳗听后有些不以为然。挪用民生建设资金去搞雇佣军为自己谋私利,这种消息爆出来固然是大丑闻,会降低本就已经大不如前的民望,军队系统也会有更多人动摇,对其不满。但问题在于,谁去组织他们起来反对威廉三世?很遗憾,共和派目前是与一些军官达成了协议,处于合作状态,但还远远不够!威廉三世名誉受损又怎么样?你不去推翻他难道他会自己走人吗?如今继续制造舆论揭威廉三世的老底黑材料是必须的,但也需要掌握一些强力武装啊,这是共和派最大的短板! 莫烈鳗曾经研究过荷兰历史,知道奥兰治家族靠反西班牙、反法兰西起家,经营军队很多代人,势力根深蒂固。即便在威廉二世死后,共和派在军队中掺了大量的沙子,那也只使得该家族控制力下降了一些而已,更何况人家借法荷战争期间又重新整顿了军队,控制力大大增强。真正对奥兰治家族在军队中的影响力产生致命影响的其实还是威廉三世意图去英国当国王,这使得他再也无法在道义上以荷兰保护着自居,毕竟保护者是不会出卖荷兰利益的。 而除了陆军外,奥兰治家族这些年也重点渗透了海军,清除了当年德维特兄弟时代海军众共和派一家独大的现象。现在的联合省海军,奥兰治家族的影响力还是十分强大的,至少可以控制相当一部分的舰船为己用,共和派已经落入了下风。 所以说,莫烈鳗现在觉得共和派有些抓不住重点。你整黑材料其实是对的,因为这可以为你们争取一些大势,但如何将这个大势转化为胜势,在这个时候难道不是更为重要吗?莫烈鳗觉得,他应该提醒一下这些家伙,是不是该学学威廉三世,借助外国武装倚为后盾,以便在未来残酷的政权争夺战中占得先机? “希罗尼穆斯,请允许我打断一下,但我真的想知道,你们目前到底能够影响多少军队?我的意思是,一旦与奥兰治派发生冲突,那么有多少军队会坚决地站在你们一边,又有多少人会保持中立?”莫烈鳗听范贝弗宁赫有长篇大论的意思,立刻出言打断道:“这非常重要,请您认真思考后回答我。” “我估计大约有一万多人吧,不是很确定,但很多军官我们都接触了,他们对威廉三世很不满,表示不会随他们去英国。海军倒是有不少人被他们拉拢了,因为阿姆斯特丹不少大批发商受了威廉三世的蛊惑,认为他一旦入主伦敦会给他们带来无法想象的利益,这左右了很多海军的选择。至于有多少人,真的很难讲。”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想了半天后,有些脸红地说道:“其实我没太关心过这方面的事情,这一直是康拉德派人在做的。” 莫烈鳗一听就头大了。这帮废物共和派,到处都是“可能”、“也许”,纯是猜测,直接就给人一个不靠谱的印象。他们也说了,很多军官不支持威廉三世入主伦敦的行为,但这也不表示他们就会支持你们共和派啊!他说可以控制一万多军队,但莫烈鳗觉得很可疑,因为人心是很复杂的,随时都会变,也许哪天又倒戈到奥兰治家族那边去也不一定。 “希罗尼穆斯,现在我正式建议,你们应该立刻雇佣一批军队,作为能够直接指挥的核心武装。有这些人在,你们可以以此为核心,影响、裹挟更多的荷兰本土军队,然后与奥兰治家族抗衡。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们没有一支可以绝对信任的军队在手的话,那些与你们接触过并表示支持的将军们,随时可能会被再度拉拢回去。你看,威廉三世都知道从德意志雇佣人马,驻扎在奈梅亨,与他在荷兰、格罗宁根的部队遥相呼应,你们难道就不会学一学吗?”莫烈鳗看着范贝弗宁赫,说道:“你们之前不是对第七混成营感兴趣吗?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们,是的,可以,你们现在就可以雇佣他们。这次我带了第七混成营的一批留守人员抵达弗利辛恩,黑海那边的事务差不多也了解了,第七混成营的主力随时可能返回,我会让人通知维亚纳堡那边,一到就立即开拔北上,抵达弗利辛恩,怎么样?” “我没有意见。雇佣第七混成营,这是康拉德的主意。他认为当年第一混成营在海牙救下了德维特议长,是我们牢不可破的盟友,第七混成营同样是一支战功赫赫的部队,我认为他们同样可以出色地完成任务。”范贝弗宁赫回答道。 “很好。”莫烈鳗点了点头,说道:“光有一个第七混成营还不够,事实上我们还会在葡萄牙招募三千名雇佣军(其实就是先前去黑海的那批),费用由你们支付,他们与俄罗斯人打过仗,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可以信赖。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支付更多钱的话,那边还有一大堆哥萨克战俘呢,也是可以利用起来的。” “快去准备吧,先生,时间很宝贵的。”莫烈鳗最后说道:“我们过几天就会返回布鲁日,然后组织舰队巡弋多佛尔海峡,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 第二百八十二章 北海(一) 11月中下旬的北海洋面上天气阴沉,波浪汹涌。 老实说,这并不是一个出海的好时机。即便是在当年两次英荷海战期间,双方的主力舰队在冬春时节也很少发生大规模的战斗(取而代之的是小型私掠船的活跃),原因就是每年这个时节北海洋面上风高浪急,根本没法大打出手。 犹记得那年荷兰东印度公司船队绕过英伦三岛返回阿姆斯特丹,途中走漏消息被英国人截击,不得不停靠挪威卑尔根港,最后还是依靠北海春天那恶劣的天气冒险返回国内的,而且还因为大风浪颇是损失了一些商船,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东岸舰队依旧从布鲁日港出发,在联合省与英格兰之间的海域进行着巡弋。他们甚至还截停了一支从巴达维亚驶回的东印度公司商船队,并在对其进行了检查后方才放行。除此之外,一些从英国驶往联合省的商船也遭到了东岸人的抽检,虽然最终都放行了,但这毫无疑问激起了英荷两国的不满。 这个时候,甚至就连共和派都坐不住了,他们又派出了泽兰省议员范贝弗宁赫,到弗利辛恩港东岸临时代办处进行了交涉,要求东岸人不要“妨碍正常的商业行为”。范贝弗宁赫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解释,因为他们的支持者、金主什么的主要是大商人的缘故,对东岸人这种行为实在受不了,共和派议员们无法,只得上门请求东岸人收敛一下,否则他们将降低部分对东岸海军出海的补贴。 莫烈鳗也觉得这种行为有些傻逼。威廉三世的德意志雇佣军尚在荷兰省的霍伦、恩克赫伊曾两港待命,未曾出发,东岸人就这么急吼吼地出海了,确实有些不妥。不过这事其实也挺矛盾的,威廉三世的人马何时出发其实主动权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即便这两个港口附近有无数共和派的眼线盯着,随时汇报动向,东岸人也无法确保能够在其出发时进行成功的拦截,因为消息传递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对方出海后,航向如何、目的地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茫茫大海之上,想要成功抓到威廉三世的船队,这需要逆天的运气。 所以,上述原因造成了东岸人目前的纠结。他们明知道当场拦截威廉三世的可能性极小,但依然不愿意放弃这种可能性,因此始终派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战舰在海上巡弋着,一方面宣扬一下武力威风,一方面打算看看有没有运气,能不能拦截到威廉三世的船队。要知道,英国那边的贵族、商人、教士们早就上表请求他出兵了,威廉三世是随时可能走人的,这从目前云集到霍伦和恩克赫伊曾的大量荷兰船只就能看得出来。 东岸人的舰队,总不能开进荷兰内海艾瑟尔湖去进行拦截吧?那样可就是要得罪目前持中立态度的很多荷兰海军官兵了!以目前相对微妙的局势而言,殊为不智!这又不是保家卫国,东岸海军可没有为了共和派而与英荷海军拼死搏杀的义务,因为那样最终得便宜的只能是法国人。 而说到法国人,有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虽然之前他们拒绝了东岸大使林定之请求不要入侵德意志或南尼德兰的建议,但在听闻东岸海军大舰队抵达布鲁日后,法王路易十四第一时间派出了心腹重臣、战争部长卢瓦,来到了这座他们曾经占领过的城市。 卢瓦的任务是说服东岸人与他们结盟,共同组建舰队攻击英格兰、荷兰的海军,这令特遣舰队司令莫烈鳗上校有些诧异。他觉得,大概是因为东岸人摆出了一副针对奥兰治亲王的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法国人误以为大家有合作的空间了吧?你法国人自己放弃了派兵援助詹姆斯二世当然詹姆斯二世也拒绝法国出兵英格兰,毕竟他并不是那种为了王位可以引狼入室的人,这也是历史上他最终被威廉三世放走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并未实质上损害英格兰的主权和利益现在又舔着脸上来要求合作,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啊! 莫烈鳗在于下属们商议之后,觉得法国人可能还是觉得单靠自己的海军,可能无法同时对抗英、荷两国的联盟,因此想拉上东岸人一起,增强自己这一方的底气。不过,他也了解到,目前法国人的扩张重心还是在陆地上,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这次他们的目标是莱茵河流域,那么又怎么可能倾尽国力来和英、荷海军打仗呢?这怕不是想把东岸人当傻子,作为炮灰去和英国人、荷兰人互相消耗吧? 出于这种考虑,莫烈鳗上校提出共同对付英、荷海军不是不可以,但这联合行动的舰队指挥权必须交到他手中。他甚至直言,虽然东、法两国在某些战略利益上面一致,但很遗憾双方之间一点互信都没有,所以必须由他来指挥两国海军。很明显,卢瓦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最终只能怏怏不乐地返回了巴黎。 而跳过这段小插曲,1688年11月23日,东岸海军巡弋舰队在英国第二大城市诺维奇东南海域截停了一支英国船队。他们在海上观察时,发现这是一支商船队,本来没当回事,只是例行检查一下而已,不过这些英国人却拒绝了东岸海军的登舰检查,同时还将许多火炮推了上来,直接开始了炮击。 东岸人对英国人这种决绝的反应有些懵。不就是例行检查一下船么,有必要这么激烈地反抗?同时他们也有些兴奋,奶奶个熊,正愁没借口找你们这帮孙子的茬呢,这倒好,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于是,包括“清道夫”号三甲板战列舰在内的十余艘战舰一拥而上,用猛烈的炮火将两艘英国商船送入了海底,同时还俘获了最后一艘英国船,并在其上抓到了一名英国国会的特使、来自斯宾塞家族的商人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斯宾塞是伦敦大商人斯宾塞家族的成员,在伦敦经营一家造纸厂。这次前往荷兰,是过去催促威廉三世尽快出兵的,不料在外海被东岸海军战舰拦截,不得已之下下令三艘武装商船开火,试图借着已近傍晚的天色逃离(入夜后逃跑就会变得很容易),但最终还是很悲剧地失败了,本人也被东岸海军抓获。 “清道夫”号舰长第一时间将道格拉斯本人送往了布鲁日港,交由当地的国家情报总局的官员进行审讯。与此同时,他们也向莫烈鳗上校发出了警告,指出威廉三世随时可能出动军队登陆英格兰,东岸海军必须加强警惕。 莫烈鳗上校对此也比较重视,他第一时间行文已经返回加的斯的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向他请教意见。同时,他也派海军中校周瑜带领一部分主力战舰离开了布鲁日港,前往事发海域汇合,共同应对英国人可能会有反弹。 11月30日,英国人尚未作出正式反应(最大的可能是尚未得到消息),一部分葡萄牙雇佣军已经乘船抵达了弗利辛恩港,而莫烈鳗也一个月内第二次造访了这座城市,与共和派特使范贝弗宁赫进行了沟通。 范贝弗宁赫秉承范博伊宁根的意思而来,在双方就荷兰最新局势闲聊了一番后,莫烈鳗上校再次建议共和派抓牢军队,并与各个城镇的民兵首领维持一个相对良好的关系,以便在未来局势发生巨变时得到这些人的支持。 另外,东岸陆军(含各种杂七杂八的雇佣军)已经陆续抵达弗利辛恩,总数已经超过1500人。未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会有超过4000名士兵抵达,但这些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更多的雇佣军来对抗威廉三世。莫烈鳗甚至询问起了之前范博伊宁根提到的前往瑞士招募雇佣军的事情结果如何了,他更是直言不讳地说,如果不行的话,南尼德兰还可以就近招募一批雇佣军,以增强他们的实力。 范贝弗宁赫对此支支吾吾,让莫烈鳗很是头大。怪不得这帮孙子斗不过威廉三世呢,这优柔寡断的作风真是坑人,而且太过醉心于搞政治和舆论。德维特时代尚且能有一丝血性,如威廉三世的老爸当年想造反,直接将就以国家大义的名分收拢了很多军官,然后直接将军队包围、缴械。德维特的兄弟科内利斯·德维特更是荷兰的海军上将,在海上与英格兰人面对面厮杀过,当时的共和派,是何等的豪情壮志。结果现在呢?真是一蟹不如一蟹,全特么是些干大事而惜身的主! “奈梅亨的德意志雇佣军才不过两万人,而且装备也很一般。我们可以负责集结个六千人抵达荷兰,你们只需从瑞士拉个五千人以上就可以了,我确信可以靠这一万余人击败奈梅亨的德意志乡下农民,你们到底在怕什么?威廉三世从德意志雇佣士兵过来镇压国内局势,本来就坏了规矩,唾骂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们从他国雇佣军队,又有什么不可以的?”莫烈鳗觉得自己不得不给他们加点压力了,只听他说道:“希罗尼穆斯,请帮我转告范博伊宁根议长,三级议会才是联合省理论上的最高权力机构,他有充分的权力邀请我们进驻各个重要城市,而这也正是他应该做的。” “好的,我会转告的,事实上正如您所说,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点了点头,说道:“关于资金的问题请不用担心,我们已经筹集到了一千万盾,过几天就支付给你们。而且弗利辛恩的战备物资仓库里的东西,暂时也可借用给你们,以后就从雇佣费里面扣除好了。你们要小心驻扎在奈梅亨的那些普鲁士人和萨克森人,他们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谢谢你的提醒,我想我们的陆军官兵们会注意到这一点的。他们都具备专业素养,并且在乌克兰战场刚刚经历了战火的考验,经验不成问题。”莫烈鳗上校微笑着说道:“另外,我希望三级议会能够影响贵国的海军,使其不要与我们敌对。我们对贵国没有恶意,只想阻止威廉三世前往英格兰登基,并不想与贵国海军交战。或者说,你们喜欢等威廉三世离开荷兰后,再在国内抢班夺权?” “不,没有必要。现在国内的舆论已经对威廉三世很不利了,特别是在他挪用资金的丑闻暴露后,就连教会都不再支持他了。他现在非常不妙,除了去英格兰之外别无他途。商人、手工业行会、教会及市民团体都对他很厌恶,我们有信心夺回政权,废除他的执政职位。”范贝弗宁赫听了后连连摆手,说道。 莫烈鳗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事实上他很怀疑这帮共和派分子的话,商人、手艺人、教会、市民的反对顶个屁用!最关键的军队是什么态度,这方面至今一直模棱两可。莫烈鳗只能倾向于认为有些官兵反对奥兰治家族,有些则支持。不然的话,奥兰治亲王不必急吼吼地从德意志调兵进入尼德兰,威慑各方(名义上是保卫联合省的安全)。同样的,如果军队真的一点不支持威廉三世,他也不可能调动大批海军战舰和武装商船,帮他运输士兵前往英格兰,虽然这里面得到了不少大批发商、大银行家们的支持。 “希望真如你说得这么乐观吧。接下来一段时间,北海洋面会变得风云变幻,七省联盟的地面上也可能会爆发武装冲突。我是真心希望,我们的军队不会与贵**队交战,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这一点,真的需要你们费心了。”莫烈鳗上校握住了范贝弗宁赫的手,说道:“这次是最好的机会,一定要成功,你们明白吗?” 请记住本书域名:。手机版网址:m.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八十三章 北海(二) “快!快!快!登岸!”泽兰省弗利辛恩港,大队东岸陆军士兵正在码头上集结,然后排成整齐的队伍,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准确地说,这些人还不是东岸士兵,因为他们以葡萄牙人居多,辅以少数意大利人,都是维亚纳堡基地方面招募的“义勇军”,作为葡萄牙驻屯军的补充。这些军人前番经历了乌克兰的战事,虽然没有和俄国人在亚速城下厮杀过,但在随后的深入顿河流域的进军中,他们还是有过大小数十次战斗的。 当然了,或许有人会说,溃逃至顿河的俄国人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士气低落,军无战心,且丢掉了很多重装备,战斗力与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些人打的其实是落水狗,并不能说明他们有多强。不过陆军第七混成营的军官们为其进行了辩护,指出这些人出身底层家庭,吃苦耐劳,虽然军纪有些差,但打仗的时候并不是太怕死,还是有职业操守的,对得起领的那份军饷。 至于说他们只会追着敌人屁股打顺风仗,那是没有根据的污蔑。事实上在深入顿河流域时,他们就曾经正面进攻两个俄罗斯城镇,以获得粮食、肉类的补给。这两个城镇各有一些哥萨克驻守,同时还有一些应召而来的游牧民,但都被这些雇佣兵击败了。他们虽然比不上东岸正规军,但也绝不是什么软脚蟹,还是敢打敢拼的。 这三千人被东岸人长期雇佣(来荷兰后费用由共和派负责筹集),整编成了葡萄牙驻屯军第二团,其中70%是步兵,20%是骑兵,其余10%则是技术兵种和勤杂人员。就人员编制及构成而言,已经是一支现代化的作战部队了。 他们在抵达弗利辛恩后,将就地休整两天,领取补给品——说实话不错,要知道荷兰民兵可是以大吃大喝著称的——然后步行前往南部重镇布雷达。这个要塞共和派分子提前接洽过,是难得的同意他们主张,并对奥兰治亲王表示不满,同时还愿意接纳外国雇佣军的大型城市。 进驻布雷达后,东岸军队与威廉三世请来的德意志雇佣军对峙的意味就十分浓厚了。未来会不会爆发什么不可测的武装冲突,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不过东岸人不会怕了他们就是了,那些德意志的苦哈哈,连大炮都没几门,也就人多势众了一些,没什么可怕的。更别说,东岸人还打算挑选一部分甄别过的俄罗斯战俘,大约在三千人的样子,到荷兰这边来对抗奥兰治家族的雇佣军。 这些俄罗斯人,都是上次战争中在亚速城下被俘虏的,基本都是来自乌克兰的哥萨克。东岸人对其进行了甄别,挑选出了一些反俄倾向比较强的单独编组,从克里米亚鞑靼人那里买了下来,打算日后用在别的地方,充当开疆拓土的炮灰武装。这不,这些人刚搬到哈吉县整训了一个月,就又被集体装船运来了荷兰,打算充当干涉军。 东岸人已经给他们许诺过了,只要安心服役两年,两年期满后任其自去。喜欢待在军中的可以继续留下,喜欢去东岸定居的发给国民身份,留恋老家的东岸人将放回,不再阻拦。而且,在雇佣期间,他们还能按季度领导一笔相对不错的军饷,武器弹药和补给品也没有匮乏之虞,不知道比在沙皇手底下扛枪要强多少。 而算上这三千名东乌克兰哥萨克后,东岸人掌握在手头的陆军武装总数就有差不多九千人了。这九千人,装备精良,火炮众多,也不是什么没经验的雏儿,除了内部稍有些混乱,语言也不通之外,当真是没什么可指摘之处了,是一支可以影响联合省局势的重要武装力量。 毛君中校的副官、陆军中尉杨成栋也来到了弗利辛恩。他带来了葡萄牙驻屯军的两个步兵连、一个炮兵连和一个辎重连,同时还有一些负责情报工作的宪兵伴随。他的任务,就是为主力部队的到来打好前站,同时约束第二团那三千名葡萄牙雇佣军的军纪,让他们不要闹得太过分。除此之外,就是联络以前的一些老关系,如贝亨奥普佐姆等地的荷兰民兵,以及通过他们的关系再交好一些荷兰正规陆军,尽量将更多的人团结在自己这一阵营,以免将来爆发冲突时势单力孤。 共和派的那些学者、商人们,实在是太不成器了!搞政治阴谋、搞舆论、搞钱是一把好手,但碰上这种刺刀见红的场面,就有些不行了。即便是当年德维特当政的时候,面对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咄咄逼人的手段,只能步步退让,看起来就像是被他们的军队镇压和刺客暗杀给吓坏了,章法全失。 现在的范博伊宁根甚至比德维特还要弱上一些,因此东岸人觉得有必要时时督促他们更强硬一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人家要动用武力的时候,你不能一味退让,只有针锋相对,以牙还牙,以斗争求和平,如此方才可能得到相对理想的结果。 东岸军队到来的消息毫无疑问也会在最短时间内被传到阿姆斯特丹。可以想象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一定会勃然大怒,也一定会通过各种渠道来要求东岸人离开联合省,这个时候就需要以范博伊宁根为首的共和派给力一些了,他们控制了三级议会,只要顶住压力,那么从法理上来说是不用理威廉三世的咆哮的。而且东岸人也做好了准备,一部分军队会进入海牙,保护议会,以免威廉三世决定玩硬的时议员们作鸟兽散。 不过东岸人也预计威廉三世怕是无法分出过多的精力来和东岸人纠缠。现在正是入主伦敦的关键时刻,英国国王的权力可比联合省执政无论从虚名上还是实利上来说都更加令人动心。在威廉三世的心目中,英格兰国王的头衔其优先级还是最高的,只有把这个王冠先戴到头上,然后才会料理联合省这边的事情。而这,无疑是给了东岸人机会! 1688年12月3日,就在东岸陆军开始陆续出发前往重镇布雷达的时候,一位外交特使从海牙来到弗利辛恩,与莫烈鳗上校、杨成栋中尉进行了会谈。特使之前刚刚见过了范博伊宁根,这次来到这里是为了转达荷兰人最新的意思,那就是一旦威廉三世出海前往英格兰,那么他们就会立刻发动,以威廉三世叛国的名义取消他联合省执政的头衔。据特使说,三级议会甚至已经炮制好了一份宣言,只要威廉三世一离开荷兰省,那么他们就会立刻在议会内进行表决,表决通过后即可合法剥夺威廉三世的执政职位,再度将所有权力收归三级议会。 莫烈鳗对荷兰人这份计划有些惊讶。难道是东岸军队的入驻给了共和派分子们挑战奥兰治家族的勇气?当年共和派如日中天、威廉二世得天花暴病而亡的年代,德维特也没敢用武力手段解决奥兰治家族,这个时候范博伊宁根怎么就敢了? 莫烈鳗想来想去,也只能认为共和派没想过主动用武力解决问题,他们所想的,其实还是在外国雇佣军的帮助下,先稳定住基本盘,然后用合法手段废掉威廉三世的执政地位,最后再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是这样的话,莫烈鳗还是有些失望,因为这仍然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共和派的根子仍然是跪着的。 与特使交谈完毕后,第二天莫烈鳗上校就又带着舰队离开弗利辛恩,返回了布鲁日。这个时候,留守的军官向他汇报,因为东岸海军在北海洋面上的拦截,各国商人都有些不满。尤其是损失了三艘船的英国人,更是怀疑东岸海军袭击了他们,因此也开始派出战舰在附近监视东岸人,双方之间的气氛日益紧张。 莫烈鳗对英国人的反应不是很感兴趣,他最关心的,还是威廉三世的船队到底动了没有。当然他知道这个问题可能问了也是白问,东岸海军就几十艘船,远远不够封锁任何一片海域。威廉三世的船队若是在夜间出航,然后绕个弯的话,那么他们找不到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他之前与特使和荷兰人都交谈过,听他们的意思,还是希望放威廉三世走,然后立刻在国内发动,展开一系列的后续动作的。不过就莫烈鳗的本心而言,他还是不愿意放威廉三世去英格兰,因为这存在着很大的风险,必须谨慎行事。当然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能尽全力确保努力尝试过了,至于结果如何,则看天意。 1688年12月5日,就在莫烈鳗上校准备带领一部分战舰出海前往英国德文郡附近海域逛逛的时候,葡萄牙驻屯军司令毛君中校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布鲁日。他是乘坐一艘联络船过来的,丢下了大部队,为的就是先和海军通通气。 话说黑海那边的事情基本上算是告一段落了。卫拉特蒙古人已经愿意在东岸人的帮助下进军北高加索地区。在这个令人欣喜的决定中,伏尔加河下游连续数年的干旱起了很大的作用,这直接促使了阿玉奇汗下定决心寻找新的水草丰美的放牧地。而顿河流域俄罗斯统治秩序的土崩瓦解则更是大大方便了他们,以往凶猛的哥萨克不见了踪影,碍事的俄罗斯步兵被打得狼奔豕突,所有桎梏他们的外部因素都消失了,因此从伏尔加河下游一路挺进到高加索地区几乎不存在军事方面的障碍。 目前,杜尔伯特部已经增派了两批人手前往北高加索地区,驱逐了一批当地的部落民,堂而皇之地放起了牧来。而且因为东岸人的居中协调,已经将势力范围笼罩过来的克里米亚鞑靼人也没有为难他们,给予了他们极大的自由活动空间,这一切都令杜尔伯特部的牧民们欣喜不已。毕竟,他们只有一万多帐,撑死了拉出小两万骑兵,经不起太多消耗,能少一些事就少一些事。 而蒙古人进驻北高加索的事情,基本上也宣布了俄罗斯人对这片土地控制权的彻底失去。巍峨的高加索山脉成了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除非他们能够重整旗鼓,在乌克兰打败鞑靼人与土耳其人的联军,再度收复失地,但这又何其难也! “莫司令,海军现在可是威风啊。在北海海面上公然搞起了巡查拦截的事情,赫然是一副老牌海军强国的做派,看了令人心生向往。”毛君中校上前握了握手,笑着说道:“你们海军都如此高调了,我们陆军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此番驻屯军主力抵达荷兰,要么啥也不做,要做就得做点大事出来。” “虽然威廉三世目前因为丑闻而名望大衰,但也不是等闲之辈可易与的。奥兰治家族经营多年这么多年,总有些死心塌地支持他的人,再加上那些德意志雇佣军,我预计不会轻易败阵,你们最好还是做好万全之策。”莫烈鳗上校提醒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完全之策?真要遇到情况,打就是了,怕啥?不过我倒希望威廉三世现在就溜掉的,那样省了我们很多力气了,肯定也会有更多的军队倒戈到共和派那边,毕竟人在不在荷兰,还是非常重要的,影响力也会慢慢消退。”毛君中校听后哈哈一笑,说道:“我们有三个团,大概九千人的样子,虽然多是些很可疑的人,语言也不通,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整训,应该不至于比那些德意志人差多少,甚至可能还犹有过之。其实我挺希望荷兰人给我们一次机会的,真想和那些人真刀真枪干一番。” 莫烈鳗听后也乐了,随即又摇头,心里面不断腹诽这些极其好战的陆军。而随后,他也想起了如今的北海海面,自己一方的战舰不也在夜以继日地巡弋着么?大家其实彼此彼此,大哥就不说二哥了,怪没意思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北海(三)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黑水港码头上此时依然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一千余名被掳掠来的朝鲜人正在八旗武士的监督下卖力地修建着整座城市。李毅等人刚去大泊转悠了一周,回来时黑水河口就已经修建起了一条简易的木质栈桥,已经可以同时供两艘船只停泊了。此时“斩波”号探险船正静静地停靠在栈桥一侧,一些修船匠们正在水手的协助下修理漏水的船板,“破浪”号见状只能吞吐着白烟停靠在另一侧。 港口已经初见雏形,不过这在李毅看来仍然不够。首先不说这个港仍然缺少一家修船所和一个大型货物储运中心,单就这泊位和航道就仍然有很多欠缺。 黑水河入海口这一片以后还需疏浚疏浚,目前6米以上的深水泊位着实少了一些,只有寥寥几处,万一以后东岸有大批船队入港的话可能就有些麻烦了。不过说实话,黑水港在库页岛上的众多港口中条件已经算是比较优良的了。一是因为它是一处河口港,便于船只躲避鞑靼海峡内的大浪;二是因为海岸边遍布密密麻麻的高大冷杉、白桦、白杨树林,便于避风;三则因为附近有日本暖流支流流过,每年封冻期短。因此综合来说,黑水港在这一片确实是难得的优良港口。 当然,这个港口再怎么优良它依然是一个冻港。每年仍然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港口会封冻,虽然冰层不是很厚,但却也不是东岸共和国目前拥有的那些木头船可以破开的。因此,还必须在附近海域为东岸的船队寻找一个可以过冬的暖水港口。由于冬季时周边地区盛行的猛烈西风,因此这个港口还要有一定的防风能力。李毅想来想去,附近只有南边虾夷地西侧海内的利尻岛比较不错。 该岛面积不大,但中央有一座火山,因此海拔较高,削弱了海面上刮来的风力,给船只提供了一个良好的避风场所。而且岛上降水丰富,植被也很茂盛,又深处于日本暖流的影响下,因此整个岛终年不冻,是一个理想的船队过冬暖水基地。李毅打算等回程的时候就去那边实地考察一下,利尻岛上目前估计只有零星的阿伊努渔民居住在那里,这在东岸人看来就是无主之地。如果那边真的适合的话,那么东岸船队的过冬场所就有了。 此次大泊之行招募到的七十多名原住民在水手的协助下依次下到了岸上。他们身上一色的羊皮帽、田野灰呢子大衣和熟牛皮翻毛皮靴,让岸上正在监督朝鲜人干活的数十名赫哲人看了极为眼红。在用当地土语打听了一番原委后,当场就有四十多名赫哲猎人表示愿意加入东岸人的部队,随他们出海。这些人平日里卧冰吃雪,生活得并不容易,但却都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和钢铁般的意志,此刻听说能够轻松地赚大钱,他们一个个自然是千肯万肯了。只要东岸人给他们的亲人支付一笔对东岸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安家费,他们就愿意跟着东岸人出海,去闯荡未知的人生。 李毅自然对此欣赏应允,在将他们整编了一番后,他赫然发现手下的新招募的部队已经超过一百二十人,多少能够发挥一点作用了。在略作思考后,李毅将这支部队命名为挺身队第2中队,并呈文上报军部和执委会批准。澳洲孤山港、金山港孤悬海外,防御薄弱,却又是东岸人东方航线上不可或缺的重要节点,因此少不得将这些挺身队员们调派过去驻守。 而在李毅的计划内,目前黑水港内的这一千二百余朝鲜人中的相当一部分,也将被运去澳洲的这两个地方定居、拓荒,为往来的东岸船队提供足够的补给物资,省得什么东西都得从本土或新华夏地区万里迢迢地转运。 “今天已经7月1号了,才刚刚完工了码头栈桥一座、仓库两座、居住木屋三十间、食堂一间、澡堂一间、柴房两间。接下来起码还要修建两个望塔、居住木屋80-100间。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最好还要修建一圈木栅栏围墙,总之任务很繁重啊。”李毅手插裤兜,在规划中的城区范围内徜徉着。 地面上到处是一些凸出地面的树根、树墩之类的东西,因为就在一个多月前,这里要么是布满参天大树的树林,要么就是泥泞的沼泽,如今在这些被掳掠来的朝鲜人的努力下,却都成了东岸人在远东第一个据点的城区。 “这里的粮食怎么解决?”安处突然问道,“总不能全靠抢吧?不知道这里的土地适不适合种地。” “种地?”李毅抬头看了看四野,近处是一片片巨大的森林,远处则是连绵的山脉,山上同样覆盖着茂密的森林,“就这条件,怎么种地?唔,好吧,也许稍微开垦点荒地出来也不难。这里虽然气候寒冷,但土壤还算肥沃,一年种个一茬庄稼的话收成应该也不会差就是了,不过暂时我们恐怕没这个人力。与其这样,其实我看还不如出海捕鱼呢。要知道,这附近的北海道渔场可是世界三大著名渔场之一啊,不去那里捞一把鱼真是对不起自己了。正好我们现在有了一艘现成的渔船了,对,就是那艘从朝鲜人那里抢来的。我看船体也挺新的,状况也还不错,拿来捕鱼正好。” “也只能这样了。”安处点头道,“捕到的鱼可以先用盐码起来,这里气候寒冷,应该能保存很长时间。对了,这里的大马哈鱼很有名呢,早上莫大勇他们在河里捕了不少,眼看该吃午饭了,走,一起尝尝鲜。还有那些收来的山货,一起炖上了,估计也好吃了。” 此时已经中午十一点半,已经有一批轮班的朝鲜人蹲坐在公共食堂外面吃饭了。他们的午餐是从新华夏地区装船一直运到这边的烤红薯,甘甜的红薯在这些常年饱一顿饥一顿的朝鲜人看来完全是美味珍馐。他们一边就着鱼汤一边吃着红薯,虽然干了一上午的活,但脸上却全是满足的神情。 在朝鲜的时候,他们一样每日辛劳耕作,到头来却仍旧无法混个肚饱。如今被这些凶神恶煞般的海寇给掳掠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每日的工作量未必比以前增加多少,但却能吃上了饱饭,而且还是一天三顿!老天,一天三顿是啥概念?在朝鲜那是只有贵人才能有的待遇啊! “这些朝鲜人的身体状况比当初那些明人好很多啊。”李毅突然叹了口气,“果然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这才养了一个月,很多人基本上就都达到出海标准了。” 莫大勇很狗腿地给两位长官端来了午餐,萝卜炖牛肉、炸猪排、清蒸大马哈鱼以及一些山货野味,看起来相当丰富。他一边给李毅、安处两人摆放餐具一边笑着说道:“这些人确实不错,刚来的时候就能干力气活,看得出来平日里的生活条件尚可。长官您尽可以多带一些人走,反正入冬后这里也干不了什么活,多留一些人在这里还得浪费粮食养着,不划算。” “嗯。”李毅一边嚼吃着端上来的美味,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带五百人走,给你减轻点压力。然后再给你留五十吨粮食,加上上次抢来的小三十万斤粮食还没动,都留给你,加起来差不多有200吨了。你们再抽空捕点鱼,养活你们这不到一千人一年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当然了,如果你们有时间清理出一些地出来,再抢种个一茬土豆红薯啥的,虽然第一年收成肯定惨不忍睹,但总比没有好。唔,那样一来粮食就更宽裕了。” “是,长官。”莫大勇连忙应是,“下午我就组织人手开垦出一片田地来,种一茬土豆,应该能赶在下雪前收获。” 李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7月3日,“破浪”号与“斩波”号都已经整修完毕,船况已经达到了近日来的最佳。今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五百名被挑选出来的朝鲜男女不安地被押上了船,他们的目的地将是东岸人在澳洲的两个据点。他们走后,剩余的七百余名朝鲜人将继续留在黑水港进行建设,监督他们的是两百六十多名八旗武士,以及李毅特地留在这里的50名船员。黑水港的一切事务接下来将由强森上士主持,莫大勇担任他的副手。 李毅尽量将两艘船船舱内用不着的东西都留在了本地,比如大量武器弹药,比如一些生活消费品,比如五十吨粮食。前次从塔城出发一直到今天,两艘船装载的600吨精煤才消耗了不到310吨,在估算了一下返程所需燃料后,李毅大胆地在这里留下了大约八十吨燃煤,以作为储备。 一切都搞定后,两艘探险船升起了风帆,满载着五百名朝鲜男女和120名征募来的挺身队第2中队官兵,离开了黑水港,朝南方驶去。“是,长官。”莫大勇连忙应是,“下午我就组织人手开垦出一片田地来,种一茬土豆,应该能赶在下雪前收获。” 李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7月3日,“破浪”号与“斩波”号都已经整修完毕,船况已经达到了近日来的最佳。今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五百名被挑选出来的朝鲜男女不安地被押上了船,他们的目的地将是东岸人在澳洲的两个据点。他们走后,剩余的七百余名朝鲜人将继续留在黑水港进行建设,监督他们的是两百六十多名八旗武士,以及李毅特地留在这里的50名船员。黑水港的一切事务接下来将由强森上士主持,莫大勇担任他的副手。 李毅尽量将两艘船船舱内用不着的东西都留在了本地,比如大量武器弹药,比如一些生活消费品,比如五十吨粮食。前次从塔城出发一直到今天,两艘船装载的600吨精煤才消耗了不到310吨,在估算了一下返程所需燃料后,李毅大胆地在这里留下了大约八十吨燃煤,以作为储备。 一切都搞定后,两艘探险船升起了风帆,满载着五百名朝鲜男女和120名征募来的挺身队第2中队官兵,离开了黑水港,朝南方驶去。“是,长官。”莫大勇连忙应是,“下午我就组织人手开垦出一片田地来,种一茬土豆,应该能赶在下雪前收获。” 李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7月3日,“破浪”号与“斩波”号都已经整修完毕,船况已经达到了近日来的最佳。今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五百名被挑选出来的朝鲜男女不安地被押上了船,他们的目的地将是东岸人在澳洲的两个据点。他们走后,剩余的七百余名朝鲜人将继续留在黑水港进行建设,监督他们的是两百六十多名八旗武士,以及李毅特地留在这里的50名船员。黑水港的一切事务接下来将由强森上士主持,莫大勇担任他的副手。 李毅尽量将两艘船船舱内用不着的东西都留在了本地,比如大量武器弹药,比如一些生活消费品,比如五十吨粮食。前次从塔城出发一直到今天,两艘船装载的600吨精煤才消耗了不到310吨,在估算了一下返程所需燃料后,李毅大胆地在这里留下了大约八十吨燃煤,以作为储备。 一切都搞定后,两艘探险船升起了风帆,满载着五百名朝鲜男女和120名征募来的挺身队第2中队官兵,离开了黑水港,朝南方驶去。一切都搞定后,两艘探险船升起了风帆,满载着五百名朝鲜男女和120名征募来的挺身队第2中队官兵,离开了黑水港,朝南方驶去。一切都搞定后,两艘探险船升起了风帆,满载着五百名朝鲜男女和120名征募来的挺身队第2中队官兵,离开了黑水港,朝南方驶去。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八十五章 北海(四)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42年7月5日,东岸共和国的两艘探险船在东南风的吹拂下逆风抵达了虾夷地附近的利尻岛。李毅带领“斩波”号探险船在岛屿北侧转悠了好半天,最好才选定了后世日本的鸳泊港作为东岸船队的过冬场所。 这个岛深处日本暖流之中,西北侧的礼文岛是其天然防风、防波堤,而鸳泊港所在地的西侧一个延伸至海内数百米的小型半岛又将从西北方向涌过来的海浪挡在外面,确实是一处良好的天然避风港湾。加之其终年不冻,岛上降水丰富,还可以开垦出部分耕作农地,作为黑水港的前哨港和过冬基地再适合不过了。 岛上的少数阿伊努人惊惧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帮突然出现的外来者前来此地做什么。李毅等人没有太过关注他们,只是用船上剩余的少许布匹与他们交换了一些海产品,算是提前联络一下感情。 7月6日,东岸探险船队离开了利尻岛,一路南下,穿越对马海峡、走台湾以东洋面,直奔澳洲大陆东南角的金山港本而去。此番南下,在赤道以北洋面两艘船一直是逆风航行,不过当越过了赤道进入南太平洋后,两艘船又可以顺着东澳大利亚暖流南下,相当便捷。因此,两艘船此次也只花了大约一个月出头的时间就从利尻岛抵达了墨尔本,与几个月前北上时所花费的时间差不多,中途除了在拉包尔港附近补充了一下新鲜淡水和椰子外便未再做任何停留。 金山港如今已经是隆冬季节。海面上刮着凛冽的寒风,两艘探险船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驶进了金山湾。 谢天谢地,他们还活着!这是进入海湾后李毅脑海中所迸发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的,他留在这里的九十多名八旗武士还活着,他们此刻正站在码头上唯一的一座木质栈桥上朝两艘大船用力挥舞着手臂。 随着蒸汽绞盘的快速动作,“斩波”号放下了首尾双锚,稳稳停靠在了栈桥边。身披棉大衣的李毅第一个跃下了栈桥,他与到栈桥边来迎接他们的每一个八旗武士都轻轻握了握手,并用力拍打了下他们的肩膀以示鼓励。孤独戍守在这里的他们是不容易的,值得在 跟在他身后下船的是百来个挺身队2中队的士兵们,以及数百名朝鲜移民。经历了一个月的海上长途航行,这些人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太妙,很多人甚至是被抬下来的。就连那些勇猛的赫哲人、鄂伦春人也是一样,这些最多只乘坐过独木舟在鞑靼海峡内航行过的勇士们何曾见识过大洋上面的惊涛骇浪。经历了他们永生难忘的噩梦般的一个月后,此刻一个个都成了软脚虾。当然,这些人都是幸运的,因为在航行途中已经有将近二十个伙伴永远离开了他们,他们被埋葬于海洋的深处,与黑暗同眠。 那六百个带过来的朝鲜人的死亡率还要更高,一是因为他们的身体状况本就没那些库页岛人强壮,再加上他们所居的舱室条件也要更差、更拥挤,因此在航行途中一共有将近150人被扔进了大海,一个月的死亡率就高达四分之一,可谓触目惊心。 挺身队和朝鲜人加起来将近550人,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放在金山港这边,很简单,因为粮食不够吃。当初路过这里的时候,李毅命人给他们留下了十五吨左右的粮食以及少量种子、农具,不过考虑到当时已经是4月底了,留在这里的九十名八旗武士既无时间也无人手开垦出一片农田来进行播种。因此,这十五吨粮食也就将将够他们再吃半年时间的。如果他们趁着冬天将田地平整好,一开春就播种生长期短的土豆和红薯的话,那么也许他们的粮食能够刚好维持到收获。但是如果再加上一些新来的人之后,这脆弱的粮食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了。 这个问题比较麻烦,李毅挠了挠头,船舱里倒是还有三四十吨粮食,不过那是留在船上以防万一的,而且也得给接下来要去的孤山港留些粮食,因为李毅也没法确定孤山港那边今年来没来得及收获一茬粮食。不过在考虑再三后,李毅还是忍痛命令水手们从船舱里卸了十五吨红薯和五吨玉米下来,同时也将食物舱内一些即将变质的咸鱼、腌肉、熏肉什么的一股脑儿扔给了他们,省的浪费。 在计算了一下金山港这边的粮食总量后,李毅觉得他只能在此地留下大约150名朝鲜人了,因为人数再多粮食就不够吃了。他们困在这片荒凉的地方,既无法打猎,也没法捕鱼,只能依靠存粮过活。 150人很快被挑选了出来,这些人全部是当初在济州岛上俘获的朝鲜军士,还算身强力壮,留他们在此地挖煤种地正合适。不过说到挖煤,这过去了三个多月,金山港这边倒也存下了一批煤炭,就堆放在码头边的草地上。李毅粗粗估算了下,感觉大概有八百多吨的样子,只可惜其大部分是褐煤,燃烧热值较低。而且这些煤炭大部分还没有经过洗选,里面夹杂着不少粗大的煤矸石,实际燃烧热值可能还要更低。不过总算聊胜于无吧,至少它也是煤炭,也能烧不是? 新登陆的150名朝鲜军士只来得及休息了一个晚上,便被八旗武士们连踢带打地叫了起来,然后赶到码头边开始和八旗武士、挺身队的士兵们一起洗选煤炭,给即将出航的东岸探险船队两艘船准备燃料。在他们忙活着的时候,李毅也带着“斩波”号和“破浪”号在附近洋面上捕起了鱼,为金山港这边多储备一些食物。只可惜也许这边并没有什么优良的渔场,又或者李毅等人运气不佳,在折腾了好几天后,他们才一共捕捞到了十吨出头的鱼虾。如果去掉不能食用的部分,这些鱼虾可能还不足十吨。不过饶是这样,这么多鱼虾用盐码起来后也够他们食用一个多月了,能节约下来很多粮食。 在洗选了几天煤炭后,这些人总算粗粗整出来了大约三百六十多吨燃煤。这些燃煤配上两艘船煤舱里尚存的三十来吨煤,也差不多够这两艘船航行到新华堡了。 1642年8月16日,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的两艘船再次离开了金山港,在码头上90多名八旗武士以及150名朝鲜人的目光注视下,转向正西,朝澳洲大陆西南角的孤山港驶去。 孤山港位于大陆西南角,此去除了最开始一段还能顺风航行以外,全程便是既不顺风也不顺水的艰难航程。可能在这里有人会说,为什么不走澳洲北海岸,那里既顺风也顺水,非常适宜航行。不过这不是为了躲着荷兰人么?不然你以为谁会走这段既不顺风又不顺水的狗屁航线啊。 就这样在海上晃悠了足足二十来天,一直到9月8日,两艘船才艰难地驶进了孤山港所在海湾内。与金山港一样,当初路过的时候探险船队在这边留下了大约七十多名八旗武士驻守在这里。如果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这些八旗武士仍然稳稳地守在当初为他们修建的城寨内。果然澳洲土著的战斗力就是渣啊,石器时代的原始人还能称之为人类么?恐怕他们和动物唯一的区别就是会使用一些简单的工具了。 孤山港这边的情况要乐观一些,至少他们在城寨周围开垦了一些荒地出来,并且种植了一些生产周期短的土豆,并且在7月下旬的时候收获了一茬。虽说因为是荒地,亩产只有六百多斤,但也收获了将近七十吨粮食了,几乎堆满了城寨里的几个木制粮库。 这种情况让李毅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因为此地粮食不足而带着一帮子人长途跋涉返回新华堡了。因此,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剩余的大约三百名朝鲜男女以及挺身队2中队的百余名官兵全体留驻此地。他们将在此地一边开荒种地,一边建设港口及城区,因为接下来也许国内很快就会启动大规模的东方移民计划,孤山港作为重要的中转节点,无论如何也得建设好。 在执委会的远景计划中,在今后几年间可是将会调动十艘以上的运输船来开展规模庞大的东方移民行动的。孤山港地理位置极端重要,无论是去程还是返程的船队都会在此停靠补给、修理船只。甚至于,将来和荷兰人交恶后,东岸的舰队还能从这里北上,直抵巴达维亚和香料群岛,一定会给荷兰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盘桓了几天,替孤山港的居民了捞了几天鱼虾后,1642年9月14日,两艘船依次离开了孤山港码头,转向正西,然后顺着西澳大利亚寒流北上,再顺着南赤道暖流和东南信风,朝新华夏殖民地驶去。孤山港这边的情况要乐观一些,至少他们在城寨周围开垦了一些荒地出来,并且种植了一些生产周期短的土豆,并且在7月下旬的时候收获了一茬。虽说因为是荒地,亩产只有六百多斤,但也收获了将近七十吨粮食了,几乎堆满了城寨里的几个木制粮库。 这种情况让李毅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因为此地粮食不足而带着一帮子人长途跋涉返回新华堡了。因此,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剩余的大约三百名朝鲜男女以及挺身队2中队的百余名官兵全体留驻此地。他们将在此地一边开荒种地,一边建设港口及城区,因为接下来也许国内很快就会启动大规模的东方移民计划,孤山港作为重要的中转节点,无论如何也得建设好。 在执委会的远景计划中,在今后几年间可是将会调动十艘以上的运输船来开展规模庞大的东方移民行动的。孤山港地理位置极端重要,无论是去程还是返程的船队都会在此停靠补给、修理船只。甚至于,将来和荷兰人交恶后,东岸的舰队还能从这里北上,直抵巴达维亚和香料群岛,一定会给荷兰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盘桓了几天,替孤山港的居民了捞了几天鱼虾后,1642年9月14日,两艘船依次离开了孤山港码头,转向正西,然后顺着西澳大利亚寒流北上,再顺着南赤道暖流和东南信风,朝新华夏殖民地驶去。孤山港这边的情况要乐观一些,至少他们在城寨周围开垦了一些荒地出来,并且种植了一些生产周期短的土豆,并且在7月下旬的时候收获了一茬。虽说因为是荒地,亩产只有六百多斤,但也收获了将近七十吨粮食了,几乎堆满了城寨里的几个木制粮库。 这种情况让李毅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因为此地粮食不足而带着一帮子人长途跋涉返回新华堡了。因此,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剩余的大约三百名朝鲜男女以及挺身队2中队的百余名官兵全体留驻此地。他们将在此地一边开荒种地,一边建设港口及城区,因为接下来也许国内很快就会启动大规模的东方移民计划,孤山港作为重要的中转节点,无论如何也得建设好。 在执委会的远景计划中,在今后几年间可是将会调动十艘以上的运输船来开展规模庞大的东方移民行动的。孤山港地理位置极端重要,无论是去程还是返程的船队都会在此停靠补给、修理船只。甚至于,将来和荷兰人交恶后,东岸的舰队还能从这里北上,直抵巴达维亚和香料群岛,一定会给荷兰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盘桓了几天,替孤山港的居民了捞了几天鱼虾后,1642年9月14日,两艘船依次离开了孤山港码头,转向正西,然后顺着西澳大利亚寒流北上,再顺着南赤道暖流和东南信风,朝新华夏殖民地驶去。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八十六章 北海(五) 让我们再把目光转向联合省。 1688年12月20日夜,就在威廉三世抵达伦敦,与自己的岳父詹姆斯二世见面谈话的时候。联合省的政治中心海牙城内,三级议会的表决结果已经出来,来自荷兰、泽兰、乌德勒支、弗里斯兰、格罗宁根等七省的代表一致认为,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因为离开联合省前往伦敦,因此被罢免执政职务,国家一切权力收归三级议会,由议长康拉德·范博伊宁根担任国家元首。 表决结果出来后,为免夜长梦多,三级议会立刻委托多家印刷厂开印一份三级议会的联合声明,向整个七省联盟公布这项重大决议。声明首先简单回顾了当年反抗西班牙人统治的诸省联盟的真谛,再一次强调了共和精神,指出联合省是所有七省人民的联合省,不是一家一姓之国,七省联盟从此以后不应再设立执政这种堪称国王般的职位,以免野心家长期把持国政,破坏自由、共和之真谛。 声明中还强调,他们受够了无休止的对英国让利,受够了法国的高关税,受够了奥兰芝家族对荷兰名誉的损害,今后一切都将以联合省的利益为重,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优先,让联合省再次光荣、伟大! 毫无疑问,这样一份声明必将在七省联盟境内引起巨大的反响。尤其在贵族和传统教士影响力非常大的弗里斯兰、格罗宁根和上艾瑟尔三省,民众们一定会大为哗然,并强烈质疑三级议会的这份声明是否在动摇联合省的政治传统,引发一场迫在眉睫的内战危机? 这个国家不乏有一些有着敏锐洞察力的学者、贵族或商人,他们现在支持奥兰治亲王,其实并不是说他们对他的政策有多赞成,更不是说威廉三世的人格魅力有多强。说到底,还是源于他们对天主教法国的恐惧,即担心路易十四吞并整个低地地区,对联合省抽取重税,然后强制推行天主教——这并不是杞人忧天,事实上早在上次法荷战争期间,法王路易十四就已经在南部的乌德勒支、海尔德兰等占领区这么做过了,人们担心也是正常。 很多人都认为,奥兰治家族作为反抗西班牙统治起家的军事贵族,在对抗法国入侵的威胁上面应该是头号人物,整个七省联盟没有第二个拿得出手的人物可以凝聚民心、军心,同时利用各种错综复杂的贵族圈子的人脉关系来整合外部力量对抗法国。所以,他们基本上都人为,联合省一旦没有了奥兰治亲王,怕是在面对法国入侵时将软弱无力。 当然也有人谈起共和派掌权时期的两次英荷战争,指出德维特主导的共和政府出色地完成了对抗英国挑战者的任务,将英国海军大败,保住了联合省的海上霸权。同时,他们也积极联络外部力量,团结了不少盟友,尤其是说服法国熄了趁火打劫的心思,最终从外交上孤立英国,可见共和政府在抵抗外侮时也是非常给力的。 不过,反对者们同样认为,这只能证明共和政府在海上争雄中有一套,但面对陆地入侵时就一筹莫展了,上次法荷战争前期的耻辱性溃败就是明证。陆上战争,还是得靠以奥兰治家族为首的传统贵族,在这方面他们更专业、更靠谱。 荷兰国内的这种理念之中可谓是贯穿始终,谁也说服不了谁。大家吵来吵去,最后也只是吵得一地鸡毛,让整个国家政治上隐隐割裂,最终损害的还是国家利益。 但不管如何,现在在东岸人得帮助下,勉强雄起的共和派已经不打算在屈服在威廉三世的皮靴下了。他们在议会进行了石破天惊的表决,然后发表了一份联合声明,向整个七省联盟昭告了政局的变天。而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提一个小插曲,表决当天,由于人数一度不够,范博伊宁根有些着急。后来他们侦悉海牙城内的两间大型旅馆内还有数十名没有前去议会的各省代表,于是东岸军人又紧急出动,在旅馆内把这些人“抓获”,统一用马车送去了议会。这些议员们一度进行抗议,不过前来抓他们的哥萨克听不懂荷兰语和法语,一点不肯通融,直接将他们连拉带拽地推上了马车,也是有意思。 好吧,让我们再回到之前的正题。三级议会的联合声明发表后,共和派只用了短短十天时间就将其张贴到了整个联合省所有稍微上点规模的城镇告示牌上。除此之外,他们也通过报纸、小册子的方式广而告之,让联合省全体国民们了解最近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毫无疑问,以上种种举措也是舆论战、心理战的一种,是在东岸国家情报总局的几位顾问们指导下完成的。你可千万别小看这种心理战,事实上在如今纷乱的局势下,它能起到相当不小的作用,会让更多的人从心理上接受威廉三世已经“抛弃”联合省,拍拍屁股到伦敦当国王的事实,这对于威廉三世威望的负面影响不可低估。 事实上,在联合声明发表并广为传播后,荷兰省在经历了一番摇摆后,最终率先表示拥护三级议会的决议。尤其是阿姆斯特丹市议会,除了善于在股票市场上进行投机活动的犹太银行家外——这些人同时也是威廉三世此番英国之行的重要支持者——其他大批发商们有超过七成同意了三级议会的这个决定。这其中自然有共和派做的拉拢游说工作的功劳,同时也有东岸人的功劳。可别忘了,他们在外海还有一支规模破位不小的军队呢!更别说,阿姆斯特丹最近还流传着未经证实的谣言,城里的军人们对于津贴军饷被削减(被威廉三世投入到了海军身上,以拉拢军心,支持他登陆英国)也非常不满,要“起义”并找富人们索饷,这直接击碎了阿姆斯特丹大商人们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促使他们直接与海牙方面妥协,将这座联合省最重要的城市、中西欧地区的金融中心交到了共和派手里。 而阿姆斯特丹乃至整个荷兰省都搞定了,那么联合省的局势可谓已经定了一半以上。毕竟,荷兰省承担了政府及军队各项开支的三分之二,地位无比重要。没有了荷兰省,威廉三世的钱袋子就瘪了一大半。即便他现在贵为英格兰的国王,那也有一个国会掣肘着呢,不可能为了八竿子打不着的荷兰局势而慷慨解囊,让他拿英格兰的民脂民膏去荷兰翻盘。 所以,在得知荷兰省抛弃了威廉三世,正式向议会输诚的消息传来后,海牙的范博伊宁根当着东岸联络官员的面直接开了一瓶红酒,弹冠相庆。事实上在发动之前,他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很多以前的顾虑都在大势涌动之下烟消云散,这既证明了东岸人的正确,同时也坚定了他继续用强硬手段平定局面的决心。 有些事情做之前觉得千难万难,可当真到了那份上时,却也觉得没那么可怕! 荷兰省既降,那么其他省也没什么坚持的理由了!12月22日,泽兰省的各主要城镇陆陆续续宣布接受三级议会领导;12月24日,乌德勒支全省宣布接受三级议会的联合声明,连带着受其控制的林堡—布拉班特地区也一并接受;12月25日,圣诞节当天,海尔德兰省、上艾瑟尔省宣布承认事实,三级议会议长范博伊宁根为七省联盟最高元首。 这样一来,七个省当中就只有弗里斯兰、格罗宁根两省还在犹豫了。这两个省的省议会尚在闭门争吵,但一些市镇议会却已经率先易帜,并命令他们派出的议员在省议会内鼓噪,要求接受三级议会的领导。尤其是一些靠海的城镇,他们破口大骂威廉三世挪用了他们修堤坝和海闸的资金(这也是由荷兰、泽兰二省共同承担的)去招揽德意志的苦逼穷鬼当炮灰,损害了全体人民的利益,要求省议会尽快做出决定,不然维持政府运转的资金怕是也要没有着落。 共和派当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派出了精干的使者,穿梭于两省各主要城镇,同时找当地驻军的军官们谈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其放弃抵抗,接受三级议会的领导。使者们更是直接许诺,被威廉三世克扣的津贴、奖金什么的,三级议会会如数发放。而且不光如此,一旦他们“表现出相当的诚意”,那么还会得到一笔更丰厚的奖金,这直接促使了许多军队的倒戈,降低了军事行动的风险,作用极其巨大。 12月27日,三级议会向弗里斯兰、格罗宁根两省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他们三天内做出决定。与此同时,初步整顿完毕的一万多荷兰陆军也开始从阿姆斯特丹周边出发,开向两省,做出军事威压的姿态。另外,在南方的布雷达,大批来自瑞士等地的雇佣军也陆续抵达,他们与东岸人一起,接受荷兰老将维克多·范马尔贝格的指挥,浩浩荡荡地向北进发,目标直指奈梅亨的两万名德意志雇佣军。 第二百八十七章 北海(六) 高文刚有一次来到了联合省。 自从东荷两国关系趋冷,东岸驻欧全权特使驻所搬离阿姆斯特丹后,高文刚有些年头没来这片欧洲的经济热土了。这次他火速处理完了奥斯曼帝国那边的事情,便与黑海支队的毛君中校一起乘船返了加的斯,联合省这边的很多事情,还得他来拿主意呢。尤其是那些军人们跋扈无比,行事激烈,不考虑后果,他得盯着点。 因此,在加的斯小住了几天,处理了一些有关西班牙、意大利的事务后,他便启程前往了荷兰。途中他在里斯本停留了三天,与葡萄牙国王佩德罗二世进行了一番密谈,重点涉及了葡属佛得角群岛的归属及其他经济合作。这次东岸海陆军大举挺进低地地区,一应物资都在葡萄牙采买,极大活跃了这个前航海先驱国家的经济,领葡萄牙上下是喜笑颜开。 与此同时,威武雄壮的东岸舰队也领葡萄牙人感到震惊。曾几何时,东岸海军与葡萄牙王国大战,那时他们虽然强,但还没强到令葡萄牙人绝望的地步。但这次来的舰队,真真切切地令这个伊比利亚小国的高层感到了震撼。这种舰队,他们是无法抵抗的!也许只有英格兰与联合省可能上前比划比划,但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也许还未必能赢。 这种残酷的认知,让葡萄牙人愈发地清醒,愈发地恭敬。他们的佩德罗国王,带着满朝文武,在自己的王宫内接待了高文刚。据小道消息,佩德罗二世邀请了很多知名学者、艺术家前来出席,动用了10%的王室年度开销,可见场面之盛大。 高文刚在密谈中肯定了葡萄牙王国的相关政策,表示东岸共和国一如既往地尊重两国间的友好关系,并称葡萄牙王国是东岸在欧洲的“坚定盟友”,未来可将两国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东葡提携,一起发展。 留下了几位随员与葡萄牙人商谈佛得角群岛及贸易事务后,高文刚特使在两艘葡萄牙海军战舰的护送下,抵达了布鲁日港,然后经陆路昼夜兼程赶到了海牙,入住了范博伊宁根为他安排的住所。 范博伊宁根这些天精神始终处于亢奋之中,连轴转地接见各省代表,或拉拢许诺,或危言恐吓,或动之以情,总之是在尽一切努力稳定各省局势,让共和派的意志笼罩七省联盟的每个角落。比如,他就对来自林堡布拉班特和德伦特两大地区的代表们明言,如果他们支持三级议会的话,那么他就会在未来考虑给予这两个地区的人民以政治权力,不再由其他省份代行,即他打算给予这两个事实上的省份以完整的政治实体地位,变七省联盟为九省联盟。 毫无疑问,范博伊宁根的这个许诺让两地代表的心里乐开了花。天可怜见,在联合省夺取他们这些地区后,多年来一直以二等公民对待当地人。其中最典型的,无疑是他们在议会中没有表决权了:林堡布拉班特公国旧地由乌德勒支省代行表决权,德伦特地区时而由上艾瑟尔省行表决权,时而由格罗宁根或弗里斯兰代行表决权,当地人在各种事务上一点主都没法做,也是苦逼。 这次值逢联合省局势动荡,人心不稳,共和派为了争取更多的支持,打算给这两个人口一点也不少的地区以正式名分,将他们吸收进七省联盟(之前只能说是占领状态)。范博伊宁根认为,这两个新省未来必将成为共和派重要的支持者,让他们能够更好地控制全国,稀释北方三省的反对力量。 东岸顾问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内情,不过他们对范博伊宁根的决断表示赞赏。现在对付奥兰治派,确实需要使出浑身解数,任何一点力量都是非常关键的。如果这两个省的人民感恩戴德的话,那么这确实是一笔非常不错的政治交易。 高文刚是在12月30日抵达海牙的,东岸陆军元老、杨亮之子杨成栋中尉第一时间赶到旅馆面见,并给他带来了很多新的消息。杨成栋告诉高文刚,荷兰老将范马尔贝格带领两万五千多名士兵(含雇佣军和附近城镇抽调的军队)向奈梅亨逼近,从阿姆斯特丹出发的大军也从侧翼对奈梅亨构成了威胁,更别提奈梅亨城及附近荷兰民兵的不合作态度了。 总之,这支由威廉三世从德意志请来的雇佣军现在陷入了极大的危机之中。威廉三世已经出奔英国,接下来一个季度的军饷眼看没人发放,周围城镇也满是敌对的荷兰军队,奈梅亨本地的荷兰民兵也转变了态度,发放补给的频率也大大降低,甚至双方之间还爆发了一些小规模的冲突,所幸至今还没人员伤亡。 这些德意志人不是瞎子,他们自然也知道如今联合省已经变天,自己的下场恐怕有些不妙,因此非常着急。眼看共和派在获得阶段性胜利,初步整合了各路势力之后,已经从西、南两个方向出动军队,对他们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此外,东面的德伦特地区最近也出现了上万名临时组织起来的荷兰民兵,这令他们的焦虑感更甚,很多人萌生了退意。 尤其是最近老家传来了一些触动他们敏感神经的事情,那就是法国人派出了一些化妆骑兵进入莱茵河流域,进行非法的侦查活动。很多人都说,这是法国人发动战争的前奏,神圣罗马帝国再一次面临生死危机,因此不少人都在向上官请求,放弃这项已经变得越来越危险的干涉行动,全军撤德意志。 军官们对此可谓是左右为难。他们受威廉三世雇佣而来,如果中途撤走的话,那么信誉方面的损失很大,将来怕是就接不好别人的生意了。但另外一方面,威廉三世支付的雇佣款项只到本月下旬,按照协议,对方应该提前半个月支付下一季度的费用的,但现在很显然不可能了,他人都跑去了英国,根本无暇理会这边的事情事实上想理会也理会不了,海面上有东岸海军和部分荷兰海军,英国国会暂时也不可能给他拨款,因此这些德意志人已经注定要断炊了。 军官们也不是没有想过纵兵劫掠周边城镇,自己获取补给和军费。但奈梅亨本地有大量荷兰民兵监视(他们本是“盟友”,但现在荷兰已经变天,民兵们也产生了极大的分化,很多人倾向于支持议会),周围还有总计四五万名虎视眈眈的各路人马,他们实在是不敢做得太过分,以免将来被清算时一个个过不了关。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打上一仗,将周围的三路荷兰大军各个击破。但问题在于,这些荷兰人也不是泥捏的,手里的枪也不是烧火棍,当年他们也与法国人正面放对过,战斗力不能说高,但也谈不上多差。而他们自己呢?士气低落、军心不稳,金主更是断了饷银,各类生活及军需物资也极为短缺,因此他们实在没有信心在荷兰人的土地上打败两三倍于己的荷兰陆军,这太过于天方夜谭。 因此,这些德意志雇佣军现在是真的纠结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偏偏荷兰人没打算给他们好好考虑的机会,他们集结了大军,从不同方向压了过来。弗里斯兰、格罗宁根两省原本支持奥兰治亲王的军队这会也沉默了,他们只偷偷给这些德意志雇佣军送了一些补给,让他们不至于饿肚子,然后就再没出现过,这领他们更是失望。 杨成栋中尉认为,这些德意志雇佣军的决心其实并不大。他们是被威廉三世的金钱召集而来,虽然其中也不乏自己主君的意见,但问题是现在天寒地冻的,他们没了饷银,补给也不足,吃不饱穿不暖的,谁还会为什么领主的虚无缥缈的指示而卖命? 高文刚对此表示同意。他觉得这个时候,范博伊宁根只需派出一位精明能干的使者,携带大批金钱前往奈梅亨,与那些德国人进行谈判,即给他们一笔遣散费,然后允许他们“光荣投降”,返德国。相信这是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无非是开价多少罢了。 至于说奥兰治家族成员经常活跃的弗里斯兰、格罗宁根两省会出钱、出兵与他们一起对抗已经得到大部分地区响应的三级议会,那纯属想多了。就凭他们拿不出钱这一点,就注定了他们使唤不了雇佣军。雇佣军雇佣军,没钱怎么雇佣?现在威廉三世都去英国浪了,国内政权倒台,还怎么挪用资金? 高文刚认为以共和派那些家伙的智商,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他们之所以做出军事威压的姿态,大概也是为了配合使者谈判,减少敌人要价罢了。钱嘛,共和派手头还是比较充裕的,这得益于他们的基本盘,发个五六十万盾的遣散费,再允许他们携带武器装具离开,事情差不多也就了解了。而这种发钱遣散敌人军队的事情,上次法荷战争期间荷兰人就试过了,当时他们遣散了明斯特主教攻过来的三万军队,成功地用银弹攻势化解了多线作战的危机,这种成功经验当然要大大推广了。 12月31日,范博伊宁根在自己的办公室与高文刚会面。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错,一见面就给高文刚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然后主动提出了大幅度降低东、荷两国贸易关税税率,加强两国间贸易合作的事宜。 高文刚对此表示非常满意。东岸人殚精竭虑,为共和派出谋划策,为的不就是这些么?威廉三世在台上的那些年,虽然共和派也一直在努力恢复两国间的贸易水平,但阻力总是很大。威廉三世那个家伙,拼了命地向英国让利,挤走东岸商品的市场份额,让人很是恼火。现在范博伊宁根“拨乱反正”,将生意给东岸人做,那真是极好的,也不枉东岸人为他两肋插刀。 另外,范博伊宁根还提出,与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军事领域展开更深入的合作。原本联合省大量进口英制武器,性价比低,兼且威廉三世担任了英格兰国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军火贸易怕是要起波折,因此这会再不果断转向,还等什么时候? 荷兰人提出的军事合作协议自然不仅仅是武器买卖。事实上,在见识了东岸陆军高昂的士气和娴熟的战斗技巧后,荷兰人也提出雇佣部分东岸陆军官兵帮他们整训军队。这一点是东岸情报官员提出的,共和派对此表示认可,然后正式向高文刚提出请求。 高某人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了,因此很爽快地同意了这件事。随后,双方又谈了有关机器进口、金融合作的事情,总体而言都十分愉快。高文刚估摸着,如果这些在未来都一一落实的话,保守估计一年能增加二百万元以上的贸易额,且未来还有很强的提升空间,确实非常不错。 这二百万元贸易额,买的都是东岸的商品,对东岸工业技术水平的提升至关重要。毕竟,没有消费市场,你企业哪来的技术进步?难道一切都靠国家来吗?对不起,那是不现实的,也是不科学的。国家是可以挖个两百万甚至甚至三四百万金银矿,但这对工业技术进步、企业管理提升、相关人才培养毫无用处,没有消费者买东西,没有市场对商品性能的反馈,没有同行间的激烈竞争,这个国家的工业技术、企业管理是不可能得到有效提升的。 因此,市场是非常重要的,这不仅仅是利润的因素,还涉及到一整套的东西。想通了这一点,你就能理解东岸人为何对获得市场如此执着了。 1689年1月2日,经过双方长达两天的谈判,驻守在奈梅亨的两万名德意志雇佣军终于同意了荷兰政府提出的条件,即补发他们六十万盾的遣散费,同时拨一批食品、御寒衣被什么的,然后撤出联合省,各各家。至此,一场可能爆发的内战被消弭于无形,联合省的局势就此也彻底砥定,弗里斯兰、格罗宁根两省的奥兰治派铁杆分子在无钱、无权、无外援的情况下,再也翻不起大浪,尼德兰联省共和国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八十八章 北海(七) 1689年1月3日,奈梅亨德意志雇佣军光荣投降的第二天,刚刚访问威斯敏斯特教堂结束的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在马车上接到了海对岸传来的最新消息。 消息中最重要的,无疑就是海牙的三级议会发出的联合声明了。因为三级议会接管政权后下令海军不得出港,同时严密搜查往来英国的商船,因此这些消息被拖延了好些日子,最后才通过一艘忠于奥兰治家族的武装商船送来了伦敦——这艘船为了等货又耽搁了几天,因此这个消息一直拖到了十来天后才传递到了威廉三世手上,而此时伦敦街头已经有了零星的有关荷兰变故的传言了,这也是醉了。 威廉三世非常快速地读完了这些消息,然后将信纸捏成一团,脸上表情扭曲了好久,最终才渐渐平复了下来。老实说,发生在联合省的事情给了他极大的震撼!虽然预料到这次有东岸异教徒帮忙,三级议会那帮人肯定会在国内掀起滔天巨浪,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这股滔天巨浪的能量过于巨大,以至于都把他遗留在荷兰的船给掀翻了,这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 原本威廉三世以为,军队中尚有不少终于自己家族的军官,那两万名德意志雇佣军也会在关键时刻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等自己处理完了伦敦这边的事情,就再返回了一次联合省,利用人望和种种暗手,将目前稍有些不利的局势翻转过来。 可谁成想,三级议会议长范博伊宁根竟然如此果决,通过软硬两手直接控制了七省的议员,让有关罢免自己联合省执政职位的决议得以通过,彻底将自己推入了更深的深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罢了,自己还有办法慢慢找机会,可他们竟然在东岸异教徒的撺掇下,从瑞士、南尼德兰等地搞来了很多雇佣军,再加上该死的东岸雇佣军的配合,竟然控制了荷兰、泽兰二省的局势,进而利用这两个最富裕省份的资源,收编拉拢了其他省份的官员、军队,彻底奠定了胜局。 这种操作手法,毫无疑问共和派玩不出来。自从德维特兄弟下台并客死他乡后,共和派就缺乏强硬分子,一直以软弱无力著称。他们或许在搞经济、搞贸易、搞政治阴谋方面是一把好手,但在军事领域却毫无建树,也缺乏相关的人才,因此威廉三世对他们多多少少有些轻视。 现在事实给了他一记很响亮的耳光。共和派不但在政治方面获得了成功,同时也通过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军事调动在军事上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他们先是控制了海牙周边的军队(老实说,这并不困难),然后接管了布雷达要塞,获得了大量武器弹药及当地军人的支持。 当然事情到了这一步还可以挽回,如果威廉三世调整部署,正确应对的话,应该还可以挽回局面。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了联合省,前往英国争抢王位。这种在很多人看来几乎是“背叛”的行为自然被共和派拿来大书特书,这进一步损害了威廉三世的声誉。如果再结合前阵子共和派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发放的小册子,以及刚刚爆出来没多久的挪用资金丑闻的话,威廉三世的名声当真是跌到了历史低谷。 这个时候,共和派再顺势穷追猛打,利用掌握中央的大义名分,用金钱开道,自然不难大量收编军队为己用。而且他们这些人也相当清醒,还派出了不少使者火速前往德意志地区,散了无数金钱,许诺了无数条件,成功瓦解了原本支持威廉三世的一些德意志诸侯,成功稳住了外部环境,掐灭了外国武装干涉的风险。 可以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威廉三世大势已去,剩下的悬念就是奥兰治派的支持者能坚持多久,荷兰会不会爆发内战罢了。如果爆发了内战,虽然于国有害,但对奥兰治亲王本人来说,却未必是什么坏事,因为这意味着他还有翻盘的机会。但范博伊宁根在东岸情报官员的强烈建议下,当机立断,一天内签署了十几份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调集最多的军队围向奈梅亨。东岸情报官员认为,兵贵神速,这个时候行事越果决,速度越快,越容易将内战的风险降到最低。如果按照他们原本的设想,与弗里斯兰、格罗宁根等省讨价还价的话,迁延日久之下事情必然会变得不可收拾。 而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东岸情报官员分析得一点也不错。奈梅亨的德意志雇佣军在强大的压力之下选择妥协,光荣投降之后拿着遣散费一哄而散。如果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让奥兰治派筹集到足够的资金,联络到更多的外部关系的话,事情很可能就是另一个样子。 所以说,威廉三世现在对东岸人可谓是恨之入骨,是他们破坏了他的计划,让他在即将登上英王宝座的喜庆日子里犹如吞下了一粒老鼠屎般膈应。联合省执政的位置,虽然不如英格兰的王位,但也是整个欧洲数一数二的炙手可热的宝座啊。可如今竟然丢掉了,这如何能不让威廉三世愤怒欲狂! 威廉三世觉得自己的怒火已经有些无法抑制了。他几乎想不顾一切地返回联合省,然后召集那些多多少少已经背叛他的旧部——在他看来,关键时刻没站出来,仍然保持沉默,就是背叛了——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共和派那帮瞎胡闹的文人给夺了权! 不过威廉三世也是有理智的人,在怒不可遏的情绪慢慢平息下去后,他又理想思考起了如今的局势。联合省肯定还有大批支持自己的人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只不过他们在大势之下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明哲保身,没有坚决地站出来维护奥兰治家族的利益罢了。如果在合适的情况下,自己重返联合省的话,这些人未必就不会跳出来,重新成为自己的羽翼。 只是,这需要一个契机,暂时他还没找到这个机会。想到这里,即便是久历世事的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也不得不长叹了一口气,慢慢等吧。 同样是在这一天,位于奈梅亨城外的荷兰军营内,东岸陆军中校毛君也在给全权特使高文刚写信。 城内的德意志雇佣军已经收到了紧急从附近地区筹集到的价值二十万盾的金银币——荷兰人一夜之间就能筹集到这么多资金,真是令人惊叹——作为遣散他们的首批费用。看得出来,这些来自普鲁士、萨克森和南尼德兰等地的雇佣军心情不错,都在讨论着是不是在荷兰采买一些紧俏物资,然后带回乡下老家,整个军营洋溢着一种轻松愉快的氛围。 大家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离家千里去当雇佣军,还不是为了求财么?既然奥兰治亲王的人已经断绝了资金来源,那么之前所谓的雇佣协议自然已经作废。好在荷兰新政府还算大气,居然愿意给他们发相当于三个月军饷的遣散费,让他们得以携带武器返回家乡,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甚至还有一些德意志雇佣军军官在询问,荷兰新政府愿不愿意雇佣他们,他们保证愿意为新政府效劳。只不过荷兰人到底对他们还是有些忌惮,最终婉拒了,这令很多人感到非常遗憾。 毛君中校对这些德国人不感兴趣,不过这些人的事情也给他提了一个醒,那就是掌握一支能够完全掌控,轻易不会被敌人收买的军队有多么重要,尤其是对眼前的荷兰新政府而言更是如此。毛君中校在信里向高文刚特使建议,趁着这次荷兰整肃军队的机会,帮助荷兰的共和政府组建一支完全听命于他们的新军。 新军的军官,宜从同情、支持共和的军人中提拔,哪怕出身低一些也无所谓,现在要的是忠诚,军事素质什么的低一些也不影响大局。不可靠的军官就让他回家抱孩子去,不稳的部队可以分批慢慢裁撤,然后将省下来的经费投入到绝对忠诚的部队上面去。如此坚持个几年的话,应当可以收到奇效,极大降低奥兰治家族在军中的影响力。 毛君中校认为,这件事情非常紧要,必须尽快去办。现在威廉三世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危害了,但未来如果局势大变——比如法国如今低地地区——他还是有可能重返荷兰掌权的,因为民众对于他抗法英雄的称号非常敬畏,认为只有他可以带荷兰人民走出战争的泥淖,而不是那些只会摆脱海军的共和政府。 而说到共和派和海军,就不能不提一下如今联合省海军的动向。自从海牙三级议会发出联合声明,昭告全国之后,大部分海军基本上接受上事实,宣布接受新政府的领导。特别是在威廉三世带走了大部分忠于他的海军舰船和官兵后,剩下的要么是同情共和派的,要么是中立派,新政府控制起来毫不费力。 现在的荷兰海军,实力距离巅峰期大概只剩下了七成左右,让人稍稍有些担心。不过考虑到荷兰深厚的航海传统,雄厚的资金实力,以及大量的人才储备的现状,恢复顶峰实力应该是可能的。 据悉,荷兰新政府现在已经正式邀请东岸海军特遣支队离开布鲁日,进驻联合省的几个主要军港,以便更好地封锁北海海面,应对英国人可能发起的突然袭击,虽然这可能性有点低。东岸海军原则上已经同意了荷兰人的邀请,他们将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与荷兰海军一同努力,密切监视英格兰海军(含部分跟随威廉三世前往伦敦的舰船)的动向,防止威廉三世狗急跳墙之下反扑过来。要知道,现在可以说是新政府最脆弱的时刻,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稳定浮动的人心,建立起自己稳固的统治秩序,因此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意外。 “……联合省与我国经济存在着极大的互补关系。范博伊宁根的新政府有意与我国签订一系列采购合同、贸易协定,对于我国工商业发展意义重大。因此,在这个重要关口,尤其需要注意奥兰治亲王反动势力的反扑,动摇联合省大局。我建议,可以从葡萄牙驻屯军内挑选三百名精明强干之军人,从荷兰现有陆军中挑选身体强健、无不良习气之军人一万名,组建现代化新军部队。新军之器械装备,可就近从维亚纳堡基地库存调拨,训练成军之事宜早不宜迟。一俟新军练成,则可威压全国,巩固局面,断了反动势力复辟的妄想。”毛君中校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只见他继续写道:“海军舰队宜继续驻留六个月以上,稳定北海局势,维护贸易自由。其中所需巨额之军费,当可由荷兰新政府发债解决,同时亦可锻炼海军远航、搜索、战斗之技能,对未来发展益处颇多。” 写完了以上这些,毛君中校想了想,最后又加上了部分有关最近局势的猜想。他通过种种渠道得知,现在法国人又蠢蠢欲动了,想要趁着如今荷兰、英格兰打乱,形势有利的大好时机,对外发动一场以兼并土地为主要目的的侵略战争,以实现路易十四的将法国推到“自然边界”(所谓自然边界,即阿尔卑斯山、莱茵河、大海之类)的目的。 根据目前法国人囤积粮草和战备物资的路线,毛君初盘判断这次法国人的用兵方向是莱茵河,这大概与奥斯曼人三番两次的催促脱不开关系。而法国人一旦动兵,那么欧陆局势又将平添变数。这个时候,东岸人更应该与他们刚刚下了重注的联合省新政府站在一起,一起解决可能面临的内部或外部问题,保障自己的利益。 当然这目前看起来还不是特别急切,因为法国人才刚刚开始战争前的外交准备,距离真正开战大概还有一段时间。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团结河(一) 东方露出了一片鱼肚白,东属巴西高原宁静祥和的一天又开始了。 房山乡是一个年轻的乡镇,设立至今不过一年左右,人口更是只有不到两千人,经济上有农业为主。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年轻的乡镇,现在却越来越受到上级的重视,原因无他,在持续不断的黄金勘探报告传来后,执委会诸公对此非常重视,指示政务院制定金矿区的振兴开发计划,对这片蛮荒区域进行总开发。 为此,涿水(格兰德河)以南的人口得到了极大的充实,国家开拓总局也拨付了相当一部分的资金和实物,支持这里的经济建设,以期将涿水南岸诸县打造成一个工农业基地,支持未来对金矿区的大力度开发。 涿水以南目前有五个县,其中长岑、昌黎、涿鹿三县设立有些年头了,人口不少,多在两万上下。真定、灵寿二县设立比较晚,至今不过一年时间,人口尚不满万,还有极大的提升空间真定县下辖真定镇、九门乡、石邑乡、古泉乡四个乡镇,是全国第148个县,灵寿县下辖灵寿镇、卢奴乡、肥累乡、昔阳乡、寿东乡(位于后世伊塔茹巴小城附近)五个乡镇,是为全国第149个县级行政单位。 这五个县,此番都走了大运,一年内陆陆续续增添了不少移民。甚至于,移民部还收到了指示,在未来三年内使五县总人口增加50%,其中有一定的手工业者比例,为此不惜砍掉了不少原本归属于潘帕地区的移民份额,可见上头决心之大。 交通部也很好地领会了上级的精神,咬牙投入大笔资金和人力,在涿水一带疏浚航道、修建公路,甚至还打算在涿水南北修建一座大桥,一头连着房山乡,这是通往金矿区的重要中继点,另一头连到真定县的九门乡,这是生活物资和劳动工具集散地,都非常重要。 在这个年代,采矿业从来都是劳动力和资金双密集的行业。这个时候没有后世各种各样的工程机械,没有高效率的运输系统,因此注定了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来从事这项工作,连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也不例外。而为了给矿区大量劳动力提供从食水、药品、日用百货到劳动工具等一系列的商品,就必须在邻近地区设立一个或多个后勤供应基地。如今涿水南岸这五个县承担的就是这么一个功能,政府通过定向投资,提高其生产力水平,使得其产出大量的农产品及一些手工业品,解决从远处购买上述物资成本过高的问题。 涿水南岸五县生产出来的各类工业品或农产品,一般通过摆渡小船(大桥尚在论证之中)运到北面的房山乡地界,或者直接卖给当地的商店,或者卖给一些敢于深入矿区的走四方的小贩,总之销路还是相当不错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房山乡这种鸟不拉屎的野地方,国营百货商店和孙春阳南货铺居然也设立了分店,售卖从五金工具到日用百货的各类商品。由此可见,这两家大型商业企业一致看好团结河流域的未来,认为黄金将会极大改善当地的条件,未来势必会迎来一个大发展的时机,因此趁着低价还便宜的时候先期布局。 东岸黄金公司也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分公司,占地极广,人员众多,基本上都是从南边的铁岭金矿抽调而来的业务骨干,主要从事冶炼、化验、熔铸等工作。东金公司为了团结河及其支流的这一大片矿区真是下了血本了,分公司正在兴建的大楼非常气派,耗资不菲,内部各种设备一应俱全,都是从国内个企业订购的新式机器。 在北方的矿区,他们也设立了总计八个办事处,各自占了一个矿床,从事采集金沙、矿石的工作。工人多是捕获的印第安人、买来的黑人以及去年(1688年)送来一部分俄罗斯战俘,人数颇为不少,工作也非常繁重,经常有人逃亡。为此,这些办事处每个都有一个保卫科,每个科有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保安,以及数量不少的培育出来的狼狗、猎犬什么的,以保障金矿按时、有序、安全、足量地生产。 萧光这几天都住在东金公司的大院内。他的这支探险队基本已经完成了前期的任务,现在没什么活,正等待着地质部下一步的指令。闲来无事之下,萧光决定出门走走,到房山乡政府那边转转,吃点好的。 昨天下了一场大雨,路面有些潮湿。所幸这条路是用煤渣铺设而成的,影响不大。不过露面上也偶有一些重载马车驶过后压出的车辙印,里面落满了积水,一群蚊子在上面飞舞着,看着有些膈应人。 路上行人不少,有人穿着衬衫,夹着公文包,一看就是吃公家饭的。有人穿着牛仔服或厚麻布衣服,这是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人,附近有不少私人投资的建材作坊,也有一些运输队,里面有大量的这种人。此外还有许多穿着传统服装的人,这些人看起来比较闲,要么是商人、企业主,要么就是从事民间金融服务的人员。 萧光很快就拐到了乡政府前的大广场上,这里也是房山乡最热闹的地方了。一溜的砖木混合结构的房屋起在道路两侧,门口或挂着旗幡,或钉着木牌,多是各类店铺,其中以酒家和饭馆最为普遍。这些店家将店开在这里,所面向的客户群主要就是从北方团结河金矿区返的人。这些人要么是东岸黄金公司的雇员,要么是偷偷前去采金的怀揣发财梦的家伙,总之都很有钱,生意大可做得。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因为团结河流域存在大量的金矿,因此东岸黄金公司虽然垄断了相当部分的高品位优质金矿,但在其余广阔的范围空间内,仍然存在着不计其数的小型、微型金矿。这些金矿,目前基本上都有人在偷偷开采着,收获虽然远远不如东岸黄金公司霸住的那些个大矿,但也相当不错了。 另外就是,时不时还会传出一些从未被发现的小金矿的消息。这些小型矿床往往储量不高,成色差,但对于一伙苦哈哈的穷鬼们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财富了。他们将采下来的原矿粗粗冶炼下,然后便出售给东岸黄金公司的办事处,以换取资金。他们缺乏专业的技术,更缺乏资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虽然利润的大头说不定都让东金公司拿去了,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直属于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的企业,有资金、有技术、有人才,更有不错的武装力量,跟人家别苗头有意思吗? 当然私人采金业里面规模最大的,其实还是那些在团结河干流及支流河床上,用细箩筐淘金沙的采金者。这些人其实非常辛苦,顶着烈日和蚊虫,终日泡在水里,眼睛都看花了,就为了寻找河底泥沙中那一闪而逝的金粒。 淘金者淘到的金沙有部分被他们带走,或用作日常消费,或用作留念河底淘到的小金豆甚至能在矿区或房山乡一带当硬通货使用,那些尾随而来的意大利妓*女们可是很乐意接受这种付款方式的不过大部分还是卖给了东岸黄金公司,以换取他们得以继续在当地坚持下去的资金。 萧光很快拐进去了一家饭馆。这个饭馆面积颇为不小,里面摆了足足二十张八仙桌,生意也十分兴隆。他大致看了看,多是一些衣衫褴褛但双目却炯炯有神的淘金者,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大厅角落里有两位女性抱着琵琶,咿咿呀呀地唱着,看样子是店家请来的,按日结算工钱。 “请艺术表演者助兴,这得是在南方大城市才能见到。房山乡这种鸟地方,居然也请得起,真是令人无语。这他娘的真是一个邪门地方啊!”让店家去后厨给糊一只叫花鸡后,萧光坐到了一张椅子上,打开一瓶随身携带的马德拉甜酒,自斟自饮了起来。 他对面是两位面色冷峻的警察。他们随便看了一眼萧光,便又低下头吃饭去了,看得出来满腹都是心事。萧光对他们非常理解,团结河流域既是淘金圣地,是很多人发财梦想的起点,同时也是很多人生命的终点。在这个荒僻野蛮的地方,抢劫杀人简直太普遍了,团结河干道上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顺溜漂下的尸体,更别提还有大量被沉入河底不见天日的死尸了,这给派驻此地的警察们增添了无穷的烦恼。 坐在萧光面前的两位警察就是房山乡派出所(这是一个大所,有五十多名武装警察)的,最近就因为层出不穷的凶杀案而压力很大。其中甚至有两名江洋大盗在房山乡杀了人,抢了一小袋金豆子,便销声匿迹了。派出所无奈,只能派出精干人员四处搜查,希望能有所斩获,但目前看来情况似乎不是很乐观。 萧光对这些事情没有太多的兴趣,而且并不是很担心。作为消息灵通之辈,他已经知道联合参谋本部在今年上半年就会派遣一个混成营的兵力进驻房山乡,同时还会在涿水南岸五县调动保安团民兵,轮番到团结河流域戍守,整肃当地一团糟的治安状况。 另外,东岸方面甚至还知会了下游的葡萄牙人,让他们封闭团结河的下游,设立关卡,严格盘查可疑分子,务必不能让那些无法无天的混球逃之夭夭。如此重拳出击之下,萧光相信当地局势会有一个明显的好转的,国家很显然不会放任这个金子般的地方继续混乱下去。要知道,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可眼巴巴地盯着这片地区的黄金呢! 现在国家军费开支非常巨大,各项建设也接踵而至,国库内的黄金储备始终多不起来,目前堪堪维持在四五吨的样子,远远不足以完成币制改革,因此团结河流域的黄金对国家非常重要,他们希望在稳定生产后,前期每年要贡献三吨以上的黄金,成熟以后产量逐年增加,有多少生产多少。恰好现在国内造纸和印刷技术取得了新的突破,票据防伪技术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因此发行国库黄金兑换券的条件基本已经成熟,可以尝试一下了。 在这样一种背景下,试问国家怎么可能放任你继续混乱下去呢?不可能的啦!做大做强金矿区的各种产业,提高黄金产量,永远是上头最重视的事情。 请记住本域名:。手机版网址: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九十章 团结河(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盗版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盗版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盗版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42年10月7日,历尽风波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探险船队顺着东非海岸南下,在科摩罗附近海域转向东行,最终停泊在了风平浪静的新华夏湾内。 探险船队的归来并没有再新华堡内引起什么大的动静,这全都因为他们这次探索东方航线的行为本就是一次秘密行动。中下层的官员百姓们根本不清楚他们是去干嘛了,很多人甚至以为他们是去奥斯曼帝国做生意去了。当然新华夏殖民地的主要军政官员们可没有忘记他们的伟大事迹,他们当然清楚李毅等人是干什么去了,他们也当然清楚如今这两艘船的安全回来意味着什么。 两艘船上的水手刚一下船就被领到了澡堂内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史钦杰的秘书罗德里戈便带着他们直奔公共食堂内,在那里,一桌丰盛的饭菜正等着他们。而在与公共食堂仅一墙之隔的招待所内,李毅、安处以及新华夏地区的几名主要军政官员正围坐在一张八仙桌上,几名史钦杰的私人厨师正流水价地将做好的食物端上桌来。 牛排、龙虾、金枪鱼等本地特产自不用提,史钦杰甚至还整了一头烤乳猪过来犒劳犒劳大伙,可谓下足了血本。不过桌上最吸引人的还是一盘盘炒菜,在海上漂泊半年的人最见不得新鲜的绿色蔬菜,他们几乎是跟这些蔬菜有仇一样拼命地往嘴里塞。一盘韭菜炒蛋和一盘香菇青菜几乎才刚上桌没几分钟就被吃了个精光,让史钦杰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水手还真不是人干的活计。”愣了半天的史钦杰唏嘘地说道:“狂风巨浪、海盗袭击,有今天没明天的,唉,怪不得国内各行业就属水手待遇最高、福利最好呢,实在是付出也很多啊。” “你终于说了句公道话。”李毅一边大口嚼吃着芹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哪像你们,整天待在办公室里优哉游哉的,没事去海边钓钓鱼,晚上再到招待所找个女服务员按摩按摩。哪像我,一出海就半年,也不知道我的两个小老婆有没有跟人跑了。” “我呸,你说的那是本土吧?咱们新华夏地区可都是俭朴持家的,不兴那些奢靡的玩意儿。”史钦杰笑骂道。他脾气比较怪,为人也相当正直,在数百穿越众中一直过着相对俭朴的生活,简直如同传说中的清教徒一般。要不是他性格上有些软弱,做事喜欢瞻前顾后的,绝对是穿越众中前途无量的角色。但好在他也很懂得放权,即关键时刻有魄力让擅长做事的底下人放手大干,而这也是上级始终让他待在马达加斯加开拓队队长这个关键职位上的原因所在。 “最近我们这里也不太平啊。”史钦杰抿了一口香山堡所产的香山干红葡萄酒,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今年马岛东南边的多凡堡地区来了一支法国人的远征队,他们在当地登陆后立刻修起了堡寨,然后开始了殖民统治。这事我还是听从那边流亡出来的一些阿拉伯人后裔说起来才知道的呢,法国人这次来势汹汹,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多凡堡李毅等人还是知道的,后世名叫陶拉纳鲁,是马国东南部的一座港口城市。只不过多凡堡这个名字此时还没有出现,因为法国人还没来得及在当地修建好著名的多凡堡城堡,这要到1643年才会出现,不过穿越众们内部早就用起了这个称呼。 “法国佬在加拿大殖民没捞着太多好处,便开始到非洲来碰碰运气了。”李毅抓起了一只大龙虾啃了起来。龙虾是新华夏地区的特产,硕大的身躯、鲜美的味道几乎成了新华夏地区招待客人的标准菜。 “当然可能也有往东方拓展的意图在内,比如香料群岛啊,印度啊,中国啊什么的。”李毅继续说道,“法国人也想要挣钱啊。你以为他们看着荷兰人、葡萄牙人在东方大把捞钱不羡慕么?肯定早就嫉妒得双眼通红了啊!多凡堡的位置大家都知道,确实是一个前往东方的良好中继点,法国佬将堡垒修在这里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据我所知,荷兰人的航线就经过多凡堡附近。” “那法国人不怕惹恼荷兰人么?若是他们将海军舰队驻扎在这里,相信很容易就能切断荷兰人的海上贸易线了吧?”安处少尉傻傻地问道,他的手里拿着一根猪蹄髈,正吃得满嘴流油。 “笨!”李毅将油腻腻的右手拍在安处的头上,骂道:“荷兰人敢惹法国佬么?惹急了法国人,人家直接从陆地上端了荷兰人的老巢!你别忘了,法国可是欧陆强权,而且现如今正是其开始走上升期的时候,惹不得啊。” 法国在三十年战争后期才开始插手欧陆战局,明显打得就是渔翁得利的主意。而事实上法国也是三十年战争中少数收获了战争红利的国家之一,李毅模模糊糊地记得法国似乎侵占了神圣罗马帝国的阿尔萨斯—洛林、斯特拉斯堡等东部地区,同时在东北部以及东南部地区的领土也有所扩展,着实是赚了一票。这个时候法国由著名的红衣主教黎塞留当政,人口也达到了两千万的惊人规模,崛起之势非常明显,因此向外扩张与殖民也就显得自然而然了。 “妈的,荷兰就敢惹我们,谁让我们是小国来着。”安处一听就有些郁闷,穿越这么多年了,白手起家创下了如此大的家业,有时候想想还真挺自豪的。不过和那些欧洲老牌国家一比,这国力就弱到爆了,和人家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现阶段甚至连挑战的资格都没有。 “荷兰人在图莱尔附近也正式设了据点了。”史钦杰的心情有些不佳,只见他猛地将玻璃酒杯中的红酒吞下,然后说道:“这帮荷兰人渣四处砍伐树木、捕捉奴隶,进行掠夺性开发,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史钦杰可是一直将马达加斯加岛看做是自己的自留地的。虽说以东岸共和国如今的国力,就算再给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够开发马岛多少面积,但是看着别的国家总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晃悠来晃悠去,这心里不爽是肯定的。 “马岛这块香饽饽,看来被很多人盯上了啊。”李毅终于吃完了他的那个龙虾,不过他很快又令人崩溃地拿起了第二只,一边吃一边口沫横飞地说道:“法国佬咱先不谈,他们目前和我们没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还有合作的可能。但是荷兰人在图莱尔附近修据点可就值得警惕了。我记得历史上他们是没有在这里建立正式据点的,但是现在有了,我个人感觉可能还是我们在南非和新华夏的军事存在令他们感到了些许不安。因此,他们在这两地设立了殖民地,一边巩固自己的航线安全,一边就近监视着我们的发展,如果有可能的话,能挤走我们独霸这两地就更好了。” “我们跟荷兰人的矛盾虽然是根本性的,不可逆转的,但现阶段应该还不至于恶化到这种程度吧?搞得像到开战的边缘了,嘛,需要降降温啊,我们还没准备好开战。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能拖一天就多一分胜算。”陆军连长廖猛拿着餐巾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说道:“按照后世的外交术语来说,我们需要和荷兰增进了解、求同存异、提高双边互信,共同维护南大西洋和南印度洋的海上秩序。” 廖猛这话令周围几个人都感到有些意外。这个论调不像是军国主义分子说出来的话啊,唔,看来这厮是军队里难得的温和派呢。也是,要是军队里到处充斥着满脑子马粪的军国主义狂热者,那才是悲剧呢。 “你想维护南大西洋和南印度洋的海上秩序,也得人家荷兰人能正眼瞧你一下啊。”李毅自嘲地说道:“我们现在这局面,充其量只是对荷兰人造成了一些麻烦,但远没有致命,因为这是双方之间巨大的国力差距所决定的。我们孱弱的海军注定了我们无法和荷兰人长期对抗,荷兰人唯一需要考虑的恐怕就是摆平我们究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如果为了摆平我们需要付出在巴西失败、丢掉开普敦殖民地、到香料群岛的商船被大量击沉的重大代价,我想荷兰人会慎重考虑针对我们的政策的。我对此很乐观,因为他们是商人,不是政客。商人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为了国家利益服务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李毅的话不无道理。事实上荷兰东印度公司从上到下就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商人,当年荷兰和葡萄牙开战的时候,他们国内的商人还在向葡萄牙人出售武器。很多时候,资本家的利益与国家利益并不是一致的,这就给了东岸人很大的回旋空间。如果此时把荷兰人换成法国人的话,那么恐怕东岸人的处境就很不妙了,那样还是早点做好战争准备为妙。因为法国是一个封建集权国家,万事由国王和大贵族们说了算,他们一旦看你不爽了,多半第二天就会上门对你宣战!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九十一章 团结河(三) 1688年12月30日,夜空黯淡无光,广袤的森林、草地、河谷死一般地宁静,就连以往一直欢叫的虫儿都不见了踪影。 . 团结河静静流淌着。河畔被人、畜踩出来的一条便道上,一名蒙了头脸的黑影一马当先。在他身后,还有一溜穿着黑色衣服的紧紧跟随着,向一支正在河边宿营的队伍摸去。 当他们离营地将将不远,进入火枪射程的时候,前方突然冒出一团枪焰,一颗子弹当头向他们打来。而在这枝枪击发后,枪声陡然间密集了起来,一时间仿佛各个角落都有人在装弹射击,弹丸铺天盖地般迎面袭来。 “他娘的,这帮孙子有准备!”为首那人运气倒是不错,没在第一轮的射击中毙命,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弟兄们,事已至此,没退路了,只有向前冲!” 说完,他朝前放了一枪,然后拔出腰间刺剑,大吼道:“弟兄们,麻利点,杀呀!” “杀呀!杀!”二三十位匪徒匆匆放完枪,然后同样拔出战刀、短矛、刺剑、斧子之类的武器,朝前冲了过去,一时间群魔乱舞,凶相毕露,看起来确实是一股亡命之徒。 冲锋的过程是残酷的,不断有人或凄厉惨叫,或一声不吭地跌倒。领头之人也是悍勇,知道成败就在此一举,只见他一边挥舞刺剑催促后面人跟上,一边怒吼着激励士气。后面快速冲过来的亡命之徒们也鬼哭狼嚎般地吼叫着,配合着密集的枪声,原本宁静的河谷顿时喧嚣起来…… 冲锋很快到了近前,领头之人心里暗喜,正打算大喝一声扑过去时,却见对面人群里一群上好了刺刀的军人正冷眼看着他。 “卧草,这特么的是正规军,怪不得刚才的射击味道不太对呢……”这是领头悍匪心底最后一个念头,因为对面一名看肩章是少尉的军官直接抬手一枪,一颗弹丸重重地打在他胸口,带走了他最后一丝意识和气息。 后面的匪徒不知就里,仍然在往前冲,不过当他们冲到近前时,却猛然迎接到了比刚才要更烈地多的弹雨,一瞬间便倒下了七八个,惨呼声此起彼伏。剩下的人吓破了胆,不敢再直愣愣地傻冲,而是躲进了旁边的草丛里,胡乱朝前方搂起火来。更有甚者,几个跑在最后心眼灵活的,这会已经看准退路,悄悄往后挪了。他们可不傻,明摆着前面点子扎手,大当家的多半也栽了,这个时候再不跑,难道跟着前面这帮傻货等死么? 激烈的枪战持续了二十分钟就稀落了下来。守卫营地的一个排的正规军露面后,就一直用娴熟的排枪战术进行射击。他们专挑有枪焰亮起的地方,往往一阵排枪打过去就能让那儿悄无声息,然后再寻找下一个目标,如此周而复始,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让这伙匪徒大部上了西天,枪声也彻底平息了下来。 战斗结束后,因为正处夜晚的关系,带队的少尉排长没有冒险派人去打扫战场,而是吩咐营地原本的护卫(雇佣兵和民兵,大概二十多人的样子)放哨值守,他的人则原地坐下,抱着枪假寐休息。他相信,经过这么一次惨烈的痛击后,这伙匪徒应该已经被打断了脊梁骨,即便剩下几个歪瓜裂枣的,料也趁着黑夜狼狈逃命,不敢再生事了。 而事情果然也正如这位排长所料,营地护卫们一直紧张地守到天光大亮,也没遇到有人胆敢过来袭击。这个时候,少尉排长则带着自己手下的兵上前检视战场,他们首先清点了一下散落在战场附近的匪徒尸体,最后发现共有十八人之多。揭去面罩后,发现很多人都上过东岸政府的通缉令,为首的那人绰号王老虎,被政府悬赏五百元巨款,结果竟然窝囊地死在了昨晚的冲锋之中,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 当然对于这些匪徒的身份,其实他们早就有所猜测,并且事前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故意设伏,打了这伙人一个措手不及了。这一仗,确实是在正确的情报下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且成果斐然,让人欣喜。 上午九点钟,战场打扫结束,众人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远处又来了一支骡马队,看样子规模还不小,大概有百余人的样子。这种规模的队伍,反倒让眼前众人略略放下了心,活跃在团结河流域的匪徒,可还没这种规模的队伍,且大白天地如此招摇过市,那就更不可能了。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过来的队伍是一支由国家开拓总局组织的队伍,领头人是萧光上尉和钱进钱副处长。他们是来团结河流域考察设立定居点位置的,12月6日出发,一路走走停停,花了二十多天时间才走到这里,结果与他们这帮东金公司的人不期而遇。 说实话,萧光上尉等人昨晚也确实听到了枪声,不过因为情况不明且处于黑夜之中,他们没敢轻举妄动罢了。刚才得知昨晚被打死的是纵横团结河流域一年之久的王老虎匪帮时,还是很惊讶的。 王老虎此人原是东岸黄金公司的保安,因为盗窃少量黄金而被开除说实话,公司对他够不错了,没有抓他去报案就已经足够厚道后来便落草为寇,与一帮凶悍之辈在无法无天的团结河流域兴风作浪,屡次截杀各种车队、行人,恶名远播。这次被东金公司和陆军联合击毙,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 “萧长官!”东金公司那边带队的少尉一见过来的是自己的学长萧光,立刻上前立正敬礼。萧光见状笑了笑,拍了拍这位后辈的肩膀,笑容里带着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想到自己堂堂一个上尉军官,却“有家难回”,一直在外面给人当保姆,打了两次报告请求返回野战部队都被驳回,这如何不气人呢? 他们自从二十余天前从房山乡出发后,一路上除了勘测还是勘测。队伍里那些测绘专家、植物学家、探矿者、农业研究员们对每一个潜在的定居点之前其实已经有一支队伍粗粗探勘过了,现在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在几个选项中挑选最合适的定居点位置进行着不断重复的工作,让萧光是倒足了胃口,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这一路行来,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五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卢斯小镇附近的仪凤乡、位于后世蓬佩乌小镇附近的任丘乡、位于特雷斯马里亚斯(tre maria)小镇附近的太和乡、位于后世皮拉波拉小城附近的章武乡,以及位于后世圣弗朗西斯科小镇附近显德乡,计划安置超过五千名定居者,主要从事农林牧渔,以生产出足够的农产品来供应规模越来越大的黄金、翡翠和钻石的采掘及加工产业。 黄金、翡翠、钻石,基本上可以说采出来就能赚钱,一本万利。现在制约采矿效率的,除了工具、日用品的匮乏及运输条件的恶劣外,最主要的便是食物的短缺了,而这无疑是非常致命的。淘金者也是人,也要吃饭喝水,考虑到附近林子里的动物早就被吓得不敢靠近,果子蘑菇什么的也早就被采挖一空,因此谁能运来大量的腌肉和大饼,谁就能从那些出手大方的淘金者们手里拿到可爱的金豆豆。 即便是东岸黄金公司这样财大气粗的单位,其名下各个大小金矿,也经常保守食物不足的困境。这里不但交通条件恶劣,天气也非常多变,尤其是在夏天,经常一场暴雨过后,原本的道路就被冲毁,或者干脆淹没在涨水的河流、小溪下面,这对运输食物的马队来说实在是太蛋疼了,误了期限简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事实上现在东岸黄金公司矿场、办公室、宿舍、库房的周围就种了不少玉米棒子、蔬菜瓜果什么的,时不时猎到的动物也都熏好挂在房梁上,作为关键时刻救命的储备食物。 而东金公司都这么窘迫了,可想而知其他那些私人采金者的状况是啥样。他们很多人是举债过来,平时几乎每一分精力都投入到了选矿筛矿之中,根本无心种地打粮。更别说这里秩序混乱,种了粮食也可能被别的淘金者抢去很多时候,淘金者其实是可以与亡命徒划上等号的那么还不如别费这份心力呢,早点淘到足够的黄金衣锦还乡岂不是更好? 这样一来,整个矿区的饥饿就可以想见了,以至于现在政务院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终于决定在条件还不是很成熟的情况下,沿着团结河设立一溜五个定居点,先解决了矿区的吃饭问题。此外,对于金矿比较集中的团结河支流,他们也将设立数个定居点,重点发展当地的农牧业,从侧面支持黄金采掘业的发展,充实国库。 因此,萧光等人其实接下来还有的要跑,估计一切顺利并最终返回房山乡时,已经是两三个月后的事情了,确实非常辛苦。而国家的发展,其实也就是在这些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不断的勤劳奉献下,才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不是么? 30日中午,在坐下来一起吃了顿还算不错的午餐后芝麻大饼配咸鱼、腌肉罐头两支队伍又分道扬镳了。东金公司的队伍押着一批黄金返回房山乡,而萧光、钱进二人还得继续带着队伍在河谷、山林里转悠。 这片已经沉睡了数千年的处女地,在涌入了大量淘金者和拓荒移民后,已经渐渐掀起了其神秘的面纱。团结河流域的开拓,至此已经全面拉开了序幕!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九十二章 团结河(四) 戈什金满头大汗地坐到了一棵大树下,几个年轻后生端茶的端茶,扇扇子的扇扇子,忙得不亦乐乎。但这也只让戈什金稍微舒服了那么一点点,头上的汗珠依然涌个不停,这天气实在太热了啊,巴西这鬼高原,也真是太闷了啊。 当然戈什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在东岸奋斗了这么多年,原本虎虎生威的汉子现在已经是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头,曾经锐利的双眼也变得浑浊了起来,可见任你如何英雄了得,也抵不住岁月悄无声息的侵蚀。 按理来说这么一把年纪的戈什金不该再出门奔波劳累,不过谁让他在俄侨中声望极高呢?几乎每个来到东岸的俄罗斯人可能不知道东岸主席是谁,但没人不知道戈什金是谁。因此,在很多时候,移民部和国家开拓总局的官员们还是会请戈什金出来活动活动,帮他们做一些统战工作。 这次托克里米亚人在亚速城下大败俄罗斯人的福,东岸人又廉价收购了超过一万五千名俄罗斯战俘。这些人目前大部分还统一关押在哈吉县租借地,但亦有相当一部分通过租赁的威尼斯、葡萄牙及联合省的商船运来了东岸。 据统计,这部分人的数量在四千人上下的样子,分别在交河、顺化、昌顺、镇海、盐城等港口上岸。毫无疑问,这批人是极为抢手的,以至于一到地头就被当地的国营农场、林场、石场、煤矿、砖窑场、建筑队等急需大量劳动力最好是相对廉价的劳动力的单位给一抢而空,瓜分了个干干净净。 交通部下辖的交建一局就分到了大概一千人的名额,是此次捞到人数最多的一个单位。而他们也不含糊,秉承上级精神,组建了一支人数在两千人上下的超大型建筑队伍,到团结河流域帮助设立新的定居点、修建道路及其他基础设施。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其实是一种交换,即国家将廉价得来的战俘低价出售给交建一局,让他们与这些俄罗斯人签订为期七年的劳务工作合同,然后交建一局出面承揽下载团结河流域的一系列低利润、高风险的基建业务。七年后,团结河流域的基础设施肯定已经大大改善了,而这些俄罗斯劳务工也到了可以正式申请东岸国籍的时候,虽然届时他们还能剩下几个就很难说了。 这些俄罗斯人基本上也都清楚了接下来的命运。东岸人给予他们的待遇和以前差不多,还算马马虎虎,包吃住且一个月发两元五角钱的工资,看起来比在俄罗斯还赚得多。但要考虑到,他们工作环境的恶劣及劳动强度的巨大,因此必要的安抚其实是少不了的。这不,在派了一部分宗教人士来做了些心理和灵魂方面的抚慰后,戈什金这位俄裔移民群体中的传奇人物也被搬了出来,不远千里来到了一片荒芜的团结河流域,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服这些俄罗斯人,让他们收拾心情,好好干活,为自己的未来闯出一篇天地。 戈什金的招数其实还是那老几样,无非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讲东岸梦的成功之道。他先讲了讲在俄罗斯当木匠时家里勉强糊口的状况,指出了贪官污吏的横行及领主老爷们的残暴,这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随后,他又重点突出了自己被强制征兵上战场,参加沙俄的对外战争以至于家庭生活陷入绝境的现实,这对于以战俘为主的俄罗斯劳务工们来说简直就是挠到了心底最痒的部分,一下子让大部分人都对他建立了好感。 不得不说,戈什金的口才是极好的,人格魅力也相当不错。同时他也很擅长分析实际情况,知道这些苦哈哈的战俘们心里想的事什么,因此专挑他们喜欢听的说,说话九真一假,让人无从分辨,但情绪却一下子调动了起来,这劳动效率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戈什金大概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走访完了包括房山乡在内的全部六个建筑工地,把她这把老骨头累得够呛。不过也没办法,他的家族已经在东岸扎根了,他也没法再回到俄罗斯去,因此紧紧抱住东岸老爷们的大腿,与政府进行深度合作,才是他和他的家族得以在东岸立足的根本。 关于这一点,戈什金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真的是随叫随到,非常卖力。 无独有偶,就在戈什金为东岸老爷们的统战工作忙得满头大汗之时,一群来自荷兰西印度公司的代理人们也才刚刚结束了在团结河流域的考察,然后顺着葡萄牙人开辟出来的道路在巴伊亚将军区出海,并在圣萨尔瓦多集会讨论。 按照时间来算,这伙西印度公司的商人们还没得到联合省本土变天的消息。不过大家都不是普通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消息来源,对联合省内部暗流的涌动以及东岸政府插手的深入非常了解,虽然不确信共和派一定会获胜,但也知道会占据上风,因此决定到东岸新开拓地区进行考察,看看有没有机会,就成了他们共同的目标。 毋庸置疑,东岸人本土最好的投资机会其实往往不是在开发已久、富裕繁荣的老区,而是那些人迹罕至、蛮荒遍地的新区,团结河流域其实就是这么一个典型。为了吸引外国资本和人力,东岸人对这种欠开发的蛮荒地带往往会给出非常不错的条件,比如长达50或60年土地租赁权(租金几乎就是意思意思的),比如一定程度的矿产开发权(只能卖给东岸企业),比如在融资上的便利等等。基本上,投资者只需准备好钱,然后办妥外来劳务工的招募、入境事宜,就可以大刀阔斧地干起来了。而这,在沿海发达地区,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因此,现在越来越多的注重长期收益,能忍受短期亏损的外国投资者,开始将目光转向东岸内陆地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投资项目。毕竟,当年第一批开拓内陆的企业如意大利人抱团投资的森林开发公司就赚得盆满钵满,珠玉在前,由不得大家不心动。 更别说,现在联合省局势动荡,投资的安全性和收益率都不是很理想,淤积在国内的资本急需一个新的宣泄渠道。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进军海外,在海外配置更多的资产就成了很多荷兰商人考虑的事情。他们的首选投资目的地自然是一海之隔、工商业极为发达且同样是新教国家的英格兰了,但位于南方新大陆的强国华夏东岸共和国同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尤其对这些已在东岸国内有了一定积累的西印度公司代理人或股东们就更是如此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由于东岸共和国的强势崛起,英国对于荷兰资本、人才的虹吸能力减弱了不少,很多从事海外贸易的商人因为在东岸有许多生意的缘故以东、西两家印度公司为主对东岸非常熟悉,同时对这个国家良好的经商环境非常赞叹,久而久之之下决定在这里扩大投资也就很正常了。至于说如同大多数人那样去英国投资,不好意思,我对那里还不太熟悉,那里的生活条件也没这儿好,还是敬谢不敏吧。 东岸人自然也是乐意看到这一点的。荷兰人、意大利人甚至葡萄牙人,带着资金和人才来到东岸,给东岸的经济注入了大量的流动性。与此同时,他们还想方设法从人口稠密的意大利、德意志地区招募苦哈哈的劳动力,漂洋过海到东岸开发蛮荒地带,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可以说,东岸内陆地区每一个定居点、每一条道路、每一家林场、每一座农场的底下,都有着外籍非国民劳务工的累累白骨。 这样一种堪称互惠互利的模式,无论东岸方面还是荷兰人方面都十分满意,因此这次开发团结河流域,东岸人第一时间想到了荷兰人,于是便有了西印度公司代理人和股东们的这次集体考察行为。他们已经厌倦了国内的政治斗争,对荷兰省人在西印度公司董事会的发言权越来越大也感到不满,因此开始有意识地转移资产,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东岸共和国,以分散商业上的风险。 在圣萨尔瓦多的这次集会讨论持续了整整三天。他们之所以花费了如此之久,并不是在争论到底投不投资,而是在商议投资的细节问题。他们非常看好金矿资源丰富的团结河流域,认为这是一个持续吸引人口和资金的宝库,未来的发展前景不可限量。虽然东岸人并不打算允许外国投资者在当地开采黄金、钻石、翡翠等贵矿,但投资其他行业也不错啊。虽然收益率低点,但投资安全有保障,生意可以细水长流,当做“长期饭票”来经营也未尝不可。 这个年代,找到一份能够稳定地传之子孙后代的产业,可并不容易。 请记住本书域名:。手机版网址:m.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九十三章 狩猎之国(十)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对了,荷兰人最近有没有找我们进行过什么谈判?”李毅突然想到了这茬,立刻很感兴趣地问道。 “怎么没有?四月份的时候,累西腓的那个什么狗屁伯爵派了几个代表去过东方港一次。这些人自称能够同时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西印度公司,甚至还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荷兰政府。好家伙,他们一上来就先兴师问罪,责备我们胡乱破坏自由贸易的原则,并对荷兰商品加征了高额的惩罚性的关税。他们要求我们立即取消这种歧视政策,并赔偿荷兰商人们的损失。”史钦杰又给自己倒了杯香山干红,朝李毅说道。 “后来如何了呢?”李毅追问道。 后来自然是不了了之了,反正东岸人的那个所谓的惩罚性关税是在一月份的时候开始生效的,此时已是四月份,差不多也已经过期了。既然荷兰人派人过来谈这事,那么东岸人也正好就坡下驴。 而且,按照史钦杰的说法,那帮荷兰人自己也很心虚,听说那边的巴西人最近时来运转,连续在几次小规模战斗中都占到了上风,让荷兰人很是苦恼。没办法,谁让人家巴西人的大炮比你多、比你好,而且几乎全员都装备了性能出色的燧发步枪呢?更别提他们还有那质量上乘、轻便坚固的防弹板甲了,荷兰的雇佣军与他们周旋了这么久才败退下来就已经很对得起领的那份工资了。因此,这帮荷兰人在嚷嚷了一番关税的事情后,便话锋一转,开始要求东岸人彻底断绝对巴西人的武器援助,否则就将“严重伤害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感情”。 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感情是什么东西东岸人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询问东岸人的船队是否能够在锡兰岛、马六甲附近自由航行与停泊时,荷兰人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这个要求。他们对任何妄图染指香料贸易的外来者都抱有天然的敌意,哪怕这个人保证不进行此类贸易时也无法令他们完全放心。他们所想要做的,就是完全独霸香料群岛、亚齐、锡兰以及印度部分地区,将他们的贸易基地重重保护起来,将所有觊觎者的目光都遮挡在外面。 “最终谈判也是不欢而散,双方也没有约定下次谈判的日期,看起来是完全谈崩了。”史钦杰最后总结道,“不过其实情况也没那么严重,荷兰人捏在我们手上的把柄也不小,而我们在开辟东方航线以后,马六甲的作用是大大降低了。因此,其实我们是可以调整在巴西的政策的,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挑个好时机,以及看看能否从荷兰人那里榨出点油水来,迫使他们在某些方面让一让步。” “这种走钢丝、玩火的外交手段很危险!”李毅直接评价道,“这需要对国际形势有深刻了解,以及对敌我力量判断清晰的人来主导,我真怀疑外交部那帮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万一没撩拨好让荷兰人急了,这头老虎可是要吃人的!到最后还不是我们当兵的去给他们擦屁股?算了,不扯这些没用的了,一步步看吧。老史你们这边可要小心了,力量足不足?万一荷兰人突然爆发,本土和这边的联系多半会被切断,你们能不能够独立坚持住?别想当然啊,战争说不定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要做好被长期围困的准备。” “这边新修建的物资储运中心差不多快完工了,物资储量也不小。”史钦杰想了想后才说道:“说白了,维持我们这个殖民地运转的基本生活物资如布匹、食盐、纸张、酒类、建材等物资储备相当充足,供殖民地现有人员使用个几年不成问题。而且本地煤炭、木材、渔业资源丰富,粮食产量也还可以,吃喝不愁的,根本不怕荷兰人封锁。就是火药数量少了些,一旦开战,三座炮台的消耗估计是个无底洞,这个得尽快解决啊。综合来看,新华堡不怕荷兰人封锁,反倒是塔城那边很危险。那边的建设才刚刚展开没多久,防御力量也很单薄,如果荷兰人来的兵力够多,我估计很难防住。” 史钦杰这话也不是纯粹瞎说的。如今新华堡这边确实是万事俱备,不但海湾口36个海防炮位已经建设完毕,就连陆防要塞也已经基本完工。不光如此,奴隶工们还准备在北海岬的高地上面修建一座巨大的灯塔。该灯塔中使用了本土运过来的大型凹面聚光镜,即使在最黯淡无光的夜晚也能够为过往的船只提供清晰指示。当然,它更重要的工作是为海防炮兵们的夜间观察提供充足光线。 至于史钦杰所说的火药问题,目前也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解决方案。本土平安县桔树乡的北方火药厂刚刚随船过来了一批技术人员,他们将在新华夏地区培养人才,并开设一间新的火药厂——新华火药厂。该厂位于新华堡西北方隔海相望的那座半岛上,目前当地沿海地区的树木已经被清理出了很大一片出来,工人们已经在那里修建了两座木质栈桥,大批的建筑物资正通过渔船、独木舟送上海岸。 这座火药厂规模宏大,估计占地将在一千亩以上,设有三个车间:养猪车间、硝土车间和火药车间。养猪车间将饲养猪这种能够产生大量粪便的动物,收集下来的粪便将被送到硝田里接受硝化细菌的硝化,制取硝土。最后,这些硝土将在火药车间内经过最后一道加工工序,加工成火药。整个生产流程一如桔树乡的北方火药厂,无论是生产技术还是加工流程都一模一样。从本土过来的技术员们乐观地估计,以新华夏这边如此适宜的温度与湿度条件,这硝土的产量应该会高上很多,弄到最后,说不定还要靠新华夏这边向本土大量出口硝土呢。 唯一令人感到担忧的可能就是硫磺需要从本土运入了,或者他们也可以就近向荷兰人购买。不过考虑到战争期间贸易线可能会被切断,那么还得预先储存个大批,以免急需火药时却没足够的硫磺用。这个火药厂之所以建在西北方的那座半岛上,主要还是为了减少硝化细菌对附近土壤的污染,加之其气味也比较重,因此还是离主城区远一点比较靠谱。 为了修建这个火药厂,史钦杰甚至都暂停了新华堡内的住宅房屋建设,以及城外的贸易广场的建设,总之一切为火药这种战略物资让路。毕竟和可能爆发的战争比起来,商业又能算的了什么? “新华堡这边如今是越搞越红火了啊,自由民人口也达到两千多了,各类工厂一应齐全,比河中堡的工业基础强,哈哈。”李毅吃完了今天的第二只龙虾,拿餐巾擦了擦手,笑着说道:“这样也好,以后我们往远东运物资,很多东西都可以就近从你们这直接发货了,比从本土运输方便许多啊。” 李毅等人没打算在新华堡久待,毕竟他们身负重任,还得迅速赶回本土向海军部和执委会述职,以尽快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不过考虑到弟兄们在海上漂泊了大半年,如今可以说是身心俱疲,因此他们还是决定在新华堡多留了两天,顺便保养一下船只。 1642年10月10日,保养船只完毕的探险船队两艘船离开了盘桓了三天之久的新华港,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艘新华夏造船厂制造的650吨级笛型运输船——这艘船满载了建筑物资往塔城港那边输送。这种笛型船载货量大,需要的水手数量少,虽然航速较慢,但却非常适合东岸如今的国情,因此仍在国内大量建造。 这艘船是新成立没多久的新华夏造船厂出产的第一艘大船(渔船不算),使用的木料全是本地产的红檀,归属于同样新成立的东非运输公司。该公司隶属于交通部,但同时也接受马达加斯加开拓队的领导,主要负责新华夏殖民地与南非河中堡、新华港——塔城港,以及新华港——苏伊士港之间的运输任务。当然该公司目前还只有光溜溜的一艘船,无论是运输吨位还有水手数量都亟待扩充。 这艘船目前已经在塔城港与新华港之间跑了几个来回,质量看起来还算比较可靠。受到这艘船成功建造的鼓舞,目前新华夏造船厂一边开始招募新学徒,一边开始了第二艘船的建造,以期尽快给东非运输公司的船队形成一定的规模。 三艘船在塔城港分手,“斩波”号和“破浪”号船上拉了一堆的木材,在匆匆加了一些燃煤和新鲜淡水后,他们又乘着莫桑比克暖流南下,朝南非河中港驶去。 10月30日,东岸探险船队顺利停靠在了正值仲春的南非河中港内。在和当地的主要军政官员们略微叙了叙旧后,两艘船再次拔锚起航,最终于11月20日停泊在了东方港军用码头内,圆满完成了此次南印度洋航线的探险任务。这艘船目前已经在塔城港与新华港之间跑了几个来回,质量看起来还算比较可靠。受到这艘船成功建造的鼓舞,目前新华夏造船厂一边开始招募新学徒,一边开始了第二艘船的建造,以期尽快给东非运输公司的船队形成一定的规模。 三艘船在塔城港分手,“斩波”号和“破浪”号船上拉了一堆的木材,在匆匆加了一些燃煤和新鲜淡水后,他们又乘着莫桑比克暖流南下,朝南非河中港驶去。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九十四章 狩猎之国(十一) 1689年1月23日,晴,河西乡郊外,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在渺无人烟的草原上行走着。 这会天刚亮没多久,空气清新而湿润。早起的鸟儿唱着动听的歌曲,松鼠摆着毛茸茸的小贵族的架势四处闻闻嗅嗅,啄木鸟不停地发出笃笃声,仿佛一连串的问候。 天空中一丝儿云彩也没有,这似乎预示着今天又是查科平原上一个寻常的酷热日子。王大壮骑在马上,打算趁着清晨天气凉快的时候多走些路,省得一会天热了大伙受罪。 王大壮他们的队伍带足了茶、烟、酒等物资,以便在接下来长达一个多月的旅程中有一些消遣品。道路是新修出来的,不长,从乡政府到一个拓荒村,总共不到十公里的样子,全部用煤渣铺就。路两旁有绵延很远的木栅栏,木栅栏的那头是一些瞪着大眼睛的野牛,它们刚刚被抓回来没太久,野性未驯,看到人类时总是带着一股复杂感情。 也许那是仇恨?王大壮不是很确定。 木栅栏的顶上站着一些乌鸦,它们倒是不怕人,甚至可以说有些“恶毒”。因为王大壮每次听到它们“呱呱”的聒噪声,总觉得它们是在嘲笑自己为傻瓜,尤其是一次他不小心骑马陷入沼泽后。 照料野牛的是一些来自俄罗斯的战俘。他们的情绪看起来还算可以,比想象中要好,或许是因为东岸真实的生活水平让他们感到满意了吧?几位穿着藏青色道袍的神职人员一脸和煦地从路边走过,他们与王大壮等人打了打招呼,然后径直朝木栅栏后面去了。让异教徒拥有正确的信仰,是他们最热衷的工作,没有之一。 走过了牛栏区,路两旁渐渐出现了一些绿色的农田。地里的豆子看起来长得不错,一些农民带着草帽的农人正在地里忙活着。他们中的某些甚至凌晨五点多钟就来田里锄草了,理由与王大壮一样,趁着上午凉快的时候多干些活,中午就躲回家里休息。他们普遍都有一些副业,生产一些手工业品,都是机器不便大规模生产的东西,在乡里集市上出售,以提高自己的收入水平。 田地那头是一片清理出来的荒地。上面的树木已被砍倒,杂草灌木也被一把火烧了,现在堆放着许多加工好的木料、诸如黄沙、石子之类的建筑材料,以及一些干枯的树枝。王大壮知道,那是来修灌溉水渠的建筑队所需的物资。巴拉圭河沿岸,如果上游地区发生洪水的话,一样会影响到他们下游地带,因此良好的防洪水利设施是不可缺少的。要知道,你中央政府把那么多的拓荒者从内陆地区弄来,可不是为了看他们在洪水中如何挣扎的,而是要让他们扎扎实实在本地定居生活的。 “温柔、宁静而又不失活力,简直就像是一个放错了纬度的中国乡村。哦,好吧,或许是去除了人身依附及土地剥削的改良版中国乡村,我挺喜欢的。”王大壮一边眺望着远近的风景,一边自然自语道:“这里有很好的气候,有绝佳的农田,还有勤劳的人民。嗯,这两年也发展出了一些家庭手工业,人民生活有了显著改善,前两年环绕乡村的贫困已经消退好多了。作为他们的父母官,我很欣慰。” “但是”不等跟在身边的人过来拍马屁,王大壮又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工作几年来,我觉得我们这里还有一堵墙,一堵透明而沉重的墙。我想你们也多多少少有些知道,几十年来国内涌入了大量来自东方的明、顺、清等国的移民,他们及其后裔的数量累积到现在,已经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了,总数得有数百万之多,占到了我国人口总数的三分之二以上。与之相比,来自欧洲的移民数量比他们要少上很多,而且颇受歧视。曾几何时,光荣、伟大的建国者定下了互相通婚、民族融合的正道,但在立国已经接近六十年的现在,这个政策已经名存实亡。看看吧,即便是在河西乡这么一个新辟之地,黑头发、黑眼睛的人也占据了最好的农田,经营着最好的矿,开办着最赚钱的作坊,他们基本上都有着来自东方的姓氏,有的更是有莫、邵、萧、刘、马、李之类的显姓。” 老实说,王大壮与其家族大多数成员一样,是秉承着普世价值的东岸老左派。他们非常关切来自欧洲移民的生活状态,也关心印第安原住民挣扎求存的险恶境地,一直在各种媒体上撰文抨击东岸政府的某些政策。当混血天花板的政策被打破,三代开始大行其道的时候,东岸这个移民国家的多元化属性一直在慢慢削弱,这令以王氏、蒙氏为首的左派人士非常不满,认为这限制了东岸对外来资本、人才的吸引力,降低了文化自我更新的火力,严重影响到了未来的发展。 “你看看河西地区,有中国人、有俄罗斯人、有意大利人、有本土出生的东岸人,甚至还有少数奥斯曼土耳其人。在这些人里,真正能当人上人的只有东岸人和中国人,俄罗斯人、意大利人和土耳其人只能做雇工、做底层农民,这明显是一种歧视。甚至于,对于一些主动跑到我们这里来投靠的克丘亚印第安人,国家开拓总局的人居然认为他们是‘有害人种’,指责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恶习和放纵的行为,同时身体孱弱、智力低下,必须送到非洲殖民地去,这简直荒谬无比。”王大壮继续说道。 在他说话的时候,马儿经过了一座木桥,桥头有两个正准备过桥的意大利人忙不迭地让到一边,战战兢兢地脱帽致敬。王大壮看到,他们的年纪其实不大,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但脸上满是沟壑,皮肤也被烈日和风沙打成了暗色,看样子平时的生活非常辛苦。 王大壮叹了一口气,突然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他厌恶东岸目前的在民族、种族方面的很多不好的氛围,但讽刺的是,他这次还要前往查科平原西边的萨尔塔、图库曼等地,要求西班牙殖民政府约束部署在查科平原上的一些骑兵部队,以方便越境的东岸拓荒者、猎人和其他匪徒们,可以更方便地屠戮、捕捉印第安人。或许是知道这种有些不光彩吧,外交部这次压根就没打算派遣正式的外交人员前往西部,而是让王大壮这种理论上还没编制的地方官员河西地区尚是西班牙领土,虽然东岸政府也派了管理机构,但理论上这些人都还未转正,都是没编制的前往代劳,也是一绝。 当然这种行为看起来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如今蜂拥到查科平原上的形形色色的东岸人的数量已经极多了,甚至就在东岸最繁华的大城市青岛港,市面上都在公开发行一种以查科平原土地为抵押物的债券,票面利率4.5%,用来筹集东岸政府在查科平原上的各种殖民活动所需的费用,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划拨给情报机构的见不得光的经费,说起来确实挺无耻的。 王大壮在河西乡见过太多从本土过来的无组织无纪律的冒险者,认为这些人都是“军纪极差的土匪”和“种族灭绝雇佣兵”。这些人在查科平原上从事各种险恶的活动,抢夺各种猎物,圈占各种资源,赚了钱就终日流连各种移动大篷车,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活像一个个腐烂透顶的人偶。 但他们造成的破坏着实是巨大的!克丘亚印第安人传统的猎场被数量高达一千的东岸猎人大量抢占,作为他们重要食物来源的野牛群也被东岸冒险者们一一发现、捕获,同时更有一些残忍好战的东岸匪徒(这些人里其实不乏情报官员),对于抓捕克丘亚人本身充满了兴趣。这一切的一切,无疑都给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克丘亚人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他们的食物来源不足,出生的孩子数量减少,人们营养不良,整个族群陷入了严重的危机之中。 更糟糕的是,名义上统治着他们的西班牙殖民政府对此无动于衷,坐视东岸人在这片土地上兴风作浪,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似的。当然也不是所有西班牙殖民者都如此,也有一些教士或军人试图干涉、阻止这一切,但他们的力量太小,而且似乎很快就要没有了这不,王大壮秉承着上级旨意,前往萨尔塔、图库曼等地“抗议”了,抗议部分西班牙军人损害了东岸商民的利益,让他们立刻改正这一切。 对于这一切,王大壮只能长叹一声。他是东岸人,自然是为东岸共和国利益着想并为之奋斗的,但他同样不想看到目前查科平原上群魔乱舞的现象及严重的种族屠杀行为。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他只希望尽量有更多的克丘亚印第安人活下来,哪怕最终全部被东岸政府强制迁移到非洲、澳洲等地,也比死了强。他同时更是希望,东岸政府能够在未来更加文明一些,不要再动辄打杀别人,因为这一点也不人道。而人道主义的强弱,无疑是一个社会进步与否的重要标志。 王大壮这行人一路西行,路上几乎没遇到任何阻拦,只是在接近萨尔塔城一百公里的时候,遇到了一支西班牙骑兵的拦截盘问。在得知他们是使者队伍后,这支西班牙骑兵就没再多做纠缠,痛快地将他们放行了。虽然队伍里那些印第安或混血印第安士兵对东岸人不是很感冒,但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贵族军官清楚地知道东岸人的能量,因此严格约束了队伍,并派出几名熟悉地理的骑兵将他们引到了萨尔塔。 萨尔塔是西班牙人在查科平原西部的统治中心。严格来说,这里已经不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的辖区,而是归查尔卡斯检审法院管辖,不过因为高山阻隔的原因,这里目前基本上是自治,一个月只有一支骡马队翻越高山来往于上秘鲁和查科,统治基础不是很深厚。 因此,当王大壮等人来到城里后,最终见到的是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下辖的某位将军。不过也没关系了,王某人的任务是送信和简单交涉一下,见不到大人物也没关系,反正意思带到了就行。这位名字叫维森特的将军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爱国热情爆棚的家伙,而是一位标标准准的政客型军人,且年纪较大,已经渡过了热血的阶段,现在一心一意捞钱,最怕的就是辖区不稳定从而导致上级问责,最终失去目前的职务。 所以,结果基本可以预见了,维森特将军在接到东岸的抗议后立刻就怂了,表示会严格约束下属,严禁任何西班牙军人做出有损东岸商民利益的事情。这样的表态,基本上就宣告了东岸人可以任意在查科平原上进行各种活动,而西班牙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令王大壮一行人松了一口气,目的已经达到了。 维森特将军当然也很清楚东岸人对查科平原的觊觎,也了解查科平原的存在与否关系到他们国家运输美洲金银的备份线路是否通畅。不过这又如何呢?作为在殖民地服役了半辈子的老军人,维森特更清楚东岸军队的强大,知道他们一旦下定决心,秘鲁总督都没有任何办法。因此,现在用强硬态度来激化矛盾是没有效果的,也是不明智的。 东岸人要土地就让他们要好了,至少他们还算文明,会给钱,这对大家都有好处。据说马德里王室这几年励精图治,想要模仿学习东岸的各种制度,一扫数十年来的颓势,让西班牙重新伟大。但说实话这种所谓的改革,也是需要东岸政府全力支持和配合的,尤其是工业技术的引进和制度的建立,无一不掩藏着无数的大坑,没有东岸人的帮助简直不可想象。 而为了酬谢东岸人的帮助,割让一些土地似乎也已经在所难免。对于这一点,维森特将军自认为有着深刻的认识。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九十五章 狩猎之国(十二) 高山之上,云低得几乎可以摸到。 身处安第斯山脉之中的王大壮,只觉周围被一层厚重的云幔围绕着,非常奇妙。他信步徜徉在山中小路上,阳光经过云层过滤后,显得非常黯淡,山中的野草、树木都被覆盖上了一层灰绿色调。 无处不在的风轻轻吹着,王大壮嗅到了草叶和野花的芳香。那香味是如此清新,以至于他决定朝着花香的地方行进。绕过山中小路的几道弯,那香气更浓郁了些,化作了沁香空气的芬芳,那是一份令所有人停下脚步的邀请。 “安第斯山注定是这个星球上最纯净的空间之一。当原始的空气在世界其他地方已经不再被记起时,在安第斯山,它却仍然是每一天的现实。”轻嗅着路旁的野花香气,王大壮面带陶醉神情,喃喃说道:“道教总会的人一直想要在安第斯山上建立道宫、典籍研究机构和宗教学校,看来也是有原因的。这片孕育着无数灵性的土地,确实最接近神明。只是,他们为什么不在巴塔哥尼亚那边的山里建立山门呢?难道是因为那边冬天的积雪太厚了?” 王大壮是气象学家、动植物学家,同时也在地理方面颇有研究。即便在河西乡当政务官员,去年他也发表了一篇有关查科平原及邻近的安第斯山的论文,受到很多学者的赞誉。他的论文里引用了很多由陆军部门提供的数据,比如山脉高度、隘口位置、森林规模等等,可谓是对这些地方了如指掌。不过正所谓耳闻不如目见,在见识了安第斯山雄伟壮丽的景色后,此刻他只想像一个诗人那样吟唱,而不是像一位博士那样讲解。 安第斯山,确实有一股动人心魄的魅力! 山脚下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公路,公路很长,但状况却不怎么好。这是通往山那边上秘鲁一带的公里,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上,虽然西班牙人断断续续对其进行了投资养护,但在岁月的侵蚀下,仍然无可抑制地朽坏不堪了下去。 这次王大壮一行人同样向西班牙人提出,修建一条从雷西斯滕西亚到萨尔塔的高等级公路,以方便两国间商业贸易的来往。因为查科平原相对地广人稀的原因,从萨尔塔、图库曼等地——更准确地说,是从上秘鲁等地——前往巴拉圭河沿岸的道路同样是年久失修,不堪使用,甚至有些路段根本就没路,或者是牧人、商人自发踩出来的小道。 王大壮等人来的时候就领教过了这条道路的威力。连续的豪雨让这条公路的每一个水坑都注满了积水,道路中心经常可见牛粪、烂木头甚至一些死尸(人和动物的都有),道路宽度也不大,狭窄得不像样,幸好王大壮他们没带什么大车,不然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当然这条公路最让人感觉到厌烦乃至危险的其实不是烂透了路况,而是时不时会出现在道路两侧的印第安人或武装匪徒。要知道,并不是所有克丘亚人都归于了西班牙殖民政府的统治,天主教传教士们还没那么大的能力。事实上,即便已经殖民了上百年,依然仍有一些克丘亚人(或许还有少数克兰迪人)仇视外来者,同时贪图往来于道路上的商队的财货,因此经常发生武装袭击事件。 另外,一些身份不明的武装匪徒也会刷一下存在感。他们中有些甚至是来自东岸的败类,让人头疼无比。东岸如今已经六七百万人了,出一些游手好闲、穷凶极恶的败类很正常,他们经常以各种理由离开家乡,然后选择成为匪徒,武装抢劫商队,甚至就连来自东岸的商队都被抢过,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为此追查了很久。但这种人总是杀之不绝的,抓了一拨还有另一拨,国王商队的安全隐患始终无法根除。 王大壮认为,解决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查科平原纳入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统治,并在公路沿途设置军事哨所、定居点等机构——嗯,当然也不能忘记了伟大的收费站,以尽快回笼资金——一步步让这条公路远离危险。 萨尔塔的维森特将军对东岸人异想天开的修建公路的事情有些吃惊。严格说起来,这种事情是挺让人忌讳的,而且并不应该与他这种级别的官员提起。公路,尤其是具备战略意义的高等级公路,更是惹人遐想,毕竟它不仅能繁荣商业,促进货物的交流,同时也能用来运输战备物资和士兵。更别说,东岸人一贯的套路是,先修一条公路,可以通行重型载重马车,然后可以以这条公路为依托,运输大量的铁路器材、食品物资和蝗虫一样的劳务工人,来修建一条直插腹心的铁路,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因此,维森特将军不敢有任何表态,只是一味推脱,说这事应该上禀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甚至秘鲁总督,他无法做主。不料王大壮却轻飘飘地表示,这事他们当然会按照流程来办理,事实上现在相关使者已经在出发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和利马的路上了。他们之所以与维森特将军提一下,主要还是提前给他打个招呼,让他知道未来某个时间可能有这么一回事,有个心理准备。 维森特听王大壮这么一说,顿时也明白了过来,同时也有些微微的恼火:这帮东岸人真是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不把人放眼里了。修建公路的事情还没影,使者还在路上呢,居然就先跑到这里来让自己预先做好准备了,这简直是侮辱人嘛! 维森特将军越想越有些不忿,不过在接触到王大壮身后某位眼神冰冷的军官的目光后,他立刻又怂了,觉得嚣张点就嚣张点吧,反正东岸人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基本上已经被人家当做私家花园了,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自己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好不容易才谋得目前的职位,还是不要多生事了,一切看利马那边总督怎么说吧,相信应该不会拒绝东岸人的。 另外,老维森特在调节了心理之后,他又立刻进入到了一个成熟商人应有的模式,开始思考起了公路乃至铁路完工通车后,他该如何借着这股东风分一杯羹。萨尔塔、图库曼等地正处通往上秘鲁的必经之路上,往来的商队不上,只是以前都被吸引到更南边的拉里奥哈、科尔多瓦一带了,从萨尔塔向东抵达巴拉圭河的太少太少了。毕竟,与生机勃勃的东岸做贸易的人,是要远远超过到巴拉圭地区做生意的人的,这一点不奇怪。 如果将来东岸人真的将连接雷西斯滕西亚和萨尔塔的公路乃至铁路修建起来,那么这势必将极大改变整个查科大平原上的交通格局。从这里沿着公路、铁路东行,抵达雷西斯滕西亚的商队将会呈几何级增加,那样的话,作为本土的主官,维森特将军自认为自己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必须想办法从中攫取自己的一份利益。嗯,合理的利益! 这样一想,老维森特的心里就又好受了起来。作为出生并不高贵的殖民地官员,他家族先祖从拉科鲁尼亚移民到巴拿马检审法院区已经好几代人了,奋斗至今才让他争取到了一个体面的将军职位。他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家族继续向上攀升需要海量的金钱,他必须抓住每一次捞钱的机会。 王大壮不关心老维森特怎么想,事实上他只要把话带到就可以了,剩下的都由外交部门来负责,并不劳他多费心。当然作为河西地区的主官,王大壮本人对这条公路(以及未来的铁路)的修建还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的,因为这很明显会极大改善河西拓殖点的经济状况,吸引更多的本土移民过来定居。盐布铁路的巨大功效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牛栏山地区现在人口众多,经济繁荣,是全国有名的小麦、大豆、牧草、牛肉和皮革产地。在东岸大草原和鸭子湖流域粮食产量日渐减少的情况下,牛栏山地区的粮食产量连年增加,有效填补缺口的同时还有多余。 在这其中,盐布铁路承担了极为重要的运输作用,大量的农产品被隆隆的蒸汽列车运抵南村港,然后从这里越过拉普拉塔河,抵达商城、青岛、东方、镇海等主要消费城市。东潘帕(指盐布铁路以东的潘帕平原)的经济,就在盐布铁路的加速助力下,这么飞速发展着,让很多人为之神往。 公允地说,查科平原因为地势、气候及其他一些因素,其并不能如同潘帕平原那样适宜大规模发展农业。这里的地势较低,积水甚多,且排水不畅,很多土地有着盐碱化的倾向。要想改良的话,势必要投入相当多的资金、人力,同时也要耗费几十年甚至百余年的时光。另外,这里的土壤层也比较薄,不像潘帕平原那么肥得流油,不注意爱惜地力的话,很容易就会耗光土壤里的养分,从而导致粮食产量不高。 查科平原真正值得开发的,其实就是其东部较为湿润的一小部分地区,就是东岸人如今着重垦殖的地区。这里有着河流泛滥形成的广阔的区域,水草丰美,土壤肥沃,可以有效发展农业,前提是疏浚河道,修建大堤、水库、沟渠等一系列水利设施,如此方能济事。 当然查科平原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这里森林面积不小,气候温暖,同时动物资源相当丰富,可以因地制宜进行规划。适宜垦殖的东部地区就种粮食,林区就发展木材加工业,其他的就放牧好了,反正比较干燥,绵羊不容易得烦人的腐蹄病,可以出产不少羊毛。更何况,这里的地理位置也比较关键,向北可通往巴拉圭、上秘鲁,向南可进入肥沃的潘帕平原,向西可沟通安第斯山以西的太平洋沿岸,向东嘛,则与东岸已经初见繁华景象的河间地区毗邻,可谓是四通八达的腹心之地。 因此,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查科平原还是有其可取之处的。未来一旦东岸政府决定迁都拉普拉塔,这个地方的重要性甚至会更加提升,吸引更多的人口。特别是在东岸将上秘鲁、巴拉圭、智利等地全部取下的话,这里简直就会成为各种铁路、公路交汇的枢纽之地,出现个把商业中心、大型货物集散地一点都不奇怪。 所以,王大壮是真的非常理解上层对查科平原念念不忘的原由,也非常支持东岸对查科平原的占领与征服。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能减少一些人道主义灾难,尽可能多地保留一些印第安原住民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 “公路既建,铁路也就不远了。未来这些路的尽头肯定是不止萨尔塔的,从萨尔塔向北,沿着古老的山口翻越安第斯山,进入到上秘鲁的沿海地区,这条路也非常关键。另外,从布宜诺斯艾利斯修建一条通往科尔多瓦、拉里奥哈等地的公路,在未来估计也会慢慢被提上议事日程。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两条横贯整个拉普拉塔的交通干道了,这对于开发、政府整个拉普拉塔可谓至关重要。就是目前蒸汽机车的技术还不太过关,我们制造不出足够动力的强大机车,可以翻越数千米高的安第斯山脉。当然了,比起蒸汽机车,如何在巍峨高耸的安第斯山区修建一条翻山铁路,怕是更具有技术难度吧。”想着想着,王大壮的思绪就不由自主地飘到了远方:“唉,想那么多干啥,也许等我老了,都不一定能看到这种铁路与火车出现吧。眼下,还是多想想如何开发查科平原吧。潘帕平原是一个现成的老师,有很多东西可以供我们借鉴,这相当不错。”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九十六章 潘帕(二十一) 1689年2月2日,奥列格纳雷什金乘坐一辆豪华四轮马车抵达了南村港车站。 他是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过来的,平日里基本也住在这座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核心统治城市,以便就近监督自家的产业。 东岸与俄罗斯关系出现波折,在黑海地区悍然出手,干涉了俄罗斯帝国对黑海北岸地区的征服。有关这一点,纳雷什金也通过一些隐秘的途径,辗转从别人那里知晓了。并且不光如此,远在莫斯科的家族也通过他人带信,让他不要急,不要慌,更不要冲动,按部就班地生活。 家族认为,东岸与俄罗斯的关系不会一直冷淡下去,总会出现转机的。俄罗斯的目标是欧洲,但他们需要提高自己的技术实力,吸引更多的外来资金,作为这个星球上有数的强国,华夏东岸共和国自有其优势,对俄罗斯上层的吸引力极大。 至于目前因为克里米亚汗国及部分西迁的卫拉特蒙古人造成的矛盾,家族同样认为并不是不能化解的。俄罗斯帝国的利益重心并不在高加索和西乌克兰,事实上人口众多、经济发达的立陶宛公国旧地同样是重点。 另外,老纳雷什金还向奥列格透露,彼得王子认为现在世界贸易盛行,俄罗斯在贸易中处于极端不利的地位。他们只有位于白海沿岸的阿尔汉格尔斯克、圣尼古拉斯两个港口,偏僻荒凉,还有很长的冰冻期,目前只有少许英格兰商人和荷兰商人前来贸易,俄罗斯帝国丰富的鲸制品、桅杆、木材、蜡、蜂蜜、毛皮及至关重要的粮食,始终卖不上价,被这两个商人压榨得厉害,这严重影响了俄罗斯的经济。 因此,彼得王子认为,俄罗斯帝国当务之急是了结掉在黑海那边的烂摊子,哪怕暂时吃点亏也无所谓。在东岸人深度介入的情况下,俄罗斯帝国在那里会变得很艰难,因此不如固守东乌克兰,与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汗国签订和平协议,然后将目光转向西面,在瑞典和波兰身上打主意。索菲亚长公主之前与波兰人达成的协议是愚蠢的,事实上奥斯曼人的经济并未陷入崩溃,且还在好转之中,克里米亚汗国的军队也出乎意料地强大,法国更是在西线蠢蠢欲动,令奥地利人不得不从东线抽兵。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将筹码孤注一掷在乌克兰,可谓大错特错,必须予以纠正。 老纳雷什金是彼得王子的舅舅,也是他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他的话应该表明了很多的东西。如果再考虑到如今莫斯科的政坛暗流涌动,局势风诡云谲,索菲亚长公主承受的压力空前巨大,国内反对他的人正在串联,她的日子并不好过,随时可能被人拉下台。而彼得王子自幼聪颖,身体健康(这一点在近亲结婚流行的贵族里非常重要),上台的机会相当大,因此俄罗斯帝国政策转向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 奥列格看到这里基本上也明白了。家族这是告诉他,不要多想,放心大胆地在东岸定居、生活、打理生意。他们已经通过荷兰商人的途径辗转送来了一万卢布,奥列格可以酌情使用,看看有没有投资的机会,为家族在海外置办一份稳定的财富。 奥列格自认为没什么见识,经商的本事在东岸也只能算中等水平,因此不敢投什么看起来花里胡哨的项目。生性保守的他,还是决定继续在已经投下了数万卢布的盐布铁路上加码,因为他真的非常看好这条铁路。 就在昨天的时候,他已经与美洲铁路公司的代表进行了商谈,又吃下了离南村港火车站稍远的一块地。这块地有些积水,土壤也盐碱化比较严重,所以售价很低,纳雷什金花五千卢布就买了一大块,打算将其改造为一个货场。 至于剩下的五千卢布,他已经决定留下来用作纳雷什金大厦的内部装修,这可需要不少钱呢。而说起这个纳雷什金大厦,就不能不提当初奥列格遭受的很多不应有的嘲讽和轻视。 当年因为盐布铁路资金来源枯竭,前途不定,因此吓退了无数投资者。那时候纳雷什金凭借着一股初生牛犊的勇气大肆投资,不但买了铁路股票、债券,还圈了一些没人要的地,现在这些地都已经获得了可观的升值,让人艳羡不已。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东岸政府在获得了北方金矿的消息后,“勇气”大增,又公开了发行了两笔15年期的债券,筹集到了足够的资金,将这条关键的铁路完工通车,这使得铁路沿线的地皮快速升值,盐布铁路的股票也几乎翻了个倍,让奥列格的账目浮盈变得非常漂亮,一举摆脱了诸多不好的名声。 另外,奥列格纳雷什金还用自有资金在南村港火车站附近兴建了一座大楼,并给其取了个非常时髦的东岸名称:纳雷什金大厦。纳雷什金大厦一共有七层之高,请了青岛路桥学校的专业建筑师设计,运用了诸多最前沿的建筑技术,使其成为了拉普拉塔河以南最高大、最雄伟的建筑,是火车站附近的地标性建筑,老远就能看到。 而为了兴建这座大厦,奥列格抵押了手头不少债券和股票,同时向老乡戈什金私人借贷了一笔钱,这才令其堪堪完工。这次家族又通过相熟的荷兰商人,从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往奥列格在东岸的账户转了一万卢布,他决定拿出其中的一半用来装修,以便尽快使这座地标性建筑派上用场,笼资金。 要知道,东岸国内不少企业已经上门与奥列格进行洽谈,打算租用大厦的一部分作为办公场所了,其中不乏东岸保险公司、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南海集团、国家储备粮库、北方种子公司、大丰集团(原大丰食品公司、大丰农机厂合并而成)等著名企业。而这些企业的入驻,势必给纳雷什金大厦的拥有者带来细水长流般的稳定收益。这样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奥列格当初的这些投资都是风险投资的典范,虽然他本人看似还懵懵懂懂的。 “潘帕平原这么辽阔,东岸人居然在短短十年间就将其填得差不多了。与之相比,俄罗斯在北高加索、顿河及伏尔加河下游的开拓真是差远了,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这差别到底在哪呢?”奥列格纳雷什金在两位侍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边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南村港火车站,一边思考着:“差距这般大,怕已经不是一条铁路的原因了。俄罗斯帝国在技术、资金和管理上面,都存在着严重的问题。现在顿河下游、北高加索、伏尔加河下游的局势已经完全失控,似乎随时可能离俄罗斯帝国远去,真要说起来,这移民数量严重不足也是重要原因啊。帝国的农奴制及随之而来的人身依附关系,确实极大阻碍了人民向他处迁徙的步伐,这才是根本原因啊。” “现在帝国该清醒一些了吧。该死的索菲亚,这个肥猪一般的女人,把国家搞得一团糟。十五万大军竟然败在了一群游牧民的脚下,让俄罗斯的名誉蒙羞,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们纳雷什金家族,是不是应该与东岸政府搞好关系,作为俄罗斯与东岸之间的桥梁呢?未来一旦彼得王子成功登基的话,就可以迅速促成两国的和解,及时他们买了很多被俘的俄罗斯军人,让帝国的名誉扫地,但这似乎不是什么不可以迈过去的坎,一切就看怎么操作了。”在风中矗立了良久的奥列格,脑海中已经思考了好几种如何弥合两国关系的方法,并打算给莫斯科的家族写信,如是陈述自己的想法。 远处响起了一声尖锐的汽笛声。奥列格知道,那又是一列满载牛肉和粮食的火车抵达港口。用不了多久,闻风而动的商人们就会把这些货物抢购一空,然后用各种各样的船只将其运到拉普拉塔河对岸的批发市场,销往全国各处。 港口内最近又多了一些生产印花布的企业。得益于东岸化学工业的全面发展,染料、纯碱、烧碱、氯水等工业品的产量日益扩大,价格稳中有降的大好形势,诸如印染业、造纸业、皮革鞣制业、制皂业等轻工行业在南村港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解决大量就业的同时也繁荣了地方经济,使得这个因为铁路和航运发展起来的城镇又带了很多工业色彩。 奥列格清楚地知道,纳雷什金大厦的隔壁,就有一家被服厂和一家皮具厂。被服厂似乎还是东岸陆军部的供应商,专门生产呢绒军服。皮具厂偶尔也承担一些鞍具、弹药包、军靴、武装带之类的生产任务,貌似也和军队脱不开关系。 “这些厂生产的东西,保不齐还‘参加’了上次亚速城的战斗呢!”奥列格有些郁闷地想着:“不过这些工业色彩,也正是处于艰难转型期的俄罗斯所缺少的啊!东岸国力强大,可以轻易地在一个原本荒芜的平原上兴建起一套工业体系,俄罗斯没这样的国力,但可以尝试着在莫斯科附近建一个小规模的,这对于改善国家的经济状况大有好处。现在发展工商业已经成了各国共识,依靠地租生活的传统贵族将来多半会被时代淘汰,我们纳雷什金家族将大量流动资金投入到新兴产业中去,看来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莫斯科现在也有一些开明贵族,是否应该联合他们一起发展工商业呢?不过这事要等彼得王子取得大权后才能做了,现在却急不得。” 想完这些,奥列格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前方的纳雷什金大厦,信步走了过去。 请记住本域名:。手机版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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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家族不断往他这儿汇资金过来,可这并不代表奥列格打算什么也不做,被动等钱。事实上,仍有一部分少年心性的他也打算自己开展一番事业,为此他在青岛港船舶市场上专门拍了一艘650吨的旧船,准备在东岸采购各种商品,然后运回俄罗斯销售,以赚取利润。 或许有人会说,俄罗斯现在与东岸不是断绝贸易了吗?好吧,如果我们仔细分析,其实那只是俄罗斯帝国单方面拒绝来自东岸的商船靠岸贸易,但东岸共和国却从来没有出台过针对俄罗斯商人的禁令,虽然走海路出国贸易的俄罗斯人实属凤毛麟角。 因此,奥列格是真打算在东岸采买一些俄罗斯难得一见的商品,并回去出售的。而他采买商品的地点,无疑就是位于南村港这个商业重镇内的综合市场了。 综合市场每天都开门营业,早上六点的时候在市场管理处击鼓五十下,众商贩、手工业者及牙人们便蜂拥入内,各就各位,开始叫卖货物。而等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市场管理处又会敲钟五十下,示意众人退散,然后派专人进来打扫卫生,等待明日再度营业。 市场内有许多卖瓜果的左近农民,奥列格一进市场大门就看到了。那些人戴着草帽,坐在草垫上,面前摆着胡桃、甜瓜、枣、杏、桑葚、酸梅、西瓜等时令水果,虽然不如丘布特河及芦荡河流域的甜美多汁,但也相当不错了,价格更是便宜,因此非常受欢迎。 奥列格随便买了一兜,分给几位随从吃着,自己则背着双收继续往前走。第一次做海贸生意,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清楚该买些什么,只觉得采买一些有东岸特色的日用品、小商品什么的,应该非常不错。他还在莫斯科生活的时候,东岸与俄罗斯关系非常不错,那时候莫斯科的贵族阶层里就颇是流行一些产自东岸的商品,很多人也很喜欢学习汉语,因为他们都清楚,东岸的国力非常强大,很可能比联合省、英格兰的实力还要强大,学习东岸的一切并不可耻,相反是一件很有逼格的事情。 现在俄罗斯与东岸交恶了,奥列格不清楚莫斯科上流社会的看法有没有改变,但他倾向于认为没有。俄罗斯的上层贵族并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傻货,事实上很多精通法语、拉丁语、荷兰语的人都常年关注着外界的局势,从很多角度知道如今东岸共和国的强大。他们敢于派舰队轰击葡萄牙沿海,封锁法兰西的港口,与海上马车夫荷兰人过不去,这种雄姿,还真没几个国家能比得上。上述这些,都在俄罗斯上流贵族的心里种下了东岸强大的印象,而东岸强大了,他们的东西自然是顶好的,自然有学习的价值,故奥列格不认为东岸商品会在俄罗斯滞销,即便现在两国关系正处于低谷之中。 “染色的皮靴……”逛到一处专卖各种皮衣、皮靴的店铺前的时候,奥列格停下来鄂脚步。东岸的染色皮具,素来是出口大宗,深受欧陆各国人民的喜爱,奥列格打算买一些。 而且这些皮靴,带着很强烈的东岸风格,长筒靴、短筒靴,有的上面还镶嵌着漂亮的图案,令人一看就十分喜爱。对比起俄罗斯那些做工粗糙,硬得膈脚,更没颜色的皮靴,东岸长筒靴、短筒靴不但在款式上非常新颖,就质地和舒适感来说,也是完爆欧陆其他国家的同类商品的。另外,东岸还有一种在雪泥中穿的套靴,非常实用,在俄罗斯应该也很有市场,奥列格同样打算加大采购力度。 除此之外,市场上还有一些女人穿用的尖头和圆头的高跟鞋靴,奥列格左看右看,下定不了决心买。盖因这种东西,在俄罗斯真的很少见,他也不确定贵族或富商的家眷们愿意买这种奇怪的鞋靴来穿,虽然其上面有着一些诸如花鸟鱼虫之类的漂亮图案。 不过,高跟鞋靴不买,另外一种在东岸贵妇人中较为流行的“花鞋”却大可以采买一些。这种鞋鞋底一般是皮质的,顶级的可能是用的如鲸鱼皮、海豹皮之类的高级毛皮,鞋帮则是用锦缎、绢绸制成,上面纹绣着各种图案,非常漂亮。而如果客户特别定制的话,鞋面上还可以镶上宝石之类的装饰品,这售价就更加不菲了。 这种极具东岸传统文化特色的女鞋,奥列格就打算多买一些。莫斯科的时尚流行风潮目前还很混乱,巴黎的、阿姆斯特丹的甚至是意大利的流行款式,都能深刻影响到这个偏处欧陆东部的首都。而鉴于东岸在过去几十年里面取得的极大成功,以及他们在国际事务上越来越大的影响力,来自东方港或青岛港的流行风尚,同样会深刻影响到莫斯科。虽然他们离欧洲有些远,但强大的国力及威武的舰队为这个国家打了非常好的“广告”,如今欧洲向往这个国家一切的人可为数不少。考虑到这些,奥列格好不犹豫地下令购买了许多服饰和鞋靴,打算运到俄罗斯看看风向。 综合市场内还有一个神奇的角落,那就是出售各类乐器的店铺。这些人店门面不大,但后面往往还有一些制造工场,为客户提供各种定制服务,即所谓的“前店后坊”结构。 在乐器方面,老实说东岸的商品就更有竞争力了。众所周知,美洲新大陆拥有着远比欧亚大陆更适合制作乐器的优质木材。东岸人充分发扬了这种优势,在国内生产了各种各样的乐器,其中很多还是他们自己发明的,如钢琴等等。这些乐器中,以莫氏家族全资拥有的海雕乐器厂生产的最为有名,但奥列格并不打算购买这种昂贵的品牌商品,他打算购买一些价格相对低廉的手艺人自己打制的乐器,这会使他的利润空间更大一些。 钢琴、二胡、琵琶、中阮、小提琴、吉他、横笛、排箫、风琴等等,有多少购买多少。甚至在将现货一扫而空之后,他还付了不少定金,额外订购了一批。这些乐器,在音乐艺术刚刚蹒跚发展起来的俄罗斯,应该还是有些销路的。毕竟很多贵族或富商为了提高自己家族的格调和品味,还是很愿意让自己子女学习这些东西的,以便在聚会上可以有些一鸣惊人的才艺表演。 当然了,除了乐器之外,东岸的一些曲谱、乐谱也要尽可能多地购买一些。特别是一些音乐杂志,奥列格准备下大力气去搜罗,争取每一期都要买到,然后在莫斯科出版售卖。反正以俄罗斯和东岸现在的恶劣关系,应该也没人会追过去起诉版权问题吧,更何况俄罗斯人也根本不在乎这些。 奥列格花了一整个下午在综合市场内挑选货物,下订单(其中很多只是订单,真正交割可能要到别的地方),直到闭市的钟声响起为止。而当他忙完这一切,有时间到纳雷什金大厦内坐下喝一杯茶时,才有时间感慨:南村港在几年前看起来还只是一个肮脏、混乱的小市场,结果这么几年发展下来,竟然已经成为了整个拉普拉塔河以南最重要的商业中心,无数的商人在这里交割粮食、肉类、皮革及各种机械、工具和日用品,每天的贸易额怕是不比莫斯科小多少,也是让人惊讶无比。 奥列格现在越来越庆幸自己当初抓住了机会,在众人都还有所疑虑的时候,他就抢先一步,在盐布铁路及南村港布局投资,收获了东岸铁路部门好感的同时,也为纳雷什金家族的未来奠定了雄厚的基础。 盐布铁路以东东岸人已经设立了很多县、乡,移民了数十万人口,生产出了巨量的财富,奥列格对此非常满意。而更令他感到振奋的是,听说东岸人还打算在盐布铁路以西再设立一些新的定居点,以充分利用这条花费大代价修建起来的铁路。要知道,这条铁路纵贯整个东潘帕地区,但目前只在铁路以东有着密集的村镇和人口,而在铁路同样可以辐射到的西面,却没几个东岸人,这无疑是极大的浪费。 参加过最新一次盐布铁路股东大会的奥列格知道,东岸人已经决心纠正目前这种不正常的状态了,即他们已经下定决心,在近期就开始着手推进这项工作,往铁路以西安置超过一万名定居者,对那片同样肥沃的土地进行开发。 美洲铁路公司的老总陈嘉先生在与奥列格的私下闲谈中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似乎根本不在意西班牙人的反应,只认真思考了移民在财务上可能造成的困难,而不是政治方面的阻碍。陈总经理提到了铁路附属地的经营,认为附属地目前已经建立起了超过一百家各类作坊或工厂,生产出来的物质财富足以支应在铁路以西进行殖民活动。他甚至笑着对奥列格说,一旦在盐布铁路以西的大规模殖民活动成为现实,那么铁路附属地的收益将直线上升,盐布铁路乃至美洲铁路公司的财务状况也将大大改善,作为铁路的股东,奥列格自然也能分得属于他的那一份收益。 奥列格对这个美妙的许诺非常兴奋,同时认真盘算起了目前自己的资产状况,看看是不是要参与一下这场注定轰轰烈烈、机会多多的殖民扩张行动。而也正是有了这个想法,他现在才分外想搞一笔钱,尽快充实手头的流动资金,以便在将来可以快人一步,不过这首先似乎需要进行一番商业考察。 1689年2月5日,在南村港稍事休整了两天后,奥列格·纳雷什金登上了开往盐城港的列车。他打算在这个盐布铁路的起点好好住上一阵,考察一下经济,以便在未来做决策时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九十八章 潘帕(二十三) 而就在奥列格纳雷什金乘坐拉普拉塔之星列车前往盐城港的时候,库尔兰公国驻雅各布港的总督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也乘船从北方大都会平安县抵达了南村港。 这次他带着二十多名随从来东岸,本来是为了采购一些机器设备的,以提高新库尔兰殖民地的生产力水平。因为前些年大量法国胡格诺教徒的涌入,新库尔兰一夜之间就多了很多手工业者、学者、会计师、商人、航海家,整体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层级,因此得以进行更深一步的发展,即引入大量东岸机器设备,提高工农业生产效率。 而在去年上半年的时候,因为奥斯曼帝国局势动荡的因素,大量犹太人也通过各种渠道前往南方新大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被东岸拒之门外,不得已如那些胡格诺教徒一样,辗转去了新库尔兰,在当地定居、生活。 这些人,与那些法国新教徒一样,是相对高质量的移民,给新库尔兰带来了急需的资金、技术和经营知识,让瓦格纳总督的自信心进一步增强,开始打算大批量引进东岸的蒸汽机及各种传统设备,实现新库尔兰为数不少的磨坊、木材厂、建材厂、海产品加工厂、皮革厂及种植园的机械化生产。 而在此之前,瓦格纳总督还不敢做此妄想。因为本国技术水平的低下,东岸留学、培训名额的有限,这些年他们只建了一家小规模的雅各布兵工厂,生产一些配套零部件和弹药,供给本地及外国船只(其实主要供应东岸海军,算是东岸人在刚果河流域的后勤小基地),勉强算是机械化生产。除此之外其他作坊、工厂就比较落后了,说是半机械化都很勉强,大部分还是人力模式,即主要通过奴役廉价的刚果黑奴进行生产。 瓦格纳总督当然知道,大西洋对岸的东岸大企业使用先进的机械化生产,其效率远超奴役黑奴的新库尔兰“乡镇小作坊”,甚至就连生产成本都还要低一些。不过受限于新库尔兰人才匮乏,引进的东岸机器一旦因为各种原因损坏,修理都没法修,往往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巨额投资见不到效益,因此对引进先进设备的积极性不是很高。 但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新来的胡格诺教徒及犹太人里手艺人、高级工匠乃至相关行业研究者的比例较高,在进行初步整合之后,新库尔兰殖民地已经有一定的底气大批量引进先进设备了。至少,这些高级工匠在经过简单培训后,可以使用进口的东岸机床加工许多零部件,维修一些损坏的设备了。而且在数学、几何、机械方面有些研究的学者们,也可以尝试着逆向解构东岸机器,虽然仿造可能有些困难,但可以培养一大群的后备人才,日常维护、保养机器是有着落了。 要知道,这些人才,可是连英国人都比较垂涎的熟练工匠呢。愚蠢的法国人竟然把他们赶出了国门,东岸人也对他们挑挑拣拣甚至拒之门外,那么新库尔兰可就不客气了。瓦格纳总督常年阅读东岸报纸、书籍,知道金银铜铁煤是资源,这高级人才的经验和智力也是资源,甚至还更为紧俏,所以这才有了他们不顾法国的贸易制裁而大举引进的行动。现在看来,这确实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因此,基于这样的考虑,瓦格纳总督在盘点了1688年度的财务报表,发现账目上有大量盈余之后,立刻动了心,打算动身前往东岸一趟,采购一大批机械设备(当然是允许出口的部分了)带回雅各布港,提升本地的工业生产水平。 瓦格纳总督是在今年(1689年)年初抵达东岸的。不过就当他在平安县采买机械的时候,突然得了阑尾炎,腹痛如绞,不得已紧急入住了著名的平安纪念医院,由东岸医生操刀进行了手术,这才转危为安。 瓦格纳总督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得得病名,同时也是第一次见到现代化的东岸医院及先进的医疗器械。当他被乙*醚气体麻醉昏迷之后,平安纪念医院的外科医生赶紧利落地帮她切除了病灶,手术非常成功。 当然瓦格纳总督的运气似乎也非常不错。常年锻炼身体,经常和侍卫们一起进行击剑练习的他身体素质也非常出色,即便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依然成功熬过了手术后的风险期,伤口没有感染,算是非常幸运了。 经历此事,瓦格纳总督对东岸的一切更加迷信、崇拜,他不但把他的经历通过信件的形式写给了很多好友,大肆吹嘘东岸的一切,同时也更加坚定地想要购买东岸的先进机器设备,为此多花些钱也在所不惜当然首先得是东岸允许出口的东西才行。 瓦格纳总督在平安县、西湖县、镇安县待了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样子。在留下几个得力手下签订购买协议之后,他本人则乘坐南海班轮公司的快船南下拉普拉塔,并于2月4日抵达了贸易重镇南村港。他来这里,本来是为了采购一批罐头食品及传送皮带。附近有一些东岸人开设的小厂,生产这种战备物资及工业用品,价格还比国营大厂实惠一些,虽然质量上要差不少,但价格便宜就是一切。 不过,瓦格纳总督刚到这里,就遇到了东岸外交部的一名官员。此君刚刚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返回了,给西班牙人的检审法官送了一份有关“共同开发”盐布铁路以西潘帕平原的建议书。因为没得到什么回信,因此便先行返回本土,打算向上级报告有关情况。不料在南村港等船的时候遇到了瓦格纳总督,于是便临时决定逗留一会,与他聊聊。 他们两个其实也是老相识了,曾经在雅各布港多次碰过面,合作得还算愉快。此番这位名为赵处长的外交官员拦住瓦格纳总督,其实也是为了潘帕平原以西地区开拓的事情。他前往雅各布港进行外交活动多次,深知新库尔兰殖民地的财力,因此便动了心思,想把他们也拉上战车,为开发潘帕平原出一把力。毕竟,现在东岸政府摊子铺得太大,虽然财政收入很可观,但花钱的速度也着实吓人,因此实际上他们并未为开发盐布铁路以西地区准备多少资金。但下面的地方官员们又立功心切,想要捞政绩的心思都快疯了,因此就盯上了外来投资者的钱,想借鸡生蛋。 要知道,东岸早期的时候,一代地方官员们借助私人或外来资本,搞ppp项目那叫一个溜!原先的草原铁路(*那样资本建设)、森林铁路(北意大利财团合建)等大型基础设施项目,都是这种操作下的成功产物。而到了现在,为了开发盐布铁路以西,在国家财政拨款不足的情况下,已经是第三代的地方官员们又想到了万能的ppp**,想要借助社会资本或外来资本进行融资,先期搞好建设。 特别是现在欧陆局势又到了十分紧张的时候,追求稳妥、安全的资本出逃的**愈发强烈,东岸人其实是有相当的希望吸引到一些避险资本的。尤其是来自北意大利与联合省的资本,他们都笼罩在法兰西的威胁之下,与东岸又合作多年,十分了解,重启合作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因此,最近一些日子,外交部的官员们是非常之繁忙,频繁拜访各国、各财团设在东岸的办事机构,商讨合作事宜。 今天这位王处长在南村刚偶遇瓦格纳总督,突然想到新库尔兰这些年靠着东岸的庇护,经营热带商品也积攒了大量的金钱,是一个极好的融资对象,因此便拦住了他,想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老实说,瓦格纳总督对这位赵处长的提议没有太大兴趣。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怎么买机器回去发展生产,尤其是他家子侄辈开办的几家企业,更是望眼欲穿,想要尽快扩大生产规模,提高生产效率,以赚取丰厚的利润。但这会东岸人在干什么?居然想要说服他额外拿出钱来到鸟不拉屎的潘帕平原上修路建桥挖水库,这可能吗?这能挣钱吗?好吧,不管挣不挣钱,我都不想掺和,我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啊。 但这些话瓦格纳总督又不太好宣之于口。毕竟新库尔兰的一切都是靠着东岸人庇护的,没有东岸人,他们走不到现在这个地步,因此当面拒绝东岸外交官的请求还是挺让人为难的事情。而且,瓦格纳总督思量着,即便这次成功推脱了过去,等他返回雅各布港之后,保不齐还会有东岸使者上门,请求他投资潘帕平原的基础设施,以维护两国关系。真到了这时候的话,瓦格纳总督其实就更没有回旋余地了,只能捏着鼻子同意掏钱东岸现在可是灯塔国,后世21世纪的灯塔国有中东王爷国不断掏钱投资,17世纪的国际秩序更加弱肉强食,作为灯塔国的东岸难道就不能有人孝敬吗? 瓦格纳总督与那位赵处长聊了半天,最后没办法,只得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会去潘帕平原看看,投资一些项目,这才令赵某人满意而归。但瓦格纳总督却有些郁闷,这西半个潘帕平原上的美洲狮怕是都比人还多,这投资基础设施项目,该猴年马月才能捞回本啊?不过这事却也没太多的办法,东岸人要钱,若是不给的话,难道老虎不会吃人吗?这人啊,有些时候就不能太计较,这些投资大概率是要打水漂了,就当是天灾吧,损失了就损失了。只要东岸人的大腿还够粗,以后靠着他们好生经营,总还能赚回来的,这一点瓦格纳总督无比确信。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二百九十九章 潘帕(二十四) 2月6日中午,在拥挤的火车上待了足足二十个小时之后,奥列格·纳雷什金理了理皱巴巴的外套,悻悻地下到了站台上。 他待的这个车厢里挤满了穿着制服的士兵。他们没带武器,看样子是新兵,到盐城港那边补充退役老兵的。不过这些新兵依然给了纳雷什金极大的压力,他们身体强壮,目光中也带着一股不那么友好的意味,大包小包更是挤得人放脚的地方都没有,这令我们的奥列格少爷很是恼火,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奥列格知道,这些人多半是去巴塔哥尼亚台地区清剿土人的。那片辽阔的荒原上的原住民,大概已经没剩几个了吧?被东岸人这么积极地打击了几十年,再繁盛的部落也扛不住啊!奥列格在俄罗斯的时候,也经常听说沙皇的部队出外征剿新征服土地上的原住民,但出动不是太积极,频次很低,军事之外更是以政治招抚为主。哪像这些东岸人,完全不考虑经济性,每年都调动一些部队,花费巨额资金,像赶羊一样抓捕那些印第安人,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快灭绝了,实在是太凶残啊! 就这样,动力强劲的拉普拉塔之星蒸汽机车带着大量的货物和旅客,沿着铺设好的钢制轨道,哐当哐当地一路向南,最终吞吐着黑烟驶进了盐城火车站。 从南村港到盐城港,说真的,火车已经是最令人舒适、最快捷的方式了。比起充斥着异味的海船,以及在海上晃荡一周连苦胆都要吐出来的噩梦般的经历,奥列格·纳雷什金还是觉得火车更可爱一些,时间短是关键! 盐城港作为盐布铁路的起点,拥有一座大型机车制造、维修中心,用于维护东岸现有的各型机车,是铁路能够正常运行的保障。而且,在未来,如果巴塔哥尼亚台地上的羊毛运输专线铁路(分北线和南线)也顺利通车的话,那么盐城港将成为三条铁路的交汇中心,全国最大的羊毛、羊皮、羊肉、小麦、牛肉、兽脂、盐及相关化学品(如纯碱、氯制品)等大宗货物的集散中心,妥妥的一个区域中心城市。 更别说,盐城港旁边还有一个海军基地,本身也是海产品加工中心之一,人口经过多年来不间断的移民在全国也排得上号,因此经济发展还是非常不错的。奥列格·纳雷什金不是第一次来盐城港了,不过每一次来都能感觉到这座城市有了一些新的变化。今天一下火车站,扑面而来的商业气息就令我们的奥列格少爷精神一震,同时火车站附近正在叮叮当当建设着的两大建筑也吸引了他极大的注意力盐城纪念医院、盐城水产学院,前者是一家大型综合医院,后者是一家专门研究水产的学校,体现了盐城这座城市的发展与进步。 奥列格只是稍稍在火车站附近逛了一圈,就喜欢上了这座特别的城市。他甚至动了再在这里修建一座纳雷什金大厦的心思,只可惜手头的资金基本已经告罄,拿不出再多的钱了,除非他愿意出手一部分股票和债券以回笼现金。 盐城县的人口现在已经突破了十万,在东岸也不能算小城市了。以工业、商业为生的民众比例极高,可能有接近一半的样子。农业人口则分散在外围的乡镇,但也不怎么生产粮食,以养殖鸵鸟,放牧牛羊,种植蔬菜瓜果、园圃花卉为主,并成立了诸多农业生产合作社,一如其他东岸大城市那样。 奥列格·纳雷什金在火车站附近逗留了大概一个小时,随后便乘坐马车抵达了位于海边的碣石餐厅,一座盐城县最著名的高档餐厅,主营鲁菜,非常受达官贵人及富商名流们的喜爱。奥列格在这里宴请了美洲铁路公司老总,同时也是铁道部(由国家铁道总局升格而来)高级官员的陈嘉陈总经理,主要是为了打听一下羊毛运输专线铁路及潘帕平原移民开发行动的消息,以便可以为下一阶段的投资方向做好准备。 中午十二点,陈嘉带着一名秘书、一名警卫如期而至,在碣石餐厅的临海包间内与奥列格见了面。令奥列格有些意外的是,过了大概十分钟,又有几位客人不请自来,听陈嘉一介绍,原来是来自荷兰和意大利的投资者们。 这些投资者都是旧大陆有志于投资东岸的商人或其代表,其中最有名的是来自特里普家族的雅各布,此君是这个联合省著名的武器批发商、金属制品批发商、铜矿商人家族新一代成员中的佼佼者。这次被紧急派到东岸来,说实话也是有一些赔罪的意味在内的。 话说特里普家族这些年的发展还算马马虎虎。他们原本是共和派的重要支持者之一,同时又与奥兰治亲王身前的红人法尔科纳家族联姻,说起来这是典型的两头下注,骑墙行为。此番共和派与威廉三世大斗法,争夺全国的统治权,特里普家族也给威廉三世卖了不少力,不但许诺增资英格兰工商业,同时也出钱帮他雇佣德意志人“迫害本国人民”,罪责不小。因此,虽然特里普家族同样资助了范博伊宁根一笔钱,供他支付东岸海军驻泊于联合省的部分费用,但他们真的十分担心接下来会被清算,因为在那会共和派的优势已经十分巨大了,威廉三世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因此他们紧急派出了家族的后辈人才乘船来到东岸,寄希望于通过投资的方式改善关系,抱上东岸的大腿,进而让共和派不至于对他们家族发难太狠。 雅各布·特里普来东岸时间不长,不过却听人指点把握住了重点,即向正在酝酿开工建造的羊毛运输专线铁路进行投资。这次来到盐城港,同样是来拜会美铁公司总经理陈嘉的,看看有无合作可能。 陈嘉之前和他聊了聊,对他愿意投资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的举动十分赞赏,认为这将极大改善特里普家族在东岸的处境,对他们家族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但与此同时,陈嘉也隐晦地表示,如果特里普家族“胆子再大一点”,参与到盐布铁路以西的开拓热潮中去的话,那么还可以得到更上层关注的目光,其好处不言而喻。 雅各布·特里普对此心领神会,立刻表示愿意投资当地的基础设施,包括公路、支线铁路(如果有的话)、物流仓储设施、灌溉水渠等等,初步预计将不会少于三十万盾,同时还会购买二十万盾的东岸政府发行的各类中长期债券。 毫无疑问,这些投资短期内都不能给予特里普家族以什么收益,甚至搞不好还要亏损呢。雅各布估摸着,这里面也就收费公路能赚一些钱,盖因在移民早期的时候,因为人口稀少及生产力低下的关系,当地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产出的,相反却会大量运输各类物资进去供日常消耗,因此投资收费公路不会亏损,但物流仓储设施和灌溉水渠却多半会亏得不像样。 不过他们家族现在急着撒钱,也不会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太过在意了。在羊毛运输专线上投一笔钱,在盐布铁路以西投一笔钱,再买一些债券,换取家族在东岸特殊的经商地位,同时更是给家族买一张护身符。他们在瑞典的铜矿、铁矿及一些作坊这几年来经营不善,且还被瑞典王室觊觎着,烦心事一大堆。现在看来,是时候改变经营重点,为家族重新找一条路子出来了。 “奥列格·纳雷什金,活跃于拉普拉塔地区的著名投资人,以善于做好买卖而著称。”不客气地坐到主位上后,陈嘉给大家互相介绍:“雅各布·特里普先生,阿姆斯特丹十二大批发商之一的成员,以经营武器和金属制品为主;这位是多洛雷斯先生,来自西西里岛,经营粮食、橄榄油、奶制品和葡萄酒生意;这位是平奇先生,来自米兰,主营粮食、丝绸及武器贸易;这位是来自托斯卡纳的……” 奥列格一看这阵势就明白了,今天这场聚会估计又成了募捐会了。不过他并不着急,他在东岸的投资挣了很多钱,对于拿出一部分来投资到不那么赚钱的项目上并不反对,而且他相信在座的所有人也都清楚这一点。 其实在之前陈嘉和他有过几次接触,多多少少交过一些底了。事实上,东岸人还是很厚道的,没有死命要求他们投资不挣钱的建筑及水利设施,主要还是希望他们投资公路和铁路。这两个项目回报率较低,但若从长期来看,未必会亏多少,甚至如果你把时间放到二十年以上这个维度上来看的话,它可能还能够盈利。 陈嘉已经明确说过了,美洲铁路公司在漂亮地完结了盐布铁路之后,现在重点放在了羊毛运输专线的南北两条线路了。这两条铁路的前期勘测、选址已经完成,公路早几年就已经修好了,接下来平整地基、铺设铁轨也就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除此之外,他们还打算修建两条铁路,其一是从盐城港到科尔多瓦的铁路,其二是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到科尔多瓦的铁路。这两条铁路与盐布铁路一起,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网络,将超过一半的潘帕平原都给圈了进去(还是气候较湿润的半个),可以说是整个潘帕平原的中枢神经网络,蔚为关键。 当然了,以美洲铁路公司目前的实力,是没有可能同时开工建设这三条铁路了,即便人员足够,这钱也不够。这不是开玩笑,而是事实。别看他们现在旗下运用的两条铁路(南锥铁路、盐布铁路)都取得了盈利,但开工建造新的羊毛运输专线铁路依然榨干了公司的大部分精力,实在没有多余的资金搞另外两条铁路了。因此,他们便想到了以放弃一部分股权(最多49%)的代价吸引外来资金,一同修建这两条位于潘帕平原上的铁路,加速整个地区的开发进度。 目前他们所想到的对象,数来数去就是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巴西的葡萄牙人、北意大利财团、联合省财团等等,想办法先从他们那里弄一些钱过来,能修多少铁路就修多少,先熬过了这一阵,后面再想办法。 这并不是说他们是忽悠这些外来投资者,坑他们的钱。事实上,东岸政府开发潘帕地区的力度还是相当大的,即便有北方新发现的金矿区及查科平原在牵扯精力,潘帕平原在优先级上仍然是最高的,未来投入几十万移民过去一点也不夸张以1688年年中的估算数据,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687.9万人的惊人规模,其中出生在本土的二代、三代占比已经超过60%,达到了415万余,明人移民数量亦累积到186.2万人,人口还是十分充足的,而这其实就意味着财富和生产力。 从这个角度来思考的话,这些抱着“英勇就义”的态度前来投资的外国商人们其实他们也是通过投资基础设施来换取在东岸贸易体系中更高的地位大概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就像盐布铁路以东迅速繁荣起来了一样,只要东岸政府下定决心,还是可以在一个大家能够容忍的时间段内将盐布铁路以西开发出来的。 那么,现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担心的,怕不是拉普拉塔的那些西班牙人吧?东岸人几乎没征求他们太多意见,就自顾自地在辽阔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土地上修建铁路体系(查科平原的铁路由中铁公司负责),简直就是把别人当空气啊!任何一个有识之士都可以意见,要不了几年时间,西班牙人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花一笔钱,将这片注定拿不回来的土地卖给东岸人,仅此而已。 而脱离了西班牙人之手的潘帕平原,迎来的不是没落,而是新生! 请记住本书域名:。手机版网址:m.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章 轮船与须鲸港 1689年2月15日,南锥高纬度地区已经渐渐有了一丝凉意了。但在黄羊港的码头上,一群穿着黑山工业公司制服的工人仍在热火朝天地努力工作,他们这是在为一艘躺在湿船坞内的中型船舶进行着最后的收尾。 这艘船吨位大概在六百吨上下,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全蒸汽动力船“定军山”号的改进型,名曰“海鸥”号,黑山工业公司旗下的雪峰湖造船厂制造。当然因为雪峰湖及黄羊河的限制,这条船的动力系统及部分内部装备是在雪峰湖制造,但船壳却是在黄羊河口隶属于该公司的一家分厂内完工。 “海鸥”号是由南海班轮公司订造的。他们一口气订造了四艘同型船只,分别是“海鸥”号、“海燕”号、“信天翁”号和“海雀”号。其中第一艘“海鸥”号已经接近交付,后面三艘还在紧张的制造之中,但估计也会在年内陆续交付。 也就是说,今年南海班轮公司就将拥有一支吨位为2400吨的全蒸汽动力远洋运输船队。这支船队将在本土青岛港与南非大圆港之间形成固定航线,每三个月发一个班次,无视洋流、风向,在恶劣天气中也有较强的生存能力,为本土与南非之间的交流做出贡献。 南海集团(南海班轮公司的唯一股东)的高层已经决定,如果在明年(1690年)的正式商业航行较为成功的话,公司将在明年年底追加拨款采购八艘此型船只,组成一支规模更大的船队,加速本土与南非之间的物资、人员和信息的交流速度。 他们乐观地预计,在这12艘船总计7200吨的运输吨位加入之后,南非与本土之间的航运市场将会迎来一番彻底的洗牌。从今往后,那些老旧的风帆船、机帆船将会迎来一段痛苦的挣扎期,他们除了降低价格这种竞争手段之外,几乎没别的途径了。而考虑到水手们冒风险出海航行本就是为了追求高收入,因此这种降价手段其实也不是很好使,空间不大。因此,如果未来他们不是自己运输商品出海去做生意,而是单纯地帮人运货的话,大概是生存不下去的,只能转行或去别的地方做生意。 当然这也不是说风帆船、机帆船就要彻底从东岸淘汰了。事实上,新事物从出现到发展壮大都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这种全蒸汽动力船只目前只有黑山工业公司一家能造,产能有限,价格并不便宜,短期内推广普及并不现实。 更别说,风帆船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大海上无穷无尽的风力,这可比烧煤的蒸汽动力船只要便宜多了。机帆船也是如此,他们的蒸汽推进系统功率较小,且大部分时间是关闭的,利用洋流和风力航行,只在进出港或无法借助风力时,才短暂地开动蒸汽机进行航行,因此大部分时候可以将他们视为风帆船,航行成本较低。 后世的时候,都到了20世纪初了,德国人还建造了满载排水量过万吨的钢制风帆船“大普鲁士”号。这种超大型五桅风帆船在缺乏煤炭补给的远洋航线中优势十分明显,续航力堪称无限,从汉堡到智利运硝石最快只要57天,航速最高20节,平均跑15节是很正常的事情,真是让人惊掉了下巴。 由此可见,风帆船、机帆船还是有其市场的,不会很快淘汰。尤其是在新材料、新技术被广泛应用后,飞剪式纵帆船还大有用武之地。南海运输公司、东非运输公司及移民部旗下那庞大的风帆运输船队仍将继续服役,直至被公司采购的新式蒸汽轮船所取代。而这些被淘汰下来的旧船,注定也不会就此进入坟场,事实上它们最大的可能,还是被公开拍卖,进入私人冒险者、海贸商人的囊中,继续发挥余热,直到彻底损坏为止。 但不管怎样,全蒸汽动力的轮船取代风帆船乃至机帆船已是大势所趋,并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即便风帆船和机帆船仍然会继续挣扎一段时间,但也无法改变大势,蒸汽轮船代表着未来,这一点毋庸置疑。相信等南海运输公司的蒸汽轮船队成功运营个一两年后,这种船只的制造技术也已经扩散到其他几个国营船厂了,能够建造的企业会变得更多,东岸的远洋运输业也将慢慢进入轮船时代。 2月28日,“海鸥”号蒸汽轮船完工最后的扫尾工作,被南海运输公司派来的代表接收。部分船厂技术人员和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员们一起登上了甲板,打算随船南下,经兴南港、须鲸港再返回,完成一次海试。 从设计路线就可以看出,“海鸥”号会逆流、逆风航行一段时间,同时到风浪较大的海域接受检验,如果都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么证明这艘船质量合格,那么南海运输公司也不会吝啬,会很快就剩余款项打到雪峰湖造船厂的账户上,完成这笔交易。 3月4日,“海鸥”号蒸汽船在克服了逆流(福克兰寒流)和逆风(西南风)的不利影响后,最终在这一天中午时分抵达了须鲸港下锚碇泊。船上的技术人员们仔细检查了一下机器的运行情况,发现相当不错,各个部件的磨合程度也在加深,回去后再稍作处理,基本上就可以正式交付,让客户拿去遨游四海了。 为了检验船只性能,回程的时候,“海鸥”还打算在这里采购一大批罐头食品、鲸鱼制品到兴南港,看看重载的船只在马岛附近的惊涛骇浪中表现如何。 而说到在须鲸港采购物资,就不能不提到如今须鲸港的发展情况。这个作为东岸绝大多数捕鲸船后勤补给基地的偏僻港口,现在已经有了大概五千多居民,绝大多数居住在须鲸港城内外。 这个港口,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船舶修理中心,给往来的商船、捕鲸船乃至军舰提供维修保养服务。但维修所需的机器和零部件全靠从还对岸进口,须鲸港没有此类工业基础,也不可能有。 而除了船舶维修业务之外,马岛最主要的工业,大概就是对捕来的鲸鱼进行深加工,然后出售到陆地上去赚取利润了。东岸共和国绝大部分的鲸鱼皮是在这里处理完毕的,甚至一些水靠、套鞋也是在这里生产的,但规模不大。至于说鲸油、鲸肉什么的,也都各有处理的工厂,东岸最优质的鲸油就是马岛鲸油了,其次是在智利庆丰县生产的鲸油,也十分优良,但产能规模不如这边。 鲸肉同样如此,这种略嫌粗糙的肉在东岸一度成了底层劳工的专用肉,直到潘帕平原的野牛被大量捕获后才摆脱了垫底的厄运。与鲸油一样,东岸最大的鲸肉干(含罐头产品)产地就是马岛须鲸港,其次是庆丰县,这两地供应了东岸共和国九成以上的鲸鱼制品,包括各类油料、皮革、肉类、维生素(从鲸鱼内脏或腺体中获取)及其他一些小玩意(比如胸罩、裙子等等),数量还是非常之多的。 当然马岛同时还供应东岸接近一半的鸟粪和海豹粪便,这同样是一种不错的资源,农业及化工业上面都能用到,这有赖于勇敢的须鲸港居民们在全岛及附近一些小岛上去获取,这需要面对狂风巨浪的威胁,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总而言之,须鲸港靠着出口上述物资及给往来船只补给、维修还是赚了不少钱的,这给了他们从大陆进口各类日用品的资本,人们的生活总体而言还算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的天气不是很好,雨雪过多,但似乎并不是不能克服的。 须鲸港的居民们最近一直在想办法独立设县,以摆脱被兴南港代管的不自由的命运。他们在相互之间交谈时,总觉得海对面的兴南县的官僚们不关心他们的发展,只是一味从他们这里收各种税,以至于搞得他们都没钱发展。其中最令当地居民们诟病的一件事就是,须鲸港的灯塔还是几十年前海军想办法修建的,略有些低矮,灯光也不够明亮,须鲸港港务部门一直想将其换成煤气灯却始终无果,想想也是气人。 不过听说上级也不是没注意到他们的窘境,事实上政务院最近真的已经在研究成立须鲸县的事情了。该县一旦成立的话,基本辖境将包括后世整个马尔维纳斯群岛,以及附近的南乔治亚岛等等,陆地面积不大,但海域面积非常大。今后即便蒸汽轮船大行其道,须鲸港失去大部分补给维修船只的生意后,他们也能靠牧羊、捕鱼、捕鲸、开采鸟粪过活。即便到了几百年后,这里甚至还能成为不错的旅游胜地以及前往南极的出发点之一,周边海域里蕴藏的丰富的石油天然气则又是另一笔财富,总体而言经济还是整体向好的。 3月8日,“海鸥”号又返回了黄洋港。雪峰湖船厂的工人们又将其拖进了船坞,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便与南海运输公司的代表们协商正式交付的事宜。财大气粗的南海运输公司也不废话,确认没问题后便与船厂方面签订了协议,正式接受了这艘全蒸汽轮船,为组建远洋轮船队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想想这个时候,欧洲国家尤其是英格兰还在为如何将蒸汽机弄上帆船而伤神,不断进行着技术攻关。但在遥远的南方新大陆,东岸人却已经慢慢开启了蒸汽轮船时代,想想这差距确实也蛮大的。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零一章 仪器与南定港 1689年3月25日,南定港外海西风咆哮,巨浪滔天。一艘150吨级的内河/近海通用型小火轮闪着灯光,艰难地开进了港口内。 随着水手放下踏板,一名穿着厚呢绒外套的男人一脸苦色地上了岸。他的名字叫莫兴业,东岸陆军的缔造者、陆军元老莫茗长孙,目前担任家族企业海雕仪器仪表厂的副厂长,负责新产品的研发、引进与生产。 当然了,因为他年纪过轻,经验有限,因此这个副厂长说起来也就是名义上而已。真正做事的,还是底下那帮在厂里赶了快二十年的老人们。这些人熟悉厂里的一切,也有一部分干股,工作积极性不错,海雕仪器仪表厂还是掌控在他们手里。 海雕仪器仪表厂的年头也比较长了,总体而言有超过二十五年的历史,是当年莫大帅从远东回来后创办的企业。早期以生产诸如六分仪、象限仪、圆规、量角器、直尺等为主,现在也开始生产诸如流量计、压力计、温度计之类的仪表了,算是进一步丰富了产品线。 其实,上述这些仪器仪表,与后世的同名称产品大不一样,用途差别也很大,说起来都是这个时代比较先进的精密仪器。像圆规、量角器、直尺等,不但在测绘上要用得着,航海上面的用途更是极大,几乎所有图上作业都要用到这些东西。航海学校就开设有包括航海测量、大地测量之类的专门课程,培养出来了大批合格的参谋军官。而这些掌握了大量知识的参谋军官们,是东岸海军战斗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与东岸海军相比,欧洲海军军官当然也有相应的课程,但内容要浅显得多,器具也有些不全。多年以来,欧洲人一直想方设法从东岸进口一些非管制目录上的此类仪器,比他们自己生产的质量要好很多,精度也更高,让东岸人狠狠赚了一大笔钱。 海雕仪器仪表厂生产的此类产品虽然不如国营东岸精密仪器公司(整合了原国营科学仪器厂后的大型龙头企业)的好,但在巨大的市场需求下,他们的产品依然供不应求,销量极佳,成了一个相当不错的现金奶牛。要知道,现在航海事业在全世界都越来越火,各个国家的船只保有量一年比一年多,几十年前五万吨、十万吨的船舶总吨位就已经令所有人赞叹了,但现在没个二十万吨,你还真不敢说自己是航海大国!而航海事业的火爆,船只数量的骤增,自然会使得包括海雕仪器仪表厂、东岸精密仪器公司在内的相关企业大发其财了。 其实莫氏家族旗下还有一家海雕钟表厂,专司生产包括航海钟、塔楼钟、机械手表在内的诸多计时工具,可说是全东岸独一家,包括海军在内都是他们家的忠实用户。厂里生产的海雕牌各式钟表行销全国及海外殖民地,是莫氏家族的另一大利润来源,非常稳定。 不过呢,莫氏家族的家庭会议经过研究后,觉得家族的未来既不是海雕钟表厂,更不会是海雕乐器厂,而是海雕仪器仪表厂,即未来要转型为测量仪表、精密仪器的制造商。这些东西在工业上应用很多,未来的市场需求十分之巨大,如果发展得顺利的话,仅凭这个就能让他们家族长盛不衰。 也正因为如此,作为家族长孙的莫兴业,才离开了位于兴南港的老家,乘坐信使班轮公司的船只,抵达了南定港,这里是海雕仪器仪表厂所在地,一个正处于开发热潮中的中型港口城市。 南定港,就是后世阿根廷的里瓦达维亚海军准将城,位于圣豪尔赫湾西岸,目前有一条二等国道通往内陆的双湖乡等地,经济上以毛纺业、陶瓷制造业、畜牧业、捕鱼业为主,当然现在有多了莫家设在这里的海雕仪器仪表厂。而海雕厂之所以设在这里,主要原因无非两个,一是因为这里的主官与莫家有旧,厂子设在这里方便照应;二则是国家行政命令,强制要求所有生产管制技术的工厂设在偏僻的南锥地区,以尽可能地避免技术外泄。海雕仪器仪表厂原本是够不上这点的,但他们厂也攻关出了刻线机这种国之重器(当然不可避免地“借鉴”了一下东岸机器仪器公司的技术),因此上了梅机关的监视名单,只能将厂子设到这里了。 当然将厂子设在这里也是已经过世的莫茗的意志。莫大帅是后世的人,自然知道里瓦达维亚海军准将城附近存在着极为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与内乌肯一样,是阿根廷主要的石油生产中心,未来的发展前景注定不可小看,虽然这座城市周围比较荒凉干旱。 因此,基于这种考虑,莫氏家族最终决定将厂子设在这里,一边生产销售,一边悄悄研究石油生产过程中用到的各种仪器仪表。等到未来内燃机出现,石油这种液体燃料大行其道的时候,他们厂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快人一步进行发展。 莫兴业在码头附近雇了一辆大型马车,然后便匆匆赶往厂子去了。厂子离得不远,就在城里面,因此只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莫兴业便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厂子要上马金属膨胀仪和比较仪项目?这可是精密仪器公司的禁脔啊,这帮老胳膊老腿的,干劲可真不小。”屁股才刚一坐稳,秘书便敲门进来,然后给他递过来一大摞文件。莫兴业简单翻了翻,发现厂里的那些与他父亲同龄的管理者们又在琢磨着丰富产品线了。 其实,以如果国内外对仪器仪表的巨大需求,海雕仪器仪表厂光靠生产前文所述的那些仪器,以及给国内各个水厂及工厂供应流量计、压力计、温度计之类的仪表,就已经足以保持源源不断的稳定利润。更别说他们现在已经研发出了刻线机这种关键性的基础尖端仪器,虽然质量上可能还不是东岸精密仪器公司的同类产品,但销路也是非常之广的,完全没必要再丰富产品线,搞一些看起来更杂的东西。 不过呢,正如一句老话所讲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海雕厂若是躺在以往的功劳簿上不思进取,那么如何追赶行业龙头精密仪器公司?而且未来一旦其他厂商克服技术门槛,快速崛起的话,他们厂就此走向没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点,莫兴业也是能够理解的,因此在看到这些报告文件后,他并没有排斥,而是稍稍感叹了下,心里其实已经赞成了这些叔叔伯伯们的意见。 “唔,这里还有一份……关于开展天文系列产品的可行性研究。这这这,这是铆足了劲要和精密仪器公司抢生意了啊,了不得,了不得!”翻过上面几页,莫兴业看到另外一份报告,然后一下子就懵逼了。 经纬仪、赤道仪、子午望远镜、反射望远镜等等,是这份报告中重点提到的研发方向。这些产品里有的是东岸精密仪器公司正在研发的产品,有的是国营河南玻璃厂的拳头产品,都是颇具技术含量的前沿装备,海雕厂高调进军这个行业,这两家厂会怎么看,委实还是一个未知数。 要知道,生产这些精密光学仪器所需要的各种高精度透镜,还得仰仗他们呢。尤其是位于东方县的河南玻璃厂,该厂在几年前刚刚制造出了全球第一块可用于天文学的大型透镜,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经过多年潜心研发,已经可以大规模生产质量稳定的燧石玻璃。而且他们厂自己就制造、销售大型天文望远镜,用来给有关部门观测星体,现在海雕厂想进军这种行业,人家到底会不会出售这种关键的光学透镜呢?恐怕不太乐观。 “与其在这上面折腾,还不如重点进军物理学仪器呢。普通天平、精密天平、磅秤之类的玩意,造币厂、贵金属管理总局、国家储备粮库乃至各个工厂都要,卖得不要太火,羡慕死我了。”莫兴业点燃了一根烟,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另外像偏振计、气压泵、气量计(测量气体状态)、显微镜等等,都是可以追赶的地方嘛,何必去自取其辱。唔,现在国内勘测搞得如火如荼,各种大地测量学仪器卖得也很火,东岸精密仪器公司财大气粗,又有政府的渠道和关系,我们的同类产品若是不能在质量和性能上稳稳压过一头的话,怕是无法竞争。这些产品,听说精密仪器公司旗下的科学仪器厂在不断改进、创新,我们也不能光吃老本啊。转向、调节、标尺的分度、游标和测微螺丝的改进等等,都是亟待解决的技术拦路虎。咱们厂在这上头砸钱,似乎比开展什么天文学产品要更靠谱啊。不行,这事情我要去和他们商量商量,该据理力争的就得争一下。爷爷和父亲创办的企业经营到现在规模颇为不容易,可不能败落在我的手里。听说北边青岛县有几位大院子弟已经合起伙来也要进军这个利润丰厚的行业了,他们从强小满那里贷了一笔钱,自己也拿了几万块,还从精密仪器公司及河南玻璃厂挖了几个技术骨干,看起来还是挺有威胁的,不可大意了。” 其实,莫兴业有这种担忧也很正常。精密仪器制造业,在东岸乃至全世界都是一个技术门槛很高的行业,而且对资金的需求量也很大,需要不断地投入金钱改进老产品、研发新产品,各种仪器更新换代地非常快,一不留神就落后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随着东岸经济的日益发展,用于工业、科研及教学的此类仪器的需求量也日益扩大,这里面的市场规模是很惊人的。更别提,现在欧陆各国也在学习东岸搞各种标准化生产,直接“剽窃”了东岸的各种计量标准,想方设法进口全新的或二手仪器,以提高他们的工业水平没有这些仪器,精密生产就是个笑话这里面的市场仔细算起来,就更加惊人了,被手里攥着钱却没有投资方向的后来人给盯上,也实属寻常。 因此,莫兴业是一下子有了危机感,开始认真思考海雕仪器仪表厂未来的发展方向。他们这家有着也有二三十年历史的“老店”目前看起来似乎挺风光的,不过如果未来发展方向出现偏差的话,被别人超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必须谨慎选择了。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零二章 瓷器与文化 “先生,茶。 .”南定港通往双湖乡的二等国道边一个临时支起的避风帐篷内,一名随从捧了个热气腾腾的瓷杯,放到了莫兴业面前的矮几上。 莫兴业到底是个公子哥,在南定港的厂里待了大半个月后,便给自己放了个假,带着随从们去附近玩去了。这会他们刚刚从野外打猎归来,收获还算不错,莫少爷感觉到有些累,便在路边休息一下。 因为喝了一点点葡萄酒的关系,莫兴业脸色有些潮红。酒是芦荡河流域河成绿洲所产的优质葡萄酿造,品质和工艺都非常优良。尤其是这两年有一些从法国过来的胡格诺教徒指点,芦荡河流域生产的葡萄酒品质改善很快,在国内的市场份额也不断扩大,令香山干红、象河葡萄酒等老牌产品压力很大。 而喝完了酒之后,按照东岸人的习俗,就是行茶了。尤其是在气候偏凉爽的东岸大草原、潘帕平原、南锥和智利等地,喝酒之后行茶更是民众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几乎已成了文化符号的象征。 当然了,东岸地域广阔,国土南北跨度极大,各地气候也多有差异,因此风俗也不竟然全都相同。比如,在气候相对较为温暖的鸭子湖流域、巴西高原等地,大家的饮酒量本就不能和偏冷的南方相比,饮酒后喝的茶也多是清茶,味淡而清雅。 而在以东岸大草原为首的南方地区,因为天气较为寒冷的缘故,民众的饮酒量非常之大,整个酿酒产业的规模也很大,以至于政府都专门出台了烟酒税进行稽征,可见一斑。而当地人喝完酒后,当然也会喝茶,但品种就比较复杂了,绿茶固然有,红茶、马黛茶、奶茶什么的也随处可见,不可一概而论。 而当你跨过拉普拉塔河,来到潘帕平原及南锥地区的时候,因为当地畜牧业极其发达,肉、奶产量惊人,因此民众酒后普遍喜欢喝奶茶。当然在奶茶中又可以细分,比如潘帕平原地区的百姓喝的奶茶里主要是加糖,味道偏甜。南锥地区因为早期移民里颇多山丹人、蒙古人、满人俘虏的因素,因此喝的奶茶里主要加盐(可能也有南锥是东岸主要盐产地的因素在内),味道偏咸。 莫兴业这会喝的茶就是奶茶,由随从们就地烹煮而成,味道芳香扑鼻,让人垂涎欲滴。不过,这种奶茶与南方目前流行的两大种类奶茶又有所不同,这种奶茶除了正常的牛奶、红茶、精炼白糖之外,还加了新华夏岛特产椰粉,味道非常独特,在全球都是一种很新潮的东西,售价不菲。要知道,椰树原产于东南亚,这个年代尚未在全世界普及开来,非洲、美洲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地方压根就没有,后世很多描述加勒比海盗的电影里出现椰子树,那是不科学的即便大航海时代后流传开始广了一些,但远没有到普及全世界的程度,因此产量并不如人想象中那么大。否则,你以为英国东印度公司每年从印度买大量椰子制品、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群岛买大量椰子制品到欧洲,是为了啥? 所以说,莫兴业现在喝的所谓的椰香奶茶真的挺高端的,有奶、有糖、有椰子粉,喷香扑鼻,喝起来味道也不赖,因此售价非常之高,一般人等闲不会买,瞄准的其实是高端市场。 而另外一件值得说一说的事情,就是他们的饮茶器具,倒不是什么产自中国的昂贵高端产品,而是东岸国产的陶瓷器。巴塔哥尼亚台地区,高岭土资源是非常丰富的,分布地域也非常光,目前经过很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窑,海安、厚土、南定三个主要生产中心,出产各类白瓷、粗瓷、三彩釉瓷器,以及一些绿釉、黑釉大件瓷器。 瓷器的风格一开始都是中国样式的,但随着海外贸易的盛行,以及中西文化的交流,这些瓷器的风格是日趋多元化,型制、壁画等多有不同,体现了东岸独特的文化背景。作为东岸陶瓷业的制造中心,海安港就有一家专门研究陶瓷技术的机构,名曰海安陶瓷高等专门学校,目前在校师生共有一百多人,专司对陶瓷生产的科学研究。 你可不要小看科学研究这几个字!陶瓷这种东西发展至今,无论是在中国、波斯还是欧洲,技术水平有高低,但总体而言其实都是一个样,那就是整个制造过程没有稳定的生产工艺,没有量化指标,一切全凭老师傅的经验。但东岸人现在研究的可不一样!他们目前主要研究三个课题,一是陶瓷原料的性质,二是控制陶瓷制造过程中品质的方式,第三则是实现以上两个目的所需的科学仪器的研究。 从这些就可以看出,东岸人是真的在认真研究如何生产陶瓷,而且与中国大陆不同的是,他们直指本质,通过科学分析的方法来摸索、完善生产工艺,以期获得稳定的质量。否则的话,他们何必大动干戈,一方面从中国大陆重金蛙人,一方面兴建化学分析室、工艺研究室,同时还设立专门的学校培养人才? 目前,得益于河南玻璃厂显微镜产品的给力,海安陶瓷高专的师生通过潜心研究,分析出了不同种类的硅石在加热后形态、比重的改变,这些都为今后陶瓷生产工艺的改进提供了宝贵的理论基础。 比如,海安陶瓷高专的研究者们提出,可以通过包括提高石英含量、细磨石英和其他成分、煅烧石英、提高素烧温度、减少坯体内黏土的含量、球土代替瓷土、增加非塑性成分对塑性成分的比例的方式来控制坯体的裂纹倾向。这些方法或者说是技巧,全球各地的陶瓷生产者或者不了解,或者即便了解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比起东岸人通过科学分析得出的结论确实是差了不止一筹。 缺乏对经验的归纳总结,缺乏量化分析和指标,缺乏形诸于文字的工艺流程,是这些中世纪生产者们的硬伤。随着东岸人在这方面研究的不断深入,这些人未来的前景相当不看好,也许只能通过卖情怀的方式来与东岸陶瓷业进行竞争了。 而为了对陶瓷的制造流程进行更深入的研究,东岸人还额外开发了许多有用的工具。显微镜、精密天平什么的就不说了,这属于基础科学仪器,必不可少的,东岸人为了测量炉温,特地开发出的铂电阻温度计(最初是应用于钢铁行业)就非常不得了,属于碾压所有旧式手工业生产者们的黑科技。 这种能够测量高温的温度计由东岸精密仪器公司下属的科学仪器厂研发制造。他们一共生产出了两种,一种是镍电阻温度计,一种是铂电阻温度计,两种都用于工业生产。后者因为测量范围大,被广泛应用于测量炉温,销量非常之大,同时也属于出口管制物品。 这种温度计,利用的就是金属电导率在温度变化情况下产生变化的远离,说穿了一钱不值,但在连电学概念都没有的欧陆和中国,这种测量仪器是不可能被生产出来的,更别说广泛应用到工业领域了。 科学的研究方法,外加科学的分析、测量仪器,注定了东岸的陶瓷工艺会在原本中国传统工艺的基础上另辟蹊径,发扬光大。莫兴业家里的餐具中就有一整套带有漂亮的火焰斑点翠蓝的瓷器,这是东岸人通过研究分析,不断试错,最终通过控制炉内气体、使用新的着色剂等方法,弄出来的美丽的新瓷器,深受东岸本土及海外瓷器商人们的喜爱,几乎每出一窑就会被人抢购一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就是东岸瓷器业多年以来发展的成果。他们吸收了这个华夏文明瑰宝的旧工艺,然后加入了现代科技元素,通过科学分析的方法研究出了其中部分秘密,最终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和美丽的新产品。 这,其实也是多年来很多东岸行业发展的缩影,不单单是瓷器了,还包括音乐、服装、饮食、绘画等等一切,显示了这个全新的移民国家的文化的强大生机。根植于华夏文化,然后又吸收了部分其他地区的文化元素,最终形成了自己的独特文化。 “铂电阻温度计、镍电阻温度计,唉,我们厂啥时候才能研制出这两样东西啊。”慢慢品完了杯里的椰香奶茶,莫兴业看着采用东岸独有的金边烧制法制作出来的瓷杯,思绪却飞到了九天云外。 铂电阻温度计、镍电阻温度计,是科学仪器厂的核心产品之一,自然没有与他们海雕厂分享的可能。现在东岸还没有反垄断法,不会强制要求科学仪器厂就这两种工业用温度计的技术和专利转让给另外一家企业,因此海雕厂若想追赶,还是得靠自己不断投入资金进行研发,虽然他们很可能没有科学仪器厂那样雄厚的技术人才储备。 “还是得另辟蹊径啊,硬怼是怼不过人家的。”发了一会呆后,莫兴业的脑海里渐渐有了思路:“现在南边黑山乡那边电学研究越来越深入,相关产品也在公众面前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在未来几十年,电这个行业,应该会有大发展。听说海安陶瓷高专还在专门研究电气陶瓷,认为这是陶瓷行业未来的重要利润增长点,我们海雕厂是不是也该行动了,多多研究一些电力仪表呢?底子没东岸精密仪器公司厚,也就只能快人一步了,不然怕是没法生存啊。”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零三章 电气与南锥 , 1689年4月15日,麦哲伦海峡。 今天又是一个大阴天,西风很大,风里可能还带了一些雪头子,打得人脸都有些生疼。裹着熊皮大衣的强小满匆匆走进了路边的某间三层小楼,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在外面待着,这寒风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掀开厚重的门帘,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还夹杂着一点奶香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屋里没有暖气,但却有壁炉,这会火烧得旺旺的,源源不断地为这间面积不小的大厅提供着热源。 “徐总裁,原来背着我在煮奶茶喝,真是不够意思啊。”强小满哈哈一笑,大步向正坐在里面的南铁公司总裁徐向东走去。 徐向东身边还有几个人,都是南铁公司的高层,强小满基本上都认识,因此丝毫不见外地拉了张椅子挤了进去,一边轻嗅着奶茶的香味,一边搓着双手取暖。 “强老板,在麦哲伦海峡这一片生活了这么久,还没习惯呢?”徐向东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喷香的奶茶,推到强小满面前,笑着问道。 “南锥的冬天,不管你生活了多少年,也是无法适应的。真不知道那些印第安人怎么那么扛冷,火地岛冬天那么冷,居然还能光着身子,我看着都替他们发抖。”强小满不客气地接过奶茶,摇头说道:“这鬼地方若不是地处交通咽喉的话,谁傻逼兮兮地住这来啊。” “呵呵,你这嘴啊。”徐向东喝了口奶茶,笑着说道:“但事实上威海港就处在这个交通咽喉啊,是沟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主要通道,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尤其是工商业从业者们,更是无法绕开这里啊。” 话说在巴拿马运河尚没有修建起来的现在,麦哲伦海峡可是沟通太平洋、大西洋的关键水道。东岸往返智利和本土的船只,往返西属美洲和本土的船只,往返南太平洋诸岛与本土的船只,甚至部分往返中国与本土之间的船只,都要经过麦哲伦海峡或绕行合恩角。 船只经过麦哲伦海峡时一般集中在冬春季节,这时候火地岛西南部外海风高浪急,西风凛冽,如果贸然绕行合恩角的话,不但会遇到迎头而来的大浪,同时能见度也极低,贸然一头扎进去,简直就是拿整条船上下的人命开玩笑。这个时候,若是哪个船长不走麦哲伦海峡,坚持要绕行合恩角的话,那么保不齐水手们就会联合起来将他拿下并扔进海里。 而到了夏秋季节的时候,南方的冰山北上,很多就进入了麦哲伦海峡之内。考虑到海峡本身弯弯曲曲,风向多变,横向涌浪也不少,这个时候走麦哲伦海峡的话,从安全性而言就没有绕行合恩角要好了。尤其是麦哲伦海峡西段,航道极其狭窄,有的宽度甚至不足一海里,如果迎面遇到冰山的话,辗转腾挪的空间较小,危险性较大。更别说,麦哲伦海峡西口经常会遇到坏天气了,这对水手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时候,东岸港务部门鼓励船只绕行合恩角,不走麦哲伦海峡,以规避航行中可能遇到的风险。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貌似麦哲伦海峡和合恩角各自分担了一年中一半的时间,各自吃下了一半的航运量。但事情其实并不是如此!由于合恩角附近的陆地多崇山峻岭,且寒冷多雨,几乎无法种植农作物,因此很多船只即便是在夏秋季节,他们也多半会走麦哲伦海峡,而放弃绕行相对安全的合恩角,为的就是中途有港口可以休整、补给,这一点可是至关重要的。 而若说穿越麦哲伦海峡主要在哪个港口补给,其实看地图就一目了然了,那就是位于海峡中断北岸的威海港,一座拥有超过五千城镇居民的港口城市,可以在这里补充谷物、肉类、酒、药品、工具、船具等一切物资,因为这里有通往南锥铁路中途乡车站的铁路支线,运输人员和物资较为方便,成本较低。 当然了,现在东岸已经开始慢慢跃进蒸汽轮船时代,煤炭这种燃料的补充对航行在大洋上船只来说其地位越来越重要。因此,如果算上这个因素,那么威海港的优势就更加巨大了,威海县黑金岛上有一个规模很大的煤矿,出产的煤质地优良,燃烧热值高,非常适合船舶锅炉使用。这样一来的话,行走麦哲伦海峡的船只就又会多上一大批,使得其船只通行量远远超过绕行合恩角的,渐渐也带动着威海港的经济快速发展了起来。 现在,这个港口城市已经成了东西方许多货物的集散地。但凡没有去兴南港、阿劳坎港卸货(南锥铁路的两端)的船只都会跑来威海港出售或采买一些货物,顺便补充食水、燃煤,然后前往各自的目的地。因此,威海港的商业其实还是挺繁荣的,虽然不能和阿劳坎港、兴南港相比,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比巴塔哥尼亚地区其他港口城市要好上不少。 所以,你现在便看到了,贵为南铁公司总裁的徐向东也来到了威海港,将一座原本属于南铁贸易公司的仓库给拾掇了一下,打算将其改造为新成立没两年的南铁银行的第三个网点,为南铁银行的扩张打下基础。 而说起这个南铁银行,其实在东岸是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银行,至今只在阿劳坎港、兴南港拥有两家分行,威海港的这家即将开业的分行是其第三个网点,与东岸国内那些大银行们相比简直就是弱爆了。 不过,南铁集团对自己好不容易拿到手的金融牌照十分珍惜,因此对南铁银行倾注了极大的支持。他们不但有计划地将人员工资、装备采购等费用开支逐步转到南铁银行,同时也要求供应商们到南铁银行开设专门账户,以充实南铁银行的资本金。 当然以上这些还不够。徐向东最近又勾搭上了强小满,一番勾兑之下,竟然引得这位东岸著名的金融掮客,同时也是私人放贷者的公子哥慷慨解囊,出巨资入股,成了南铁银行的股东,也是没谁了。 今天徐向东和强小满在威海港碰面,除了威海分行的开业事宜外,最主要的话题,便是南铁银行要投资东岸电力公司的事情了。这件事前期其实已经跟强小满通过气了,当时徐向东给他拍了电报,强小满原则上表示同意,不过也表示他会抽空来一次南边亲自面谈,看看具体该是怎么个投资法。 “东电公司的马小鹏和我交过底,接下来二十年,他们公司的新一代铅酸蓄电池及小型发电机的市场前景非常广阔,利润率颇高,东电公司也将迎来难得的盈利期。这个时候我们寻机介入的话,时间点可谓卡得刚刚好。”徐向东喝了一口奶茶,轻声朝强小满说道。 “马小鹏那人满嘴跑火车,他说的话你得打折听。而且,东电公司铺了那么大一个摊子,其中很多还是无底洞,他说盈利,能有几个钱?怕是还不够塞牙缝的。”强小满摇了摇头,不屑地说道。 “小满,你应该知道,我们投资东电公司,并不是为了看中你短期盈利,而是中长期的发展。未来一段时间,全国的电报网络更换新一代铅酸电池、新一代线缆,甚至在某些重点部位兴建小型发电房,都是大概率的事情,这里面的利润其实是不少的。而且,你应该很清楚,未来是电气化的时代,蒸汽机不可能永远唱主角的。”徐向东拿毛巾擦了擦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跟马小鹏不是很对付,但生意就是生意,看准了就要上,不要掺杂太多的私人情绪。” “行,行,我投降。”强小满夸张地笑了笑,然后放下手里的瓷杯,满不在乎地说道:“老徐你既然说电气有前景,我自然是支持的。得,现在南铁银行就你我两家股东,贵司作为大股东都不怕,我这个小股东担啥心啊。马小鹏个狗日的,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本来没钱开展的一些项目,估计也能铺开了,奶奶个熊。” 强小满这话其实也是有所指的。东岸电力公司目前为了寻求突破,正在满世界推广电弧灯、蓄电池、小型发电机等产品,这里面要耗费不少推广资金,以之前东电公司的财务状况来看,怕是有些困难,因此他们急需寻找新的投资者。 当然东电公司其实并不缺乏追求者,很多有识之士都明白电气化代表着未来,作为目前东岸国内唯一系统研发、制造电力设备的企业,东岸电力公司确实是有其独到之处的。而且目前该公司还正处于价值洼地,如果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进入的话,未来一定能够获得较为丰厚的收益。这个道理,在上层圈子混了半辈子的强小满自然不会不懂,因此在徐向东说道要投资东电之后,他也就是嘴上咋咋呼呼而已,心里其实已经同意了,毕竟谁也不会真的同钱过不去不是? “据可靠消息,经过马小鹏不懈的活动,东电公司目前已经得到了在威海港兴建一个小型电站的许可。这个电站规模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主要是给灯塔及附近一家船舶修理厂供电照明。嗯,这个电站是直流电,通过四台燃煤锅炉驱动蒸汽机发电。东岸煤气公司原本已经和威海县政府谈妥了港区的这部分煤气灯照明的合同了,结果被上头一纸否决,合同转授给了东电公司,也是倒霉。”徐向东适时地向强小满爆了一个料,以坚定他的信心。 强小满果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听了后有些错愕,随即更是一脸复杂的情绪。想当年,马小鹏和自己都是一般的纨绔子弟,整日里瞎胡闹瞎玩。现在十几二十年过去了,执掌东岸电力公司的马小鹏似乎要走上人生巅峰,而自己却还是个名声不太好的金融掮客和放贷的,去年才在徐向东的劝说下入股了南铁银行,算是有了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和事业。不过这和马小鹏比起来,确实还是有些不够看啊,真真是让人有些恼火! 强小满不傻,兴建电站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威海县自己就产优质煤炭,用来驱动蒸汽机发电的话成本很降低不少。而且,这次的直流电站发出来的电,除了点亮电弧灯用来照明外,还可以给东岸国内数量庞大的铅酸蓄电池充电,后者是马小鹏这次的主要卖点之一。上头考虑到电力工业积累了几十年,技术储备已经相当不错,确实可以稍稍放开一个口子,让东电公司放手去做,一方面积累技术,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未来的发展方向找找感觉。 马小鹏对此心领神会,目前正在黑山乡的制造基地内点兵点将,打算过一阵子就带齐装备和人员,坐船来到威海港,开始东岸共和国历史上——同时也是全世界历史上——第一个发电站的建设。 这个电站的所需的设备,除了蒸汽机由铁岭重工联合体帮助建造外,其余都由东电公司自行完成,并且用上的都是近几年积累出来的最新技术,通通用到这个小小的电站上验证,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查漏补缺的地方。 而第一个电站建设好了之后,焉知上头就不会很快批准第二个乃至第三个电站的建设申请吗?电力工业代表着未来,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虽然目前中央政府还是倾向于优先榨干他们投入了大量精力、心血研究的蒸汽机的价值,对电力发展颇多掣肘,但这种事情难道是想压就能压得住的吗? 电气化代表着下一次的产业革命,这是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不是谁都能挡得住的,即便是高高在上的执委会诸公也不行! 第三百零四章 中央谷地(十九) 波浪拍打在沙滩上,激起了朵朵浪花,又慵慵懒懒地退了下去。海水抛上来的海带铺满了整个海岸,构成了一片褐色的饰带。海带散发出一股甜腻却不难闻的腐烂水藻味,对智利南方海域来说,这种气味较为典型,正如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海岸边的海豹一样。 这里是瓦尔迪维亚的外港科拉尔,一座曾在东西战争期间被东岸人攻陷的城市。而现在,这座位于瓦尔迪维亚河口的城市已经变身成了一座超大型的工地,大约有三千名来自南智利地区诸县的东岸民众来到了这里,整修炮台、兴建堤坝、清淤航道、栽种防风林,他们甚至还在城外的某片盐碱化较为严重的荒地上大兴土木,建起了包括仓库、住宅楼、办公楼和监狱在内的诸多设施,让科拉尔小镇上不多的西班牙居民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可以看得出来,东岸人是真心打算好好经营科拉尔港的,为此不惜花大力气投资其基础设施,改善交通运输条件。这听起来有些违和,因为科拉尔港是正儿八经的西班牙王国的土地,但东岸人却鹊巢鸠占,将其当做自家土地经营了起来,这要是不违和还有什么更违和呢? 科拉尔港附近没有太多合适的农业用地,这里除了山就是海,本地居民只开发出了极少一点的平整土地用作农田。但近年来随着城市规模的逐步扩大,这些农田也面临着被城市挤占、侵吞的厄运,但似乎没人真正会在乎,毕竟河流更上游地区有着面积庞大的优质平原,可以全部开发成农田。 眼下已经是正午时分,港湾内一片宁静。西班牙人的码头官员们躲在海关房子里,无奈地喝着咖啡,显得无事可做。事实上他们已经被剥夺了工作的权力,只能整日里待在屋里,无聊地以饮酒和祷告打法时间。不过幸运的是,他们依然可以领取一份和原先差不多的工资,这是由东岸人支付的,毕竟这里名义上仍然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呢。 其实最近东岸政府一直在和西班牙王国谈有关智利南部部分地区的地位问题。他们提出的诉求主要是两点,一是界河(布埃诺河)以南原本租借给东岸的土地一次性买断,使之成为毫无争议的东岸领土;东岸人提出的第二个条件是租借瓦尔迪维亚河卡耶卡耶河水系以南、界河以北的土地,为此他们可以承诺加大对西属殖民地商品的进口,同时支付相对较高的租借费用,每年不低于五万比索,可一次性支付十年。 说实话,西班牙王国的秘鲁总督特立尼达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都笑了。他笑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东岸人的脸皮实在太厚,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特立尼达总督翻阅了一下档案馆内的历史资料,得知东岸人租借界河以南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太长,且在多年前就开始公然北上,渗透进了界河以北辽阔的中央谷地之中,定居拓荒、采矿运输、捕鱼伐木,甚至还有开办工场的,简直就没把西班牙人放在眼里。 甚至于,他们的内河运输公司还公然垄断了瓦尔迪维亚卡耶卡耶河水系的货物运输业务,将所有西班牙航运势力彻底逐了出去,以至于现在运输水银和白银的任务,都得委托给他们这家公司,也是没谁了。 特立尼达总督知道,现在瓦尔迪维亚附近的东岸人已经非常之多了,保守估计有一万人之多,甚至可能会多达两到三万,因为这无法精确统计。但无论是一万人还是三万人,都不比当地的西班牙国民要少,他们掌握着金钱和武力,同时一步步渗透进经济体系之中,让西班牙人一觉醒来就发现邻居们全变了,周围也到处都是飘扬着东岸国旗的船只和哨所。 总督本人不认为他有能力将当地的东岸人驱逐出境,事实上这可能会导致战争,是绝无可能动用的选项。但租借瓦尔迪维亚河以南区域也是一个很难被接受的提议,因为这里还存在着数量众多的银矿(虽然产量都不大,且其中部分已接近枯竭),同时维拉里卡城附近还有一座规模很大的水银矿,这对上秘鲁的波托西银矿的生产较为关键,因此不可轻易放弃。 东岸人后来修改了他们的提议,他们表示对银矿、水银矿毫无兴趣,可以将这些矿及周边部分土地仍然交给西班牙人控制,并且他们疏浚过的河流、整修过的道路也可有场提供给西班牙人拿来运输这些矿物。甚至于,他们还愿意提供一些更加先进的机械帮助西班牙人提高采矿效率,变相增加白银的产量,以换取对这片土地的租借权力。 老实说,这个提议其实已经非常有诚意了。事实上东岸人对那些银矿的兴趣不大,他们最看重的始终是土地。尤其是可以耕作的肥沃土地,在他们眼里价值最大,似乎他们天生就是一群农民一样,眼里只有这些。 面对东岸人开出的这个条件,特立尼达总督无法做主,因此只能将消息具文上报到马德里去,交由卡洛斯国王圣裁。但他听闻卡洛斯国王这几年身体愈发崩坏,连带着精神状态也很不稳定,颇有些喜怒无常的感觉,因此他不确定国王陛下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裁决。他只希望西班牙王国的利益不要再受到无端损害了,这没有任何好处。 另外,“精明”的特立尼达总督还在报告中郑重建议,将更多的金银由拉普拉塔河运输出海,送抵西班牙。这部分运输任务,完全可以委托给东岸人来进行,他们的船只大,航速块快,可靠性高,还可以避开海盗数量多如牛毛的加勒比海,使得美洲的金银能够更加安全的抵达西班牙,充实国家的财政。 特立尼达总督认为,波托西的银矿运到巴拿马距离漫长,山路崎岖,成本过于高昂。而如果通过胡胡伊、图库曼、萨尔塔等地,经查科平原运抵圣菲或罗萨里奥港的话,不但距离更近,这交通条件也要好上不少,路途中的损耗会下降到令人感到极为满意的程度。 他们可以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与东岸人的保险公司签署协议,为这些贵金属能够经由大西洋成功抵达加的斯进行投保。东岸共和国比谁都希望看到西班牙王国的稳定,因此绝对可以将这些金银顺利运输到旧大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特立尼达总督不确定他的这个提议是否能够被马德里宫廷所接受,但他希望可以。因为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东岸人似乎已经等不及要侵吞瓦尔迪维亚河以南的区域了,他们在这里投入了大量的资源,迁移了大量的居民,是不可能说走就走的。以前他们没提出什么要求来也就罢了,特立尼达总督乐得装糊涂,但现在既然已经正式提出了谈判其地位问题,那么这就注定了这片土地无法再为西班牙王国所拥有。 与此如此,不如痛快地卖个好价钱!智利地区不是东岸人扩张的重点,他们在这里投入的精力没有潘帕平原或查科地区那么多,因此扩张速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瓦尔迪维亚离圣地亚哥还远着呢,中央谷地是一条狭长的南北纵向平原,东岸人一口一口地吃的话,至少还要好多年才有可能抵达圣地亚哥一带。西班牙王国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宝贵的时间窗口,从东岸人那里攫取更多的技术、金钱及其他好处,富国强兵,发展经济,提升工农业水平,然后再与东岸人好好计较。而这,其实也是他们唯一可能崛起的模式。 而不管东岸外交官员怎么与西班牙人扯皮,已经越境到瓦尔迪维亚一带的东岸拓荒者们则已经开始了按部就班的生活。今年是他们在附近地区大规模开荒的第一年,站在瓦尔迪维亚城最高建筑圣塞巴斯蒂安大教堂顶楼上,就可以看到野外大片大片金黄色的麦田已经开始收割。 东岸人出动了大量的机械进行辅助收割。其中,甚至还有几台全蒸汽的收割机在试运行。得益于国内材料技术的突飞猛进,蒸汽机的重量大大减轻,一些实用的小型蒸汽收割机也渐渐开始走俏,成为了许多农业合作社有限租赁或采购的对象。瓦尔迪维亚城外有一座东岸的国营农场,因为离河稍远的缘故,土壤没那么松软,因此可以行得这种蒸汽收割机,地里小麦的收割速度要比马拉的收割机快上不少。 当然东岸人的农业机械并不仅仅只有这些,事实上他们有蒸汽挖沟机、施肥机、条播机、滚压机、蒸汽耙等各式各样的机械。价格也没有多贵,组建起了农业合作社的村子咬咬牙的话也是可以置办出不少来的,这对于农业生产的效率提升非常关键。 另外,他们还很注重使用肥料。除了炼钢的废渣外,秘鲁鸟粪、马岛海豹粪、鲸骨粉、吉布提钾盐、过磷酸盐(北方化工厂生产,主要原料是东岸较为丰富的牛羊骨头)等肥料也被广泛应用于农业生产之中,这其实也是变相提升了农业生产的效率。 所有上述这些机械或肥料目前都在智利地区的越境垦荒中得到了应用。特别是那些国营农场,人手少,面积大,不靠这些是无法生产出大量的粮食的。西班牙人曾经看过东岸人的麦田,麦粒硕大、饱满,瘪谷很少,不知道有多羡慕。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有些人甚至也觉得让东岸人来统治他们,也未必就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这似乎在无形中也瓦解掉了不少吞并智利土地的阻碍力量,非常不错。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零五章 中央谷地(二十) “一二三,起!一二三,起!”宽阔的毛林河畔,大群来自各乡的农民正在工程技术人员的指挥下,将一个个沉重的钢铁构件运到工地上,然后又通过蒸汽吊杆将其一一吊起、组装完毕。 尤其是那根巨大的钢制横梁,怕不是得有好几吨重,在旧大陆几乎就是无法安装的巨大难题。或者即便可以勉强安装了,也不知道要动用多少人手,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好吧,这么说也许有些偏颇,至少现在英格兰及北德意志地区的蒸汽机使用时蛮广泛的,他们也许有更多的办法,但显然无法像东岸人做得这样出色。 “都小心点啊!很贵的!这是‘南方巨人’系列的最新型号,一套要上万块呢。擦着碰了出了问题,谁也吃罪不起啊。”一名戴着藤帽的中年人爬在一棵大树上,大呼小叫地观察着各个部件的安装情况,居然也不怕掉下来,确实敬业。 话说南方巨人系列蒸汽机组现在在全国使用的范围是越来越广了。特别是东岸的水利设施越修越大、运河越开越多的时候,这种集抽水、灌水于一体的高效率蒸汽设备的作用被无限拔高,市场需求极大,让有资格生产的铁岭重工联合体、黑山工业公司赚了个盆满钵满。 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工商部、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在经过长时间的审查之后,才最终同意了向新华岛、宁波各出口两套设备,可见这种代表着东岸蒸汽工业技术先进水准的大型设备的敏感程度,以及其对航运、水利和农业生产的巨大促进作用。 南智利地区也购买了四套设备,用在毛林河流域。为此,他们还专门建立了四个级别不低的调水站,进行统筹管理,以更好地驯服水量丰沛的毛林河,为该地区的农业生产保驾护航。要知道,这几年的天气可着实有些反常,旱的时候旱死,涝的时候又涝得要命,让人无所适从,故必须建立水库和提水站,对毛林河的水资源进行统一调度,使其变害为利,造福于民。 今天安装的这台设备位于毛林县境内,是南智利地区下的订单中最后一台,几个月前刚从黑山乡的生产车间内制造完毕,然后用火车运到了阿劳坎港,最后装船运抵了毛林港。今天的安装现场同样来了不少“观众”,他们中有的事附近村里的村民,因为田里的麦子已经收割完毕,没什么事的他们便涌过来看热闹;另外还有一些商人、政府官员及其家属,他们抱着惊叹、自豪的感情,不辞辛苦地赶到了毛林河边,看着这台象征着工业文明之美的大型机器的安装调试过程。 说实话,有关部门其实是挺乐意看到这种现象的。代表着最先进工业技术的大型设备的安装、使用,与对外战争获胜一样,都是能够极大增强国家凝聚力、民族自豪感的事物。尤其是在东岸这么一个移民国家,南方巨人系列的安装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爱国主义教育机会。宣传部门的人只要不是傻瓜,基本上都会抓住这样的良机大书特书,通过各种方式潜移默化地影响民众的观感和看法,达到增强凝聚力的效果。 今天《真理报》主编孙悟本就不辞辛劳地来到了现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同样赶来此地的南智利地区行署专员赵科进行采访。孙悟本是老记者、老宣传家了,自然懂得该怎样引导舆论,获得最好的宣传效果。 “……很多人都说,现在东岸的粮食生产已经过剩了,粮价下行压力非常大,这个时候再将宝贵的资金投入到传统的粮食生产行业中,怕是不太明智。他们说的或许有那么点道理,但作为南智利地区的主官,我赵某人还是要说,粮食什么时候都不嫌多的,我们的人口越来越多,孩子们需要更多的大饼、面条、米饭,需要更多的肉、奶和水果,这样他们才能茁壮成长。很遗憾,东部发达地区的人们对于种植粮食越来越懈怠,我去东岸大草原上住了一个月,发现到处是经营园艺苗圃生意的农民,他们将一盆盆花卉、一颗颗景观盆栽送到城里,赚取了可观的利润。剩下的人也在种植蔬菜、花生、芝麻、向日葵、啤酒花、牛蒡甚至草药,将上好的农田改成果园,生产出各种坚果,只为了城里人喝咖啡时能够有些佐料可以添加。当地的农业生产合作社已经完全转型,成了蔬菜、水果和经济作物的批发商,谷物种植被完全抛弃,这令我很是伤心。”南智利地区行署专员赵科侃侃而谈,只听他继续说道:“就连我曾经工作过的河间地区,近年来也有不少人抛弃了传统的小麦、水稻的种植,开始培养各种水生作物、蔬菜,养殖水豚、鱼,以至于出口至东岸大草原、鸭子湖流域的粮食开始逐年减少。面对如此形势,我想我们南智利地区必须抓住机会,利用我们得天独厚的条件发展农业生产。小麦、土豆和玉米的种植任务必须超额完成,只有在完成了上述这些任务之后,我们才可以发展其他经济作物。”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指责东部沿海地区的人民,事实上他们放弃农业种植转型经济作物的经营者——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只能说是比例很高——完全得益于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人们富裕、悠闲,生**面,因此开始追求更多的物质享受,这很正常。在如今这个星球上,还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大多数人民可以像他们这样,不用顶着大太阳终日劳作,以过快衰老和失去健康的代价换取苟活一生。我们的政府公正、仁慈,有决断力和进取心,是一个负责任的政府。我们的人民聪敏、勤劳、文明、富裕,是支撑我们国家的主体。不管你们是出生于东岸本土,还是来自于其他国家,都为这个伟大的国度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我们是独一无二的,我们是伟大的!看看这些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钢铁巨兽,它的工作效率顶得上几百个法国农民和他们的牲畜的效率,这种先进的机器只有伟大的国家和伟大的人民才能制造出来,这一点我坚信无疑。” “现在东部地区已经发展了几十年,步入了相对富裕的阶段。我们南智利地区虽然起步晚,但诸君不要懈怠,好的榜样摆在前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依靠本地得天独厚的资源,先从基础的农业做起,完成国家规定的粮食产量,以此积累资本,普及教育、发展工业。我们是落后了一点,远离国家核心精华地区,但我们有信心在我们的努力下,将美丽富饶的南智利地区建成另一个核心与精华地区。我们面前的事浩瀚的太平洋,虽然看起来不如大西洋繁荣、热闹,但焉知未来就一直如此呢?我们国家是两洋国家,两洋国家的特性就注定了我们智利不会被荒废。大家要坚定信心,好好干,我们不比任何人差,我们东岸民族也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民族,未来的地球必将由我们来主宰。” 孙悟本仔细听着赵科发表的豪言壮语,心里面琢磨着回去该怎么定调写稿子。一些谈论各个地区农业现状的似乎可以稍稍修改一下,因为这与主旨无关。需要重点突出的是东岸共和国发展至今所取得的伟大成就,政府的开明、强力、能干,人民的努力奋斗。如果可以再挑一些国家出来对比的话,那么就差不多更完美了,又是一篇爱国主义文章。 孙悟本也知道,这些年东岸国力急速膨胀,科技水平、人民生活飞速进步,对外干涉能力也是大增,这些都是能极大提高国民自豪感的。而一个新生的民族,必然需要这种自豪感、归属感,盖印这对新生民族的淬炼成型至关重要。 或许有人会说,来一场反对外国侵略者的战争似乎更能凝练民心,淬炼民族性格。这是真的,但问题在于现阶段不可能。以东岸现在的国力及偏处一方的地理位置,这个星球上还没人能够劳师远征过来给东岸人制造麻烦。尽在咫尺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做不到,远在天边的法国人、英国人甚至中国人更不可能,因此只能通过普及教育、加强宣传慢慢来了,这急不得。 当然过度的宣传也会带来一个副作用,那就是民众的过度狂热。考虑到东岸共和国境内军人势力强大,各种与军队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小团体遍布四处后,这种狂热或者说不理智可能会导致国民们过于看轻、歧视外国人,以至于针对他们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过就目前看来,上层似乎对这种倾向不是很在意,甚至可以说隐隐有些纵容。以南智利地区为例,东岸人越境垦殖简直似乎没有道德上的负担,似乎他们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西班牙人就应该让出他们的土地给东岸人耕作、定居,否则就是挑衅。这种弱肉强食的心态屡屡使得这些越境的拓荒者们与西班牙殖民者发生冲突。而一旦冲突扩大,民兵、军队又会站出来给他们撑腰,诸如在乡军人会这样领地方官员们极为头痛的组织也会趁机跳出来推波助澜,将事情向更不可控的方向推进,直到最后西班牙人息事宁人为止。 孙悟本不敢评价这种倾向是好是坏。西班牙人软弱无能,**透顶,固然对东岸人造不成什么威胁。但问题在于,现在东岸的国土已经遍布各大洲,国旗飘扬在各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日不落国家,面临的局势在未来会愈发复杂。到了那时候,如果本土乃至个殖民地的拓荒者也照猫画虎,与周边势力发生冲突的话,必将极大地牵扯政府的精力,给躲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敌人创造机会。要知道,再强的国力也经不起如此无止境的消耗,古人云好战必亡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希望这一点以后能有所改善吧。 1689年4月20日,孙悟本一行人离开了毛林河,跟随一个骡马队前往东面的安第斯山区,打算实地采访一下修建在那儿的一条翻山公路。这条公路修建在一个低矮的山口之上,勾连着大山两侧,还是很有些看点的。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零六章 中央谷地(二十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盗版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盗版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盗版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本书起点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 由李毅率领的探险船队于1642年2月1日从河口堡出发,返回本土时已经已经是11月20日了,整个行动历时9个月零20天。他们不但成功论证了这条航线的可行性,而且还在澳洲大陆的西南角、东南角各设了一个中继点,最后还成功地在远东地区设立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据点。 在仔细阅读了他们提交的航海日志、探险日记、工作报告等一系列文件资料后,无论是海军部的参谋还是执委会的官僚们都大为感叹,这帮家伙的经历简直可以写成一部小说了。要不是该项计划需要低调进行,以多少照顾一些本地老国民尤其是那些立窝尼亚人和法兰西人的情绪,执委会都准备给李毅这帮人开个庆功大会了。 不过庆功大会虽然没开成,但是《真理报》内参上却大书特书地整整屠版了两个版面,使得几乎所有穿越众都知晓了李毅等人行动的过程。至此,李毅的名声在穿越众内部陡然上升,直追目前海军内排名前三的陆、王、郭三人。 而在执委会内部正在讨论接下来一整套行动方案的细节时,李毅却已然回到了自己位于南方罗洽湖畔的私人庄园内,与家人悠然地度起了属于自己的假期。 “李哥啊,这次你们可是大大地出了风头了,兄弟我很是羡慕,草,堪称是一次史诗级别的航行啊。”新晋海军中尉桑凯坐在一张紫檀木椅子上,转头朝李毅笑着说道。他也在罗洽湖畔购地建了套自己的庄园式别墅,平时和李毅一家子也多有来往,关系处得不错,因此这次度假两家便凑在了一起。 李毅的妻子出身于佛罗伦萨的一个商人家庭,这还是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介绍的,据说和帕斯奎尔家族还多少有那么一点渊源。他们这么些年一共生了四个儿女: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最小的一个儿子才三岁多一些。这两天这个小儿子貌似得了感冒,因此便留在家里休养,李毅甚至还专门请了一个明朝过来的郎中留在家里护理自己的小儿子。这倒不是李毅小题大做,实在是东岸共和国目前的医疗水平实在太低下了,得了病基本只能挨着,因为没有药物,也不知道如何制造药物,那么穿越众里少数的几位医生便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感。 因此,从明朝过来的一些医生便成了香饽饽,他们不但被给予了极高的待遇,卫生部甚至还组织他们编写教材,在国内大力推广中医教学。当然,西医也不能偏废。自从化学工业起步,浓硫酸能够量产之后,穿越众又试制了大量盐酸,并逐步开始了有机化学的深入研究,尤其制药工业的研究更是重中之重。不过就目前而言,化学制药业依然没有丝毫进展,坐落于平安县桔树乡的北方制药厂目前只拿出了硫酸钠、硫化亚铁这种无机药物出来糊弄人,令卫生部的一干官僚们大为失望。 李毅的长子李泽民今年已经九岁了,去年刚刚被送进了兵团堡41届进行学习。今天还是向教官请假才得以赶回来的,小小年纪的他穿着一身墨绿色军装,头戴大盖帽,脚蹬小皮靴,腰间紧紧束着武装带,看起来竟也有几分不凡。 不过李毅的妻子对此对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坚持认为她的儿子是贵族,不应该和那些农民的儿子一起在一个操场上、一个水坑里摸爬滚打。他应该学习礼仪、社交以及诗歌文学之类的知识,而不应该像个粗鲁的军汉一样,整天弄得脏兮兮的,身上还老是弄出些小伤口,让自己每次见到都是一股揪心般的疼痛。 “我自己就是农民家庭出身。贵族不学习、不努力那就连农民都不如,孩子从小多吃苦,长大了他会明白这对自己是一笔财富。”李毅对此嗤之以鼻,他虽然外表很温和,但骨子里还是个****分子,对那些整日里玩弄嘴炮、自诩优越的人非常看不惯。因此,他将自己一个九岁、一个八岁的两个儿子都送进了兵团堡,让他们从小就学会踏实做人,不要沉迷于财富与权势之中,从而迷失自己的本心。 “亲爱的,泽民是长子,他应该学习如何经营家族产业。”李毅的妻子萨曼莎忧心地说道,“我们在罗洽港的农庄、香山堡的葡萄种植园和酒庄、河南乡的家具厂、新华夏的剑麻种植园以及在佛罗伦萨的一间商店都需要专业知识才能打理,你已经把我们的两个儿子都送进了兵团堡,而拒绝让他们学习上流社会需要的知识与礼仪,这是很不恰当的。我听说,白斯文的儿子都能够在学校刊物上发表诗歌了,待人接物也很得体,那些小姐们都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你个女人家不懂。”李毅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你知道的东西太少,还不懂这个社会的本质,以后你就会明白的。你看王启年、陆铭、王铁锤,还有陆军的朱亮、谢汉三等人,他们哪个不是把自家孩子送进兵团堡的?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可以用心教教泽海,他才三岁半,以后家族产业就交给他打理吧。” 萨曼莎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丈夫,还好丈夫没有将自己最小的儿子也送进人称“兵团监狱”的执委会近卫学兵团,自己有充足的时间来把他教育成一个优雅的绅士。 其实李毅的这种行为在如今的穿越众中并不少见,尤其是那些军人家庭当中几乎所有人都把自己一个或两个孩子送进了兵团堡。这样一来,几代人以后,以这部分世代从军的穿越众后裔及其本时空追随者后裔为核心的军事贵族集团就将成型,而这个集团必将深刻影响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政治走向与外交政策。 桑凯的妻子丰塔娜过来挽住了萨曼莎的手臂,两个同样出身意大利的女人带着孩子们到湖边草地上准备食物去了,让两个男人留在那边自由聊天。 “小桑啊,你小子动作够快啊。”李毅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拿手指点了点桑凯,说道:“这现代厂刚出来个螺旋桨推进器的船,就被你盯上了。大前天我在海军部内看到对你的任命书,我还很奇怪呢,你不是在陆铭的船上当副官嘛,怎么调到一艘什么‘蹈海’号上当船长了?仔细一看,我勒个去,怪不得呢,原来这‘蹈海’号也是一艘多功能探险船啊。只不过他们这螺旋桨轴的水下密封怎么解决的?可靠不可靠?船不会漏水么?” 事实上海军早就想要装备螺旋桨推进器的船只了。只不过之前现代特种船舶厂一直无法解决尾轴管的水下密封及漏油问题,所有迟迟没有生产这种船舶,而是连续生产了两艘明轮试验船来验证其性能。不过海军及现代厂一直没放弃对螺旋桨推进器的研究,因为其可靠性比明轮船强太多了。 这次现代厂的一干工程师们在集体讨论、反复试验后,终于试制出了螺旋桨尾轴管水下密封件。该密封件分为密封腔、轴套和桨轴三部分组成,轴套采用的是青铜材质,桨轴则是普通碳钢,而螺旋桨则是铸铁制造。 最初大家想到的轴套材料是产于中美洲的铁梨木,不过考虑到需要千里迢迢向西班牙人购买这种珍贵的树木,大家便决定试试导热性能良好的青铜轴套,实在不行的话再换回铁梨木轴套。该轴套导热性能良好,且非常耐磨,能够完美地承担起轴套的功能。为了减少桨轴与轴套之间的摩擦,大家还在桨轴的表面烧结了一层石墨青铜(铜里加入8%石墨、6%锡、10%铅),以减少两者之间的摩擦系数,同时也能起到良好的密封作用。 轴套与桨轴之间采用油润滑。而为了防止润滑油的泄露问题,现代厂的工程师们群策群力,自桨轴外侧表面加工了一些挡油螺纹。因为当油附着在光滑的桨轴上的时候,很容易因为桨轴转动的而被甩出去,桨轴转动越快,油的泄露速度越快。不过当桨轴外侧表面有了螺纹之后,当桨轴转动时,想要外泄的润滑油便会被螺纹挡住,从而留在密封腔内。当然,大家还设计了双保险,即在密封腔前端还加装了几个弹簧密封涨圈,既阻止了润滑油外泄,也挡住了海水进入,可谓一举两得。 不过也有人提出可以不用润滑油,而是在轴套与桨轴之间加入许多石墨环,既能起到润滑作用,也能起到良好的密封作用。因为石墨的特性,其本身便是一种具有自润滑作用的物质,而且其还是一种非常理想的密封材料,高温、高压、高速的情况下仍能适用。在这种设计中,其实石墨环是起了一种滑动轴承兼密封材料的作用,现代一些航空发动机便是采用此种润滑方式。 现代厂的厂长韦华在综合听取了各方意见后,一拍大腿,决定干脆直接开造两艘船,采用不同设计的螺旋桨水下密封件。一种使用铁梨木轴套+烧结了一层石墨青铜的钢制桨轴,使用润滑油润滑;另一种则使用青铜轴套+大量石墨环,无润滑油,这两种都试一试就知道哪个好了。而交通部也很快批复同意了他们的意见,因此,现代厂一气开工建造了“蹈海”号和“伏波”号两艘螺旋桨推进的蒸汽机帆船,并于本月初顺利完工。不过也有人提出可以不用润滑油,而是在轴套与桨轴之间加入许多石墨环,既能起到润滑作用,也能起到良好的密封作用。因为石墨的特性,其本身便是一种具有自润滑作用的物质,而且其还是一种非常理想的密封材料,高温、高压、高速的情况下仍能适用。在这种设计中,其实石墨环是起了一种滑动轴承兼密封材料的作用,现代一些航空发动机便是采用此种润滑方式。。。。。。 现代厂的厂长韦华在综合听取了各方意见后,一拍大腿,决定干脆直接开造两艘船,采用不同设计的螺旋桨水下密封件。一种使用铁梨木轴套+烧结了一层石墨青铜的钢制桨轴,使用润滑油润滑;另一种则使用青铜轴套+大量石墨环,无润滑油,这两种都试一试就知道哪个好了。而交通部也很快批复同意了他们的意见,因此,现代厂一气开工建造了“蹈海”号和“伏波”号两艘螺旋桨推进的蒸汽机帆船,并于本月初顺利完工。不过也有人提出可以不用润滑油,而是在轴套与桨轴之间加入许多石墨环,既能起到润滑作用,也能起到良好的密封作用。因为石墨的特性,其本身便是一种具有自润滑作用的物质,而且其还是一种非常理想的密封材料,高温、高压、高速的情况下仍能适用。在这种设计中,其实石墨环是起了一种滑动轴承兼密封材料的作用,现代一些航空发动机便是采用此种润滑方式。 现代厂的厂长韦华在综合听取了各方意见后,一拍大腿,决定干脆直接开造两艘船,采用不同设计的螺旋桨水下密封件。一种使用铁梨木轴套+烧结了一层石墨青铜的钢制桨轴,使用润滑油润滑;另一种则使用青铜轴套+大量石墨环,无润滑油,这两种都试一试就知道哪个好了。而交通部也很快批复同意了他们的意见,因此,现代厂一气开工建造了“蹈海”号和“伏波”号两艘螺旋桨推进的蒸汽机帆船,并于本月初顺利完工。因此,现代厂一气开工建造了“蹈海”号和“伏波”号两艘螺旋桨推进的蒸汽机帆船,并于本月初顺利完工。。。。。。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零七章 春宴(一) 1689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 .哈尔滨堡地界上,已经升任北满地区行署专员兼警备司令的魏文度少校正带着一群地方官员及部族头人们进行着春宴。 春宴的地点就设在松花江畔,形式仿辽金时代的头鹅宴,由护卫在外围的辽东新军第一师的官兵们敲击战鼓,惊起水中的鹅、鸭,然后放飞一种名为海东青的名鹰,捕捉鹅、雁。 海东青是投靠东岸的野女真部落进献的,并由他们派专人喂养。这种鹰在东北地区名气极大,是很多部落共同的图腾。东岸人控制外东北及北满地区后,各路豪杰纷纷来投,其中自然就有饲养海东青的部落。 这种鸟对东岸人来说其实没多大用,不过为了尊重当地人的习俗和文化,他们依然给予了这种猛禽以极大的礼遇,让其上了头鹅宴,捕捉江河化冻后的第一只鹅雁。此时养鹰人已经将海东青放出,这种猛禽在天空盘旋了几圈,然后便找准了目标,一头猛扑了下去。 河面上刚刚被鼓声惊得四处纷飞的野鹅、野鸭、天鹅什么的猝不及防,被飞扑而来的海东青一冲,一头嘎嘎叫着的野鸭便被狠狠利爪勾住,带到了养鹰人的身边,只留下了河面上缓缓落下的一地羽毛。 “海东青,鹘之至俊者也。其物擅擒天鹅,放飞时,旋风羊角而上,直入云际。能得头鹅者,元朝官里赏钞五十锭。”以上是元朝时期对于用海东青捕捉头鹅的赏格,东岸人成了外东北和北满实际的统治者后,自然也不会过于吝啬,他们为获得头鹅的养鹰人开出了价值五百元现金货物的赏格,十分具有诱惑力。同时,这位养鹰人还可以领一份巡林人的职务薪水,月俸五元,不过却不是白领,需要其定期巡查山林,警戒细作,但总体而言还是比较轻松的,可以称得上是美差。 “不过捕了头野鸭!才几斤而已,搁一百年前都不作数的,这也好意思领赏赐?”就在魏文度下令给这位捕得头鹅的养鹰人赏金的时候,底下一些在座的各族头人们议论开了,其中颇有些不屑的意味在内,认为这不合规矩,应该重来。 当然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事实上在辽金元三朝,都规定头鹅必须在三十斤以上,否则是不作数的。魏文度熟读过这些典籍,但据他观察,满洲这边甚少有重量在三十斤以上的鸟,天鹅、丹顶鹤这种大鸟一般只有二十来斤,不排除有大个的能长到三十多斤(也不知道怎么能起飞的……),但反正魏文度没见到过。 底下的嚷嚷声越来越大,有些争执的人甚至有面红耳赤的倾向。坐在首席的魏文度少校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在引得众人注意后,便开腔道:“此次春宴,以和为贵。些许阿堵之物,有什么好争的?诸位头领都是英雄豪杰,心慕我大东岸,便都是自己人,宴后都有赏赐。现在且先熄了争论,饮酒吃肉要紧!” 魏文度话音落下,一群士兵端了十几个铁锅进来,然后开始生火煮汤。与此同时,另外一些士兵则拿来了几筐刚刚杀好的大鱼,打算与辣椒、胡椒、姜、蒜等香料一起放进大锅内烹煮。煮好的鱼汤配上东岸制式军用大饼,那叫一个美味,素来是满洲地区的著名美食。 其实,早在一两个月前,江河尚未化冻的时候,魏文度少校便已在伯力港一带举办过头鱼宴了。在那场规模盛大的宴会上,东岸地方军政官员、附庸部落头人们共来了一百余人。这些人一是来参加头鱼宴,另外也带着大量金砂、毛皮等货物,用来缴纳春税(东岸统治下的原住民部落,一年需交春税和秋税,都可用实物替代)。 在宴会上,魏文度少校根据秘书提供的材料,表彰了过去一年中出丁、纳粮排名前三的部落,并退回了一部分赋税作为奖励。另外,按照传统,他还为各头人们携带的随从举办了一次比武大会,挑选了大概三百名勇武健锐之士加入军队,以补充各地预备役军团士兵的缺额。毫无疑问,这些生力军都是非常不错的兵员,吃苦耐劳,勇武健壮,当真是“搏熊生刺虎,猛士捷无伦”,一旦收进军队,不但去除了地方上的不安定因素,同时也变相增强了各地驻防部队的实力。而东岸人为此付出的,不过是一些钱物罢了,以东岸如今强大的国力,简直就不值一提。 当然头鱼宴也不仅仅是交税和选拔,同时也有宣扬东岸人军威的意味在内。在这场大型集会中,东岸军队会表演会操及射击训练,主要由辽东新军第一师第三团的官兵们完成。另外,黑龙江保安团的千余名骑兵也会进行声势惊人的铁骑突击,让这帮来自各地乡下的土包子们大开眼界,同时也畏惧异常。 土人畏威而不怀德,古人这句话可不是乱说的。这些人总体上文明水平低下,喜欢用拳头解决争端,很多时候跟他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相反他们还会以为你软弱可欺。也只有让他们见识到东岸军队的强大实力,他们才会从心底产生畏惧感,这时候你再来跟他们讲道理,应该能收到非常不错的效果。 头鱼宴结束后,升了官的魏文度少校不辞辛劳,又顶着寒风,马不停蹄地奔向了南方的哈尔滨堡,东岸人在北满地区最大的军事基地,同时也是直面清国的前哨阵地。当然在这个年代,满清朝廷麻烦缠身,日益窘迫,他们在北满一带几乎无法和东岸人抗衡,各地的驻军也被大量抽调,或者去了辽东,或者去了关内,或者去了蒙古,以应付来自各个方向的敌人。因此,哈尔滨堡虽然地处前线,但几乎不存在什么军事压力,附近生活着的各个部族也渐渐投降了东岸人,反过来进一步巩固了哈尔滨堡的地位,使得其事实上远离了前线。 与头鱼宴一样,东岸人在哈尔滨堡一带举行的头鹅宴,其实也是一种大型“社交聚会”,用来和各个原住民部族进行交流,拉拢感情、增进关系,同时也适当地表现一下军威,让他们不敢生出二心,更好地为东岸人的利益服务。 相关的沟通、交流工作,其实在头鹅宴正式举行之前,就差不多已经完成了。这会能来参加宴会的,基本都是受到东岸人认可的部族头领,简单来说就是自己人。因此,在看到这些大老粗们在争执起来后,魏文度也不以为忤,而是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 “诸位都是自己人,在这里我就不瞒什么了。开春后,各部给我点检精锐,到这来汇集。我们很久没往前动弹了,这次我魏某人新官上任,也想做出一番事情来,还请各位相助。”说到这里,魏文度站起身来,并让副官在帐篷内摊开了一副巨大的手绘地图。 地图上描绘的是北满地区各个山川老林及各条交通要道,是陆军部的参谋们付出了千辛万苦,甚至牺牲了不少人命才绘制完毕的,精度很高,参考价值极大。这会只见魏文度拿出一根马鞭,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说道:“海参崴的陆司令来信,令我在开春后点检部众,分两路向东进行扫荡,目标便是生活在松花江以东广阔区域内的部落。海参崴那边也会派出一支部队北上,从另外一个方向进行配合,务必将生活在这里的各个部落都降服了。诸位,你们有些人就来自这边,应当知道各地有许许多多关起门来过自己小日子的部落,他们既不向我们纳税,也不出丁,这怎么行?陆司令已经明确说了,这些不服王化的部落绝对不能容忍,这股歪风邪气也不可助涨,必须予以剿灭。因此,我现在就直接和你们说了,两个月后,我要看到你们带上部落的勇士,但哈尔滨堡来汇合。逾期不至的,我一并派人剿灭,绝不姑息!你等可听明白了?” 原本还因头鹅重量是否合规而吵吵着的诸位部落头人们,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顿时纷纷离席,跪拜而下,口中应道:“我等自然遵从,两月后便带兵马前来,征讨不从。” 魏文度闻言哈哈大笑,然后便招呼大家喝酒吃肉。这时候,几名从陆军中精选出来的优秀射手拿着线膛步枪走到了河边,各自瞄准了一些天鹅雁,在百余米外将其精确射杀。被击中的鹅雁惨叫着跌落,早就等待多时的伙夫顿时一拥而上,将其捡拾了回来,打算一会开膛破肚,杀给众人吃了。 曾几何时,生活在松花江边的原住民们是用弓箭将这些鹅雁射落,然后进献给辽国、金国皇帝,作为头鹅宴上最贵重的菜肴。如今东岸陆军的射手们在更远的距离上用火枪将其击落,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毫无疑问,东岸军人展露出的这一手对土人们也是一种极大的震慑,让他们知道东岸人武力的强大,使其不敢生出丝毫的反抗之心。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东岸人在这满洲大地上可以随时拉出成千上万名火枪手,这是一股足以令山河变色的巨大力量,没有谁敢轻视。因此,参加头鹅宴的诸部族头人们,即便是最桀骜不驯的,这会也都低下了谦卑的头颅,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魏文度少校见了也是暗笑。对这些土人,就得是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给了钱粮物资的好处后,也需要适当地敲打一下,如此才堪大用。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零八章 春宴(二) 308春宴(二) 1689年5月10日,晴。 阳光明媚的松花江畔,一队身穿土黄色军服的士兵正在沉默地行军着。地面有些泥泞,时不时有人滑倒,但他们很快又爬起了身,继续加入行军队列。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些穿着各色杂乱服装的山丹人。他们有的穿着东岸本土较为流行的牛仔服,有的穿着棉大衣,有的穿着皮袍,有的甚至还穿着较为单薄的麻布衣服,体现了他们不同层次的经济实力。 这些人都是来自外东北七县的民兵,被征调而来参加北满地区军事行动的,大概有两千人出头的样子,平均一个县也就三百人,实在可怜。当然我们这不是说这七个县不尽心尽力,事实上他们要在县城等重要节点设置留守部队,要在交通要道上派遣巡逻部队,有时候还要派人去一些偏远地方进行征税,能够挤出三百人来真的是不容易了。 外东北七县,单论面积来说,可能超过了五十万平方公里,也许有六十万,但人口实在是太稀少了,算上移民及生活在这辽阔区域内的原住民,总共也就二十几万人的样子。而且就这二十余万人,也是东岸人估算的,事实上他们能够稳固控制在手里的不过十万人上下。其他十余万人,要么从未被控制过,要么无法稳固控制,这既和东岸人的实力有关,也和当地复杂的地形及人民的生活习性有关过了一个冬天你就找不着整个部落了,都去了别处了,这其实是很常见的事情,没办法。 还好现在东岸人的控制力也在慢慢增长,这主要是通过经济和宗教两方面来实现。经济方面来说,通过设置定期贸易集市的方式,与散布在广阔区域内的山丹人进行贸易,令其被东岸人丰富的各类商品所吸引,自觉不自觉地向集市附近靠拢,最后改游牧、渔猎生活为农耕定居生活。在这方面,达斡尔人做得最不错,各个贸易集市、交通节点附近居住的多是他们,以种植黑麦、蔬菜及一些水果为生,顺便饲养些马匹牛羊什么的,农闲时再捕点鱼、养点蜂,日子倒也过得去。 东岸人猜测,这和达斡尔人是契丹人后裔有关。契丹这个民族,建立了辽国达219年之久,素来积极学习汉文化,以农林牧渔为生,工作比较杂,什么都有。因此,达斡尔人虽然现在文明水平有严重倒退,远远不如几百年前的契丹人,但多多少少有一些文化遗泽存在,因此在农业方面表现较为出色也就很正常了。 这些契丹后裔有理由感谢东岸人。历史上他们的人口在北满及外东北还是很多的,但经历了满清朝廷的不断征服(抓人当兵),以及俄罗斯哥萨克的血腥屠杀之后,人口锐减,下降到了鼎盛时的几分之一。不过在这个时空当中,因为东岸人的过早介入,哥萨克对达斡尔人的危害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很多著名的屠杀还未发生,而满清朝廷也早早失去了对这些土地的管辖权,自然更危害不到他们了。 如今,达斡尔人在东岸政府的帮助下与外界展开了较为频繁的贸易,同时很多定居的人有机会接受粗浅的基础教育,卫生习惯大大改良,整体文明水平有了极大的提升,人口数量也在触底之后慢慢反弹,确实是赚大了。 如今这两千余名士兵里,达斡尔人就接近一半,其次是汉人,剩下的才是鄂温克人、鄂伦春人、蒙古人等小民族。当然现在东岸人在整个外东北和北满地区实行东岸化教育,不区分民族,统一取汉名,用汉语,因此军队里同行的也是汉语口令,大家又常年在一起集训、战斗,指挥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两千民兵携带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的,燧发步枪固然是人手一枝,但如刀枪剑戟之类的冷兵器却也不少,用起来似乎也更为顺手。毕竟,他们在战斗中要么承担后勤运输工作,要么在关键时刻充分陷阵,这时候用顺手的武器确实更合适一些。 民兵里面表现优秀的会被补充进新军当中,从此待遇和地位都有较大的提升。就比如眼前的这支来自第三团的步兵营,里面就有大量曾经的民兵,但这会都穿上了咔叽布军服,领了四元五角军饷,确实大不一样。 而说到第三步兵团这支外东北地区唯一的新军部队,最近似乎也遇上了好事,要进行扩编了。按照登莱廖司令的想法,这支部队原则上将扩成三个步兵团,另外再将黑龙江保安团(主要是骑兵)补充进来,组成一个骑兵团,这样就有一个师的架子了。 这个新编成的师,番号基本上也确定了,叫新建陆军第七师,下辖步兵第十九、二十、二十一团,以及骑兵第七团,外加一些师部直属部队和参谋勤杂人员,总兵额约7500人。如此一来,整个远东五藩的东岸新军就有七个师了,足足五万多人,军容非常鼎盛。 所有新军七个师,今后将一律取消前面的冠字,如辽东新军第一师、浙江新军第二师等等。全部七个师的作战、驻防区域不再局限于某个地区,而是会在整个远东五藩地域内轮戍,以更好地配置有限的军事资源。 不过,每个师的补充系统却没有进行改革,仍然设在原来的地方。比如,第一师的补充营就设在丹东,第二师的补充营则设在定海,仍然是从当地补充兵员,维持部队的规模。今后第七师的补充营,基本上也确定了,就设在伯力县,就近好吧,这不能算“就近”了,第七师是在上百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选兵补充兵员。 所有七个师的枪械、火炮都是在库页岛的大泊、黑水两县生产的,一部分弹药也是产自于此,一部分则来自登州的养马岛军工厂。军服、弹药包、皮靴、武装带、水壶等玩意,则委托给地方加工生产,厂子主要集中在登莱和宁波,后者都一些。 培养军官的学校今后原则上也将统一设在满蒙开拓队的首府海参崴,即正在筹建中的海参崴陆军学院,用以培养尉级以上军官。士官的培养则仍由各师自己的随军学校自己想办法,但海参崴陆军学院会定期派遣教官过去进行指导,以提高其教学水平。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东岸人对新军的控制还是比较有力的。军械生产控制在自己手里,军事教育控制在自己手里,军队薪饷也是统一集中发放,人事升迁任免更是操之于来自本土的高级军官之手,这就极大避免了地方势力的插手,使得这支军队成了政府手里一支强有力的武装力量,一个非常好用的镇压工具。 两千多人的部队继续前行着。除了马匹时不时的嘶鸣声外,就只有沉默的军人身上各种装具的碰撞声了。他们此时离哈尔滨堡已经不远,道路两侧已经出现了一些军事哨所,传令兵也已经与哈尔滨方面派过来的斥候接上了洽,那边已经在杀猪宰羊,准备款待他们这支远道而来的援军了。 当然了,最近来自各地的援军数量其实不少,除了他们这支部队外,生活在北满地区的各部也来了不少人,开始到哈尔滨堡和模范堡两地集结。这都是离得近的,离得远的都还在路上,但一般来说六月下旬肯定就能赶来,然后随东岸大军一起出兵,向东扫荡。 哦,对了,这次东岸人出兵,其实严格来说是分三路的。其中一路从模范堡出发,规模不大,大概一千多人的样子,扫荡松花江、乌苏里江一带的狭长区域。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也会越过乌苏里江,向东进行进一步的扫荡,反正当地有东岸人设置的定居点,多少能提供一些物资补给。 第二路,其实是主力,共计有六千多人,一路直扑宁古塔方向,肃清当地残余的清军及其附庸部落。这路由陆军少校魏文度亲自指挥,汇集了精兵强将,光大炮就上了二十门,还有大量骑兵,打的就是彻底吞下这块区域的意图。 这一次,东岸人不但在武器装备和战术战法上超过清军,在人数上也是大大占优,这在满洲地区的东、清武装冲突中,其实是不多见了,同时也反应了两国在满洲尤其是北满力量对比上发生的巨大变化。东岸人沿河设置了一连串的定居点,然后以此为依托进行屯田,收编各路部族武装,如今已有小成。反观清军,不但驻防军队数量屡次削减,这宁古塔的地位也是未定,寻废寻立,这自然谈不上什么发展了。他们到现在也只是迫于形势,从关内调了不少汉军到南满地区防备东岸人,同时对那些偷渡到辽东半岛垦殖的山东人予以默认,至于说大举开关让汉人涌入满洲垦荒,增强他们在当地的实力,对不起,还办不到,短期内谁敢提出这个会背上极大的政治风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南满地区都如此了,北满地区只会更加不堪。所以,你现在便看到了,潜心移民、种田的东岸人可以轻易调动起两路近八千人马进行远征,而清军却知道依靠当地少少的不足两千名八旗士卒进行防守,这力量对比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东岸人的第三路人马来自海参崴方向。这一路预计将派出第三步兵团的一个营,外加若干收服的野人女真部落兵,凑个两千人人上下,沿着乌苏里江向北出发,然后折向西,与哈尔滨方向派来的部队两路夹击,击破宁古塔及其周边地区的清军。在这之后,他们将再度转向东面,扫荡之前他们甚少涉足的乌苏里江与大海之间的辽阔区域,即后世俄罗斯的滨海边疆区,尽可能多地收服这里的土人部落,并趁机设立若干定居点,派遣官员,正式建立起统治体系。 三路人马,差不多一万人上下,毫无疑问破了东岸人在北满用兵规模的历史记录了。北满地区上一次出现超过一万的兵马规模,还是三十多年前满蒙八旗与俄罗斯哥萨克开战呢。再往前的话,还是在黄台吉时期,两次调动大军征讨索伦人,抓捕野女真充实兵员,那两次大概有一到两万人的规模。 所以,东岸人这次调集了上万人马征讨宁古塔及滨海地区,在北满地区各部看来当真是军威赫赫,无法直视了。很多部落大概都不会兴起太多的抵抗念头,就会被开过来的东岸军队给收编,然后再令他们出兵,部队规模如滚雪球般扩大,直到彻底碾碎所有反抗势力为止。 1689年6月23日,所有部队差不多都集结完毕,魏文度少校在松花江畔大宴各部首领,誓师出征。而在他们之前十天,海参崴这边的兵马早就已经悄然北上了。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零九章 春宴(三) “呜……”尖锐的汽笛声响起,一艘72吨级小火轮缓缓靠上了海参崴港码头。 刚刚从东岸岛(后世俄罗斯岛)视察归来的满蒙开拓队队长、满蒙保安司令陆小峰坐上了一辆马车,在前后左右十余名骑兵的护卫下,朝城中心的司令部而去。 东岸岛面积不小,有上百平方公里,上面修了几个海防炮台,安装了不少火炮,分别对准东面和北面,用来防止敌人对金角湾的突袭,保障包括海军舰队在内的各类船只的安全。 对了,现在东岸海军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已经被正式更名为东北亚分舰队,接收了本土淘汰下来的一些老船,其中甚至包括一艘爷爷级的“八月十日”级战列舰。新舰队的防区也进行了重新划分,包括鄂霍次克海、鲸海(日本海)、黄水洋(与青水洋一样,都指黄海,与海水颜色深浅有关),拥有海参崴、济州岛、胶州、大泊、黑瞎子港等几个主要军港,母港暂设在胶州。 另外,本土海军部也在筹建第三舰队东南亚分舰队,并将本土一些行将淘汰的老船派过来,辅以几艘“星”级轻巡洋舰,搭出一个架子来。东南亚分舰队的防区是东海、南海及部分东印度群岛海域,拥有帝力、文莱、崇明岛、定海、澳门以及廉梧地区新设立的防城港等主要军港,目前母港设在宁波定海,不排除未来转移到防城港的可能。 东岸岛上同时还建了一个规模很大的军营,或者说是新兵训练营更准确一些。各个部落招募过来的新兵都要在此训练,学习东岸语言和各种规矩,以更好地补充到几个保安团当中。军营旁边是一处占地面积同样不小的建筑,目前还在土建之中,未来整体完工后,会作为海参崴陆军学院的校舍投入使用。 今天陆小峰来到岛上,检查的就是海参崴陆军学院的建设进度。这是陆军部重点督查的项目,本土直接投资,是远东军事体系建设的关键一环,由不得他陆某人不重视。据说由本土定远陆军军官学校支援的步、骑、炮、工、辎及情报科的教官们已经在驶往这边的船上了,说不定哪天就会抵达海参崴,他可不想到时候连校舍还没完工,那样可就闹笑话了。 岛上也有一间规模不小的道观,由楼梦熊楼真人主持修建,为的就是给那些上岛来训练的各部勇士们传教洗脑。这些人能被选拔到东岸人这里,要么是出身不低,要么是勇武过人,日后都会被纳入东岸的统治体系当中。如果他们都能够信仰道教的话,那么靠着他们在原本部族当中的影响力,道士们过去传教肯定也会方便许多,所以道教总会毫不迟疑地拨款在此修建道观,进行传教活动,反正他们有的是钱,国内定期捐款的达官贵人们数不胜数,足以支撑他们在各地的扩张行为了。 巡视完了东岸岛后,陆小峰便回到了司令部内,打算听取一下参谋们对最近北边战局的汇报,顺便晚上出席一个宴会。宴会是满蒙开拓队举办的,宴请对象为朝鲜国王肃宗李焞的使者、日本松前藩的使者、仙台藩的使者,以及来自东岸朝鲜公司、东岸日本公司、台湾银行的高级官员们。 这些人都是在海参崴港封冻期结束后抵达的。从人员构成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次高等级的商务会议,商谈的多是生意经罢了。本来涉及不到满蒙开拓队的,可谁让他们本身出产大量牲畜、毛皮,同时也对朝鲜的粮食、日本的贵金属及荷兰人手里的南洋特产感兴趣呢? 陆小峰打算晚上与这些人好好谈谈。尤其是来自朝鲜王国的正副使者,这几年海参崴的建设多亏了他们提供的劳工。这些人自带粮食,吃苦耐劳,干活也很麻利,海参崴几乎就是靠他们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这次两位朝鲜使者过来,就是与东岸人商谈何时中止这种派遣劳工过来干活的徭役,这怎么可以?陆小峰后面还有很多计划,包括修建公路、兵站及新定居点,哪个不需要劳工?大不了干完活把这些人朝鲜送回去罢了,反正他们现在也是一批批轮流过来干活的,各道各郡轮着来。 而说到朝鲜劳工,陆小峰就又想起了前阵子他派人去朝鲜借兵的事情,心里琢磨着一会得问问这朝鲜的使者,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是让他们派五千兵马自咸镜道出发北上罢了,居然也要推脱,这成何体统!莫不是,这帮朝鲜人还像以前那般,想要索取一些土地作为酬劳?这怎么可能!朝鲜蕞尔小国,趁着中原丧乱之际,自宋时便不断北上蚕食半岛北部区域,最终在明朝时彻底击败了鸭绿江以南的女真部落,将国境线推到了这里,而明朝竟然也捏着鼻子认了。 可以说,这个小国对土地也是挺贪婪的。之前几次东岸人让朝鲜出兵对付清军,他们就曾经提出让把打下的一部分辽东土地归并到朝鲜王国的事情,不过当时被果断拒绝了。这次东岸人让他们出兵攻打满洲的清军,他们估计又想提出用土地酬功的想法。陆小峰知道,他们这几年一直想把咸镜道一带的国境线推到图们江南岸,将那部分属于盖马高原的残余角落吃下。陆小峰本来无可无不可的,因为那地方本来就是个三不管地带,给朝鲜人也无所谓,但他们现在出兵拖拖拉拉,就让他心里很是不爽了,打定主意要给朝鲜人一个难堪。 另外,他现在对这些朝鲜人也有些警惕了。别看他们这些年一直恭顺得紧,让出人出人,让纳粮纳粮,但私底下小动作其实也是不少的。比如,他们就偷偷绕过东岸朝鲜公司的垄断特权,与日本东北部、东南部诸藩私下里贸易。再比如,他们多年来也一直试图与英格兰人、荷兰人取得联系,想直接与他们进行贸易。特别是在东行使赵初彦回国,《东行录》一书在朝鲜引起轰动之后,他们就更渴望与其他国家进行直接贸易了。甚至于,这帮人的狗胆还不小,这些年来居然还一直央求东岸人归还济州岛,同时让解除东部沿海三郡全奉洙家族的割据地位,给登莱、满蒙的上层一种很不好的观感。 做狗,不就得有一副做狗的模样么?东岸人不是没给好处,这么多年贸易下来,海量的白银涌入朝鲜,极大缓解了这个国家货币短缺的状况,使得其商业开始蓬勃发展起来。即便有一些传统士大夫见不得这种状况,指斥其“败坏人心”,但在东岸人的保驾护航之下,朝鲜王国并没有怎么开历史倒车,通商口岸的商人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起来,黄海道、全罗道、庆尚道、京畿道等地的稻米、辣椒、生铁、蜂蜜、石蜡、木材等各种商品一船又一船的出口海外,极大增强了他们的财政实力。要知道,曾几何时朝鲜人连二十万两白银的赔款都很难凑出来,现在让他们筹集个五六十万两白银那是一点困难都没有,可见这些年其市面的繁荣程度。 陆小峰就想不明白,东岸人给了他们这么多的经济利益,怎么朝鲜君臣还唧唧歪歪呢?还贪心不足,想要在版图上进行扩张呢?由此他也联想到,前面几任开拓队队长一直限制朝鲜人进入外东北乃至满洲,宁愿将他们运往东岸本土进行同化,这政策真是太英明了!朝鲜王国离这一片实在太近了,这个国家的人口又不少,七八百万的,一旦再开枝散叶到整个满洲,那以后必然会在管理上产生极大的麻烦。毕竟,这些人可是有一个同族国家在侧的,虽说他们就未必会向着朝鲜王国,但多多少少总是个隐患,因此让朝鲜人进入满洲及外东北是不可取的,应继续执行以往的政策。 在司令部餐厅内吃过午饭后,陆小峰去隔壁陆军医院内看望了一些伤病员,然后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回到了办公室,并召集了司令部的几位高级参谋,听取他们关于正在进行中的扫荡作战的汇报。 “……根据最新传回来的情报,我部在北方进展神速,经过大小十余战,乌苏里江、兴凯湖一带诸部已全数归顺,目前部队正在礼成乡以西地带进行休整,不日就将西进,与哈尔滨堡方向过来的魏部联合,共同夹击宁古塔一带的残余清军。” “……宁古塔一带的清军败局已定。之前的松树窝子之战,魏少校的先头部队已经大败清军,毙伤俘六百余人。这一战已经打落了满蒙八旗的胆气,他们目前已经退回了宁古塔,打算依靠当地的既有防御体系进行顽抗。毫无疑问,这是没有任何胜算的,魏少校目前一边在清剿周边部落,一边等待因为道路泥泞未及赶来的炮兵部队。相信只要炮兵一就位,这些清军也就到了命丧之时了。” “……模范堡出师的一路人马压力不大,几乎没遇到多么激烈的反抗。他们目前已计划越过乌苏里江,进入到滨海地区,征服生活在那里的海西女真部落,问题应该不大。” “……南满的清军未作出任何反应。他们只是往松辽一带派遣了部分骑兵,但因为辽东诸县的牵制,却也不敢出动太多人,更不敢悍然北上支援宁古塔。脑温城一带的清军同样未敢东进骚扰模范堡、哈尔滨,不过他们似乎在召集蒙古部落,似乎要集结兵力,但目标是哪里未可知。” 听着参谋们娓娓道来的战况,陆小峰顿时感觉一阵舒爽。看来这些年在北满地区的工作没白做啊,渗透得力,松花江以东的各个部族居然没敢做太多的抵抗就降了,以至于让宁古塔成了一座孤城,一个死地,这真是极好的。看来,现在拿下宁古塔不成问题了,接下来再趁热打铁,集结兵力将辽阔的滨海地区也拿下,肃清不肯臣服的海西女真部落,就可以认为此仗大获全胜了。 海西女真既服,那么便可在当地设置州县,仿外东北旧例,正式展开统治。宁古塔一带么,自然也可想办法从登莱、宁波弄一些移民过来,慢慢开始屯垦,积蓄实力,争取在十年内有所成就。 至于松花江以西的诸女真、蒙古部落,目前看来问题也不大。解决了宁古塔的后顾之忧,东岸人便可尽全力征伐西边这里。而且,他们可以从北、东两个方向进军,先剪除脑温城的羽翼(即各个部落),然后再调集精兵强将,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清军的势力赶出这一片,将其纳入大东岸的统治之中。 而且,这个方向似乎也可以得到以蛙跳形式进入呼伦贝尔的挺进支队的策应,清军可谓是三面受敌,形势不是一般地险恶。陆小峰觉得,如果在这般逆境下脑温城那边都能翻盘的话,那他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实在丢不起那人! “噶尔丹在草原上蠢蠢欲动,喀尔喀蒙古那边已经向清廷求援了。这情报虽然是辗转了几手才传到我们这边的,但分析下来应该不假。蒙古是满清朝廷的命根子,是他们的七寸,他们是无论怎样也不会坐视不管的,那么集结兵力北上蒙古大漠,与噶尔丹的人大战,基本上也是可以确定的事情。那么,他们还能抽出几分精力来应付北满和辽东的残局?”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陆小峰心里盘算着:“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过了这个村,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店了。噶尔丹应该是干不过康熙的人马的,但短期内康熙应该也奈何不了他,蒙古大漠毕竟不同于南边,几万十几万兵力撒出去,一时半会见不到人影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噶尔丹只要不笨,就不会被康熙逮住。况且喀尔喀蒙古素来心眼活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形势可是复杂地很呢。” “这些,说起来可都是有利因素呢。”吁了一口气后,陆小峰想道。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十章 廉梧(一)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蹈海”号和“伏波”号者两艘船的船型与之前的两艘明轮船大体一样,不过尺寸稍稍放大了一些,达到了满载1150吨的水平。这两艘船采用的仍然是“大力水手-1改”型船用蒸汽机,输出功率为48.3马力,在不使用风帆的情况下其航速达到了5.5-6节左右,性能还算令人满意。 听说第二机械厂在原有“大力水手-1改”型船用蒸汽机的基础上改进气缸密封设计、并使用了更高精度的镗床加工气缸内壁,使得最新的“大力水手-2基础型”船用蒸汽机的输出功率一下子提升了30%左右,达到了62.8马力。不过这种蒸汽机目前还在进行最后的紧张调试,这两艘船建造的时候却没有赶上,因此还是继续使用以前生产的48.3马力的老蒸汽机了。 “目前新一轮的东进行动主要是海军部在推动。”桑凯从旁边的茶几上端起了一个瓷杯,喝了口茶后继续向李毅卖弄他打探来的小道消息:“王委员想要加强海军的影响力,那么向东直航大明沿海自然是最好的捷径。一旦执委会真的下定决心组织大规模船队直航大明沿海,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国内几家造船厂必将开始大造特造包括运输船、战舰、蒸汽船在内等各种船只,那么海军的影响力自然而然地就增强了。” “这事情好是好,但就没人使坏么?陆军那个黑炭头就那么好说话?”李毅伸手接过了他女儿泽馨递给来的一个桔子,并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口后,才说道:“陆军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他们整天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扩大陆军的影响力,第二件事则是如何削弱海军的影响力。这帮家伙鼓吹多引进欧洲人,以减少政府在移民方面的巨额财政支出,哼哼,不过很可惜啊,这么多年来他们自己人内部一直都没有统一意见,真是可笑。” “彭志成当然不同意了!”桑凯笑眯眯地也接过了李泽馨递过来的一个桔子,然后嘴角一撇说道:“这家伙在国内鼓吹扩充陆军,大量引进欧洲及印第安移民,并积极准备西进内陆地区的战略。一开始还真让他拉到了不少支持者,不过后来交通部的萧委员也加入了我们阵营后,东进的呼声才开始渐渐占据上风。毕竟,大造船只对他们交通部也很有好处,他没理由不支持。到了最后,彭志成自己手下一些皇汉派分子也闹了起来,上书请愿要求东进,执委会这才定下了基调。哈哈,黑炭头这次可是大大丢了一把脸啊,王部长好手段,不但拉到了交通部这些外援,甚至还策反了一些陆军军官。” “王部长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能量?主要原因还是东进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而已,那些皇汉派陆军军官也是为了自己理想或者说是利益才支持我们,这并不是说他们跟我们海军就是一条心了。”李毅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家和明国人毕竟都有些香火情分,很多人还是属意于多引进一些明人的。至少在我们这一代人还在台上的时候,这个政策就不会有多大的转变。” “说的也是。”桑凯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这次东进行动的细节虽然还在讨论之中,但可以确定的是规模不会小了。南海运输公司前些日子刚下水了两艘笛型运输船,现在他们已经有了总共十艘这样的船舶了。而且,最近两家船厂七个船台上除了一个在建造一艘护卫炮舰外,其余六个都在开工建造笛型运输船。这种船使用新华夏地区的木料就成,只需要极少数的水手就能开动,载货量又大,交通部从上到下都很喜欢。木料都是现成的,不需要进口,我们只需要支付一些工资和设备维护保养费而已,基本没什么成本。唯一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水手数量了,这个才是制约我们运输船和军舰数量的最大原因。” 十艘运输船自然不会都调拨到东进计划当中,本土越来越蓬勃发展的经济需要海量的运输吨位,因此能够挤出两艘运输船参与到这个计划当中已经是他们的丁老总良心发现了。两艘运输船加上四艘机帆船,这已经是六艘船的规模了;说不定海军部还会再增派一到两艘的军舰参加护航,那样规模就更加庞大了。 不过这么多风帆船怎么航行到远东地区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他们最好选择南半球的冬季时分再想办法跨过赤道,因为那时候还有些东南风可以利用。而在赤道无风区那段航程还得仔细斟酌,即如何利用洋流以最快速度跨越那里,这都需要海军部的参谋们仔细考虑。不然的话,这些运输船也就只能航行到孤山港而已,给那边运送一些物资。至于往黑水港那边的运输,估计就只能由机帆船来完成了,因为它们可以无视洋流与风向。 “不管怎么样,至少到孤山港那一段是畅通无阻的。”李毅总结着说道,“其实我也不指望这些运输船能够将这些物资都运到黑水港,这不现实,因为不但去的时候不容易,这回来的时候也很麻烦,得穿过马六甲海峡。所以啊,只要他们能够顺利把各种货物运到孤山港,在孤山港设立一个大型货物存储中心,我就心满意足了。剩下的,就是要靠执委会大造蒸汽船了,只要蒸汽船队形成一定的规模,那么一切都没有问题。” 桑凯也点了点头,然后他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竞争黑水开拓队队长的职位?我听说要设立一个澳洲开拓队还是黑水开拓队之类的职位,目前竞争者众多啊,你要是争一下的话,估计胜算不小。” “这帮人瞎搞!”李毅有些不高兴了,“怎么到处乱设开拓队?难道他们想开发澳洲?搞什么啊?澳洲目前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没有啊!依我看来,不管是孤山港、金山港还是黑水港,都没必要花大力气开发,它们只要做好过路据点的本分就好了,其他的一切还是以本土为重!如果真设了这么个职位,那么那位上任的家伙为了自己考虑肯定也要大干一番,这样必然会牵扯我们的精力、分薄我们的力量。算了,这个鸟职位我没兴趣争夺!” 桑凯失望地叹了口气,但仍有些不死心地说道:“你不争的话估计就会落到陆军的人手里了。最近为了东进行动,陆军部貌似已经开始动员组建陆军第102连了,而且将来很可能还会在当地配备一个炮兵连,这开拓队队长的宝座多半就会落在这两个连的主官头上,没的跑的。一个步兵连、一个炮兵连,再配上几个中队的八旗武士,然后再在当地招募一些人手,估计兵力能上两千。有了这两千人,以大明和朝鲜如今虚弱的国力,我们打个快进快出,掳掠些人口应该不会太费事,这可都是白捡的功劳啊。” 李毅摆了摆手,说道:“说不争就是不争了,我当了这个开拓队队长,以后就得长时间待在那边,家里怎么办?难道把老婆孩子也接过去?就算我愿意执委会愿意吗?动动脑子吧,南非和新华夏还好说,但大明绝对是敏感地带,任何去那附近上任的穿越众都会被严格审查,家人铁定是不能带在身边的。你看着吧,那个开拓队队长的人选肯定也会经常变的,没人会做得长。” 桑凯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正待再说些什么时,那边两个女人已经在喊他们过去野餐了。李毅和桑凯两人立刻自觉地终止了交谈,起身走了过去。 野餐很丰富,有美味的东岸大角山羊肉、有鲜嫩的拉普拉塔小牛犊肉、有南非黄牛肉、有新华夏驼峰牛肉、有鸭子湖的特产野鸭、有深海鳕鱼、有罗洽湖远近闻名的大虾,还有青翠欲滴的蔬菜和可口的各类水果。平铺在地面的餐布上还摆放着两瓶香山干红和两瓶河中大曲,以及一些高价进口的法国葡萄酒。 这是一场典型的东岸上流社会的春季野餐,平民们平日里只能吃一些便宜的本地土豆和南非高粱,隔三差五地再买些鱼虾海鲜之类的开开荤腥。至于说肉,除了最便宜的拉普拉塔牛肉外,其他的都得左考虑右考虑才能下决心买一点回家尝尝鲜。 几名仆役正在一旁忙碌着,李毅和桑凯两人的勤务兵则给大家端来了椅子。暮春的罗洽湖畔天空云淡,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吹来了徐徐清风,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悠远的歌声,那是罗洽湖内打渔的渔民在唱着小调。天空下正在野餐男女老少们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男主人们制服笔挺,女主人们神态优雅,兴奋的孩子们小脸则红扑扑的,宛如一副美丽的画卷。几名仆役正在一旁忙碌着,李毅和桑凯两人的勤务兵则给大家端来了椅子。暮春的罗洽湖畔天空云淡,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吹来了徐徐清风,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悠远的歌声,那是罗洽湖内打渔的渔民在唱着小调。天空下正在野餐男女老少们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男主人们制服笔挺,女主人们神态优雅,兴奋的孩子们小脸则红扑扑的,宛如一副美丽的画卷。几名仆役正在一旁忙碌着,李毅和桑凯两人的勤务兵则给大家端来了椅子。暮春的罗洽湖畔天空云淡,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吹来了徐徐清风,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悠远的歌声,那是罗洽湖内打渔的渔民在唱着小调。天空下正在野餐男女老少们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男主人们制服笔挺,女主人们神态优雅,兴奋的孩子们小脸则红扑扑的,宛如一副美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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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是红砖青瓦尖顶房,孤零零地矗立在铁路站的几间房屋对面。其一共三间:一间铺面、一间库房和一间卧室,典型的东岸风格。店主是个满面风霜之色的法兰西人,坐在柜台后面,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着乏善可陈的账本。兵团堡并不是什么繁华所在,周围也只居住着稀稀落落的百来户种植棉花、养殖山羊的农民,这样一家小店开在这里,生意可想而知,因此周大河实在不知道这个店主整天有什么账好算的。 “周先生过来了啊,还有安德森先生。”店主笑眯眯地说道。周大河和安德森在兵团堡附近挖了有一阵子的排水沟了,也来店里买过几次东西,因此和店主还算相识。 这个店主名叫卢卡·鲁伊兹,是一名因伤退伍的老兵,曾经长期在南非地区服役,后来还参加过本土镇压瓜拉尼人的战斗,作战勇猛,得过上级多次表彰。后来在一次与瓜拉尼人的战斗中负伤,左小腿无奈截肢,被迫退伍。如今的这家小店就是军部为其安排的,货源从不用其操心,定期往兵团堡运送各类物资的轨道马车会将货物为其从大城市捎来,价格也是惊人的低廉,算是军部给伤残士兵的一种福利。 店主九岁的儿子鲁安正在库房与铺面间来来回回,用他稚嫩的双手不停搬运着东西。他来自明国的母亲也在一旁帮忙,这个来自海门的年轻女人一看周大河进来,便笑着招呼道:“小周过来了啊,又给媳妇买东西?” “嫂子在忙啊?”周大河也连忙笑着答应道,“我来买些棉布、糖、盐,马上就要出远门了,我想临走之前给家里置办齐了这些玩意儿。” 鲁伊兹听了后也叹了口气:“你女儿刚出生还不到三个月,就要调你去新华夏那么远的地方,听说那边挺热的,疾病也很多,总之你好自为之吧。去那边熬个几年,争取混个一官半职再调回来,也不枉吃这一番苦。” “嘿嘿,我会努力的。”周大河傻笑了下。其实他哪里是要调去新华夏地区啊,他其实是被抽调到黑水港那边去,离新华夏简直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之所以告诉鲁伊兹等人自己要去新华夏,主要还是因为上头给自己对外宣传的口径就是调任西北垦殖银行新华分理处监理。其实他的真实职位西北垦殖银行黑水分理处监理,上头意欲在那边通过经济手段逐步渗透、拉拢、控制当地的那些库页岛野蛮人,以更好地为东岸人服务,因此西北垦殖银行作为国内第一大金融机构,自然是要去打先锋了。黑水港这个地方周大河以前也没去过,不过他最近参加了一个由国家情报总局组织的培训,很是学习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因此,他很快便知道这个地方倒是离他当年逃离的大明近在咫尺,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命运一直在拨动着某些人轨迹。 “要买什么布自己挑吧。”鲁伊兹朝货架上努了努嘴,说道。 周大河点了点头,直接到货架上拿了一捆叠好的印花棉布,说道:“我就要这个了,多少钱?” “还是老价钱,给两块二角钱吧。”鲁伊兹随便瞟了一眼后便说道。这捆棉布正好一匹,刚拿过来的新货,进价两元整。目前市场上很畅销,因为这种印花布上面的颜色很明亮、色泽很深,比以前的那些棉布的花色又上了一个档次。这样好的棉布,在欧洲据说能卖到4元一匹,而且还供不应求。每次运送布匹的船只一到波尔多、里窝那和士麦那港便被一抢而空,那行情火爆得让那些英国、荷兰和威尼斯布匹商人们恨得牙痒痒。 这种布的颜色能这么好,据说还是因为北方化工厂生产的一个叫什么硫酸钠的东西帮了大忙。有了这个东西,很多以前没法染上棉布的染料现在也可以染了,而且色泽明亮、均匀,很受消费者们的欢迎。 “这怎么行?”周大河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从兜里摸出了两个一元银币和一个五角银币放在柜台上,说道:“这怎么行?两块贰角是以前的老印花布的价格了,这是新布,无论是花色还是质量都比以前的好很多。国营商店的进价就得两块贰角,大叔你这是不挣钱了还是怎么着?” “大叔我的进价就是两元,我还挣了你两角钱呢。别废话了,说两元贰角就两元贰角,咋了?看不起大叔么?大叔如今不缺这钱,还没落魄到去荣军农场混日子的地步。”鲁伊兹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说的荣军农场位于兵团堡东北方二十公里处的一处小河畔,在后世的四月十九日镇附近,离大鱼湖倒是不远,不过其在行政区划上却是属于西岭地区。该地名叫荣军农场,顾名思义,自然就是养着一群伤残退役的军人了。这些伤残军人大约有一百余人,基本都已经成了家,政府给他们在那里免费一人分了三十亩地,还赠送了大量牛羊猪崽什么的。这些伤残军人每月拿个五元钱的伤残补助金,一领就是二十年,闲暇时分再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有些人还雇佣了一些越境过来的东南欧人、瓜拉尼人什么的来种地,收入倒也还算不错。 军部对这些人相当照顾,前些年民政部意欲给那些被荣军农场雇佣的偷渡客们上正式户口,并要求提高他们的工资,不过后来遭到了军部的横加阻挠,此事便黄了,那些偷渡客后来又多干了一年多才获得了正式身份。此次罗梅线铁路的修建便通过荣军农场附近,本来交通部以其居民稀少的原因不愿意在那里设铁路站,不过后来闻知消息的一群丘八立刻砸了在当地施工的交建四局项目部的大门,被逼无奈的交通部最后只能息事宁人,决定在那里修建一个铁路站。 两人正夹缠不清间,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客运轨道马车稳稳停在了兵团站站台边。一名穿着天蓝色海军军服、头戴筒形海军军帽的中年人下了车,紧随他身后下车的是一名小男孩。该小男孩黑发碧眼,头戴大盖帽,身着墨绿色军服,脚蹬牛皮靴,一看便知是附近兵团堡内的学生。 “鲁安,我来了,我们一起回学校吧。”小男孩站在车站间大声喊叫道。 正在店内忙活的鲁安闻声一把丢下了手里的棉布,箭一般地蹿出了店门,大声回应道:“李泽民,我等你好久了,要是再晚一会儿回去后就要被教官罚站了。” 周大河正错愕间,却听鲁伊兹脸上一喜,说道:“是李毅李长官,他来这边送过几次孩子,还和我聊过天呢。他是个很随和的人,也很慷慨,每次都会把战利品的大头留给手下弟兄们。虽然他是海军,但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呢。唉,可惜你是去新华夏,要是你去东方黑水港那边,就能在李长官手底下混了。可惜啊,你没这个福气。” “大叔你也知道黑水港?”周大河有些愕然。 “当然了,你当大叔是什么人?大叔的消息灵通着呢,当年几个一起拼杀过的老兄弟如今就去了陆军第102连当军官,最近他们就在附近进行野外拉练呢,据说不久后就要登船去黑水港那边了。”鲁伊兹一脸不屑地说道。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竟也起了一丝缅怀和伤感的神色,嘴里依旧喃喃地说道:“李毅长官是个好人,好人啊。当年我们一起去加勒比……”正在店内忙活的鲁安闻声一把丢下了手里的棉布,箭一般地蹿出了店门,大声回应道:“李泽民,我等你好久了,要是再晚一会儿回去后就要被教官罚站了。” 周大河正错愕间,却听鲁伊兹脸上一喜,说道:“是李毅李长官,他来这边送过几次孩子,还和我聊过天呢。他是个很随和的人,也很慷慨,每次都会把战利品的大头留给手下弟兄们。虽然他是海军,但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呢。唉,可惜你是去新华夏,要是你去东方黑水港那边,就能在李长官手底下混了。可惜啊,你没这个福气。” “大叔你也知道黑水港?”周大河有些愕然。 “当然了,你当大叔是什么人?大叔的消息灵通着呢,当年几个一起拼杀过的老兄弟如今就去了陆军第102连当军官,最近他们就在附近进行野外拉练呢,据说不久后就要登船去黑水港那边了。”鲁伊兹一脸不屑地说道。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竟也起了一丝缅怀和伤感的神色,嘴里依旧喃喃地说道:“李毅长官是个好人,好人啊。当年我们一起去加勒比……” 第三百十二章 廉梧(三) 话说邱麟这人,原本是李成栋的部下,陕西宁夏府人氏,年纪轻轻就骁勇善战,被选入李成栋的亲兵队伍之中。收藏本站┏10.┛后来被放出去带兵,立了不少功劳,于是就被任命为高州总兵,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不过邱麟这人并不是什么心性良善之辈,事实上这人对于来高州还是颇有怨言的,特别是一些老兄弟留在广州、惠州这种繁华之地,吃香的喝辣的,收钱也收到手软,令他非常嫉妒。而高州呢,实在是穷得不像样,想刮钱都刮不到多少,因此邱麟心里非常不满。怨气日积月累之下,正好碰到南明朝廷拉拢,于是一下子就被拉了过去,渐渐疏离了李成栋的体系。 等到后来惠国公李成栋病死,他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后,邱麟就更没人管束了,基本上成了广东的第三股割据势力。只不过因为高州贫困,他这股割据势力的实力有点差,上不了台面罢了。 这次东岸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廉、梧等州,邱麟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害怕被直接吞并,因此在州内点检兵马,提前做些准备。也正好在这个时候,顺国派出的使者间道抵达州府茂名,与邱麟接上了头。 顺国使者直接向邱麟明码开价,只要其易帜归降大顺,那么可留任高州,担任高廉防御使,领高、廉、雷、琼四府。邱麟对这个开价有些心动,他现在只有一府,如果接受了大顺的任命,并且大顺也成功驱逐东国人的话,那么他老邱岂不就成了四府之主?不过邱麟也是个老奸巨猾之辈,他在广东多年,虽然没见过东岸军队的实力,但也隐约听说了一些,印象中还是不错的。而且这些人长于舟船、大炮,顺**队能不能真的席卷而下,也是个未知数。因此,邱麟这厮在收了大顺给予的委任状及官职告身后,却也没有立即易帜,而是继续打着南明朝廷的旗号浑水摸鱼。 他浑水摸鱼的对象是廉州。这个紧靠广西的府原本也有一位总兵,同样是李成栋部将出身,几乎与邱麟一同被南明朝廷分化拉拢。只不过后来这人运气不佳,突然病逝,将偌大的廉州拱手让了出去,竟然被南明朝廷那帮文官给控制了,也是丢人。 这次东岸大军在钦州登陆,进而占领廉州全境之后,主力部队便西进、北上去了,留守在廉州境内的部队并不多,很多时候一个县城也就百来个兵罢了,可谓空虚已极。在这种情况下,邱麟这厮便动了心思,想要集结兵马去廉州碰碰运气。 不得不说,邱麟虽然已经快七十岁了,但真心是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即便高州府在广东较为偏远,但他也不至于耳目闭塞到如此程度,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东岸人头上,这不是活腻歪了是啥? 1688年年中的时候,邱麟集结了万余人马进抵廉州永安所附近,意图不轨。而恰巧彼时登莱方面的新军第六师主力抵达廉州府城合浦县,邱麟这厮又连夜带着部队退了回去,仿佛惊弓之鸟一般。 等到第六师西调进入南宁府之后,邱麟这厮在潜越过来的顺国使者的催促下,又一次集结部队,打算对廉州动手。结果恰逢澳门方面派出的第二支雇佣军抵达,同时钱进宝的部队也从前线换防回来整补,因此这厮又一次怂了,带着人马退了回去。 也就是说,邱麟两次窥视廉州,结果都没成功动手,说起来也是一桩笑谈。不过呢,刚刚走马上任的廉梧管委会主任姜云帆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相反,他以一种严肃的态度看待这种背后的不稳定因素,即高州总兵邱麟此人蠢笨已极,且受了顺国方面蛊惑,是一个严重的隐患,必须予以剿灭。 为此,在己方兵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姜云帆想到了与广州的李元皓合作,一同发兵剿灭了这厮。邱麟这人既贪且笨,又没有国际眼光,根本不知道东岸人有多厉害,因此换李元皓来做这高州的主人也不错,至少这个人还是明白这东南沿海洋面上到底谁做主的。 不过,高州府可以作为出兵的甜头送给李元皓,顺便以此捞一些商业利益,但近在咫尺的雷州府、琼州府等地,姜云帆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两个府之前一直是南明朝廷直辖,地方上或有些小势力、小诸侯,但都不成气候,可以算作是“优质资产”。广州的李元皓肯定是对这两府虎视眈眈的,想欲吞之而后快,毕竟这里在李成栋时代就归他们李家管,只不过后来被昆明方面分化拉拢了过去罢了。 姜云帆当然也知道李元皓想要借此将高、雷、琼三府一口吞下,但他并不打算彻底满足他。给一个高州府在他看来已经是极限了,至于雷州府和琼州府,嗯,还是留给大明朝廷吧。至于说大明朝廷在哪里?那还不简单,当然是目前正处于东岸人庇护下的浙南鲁王政权啦!目前鲁王名叫朱弘桓,是已故鲁王朱以海存世的长子,前几年在温台一带袭的爵位,年纪三十许人,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姜云帆琢磨着,现在南明的永历天子不知所终,多半是遭了不测,那么遍观整个大陆,也只有浙南的鲁王有资格承袭大位,撑起明朝那副烂摊子了。因此,他觉得雷州、琼州二府也许可以留给鲁王政权来管辖,以壮壮他们的声势。至于说温台与雷穷相隔数千里,不好管辖的问题,其实在有东岸海军帮助的情况下,压根就不是什么无法克服的难题。 当然有人会说,鲁王从浙南派人、派兵、派粮都得仰仗东岸海军,那岂不是导致雷、琼二府事实上被东岸人控制了么?对于这个论调,姜云帆得说一句,那不是特么的废话么!鲁王政权能坚持到现在,本身就是靠东岸人帮忙,本身就是一个傀儡政权,温州、台州都被东岸人渗透控制得牢牢的,何况远隔万里的雷、琼二府?东岸人之所以祭起鲁王这面破招牌,主要还是为了减少地方上的阻力,能更好地攫取利益罢了。说白了,他们只要贸易捞好处,而不想占地盘并对当地百姓负责,更何况本土执委会诸公应该也不会允许他们胡乱扩大地盘,因此还是通过鲁王政权来间接控制好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就只能对不起惠国公李元皓了。毕竟你是臣子嘛,日后鲁王监国乃至登基之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君臣名分。作为臣子,怎么能抢主君的土地呢?这雷州府、琼州府,还是留给朝廷的好,有个高州府已经足够酬功了,不要不知足。而为了防止惠国公一时冲动之下铸成大错,姜云帆想来想去,还是得派出一支部队进入高州府,隔开李元皓部南下雷州半岛的途径,谅那李元皓也不敢在这件事上与东岸人翻脸。 而定下了高、雷、琼诸府的安排,姜云帆便不再在这上面浪费精力了,他开始思考起了廉梧管委会的未来。 老实说,这个远东第五藩,其实原本本土是不打算成立的。尤其是执委会里分管财政、农业、交通等工作的委员们,对此诟病甚深,认为这将变相鼓励远东的官员们擅启边衅,扩大地盘,最后连累本土来给他们擦屁股,故倾向于反对成立这个藩镇。 不过好在陆军、海军方面都极为支持,再加上执委会主席马文强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也同意新建一个藩镇,于是廉梧管委会就这样惊险地成立了!姜云帆这个在远东打拼了数十年的中年人,终于也抓住机会一步登天,走上了高官领导岗位,运道确实非常不错。 姜云帆也通过一些好友打探过此中曲折,因此他明白了自己今后一段时间的施政纲领,那就是镇之以静、深固根本、发展经济。再简单点说,就是不给上头惹事,平稳发展即可。 镇之以静其实很好理解。如今廉梧沔等地大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防线也已经基本固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组织部队在各个要点驻扎,与顺军和平对峙,缓和前一阶段因为“贵县事件”而造成的有些紧绷的关系。 深固根本说的其实是发展农业生产,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进而提升他们对东岸政权的拥护程度。这件事,需要其他诸藩的协助,比如资金、技术、设备等方面,毕竟廉梧藩要啥没啥,一切只能靠化缘了。 发展经济说的其实是与广东、越南乃至东南亚地区的贸易。廉梧藩的位置其实还是不错的,钦州港又是北部湾相当不错的良港,好好整顿一下的话,未来其实可以作为一个重要商港来定位的。这个年头,想要富裕,不发展贸易显然是不行的。姜云帆历任东岸朝鲜公司老总、海珠岛商站站长,在贸易方面还是有一些自己的独到见解的,因此他打算重点发展贸易,以快速获取急需的发展资金。 至于说发展与顺国广西部分的贸易,这也不是不可以。但姜云帆估摸着,长沙方面暂时怕是难以咽下这口气,这与桂林、柳州、南宁等地的贸易,注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以走私的形式存在了。 第三百十三章 穷则变(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盗版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收藏本站┏10.┛一般防盗版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盗版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本书起点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 又是一天繁忙的工作结束,萝拉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中。姨妈安妮还没有回家,最近欧洲那边战事正烈,各类军需品订单飞涨,所有厂子都在加班。比如姨妈安妮去的那个据说由几名陆军高级军官开办的皮具加工厂,最近就已经连续加班三个星期了,说是为了完成给西班牙人的大批弹药包、皮靴的订单。 说到姨妈的这个工作,还是那位情报局的探长新左卫门先生安排的呢。这个东方人虽然看起来一副冷漠的模样,但其实却是一个热心人,以前帮自己把那个海盗邻居送去马岛是一次,这次帮姨妈解决工作又是一次。 事实上萝拉已经很久没见过新左卫门了,那个行走在阴影中的情报分子最近似乎很忙,一直在追查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的几起泄密事件。萝拉隐隐约约听说国家情报总局在厂里隔离审查了十余人,最后逮捕了其中三人,并降低了五名违规透露信息的技术员的级别和薪金。 说起这件泄密案,萝拉作为大鱼河船厂的新一代技术员,也隐约有所耳闻。大概经过就是一名技术员(同时也是荷兰间谍)在向外传递国内“超勇”号快速巡洋舰的各项数据时,遭到早就对其有所怀疑的情报人员的破门而入,两名正在接头的荷兰间谍被当场拿获。经过审讯,这名隐藏在大鱼河船厂的荷兰间谍承认他接受了荷兰东印度公司雇佣,且之前已经向外成功传递过一次情报了,即东岸人早期设计的“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设计参数。 厂里爆出了这种丑闻,大家自然都没好日子过。这不,就连平日里一贯低调的萝拉也遭到了一名情报局探员的问询,并且因为之前曾经发生过的某些事情而被暂时调离了敏感的工作岗位,这令她心里感到很憋气。因此,在想了很久之后,萝拉还是决定换个环境。听说新华夏殖民地那边的船厂刚刚开办没多久,急需各类造船技术人员,而且他们为了吸引人才也给出了丰厚的条件。即每个去那边落户的本土技术人员都将免费得到一块不超过二十亩的土地,而且还容许你再额外赎买三十亩的土地,可谓优厚至极。 虽然听说那边的土地大多是一些贫瘠的砖红壤,种地的话产出可能不会太多,但你可以选择再加钱购买一些林地啊。先不说那些林地上生长着的价值连城的树木,就算是没大用的灌木林地,清理一番后也可以种一些果树、茶树什么的。以国内如今高速发展的经济,以及国民们日渐提高的收入水平,这些投资以后一定会获得丰厚的回报的。听说那边引种了东方的荔枝树后,本土很多贵族就开始斥资在那边购地,然后准备雇人种植这种热带水果树。 比如,南非河中堡的某个被萝拉扎了很多次稻草人的开拓队队长就联合托里拆利、维维安尼两人,在新华夏湾内购买了一座方圆数百米的小岛,开始种植一些开花果树,并养殖蜜蜂。听说他们联合建立的钟表厂在国内生意相当火爆,因此购买这么一座没什么开发价值的小岛根本就不差钱。不光如此,那个家伙还吸引到了法国图卢兹男爵的儿子弗兰克一起投资新华夏殖民地的玉米深加工(即酿酒)行业,可谓混得风生水起。 当初决定招募萝拉进厂的副厂长在听说了萝拉的想法后,在挽留无果的情况下干脆大胆劝他到远东黑水港去发展。因为听说那边前期也要建设一个修船所,有了修船所以后那么再升级为造船厂就是大概率事件了。因此,在修船所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时候你就先别人一步挤进去,等到以后那边的规模越来越大,技术人手也越来越多以后,你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到时候再想办法调回本土任职,这可比你和一大群人挤在国内的三家船厂内混日子熬资历强多了。 萝拉略加考虑后便同意了这个提议,在她的想法中,新华夏和黑水港什么的没太大区别,反正都很远就是了。听到她这么回答,副厂长明显松了口气。黑水港要建修船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交通部向下辖的三家船厂(大鱼河厂、镇海厂、现代厂)摊派技术人员和工匠,要求每个单位都要出数人,以把黑水港那边的架子搭起来。在本土生活得很滋润的技术员和高级工匠们如何愿意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工作,一个个都拿出很多理由来推脱。而萝拉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主动要求去海外殖民地任职,这种送上门的好事副厂长如何会放过,因此一番忽悠之后便将萝拉忽悠到了远东的黑水港一座尚处于蛮荒之中的城市。 “吱嘎”一声,大门被推了开来,一下子从遐想中惊醒过来的萝拉转头朝外看去。只见安妮姨妈挎着一个菜篮子走了进来,篮子里放着很多充满腥气的大虾。萝拉知道,这虾味道这么重,姨妈多半又是去那些荷兰人手里买便宜的死虾了。虽然已经和她说过很多次不差钱了,但安妮姨妈仍然一直习惯着买一些便宜的菜,偶尔买一次昂贵的面粉都心疼得要死,萝拉对此也相当无语。 “亲爱的萝拉,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姨妈一进门就开始嚷嚷着,“我遇到了博格丹,对了,就是那个阿尔巴尼亚人!他现在是副警长了,听说是因为在全县巡警系统比武中获得了第二名,因此被提升为副警长。而且,据说他马上也要被派往远东黑水港担任派出所代理所长,和你是同一个地方哦,我已经拜托他多多关照你了。” 听着姨妈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通,萝拉兴致不高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她想了想后又提醒姨妈道:“安妮姨妈,以后在家的时候尽量不要再说法语了,如果让邻居听到后报上去的话,那些风纪警察又会上门找麻烦的。哦,对了,他们现在不叫风纪警察了,已经被划入军队编制,改叫宪兵了。” 她们口中的博格丹自然就是以前镇远乡派出所的协警博格丹了,此君因为在与高乔马匪的常年战斗中表现出色,至今已经格毙三人、夺马数匹,因此在去年的时候被县警察局批准转正,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巡警。不过人的运气一旦来了,那便是挡也挡不住,在今年全县巡警系统的一次比武中,博格丹表现出色,获得了亚军。因此很快被提拔成了副警长,并且被分派到了远东的黑水港,以副警长的身份主持一个派出所的工作。可以说如果不出什么岔子的话,几年后博格丹把头上那“代理”俩字拿掉,并荣升为正式的警长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至于说博格丹与萝拉等人的结识,这事还要追溯到几年前了。当时这个潦倒落魄的阿尔巴尼亚汉子刚刚越境偷渡到了东岸,身无分文,以在城外为人收集牛羊粪便为生。当时还在学校上学的萝拉有次看他可怜,曾经施舍过他几角钱。后来博格丹离开了东方港,前往镇远乡谋生,萝拉便也渐渐淡忘了此事。 只是没想到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这个阿尔巴尼亚人穿着一身巡警制服,特地从镇远乡赶到了东方港,连本带息还给了萝拉一元钱。至此,大家才知道了博格丹已经时来运转了。所谓英雄莫问出处,这个曾经和土耳其人战斗过多年的阿尔巴尼亚人在东岸这种不看中血统、唯才是举的体制中,便如锥处囊中,很快便脱颖而出,出人头地。 今天在大街上偶然遇到博格丹,而且听说其也要前往东方黑水港任职后,不放心萝拉孤身一人赴任的安妮便拜托博格丹帮忙多照看照看她的侄女,博格丹自然一口答应了。他这个人恩怨分明,人家曾经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自己,那么现在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人家一把又算的了什么呢?小事一桩而已! 两人说完话后,便又聊起了别的。比如什么东方港码头上又有一批明人从新华夏地区坐船过来;比如近几个月来皮具加工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以至于大家的加班工资也大大增加;比如今年北方的西湖堡、大丰堡出产了第一批粮食,国内原本高高在上的大米、面粉价格应声而跌;比如从南方须鲸港运回来了一批骆马毛制作的高档面料,摆在城内的国营商店内出售等等琐碎的事情。 两人一边说一边准备着晚餐:油焖大虾、蛤蜊豆腐汤、土豆炖牛肉、高粱米饭,当香喷喷的饭菜摆放到巴拉那松木制作的餐桌上后,萝拉又在姨妈心痛的目光中点燃了一支俄罗斯进口的高档蜡烛,然后两个人便坐在一起开始享用晚餐。自己很快就要去远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萝拉很珍惜和姨妈在一起的时光。今天在大街上偶然遇到博格丹,而且听说其也要前往东方黑水港任职后,不放心萝拉孤身一人赴任的安妮便拜托博格丹帮忙多照看照看她的侄女,博格丹自然一口答应了。他这个人恩怨分明,人家曾经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自己,那么现在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人家一把又算的了什么呢?小事一桩而已! 两人说完话后,便又聊起了别的。比如什么东方港码头上又有一批明人从新华夏地区坐船过来;比如近几个月来皮具加工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以至于大家的加班工资也大大增加;比如今年北方的西湖堡、大丰堡出产了第一批粮食,国内原本高高在上的大米、面粉价格应声而跌;比如从南方须鲸港运回来了一批骆马毛制作的高档面料,摆在城内的国营商店内出售等等琐碎的事情。 两人一边说一边准备着晚餐:油焖大虾、蛤蜊豆腐汤、土豆炖牛肉、高粱米饭,当香喷喷的饭菜摆放到巴拉那松木制作的餐桌上后,萝拉又在姨妈心痛的目光中点燃了一支俄罗斯进口的高档蜡烛,然后两个人便坐在一起开始享用晚餐。自己很快就要去远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萝拉很珍惜和姨妈在一起的时光。今天在大街上偶然遇到博格丹,而且听说其也要前往东方黑水港任职后,不放心萝拉孤身一人赴任的安妮便拜托博格丹帮忙多照看照看她的侄女,博格丹自然一口答应了。他这个人恩怨分明,人家曾经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自己,那么现在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人家一把又算的了什么呢?小事一桩而已! 两人说完话后,便又聊起了别的。比如什么东方港码头上又有一批明人从新华夏地区坐船过来;比如近几个月来皮具加工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以至于大家的加班工资也大大增加;比如今年北方的西湖堡、大丰堡出产了第一批粮食,国内原本高高在上的大米、面粉价格应声而跌;比如从南方须鲸港运回来了一批骆马毛制作的高档面料,摆在城内的国营商店内出售等等琐碎的事情。 两人一边说一边准备着晚餐:油焖大虾、蛤蜊豆腐汤、土豆炖牛肉、高粱米饭,当香喷喷的饭菜摆放到巴拉那松木制作的餐桌上后,萝拉又在姨妈心痛的目光中点燃了一支俄罗斯进口的高档蜡烛,然后两个人便坐在一起开始享用晚餐。自己很快就要去远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萝拉很珍惜和姨妈在一起的时光。 第三百十四章 穷则变(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盗版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更新最快┏10.┛一般防盗版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盗版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本书起点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 莫茗最近很郁闷,非常地郁闷。他被人摆了一道,准确地说是被很多人联合起来摆了一道,尤其是那些文官系统的白衬衫们(代指文官,因穿白衬衫出名)。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触动了这帮家伙敏感的神经,这些人竟然联合军部内一些对自己不满的势力,在执委会的诸位委员们面前不断挑唆,最后竟然硬是将自己从南非开拓队队长、南非保安司令、南非驻屯军司令等位置上拿了下来!据说自己接下来的职位就是北边那个刚刚成立没两天的镇海县的县长,真是岂有此理! 得到消息的莫茗当场就拔刀将办公室里的桌椅、名贵皮毛、油画、象牙饰品等物件劈了个七零八落,这才稍稍消解了一些胸中的怒气。闻讯赶来的一干铁杆如刘昂、肖白图、莫大忠、列昂尼德、萨尔瓦多、孙胜军等人也群情激奋,纷纷扬言要天诛国贼,将那些坏事的白衬衫和军部里的非国民们一一诛除,让秉持正义的国家力量同盟会的志士们上台执政。 听到这帮家伙嘴里说出的明显带有气话性质的发泄之言后,莫茗反倒被他们气乐了。他一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然后又看了看畏畏缩缩地躬身站在门外的八旗贵人们,看到这些平日里在各自部落里不可一世的各旗酋长、副酋长、克拉尔、千户们战战兢兢的模样,莫茗的心中反倒是生出了一股豪气。 这是老子建立的地盘!我一发怒,便是这些平日里掌管数千人的大酋也要吓得匍匐在地!甚至连远在南边的那些荷兰人也要紧张得睡不好觉!整个南非两座城池,四五千人口,数家企业、数十村庄、数百军士、上千民兵,哪一个干部不是自己亲自任命的?哪一个军官不是自己亲自提拔的?难道这一切就因为自己离开了就会有什么大的改变吗?当然不会! 男人做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可遗憾的?还有什么放下不的?自己如今地也有了,钱也不缺,和人合股的工厂生意也很红火,再加上有一帮志同道合的伙伴,自己的地位也很稳固,即使一时失势,总还会有再起来的机会。 只是自己心中总还是有那么一些不爽的地方,以至于自己看到那些白衬衫们总有一股抑制不住的火气在上升。算了,莫茗长舒了口气,打开房门,来到了凉台上。此地是三炮台乡,莫茗的一间占地极广的湖边别墅就建在这里。放眼望去,前方是碧波万顷的鸭子湖,湖畔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而在前方目力所及之处,则是一片片连绵的建筑物那是对岸镇海港的城区和厂房。 这座以造船及其配套产业为核心的城市,如今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经济政治版图内也越来越重要。就在上个月的时候,执委会刚刚批复了成立镇海县的决议。该县治所为镇海镇,下辖河口堡、香山乡、三炮台乡等地区,全县如果不算即将迁入的大量新移民的话,全部一镇、二乡、一堡的人口也达到了七千余,在国内仅次于首都东方县和北方重镇平安县,算的上是一处繁华所在了。 莫茗的这栋别墅建得比较早,当时三炮台乡这边还是一片荒芜,除了一座海防炮台外便到处都是灌木丛和枯枝败叶,因此他只花费了很低廉的价格便买下了很大一块地,然后开始在此地大兴土木,修建起了一座极为豪华的庄园式别墅。 按照一些流传的小道消息,接下来自己就将是湖对岸的那座港市城中心最高的一栋三层半(三层顶上是小阁楼)建筑(县政府)的主人,而这也是那帮白衬衫们帮自己“预定”好的位置。镇海县是物资委员邵树德的“传统地盘”,当初就是他在鸭子湖流域开拓,修建起了平安镇和镇海港这两座鸭子湖南北两侧的明珠城市。如今在镇海港主政的便是当初他的政务秘书、穿越众薄森,身为镇海镇镇长的他内心之中一定非常渴望如同当初的平安镇镇长钱浩一样,以镇长的身份担任新成立的县长职务吧,而中央执委会的邵树德邵委员对此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只不过如今局面在一帮白衬衫们的操纵下似乎有了一些小小的偏差。原本飞扬跋扈的南非开拓队队长莫茗被强行拿下,转而调任和军部势力一贯走得很近的邵树德一系志在必得的镇海县县长职位。对此,最郁闷的应该还不是莫茗,而是那个胖乎乎的薄森薄镇长吧?毕竟之前这里由他担任县长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了,可没想到煮熟的鸭子也会飞,这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莫茗不厚道地笑了笑,不过事情还没完。那帮白衬衫们以为自己操纵了一切,殊不知事情还有变化呢。而且,差不多在这两天就会有结果了,自己倒想看看那帮白衬衫们到时候郁闷的嘴脸。 正在这时,莫茗的勤务兵突然敲了敲他的房门,莫茗走过去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有一封自己的信件。原本以前跟在自己身边处理这些信件的都是自己的义子莫大忠,不过在自己得知即将卸任南非开拓队队长的职务后,莫茗突击任命了一批干部。其中就有他的义子莫大忠,这个年轻人被他派到了高达堡地区担任堡主和武装部长,统管那里的军政事务,可谓是少年得志。 在挥手让勤务兵退下后,莫茗拆开了信件,这是他的好友、担任陆军部长彭志成秘书的穿越众梁建所写。梁建在彭志成身边担任秘书多年,结识的人脉很广,因此消息一贯很灵通。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大意就是莫茗极力争取的黑水开拓队队长的职务差不多**不离十了,请他放心。此外就是黑水开拓队此次不在于占了多少地、抢了多少资源,其主要任务还是掠夺人口,越多越好。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莫茗继续往下看着。 下面讲的就比较琐碎了,比如关于此次出动的主力为陆军第102连,配属八旗武士一个营和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加强为8门火炮)。莫茗算了算,这兵力已经一千好几百了,执委会和军部果是下了本钱。八旗武士一个营大概七八百人,这还是莫茗今年上半年厘清了八旗军制后新设立的单位。 八旗武士在经过这一年来的急速扩张后,目前光南非的人口数量就达到了二万八千余人,其中青壮年男性更是超过了一万,为史上最多。莫茗深感原本八旗以部落为作战单位的军制太过混乱,比如人丁多的部落一个克拉尔领兵一两千,人丁少的却只有三四百,相差极为悬殊,实在不利于排兵布阵和指挥作战。为此,他给八旗部落厘定了一个新军制。 在这个新军制中,全部六千余名获得武士头衔的八旗兵被编成了一个协,即八旗新建陆军第一协。第一协下辖三个标,为第一标至第三标;每标下辖三营,每营下辖三哨。每哨标准兵力为250人,一个营便是765人(含传令兵、掌旗手、鼓号手、伙夫等)。这些武士平日里依然分驻各旗,但定期进行训练,单操、合操、会操一如既往,如今又加上了以营、标为单位的对抗演练,以最大化地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此次挑选的八旗新军为建制相对完整的第一标一营,由标统刘忠亲自兼任营管带,跟随东岸人出征远东的黑水港。对于刘忠这个人莫茗还是很熟悉的,木讷寡言,但有一股狠劲,操练起手下来也丝毫不讲情面。这个时代的黑人正处于奴隶社会的早期,心性淳朴、勇猛好战,远不是后世那些烂泥糊不上墙的黑人能比。再加上东岸人持续多年的从文化到社会组织等各方面的全方位悉心调教,目前他们在非洲已经是一股相当先进的力量了,其军队的战斗力自然也不可小视。他们的武器主要还是以长矛、军刀为主,辅以少量弓箭手和炮兵,其中每个弓箭手和炮兵都分到一套皮甲和一把军刀,而长矛手则统一分配了藤帽(产自新华夏)、胸甲、裙甲和臂铠,武备可谓精良至极。。。。。。 有了这一千多兵力,那么大批的后勤补给物资自然也不能落下。为此,本土调集的远航船队规模极为庞大,包括南海运输公司的两艘笛型运输船、四艘多功能探险船、一艘武装运输舰和一艘快速巡洋舰;到了新华港后东非运输公司的一艘笛型运输船也将加入进来,这便是九艘船只的规模了,可谓是东岸人史上最大规模的船队。 信到这里差不多也就结束了,下面都是一些八卦消息,莫茗也无心再看。在将信件仔细收好后,他便谢绝了访客,专心宅在家里等待消息。。。。。。 11月30日,执委会中央人事处的戚汪平戚大处长便亲自登门拜访。在一番叙旧后,面色复杂的他正式将黑水开拓队队长的任命书交到了莫茗手上。此次挑选的八旗新军为建制相对完整的第一标一营,由标统刘忠亲自兼任营管带,跟随东岸人出征远东的黑水港。对于刘忠这个人莫茗还是很熟悉的,木讷寡言,但有一股狠劲,操练起手下来也丝毫不讲情面。这个时代的黑人正处于奴隶社会的早期,心性淳朴、勇猛好战,远不是后世那些烂泥糊不上墙的黑人能比。再加上东岸人持续多年的从文化到社会组织等各方面的全方位悉心调教,目前他们在非洲已经是一股相当先进的力量了,其军队的战斗力自然也不可小视。他们的武器主要还是以长矛、军刀为主,辅以少量弓箭手和炮兵,其中每个弓箭手和炮兵都分到一套皮甲和一把军刀,而长矛手则统一分配了藤帽(产自新华夏)、胸甲、裙甲和臂铠,武备可谓精良至极。 有了这一千多兵力,那么大批的后勤补给物资自然也不能落下。为此,本土调集的远航船队规模极为庞大,包括南海运输公司的两艘笛型运输船、四艘多功能探险船、一艘武装运输舰和一艘快速巡洋舰;到了新华港后东非运输公司的一艘笛型运输船也将加入进来,这便是九艘船只的规模了,可谓是东岸人史上最大规模的船队。。。。。。 信到这里差不多也就结束了,下面都是一些八卦消息,莫茗也无心再看。在将信件仔细收好后,他便谢绝了访客,专心宅在家里等待消息。。。。。。 11月30日,执委会中央人事处的戚汪平戚大处长便亲自登门拜访。在一番叙旧后,面色复杂的他正式将黑水开拓队队长的任命书交到了莫茗手上。此次挑选的八旗新军为建制相对完整的第一标一营,由标统刘忠亲自兼任营管带,跟随东岸人出征远东的黑水港。对于刘忠这个人莫茗还是很熟悉的,木讷寡言,但有一股狠劲,操练起手下来也丝毫不讲情面。这个时代的黑人正处于奴隶社会的早期,心性淳朴、勇猛好战,远不是后世那些烂泥糊不上墙的黑人能比。再加上东岸人持续多年的从文化到社会组织等各方面的全方位悉心调教,目前他们在非洲已经是一股相当先进的力量了,其军队的战斗力自然也不可小视。他们的武器主要还是以长矛、军刀为主,辅以少量弓箭手和炮兵,其中每个弓箭手和炮兵都分到一套皮甲和一把军刀,而长矛手则统一分配了藤帽(产自新华夏)、胸甲、裙甲和臂铠,武备可谓精良至极。。。。。。 第三百十五章 穷则变(三) 315 穷则变(三) 竹篱茅舍,鸡鸣犬吠。彭泽县外靠近官道的一座小山村里,一棵数人合围的大皂荚树下,刚刚从四川成都商站返的陈明正拿着一把破蒲扇,一边扇着风,一边口沫横飞地与人侃着大山。 旁边几个年轻人都是来自马当要塞的海军参谋,他们坐在农家小椅上,军服上衣的风纪扣解开着,手里或拿着酒瓶,或夹着香烟,一副无所事事的颓废模样。 他们最近确实没什么事情。因为东、顺两国间的紧张关系,两国间的官方合作基本已经停滞。东岸人撤了在长沙枪炮局的高级工匠,撤了在巴陵帮助设立码头和水库的工程师,撤了在江西的合作工厂的管理人员,更别提那些来自军方的顾问人员了。 面对东岸人如此“绝情”的举措,顺国自然也不客气。首先,他们关闭了东岸政府设立的位于多个主要城市如长沙、衡阳、武昌、巴陵、成都、南昌、赣州等地的商站,禁止这些官方机构采买物资、出售商品乃至搜集情报。对于此事,其实顺国地方上还颇有一些人支持的,因为这些商站往往在当地“诱拐”人口,让人火大。以前政府求着东岸人,自然不好说什么,现在双方关系交恶了,那么自然也不必客气,一家家全关了。 另外,活跃在顺国境内的还有许多非官方机构的代理人,如著名的定海纺织厂的买办张绍宗等,却意外地没有遭到诘难。这或许是因为他们本身是顺国国籍,明面上也没有为东岸政府服务有关。甚至就连大名鼎鼎的半官方机构台湾银行的买办李难先,至今仍在羊楼洞一带优哉游哉地收着茶叶,生意没有丝毫受到影响,顺国官方也只是派人与他密谈了一下,啥也没限制,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咂摸出那么一丝味道了,即顺国在东岸方“背信弃义”之后,固然要做出相应的反应,搞出一些反制裁措施。但在反击的时候,他们其实也很有分寸,那就是只搞官方,放过民间,即便是一些半官半民的机构,如经常代表东岸政府洽谈各种事项的台湾银行,都被顺国方面轻轻放过了。 究其原因,基本上跑不出一个钱字,顺国实在是太缺钱了啊!原本当初才一千万人口的时候,就养过三十万军队,现在虽然人口数量有所增加,军队数量稍稍削减了一些,但这负担仍然很重。更别说,他们在各地还大建官道系统,大建港口,大修堡垒要塞,这对钱粮民力的使用已经到了极限。说真的,老百姓生活在大顺还真不如生活在满清,日子苦太多了。先军国家就这样,没得办法,普通百姓肯定比正常国家要差一些,虽然清国那边的军事色彩同样很浓。 而正是出于这个原因,顺国现在才不敢真的全部断了与东岸的贸易。因为那样一来的话,他们最大的白银涌入渠道就断了,国内经济会面临严重的困难。要知道,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贵金属非常稀缺的国家,金银铜什么都缺。不然的话,也不会长期拿粮食和布帛做通货来使用了,实在是一般等价物严重不足。 欧洲早期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人家运气好啊,大航海发现了新大陆,西班牙人在墨西哥和上秘鲁同时开采出巨量的黄金和白银,荷兰人、英国人也从非洲、日本等地弄了许多黄金,整个中欧、西欧的社会经济体系内注入了海量的金银。在这种情况下,价格革命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然后就是工商业的迅猛发展,工业技术的快速进步。 因此,要想工商业发展迅速,要想收更多的税,那么维持市场上一定数量的金银是非常必要的。顺国现在因为连年开战耗费很大,金银等硬通货基本都通过军饷、赏赐的形式进入到了军人及其家属的手里,要么就是购买军需物资去了,再考虑到给官员发放薪俸等硬支出,顺国的财政其实是相当危险的,不然也不至于屡屡印宝钞坑人了。 所以,你说他们能怎么办呢?和宁绍、登莱的贸易,基本是他们获得金银的最主要途径了,是他们政权能够继续发动战争的重要资源。他们目前也就茶叶、生丝、桐油、猪鬃、药材、煤炭、生铁等资源可以出口了,且买家主要是东岸,这些生意要是倒了,确实会令他们伤筋动骨,原本已经蓬勃发展的工商业怕是也要倒退不少年。 陈明是东岸政府设立的成都商站的负责人。两国关系恶化后,一开始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照常收各种土特产,卖一些东岸商品,如库页岛生产的五金制品、皮革、肥皂等玩意。但后来,或许是长沙朝廷给刘忠贵的幕府施加了压力,导致他们也不得不关闭走人。不过还好,刘忠贵比较珍视与东岸人的关系,走之前还由他幕府的一位高级判官请了一顿酒席,每个人又送了一点小礼物,仓库内的货物也原价收购了,最后礼送出境,做得还算不错。 陈明带着一帮子人先走陆路,然后又乘船,折腾了许久,最终抵达了由东岸海军管理的马当要塞。一路上许是怕他们出什么意外,顺军方面还派了一小队骑兵沿途护送,让人惊讶无比。 在马当要塞这里,陈明突然接到了宁绍开拓队队长刘厚非发来的命令,要求他暂驻马当要塞,清查东岸商民在江西地区的投资的状况,看看有没有什么损失,并作出一个详细的报告出来。当然以上是明面上的,是陈明作为商务官员的本分,另外刘厚非还给陈明另外一个身份(即情报官员)同样安排了一份工作,那就是详细考察江西的社会经济状况,以便鄞县那边能对顺国如今的形势做一个全盘估算。 陈明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并立刻就着手展开。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八个多月,东岸资产的摸排工作早就结束,考察江西社情的任务也已经完结,目前绝大部分人都撤了马当要塞,等待上级的下一步指令。 今天陈明带人去了一趟附近的彭泽县城,采购一些生活物资,如粮食、肉蛋奶、蔬菜瓜果等等,这些都已经通过雇佣的船只往要塞码头运送了,而他们则走陆路返。这会因为天色已晚的缘故,他们在一个山村临时投宿,打算明天再去。 “顺国核心的湖广、江西地区,如今看来基本已经否定了传统的以农立国的观念。他们固然也很重视农业生产,并口口声声说‘农业是工商之本,无农以为本,则工无所施,商无可运’。但我们要明白,他们这里所说的‘本’,既非华夏文化传统上的农本观念,也非他们国中很多封建文人所说的‘财利之源’,而是从农业为工业提供原材料,并使得工业能为商业提供产品,促使商业流通、发达这一角度出发的。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把农业看做工商业能够独立存在的基础。”陈明朝坐在他周围的几位随从和海军参谋们说道:“江西这边你们也看到了,顺国的军头们为了捞钱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他们大力提倡商品性农业,相当重视经济作物的种植与推广,与历朝历代地方官非常注重的‘课督农桑’的差别非常大。” “在封建社会,由于人们对生活资料的基本要求,以及赋税形式决定了农民既不得不将主要精力投入到种植粮食作物上面,又不能不抓紧时间从事各种手工业。因此,各种收工作业生产就以家庭副业的形式存在着。‘劝民农桑’政策就是保证家庭手工业原料的自给。但顺国目前明显超脱了这种小农经济模式,唔,至少在一些大城市的周边是这样没错。”陈明继续说道:“我仔细考察过南昌等地,这里的官府居然已经在想办法引进印度棉花了,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说这种棉花品种好的。另外,他们还在整顿茶务和蚕桑业,这些都是为了商品性工业生产准备的,也不知道他们打算将这些东西销往哪里。我们不买的话,卖给谁?郑氏?广东?还是清国?”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顺国这个起点较低的政权(农民起义政权)与满清一样,是非常务实的。他们非常重视商业,非常看重对外贸易带来的利润,其政府公文中曾经公开支持商品化农业,因为这是他们不多的能够出口创汇的商品。“若仅持农业一端,断难养赡(军队)”,认为军队和社稷不能仅靠粮食种植业而安然自足。因为这样的话,钱从何来?没有钱,怎么进口武器装备和战马?怎么请外国顾问?怎么购买外国技术?而没有以上这些的话,军队的战斗力如何维持?政权如何坚持下去?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顺国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生存到现在,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学。他们始终明白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么所有能够让他们活下去的救命稻草都要抓住。打了一辈子仗的他们清楚地明白,能够保住他们身家性命的不是什么微言大义,而是忠诚可靠的军队!没法维持一支有战斗力、成规模的军队,他们是混不下去的,因此他们愿意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做任何事情,即便被这个时代的很多士绅文人们诟病也在所不惜。 说到底,这都是被逼出来的! “顺国现在肯定是恨咱们的。但他们也不敢彻底把我们给惹毛了,怕从此断了自己的财路。他们国内大概商品化农业,大搞手工工场制度,生产出来的很多商品除了我们购买外,就只能销往周边地区了,但这又谈何容易,比我们还优质的客户可着实不多呢。”陈明呵呵笑着说道:“当然他们自己也已经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在着力解决。你看这次南下攻打明国,他们就拼了命地想挤入广东,夺取关键的出海口,可惜被我们的人抢先一步给堵了去。他们要出海口干啥?还不是为了贸易,为了黄金白银啊?我估摸着,这帮孙子保不齐已经辗转见过荷兰东印度公司或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了,不然干嘛卯足了劲要出海口啊?闲得慌么?”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十六章 印度与东南亚 “荷兰人这一年多来是安静许多了啊。”1689年7月15日,新近担任海军第三舰队东南亚分舰队司令的陆孝忠少校,率领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和四艘运输船来到了文莱港。 运输船隶属于台湾银行,是原本用来运输移民的机帆船,服役年限在25年以上,最近刚刚被移民部低价处理给了台湾银行,用来增加他们公司的海上运力。而吃下这四艘老机帆船后,台湾银行便拥有了由四艘千吨级机帆船、六艘650吨级笛形运输船及四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的庞大运输队伍,总计9500吨的运力,在远东洋面上那可是首屈一指的运输公司了。 另外,台湾银行还拥有一个陆战营及海军部特许订造的四艘“星”级轻巡洋舰,海陆两方面都有战斗力,更是在许多城市还拥有商站、仓库、银行等分支机构,这些机构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其实就是一个兼职的情报站,故难怪顺国、清国方面很多人都称之为半官半民的集合体机构呢,确实是有道理的。 而以巴达维亚为殖民中心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现在对台湾银行也是紧张得不行,因为其已经具备了威胁他们利益的能力。曾几何时,在台湾银行实力尚不大的时候,荷兰东印度公司可是将其作为重要的合作方来经营的,并很豪爽地在热兰遮堡城外卖了块地,作为台湾银行的总部及交易场所。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台湾银行在东岸官方的支持下,发展得实在是太快了。他们最初依靠东岸在中国拥有殖民地的有利因素,以更低的成本拿到更多的紧俏货,然后贩卖到国内和欧洲,赚取丰厚利润。在那个时候,荷兰东印度公司就已经觉察到了不对,无奈他们对与东岸之间的贸易依赖很大,不好遽然翻脸。 再到了近些年,台湾银行的存贷款业务稳定发展,海外贸易规模则是越来越大,给公司带来了大量的利润,积累了无数的现金。公司也凭借漂亮的业绩提升了在本土的地位,使得联合参谋本部点头同意其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一步步走向了与当初南铁公司一样的境遇。 如今的台湾银行,在东亚海域已经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荷兰东印度公司想拿货、想卖东西,都得和他们打好关系,哪怕买卖双方都涉及不到台湾银行也是如此,可见其强势程度。而台湾银行当然也不会仅仅满足于在东亚沿海打转,事实上他们现在也开始重点经营越南、泰国、吕宋、文莱等南中国海区域的贸易,这似乎有些侵蚀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利益。 当然目前来说侵蚀的程度还不大,毕竟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重点并不在这里,插手的程度也不是很深。即便是他们利益最大的越南,也不过是出口军火、铜币等商品,进口生丝等紧俏物资罢了。更别提,这个区域还有英国、法国、葡萄牙乃至丹麦商人的竞争,并没有谁在贸易方面占到统治地位。 台湾银行进入这个海域,其实也是靠东岸海军的强力推动。第三舰队与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组建了一支联合舰队,用来在这片海域巡航,打击共同的敌人及走私商船,维护正常秩序。舰队规模虽然不大,至今不过寥寥七八艘舰船(多是武装商船),且经常因为各种原因召集不齐,以至于巡航时间非常不固定。但无论如何,这支舰队的存在终究是给东岸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带来一定的便利,台湾银行在这种背景下强势进军南中国海贸易圈,自然会压力大减,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台湾银行于今年年初在文莱港开通了银行业务,就在已经修成一个堡垒样式的东岸商站隔壁,给往来商人提供金融服务。当然了,有细心的人也可以看出,台湾银行在这里开设的分行同样也未前来当地屯垦的山东移民提供小额无息贷款这类优惠金融服务,这似乎预示着某些东西。 话说随着登莱裁汰仆从军的工作进入稳步攻坚阶段,很多来自登州的仆从军士兵及其家属移民文莱和帝汶岛两地。尤其是文莱港,因为地处风下之地的贸易节点,东岸人非常重视,对移民至此的登莱士兵及家属补贴不少,总体而言每个人能拿到十元钱的样子,且到了文莱后还可以申请一笔五年期的无息小额贷款,以帮助他们经营产业,站稳脚跟。 台湾银行曾经对移民至此的登莱军户进行了一番统计,发现截止1689年6月份,在文莱商站附近定居的登莱军户(主要来自掖县的仆从军第七师)已经达到了322户,计1729人。这些人有种植水稻、香蕉、芋头等农作物的,有捕鱼的,也有做生意的,生活得都还算可以。他们的负责人是东岸陆军预备役上尉丁威,掖县第七师师长丁大兴的幼子,同时也是文莱商站的站长,统领着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当然这百多名士兵已经不是当初随他南下的台湾陆战营右翼的那个步兵连了。那支部队目前去了帝汶岛,解决一些“小麻烦”,顶替他们的是从掖县第七师里面挑选的熟习战阵的老兵,虽然不如装备了线膛步枪的台湾陆战营的那帮人精锐,但在依托堡垒商站的情况下,以目前文莱苏丹的实力,还奈何不了他们。 这次陆孝忠少校带来的四艘运输船上,又载运了大量物资、牲畜和超过三百户军户,其中大部分都来自掖县,与先期抵达的那322户人甚至都互相有些认识。这些人抵达后,文莱港的东岸人数量就又会翻上一番,而且军户出身的他们战斗力也不容小觑,并不是谁都可以随意欺负的人,更别说东岸海军还一直为他们撑腰了。 陆孝忠少校无比确信,文莱苏丹见到东岸这波移民之后会更加坐立不安。别的殖民者来到文莱,如荷兰人、英格兰人等等,都是为了生意,并不怎么停留。间或有一些人留下来定居,也只是少数个人行为,哪有像东岸这么丧心病狂的,一口气拉了数百户人来过来抱团定居,还尽是些上过阵打过仗的前军人。这些人无疑是文莱苏丹国境内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拥有着堡垒、大炮的他们,可以与文莱苏丹的军队相抗衡,只要他们有心,绝对可以在这个小小的城邦国家内部制造出惊涛骇浪。 但随着东岸共和国海军巡航的日渐正常化,文莱人又实在没有胆子站出来做些什么,只能默认这些军户的存在。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借助其他国家的力量赶走东岸人,但附近势力最大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都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出头,那么文莱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都很绝望啊! “丁站长,又给你拉来一批物资和人,请派人去码头清点交割吧。”甫一上岸,陆孝忠少校便握了握丁威的手,笑着说道。 丁威听了自然是连连点头,表示感谢。来的人他知道,都是掖县的“老朋友”,他们丁家原来的下属,自己人。登莱的廖司令之前就和他父亲讲过,有意扶持他们丁家在文莱发展,做东岸在当地的代理人,为东岸共和国的全球贸易网络做贡献。丁家自然不是很愿意离开登莱,但这事也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应了。这不,丁威已经在这个商站工作很久了,一方面为安置军户移民操碎了心,一边也想方设法建立起他们丁家的生意,尽可能为家族捞取好处。 “陆长官远道而来,还请让属下好好招待一番。文莱虽是偏僻荒芜之地,但食物酒水迥异大陆,可以尝尝鲜。一些胡姬之类的女子也颇有可观之处,弟兄们海上奔波的,正好可以松泛一下筋骨,乐呵乐呵一下。”丁威知道自己日后要多多仰仗海军,因此立刻谄媚地献起了殷勤。尤其是这个陆孝忠,现在是第三舰队东南亚分舰队司令,炙手可热,这个时候再不拍马屁拉拢还等啥时候? “免了,免了!我部只在这儿逗留一天,补给完毕食水就走,还急着去第乌岛呢。”陆孝忠抽出了手,指了指身后的大船,说道:“船上还有两百户来自即墨的第四师(师长为陈全忠)的裁汰军户。上头有令,必须尽快送往第乌岛定居。我们路上耽搁了一些时日,航程有些紧,就不在这儿多做逗留了。” 其实陆孝忠这话倒也不是虚言。事实上除了丁家的掖县第七师外,陈家的即墨第四师今年也正式启动了裁汰工作。烟台方面打算用3-4年的时间就该师剩余的四千官兵全部裁汰、安置完毕,其中部分佼佼者自然是要补入正在建设的新军体系的,部分老弱病残就就地复员为民,在即墨县落户生活,剩下的部分则按照计划统一送往印度西北部的第乌岛定居,以补充当地正在飞速下降的人口。 至于说第乌岛的人都去哪了?其实很简单,都去了阿拉伯半岛了!随着东岸人指挥的拉杰普特军团在塞拉莱港的愈发强势,马斯喀特苏丹国上下似乎已经认命了一般,不再徒劳地试图夺回这座沙漠中的绿洲城市了。他们全国才二十余万人口,摊子铺得还很大,敌人也不少,实在没精力与东岸人在塞拉莱港长期拉锯,因此在几次进攻都惨遭失败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附近了,拉杰普特军团可以说已经在当地站稳了脚跟。 作为一项长期计划,东岸人打算将第乌岛上绝大部分拉杰普特人都迁移到塞拉莱港去定居,并在当地建立一个从属于东岸共和国的小小的城邦国家。这个国家的经济、政治、外交和军事全部由东岸顾问控制,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恶心阿曼人,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中东政策发挥作用。 这个迁移过程自然会遇到很多阻力。但东岸政府决心已定,不容更改!他们也相信以东岸强大的实力,一个小小的第乌岛上的五六千拉杰普特人还不至于翻了天,最终只能乖乖走人。而他们离开后的空缺,自然由来自登莱的那些被裁汰的仆从军军户来填补了。这些人受东岸统治多年,忠心耿耿,战斗力还不错。第乌岛“腾笼换鸟”后,他们是非常不错的填补对象,未来适应当地气候之后,可以慢慢成为东岸政府干涉印度次大陆的工具。 毫无疑问,东岸人在文莱、第乌、帝力及塞拉莱等地的布局,是非常有野心、非常有前瞻性的举动。他们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先人一步在世界各个热点地区投下棋子,然后默默建设、默默发育,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再配合本土的政策进行扩张,让东岸共和国的影响力深入到上述地区。 东南亚、中东在后世都是极为关键的重要要地,资源的丰富自不必待言,其在地缘政治方面的作用也不遑多让,这是每一个有远近的政治家都不会忽略的事情。 东岸这个新大陆强国已经拥有了大约七百万人口,工业生产力冠绝全球,船舶总吨位也是首屈一指,在新华夏岛和中国都有足够实力的基地,经营上述地区的压力并不算大。与之相比,无论是荷兰人、英格兰人还是其他什么势力,都没有这个条件来完成这些工作。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岸人一步一个脚印,将影响力散播出去,最终彻底掌控这些地方。 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撑死了也就能制造一些小麻烦,如果他们有这个胆子的话。但东岸人大概率不会将他们的这些小动作放在眼里,他们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比如在南中国海、印度洋一带的扩张,比如在黑海一带的布局等等。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十七章 顿河新颜 1689年7月8日,顿河畔巴音郭楞小镇附近,来自杜尔伯特部的蒙古千夫长图日根正在帐篷里接待来自东岸的尊贵客人。 巴音郭楞是一座新建的城镇,位于后世著名的顿河畔罗斯托夫对面,顿河南岸。自从东岸人下大力气游说,并把蒙古人“骗”到这里来后,那些来打头站的杜尔伯特部牧民们一下子就看中了这里,并在这里设帐建庙,将其变成了附近区域的统治中心。 这里原本有一些俄罗斯移民定居。他们多是北方活不下去的农奴,在沙皇的默许下逃亡至此,将其艰难开垦了起来。值得一提的是,俄罗斯的很多边疆土地都是通过这种模式开发出来的,即由逃亡的农奴负责开荒,被沙皇收买的哥萨克提供保护并时不时出击征服更多的原住民,将其纳入俄罗斯帝国的统治之中。 因为俄罗斯的农奴体制,农民们并没有人身自由,且因为生产力水平低下、地主压榨酷烈等因素,他们的生活相当悲惨,于是每年都有很多人逃亡至偏远地区,依靠开荒维持生活。毫无疑问,贵族和地主阶层是非常痛恨这些人的,因为他们自己的领地上还有大量荒芜的土地呢,又怎么可能容忍农奴们出逃呢?不过有意思的是,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沙皇却乐于看到农奴们偷偷离开家乡,前往远方定居,因为这其实是在变相增加帝国实际控制的领土面积,将更多的人纳入沙皇的直接管理之下,同时还削弱了贵族们的实力,好处多多。 所以,我们便看到了很多年来沙皇一直在默默支持着农奴们追求自由和幸福的举动。但囿于俄罗斯的体制和国内的形势,他也无法公开支持这种行为,毕竟农奴私逃是很严重的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按照法律是要追捕回来并狠狠惩罚的,故沙皇只能一边明面上打击这种行为,一边暗地里支持着,犹如精神分裂一般。 但不管怎样,俄罗斯帝国巨大的领土就是这么一步步来的。农奴加哥萨克,向来是开疆拓土的好搭档,伊凡雷帝时期对乌拉尔山以东的扩张就是最好的例子。可以负责任地说,整个西伯利亚地区的俄罗斯农民,如果好好追溯祖宗八代的话,基本都是逃亡农奴。但现在时过境迁,沙皇支持,贵族们也不好过分追查,因此大家都洗白了,成了当地的合法居民。 顿河及高加索地区的俄罗斯人的来源要更复杂一些。其中既有逃亡农奴,也有当年征服此地的俄罗斯军人的后裔,当然更少不了哥萨克的后裔了,总之是一锅大杂烩,很难区分他们是怎么来的了。 大部分俄罗斯移民居住在顿河以北,河南面的并不多,且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城市。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在于这里是奥斯曼土耳其人与俄罗斯人势力犬牙交错的区域,很难说这里是属于哪方。俄罗斯人移民至此,很可能遭到当地忠于奥斯曼帝国的附庸部落的袭击,风险较大,故在俄罗斯帝国彻底消化顿河以北区域,拿下顿河出海口的亚速城之前,俄罗斯人不太可能在这里取得什么像样的影响力和控制力。 所以,这就注定了当蒙古人赶着牛羊、骑着战马来到此处后,俄罗斯人几乎无法对他们构成太大的威胁。就杜尔伯特部这一万多帐压过来,哥萨克也只能望风而逃,而逃不走的俄罗斯农奴要么被蒙古人杀害,要么被他们掠为奴隶,处境悲惨得很。 比起抵抗微弱的俄罗斯殖民势力,当地对蒙古人造成最大威胁的,说起来还是那些血统混杂、落后愚昧的部落了。这些高加索人对新来的蒙古人非常不友好,认为他们与哥萨克一样,是来抢地盘、是来奴役他们的,因此反抗很是激烈。 不过在东岸人的鼎力支持下,这些反抗的部落的下场都很悲惨。蒙古人并不是什么宽厚仁慈的民族,他们在对待敢于反抗自己的人时十分凶残,动辄杀人屠城。因此,在东岸人转交了大量缴获的俄制兵器(甚至包括不少青铜火炮)之后,杜尔伯特部便凭借优势的兵力、良好的装备以及丰富的战争经验,在高加索山脉以北、顿河以南的辽阔区域内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一时间攻破了无数的部落,杀伤了数以万计的当地居民,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些自认为强大敢于冒头的反抗部落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些被征服部落的土地自然归了蒙古人,他们的牛羊和财产也都被悉数抢去,人民惨遭奴役。后来,也是在东岸使者的过问下,这些部落的幸存者们才被统一关押了起来,然后成了杜尔伯特部牧民与东岸人交易的筹码:一个需要用奴隶换武器装备和生活用品,一个国内需要大量炮灰开荒做苦力,双方简直是一拍即合。 奥斯曼帝国也曾经派官员过来阻止过。不过蒙古人对他们并不买账,奥斯曼人虽然愤怒,但考虑到如今帝国面临的艰难局势以及东岸人的居中斡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他们现在无法将大量兵力集结到这里来,蒙古人也答应向他们上贡一些财物,那么这事先就这样吧,以后再说。 如今设在顿河之滨的巴音郭楞小镇就是蒙古人与东岸交易的一个重要口岸。东岸人的商船在此靠岸,然后将各种物品运到蒙古人的帐篷内,蒙古人则将奴隶转交给东岸人运走,生意非常繁忙。巴音郭楞的统治者图日根是一个残忍好战的人,骑术卓绝,经验丰富,曾经在伏尔加河流域常年和哥萨克互怼。在他心里,这些白奴们都有罪,男人都该死,女人都该成为蒙古勇士们的战利品,不过现在他们刚到这片没几年,离不开东岸人的支持,因此只能将这些白奴们拿去换一些好东西来了。 今天由于东岸共和国哈吉租借地的警备司令吴翼飞前来拜访,因此本来正在外面打猎的图日根便赶了回来,在帐篷内招待东岸贵客喝奶茶,顺便商讨一番下一阶段的生意。 “图日根,你现在好大的名气啊!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说你闲不住,时不时带人去河北(指顿河以北)劫掠俄罗斯人的村庄,杀人无数。这样下去,俄罗斯人怕是很快要来找你的麻烦了。”喝完一壶奶茶,吴翼飞直接拿衣袖擦了擦嘴,揶揄道:“你可知道,俄罗斯人很快就又要集结大军南下乌克兰了?他们可以轻易动员十万人以上,这十万人里,哪怕是一小支偏师,也足以把你的屁股踢爆?” 吴翼飞和图日根也是熟人了。两人一个马匪出身,一个是蒙古强盗,脾气也很像,因此平日里的关系处得不错,说话自然也很随便了。这会图日根听吴翼飞这么一说,眼睛一瞪便道:“十万人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这里有一万多帐,全部动员的话,至少可集结一万五千精骑,沙皇舍得在关键时刻派几万人来打我们?再说,阿玉奇汗也听说了这边的事情,他现在已经决定向这边扩张势力了,马上土尔扈特本部和和硕特部也会派人过来,我们可以拥有将近两万名勇士。哥萨克又不是没见过,以前经常打交道,有什么好怕的!” “你就是个混人,我不该跟你谈这些的!”吴翼飞一听便扶额叹气,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俄罗斯人上次惨败后,士气便很低落。而且这次出战,复仇的意味更强些,而且准备还没上次那么充足,他们怕是搞不定那些鞑靼人。但是我说,你们也别这么自大啊!俄罗斯是大国,可以输很多次,但你们却一次也输不得,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行了,我这次也不是来和你辩论的。”一看图日根又要反驳,吴翼飞立刻摆手道:“听着,图日根,我这次是奉高文刚特使的命令来和你们议事的。高特使知道吗?大人物!跺一跺脚就能让黑海震三震的大人物!他打算让你们加入到奥斯曼帝国的阵营,与他们的军队及克里米亚鞑靼人一起抗击可能南下的俄罗斯军队。不要你们打正面,那是鞑靼人的事情,况且你们的人丁也很宝贵,不值得平白消耗。高特使的意思,是让你们发挥自己的机动优势,沿河骚扰俄罗斯军队的粮道,打击他们的后方,这是你们所擅长的,且伤亡也会很小。在这次击败俄罗斯人后,高特使会想办法说服奥斯曼苏丹,让你们可以合法地居住在这片土地上,当然前提是你们名义上臣服苏丹陛下,做他的封臣。别误会,这仅仅是名义上而已,实际上并没有人来过多地干涉你们的生活,就像你们以前名义上臣服沙皇一样,明白吗?” 其实,东岸人这么安排,也和蒙古人目前的处境有关。说实话,虽然因为俄罗斯帝国上次征亚速战争的惨败导致顿河流域出现的权力真空,使得阿玉奇汗的人很轻易地进入了这片水草丰美之地。但说到底,他们目前仍然没有得到任何一家势力的承认,地位挺尴尬的。 俄罗斯人是一时无力反扑,奥斯曼人是没空料理他们,就连蒙古拔都汗后裔子孙克里米亚鞑靼人,对他们也隐隐有些戒备。他们之所以没过来找麻烦,全是靠东岸人的面子,真以为是怕了你么?所以,卫拉特蒙古人要想真正被周边势力承认,还需要一个契机。 很显然,俄罗斯正在紧锣密鼓准备着的第二次南征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高文刚相信,如果这次蒙古人坚决地站在奥斯曼帝国一边,并在战争中出力打击俄罗斯人并最终获胜的话,那么高文刚就有理由拜访奥斯曼苏丹,想办法让他承认蒙古人占据高加索山脉以北、顿河以南这片土地的事实。而且,只要蒙古人服下软,名义上承认奥斯曼苏丹是他们的宗主,并为他们守好侧翼边疆的话,相信以东岸人在伊斯坦布尔巨大的影响力,苏丹是没有理由将蒙古人推走的。毕竟这对奥斯曼帝国来说几乎没什么损失,北高加索本来就是边缘附庸部落,且多是些墙头草,今天能臣服奥斯曼苏丹,明天也能投靠俄国沙皇,现在蒙古人将这里杂七杂八的势力全都征服,然后倒向伊斯坦布尔,苏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责呢? 这样一来,基本上阿玉奇汗控制北高加索的后顾之忧就解决了。从此以后,他们只需面对来自北方的敌人,而不用担心被人两面夹击,以至于最终黯然收场。与此同时,东岸人的目的也达到了,即在北高加索建立一个与俄罗斯文化、体制完全不同,且东岸人能深刻影响的国家,对于他们的大陆战略非常关键。 以上,便是高某人为卫拉特蒙古人设计的未来,他觉得还是可行的。现在东岸人还无法再黑海直接投射过多的军事力量,这就注定了蒙古人要想生存下去,就离不开克里米亚鞑靼人和奥斯曼帝国的帮助,因此让他们暂时加入这一阵营,并在东岸人的支持下积累财富和人口(后者至关重要),默默培育国力,是很有必要的事情。因此,他果断做出了上述决定,并得到了本土大佬们的许可,让看看效果再说。 他相信以卫拉特蒙古人目前的处境,以及阿玉奇汗的见识,他们不会拒绝这种安排的,因为这是最适合他们目前状况的选择。而等到日后东岸实力日渐增强,并可以在黑海投射更多的军事力量之后,东岸人自然可以重新制定政策,重新规划蒙古人的未来。 土耳其人、鞑靼人、蒙古人,都是十分现实的民族。或者说草原文化本就如此,敬畏强者,蹂躏弱者,东岸人强了,他们自然不敢反抗。 一切,其实都在掌控中!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十八章 欧洲乱局 天空很蓝,沙滩也很美丽。() 弗利辛恩港的修船厂内,上百名荷兰工人正在紧张忙碌着。他们钻在船底,用各种工具清理着影响航速的浮游生物,每清理完一片,就用箩筐将这些东西都运走。 不得不说,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东岸人派驻在欧洲的舰队规模庞大,且长期出海执行任务,船底附着的浮游生物的数量非常多,已经到了不得不仔细清理一番的时候了,否则航速将得不到保证。毕竟,受限于财政因素,并不是每条船的底部都像“执委会”级那样覆盖了薄铜板的。 所幸弗利辛恩是泽兰省的重要商港,有数家专业造船厂,维修保养能力很强。因此,在阿姆斯特丹及代尔夫特两地的海军部共同支付了维修费用后,弗利辛恩的船长都腾出了一部分干船坞,让东岸战舰得以进来展开维修。 维修保养时,东岸海军当然会派人进行监督,确保荷兰任不会对船体造成什么破坏,或者干脆盗窃什么技术。但说真的,这其实没有太多必要。联合省目前算是东岸共和国的盟友,商业氛围浓厚的泽兰省又历来是共和派的大本营,船厂的拥有者及工人们既没有动机也没有必要破坏东岸人的战舰。 至于说窃取技术,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欧洲人其实已经大体上知道螺旋桨推进系统的原理,因为这并不困难,看外表都能明白个大概。但目前他们被其中的细节给难住了,其一是水下密封问题,其二是机械零部件的加工精度问题。 其中前者容易解决一些,因为只需拿到东岸生产制造的螺旋桨实物就能研究个大概,而几十年来欧洲人手头已经有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东制螺旋桨,仔细对照一下,仿制个六七成不是问题,大不了可靠性和使用寿命差点罢了。真正难解决的是后者,因为这设计到了基础工业的水平,需要国内金属冶炼、加工等行业整体达到一个合适的水平才行,这对欧洲人来说短期内是很难达到的。 所以,其实真的没什么需要特别防备的。(最快更新)不然的话,你难道就不在欧洲维修保养船只,什么都靠自己来了吗?这显然不现实。 “荷兰工人还是挺麻利的。”刚刚从船坞内出来的陆军中校毛君说道。 “还行吧,毕竟是老牌海军强国,造船的底蕴是欧洲首屈一指的。我们曾经在阿姆斯特丹著名的萨尔丹造船厂做过维修保养,质量确实很不错,速度也很快,就是价格高了一些,当然这并不需要我们来担心。”海军中校丁震说道。 “八月底之前能全部完工吗?”两人沿着造船厂前的石板路一路向前,渐渐来到了沙滩边,毛君中校抽了根烟点上,看着海面上飞翔的海雀,问道。 他这么问其实也是意有所指的。因为最近联合省卷入了一场武装冲突之中,东岸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性,因此开始大力整修船只,以便在接下来的半年到一年时间内维持一个良好的船况。与此同时,主力已经来到联合省境内的葡萄牙驻屯军也需要进行一番调动,以随时应对突发状况,这无疑需要海军的协助。 荷兰人卷入的冲突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由法王路易十四发动的对德意志地区的侵略战争而引发的。几个月前,因为科隆地区掀起了反对红衣主教弗斯滕贝格的行动,法国人不顾国际道义,直接派了一个团的步兵进入科隆,杀害了不少无辜市民,彻底计划了局势。 而说起这个弗斯滕贝格,就不能不提到几年前红衣主教费迪南死后的科隆选帝侯之争。当时路易十四力推曾经被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利奥波德关入监狱的弗斯滕贝格,并不惜在科隆大洒金钱,制造舆论,而弗斯滕贝格也暗地里封官许愿,最终在地区教士会议上得以高票当选。 不过,选票足够了却还不足以让弗斯滕贝格登上科隆选帝侯的宝座。因为按照程序,还需要罗马教皇在主教辖区授予文件上盖上“渔夫”印章教皇的戒指,同时也是印章,因为上刻圣彼得捕鱼图而得名帝国皇帝再签名确认,弗斯滕贝格的当选才合法。() 教皇当然不会盖章了!因为路易十四的狂妄无礼,罗马教廷曾经受到了严重的侮辱,双方之间的过节非常深,因此教皇拒绝承认弗斯滕贝格的当选,拒绝发出授予教区的文件。而帝国皇帝利奥波德呢,他就更不可能签字确认了,明知道弗斯滕贝格是路易十四的人,还把科隆选帝侯的宝座送给人家,这不是脑残吗? 这样一来,弗斯滕贝格的处境就很尴尬了。他靠着贿选得来的选帝侯,如今迟迟无法得到教廷和帝国的双重确认,内部反对他的人暗暗窃喜,纷纷开始联系罗马和维也纳,想要将弗斯滕贝格弄走。教皇和皇帝也暗中沟通了一下,最后决定将已故前任选帝侯费迪南的兄弟送过去上任,但这遭到了弗斯滕贝格和路易十四的拒绝。 今年年初的时候,费迪南的兄弟在刚进入科隆教区的时候,就遭到不明身份武装人士的袭击而死于非命,这一下子点燃了城内反对弗斯滕贝格的军官和市民们的怒火,他们开始了串联,打算用武力将其赶下台,反正他也没有合法手续,这个选帝侯名不正言不顺的。 不过弗斯滕贝格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在路易十四的蛊惑下,直接引法队入城,然后大肆搜捕反对他的人,一时间杀得人头滚滚,舆论哗然,在信仰新教的德意志诸侯当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这个时候,人们又联系起了最近几年路易十四迫害胡格诺教徒的事情,新教徒们顿时人人自危,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当然了,因为路易十四的愚蠢、残忍,不仅仅是新教地区害怕他,就连很多天主教地区,也因为现实的威胁而对路易十四很是恐惧。他们(如意大利人)虽然不便直接站出来与他作对,但暗中使绊子、搞破坏却也是应有之意。至此,路易十四终于得罪了他所有能得罪的人,天主教徒、新教徒都反对他,各个国家的君主也意识到了战争爆发的可能性,纷纷开始扩军备战,准备应对法国的入侵。 三月份的时候,奥地利的使者来到海牙,向联合省三级议会议长范博伊宁根确认了1687年同盟协议的有效性。这份协议是奥兰治亲王在位时签订的,因为荷兰政府的更迭,会盟各国急需打探清楚范博伊宁根政府的态度,因此最终由奥地利派人到海牙进行了确认。 荷兰新政府还是有脑子的。虽然共和派传统上比较仇视英国,亲近法国,但这些年路易十四的倒行逆施引起了很多欧洲国家的反感,共和派政府对此也很是忧心。更何况法国人在十年前刚刚侵略过联合省,荷兰人可是靠掘堤放水才击退了敌人,记忆犹新之下,谁也不会对法国人有好感。因此在奥地利的使者抵达后,范博伊宁根政府第一时间确认了同盟条约的有效性,表示一旦战争爆发,他们将义无反顾地加入战团,与法国人展开殊死搏斗。 荷兰人同样将消息通报给了东岸人知晓。驻加的斯的高文刚特使接到消息后,还特地海牙与范博伊宁根会面,共同谈论了这件事情。高文刚向荷兰人建议,如果法国人没有选择进攻南尼德兰,而是奔着莱茵河而去的话,那么荷兰人最好不要派遣陆军参战,而是只派出海军进攻法国舰队。 他的这个建议也是基于事实提出的。因为奥兰治亲王的离去以及荷兰新政府刚刚对陆军进行的整顿,现在荷兰陆军事实上并不具备太强的战斗能力,士气也不高。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勉强派兵出战,收获的很可能不是胜利,而是耻辱。更别说陆军战斗动辄五万人、十万人,而且作战很可能会长期化,这花费会远远超过海上战斗,财政方面的压力较大。 因此,高文刚建议荷兰发挥优势,利用其强大的海军压制法国人,打击他们的对外贸易,削弱其国力。另外,如果还不放心的话,那么大可以在财政上援助一下奥地利、普鲁士、瑞典等陆军强国,让他们去和法国人面对面战斗,这效果比荷兰人自己来要好多了。 范博伊宁根同意了高文刚的建议。不过他也请求东岸人派出更多的教官来到荷兰,帮助他们整训军队。他们不派陆军出国不代表不要陆军,吸取了上次法荷战争教训的荷兰人明白,一支训练有素的陆军还是必要的,否则像上次战争初期荷兰陆军一枪不放闻风而逃的情景还会再现,这一次难道再掘堤放水吗? 而就在高文刚在海牙与荷兰人密议的时候,法国人进攻的方向终于水落石出了:莱茵河!在大多数人的预料中。4月初,路易十四以妻妹奥尔良女公爵要求巴拉丁选帝侯的继承权为借口,出动二十万大军,悍然渡过莱茵河,对德意志地区发动了军事进攻。 法队的进攻是势如破竹的。菲利普堡、曼海姆、特里尔等重镇均在象征性抵抗之后就一一投降了。而这其实还是好的,像美因茨、海德堡等城市甚至是在法队刚刚兵临城下的时候,就惊慌失措地打开了城门,放法队入城。 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最新的消息传来,包括波恩在内的十余座城市陷落,金百合花旗在每个被占领的德意志城市上空升起。骄横的法队在占领区勒索无度,烧杀抢掠,但却无人敢于反抗。德意志人从前几次战争中的惨痛经历中知晓,一旦他们不能满足法国占领军的要求而奋起反抗的话,等待他们的将是屠城的命运。 荷兰的范博伊宁根政府现在已经接到了盟友的请求,要求他们立刻出兵进入南尼德兰,攻击法国东北部地区。另外,他们的海军也必须出动,从海上对法国人展开绞杀战,以削弱他们的战争潜力。 三级议会经过激烈的争吵辩论后,最终否决了从陆路出兵进攻法国本土的提案(他们害怕激怒路易十四,将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而是任命了两位海军上将,由其分别统帅一支舰队,同时在大西洋和地中海打击法国商船或军舰,以发挥荷兰人的优势。 这还不算,可能是看到东岸人的舰队近在咫尺的缘故,范博伊宁根竟然还请求东岸海军加入他们的行列,对法国人展开攻击,不过这被东岸人拒绝了。但拒绝归拒绝,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目前东岸海军除继续巡弋在多佛尔海峡附近的舰船外,其余已经分别进入包括弗利辛恩、鹿特丹在内的几个港口进行整修,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十九章 谈判与安排 “支队长,杨成栋中尉回来了。”1689年8月22日,已经将指挥部搬到马斯特里赫特的东岸共和国葡萄牙驻屯军司令部内,一名二等参谋匆忙跑进来向毛君进行汇报。 这里是乡间的一座别墅,占地面积不大,但装饰非常考究,原为乌得勒支省一位议员所有,现在被荷兰政府租用,给东岸陆军充当了临时司令部。别墅旁边的民房也一并被征用了,住进了一大堆参谋及勤杂人员,另外司令部直属部队(炮兵、骑兵、工程兵、辎重兵、警卫兵)也住在这片,随时听令。 而在马斯特里赫特城另外一个方向,则驻扎着包括第七混成营在内的葡萄牙驻屯军主力,目前被整编为驻屯军第一团,士兵员额在三千人以内,多是东岸籍,武器装备、战术战法也和东岸正规陆军别无二致。 驻屯军第二团是当初在葡萄牙和意大利招募的雇佣军,计有三千人。在黑海战斗时损失了一些了,回来后又走了一部分,今年年初毛君中校下令对其进行整补,于是他们在南尼德兰招募了将近九百名瓦隆人进入军中,又凑足了三千人。这支部队目前驻扎在马斯特里赫特与荷兰本土中间的锡塔德以西的马斯河边,东岸人在这里设了一座转运站,用于临时储放从荷兰、南尼德兰以及德意志方向买来的补给品。同时,在这里驻军也是为了沟通荷兰本土与马斯特里赫特,以防退路被人截断,无法返回联合省。 要知道,马斯特里赫特是七省联盟的一块飞地。这块飞地东临德意志,西面、北面和南面全被西属南尼德兰包围着,这个年代其居民也主要是天主教徒。荷兰人占领这座城市及周边地区也不过区区数十年,说起来也是从西班牙人手里巧取豪夺来了。甚至可以说,乌得勒支省以南的“公地”(即荷属林堡—布拉班特公国)都是历史上一步步从南尼德兰蚕食来的,正如法国人一步步啃噬着南尼德兰,扩张自己的东北部国土一样。 荷兰人当然也想着将马斯特里赫特与公地之间的一些市镇给吃下来,以使得这块飞地与本土连成一块。但在目前这样的国际形势下,似乎还不太可能。西班牙人虽然暗弱,但也是要脸的,更何况他们有东岸人支持,他们也不会允许别人对这个国家过于折辱,因此荷兰人决定继续等待机会,等待一次席卷各国的战争爆发的机会,比如现在。 东岸人的葡萄牙驻屯军还编有一个第三团,员额同样是三千人左右,大部分都是被俘的俄罗斯步兵及东乌克兰哥萨克,目前驻扎在联合省北部重镇格罗宁根,以就近监视当地数量众多的奥兰治家族同情者。 这次毛君中校率驻屯军主力南下马斯特里赫特,却依然没有动这个第三团,而是令其安心驻扎在格罗宁根,弹压地方。现在法国佬又搞风搞雨,一场席卷欧陆的大战眼看不可避免,联合省国内的奥兰治派势力再度蠢蠢欲动,很多人都在宣扬共和派只精于海战,陆战一塌糊涂,包围七省联盟还得靠奥兰治家族。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思想。奥兰治家族素来统军,从反抗西班牙人的时代就一直指挥作战,在军中影响力颇深。其实这还不算什么,因为影响力这东西是可以慢慢清除的,比如威廉二世谋反不成得病死去后,三级议会议长德维特就花了足足二十年时间,将奥兰治家族在军中的影响力降到了最低,以至于后来威廉三世上台也是靠了法国人入侵,共和派政府束手无策,国人极为不满的因素。而在那之前,威廉三世可被挤兑得不行,一度无法接受贵族教育,此时怎么不见忠勇的军官站出来维护他? 奥兰治家族真正让人忌惮的,其实是长久以来挽救国家而形成的巨大威望。这种威望是如此深入,以至于几乎形成了一种迷信,荷兰百姓深信只要奥兰治家族出山,无论国家陷入多大的困境,最终都能扭转过来,化险为夷。历史上反抗西班牙人的统治,法荷战争等等,都在一遍遍强化这种迷信,以至于共和派政府对任何宣扬这种思想的人都十分紧张。尤其是在弗里斯兰、格罗宁根、上艾瑟尔三省,共和派政府派遣了重兵驻扎,就是为了防止地方上出乱子。格罗宁根是三省中同情奥兰治家族的人最扎堆的地方,因此派了语言不通、粗鲁嗜杀的俄罗斯军队于此驻扎,他们可是能下得去狠手的!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共和派虽然已经成功上台执政,但他们的统治并不算十分稳固。若是外部局势风平浪静还好说,他们大可以从容调整、清洗,一步步清楚奥兰治家族遗留的影响力,只不过多花些时间罢了。但问题在于现在法国人发动了侵略战争,虽然荷兰本土并没有遭受损害,但因为与其他国家秘密签订了同盟协定,因此联合省政府也不得不向法国宣战,并派出海军打击法国的海岸线,劫掠他们的商船。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联合省的未来就有些扑朔迷离了。范博伊宁根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国内现在又一次暗流涌动,故在东岸外交官员的建议下,他第一时间清洗军队,镇压地方,同时请求精锐的东岸军队帮忙,驻扎到马斯特里赫特这个关键的交通节点,防备边境上可能出现的异动。 在军事上拥有全权的毛君中校同意了这个请求。血液中充满了好战因子的他向荷兰政府索取了一大笔金钱和物资,然后带了第一、二两个团开到了马斯特里赫特,驻扎进了城外的要塞之中。考虑到目前边境尚算平静,毛君中校也不喜欢要塞逼仄、阴暗、潮湿的环境,便住在了城外的漂亮别墅内,统一指挥附近一万多名士兵——包括六千多名荷兰地方军队。 在出动前毛君中校也给加的斯的高文刚也是写了一封信,详细叙述自己的计划。高文刚给葡萄牙驻屯军下达的指令是维护荷兰国内政局稳定,毛君中校可以在这个原则下自己决定各种大小事务,故此番进军马斯特里赫特的事情他还是能拿主意的。 马斯特里赫特东面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土地,目前被路易十四和他的盟友科隆选帝侯的人马分别占据着。弗斯滕贝格这个家伙在法**队进入科隆后,迅速稳定住了局面,然后又在法国人的帮助下控制了很大一部分军队,目前还是很风光的。 马斯特里赫特的边境已经数次出现过科隆军队的影子。这些人甚至还越境挑衅过荷兰驻军,其中一次甚至酿成了规模不小的武装冲突,双方各死伤了数百人。因为远离本土的缘故,这里的荷兰军队人心惶惶,士气低落,法国细作又在境内四处活动,不断在天主教徒中煽风点火,鼓动叛乱。 毛君中校的部队是在8月12日抵达的。甫一进入马斯特里赫特,他们就挫败了一起由当地贵族引发的叛乱。这位贵族勾结了对面的科隆军队,甚至还引了一部分法国骑兵冲了进来,打算推翻荷兰人在当地的统治。东岸军队直接对他们进行了镇压,第七混成营的四个步兵连在野外拉开阵型,上千名火枪手在敌人射程外进行了密集的排枪齐射,打得那些德国人维持不住阵营,彻底崩溃,就连助战的数百名法国骑兵也被裹挟得转身而逃,好不狼狈。 毛君中校及时将手头的五个骑兵连撒了出去,追求溃逃敌军的屁股穷追猛打,最终取得了毙伤俘敌军两千余人的惊人成果,其中甚至还包括数十名法国人,让马斯特里赫特的一众土包子们见识到了东岸陆军的威风。 从那次战斗以后,边境平息了足足十天之久。原本在附近肆虐的科隆人和法国人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再也没露过面,让人十分诧异。毛君中校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法国人的主攻方向不在此处,奥地利军队的大量回援令他们倍感压力的缘故吧。 不过这并不是毛中校可以懈怠的理由。事实上他还是很警醒的,想尽一切办法往前线囤积物资。其中既包括食品、药物等可以本地采购的,也有从海军那边输送过来的弹药。要知道,东岸正规陆军所使用的线膛枪弹药,荷兰人是无法提供的,这些子弹和火药都实现囤积在布鲁日港,后来又转移到弗利辛恩。毛君中校担心接下来会遇到规模不小的战斗,因此想在马斯特里赫特尽量多囤积一些,免得战争起来后运输线被敌人切断,那样可就只能用老式滑膛枪战斗了。 杨成栋中尉这次就是去海边提弹药的。刚才参谋报告他回来了,也就意味着大批弹药抵达了,这令毛君中校非常高兴,因此他立刻放下了手头正在撰写的文件,起身来到外面。 “司令,职部这次遇到了海军的莫烈鳗莫司令,他提醒我们要保持警醒,不要主动出击,与德意志人甚至法国人爆发大规模冲突。”杨成栋中尉行了一个军礼后,向毛君悄声汇报道:“他说虽然范博伊宁根政府刚刚与我们签订了一份价值两百万元的蔗糖、烟草采购合同,但这并不足以让我们为他们卖命。海军的舰船是国家一点一点攒出来的,我们也都是忠勇的国家军人,虽然不怕野蛮的法国佬,但只要一战斗就肯定会有伤亡,法国人不来惹我们,我们也不要主动出击,没必要。” “哼,果然是海军才说得出来的话。这种软弱的口气,我听了就不喜欢。”毛君中校点了根烟,话带揶揄地说道:“不过算啦,高特使早就看我们陆军不是很顺眼了,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去刺激他好了。妈的,两百万的生意就把我们卖了,这还真是廉价。荷兰新政府现在要啥没啥,军火、日用品、机器甚至食品,怎么不敲诈个一千万呢?要知道,人在溺水的时候,是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不愿放过的,这个时候你跟他谈条件,什么谈不成啊?” 说完,毛君中校就自顾自地去货场查看起拉回来的军资了。其实,他刚才虽然话里话外损了一番海军和高文刚,但心里面还是很灵清的,知道自己没有主动挑衅敌人的本钱,还是消停点的好。比如,眼前这些子弹和优质火药,就是从本土万里迢迢运过来的,葡萄牙人与荷兰人都无法提供,用一点是少一点,不省着点怎么行? 再者,现在本土据说在与荷兰新政府谈一系列的合作协议,总金额涉及一千万元左右,在未来五年内陆续完成。也就是说,荷兰人将在现有基础上,每年增加大约两百万元的东岸商品进口额度,包括军火、纺织品、机器设备、食品药品、热带特产等等,对于东岸经济发展的刺激作用非常之大。 但荷兰人在谈判中也不愿轻易让步,提出了不少条件,其中很多是东岸政府无法答应的。目前,双方虽然达成了一些成果,但有些地方依然争执不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因此,这个时候东岸人实在没必要太过卖力,帮范博伊宁根政府稳定下局面就可以了,再多的实在没必要做,除非荷兰人在谈判中做出重大让步。 这场由法国人挑起的席卷西欧、中欧多个国家的战争,对深处战争旋涡中心的各国而言自然是悲剧,但对作壁上观的其他国家而言,未必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正在与荷兰政府谈判一揽子商业合作的东岸共和国看样子要收获大笔订单,而与欧洲大陆隔着一道海峡的英格兰王国也得到了极大的好处,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没错。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二十章 置身事外的好处 “来一份《新大陆见闻》,这是钱。”伦敦铁公馆外,新近调到英国任职外交官员许之龙刚刚拜访几位商人归来,信手买了一份如今在英国非常火的报纸看看。 应该说,报纸这种东西在如今的英国还是一种新鲜事物。遍数全国,你也只能看到寥寥五六种,且多数和生意有关,这是由英国的国情决定的。不过,听说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夫妇最近刚刚颁布了一系列新政,其中就有大力发展印刷业,鼓励报纸、书籍出版的政策,这似乎给英国报业的发展注入了一股新的动力。 目前英国市面上的报纸,如《新大陆见闻》、《旗帜报》、《伦敦邮报》、《每周通讯》等等,或多或少都模仿了东岸的各类报纸,版面、内容、报道方式等等,几乎无一不借鉴,体现了英国报业蹒跚发展的水平。 不过,就东岸人长期观察而言,英格兰的报业差不多已经是欧洲最发达的了。这其中的因素很多,既有英国造纸业、印刷业是七大支柱产业之一的缘故(七大支柱产业分别是纺织、造船、建筑、造纸印刷、皮革、玻璃、机械制造),同时也和英国的政治体制和相对开明的风气有关。 紧随英国之后的是联合省。这个国家的报业发展其实还早于英格兰,因为他们和东岸接触较早,又是共和体制,国家的对外交流程度也远超英格兰。但最近二十年来因为种种负面因素,这个国家的出版印刷业发展落入了下风,不但被英格兰超越,就连北意大利、北德意志一些管理宽松、商业发达、风气开明的城邦国家都超过了他们,可见这个国家的衰落程度出版印刷业其实只是这个国家整体衰落的一个缩影。 《新大陆见闻》报一开始以报道新大陆的殖民历程、商业贸易、物产信息、逸闻传说为主要卖点,颇受伦敦中产阶级及部分富豪的喜爱。后来,该报与一些经常去东岸贸易的商人或水手建立稳固合作关系,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大量的第一手消息,因此这家报纸的版面上开始多了很多来自东岸的新闻。 再后来,随着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力的日渐增强,在欧洲影响力的与日俱增,《新大陆见闻》报的版面上有关东岸的内容是一增再增,涉及东岸的技术发展、贸易政策、艺术文化等多方面,并且受到了伦敦有识之士的热烈追捧。 大家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知道东岸这个国家无论在哪个方面都不是如今的英国可以望其项背的。他们控制了西班牙王国秘鲁、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的大部分对外贸易,在伊比利亚半岛、亚平宁半岛及奥斯曼帝国也占据了相当大的市场份额,影响力甚至及于北非,让人颇为羡慕。 因此,英格兰人是真的想要复制东岸人的一切。从他们的科学技术、教育体系、文化知识、服饰音乐乃至政治体制,研究的英国学者当真是不知凡几。尤其是东岸的外交政策,研究者们异常赞赏,觉得他们对陆权强国的遏制政策当真是神来之笔,非常值得英国借鉴。他们以前在这方面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本能,还未上升到理论阶段,但在研究东岸的相关政策及理论支持之后,英国人一下子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搅屎棍”了。 “前往东岸报备进入秘鲁贸易的英格兰船只日渐增多……”、“加勒比海的东岸海盗袭击华金港……”、“潘帕平原的小麦获得丰收,东岸粮食价格持续下跌……”、“东岸政府宣布今年将增加部分药品出口配额……”、“东岸吸引移民的广告……”、“最新鲁菜食谱大全……” 许之龙随便翻了翻报纸,发现多是时效性不怎么强的内容,这凸显了《新大陆见闻》没有常驻记者的窘境。这家销量还不错的报纸看来目前主要是从商人、水手们手中买消息,买一些东岸出版的旧报纸、旧杂志来获取信息,整理后再刊登到自家的报纸上。 不得不说,这早报纸创办的早期是一种聪明的办法,因为那时候他们没钱、没关系、没门路,确实比较困难。可《新大陆见闻》现在已经是大报了,每半个月出一期的他们可以在伦敦及近郊卖出数千份,且用户数量还在持续增长之中,利润还是相当可以的。加之现在伦敦与东岸之间几乎每个月都有十几二十艘船只往返贸易,通讯间隔大大缩短,如果他们在东岸本土派驻一名记者好好搜集消息的话,那么报纸报道的内容应该可以再上一个新台阶,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雄心,想不想这么干了。 “英国人可真是幸福啊。欧洲大陆打生打死的,他们却躲在一边研究东岸社会的一切,置身事外就是这么任性。”与铁公馆门口两名威武雄壮的警卫这是来自火地岛的原住民奥纳人,身高两米以上,穿上军服后十分威武,素来是东岸驻外使馆警卫的不二人选打过招呼后,许之龙进了铁公馆,然后没有耽搁,直奔大使蔡振国的办公室。 “大使,我刚刚拜访希克斯先生和斯宾塞先生回来,有些情况向您汇报一下。”许之龙在耐心地等待蔡振国处理完手头一份文件后,才上前说道。 “坐吧,说来听听。”蔡振国先吩咐秘书速度给两人来一壶奶茶,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 “希克斯先生常年从我们国家进口各类机械零部件,对我们国家的依赖很深,因此有些话他并不会隐瞒我们。希克斯先生认为,现在英格兰没有加入战争的可能性,原来没有,现在也没有。”许之龙感谢了一下秘书送来的奶茶,然后向蔡振国汇报道:“希克斯先生说其实前国王詹姆斯二世还在位的时候,法王路易十四就秘密找过他们的国王,要求一起订立盟约,共同对付联合省和奥地利。路易十四对詹姆斯二世同时打出了感情牌和宗教牌,感情牌是詹姆斯二世曾在法国元帅蒂雷纳子爵麾下服役过,朋友很多;宗教派自然是大家都是天主教徒了,有义务让新教徒们拥有正确的信仰。詹姆斯二世十分心动,但手中无钱的他过不了国会那关,因此作罢了。现在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继位,英格兰王国的立场开始变得反法,与法国联合的可能已经不存在,不过他们却也不大可能加入战争,因为国会议员们非常谨慎,认为这种会掏空英格兰多年积蓄的战争得不偿失。” “斯宾塞先生则认为,虽然目前英格兰尚未做好加入战争的准备,但未来还是有极大的可能加入的。主要原因在于路易十四对国内胡格诺教徒以及对占领区德意志新教徒的残酷迫害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安,他们担心这种事情以后会落到自己头上。”许之龙又说道:“另外一点就是,看起来目前法**队在莱茵河流域势如破竹,菲利普堡、科隆、波恩、美因茨、曼海姆、特里尔、海德堡一线已经全部陷落,明斯特主教的辖区也随时可能倒向路易十四,看起来法国人将获得一场轻松的胜利。而这,无疑是不符合英格兰王国的利益的,必须加以干涉。之所以目前他们尚未有动作,主要原因还是内部不统一,很多国会议员只想安安心心地自己做生意,向交战双方卖包括武器弹药在内的一切商品,发战争财,并不想卷入一场前途不明、耗资巨大的战争,认为这会严重损害自己的利益。” “不过考虑到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的能量,英国人最终还是会倾向于加入战争,对法国作战。”许之龙补充说道:“不得不承认,威廉三世这个人多年来很会经营自己的形象,在英国人当中的口碑非常好。而且这个人的演讲才能不错,人格魅力也是有那么一些的,因此在他不断的活动下,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国会议员转而支持发动对法国的战争的。这个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对法国人的仇恨非常大,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与法国人作对的一样,到处串联各国针对法国。现在当了英国国王,虽然因为是白捡的,权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但他依然想要将英格兰作为他狂怼法国人的工具。可怜的英国人,本来想如同我们一样置身事外的,但摊上了这么一个主,不知道又能在岸上坚持多久。” “不要用这么轻佻的口气说话,小许。”蔡振国搓了搓手,端起奶茶喝了一口,然后沉吟道:“这么看来英国人加入战争的可能性在加大。这没有别的因素,只和战场上的形势及英国的大战略有关,奥兰治亲王的存在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罢了。真到了形势危急的时候,哪怕没有威廉三世,英国也会出动海军打击法国人的舰队,这几乎是可以确定的事情。英国人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他们不可能真的如同我们那样可以置身事外,漠不关心,事实上他们的精英分子一直密切注视着欧陆局势,一个不对就会下场参战。这样的话,其实我就放心了,这盘棋怎么能少得了英国佬的角色呢?” 蔡振国听了许之龙的汇报后,发现与自己多方得到的情报相吻合,那么问题就不大了。听说现在法国佬正在向德意志纵深地区进军,气焰十分嚣张,奥地利国王利奥波德情急之下组织了一支数万人的联军,交由曾经被法国佬弄得失去地盘的洛林公爵查理五世率领,前去阻截一下法国人。他将在后面调兵遣将,尤其是将东线与奥斯曼人交战获得大胜的精锐人马弄回来,然后再与法国人决一死战。 可以说,现在的欧陆局势是十分紧张的。如果英国人不想日后被法国人支配的话,那么加入反法同盟是唯一的选择! “西班牙人那边怎么样?我听说他们那个不争气的国王也想加入反法同盟,与法国人交战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心智还健全吗?他身边都有哪些人?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吗?竟然怂恿一个国力虚弱到极点的国家加入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说完了英国,蔡振国又提到了目前正发生在马德里宫廷中的争辩,即西班牙王国是否响应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亲戚的请求,加入反法同盟,然后从法国南方攻入其腹地,缓解奥地利、普鲁士、瑞典等国在东线作战的压力。 其实,涉及到西班牙的事情,本来不该蔡振国管的。不过谁让高文刚特使随时可能会奉调回国,进而由他蔡某人接替上位呢?高文刚特使已经在写给他的信里面暗示他会向上头推荐由蔡振国接替自己全权特使的职位,让他平时多注意搜集一些其他国家的外交信息,做到心中有数。因此,现在他蔡大使可是很有觉悟的,平时对法国、西班牙、意大利等地的消息也非常关注,经常花时间进行研究。比如他刚才正在阅读的,就是一份从北非休达商站发回来的商务报告副本,可谓是非常认真了。 “西班牙人多年来不就是一直想雪耻么?虽然这次法国人没有进攻南尼德兰,但估计他们心里也在担心,因此趁着反法联盟人多势众的时候加入进去赌一把,彻底干垮法国,对西班牙人还是很有诱惑力的。”许之龙想了想后,说道:“但这对我们未必就是坏事了。西班牙肯定是干不过法国的,但这次反法联盟的势力不弱,十余个国家呢,法国佬未必就会将主要火力对准西班牙。而只要法国人没有用主力来进攻西班牙,那么这对我们来说就不是一件坏事,相反可能还是一件大好事,因为我们又可以与西班牙人讲条件了。” “是这个理。”蔡振国缓缓点头,说道:“不过还是要看局势的进一步发展了。”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好机会与债务陷阱 拉菲尼亚心力交瘁地到了家里。 他今天在宫廷里与国王交谈了会,然后又前往东岸大使馆,与东岸大使就西班牙王国的一些外交政策交换了意见。双方交换意见的过程还算愉快,但东岸人居高临下的态度始终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以至于拉菲尼亚子爵这么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都觉得有些累了,心累! 拉菲尼亚子爵仍记得,东岸人那个新来赴任没几个月的大使趾高气昂,要求西班牙王国审慎考虑他们国家军事、经济等方面的情况,然后再做出是否响应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请求,参加对法国人的战争。 那位大使最气人的一点就是,对西班牙王**队的战斗力非常不看好,认为他们不但陆军打不过法国人,海军也一样会被击败。为免受到羞辱,最好还是不要参战。 拉菲尼亚子爵虽然也反对西班牙王国参战至少不是现在就参战也觉得东岸大使说得有道理,但尼玛那个态度实在是太恶劣、太让人难以忍受了啊!你东岸面积没西班牙王国大,人口没我们多,还远在新大陆,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 当然以上这些只是拉菲尼亚子爵内心的独白,他还没有勇气当着东岸大使的面这么说。作为国王卡洛斯二世的宠臣,作为实际参与王国内政的重臣,拉菲尼亚深知如今西班牙王国的外强中干,因此只能对东岸大使的话沉默以对,不发一言。 拉菲尼亚子爵的封地在格拉纳达乡间。祖上曾在当年驱逐绿绿的战斗中立下功勋的他,对于西班牙王国还是有着巨大的忠诚的,也真心希望这个国家好。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千里迢迢地从家乡来到马德里,作为一个成年贵族为国王效力。要知道,拉菲尼亚可是正儿八经的有封地的贵族,不是那些不得不依靠国王发放的年金生活的宫廷贵族。 拉菲尼亚的家人尚在格拉纳达,此时这边除了几个仆人外,就只有两名跟他从家乡来到这里的追随者了:一位是艺术家,一位是语言学家。此时艺术家正在外面打探消息,语言学家则在家里整理来个各国的文件。 拉菲尼亚让仆人端来了咖啡,然后坐在语言学家对面,拿起一份翻译好的文件,随意看了看后,问道:“东岸人的语言学起来一定很难吧?完全没有任何规律。” “事实上没想象中那么难。”语言学家扶了扶眼镜,说道:“他们的语言和我们完全不是一套系统的,但足够好用。开始也许很难,但只要你尝试理解了常用字的意义,剩下的就没那么难了,有时候光靠猜字的意思,就能大概知道一个词的意思。与之相比,中国人在使用的文字好吧,东岸人称之为古典汉语就要难上很多,尤其是文章中夹带的大量成语和短句,让人很是为难。你必须得深入了解他们的历史和文化才行,这对外国人太难了。” “这份有关东岸纺织业的翻译文件很有意思,里面很多词是新造的?”拉菲尼亚子爵一边点头,一边审视着手里的文件,只听他问道:“有些词我从未见过,有些词用在这里应该有别的意思,是你赋予了它们新的意义?” “是的,是我重新定义的。”语言学家明白拉菲尼亚子爵指的是哪些部分,因此立刻答道:“纺织业东岸人领先太多了,整个欧洲都比不上。它们设计了更精巧耐用的纺织机械,开发了多种规格的布匹,很多词都是他们独有的,西班牙语中并没有与之相对应的部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翻译,因此生造了一些新词,同时给一些老词标注了新的声调,赋予了新的意义,希望不会给您的阅读造成太大的障碍。” “哦,这没什么。东岸人是技术上的先行者,所有人都在后面追赶他们,这是他们的优势,他们有权利为新事物命名。”拉菲尼亚子爵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说道:“其实不光我们如此了。英格兰人才是学习东岸最积极的国家,他们的语言粗鄙不堪,完全没有规律,更缺乏美感,一看就知道没有聘请语言学家整理、完善。我曾经阅读过他们的籍和文章,那里面的新词更多,相信若不是东岸人的语言完全是另一套系统,不是字母的话,英格兰人会很乐意直接将许多东岸词拿来用,加入他们的单词表中。不过据说现在已经有这个苗头了,英国人借鉴了许多东岸使用的汉语拼音词语,如‘baiho’(白喉)这种疾病,英国人就直接拿来用了,虽然这个词的发音不太符合英语的发音规律,但管他呢!” “东岸是一个强势的大国,影响力无与伦比,这些仅仅是其中一些微不足道的方面罢了。”语言学家叹了口气,说道:“阁下,今天与东岸大使的会谈有什么成果吗?” “几乎没有。”拉菲尼亚子爵苦笑了,只听他说道:“国王陛下渴望加入战争,并在哈布斯堡家族一边,从海陆两个方向进攻法国,一雪多年以来的耻辱。是的,我们都了解国王陛下急切的心理,都知道法国人是令人厌憎的恶魔,但现在真的不是加入战争的好时机。路易十四有几十万军队,战争也才爆发不过半年多而已,奥地利、瑞典、普鲁士、巴拉丁、联合省等国的军队尚未完全就位,这个时候我们贸然加入战争,面对一个未被削弱的法兰西王国,能有什么胜算?” “但是国王陛下的意志?”语言学家有些迟疑,问道。 “是,国王陛下的意志最高,谁也无法阻挡。但东岸大使的意见也不能忽视,特别是在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提出不希望我们参战的情况下,忽略这种意见本身就是一种很不明智的行为。呵呵,东岸人害怕法国佬直接南下,占领我们的国家,那样他们大量的投资可就完全失效了。”拉菲尼亚子爵摊了摊手,说道:“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我们无法阻止国王陛下的决心,但东岸人却几乎做到了,他们大使那张令人讨厌的脸让宫廷里每个人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对待。这对西班牙王国也许是好事,但对于王室和贵族们来说简直是耻辱。” “那么,东岸大使到底说服了国王陛下没有?”语言学家继续问道。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也不是很确定。”拉菲尼亚子爵闻言有些茫然,随即又忧心忡忡地说道:“国王陛下似乎对我们的军队抱以了不切实际的信心。他认为我们的军队采购了大量来自东岸的新式武器,这样就是一支战斗力强的新式队伍了,但这是极大的误解。我们的军队常年欠饷,士兵们不得不捕鱼为生,训练得不到保证,士气更是低落无比。而且我们还没有战争经验,对法国人也有心理上的畏惧感,人数也只有对方的几分之一,这样如何能够打仗呢?我实在想象不出来我们怎么才能赢。” “也许可以从财政角度来说服王室?”语言学家想起了一个主意,说道。 “哦,别提这件事了,说起来就让人恼火。”拉菲尼亚子爵突然间就变得很生气,只听他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说道:“宫廷里竟然有佞臣建议国王陛下出动包括土地在内的不动产给东岸人,以换取巨额战争经费。他们指出,法国人对南尼德兰、那不勒斯、米兰等地都很有兴趣,想要将其占领。因此,他们建议国王筹集军费,以防不测。” “出售不动产?还得是够打一场战争的不动产?”语言学家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事其实并不难猜,因为据坊间传闻,这半年来东岸大使已经数次向卡洛斯国王提出购买包括查科平原、潘帕平原和智利中央谷地在内的许多新大陆土地了。那些地方目前来说都价值不大,但东岸人非常喜欢,愿意为此出一个好价钱,很多人都觉得可行。国王陛下也征询过一些近臣的意见,结果有反对的,也有赞成的,而且似乎持赞成意见的人略多一些。 拉菲尼亚子爵当然是激烈反对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并不能起决定性作用,东岸人甚至愿意为了半个潘帕平原开价两百万元,且并不是没有提价的空间,最终卖出三百多万元也不无可能。这笔巨款,国王陛下无比心动!西班牙也无比心动!而好死不死的,法国人在战场上的攻势又迅猛无比,打得德意志人哭爹喊娘,使得马德里朝野恐慌无比,生怕下一个挨揍的就是自己,因此抢着与荷兰、奥地利结盟,加入这场针对法国人的战争。 这个时候,你说赶着来“送钱”的东岸人,能不引起宫廷上下的热议吗?说到底,这都是缺钱闹的啊,且东岸人也挑选了一个非常好的时机,看准了西班牙王国进退两难的窘境,想要趁机捞一把。 当然了,东岸人也未必就一定要买了。据拉菲尼亚所知,在秘鲁总督区,东岸人越境渗透垦殖的行为非常普遍,完全无视西班牙王国对那些土地的主权。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事实上拥有了那些垦殖出来的土地,如今之所以出钱买,只不过是想完善手续,不留后患罢了。甚至于,再阴谋论一点,他们是想让西班牙王国有钱可以打仗,然后等拼得精疲力竭的时候,不得不向东岸人借款维持,最后会出现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这就是债务陷阱啊! 拉菲尼亚子爵突然觉得,自己祖国的前景真的是一片黯淡。因为无论西班牙王国参不参战,新大陆的那些土地注定都要丢给东岸人。他们的大使直截了当地劝己方不要加入这个战争泥潭,因为他们有那个自信慢慢吃下新大陆的殖民地,在这件事上他们甚至都不愿意使用什么阴谋诡计。这是绝对的实力碾压,还不足以让人绝望吗? “何塞,过两天我还要和东岸人的大使会面,国王陛下似乎想再一次听取他们大使的方案。到时候你一起参加吧,以我私人顾问的身份。”拉菲尼亚子爵突然说道:“我明天还得去一次西印度事务院,国王陛下似乎在让他们估算一些新大陆殖民地的价值,我得了解清楚情况。你也看到了,从这些角度来说,我们国家加入战争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出售土地给东岸人,他们的大使就不会反对了,而且我们还能拿到一大笔钱,然后就可以发清军队的欠饷,采买大笔军械,然后发动对法国人的战争。很好的解决方案,但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灾难。” 说到这里,拉菲尼亚子爵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左右,这才皱着眉头说道:“哈布斯堡家族,完全没把西班牙的利益放在心上。一百多年来,他们对西班牙做了什么?完全是犯罪!他们关心的只有奥地利!” “啪嗒”!语言学家的东岸进口钢笔掉在了地上,他顾不得捡笔,连忙说道:“阁下,请慎重。哈布斯堡家族,毕竟是西班牙的王室家族。现在还不到时候,先处理与东岸大使第二次会面的事情吧。”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二十二章 购置方案 “这个方案,感觉略嫌激进啊。”1689年8月5日,首都东方港的办公室内,行将退休的外交部长李晴对着下面递上来的一份文件自言自语。 这份文件是由外交部、财政部、国家开拓总局、移民部及联合参谋本部共同派员组成的一个工作小组,历时一月时间完成的。虽然还是初稿,但核心的内容基本都已经确定了,以后可能会就小细节方面进行修改,但大的框架已不会变。 文件内容是有关华夏东岸共和国正式向西班牙王国提出购买其秘鲁总督区部分殖民地的内容。再说明白点,那就是东岸人想扩张了,想要吞下更多的土地,而恰好西班牙王国最近也需要钱,因此制定出了一份以土地换军火、粮食、日用品的计划,当然也少不了大量的现金了,毕竟硬通货谁都喜欢。 文件有关土地购置的部分大概分三块。 第一块是有关解决盐布铁路以东及智利部分地区的买断事宜。按照之前东岸与西班牙的协议,这部分土地是东岸政府以支付租金的方式进行开发的,所有权其实并不在东岸手里。考虑到这些土地上面目前已经居住了将近二十万的东岸国民,经济发展也极为迅速,事实上已不可能在租约到期之后再归还给西班牙政府。因此东岸人便想提前结束租约,并通过给予西班牙人货币、实物补偿的方式,将其一次性买断。 文件认为,西班牙王国对失去这片土地早就有心理准备,并不会怎么抗拒,因此东岸人购买的阻力很低。也许双方唯一争论的地方,就是东岸人想将已经提前支付给西班牙人的部分租金收回,或者直接抵扣一部分购地款。但预计善财难舍的西班牙王国政府未必会接受这种方式,因此在这上面双方很可能会认认真真地交锋个几回合,最后才能确定下来。 但不论怎么扯皮,没人对这部分土地未来的归属还抱有疑问。 东岸人关心的第二部分土地是盐布铁路以西的辽阔平原。这片土地地域辽阔,宜牧宜耕,降水也不少,是重要的农牧业产区。如果迁移大量人口至此,并认真制定发展计划的话,是可以在未来百年内持续为整个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未来全国超过一半的孩子可能在这里出生,全国规模越来越庞大的工农业设施会陆续转移到这里,东部沿海富裕地区的资金也会持续流向这片处女地。如果再考虑到未来首都也会搬迁到潘帕—查科大平原上的话,可以负责任地说,几十年之后这里会成为全国的政治、经济重心,正如关中之于秦汉,河南之于唐宋,所谓腹心之地、王霸之基也。 盐布铁路以西目前可以说仍然是一片空白。且随着东岸人的种种动作,原本在此开垦、放牧、捕捉野牛的西班牙人也越来越少,渐渐消失于无形。即便马德里方面费尽心机迁移了很多西班牙人、南尼德兰人、意大利人过来,甚至还请求奥地利亲戚帮忙弄了不少德意志人、匈牙利人、达尔马提亚人过来——很多都是曾经反对过维也纳的“罪人”——但仍然收效甚微。甚至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还跑到了东岸控制区,在河间、潘帕平原以非法身份打工,让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人口持续流失。 在这样一种背景下,谈什么经济发展、说什么遏制东岸都是笑话。没人就没有一切,哪里也开发不了,最终只能盘算盘算,看看能不能在东岸人那里卖一个好价钱。而东岸人自然也非常了解盐布铁路以西这片土地的情况,不过他们虽然非常喜欢,必欲得之而后快,但也不想给西班牙人太多的钱。这半个平原,他们只想给个二百五十万元,不能再多了——当然如果西班牙人能够接受实物付款的话,可以略多一些,但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三块拟购置的土地,是目前正在越境渗透的查科平原。这块面积同样辽阔(虽然土壤不如潘帕平原那么肥沃)的大平原,东岸人的开发程度还不够高,至今只在沿河地带设置了少许定居点,人口也不是很多,毕竟这里还不是重点。 不过,随着铁路、公路的规划,以及未来迁都科尔多瓦的计划被秘密制定了出来,查科平原却也是必须要拿下的了。倒不是说这里有什么矿产,土地有多么肥沃,主要因素是这里的位置非常关键,四通八达,去上秘鲁、去巴拉圭、去智利以及去目前已日渐繁荣的河间地区都绕不开。一旦交通基础设施跟上的话,怕不是要建成一两个铁路枢纽,未来的发展前景还是相当看好的。 当然查科平原也不是没有缺点。这里的降雨虽然不少,但土壤肥沃程度不如富含火山灰养分的潘帕平原,搞农业的话竞争力肯定比不上南边的。而且这里因为地势相对低洼的缘故,排水不是很通畅,千百年累积下来已经产生了一定的问题,那就是很多区域土壤盐碱化程度较高,几个著名的大湖泊也多是半咸水湖,日后必然要投入难以想象的巨额资金对其进行改造,否则怕是不太理想。 好在东岸土地足够多,人口却才七百万人,没什么人地矛盾。这样的话,即便改造查科平原的资金不够充裕也不打紧,大可以先把它放着,当做牧区嘛。别忘了,查科平原在克丘亚语里的意思可是“狩猎之国”呢,动物的数量多如牛毛,完全可以依靠捕猎和放牧撑起早期的经济,等待国家财政富余后再对其进行开发和改造。 这块略显贫瘠的大平原,东岸人只愿意出价二百万元左右。除非西班牙人愿意接受实物付款的方式,不然不太可能增加了。 撰写文件的小组认为,虽然查科平原在农业条件上来说不如南边的潘帕平原,但如果论购买难度,这里却是超过潘帕的。究其原因,还是由于这里是西班牙人运输美洲白银的备份航线,他们不想失去。甚至于,在东岸海军强大无比,西南大西洋沿岸海盗几乎绝迹的现在,西班牙人已经将更多的白银运到拉普拉塔河口,然后从这条相对安全的航线运回国内。因此,他们对查科平原的重视程度可能会远超潘帕平原——反正无论哪个平原他们都不种地,那么自然是区位优势更好的查科平原对他们而言更重要了。 东岸人要想降低购买的阻力,还得对西班牙人做出一个承诺,即保证他们运银路线的安全。如果可以的话,东岸人甚至可以承诺当西班牙人的运银队伍出现时,可以派出地方民兵进行保护。而当到了海上的时候,可以承诺派出军舰护航一段,尽可能提高西班牙运银船的存活率。 工作小组认为,这个条件对西班牙人是挺有诱惑力的。因为他们也知道,他们的殖民地已经和筛子差不多,官员也不是很可靠,运银船队的出发时间本来是绝密,但事实上经常被泄露出去,然后被海盗或别国的私掠舰队抓住机会拦截,酿成惊天巨案。所以,从加勒比海运银回西班牙,那条航线往往是死亡航线,不知道被多少势力盯着呢,腐败的殖民地官员与海盗私相勾结,一起挖西班牙的墙角,这种事情马德里方面应该是深恶痛绝的。 而如果他们走拉普拉塔河口出海就不一样了。以东岸海军的实力,还没什么海盗狂妄到敢来西南大西洋讨生活,因此西班牙运银船从这里出海的话,出航时间可以做到保密,初始阶段也有人护航,那么安全性何止上升了一个数量级? 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西班牙人倒也不算亏。可能唯一让他们感到不安的,就是查科、潘帕平原没有了之后,运银的陆上和海上线路都操控在东岸人手里了,以后他们就更没法反抗东岸了,否则怕是要吃大亏。 综上所述,东岸人这次打算将这三处土地的购置一并向西班牙人提出,预计将花费六百万元以上的样子,且其中必须有相当部分用军火、粮食、日用品及其他商品抵扣。而这个数据,其实也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即可以帮助西班牙人打一场规模和时间跨度中等的进攻性战争,或者时间较长的内线防御性战争,这足以保证他们在这次由法国人挑起的欧陆大混战中有那么一点自保之力了,虽然他们的情况看起来仍然不是很乐观。 “一口气买这么多土地,咋不上天呢?”李晴弹了弹文件,呵呵笑着说道:“西班牙人虽然急需用钱,可他们又不是战败被迫卖地,一下子丢掉这么多,可能性不是很大。” “不过也有必要试一试,反正又没什么成本。”李晴很快又补充说道:“即便无法全部买下这三处,那么搞定其中两处也是好的。嗯,盐布铁路以东及南智利那片,是必须确保拿下的,这是首要目标。其次是潘帕平原,这比查科的难度稍小一些,比较容易买下,是次要目标。查科平原是需要争取达到的目标,但不应是必须强制完成的,虽然谈判时我们需要寸步不让。行了,拿去给其他几位委员过目审阅吧,我这里没什么问题了。” 说罢,李晴拿起钢笔刷刷刷写上自己的意见,然后合上文件夹,递给自己的秘书,说道。 购置土地这种大事,自然不可能由他们外交系统自己决定,因此需要执委会大多数委员同意方可施行。而且现在东岸财政不是很宽裕,海陆军的军费占去了大头,相信若不是这次有荷兰土财主帮忙解决了葡萄牙特遣舰队的维持费用的话,东岸人想要凑齐土地购置款是绝无可能的——当然即便是现在也很困难,由于财政预算会议已经开过了,各项经费都有了去处,现在要额外拿出几百万来,只能通过发债来解决。 但不管怎样,哪怕债台高筑,这买土地的钱也必须筹集出来。这不光是给子孙后代积累家当,同时也是为了给西班牙输血,不令其快速倒下。要知道,他们的国王可不是什么聪明健康之人,事实上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可能存在很严重的问题,身边的大臣也多是唯唯诺诺的谄媚之辈。即便偶有几个能干实事的,他们的声音往往也被淹没在更多的愚蠢之徒的疯言乱语当中。 国家情报总局的高级分析人员曾经深入研究过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对他的判断能力提出了质疑。他们认为,在当年奥地利国王利奥波德与路易十四密谋瓜分西班牙的阴谋暴露,秘密协议都让卡洛斯二世看到了时,他居然只是冷处理了西、奥关系一段时间,然后又“相信”起了他的奥地利亲戚,出卖西班牙的利益为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服务,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要知道,当初得悉利奥波德觊觎他的西班牙王座时,卡洛斯可是流下了眼泪,并大声咒骂过他的这位亲戚,可后来又如何?情报官员们无法解释,最终只能认为卡洛斯二世知道自己无嗣,西班牙王国迟早要交到外人手上,即便他讨厌利奥波德,但也别无选择,只能与亲戚和解,并最终将王国托付出去。当然情报官员们还给出了另一种解释,那就是卡洛斯二世身边的宠臣、仆人、警卫们与维也纳方面勾勾搭搭,然后通过各种途径影响了他,使得他转变了立场,又亲近了维也纳的哈布斯堡家族。 不过不管真相是什么样,那都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趁着卡洛斯二世还没死,局势还没变得复杂之前,尽可能多地从西班牙人手里攫取更多的土地,免得将来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攫取西班牙土地的脚步,必须要加快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资金来源 “黄科长,这次上头是啥意思啊?让咱们清点南海集团的资产,是不是要突击审计啊?难道出啥事了?”1689年8月18日,青岛港南海集团总部内,一群来自财政部的干部们正在对这家庞大的国有企业的资产进行清点。 晚间休息时,两位低级官员正在就这件事背后的原因进行探讨。 问话的是一位科员,在部里已经工作了八年之久,但因为没什么背景,本身也没有出众的才能,因此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所幸他工作还算勤勉,对交代下来的事总是尽力去完成,因此风评还算不错,也许将来他所工作的国有资产司第三处出现什么空缺时,他可以递补一个科长助理甚至副科长,但也仅此而已了。 “审计毛。”答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干部,只见他一边搅拌着桌上的咖啡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南海集团那是什么档次的企业?执委会诸公重点关注的五家企业之一,要审计也要各个部门组成联合工作组,然后由某位执委级别的大人物坐镇全权负责。财政部现在已经不是南海集团的大股东了,有毛的审计权力。” “这次我们来这里干活,主要还是上头有人想盘点下南海集团的资产,弄一个准确的估值出来。这个节奏,你还不懂吗?这是要出售一部分集团股份啊!”黄科长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事情有些敏感,我们平时不要多问、不要多管,认认真真干活就行了。出售南海集团部分股份以换取资金,这事上头意见也不统一呢,别到外面乱嚷嚷。” “果然是黄哥啊!消息就是这么灵通!”问话的科员立刻拍起了马屁。 这位“黄哥”说起来也不是没有一点背景。他的爷爷那一辈曾经跟随如今已经扶正为税务部部长的黄汉华在烟台工作多年,算是贴心老部下了,从山东一路跟到东岸本土。他的父亲也曾经在海珠岛时为黄汉华工作过,同样很得重用,关系不一般。 因此,这就难怪外面有传闻,眼前这位黄科长是税务部门老大不久后可能高升财政部老大,接替王炎黄汉华的亲戚了。而黄科长出于种种原因,对这种传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更给人一种莫测高深之感,让他在官场上很是占了不少便宜。 黄科长其实与黄汉华这位大佬已经没什么走动了,但得益于父祖的关系,他依然可以得知许多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隐秘。比如这次财政部低调地派了多个工作组进驻南海集团总部,黄科长就隐隐约约知道,大概与政府想出售股份筹钱有关。 当然政府筹钱的手段有很多种,比如他们可以发债,比如还可以将黄金储备拿出来用,比如可以加税,当然出售部分国有资产也是手段之一,就看你怎么选择了。黄科长依稀觉得,以如今政府债务水平的高企,重新发债将面临很多的问题,如果少还罢了,可若是想筹集个五百万元以上的资金,怕是就很困难了。因此,还是得多种渠道一起想办法,方有可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 而说到出售国有资产的事情,就不能不提起如今东岸国内越来越多的针对大型国有企业的指责和诟病了。以东岸标杆国有企业之一的南海集团为例,该公司旗下有南海运输公司、南海班轮公司和南海渔业公司及一家位于盐城港的大型海产品加工厂,一共四家主要子公司。其中南海运输公司是全国最大的航运企业,船队规模庞大,比欧洲很多国家的船舶总吨位还要大,旗下商船遍布大西洋、太平洋各地,除开展正常的委托运输业务之外,本身也从事商品的进出口贸易,利润额非常惊人。 南海渔业公司也差不多。这家公司在吃下了原南铁渔业公司的业务后,几乎垄断了太平洋东岸的渔业捕捞,同时在大西洋沿岸的渔业捕捞事业中也占据了最大的份额,每年的捕捞量远远超过第二名的诚信渔业公司。在东岸人民海产品消费量越来越大的今天,这该是一笔何等惊人的横财啊!除此之外,远洋捕鲸几乎是该公司的专属业务,至今没出现什么像样的竞争对手,其旗下的捕鲸船队几乎提供了东岸90%以上的鲸来源,让人惊叹。因此,这就可以很好地解释,这家企业为何曾经一度是全国最赚钱的企业了即便是现在,也经常夺取利税第一大户的荣誉。 而除了南海运输公司和南海渔业公司之外,南海班轮公司、盐城海产品加工厂其实盈利能力也还算不错。前者可能稍逊一点,但也不至于亏损,后者的利润在国企中也是中等水平,每年也能给集团作出不小的贡献。 因此,手头握有着四家主要公司的南海集团当真是很多人眼里的香饽饽、摇钱树,必欲夺之而后快。所以,他们开始从两个方面进行着手,一是舆论造势,公开指责南海集团的官僚作风,并列举出了其臃肿的管理机构、低效的经营效率以及内部猖獗的**贪污等罪名。公允地说,其中大部分都不是空穴来风,南海集团的经营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低效**、裙带关系、拖沓臃肿等现象并不鲜见,但说实话其程度却也没外界所指责的那般深重。很多人这么说,表面上是出于公心,但未必没有趁机将其私有化,以从该集团的巨额利润中分一杯羹的想法。 外界对南海集团的另一大诟病之处是其蛮横的经营作风。再说直白点,很多经营渔业、航运业、海产品加工业的企业或个人,觉得这家庞然大物般的企业已经涉嫌垄断。这不是说他们用行政手段禁止其他人进入这些行业,这不是事实。他们所责难的,主要是南海集团利用其较为雄厚的资本、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庞大的生产规模对其他小企业展开不对称竞争,让其他很多企业受到了压制,始终无法发展壮大。 这两项罪名,使得南海集团最近的名声非常不好,颇有些过街老鼠的感觉。他们当然不想承认这些罪名,奈何很多指责他们的人背后站着不少手眼通天的家伙,事情一点都不简单,因此公司高层顿时有些气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执委会诸公其实对南海集团总体上还是持容忍态度的,因为这家企业确实是他们手里的摇钱树,占到了每年公产公业收入中的很大一部分。不过该集团的问题也是客观存在的,因此他们在左思右想之后,最终决定出售一部分股份,引入所谓的“战略投资者”,成立由各个股东组成的现代董事会,让股东们对其进行监督,推动公司的改革。 毕竟,现在国家的摊子这么大,他们也不可能长时间盯着这家公司的一举一动,你总不能派特务或秘密警察来驻厂吧?那像什么话!所以,出售部分股份以换取宝贵的购置土地的资金,顺便改组公司的管理层,让董事会来决定一切,似乎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反正只要保证政府的股份在51%以上,仍然拥有控制权即可,其他的大可不必过于介怀。 至于说在这个部分私有化的过程中是不是存在什么猫腻,会不会有很多人猜测的利益输送问题,这个就是另外一事情了。有些事嘛,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说得多了,就要动摇国本了,不可说不可说! 与南海集团类似的企业其实还有几家。如北方化工公司、铁岭重工联合体、平安煤钢联合体、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大鱼河兵工厂、大丰食品公司、东岸保险公司、平安织造厂、大鱼河纺织厂等等,都是优质盈利企业,这次也打算一并出售10%40%不等的股份,以筹集巨额土地购置费。 国内反对出售企业的人也不少,即便是在建国者议会内反对声音也很大。有东岸公司提供大量分红的议员们,质疑这样会降低政府的财政收入,使得国家没有充足的资金去进行各种重大工程。他们自认为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真心想要把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个统治工具维护好,毕竟国家衰弱的话,他们的地位也无法维持,因此非常反对这种自我弱化的行为。 不过,议会内同样存在很多与他们意见不一的人,甚至还隐隐占据着上风。特别是那些手头攥着大量资金,四处寻找好项目进行投资的人,对于入股这些大中型国有企业非常热心,一个劲地要推动这次国企改革。他们甚至还重点指出购买潘帕平原、查科平原和智利中央谷地是事关子孙后代的事情,由不得半点马虎,必须短期内筹措到足够的资金交付给西班牙人,否则时间长了事情怕是会生变。 他们有这样“硬“的理由,一时间压得那些反对出售股份的人无话可说。所以,我们便看到了开头那一幕,财政部派员去到南海集团总部盘点资产的事情。国有企业的深化改革,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二十四章 新阶段 “王部长,我来看你了。”平安纪念医院特级病房内,华夏东岸共和国财政部副部长、税务部部长、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副局长黄汉华放下了手里的礼品,轻轻坐在了王炎的病床前,笑容满面地说道。 从黄汉华的头衔就可以看出,他现在已经是东岸财政、金融口的二当家,可谓位高权重。而如果考虑到名义上的大当家王炎已经病重不能视事,时日无多的话,黄汉华其实已经是事实上的一把手了。也许在明年,他就会被建国者议会扶正,成为执委会九位委员之一,正式取代王炎。 “小黄,当年在望海楼开全国税改会议时我就很看好你。果然,这些年你办事滴水不漏,业务蒸蒸日上,让我很是欣慰。我已经八十多了,人生一辈子什么都见过,什么都享受过了。我累了,也寂寞了,很多老兄弟先我一步走了,他们是幸福的,至少不用被这么一大摊子事弄得心力交瘁。我其实没什么文化,最好的岁月都贡献在了澳洲这么个蛮荒之地,一辈子和人打打杀杀的,管财政、金融那是老兄弟们看得起我,但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最近时常做梦,梦到先走的老兄弟们喊我去喝酒,我那个高兴啊。我知道我快了,你不用伤感,人总有这一天的,我这辈子活了八十多,已经是奇迹了,我满足了。想当年,我们刚登岸没多久,就有几个老兄弟陆续死去,其中一个被铅弹击中胸膛,死得那叫一个痛苦。从这个角度而言,我又比他们幸福多了。”王炎在护士的帮助下坐直了身子,看着已经快五十岁,但在他眼里依旧是“小黄”的黄汉华说道。 “这个国家是我们共同的事业,人生匆匆数十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金银财富对我而言不值一提,我唯一牵挂的,就是这个国家未来能不能好,还有没有人能记得我王炎。有些事我也听说了,你的压力也很大,我理解。不过有些事不能搞的太过激啊,为了几百万块钱就杀鸡取卵,值得吗?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就在乎我们当年创下的事业能不能很好地延续下去。议会里一些后生咋咋呼呼的,吃相忒也难看,你不用管他们。他们以为我王某人整天躺在病床上,不行了,呵呵。老子当年在澳洲完成百人斩时他们还在玩泥巴呢,真以为能反了天了?真要闹得太过分,我写信给几个退休的老兄弟,能让他们明天就闭嘴。但我不想这么做,那些孩子很多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些人还是已经过去的老哥哥们托付给我照顾的,我不想这么做啊。” “我就一句话,凡事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铁路不能卖、银行不能卖、基础重工业不能卖,交通运输事业也不能卖,所有涉及国计民生,关系到大量百姓切身利益的事业都不能卖。其他的,像纺织、捕鱼、建筑什么的,你就看着办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一点你要把握好,国有经济和私有经济要并行发展,不可偏废。我们老祖宗两千年前就知道,平衡才是王道啊。” 王炎依稀记起了,他原来那个时空的意大利,80年代末时上台的新总理普罗迪想要出售国有企业,其中著名的阿尔法罗密欧汽车公司也在之列。拥有菲亚特集团的阿涅利家族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接手者,但人家居然不想买,理由是阿涅利认为国有经济和私有经济应并行发展,保持平衡。新总理强硬要卖,再加上美国福特公司前来竞争,为免这家企业落入外资之手,阿涅利家族这才出价12亿美元拿下了阿尔法罗密欧。 王炎觉得,阿涅利家族真是有大智慧的老牌家族。他们扎根于意大利,虽然在世界很多地方都有资产,但他们明白意大利发展的前途与他们是深深绑在一起的,可谓是与国同休,关键时刻能遏制住自己吞吃美味食物的本能,着眼更长远的未来。 在这一点上,王炎觉得东岸人也该学一学,建国者议会里的那帮小家伙们应该好好理解国家发展的好坏,才是他们现有的财富、特权得以维系的根本。国家就像是一片富含渔业资源的海洋,过度捕捞也许眼前会得到巨额的财富,但从长远来看只会让渔业资源枯竭。最后大家什么也得不到,反倒是社会矛盾快速积累,民众不满日渐增加,革命就在眼前。 事关国计民生的国有企业,还是需要保住的,因为这是政府敛财的重要工具。没有了这些,政府的财政实力必然会快速下降,那么还怎么推动技术进步、修建基础设施、普及小学教育、提高医疗卫生水平?以上这些都是安抚民众、消除不满的重要手段,没有钱这些一个都施行不下去! 更别说,现在这个大争之世,正是需要集中力量办大事,多快好省地在全球布点,扩张势力,为子孙后代谋取更大利益的关键时刻。在这个节点上,自我限制政府的财力,又是几个意思?荷兰东印度公司倒是不靠政府投资,但他们的竞争力如何?当年为了不影响商业收入,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都和英国媾和,打算让出部分土地和利益了。要不是巴达维亚连续出了两个不听母公司命令,坚持与英国开战的总督的话,他们在东印度群岛的地盘怕是只有现在一半大。 东岸共和国执行的殖民政策与其他国家不太一样。他们不是很赞同荷兰东印度公司那种少量移民和主要攫取经济利益的做法,他们更像是字面意义上的做法,即真真正正地大量移民过去定居,经营产业,同时还伴随着不太人道的针对原住民的种种暴行。说穿了,这是在给本国人民开拓生存空间,传播基因、文化和其他东西。与荷兰人相比,这种殖民方式阻力巨大,成本也极其高昂。 毫无疑问,这种成本单靠私人来支付不现实的,搞不好就像英属北美殖民地一样破产了无数家殖民公司或垦殖团体,殖民大业进展缓慢。要想提高殖民成功率和速度,只能由政府来支付巨额先期成本,这就要求国家财政保持一个极高的收入水平,不但租税收入要高,最好国家控制的公业和公产收入也要高,两者结合,才能保证政府的财力维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平。不然的话,你难道靠额外征税来维持目前的扩张节奏?那真的是太难了。 “王部长,我明白了。现在国有企业需要的是更多的监管,同时提高工作效率,降低不必要的浪费,而不是简单的一卖了之。我在想,是不是要把审计部门从税务系统中独立出来,单独成立一个审计总局,配合即将成立的公共资产管理总局,一起对这些企业进行审计与监督。技能不合格者、衙门习气深重者、混日子者在合同到期后统统不再续约,以净化这些企业的经营环境,更好地为国民经济服务。”黄汉华一瞬间就明白了王炎的想法,立刻点头表示赞同道:“不过,对于一些市场竞争已经非常充分,效益出现大滑坡乃至经营困难的国有企业,也是时候放手了。据我所知,这些年随着地方小砖场、小石灰窑及多如牛毛的各种伐木场的兴起,国营建筑材料公司的效益已经大不如前,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些价值,出售一部分股份出去,换点资金去西班牙人那里付账。嗯,我的意思也不是要卖光,而是出售部分股份,国家仍然保有控制权,但必须实行现代化公司管理,成立董事会,让股东们派员参加公司的日常管理,好督促一下那帮好日子过多了的老爷们。毕竟现在已经不是躺着也能挣钱的时候了,希望他们能有所触动吧。” 其实,建筑材料公司只是如今充分竞争行业的国营企业的一个缩影,与他们处于同样境地的还有著名的国营百货公司。随着东岸交通运输事业的大发展,物资和人员的流通速度大大增加,在这种情况下,百货公司原有的网点优势被极大稀释,经营灵活的地方性小商店快速崛起,再加上孙春阳南货铺的强势竞争,这家企业同样有点走下坡路的意思了,而且趋势非常明显。 以去年(1688年)为例,因为包括铺设网点在内的种种因素,百货公司的经营成本高得吓人,营业收入却快速下降,利润被大幅度侵蚀。年底一盘账,他们最大的单一利润来源,竟然是来自所持有的孙春阳南货铺25%股份的分红,让人啼笑皆非。 而随着公共资产管理总局的筹备组建,这25%的股份被剥离出去后,国营百货公司的盈利能力会进一步下降。这个时候也必须要做出决断了,引进战略投资者已经在所必行。不然的话,在可以预期的未来,也许十年、也许十五年,这家老牌企业就会落到一个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下场。趁着现在还有价值,外表还算光鲜,赶紧卖一部分股份出去吧! “这些你自己酌情处理吧,也不用来向我汇报了。国家的发展进入了新阶段,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有些事情,拦也拦不住的,没办法。”王炎轻轻点了点头,赞许道。 而说了这么多话,王炎似乎也有些累了,因此示意护士放自己躺下,并让黄汉华自己忙自己的去。黄汉华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便离开了病房,前往市中心的平安织造厂,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呢。 8月30日,黄汉华返了首都东方县,并在一次执委会例行会议上汇报了这段时间的成果。同时,他也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即如何在这次出手国有企业股份以筹措资金的事情中把握好尺度。 9月2日,分管外交、外贸的执委会委员李晴召见了西班牙王国驻东岸大使巴勃罗。在这次会面中,李晴没有保留,而是全盘向西班牙人提出了东岸这边的意见,即买断界河以南的中央谷地及盐布铁路以东的潘帕平原,价格为一百万元;购买盐布铁路以西的潘帕平原,价格为二百五十万元;购买查科平原全部,价格为二百五十万元。另外,如果西班牙人愿意,东岸共和国还想租借界河以北、瓦尔迪维亚河以南的中央谷地,租期为一百年,年租金五万元,可一次性付十年。 老实说,这位来自巴伦西亚的伊达尔戈被东岸人的好胃口吓坏了。他毫无外交素养地愣了足有半分钟,然后直接从口袋内掏出手帕擦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晴善解人意地请他喝了杯下午茶,详细述说了东岸买这些土地的缘由(当然是编造的),以及对西班牙王国的积极意义。他尤其重点地指出,西班牙王国去年粮食歉收,且今年以来南部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等地的干旱仍未得到有效缓解。这连续两年的歉收基本上已经掏空了教会和政府仓库内的存粮,若是明年旱情仍然不能缓解的话,想必会饿死不少人。而巧合的是,东岸连续两年粮食大丰收,仓库内的各类食品堆积如山,如果西班牙王国愿意,他们可以低价销售粮食到伊比利亚半岛,有多少卖多少! 另外,李晴同样指出,随着路易十四的军队在德意志地区连连得胜,下一步他很可能将主力调往他垂涎多年的南尼德兰地区,将这十个财赋大省收入囊中。西班牙王国若不想避免耻辱,只有整顿军队与法国人决一死战。而打仗,素来是非常费钱的,没个几百上千万怕是拿不下来。 巴勃罗大使心不在焉地听完李晴的理由,心里却还在想着这东岸人真是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胆子,没有了查科和潘帕,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没有了查科和潘帕,巴拉圭就只能通过羊肠小道与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联系;没有了查科和潘帕,运银船就无法从圣菲出海抵达塞维利亚。这其中的后果,谁来承担? 巴勃罗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在等着自己跳下。他沮丧了,害怕了,他实在不想背这个巨大的黑锅,他当这个大使还没几天,还想继续住在东岸这个花花世界。 不过巴勃罗也很清楚,这种重大事情是必须要向上级汇报的,由马德里宫廷来决定。因此,他只是脸色难看地陪李晴喝完了茶,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见,然后便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东岸外交部,返大使馆写信去了。 这可真是个无妄之灾!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二十五章 狩猎之国(十三) 1689年9月15日,巴拉那河西岸新设立不过半年多的赛波乡内,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在仔细观察着一片私家宅院。 私家宅院是刚建好的,目前正处于后期装修阶段。宅院一共有二十余间房,前后三进,都是用青砖、条石砌成,上覆黛青色的瓦片。瓦片尽头是一个个雕成做势欲飞的神龙状的飞檐,体现了传统的中国特色。 每个房间的屋顶上方,都嵌了一块厚透明玻璃。阳光可以通过玻璃直接照进屋内,增加了室内的采光效果。房间内还有西式壁炉,里面准备着干净的木炭。虽然查科平原的夏天比较炎热,但冬天还是颇有些阴冷的。尤其是这会气候较为寒冷,地理上又靠近大河,湿气很重,寒冬腊月没有壁炉取暖驱潮的话,确实会很不舒服。 宅院周边可以说是一片荒芜,到处是树林和半人高的荒草甸子。间或有一些被开垦出来的土地,种上了玉米、小麦等粮食作物,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长势也不是很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大宅院正门口矗着两座石狮子,威武雄壮,栩栩如生,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门是用来自巴西优质硬木打制而成,外面包着一层铁皮,看起来不像是乡间土财主的庄园,倒更像是防护用的寨门。 “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又把全家搬了过来,东岸人应该会对我们家族另眼相看了吧?”蒙豪让仆人端来了一张椅子,也不嫌地上到处是杂草灌木,一屁股坐了上去,低声自语道:“父亲的生意维持不下去了,大家分了钱各自星散,我也没法,只能这样证明我对东岸的热爱与忠诚了。” 蒙豪是著名劳务工经纪人门德斯的长子,出生在里斯本,成长在东岸,说得一口流域的汉语官话。深受东岸文化影响的他甚至将自己的名字都改了,直接取用了东岸姓氏,显示了他内心的归属。 蒙豪心向东岸,自然值得表扬,不过这却也掩盖不了他在商业经营上的拙劣水平。因为自从其父门德斯几年前因病去世后,他就在门德斯公司这潭浑水里挣扎。到了今年年初,终于挣扎不下去了,门德斯公司宣布清盘,股东们各拿各钱,各各家,曾经烜赫一时的三大劳务经济公司之一的门德斯公司就此成为了历史。 当然了,说蒙豪导致了门德斯公司的终结可能有些过苛。这家主要是葡萄牙和爱尔兰为主要移民来源地的经纪公司,先天上就有些不足。老门德斯在时,还能通过一些老关系想办法弄点移民过来,但在英国人加强了监管以及葡萄牙移民来源的日渐枯竭后,门德斯公司的经营就陷入了困难之中,并在门德斯临死前一年达到了顶峰。 也就是说,即便老门德斯不死,这家公司其实也经营不下去了,除非它如同戈什金建筑公司那样转型,开始慢慢雇佣本地工人从事建筑行业。但说实话蒙豪不是有这种魄力和本事的人,因此在尝试不果之后,最终也只能黯然收场。 门德斯公司清盘关门之前,东岸有关部门的官员也找蒙豪谈过话,最终确认这家公司可能真的无法起死生了。想想也是,欧洲人现在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北美、加勒比海、西非甚至东印度群岛,实在没必要上赶着来宗教政策异常严酷的东岸。就连大名鼎鼎的戈什金公司都很难弄到移民了,更别说失去了爱尔兰移民来源的门德斯公司,确实不太可能。 蒙豪当时向东岸官员坦诚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自己不是经商的料子,也不适合经营复杂的人际关系,因此打算处理掉欧洲那边的资产,全家移民东岸,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定居了。而为了取信于东岸人,蒙豪斥巨资在赛波乡这里购买了一块面积颇大的荒地,并请人设计,然后花费重金采购材料,延聘人员,建起了这么一处乡间宅院。 蒙豪家族一共十余口人,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及几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之外,还有弟弟妹妹及几位跟随多年的仆人。他们已经决定,就在这赛波乡里定居垦荒,经营农业。反正这里的居民都是新来的,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大家一起发展吧。一代人后,他们家族说不定就是扎根于此的大家族了,那样就彻底融入东岸了。 当然蒙豪也知道,东岸政府肯定不希望一个原本经营人口生意的家族跑去种地,因为这是极大的浪费。不过蒙豪实在志不在此,而且确实很多下线也断了,捞不着人,坚持下去只会平白亏损,最终耗尽父亲替在攒下的家产,却什么也得不到。因此,他现在只能选择结束这门生意,然后在东岸觅址定居下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赛波乡就是他选的这么一个好地方。 赛波乡(后世因蒂亚科小镇附近)位于巴拉那河以西的查科潘帕平原之上,因为附近遍布漂亮的鸡冠刺桐树(在当地语言中这种树名为赛波树)而得名,目前有大概一千多越境垦殖的移民,以粮食种植、伐木、狩猎、放牧为生。 与赛波乡一同设立的,还有其他多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贝拉小镇附近沙沟乡、位于玛格丽塔小镇附近的柴沟乡、位于圣哈维尔小镇附近的后水乡、位于后世洛斯阿莫雷斯小镇附近的富盛乡、位于后世查拉代小镇附近的繁盛乡、位于后世埃利萨移民镇附近的德盛乡、位于后世圣马丁将军镇附近的山甫乡、位于后世圣弗朗西斯科小镇附近的盛水乡,以及位于后世贝尔梅霍港附近的后泊乡。 这些定居点加上赛波乡,一共十个乡镇,正好在原来早期设立的九个定居点外围了一圈,体现了东岸人对越境垦殖的热衷以及对外扩张的迫切心情。蒙豪选择在赛波乡定居,其实也是挺有眼光的,因为这里地处南北交通要道,东西方向上的交通也很是便利,未来的经济发展应该不会差。搞不好的话,这里还可能会成为某个县的县治,那样其发展前景就更不可限量了。 赛波乡这里原本有两个西班牙殖民庄园,经营着农牧业,其实不怎么赚钱,这从庄园主那一身土兮兮的装扮就能看得出来。东岸垦殖者纷涌而至后,受他们“引诱”,原本在庄园里工作的许多来自欧洲的债务奴隶、契约奴们纷纷逃走,隐姓埋名前往东岸国土,通过给人打工的方式积累工作年限,以便到时候可以转正申请国籍。 而在奴隶们纷纷出逃后,这庄园显然也开不下去了。房舍和土地脱手也比较困难,根本没人接盘,因此两家庄园主一合计,干脆关门搬走了,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去生活。至于留在这里的财产,房舍就暂时租给东岸人,土地是真的没人买,以后再说吧,估计还得和东岸人协商解决。 其实这种“我进敌退”的现象并不仅仅存在于赛波乡这里。事实上在东岸人越境垦殖的各个地区,只要有西班牙殖民者存在的,基本上都被挤兑走了。东岸人有各种手段让其走人,即便真的强硬不走的也会遭到“土匪”的威胁,基本上很难有人可以坚持下去。 西班牙殖民政府对此自然也是知晓的,但他们毫无办法。即便最近两位往返于亚松森和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使者在东岸越境垦殖区被杀天可怜见,这次真是被匪徒给杀了,东岸人真没动手让检审法院的很多人认识到了自己的南北交通线已经被越境的东岸人给截断,但他们依然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 巴拉圭是经营多年的最富饶的领地,布宜诺斯艾利斯是政治中心,两者之间无法安全地进行沟通了,我们也很绝望啊!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难道派军队去清除那些非法定居点吗?现在水路(巴拉圭河巴拉那河)被东岸人控制着,陆路也受到了他们新设立的非法定居点的严重威胁,可以说巴拉圭已经成了一个孤悬于外的飞地,这无疑让很多人感到难受。 所有人都清楚,当年西班牙人第一次来到拉普拉塔时,建立起来的稳固居民据点就在巴拉圭。后来一百多年间,西班牙人持续不断地对巴拉圭进行投资、移民,同时传教士们也不辞辛苦,踏遍全区,归化了无数的瓜拉尼部落,使其成为西班牙王国的臣民。 可以说,巴拉圭是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人口最稠密、经济发展最好、民众最富裕的地区,是全地区的精华,是最有价值的区域。不然的话,你以为后世南美解放独立之后多年,巴拉圭为何是南美唯一没有外债的国家?同时还是铁路、电报、电力等建成完整网络的区域?实在是殖民时代就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民间的财富、技术都比其他地区高一截,甚至还超过了秘鲁等地,白人殖民者与印第安人的融合度也较高,因此发展极为迅速也就很自然了。 现在可恶的东岸人在查科平原上四处占地,水面上也时不时出现他们的内河炮艇,这巴拉圭已经成为事实上的飞地。他们现在除了通过几个羊肠小道与上秘鲁地区联系外,就只能冒险穿过东岸控制区,与布宜诺斯艾利斯进行沟通了,未来前途十分微妙。搞不好的话,在查科平原、潘帕平原被东岸人买走后,巴拉圭也要步其后尘,被马德里宫廷拿去换钱,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要怪,就怪你自己的位置不好吧!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二十六章 狩猎之国(十四) 1689年9月29日,晴。 又是月底了,河西乡再度迎来了为期两天的赶集日。 “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东家,这字写得不错啊,精气神更是上佳,令人钦佩。”集市东头一处刚刚开业的三层酒楼内,一名着长衫的清客看着徐浩放下手里的毛笔,由衷赞叹道。 酒楼名叫粤东菜馆,是徐浩在东岸境内开的第八家粤餐厅。与此同时,他还开设了十一家蓬莱餐馆和三家淮扬餐厅,在全国境内拥有二十二家餐饮企业,活脱脱的餐饮大亨了。这次他来到河西乡投资餐饮业,到不是为了赚钱,至少现在不是。他徐某人主要是看中了河西乡关键的地理位置,以及河西乡在未来河西地区的核心城市地位,因此提前布局卡位,为以后做好准备。 酒楼所在的位置原本是一片盐碱地,种不了什么庄稼,因此被拿来作为住宅、仓库或其他商业设施用地。东岸虽然地广人稀,但对优质土地非常重视,拿来做建筑的土地一般都是盐碱地、沙地、乱石滩或比较贫瘠的荒地,尽量不占用上好肥地。而这,无疑需要从初始就开始规划,旧大陆没这条件,东岸却可以! 徐浩同时也是一个旅游爱好者,爬过安第斯山,去智利钓过鱼,在巴塔哥尼亚感受过纵马驰骋的快感。这次他从河西乡出发,向西深入查科平原腹地打猎,最终猎获了三头美洲狮,可谓满载而归。 而在打猎游玩的同时,徐浩也接受了陆军的委托,帮着绘制了部分区域的简略地图,为以后的挺进及开发打下了基础。因此,这大大延长他的旅程,使得他在野外多逗留了至少十五天时间,生活也变得艰苦了不少,故出现了开头写那两句诗的情景。 “狩猎之国,果然名不虚传。我这一去月余,见识到了太多壮丽的景色,这令我心胸为之开阔一新,确实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徐浩放下了手里的毛笔,到旁边的脸盆内洗了洗手,然后才笑着说道:“西班牙人当年在草原上遗失的马儿已经成了野马,并适应了当地的环境,我路上遇到了一个野马群,那万马奔腾的场面,可真是壮观哪。” “此等壮美景色,吾亦向往之。”清客一边说着,一边跟在徐浩身后,慢慢走到了临街的窗边,看着楼下渐渐密集起来的人流,说道。 这些前来赶集的人多是附近十里八村的农民。虽然河西地区不是东岸法理上的领土,但换了个名目存在的管理机构事实上依然按照本土的惯例,给所有正常越境垦殖的拓荒者们进行了授田,并登记在册,存档管理。 东岸的三十亩授田政策,从执行至今已经五十余年了。它从制度上保障了每个农民可以拥有一块土地,有一份收入,进而成为国家稳定的基石。虽然近二十年来随着工商业的快速发展,以及食品生产的过剩严格来说,谷物过剩并不怎么严重,主要是几乎取之不尽的廉价牛肉及海产品供应过剩,极大减少了民众对谷物的摄入需求农民们的收入下行压力比较大,导致这个曾经全国最庞大的中产阶级群体开始逐渐式微、瓦解。但说到底,他们的生活也只是比以前差了那么一点而已,只要家里人身体健康没残疾,夫妻两人经营个六十亩农田,如果加入了农业合作社的话(这几乎是必然的),那么其收入下限是可以保障的,即就算不能大富大贵,至少也能维持个下层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平,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当然我们也应注意到,随着近几年国家为了减少巨大的财政消耗而取消了粮食最低收购价,东岸共和国数量众多的以粮食种植为主的农民们的收入又遭到重挫,他们的收入普遍下降了10%-20%不等,很多人几乎都维持不住下层中产阶级的收入水平,滑入到了低收入阶层中去。 向来把农民们视作自己基本盘的陆军大为光火。他们一边向执委会申诉,要求他们出台措施保障农民们的利益,一边通过在乡军人会等组织,想尽一切办法降低农业生产的成本,提高劳动效率,以此提高农民们的收入水平。 不过他们的这种努力有点收效甚微的感觉。农民阶层的整体衰败不是他们自身的问题,而是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后的必然现象。工商业的利润远远超过以食品生产为主要代表的农业,其从业者的收入自然也要比传统农业的从业者高了。 真正能够解决这一现象的,还是在于减少农业的从业人数,提高农业的人均生产效率,再对外来粮食征收巨额进口关税,如此多管齐下,才有可能真正提高农民们的收入,舍此别无他法。 但难题在于,这样是与东岸政府制定的开疆拓土的政策相背的,阻力很大。你从租地经营大农场的难度就可以看出来了,地方农业部门会严格审核你的资质,确保你拥有一定的技术、资金,同时还有管理水平,基本上批准的难度是很大的,且每年的牌照都是有数的。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农业的人均工作效率是很难大幅度提升的,因为国家需要把大量的人口投入到农业方面,需要将小农生产阶级维持在一个相对体面的生活状态之上。虽然这种状态在这些年来被冲击得摇摇欲坠,但不管怎样,至少短期内我们仍然看不到政府会转变政策的可能性,政府仍然需要大量的农民冲向渺无人烟的祖国边疆,然后用自己辛勤的汗水一点一滴改变当地的环境,使其变得适合人类居住及开展各类生产经营活动。 地方政府在这种边疆开拓活动中也是直接受益人之一。他们通过中央政府额外增拨的大量公地开发指标,在全国范围内吸引拓荒者前来购买,以此获得巨额财政收入。也就是说,他们的“土地财政”的立足点就是有大量的移民拓荒种地,而不是别的什么。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很好地理解,为何从中央到地方,依然非常钟情于小农阶级,倾向于维持一个数量庞大的农民中产阶级了。 河西地区的拓荒移民主要还是来自本土移民。尤其是内陆地区县份出生的年轻人,因为本地没有足够的公地开发指标,工商业也无法吸纳足够多的人口,因此只能背上行囊前来河西,做这第一代的拓荒者,为子孙后代打好基础。 前来赶集的人有很多都是妇人,这在其他地方较为少见。东岸共和国的社会,毫无疑问是一个男权社会,社会文化就非常重视父权在社会及家庭管理中的作用。 不过,由于实际生活的复杂性,以及一些后世理念所带来的冲击,东岸的社会文化比起旧大陆其他国家来说,多多少少还是要更倾向于女性一些的。比如,在家庭生活中,父亲家长其实并不是事必躬亲的,他们更侧重于对家庭宏观经济的把握,即在如何经营产业、房产置办、婚丧嫁娶等事关家庭重大收支项目之类的事情上做出决定,其他的日常性的经济支出基本上都由妇女管理。 这些妇女平时掌管着家里的钥匙,甚至是保险柜钥匙(如果有的话),各种日用品的采买及副业经营所需的各类物品都由她们一力负责,社会经济的参与度非常之高。无论是家庭饲养、手工编织,还是协助家长安排家庭财物的用度,女性特有的精打细算和细致管理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这体现了东岸的妇女生活有别于传统文化中妇女角色的地方。 甚至于,听说最近政府有意进一步提高妇女社会地位,允许妇女成为农业户口的户主,并以户主身份订立契约、买卖房屋、投资金融市场等等。在这以往是很难想象的,因为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东岸社会,其妇女基本只能以私人身份处理私人财产,而不能以户主身份处理家庭财产。这次的改革可以说是一次巨大的进步,对社会层面的冲击不可小视。 手工编织、买卖房屋、贷款借粮、典当质押、购买股票、签订合同等等,可以想见,在不远的将来,东岸社会的妇女对经济活动的介入会非常之深,与中国古代传统社会妇女较少出户及更少的介入经济活动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其中既有穿越者带来的后世观念的影响因素,同时也有东岸地广人稀,开荒工作极为艰苦,需要妇女重度参与的因素,两者共同作用,形成了东岸独特的文化。 河西乡的集市一个月才开两天,一般集中在月底。在这两天内,不仅本地人带着各种货物前来交易,同样有许多外来商人前来进行交易。他们往往是从河对岸的东岸控制区过来的,而货物则要更远一些,多半是来自河间以东的东岸大草原上,那里是全国工商业最大发达的区域,生产着各式各样的商品。而在从那儿进口而来的各类商品中,最受河西当地百姓欢迎的,无疑是种类繁多的农具了。 河西的农民们对于扩大生产面积普遍持怀疑和审慎的态度,这是由他们朴素的经济思想及传统的生活习惯所决定的,正如“多种不如少种好,又省力气又省田”,因此他们非常看重优质金属农具、优质种子、肥料等能给单产带来极大增长的东西,而不是贸然扩大生产规模,给自己带来不可测的风险。 谨慎经营、勤俭持家以及妇女更多地参与社会经济活动,是河西地区的拓荒人民的典型特征才能够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也是广大东岸拓荒农民的共同特征而也正是他们这种筚路蓝缕、惨淡经营的坚韧品质,才使得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实控国土一点一点地顽强向前延伸。越过高山、穿过森林、跨过河流,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他们拓荒的脚步,他们燃烧了自己的青春,贡献了自己的心血,将一片又一片的土地转化为繁荣安宁的国土。原本的边疆变为腹地,曾经的荒山成为果园,旧时的草地成了一望无际的规整农田,阳光下的生存空间就此开辟,子孙后代永受其利。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拓荒农民,就是这么伟大!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二十七章 狩猎之国(十五)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一看这些猎物啦,很便宜的。”河西乡集市内,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举着一把破旧的火绳枪,说道。 他的精神是如此亢奋,以至于巡查的警察不得不上前狠狠警告了一下,让他把枪收起来,这才令这个疯狂的男人收敛了一些。 按照东岸法律,普通人持枪是有着极大的限制的,一旦发现违法持枪,那么轻则罚款,重则流放,可谓严惩不贷。就目前而言,持枪的人群一般有三类,第一类是拥有狩猎牌照的猎人,他们多分布在巴西高原、查科平原、巴塔哥尼亚、火地岛及智利沿海,主要捕猎美洲狮、美洲豹、鳄鱼、野牛、鹿、海豹、海狮等动物,并供应到市场上获取收入。 这类人的数量并不算多,因为东岸政府着眼于未来,想要控制野生动物减少的速度。后世阿根廷人一年出口几千张美洲狮皮到欧洲换取外汇的行为,是东岸现在的政府所无法接受的。即便所有人都认为野外的美洲狮、美洲豹什么的也实在太多了一些,这给开荒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困扰,但大家也一致认为,这不能成为滥捕滥杀的理由。 对美洲狮、美洲豹这类猛兽的清理,还是要制定规划,循序渐进,通过发放牌照来控制猎人的数量。虽然民间肯定还有大量偷猎现象存在,但发现一起处罚一起就是了,就程度而言肯定要比不管理更轻一些的。 东岸持枪的第二类人群是各县的民兵。与猎人需要自己准备枪支所不同的是,民兵使用的是政府发下来的枪械,部分是陆军换装淘汰下来的燧发枪,部分是缴获的武器,部分是军工厂生产的新武器,比较杂,但对于基层民兵来说足够了。 这类人所持的枪械,大部分都保存在县、乡一级的武器库里,村里也有,但做不到人手一枝,由村民兵主任进行管理(新辟之地的村庄枪支会多一些,且会特意安排一些退伍老兵过来定居)。这些枪,用来上阵打仗有些勉强,但用来训练预备役兵员,培养民众的尚武风气,应付各类突发状况是足够了。 不过随着东岸承平多年,东部沿海发达地区的民兵训练工作搞得是越来越不像样子。很多民兵不要说娴熟地进行排枪射击了,事实上他们连打枪也就是听个响,最多感受一些氛围罢了。这些地方的兵员,说实话质量是比较低的,进部队后要进行更加严格的训练才行。因此,现在陆军已经在改革兵员输送制度了,即在全国范围内重新划区,为每个混成营输送合格的兵员。 东岸第三类持枪人群是庞大的越境垦殖团体。因为越境垦殖的特殊性,这类人持枪的比例极高,且是东岸政府默认的。他们可以通过成本价在边境口岸采购到各种燧发手枪、步枪,甚至就连手掷炸弹也有少许供出售,以增强越境垦殖的民众的自保能力。毕竟,东岸政府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太可能派专业军人去越境帮助他们的,大多数时候还是要靠他们自己来面对一系列的复杂问题。在这个时候,拥有一杆步枪无疑是最重要的,也是每个拓荒者晚上可以睡好觉的最佳保障。 河西乡这边的拓荒民众里大概就有六成人有枪。不管是老式的火绳枪还是新式的燧发枪,至少这枪都能用来射击杀人,而不是糊弄人的烧火棍。这些枪的存在,使得拓荒者们在早期击退了克丘亚人的袭击,杜绝了西班牙人的窥伺,成功地在河西地区站稳了脚跟。 即便现在河西乡这边已经不再处于拓荒的第一线,其外围又有了许多的拓荒村庄,但河西乡的村民们仍然没有把枪卖掉,仍然保持着相当的武力。就算是居住在乡场那边的居民也是如此,且还定期接受陆军派来的军官组织的训练,以提高军事技能。可以这样说,河西乡的民兵的军事素养,比起东部沿海地区的民兵们来说,高的不是一星半点,他们是陆续最喜欢的补充兵员了。 总而言之,东岸社会上散落的枪支数量其实是十分惊人的。据很多人估算,大概有二十万枝以上的样子,只会多不会少。这样数量的枪,大概只有一半是控制在政府手里的——其实这也是说说而已,很多基层民兵的训练用枪,去查一查的话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剩下的一半都通过各种途径散落在四处,成为东岸人民与野兽搏斗、与野蛮人搏斗甚至与西班牙人搏斗的利器。 这会河西乡集市上这位爷手里拿的枪就不在政府控制之列。虽然他是登记并接受了牌照的猎人,但手里的火绳枪很明显是从哪个西班牙逃兵手里三文不值两文地淘换过来的,用来打猎是绰绰有余了。 他脚下这会放了不少猎物。仔细看去,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占据了大半空间,这会还在滴答滴答地往外淌着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运过来的,也许雇了几个西班牙穷鬼? “都看看吧,大山猪,油光水亮的,我费了老大劲才搞定的。怎么样?谁看中了就买回去,不零卖,只售整只。”被巡警警告后,这位猎人将枪收了起来,然后盘腿坐到地上,继续卖力吆喝着。 他旁边也有一位猎人,应该是相熟的,这会听他聒噪颇有些不忿,因此也扯开嗓子喊道:“美洲貘、大犰狳、食蚁兽,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价钱也不贵,都来看看啊。啊,对了,谁如果想要狮皮、鹿皮、豹皮的,现在就可以过来预定。兄弟我不吹牛,下次赶集一定能带一批过来,没有的话你们砸我招牌。” “你一破打猎的能有屁的招牌。”卖山猪的汉子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冷笑道:“说到预定,兄弟我除了打猎外,还有一手捕蛇的好本事。哪位老少爷们需要蛇胆、蛇皮甚至蛇肉尝尝鲜的,径直来跟我说,兄弟我帮盯着点,兴许下次外面就遇到了。” 赶集的众人看到这两位猎户别苗头都是轰然大笑。这个年头的猎人,其实都是多面手,打猎、捕蛇、摸鱼什么的,样样精通,野外生存技能顶级。很多时候,政府的各支考察队、探险队、测绘队乃至陆军的参谋旅行队伍,都会雇佣一两名本地猎人作为向导。这些人都是地理鬼,战斗力也不弱,能发挥较大的作风,难怪被很多克丘亚人认为这是东岸“恶魔”侵占他们土地的急先锋了。 “集市气氛很好嘛。”不知何时已经下到街面上的徐浩看着摩肩擦踵的人群,笑眯眯地说道:“我原来以为河西没几个人的,可一到集市,这些人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一下次都出现了,奇哉怪也。” 他酒楼的几名雇工已经在他示意下,跑过去和那位卖山猪的猎人侃价了。这种体型硕大的猎物,又不肯割了零卖的,基本上只能销往酒楼饭庄了。徐浩的粤东菜馆开张不久,正需要这些猎物来补充库存。甚至于,菜馆里有两位从广州请来的厨师擅长做蛇羹,一会倒是可以再谈谈,预定一些蛇虫回来。 现在河西乡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常住人口甚至突破了四千,且有着许多消费能力很高的公务员、军人、商人、手艺人及各类工程技术人员。这些月收入普遍在八元以上的人,构成了徐浩的粤东菜馆的食客主力,令他赚取了不少利润。 而这种现象在徐浩看来也实属正常。河西乡再落后、再偏远,那也是未来一个地区的核心城镇,政府规划时就会投入大本钱。这不,查科平原还没买下呢,今年国家开拓总局就往这里砸下了五万余元的建设资金,在河西乡老城旁边平整土地,大兴土木,修建了一系列的楼堂馆所,用来取代政府拓荒机构原本的木质建筑。 有这种力度的投资,有这种建设的决心,那么徐浩就不担心自己的投资了。开什么玩笑,好歹是地区中心城市,会养不活一家中等档次的餐厅?要不是国家法律不允许,老子能给这里整出来一个娱乐保健中心! 另外,深悉国家开拓总局种种计划内情的徐某人,也打算到其他一些地方去开设餐厅、旅馆。他最擅长的,就是在当地尚未被有效开发起来的时候,提前布局投资,然后苦熬维持个几年,等到当地发展起来后,再源源不断地收割利润。 这些年来,他在全国许多中心城市开设餐厅、旅馆,生意是越做越大。他唯一的竞争对手,大概就是国营的东方宾馆集团了。这家大型国有企业主营旅馆住宿业务,同时还开办了一些疗养院,如火地岛山后疗养院、海安县绿岛庄园、梅林县望湖楼都是其名下产业,在东岸国内名气极大,暂时还不是徐浩可以望其项背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徐浩觉得,以东方宾馆集团管理层那种得过且过的状态,若不是有着国家背景的话,应该是干不过他的公司的。现在国家也意识到了国有企业存在的问题,对于餐饮住宿、旅游疗养这类非国计民生的行业并不是特别看重。按照上次的会议精神就是,对于竞争比较充分的行业,就让国有企业充分参与市场竞争,活不下来那就活不下来,如果能活下来,那说明有可取之处,国家也可以松一口气,可以将主要资源投入到涉及国计民生的行业——如基础重工业、交通航运等等——提高资源配置效率。 若是有朝一日吃下整个东方宾馆集团?徐浩曾经对此也有过遐想,且每一次都激动地不能自已。不过他也知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什么事情都得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来。在什么都还没有的情况下就意淫蛇吞象,那是病,得治! 徐浩的手下很快就谈妥了那头野猪的买卖,同时还与那位猎人约好了一些蛇的采购事宜,并付了十块钱的定金。徐浩又在旁边逛了逛,看了看,觉得无聊后,便走进了旁边一家茶馆,叫了壶上等浙江山茶,又买了些糕点,然后与人闲聊了起来。 此时茶馆里诸人聊的话题与拓荒移民有关。有从一开始就住在这里的茶客指出,今年到岸的拓荒移民数量有些少,足足下降了20%,取而代之的是许多买来的俄罗斯劳务工,数量足足有一千人左右,都被安排进了国营农场、林场及建筑队内去了。 其他茶客闻言纷纷附和,说那些臭烘烘的俄罗斯人如何如何差劲,本土出生的年轻人不知道跑哪去了,难道是广告打得不够多的缘故么? 徐浩一边吃着枣糕一边听着,心里却暗哂:“这哪是广告打得不够多的缘故啊!实在是他们有了更好的去处。查科平原虽大,但比他富饶的地方多的是哦。智利中央谷地那么好的地方就不提了,潘帕平原对年轻人的吸引力就排在查科前面。更别说,最近北边的巴西高原的吸引力也迅速上升,团结河流域一带连续发现金矿,这对很多憧憬着一夜暴富梦想的年轻人来说,简直就是毒药。” 其实,事实正如徐浩所想,最近团结河这条流淌着黄金的河流在东岸国内的知名度持续上升。特别是钻石矿、翡翠矿也被相继发现之后,在南方人口稠密地区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很多无法继承家产,又不愿意去辛苦垦荒的年轻人,纷纷通过各种途径来到了团结河流域。稍事休整后,便成群结队地前往各处寻找金矿,梦想着自己足够好运,可以一夜暴富! 从这个角度而言,团结河流域在最近是最吸引年轻移民的地方。广告都不用打,就有一群又一群的人坐车或乘船抵达这里,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淘金大业之中!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二十八章 团结河(五) “我日你娘嘞,给老子打!”1689年10月4日,沙塘乡郊外,萧光上尉操起一杆步枪朝前射击。 对面的河湾边、树丛旁,影影绰绰有不少匪徒在顽抗。这帮鸟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抢劫起政府的运输队,这是不要命了吗?他萧某人服役多年了,来团结河流域之前去过不少地方,但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嚣张的匪徒。 团结河流域,可真是片化外之地啊!破产的淘金者、好吃懒做的流氓、唯利是图的盗匪以及不知道从哪片老林子里钻出来的图皮印第安人,每个人都把政府和东岸黄金公司的运输队视做香饽饽,想扑上去撕咬一口。 东岸黄金公司的运输队也就罢了,那运的都是高价值物品,无论是运来的开采、冶炼黄金的机械、化学品,还是运回的一箱一箱的金砖、金币,哪样都足以令人铤而走险,上去干他一把,得手后立刻销声匿迹,“深藏身与名”。 不过,近些年来,随着涌入团结河流域的人越来越多,竟然连公家运输食品及日用品的队伍都有人抢了,实在是过分!看来,国家调动一个混成营来团结河流域实在是太保守、太自信了。这一千多人撒到几万乃至十几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上,简直就跟面里撒胡椒粉一样,一下子就不见了。即便调动了涿水以南五县的保安团轮番来北边戍守,那也远远不足,因为这里涌入了比以往更多的人口,也许有几万人之多,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项过于艰难的挑战,他们无法有效管理好这边的治安。 但不论兵力如何吃紧,政府运输队在主要干道——好吧,这条路的标准很低,连三等国道都算不上——遭遇袭击,这是无法被接受的!也许因为他们这支队伍只有四十多个武装警察押运,也许那些匪徒们得到了错误的情报,认为这支队伍里有高价值的商品,总之他们来了,并向他们展开了突然袭击。 武装警察在第一时间就展开了反击,这时候他们已经倒了四人,同时死去的还有一位向导和一名马夫,一名工程师中弹负伤,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开局了,因此萧光十分愤怒,带着剩下的人展开了反击。 警察们的反击是卓有成效的。他们训练充分,心理素质优良,很快就从开始的混乱中缓了过来,并且利用各种掩体进行反击,这领队伍里其他来自学校、政府机构的非战斗人员们很好地镇定了下来。渐渐地,他们也打开了各自的行囊,从中摸出一枝枝的长枪、短枪,抖抖索索地开始装药、装弹,随时准备反击前方的那帮匪徒。 “来,搬大炮来!”躲在一棵大树后的萧光开了一枪,然后怒吼道。 队伍里带了一门超轻型的30毫米口径小炮,可以打霰弹,也可以发射爆炸弹或实心弹,重量也很轻,体现了东岸先进的军工制造水平。四十多名武装警察里至少有一半人是陆军退伍的,这是近两年才出的新政策,现在,它完美地体现出了效果:两名警察丢下步枪,猫着腰连滚带爬到小炮前,先解开了炮车上的绳索,然后招呼两名马夫过来协助他们将炮推了出来,然后装药、装弹。 “轰!”一颗实心炮弹呼啸着飞出了炮筒,然后携千钧之势撞向了一棵大树,那里有数名匪徒正在操枪射击。直射的炮弹没有打算粗壮的树干,反而被弹得歪向了一边,然后蹦蹦跳跳了好几下,擦着一名匪徒后直接将他的大腿给带走了,最后再一头撞在了旁边一辆小推车上,令上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轰!”第二颗炮弹很快又飞出了炮筒。这次操炮手特意剪短了炮弹引线,令其在刚落地的一瞬间就爆炸。四散的破片立刻制造了恐怖的杀伤,至少有四名匪徒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这两发接踵而至的炮弹让对面原本还在嚣张射击的匪徒顿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惧的叫喊声和叱骂声,萧光知道,他们这是怂了,动摇了!一场战斗,有没有炮那结果真的事天差地别的,战争之神只发了两次威,就立刻扭转了局势,令警察这边占据了上风。 而运输队带轻便小炮上路,也是近阶段才有的事。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如今团结河流域的治安到底恶化到了什么地步。陆军和民兵要重点保护设立的几个新定居点,东金公司自保有余,无力兼顾其他地方,那么这局势糜烂也就可以预期了。 萧光的运输队这次携带了足足一吨黄金前往房山乡,如今看来是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导致有匪徒铤而走险过来袭击他们。这件事回去后一定要严查深究,不过目前最需要的,还是尽快赶往几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定居点,向驻守在当地的陆军借一些人,哪怕一个排都是好的,这能极大地增加他们的安全系数。 “轰!轰!”火炮还在继续发威,但匪徒们却已经丧了胆,有些不知所措了。当年王老虎那么强的实力,都被“蓝皮子”给灭了,如今眼前虽然只是一些黑皮,但居然带有火炮,这就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了!而且,从刚才那短短一阵的对射中就可以看出,这帮黑皮里面必定有相当是退役的蓝皮好手,那还打个屁啊,保命要紧! 于是,双方对射的枪声很快就稀疏了下来。正躲在树后装弹的萧光很敏感,一下子就明白这帮亡命之徒见到点子扎手,要撤了!他有心追击,但又想到车队里还有一吨多黄金,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股心思,拿枪朝匪徒撤退的方向放了几下,这才恨恨作罢。 “要不是为了这些国家财产,老子绝对不会放你们跑!”在派人去检查匪徒尸体后,萧光又看望了一下己方的伤员——很不幸,这位机械工程师可能需要截肢——然后坐到一个火药桶上,烦躁地说道。 尸体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一位警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告诉萧光里面有几具拉丁面孔的尸体,怀疑是葡萄牙人,这让萧光大为忧虑。 他基本可以断定,那几人肯定是葡萄牙人,至少是从葡属巴西跑过来的。团结河流域发现许多金矿的消息现在已经不是秘密,葡属巴西的很多人都知道。毕竟团结河干流蜿蜒向北,最后是在葡属巴西的巴伊亚将军区入海的。当年葡萄牙还统治着东属巴西时,他们的官员就是从圣萨尔瓦多(葡属巴西首府)出发,然后沿着团结河逆流而上,最终抵达圣保罗等地上任的。也就是说,这是一条从葡属巴西通往东岸北宁地区的成熟路线,有葡萄牙人过来实在太正常了。 萧光甚至怀疑,现在散布在团结河流域的数万淘金者里面,有相当部分是葡萄牙王国的人。东岸共和国对这片区域的控制力很弱,欧洲人对黄金又有着一种宗教般的热情,他们不蜂拥过来淘金才让人觉得奇怪呢。 “葡萄牙人都颠颠地跑过来了,那么以后会不会意大利人、法国人、德意志人乃至英格兰人都跑过来呢?以葡萄牙那种落后的管理体制,这些疯狂的淘金者估计可以畅通无阻地跑来团结河淘金。只要有一个人发了财然后跑去圣萨尔瓦多——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那么效应很快就可以起来,吸引越来越多的欧洲赤贫阶层过来淘金,这金矿区的治安形势怕是要更加恶化了啊。区区一个混成营外加两千民兵,怕是镇不住场子啊,必须得想想办法了。”萧光一瞬间想了很远,甚至已经思考起了该如何应付数量越来越多的中外淘金者。 他想起了陆军部内的朋友给他说的消息。陆军现在正在筹划“营改团”,即把现有的十二个混成营陆续改编为混成团,以增加陆军的实力和话语权。目前东岸陆军只有两个混成团,分别掌握在郭汉东和杨亮两个大佬手里。此时正在欧洲的毛君中校的葡萄牙驻屯军勉强也可以算一个,估计未来会给一个“暂编第三团”的名分,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这次团结河流域治安形势的恶化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契机。如果陆军上层的头脑够聪明的话,就会要求军部往这里增兵,然后对其编制进行改动,增加1-2个混成团的名额,名正言顺地扩大陆军实力。 现在华夏东岸共和国已经有七百多万国民了,国土面积也越来越大,面对的形势也日趋复杂。靠区区十二个混成营来镇守四方,确实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是时候将营改团工作持续推进下去了,毕竟海军都先人一步扩军了,凭什么看不起陆军?玩双重标准么? 而且,海军的人霸占着军部总参谋长的宝座很久了吧?也是时候换陆军的人来坐坐了。大家都是国家的武装力量,都是一样为东岸利益而战的,凭什么陆军就跟后娘养的似的?有些机会,是该好好利用起来了!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二十九章 团结河(六) 1689年10月8日,章武乡近郊,小雨。 陆军第五混成营营长郑大林正在抽烟。他现在的心情糟透了,湿热的环境、糟糕的天气、艰苦的条件以及多如牛毛的盗匪,无一不在挑战着他的神经。这都是什么事啊?好好的精锐野战部队,竟然被调过来干起了治安军的活计,整天疲于奔命的,却连根土匪的鸟毛也没看到,你说气人不气人? 哦,好吧,匪徒还是见到了一些的,并且很赶紧利落地剿灭了。但问题在于,这种剿灭始终是进行时,而不是完成时。随时可能有破产的淘金者加入盗匪的行列,甚至就连没破产的,他们也不介意临时客串一下。在团结河这种淘金圣地,人性被极大扭曲了,哪怕一个再纯洁善良的小伙子,在河床里淘了一年细沙后,也会变得残忍好斗,价值观全面黑化,成为盗匪的预备役只是个时间问题。 在团结河这片化外之地,现在东岸政府和军队力保的是仪凤、任丘、太和、章武、显德这五个新设乡镇的安全。也就是说,他们的重心是保障上述五地近万民众的日常生产生活,不让他们遭到土匪强盗的威胁,尽快产出足够的粮食,以减少外运食品的数量。 就像第五混成营,其营部设在章武乡,营部直属的技术兵种(炮兵连、辎重连、工程兵排等等)也屯驻在附近,作为地方上的定海神针。另外,在任丘、太和、仪凤三地,他们还各派驻了一个步兵连,在显德乡则派驻了一个骑兵连,用以保护乡政府及各个村庄的安全。 这样一算,全营基本上都撒出去了,兵力绷得紧紧的,什么事也做不了,让人好生烦恼。而考虑到现在是农忙季节,涿水以南五县的民兵也不能无限制抽调,基本上同时只能保证有一千多人在这边轮戍,他们要派人跟着探险队,要护送运输车队,要去金川河——韦利亚斯河,团结河支流,最近这里发现的金矿越来越多,甚至超过了干流团结河——一带巡逻,甚至还要承担一部分建筑工作,基本上也无任何余裕做其他事情了。 要想解决团结河流域的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增调兵力过来,不但要将正规军调一个营过来,最好从其他地方再调集一些民兵预备役过来,这样才能稍稍遏制住不断恶化的治安形势。当然这样做的话,一个突出难题就是团结河流域消耗的物资和金钱又要呈几何级上升了,投入有点大,不是很经济,因此上头暂时还没下定决心。 曾经有人提出,最新一批俄罗斯战俘已经从哈吉租借地起运抵达本土,是否可以从中挑选出一些看起来还算恭顺之辈,组成一支类似当年忠国*军之类的临时性武装,到团结河流域进行治安强化作战。不过又有人担心,以这些俄罗斯人对东岸政府的态度,保不齐这些人去了后很快就退化成土匪团伙,至少也有很大可能与土匪强盗勾勾搭搭,盗卖国家金矿资源,这就得不偿失了,故此议很快作罢。 不过,可能政府马上就要不得不痛下决心了。因为按照年初的工作计划,今年下半年会再度往团结河流域增拨移民七千人以上(但原则上不增设定居点了,因为照应不过来),这局势要是再不好好肃清一下的话,还怎么让新来的移民安心生活?而且,随便移民数量的增多,运输车队的频次也要急剧增加,这时候再不动手,等那些土匪们届时上演惊天大劫案不成?那样你让政府的脸往哪搁? 第五混成营营长郑大林少校是陆军宿将之一蓝飞蓝主任的老部下,在陆军部里也有一些关系,对如今的情况非常了解。部里就有高参向他透露,让他稍安勿躁,上头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同时从南方抽调大量民兵过来,对团结河流域展开铁壁合围的治安强化作战,届时他们这支精锐的野战部队就可以收拢起来,做更重要的事情了。至于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情,上头没透露,但郑大林也能猜着一些,无非是沿着团结河向下游走,找葡萄牙人得麻烦罢了。这是莫大帅尚健在时的老讹诈套路了,但却足够好用。 不过郑大林却是个急性子,他已经被团结河的一切给折磨得心烦意乱,实在不愿意继续当他的治安大队长了。他现在无比渴望率部顺流而下,去葡萄牙人的地盘上搞事,他觉得这才是一个野战部队的主官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当一个精疲力竭的看家狗。 而对于金矿区的观感,说实话也不是非常好。这里天气炎热(还好有高原抵消了一部分,不然还要更热),环境恶劣,到处是蛇虫鼠蚁,以及容易迷失方向的密林。要想开发出来的话,第一件事就是砍树,不停地砍树!就像早期来到北美大陆的英国人、法国人一样,砍树砍得自己都崩溃了,然后才能稍稍开辟出一些土地供农业种植。 当然以上这些都可以忍受。最难忍受的,其实是交通运输条件的恶劣。别看团结河流域甚广,蜿蜒延伸,最后以不可阻挡之势在巴伊亚出海。但实话实说,这条河是不适合航运的,未来建小水电站倒是不错,因为河流比降大,到处是小断崖、小瀑布,还有很多激流险滩,国营内河运输公司的人过来考察过后,结论是这里“不太适合”搞航运,故这里的屋子运输、人员往来都是靠陆路,一条勉强修出来的破损不堪的公路,非常困难。 “这个鸟地方,若是没有黄金、翡翠、钻石什么的,谁来啊!”扔掉抽了剩半截的烟,郑大林起身离开,往乡场走去。 天空飘飘雾丝状的小雨,令人稍稍感觉到了一丝凉爽之意。乡场就在一公里外,很快就到了。放眼望去,这里有大概二十多家店铺,都是用粗大的圆木搭建而成的,风格粗犷,但也还算结实耐用。 店铺一半是卖食品的,这很容易理解。金矿区人民最缺的不是钱,而是各种消费品,因此这些店铺出售各种谷物及制好的熟食,供那些财大气粗的淘金者们消费,不知道有多赚。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店铺出售的东西还挺高端的,连巧克力、奶油饼干、麦乳精、红茶绿茶、咖啡可可、椰子粉等应有尽有,就连各种酒类都一应俱全,看得出来是商人们花费巨大代价从外部运过来的。相应的,这些商品的价格也比外部贵5-10倍左右,也只有满口袋都是金豆子的淘金者们才消费得起了。 国营百货商店和孙春阳南货铺这两大品牌连锁商店也在这里开设了分店。不过它们卖的主要是衣服鞋帽、日用百货、五金工具,同时还代售一些药物、药酒,生意也火得一塌糊涂。淘金的人,哪个不需要各类劳动工具?哪个不需要药品来治病?尤其是跌打损伤的药水,预防疟疾的药酒,治疗疟疾的金鸡纳霜,简直就像印度乡村的洋葱一样,可以当硬通货来用,这生意能不好吗? 郑大林虽然是个军人,不懂做生意,但他凭借自己观察,也能轻易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些设置在乡场上的商店是吸金利器,每日里不知道回收多少从矿区带出来的金粒、金块。这些没有经过精细冶炼的金块往往被老板们贬得一文不值,然后压低到实际价值的三分之一乃至五分之一收购,给淘金者们换成各类他们需要的商品,这其中的暴利自不待言。 不过这些老板们也高兴不到哪儿去。因为私铸金币是严重违法的事情,他们若是不想抱着狗头金一辈子不撒手的话,那么还是得出售给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这里面很显然要被扒一层皮——由他们统一回收后再冶炼、提纯,铸造成一枚枚金币储放起来,作为国家的战略黄金储备。 乡场上另外一半的店铺就比较杂了。有明面上是洗衣房,实则是半掩门子的场所(当然确实也提供浆洗缝补的服务),有独自行医的医生开办的医馆药房,有澡堂子,有旅馆,更有提供保镖服务的公司,功能还是比较齐全的。 这些个店铺或企业,几乎不需要政府动员或引导,自己就跑来了。这或许可以从财务角度来进行解释,因为比他们还先吃螃蟹的人在这里赚得盆满钵满,良好的示范效应带动了其他人也迅速跟进,最终导致了这里的畸形繁荣。 说到底,一切都是黄金闹的啊! “营长,陆军部来信。”正打算前往乡政府找人坐坐时,一名骑着战马的传令兵追了过来,将一封机密信件递交到了郑大林的手中。 郑大林有些疑惑地接过了信,看了看信封上的各个封口,见完好无损后,便将信件收进兜里,返身朝营部走去。营部就在百十米外的乡场边缘,郑大林一阵风似的走了进去,然后摈退众人,独自打开了信件。 信里其实是一封命令书罢了,不过因为涉及到的内容比较敏感,因此外面用东西密封起来,然后低调地送来了章武乡这边。郑大林反反复复将命令书的内容看了三遍,并仔细确认了命令书右下角陆军部的印章及部长私人签名的真伪后,这才将信件折叠起来,仔细收好,呵呵笑了起来。 这封信来得可真是时候啊!郑大林兴奋地一拍大腿。部里居然下令增调第十一混成营李之信部前来团结河流域,与之同来的还有南方三个县的保安团士兵,以增强这边的实力。第十一混成营抵达后,第五混成营就可以逐步收拢部队,并前出显德乡,然后等待陆军部专送过来的补给。 按照计划,第五混成营一俟收到补给,就全军出发,沿着团结河向下游地带进发,“打击匪徒可能藏身的地点”,必要时可“直捣黄龙”。另外,这份命令书还指明了,萧光上尉会带着多支探矿队一同跟随,因为上头有理由相信,团结河下游地带也可能存在金矿,没理由不去勘探一下。 郑大林综合了这两道命令一起细细品味,顿时就觉得很有意思了。派人前出显德乡,那可不就是葡属巴西境内了吗?如果再较真一点的话,显德乡的位置究竟在不在东岸境内都很可疑。要知道,当初东葡签署的协议是塞古鲁港(南纬16°26′)以南归东岸,以北归葡萄牙。但显德乡的纬度是南纬15°57′,很明显已经越界了,侵占了葡萄牙王国的领土。葡萄牙人之所以还没来抗议,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显德乡的设立究竟在哪里,也许等到过个一年半载他们确认之后会再来交涉吧。不过也不能排除葡萄牙人现在就已经知晓,但因为胆怯、懦弱等原因放弃了交涉,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好吧,现在再让我们回过来思考。显德乡这个拥有一千多拓荒者的定居点都已经设到葡萄牙境内去了,现在第五混成营这一千几百号人还要前出显德乡剿匪,这完全是没把葡萄牙人放眼里了。或者说,这是要进一步试探葡萄牙人的底线,有搞事的嫌疑啊。而且还随身跟着一支规模不小的探矿队,这不光是要占地,还想占本属于葡萄牙人的金矿资源啊,这完全是把葡萄牙人当死人的节奏,也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郑大林估摸着,即便葡萄牙王国现在再识相,对东岸再恭顺,但在涉及土地和黄金的时候,总还是要挣扎那么一下的。君不见目前两国间关于葡属佛得角群岛的购买事宜正来回扯着皮,葡萄牙人其实万分不情愿丢掉这个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的群岛,但在东岸人的巨大压力下又有些为难,因此反应到谈判进程上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他们才稍稍让一点步,最后要价还很高,让人有些恼火。 现在团结河流域已经被证明有着可能是世界上规模最大、储量最丰、品位最高的金矿带,并且还附带有许多钻石矿(这个在东岸貌似有点值钱)、翡翠矿,都很有价值——小型的铜、铁、铅、锡矿都不谈了,现阶段都被大家“自动忽略”了——因此葡萄牙人现在也对这条河流行经的地方比较关注,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属于自己的金矿。 如果第五混成营沿河前出的话,无疑是在终结葡萄牙人的黄金梦想,很难说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因此,郑大林觉得还是得做好万全准备,不要低估任何人,该做决定时就得勇敢做决定,如此才能不让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三十章 团结河(七) 手机阅读 虽然才是早上**点钟,但随着太阳的逐渐升起,丛林间渐渐蒸腾起了一股热气。这热气是如此地潮湿,以至于每个人的衣服从内到外都湿透了。即便是热带地区的旱季(凉季),也分外对人不友好啊! 尤其是这群刚刚停下休整的大头兵,他们穿的都是长衣长裤,袖口、裤口都用带子扎紧了,就连领口的风纪扣也没有人解开。脚上穿的是牛皮军靴,头上戴着丛林专用的藤帽,背上斜挎着一枝步枪,再加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身上负重还是蛮大的。因此,在酷热天气的影响下,他们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军服的前胸后背也全都是湿印子,看起来辛苦异常。 “休整一下吧。”没有骑马,与士兵们一样步行的第五混成营营长郑大林少校吩咐道。走了一大早上的路,已经不再年轻的郑大林也觉得有些累了。团结河下游直到出海口虽然是一条成熟的陆上通道,每年都有很多人畜来往,但说到底这是一条被人畜踩出来的道路,而不是人工修筑的,这就存在很多局限了。 比如,地面上坑坑洼洼的,有些是被人畜踩坏的,有些是被洪水冲坏的,原因不一而足。再比如,道路上是不是会横卧着一根粗大的树木,这些不知道怎么倒落下来的树木极大阻碍了人们的行程,使他们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来清理道路。 另外,考虑到这里是热带雨林的环境,树木生长很快。因此,这条没有硬化过的路面上经常会一夜之间长出大量杂草、灌木,天空也会垂下许多藤蔓,令通过的行人和牲畜倍感艰难,大大降低通行效率。 总而言之,这条路是艰难的。即便是第五混成营这样的精锐部队,一天走十公里也已经是极限了,毕竟他们还带着大量的物资,既有生活物资和战斗物资,还有勘探用具及科学仪器,后者是属于跟随出动的一支大型探险队的。 这支探险队总计有一百多人的样子,带有大量的仪器,一路上绘制地图,采集动植物标本,搜集矿物标本,寻找可能适合人类开垦定居的地方。他们这部分人由探险队队长萧光上尉带领,不过他们并不是萧光麾下人马的全部,事实上他手底下还有一支来自陆军部的参谋旅行队伍。 这些由军部参谋和宪兵司令部的情报人员混合而成的队伍,主要任务是侦查周围环境,寻找印第安人可能存在的痕迹并绘制地图。另外,由于这条道路是连接原葡萄牙时代巴伊亚将军区、圣维森特将军区等地的重要通道,因此沿线还是存在着一些葡萄牙军事哨所的。这些哨所以部分使用奴隶生产的庄园为依托,是道路上的重要中转站,历来是葡萄牙信使和官员们休息和补给的地方。 东岸的情报人员们的任务之一就是对这些据点进行统计,然后以窝藏匪徒、包庇罪犯的理由对其进行驱逐。如果他们拒不接受的话,那么很简单,直接报告给第五混成营就行了,他们全副武装来这里总不是为了游玩的吧?这些军事哨所,有现成的房屋,周围的森林一般也都砍伐了一遍,开辟出了一些农田,是上好的拓荒点,不拿过来实在心有不甘。 或许有人会说,东岸与葡萄牙目前是友好期,两国关系非常密切,葡萄牙王国不但在市场和商业上为东岸商品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同时还在本土维亚纳堡提供了一个军事基地,这给了东岸人在伊利比亚半岛上一个重要的立足点。 另外,该国现在还在与东岸上演葡属佛得角群岛的出售事宜。虽然他们对此唧唧歪歪,满心不情愿,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心里已经决定卖了。现在之所以纠缠不休,只不过是为要个好价钱罢了。 更别说,这个国家在东岸干涉黑海的时候派志愿兵,在干涉广西局势的时候派雇佣兵,在印度西北一带接引东岸人上岸,简直是再恭顺不过了。因此,东岸国内还是存在着相当一批对这个国家有好感的人的,即便是在军部内也有,一点不夸张。他们对陆军此番借着金矿区匪患的事情前出显德乡,进入团结河下游的举动较为反对,认为不应过分刺激“自己的朋友”,因为这毫无意义,只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但这次陆军部执意要搞,执委会也因为明年要换届的缘故,不愿得罪人,竟然没有制止陆军的盲动,这让很多信奉和平崛起的政务院官员们非常愤怒,但却也无可奈何。军队势力在东岸的强大是历史遗留问题,他们有着极大的行动自由度,军部总参谋长也历来是执委会成员之一,因此以政务院为首的文职官员对他们约束力是有限的。就像这次,第五混成营的任务是保障团结河流域定居点和金矿的治安,这个命令本身是极为模糊的,没有任何附加条款是该怎么做,因此自由操作的空间就很大。 所以,陆军部的头头脑脑们就抓住了机会,将第十一混成营和三个保安团调来了团结河流域开展治安强化作战,然后解放出了第五混成营,令其得以收拢部队,然后全军挺进团结河下游,进行所谓的“越境剿匪”行动,这会他们已经出发一个多星期了。 “郑长官,抽烟!”萧光上尉走了过来,先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拿了一个小马扎坐在对面,递了一根花园牌香烟过去。 郑大林接过烟点上,惬意地吐出一个烟圈,说道:“你手底下那帮人没事吧?昨天好几个人生病,今天情况怎么样了?” “还行。都不是什么文弱书生,今天都好转了,跟上大部队没什么问题。”萧光知道郑大林问的是谁。那几个人都是队里的学者,有测绘人员,有植物学家,一场大雨让他们生了病,不过体质都还不错,都扛了过来,省了不少事。 “嘿嘿,看来都是精挑细选的人,体质好,意志也还不错。这帮白衬衫啊,就是嘴上叫得欢,说什么不要破坏与葡萄牙人的友好关系,结果呢?”郑大林听后嗤地一笑,挖苦道:“嘴上说不要,结果还上赶着派人过来勘探测绘,准备规划新定居点,这个时候不考虑葡萄牙人的感情了?而且这些人身体素质、业务能力都很不错,岂是匆忙推出来的?必定是精挑细选之人,那帮白衬衫们对于向团结河下游扩张是早有想法,且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这帮家伙,不过是想让我们唱红脸,他们唱白脸装好人罢了。” “其实这样也不错。”萧光也笑着说道:“我们是武夫,是粗人,扩张的脏活我们干了就干了。白衬衫整天满嘴胡说八道,让他们去跟葡萄牙人啰里吧嗦地解释了好了,最终能不能得到葡萄牙人的谅解就看他们的本事了。反正,我们扩张得来的土地是不会交出去的,最终得利的还是国家嘛。” “嗯,这样说也不错,便宜这帮孙子了。”郑大林猛嘬了一口烟,然后站起身,说道:“这次出来时上头有单独命令,这次剿匪行动以南纬14度线为最终界限,暂时不要突破这条线北上。从我们在团结河流域的金矿区到南纬14度线,已经推进了好几百公里了,见好就收的道理还是要明白的。沿着团结河可以一路走到巴伊亚与伯南布哥交界处的海边,我们总不能将这一大块地方都吃下吧?没有可能的事。” “而且,这里是大片的热带雨林,价值很低,却很容易吞噬人的生命。”说到这里,郑大林默默地叹了口气。他们这一路上,因为蛇虫鼠蚁等造成的非战斗减员已经有数十人之多了,也不知道当初圣保罗旗队横穿整个巴西内陆去捕捉印第安人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的伤亡率,应该也很高吧! 当然了,大家也都清楚,蛇虫鼠蚁其实还不是最严重的威胁。对拓荒者们来说,一旦在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并下决心改变周边自然环境的话,那么只要先期付出些代价,周围的蛮荒环境总会被改变的,这不算很难。真正的难题在于,你一旦长期居住下来,面对着周围潮湿炎热的天气,以及陌生危险的环境,一个外来人的健康很容易被迅速摧毁。或者即便没有被摧毁,他的身体很可能也会得上许多种慢性病,被恶劣的环境日削月磨,最终凄惨死去。要想征服这种热带蛮荒地区,没有个两代人,是不现实的! “确实没必要扩张过快。地质部的苏老师说,越往团结河下游走,发现金矿的几率越低。我们如果至于南纬14度线的话,相信已经足以将所有资源都给囊括在内了,再往前几乎不太可能出现什么有开采价值的金矿。”萧光附和着说道:“而且,现在首都那边正在和葡萄牙人谈佛得角群岛的事情呢,确实不宜动作过大,刺激到他们。”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三十一章 群岛议定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盗版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盗版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盗版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本书起点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 依照执委会的命令,新成立的东非运输公司的一艘运输船也将加入进远航船队。面对来自本土上级的命令,愁眉苦脸的史钦杰也只好答应了。不过也幸好他的新华夏船厂制造的第二艘650吨级笛型运输船已经建造得差不多了,不然怎么着他也不会如此痛快地放行的。 这艘新加入的运输船船舱内装载了大量水泥、石灰、标准砖、耐火砖等建筑物资,以及为数不少的驼峰牛、大白猪等牲畜,然后船队没有休整直接离开了新华港,逆着东南风于2月2日抵达了如今已经建设得稍微有些模样的塔城港。 船上的乘客们被允许上岸休整个两天。而塔城港码头上的众多奴隶工们则抓紧时间为四艘蒸汽动力的多功能探险船加装燃煤。数百名奴隶工足足忙活了两天两夜,这才将多达九百吨的塔城精煤装进了四艘探险船的船舱内,至此,这四艘船差不多就都已经满载了。 在这两天中,莫茗等人还意外遇到了巡逻至此的华葡联合舰队的五艘船只。在与王铁锤短暂地交谈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荷兰人开始加强在图莱尔据点的建设,并从东印度地区迁移了不少华人、爪哇人和印度人过来种植胡椒,以期保障自己航线的安全。不过幸好目前无论是荷兰人还是东岸人都保持了极大的克制,没有使冲突进一步地恶化,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双方之间的关系很冰冷,甚至可以说是恶劣,矛盾也许早晚会爆发。 和王铁锤分手后,2月5日,这支已经扩大到九艘船的船队在补充了大量新鲜淡水后,离开了塔城港泊区,南下朝澳洲西南角的孤山港驶去。至此,整个船队进入了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段航程。在进入南纬38度附近海域的时候,第一次航行的“伏波”号探险船船长刘大发的脸都白了,船只实在是摇晃得太厉害了,海浪也实在太高了一点。船上的抽水机和排水孔已经全部打开,水手们必须非常小心地在甲板上行走着,以免掉入海里。在这种大风浪的高纬度海区,你是别指望有任何船只会停下来救你的,这根本不可能。 “伏波”号探险船满载排水量为1150吨,使用的是青铜轴套的尾轴管,48.3马力单缸蒸汽机,单螺旋桨推进器。这种螺旋桨是现代特种船舶厂的工程师们在参照了已经退役的运盛一号和那艘拖船的螺旋桨以后,按比例放大或缩小仿制出来的。螺旋桨材质为铸铁,使用模具铸造,铸造完毕后又在机床上稍微加工了一下,以使其精度更高。 其实铸造及加工螺旋桨对如今已经有了最初级的工业加工能力的东岸共和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这里面技术含量最高的还是螺旋桨的桨轴水下密封技术。目前“伏波”号和“蹈海”号探险船使用的都是钢制桨轴,两者之间有差别的地方在于桨轴上不同材质的轴套,一个是铁梨木轴套,一个则是青铜轴套。使用不同轴套的用意其实还是为了测试,即现代特种船舶厂的工程师们想观察一下这两种轴套那个更好,观察的指标主要是轴套磨损程度、散热是否良好、是否耐海水腐蚀、密封程度是否良好、是否漏油等等几个方面。 海军官兵们将负责记录各种数据,回去后再提交给现代厂,以便他们最终定型国内第一款螺旋桨推进器的设计。这一路行来两艘船还算比较平稳,螺旋桨推进器运行正常。不过之前是在正常海域行驶,那都不算什么,如今进入了大风浪海域,可以说真正的考验其实才刚刚开始。 今天海上的浪已经高达4米以上,船只摇晃得也很厉害。莫茗披着雨衣,紧抓着船只栏杆,小心翼翼地在甲板上行走着。船只不光左右摇晃,其上下颠簸得也很厉害。他有些担心船只螺旋桨尾轴管的青铜轴套会出事,因为在这种上下颠簸的环境中,桨轴和轴套也在受到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作用力。而且,螺旋桨本身也有自重,这如此频繁的轴向震动有可能会损坏尾轴管的青铜轴套——因为青铜这种材质其硬度本身就相对比较软,比不上“蹈海”号上使用的铁梨木轴套,所以他相当担心。 船上新设的轮机长向他比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这令他稍稍松了口气,看来问题不大。那么就再测试个几天,然后就可以关闭蒸汽机,升起风帆航行了。毕竟,蒸汽机及其传动系统的设备也是会有磨损的,能少开一会就少开一会。 整支船队由“斩波”号领航,“蹈海”号紧随其后;落在最后面的则是“破浪”号和“伏波”号。在这四艘船中间的是三艘笛型运输船、一艘武装运输舰和一艘快速巡洋舰,整支船队整体维持着7-8节的航速,向东高速行驶着。也许是老天偏爱这支船队,也许是领航的“斩波”号探险船上的航海长经验丰富,总之他们有惊无险地越过了这段大风浪海域,于3月2日这一天抵达了澳洲大陆南海岸某处。在派人上岸通过正午日影长度和机械手表测算了一下经纬度后,他们又花时间对比了一下所处地区的海岸线,最后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确定位置后整支船队立刻转向正西,只航行了半天时间就找到了已经设为据点的孤山港。 孤山港距离上次有船进港已经过去将近半年时间了。因此,在看到本土过来了一支庞大的船队后,港内的东岸留守人员都有些兴奋。不过目前孤山湾内还仅仅只有三座很短的木质栈桥,一次仅能容纳六艘船只停泊。没办法,九艘船只能分批来。 留守在此地的八旗武士们一看到莫茗下船后,一个个顿时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老长官在南非时虽然也时常驱使他们去与别的部落厮杀,但总得来说对他们还是比较厚道的,战争中缴获的奴隶和物资总是尽可能地公平分配到每个人手里,因此大家都很信服他。 莫茗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然后也和讪讪地站在一边的百来名挺身队2中队的赫哲、鄂伦春、阿依努士兵们交谈了几句。他们中只有少数几个能说一些简单的汉语,但这并不妨碍双方传递各自的意思,因为莫茗很快命人从船上搬下来了一些精美的花布、各色酒类和烟丝赏赐给他们,这让他们立刻高兴了起来。 港内还有不到三百名朝鲜男女,这些人是这个据点的主要劳动力,城外开辟的一些田地就是他们在种植。与此同时,他们还是据点内七十多名八旗武士和上百名挺身队2中队官兵的奴仆,这一切只因为他们还没有获得正式身份。莫茗随便翻了翻留守此地的管理者——一名八旗百户递过来的记录册,上面都是记载了一些琐事,比如某日开垦荒田多少亩,某日播种几亩,某日组织部队去附近巡逻等等。 其中有一条记载道去年12月时朝鲜人暴动,杀死八旗武士一人、挺身队员一人、杀伤数人,后镇压之,斩暴动乱民十八人。这令莫茗感到有些意思,就那些拖家带口的朝鲜人也会暴动?多半是受了那些八旗武士的欺辱才不得已而反抗吧。莫茗带这些八旗兵多年,深知他们的一些德行,当年在新华夏地区时就屡有八旗兵强暴马来妇女的劣迹传出,这次多半也是此类事件激起了朝鲜人的反抗而已。 不过他并不打算深究,既要马儿跑,岂又能不给它吃草?顶多告诫敲打他们一番,让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再造次就好了,毕竟惩罚太过的话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人家漂洋过海来替你拓荒,犯些许小过算个屁啊,难道要枪毙他们不成?自己又不是苏联政委! 码头上的运输船还在挨个卸货,由于人手不足,就连很多水手和陆军士兵也参与了进来。他们将大批的建材、粮食、牲畜、农具、武器卸了下来,建材是为了在孤山港兴建一座砖窑厂所用的;粮食则是为了今年即将涌来的移民而预作储备;至于那些驼峰牛、南非黄牛、骆马、大白猪这些牲畜则留在此地配种繁殖。 与此同时,一些从本土调拨过来的砖窑厂、船厂、农业部技术人员来将被安置在这里。今后孤山港将以他们为骨干,开始建设砖窑厂、修船所,以及指导新移民们更为科学先进的种植和放牧技术。 船上的乘客们照例被允许上岸休整,由于此地百废待兴,就连木屋都不是很充足,因此大家只能沿城寨拉起铁丝网、搭起帐篷,临时居住个两天。等到各艘船上的货物卸载完毕,并补充完新鲜淡水和蔬菜后,他们就将再度启程,前往东面的金山港。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三十二章 观光和印度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盗版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盗版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盗版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本书起点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 1643年3月5日,在给孤山港的留守士兵和技术人员们布置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后,远航船队扬帆起航,依次离开了金山湾。在离开之前,莫茗也正式宣布赦免黑水开拓队辖区内(黑水港、孤山港、金山港)1642年度掳掠来的所有朝鲜人的奴隶身份,并给他们登记造册,从此刻起他们开始享有了自由民的权利和义务。这条命令出来后,岸边那些八旗武士和挺身队官兵们的脸色顿时有些惨白,他们意识到自己做的那些孽估计让老长官看出来了。 不理这些人的小心思,在莫茗的命令下,海军上尉李毅指挥着四艘多功能探险船、一艘笛型运输船(隶属东非运输公司)和一艘武装运输舰转向正东,朝金山港方向驶去。而另外两艘笛型运输船则在“扬武”号快速巡洋舰的护航下,转向正西,准备顺着南印度洋的逆时针环流返回新华堡。到了新华堡后,他们将从那里运输大批粮食、牲畜、建材和少量马来奴隶到孤山港来,以全力保障孤山港这个重要节点的建设。 而原本几艘船所携带的货物也进行了一番重组,“生意人”号上的那四百吨稻谷和小麦不变,而隶属于东非运输公司的笛型运输船“猴面包树”号的船舱内都堆满了布匹、酒类、铁制品等商品,以及部分武器弹药。而原来运过来的一船武器弹药,则被临时存放在孤山港仓库内,等将来有空的时候再想办法运到黑水港去。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后,六艘船便离开了海岸线,在深水区顺风顺水地朝东南角的金山港而去。这次他们只花了11天时间,3月16日正午,六艘船在金山港内九十名留守八旗武士的翘首期盼中驶进港湾,稳稳停泊在了码头栈桥边。 与孤山港相比,金山港这边的变化着实不大,依旧是去年刚来时那副荒凉苍茫的模样。这也难怪,他们这边总共才九十名八旗武士和约150名朝鲜俘虏,能做的事很有限。目前看来,他们能够在挖掘了大量煤炭的基础上,还在寨子外边开垦了约两百亩农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至少莫茗是很满意他们的工作的。 船队依旧在此休整了两天,同时也给金山堡的仓库内补充了大约一百吨粮食,以及部分带过来的牲畜,主要是牛和骆马。同样的,大约二十来名各行各业的技术人员也被留了下来,他们也将在此地兴建砖窑厂、修船所,情形一如之前孤山港所做的那样。在给所有留守此地的人员一些财物赏赐后,3月18日,莫茗再次带领船队离开了金山港,朝本次航行的终点站——黑水港而去。 虽然逆着南下的东澳大利亚暖流,但在强劲的东南信风的灌注下,东岸人的船队依旧依靠着风帆动力向北勇往直前。在以4-5节的航速驶入到澳洲大陆东北海域后,船队克服了逆风(西北风)、洋流多变、气候炎热等多重不利因素,缓慢但坚决地穿越此海域(珊瑚海),并继续向北停靠在了拉包尔附近,上岸补给新鲜淡水和椰子。在这最后一段艰难的航行中,两艘风帆船甚至需要蒸汽船用缆绳拖着才能在拉包尔附近靠岸,真的是无比辛苦。也只有蒸汽动力船,才能够在无风、天气多变、洋流复杂的海域自如航行、靠岸,当然也只有疯狂的东岸人,才会走这么一条荒凉偏僻而又充满危险的航线。 补充完淡水后当天几艘船就离开了潮湿闷热的拉包尔港,向北穿越了赤道,然后一路向北,顺着洋流与乍起的西南季风,穿越台湾与与那国岛之间海域、穿越对马海峡、进入了鞑靼海峡。 4月下旬的鞑靼海峡已经开始解冻一段时间了,顺着日本暖流与东南风的六艘船只在气温极低的海水中航行着。船队越往北,气温就越低;当越过苏维埃港附近海域向北时,莫茗甚至看到了海面上仍然残留着一些薄薄的浮冰。虽然那些浮冰的面积看起来很小,而且冰层也很薄,但都这个季节了还能看到这种景象也真够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 由于身处海峡内,因此海面上的波涛起伏不大,一些第一次航行到这里的水手也拥挤到了甲板上,他们带着惊奇的目光看着岸边那座掩映在白雪与大树之间的岛屿。他们披上了天蓝色的海军冬季常服,脚上穿着保暖的翻毛皮靴,头戴海豹皮帽,一边轻声闲谈着一边朝岸上指指点点。 这个时候旗舰上的李毅海军上尉发布了命令,六艘船还是逐渐收拢队形,统一以5-6节的航速小心翼翼地向北航行着。由于担心夜间航行会碰到一些浮冰,虽然以这些浮冰的个头来说就算碰上了也不怎么碍事,不过小心总是无大错的,因此在天色刚黑的时候几艘船统一靠岸下锚停泊,等待天明的时候再度航行。 第二天,水手们在吃完早饭后立刻升起了风帆,然后一直航行到了午后时分,这才在领航船的带领下一一开进了已经阔别大半年之久的黑水港。整个船队在1642年12月10日从镇海港码头出发,绕了半个地球后至1643年4月29日抵达远东黑水港,整个航程历时四个月零二十天。当然,这个航速如果换成全机帆船船队的话应该还能再提升一些,整个航程应该能控制在80-90天之间。但即便是混合了一些航速较慢的运输船,东岸远航船队这个航速仍然不能说多慢,甚至可以说有些快了。 这得益于他们对途经海域的气候、洋流、风向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这大大提升了他们的航速。别看一个简单的各大洋洋流路线图,以及一些信风等地理气候知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无价的。那是欧洲人前后花了数百年时间、沉了无数条船、无数才智杰出的科学家经多年归纳整理之后才得出的结论,对航海有着不可低估的巨大作用。 经历了几个月的远洋航行,无论是四艘多功能探险船,还是两艘风帆运输船,此刻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急需进船坞保养、修理。东岸船队到来的动静瞒不住岸上的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站在码头瞭望塔上的两名哨兵,待看清领头船只的船型及桅杆上高高悬挂着的红底双剑苍鹰旗后,他们立刻欣喜若狂地跑回城内报信去了。 不一会儿,城内便涌出了大批的人手,他们统一穿着厚厚的棉大衣,头上戴着皮帽,冲到码头上一边用力挥舞着手臂,一边尽情呼喊着。过了几个月如野人般的生活,此刻看到本土的船队过来,他们一个个都激动地热泪盈眶。 黑水港经过城区内六百名朝鲜人以及两百多八旗武士们半年多(下雪后没法开工)的建设,如今已经初具规模,至少该有的设施都有了。民居、仓库、食堂、澡堂、市政厅、瞭望塔、栅栏围墙等等一个不缺,甚至就连干船坞都挖了一座,那条从朝鲜人手里抢来的一百多吨的渔船就放在那里。 莫茗在李毅等人的陪同下踏着残存的积雪走进了城区内,和在孤山港、金山港时一样,城内的八旗武士在看到老长官出现后立刻情不自禁地欢呼了起来,惹得管理了他们一冬天的强森上士都极为羡慕。城内乱七八糟地散落着大量的民居,很多穿着东岸制式棉大衣的朝鲜人默默地站在门口,用满含敬畏的目光看着码头上过来的大人物。只有一些不懂事的小孩留着鼻涕靠近了观看,他们身上也穿着大人改小的棉衣,小脸在寒风中冻得红扑扑的。 莫茗招了招手,他的勤务兵立刻递上来了一个布袋。莫茗手里拎着这个布袋笑眯眯地朝这些小孩走去,一边走一边从布袋里摸出一些小零食分给这些小孩。大部分的小孩在看到他过来后立刻吓得一哄而散,只有几个胆大的小孩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莫茗走过去摸了摸他们的头,然后挨个派发零食:椰子糖、麦芽糖、可可粉、腰果、桂圆、牛肉干等等。新奇的食物消除了双方之间的隔膜,这些单纯的小屁孩立刻眉开眼笑地吃了起来。 “去年冬天死了38个人。”强森上士在得到李毅暗示后,立刻上前向新官上任的莫茗汇报了起来:“其中有13名八旗武士、1名留守水手,剩下的24人都是朝鲜人。我们这边死的14人均是水土不服,身体健康状况恶化而死;而那些朝鲜人的死亡原因就五花八门了,有吃了不知名的东西中毒而死、有互相斗殴而死、有中炭毒而死,不过大部分死因还是年纪太大或身体太弱,因而没能熬过冬天的寒冷气候。” 莫茗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强森上士偷眼看了看他,然后继续补充道:“去年下雪前我们在山里面找到了那个煤矿。煤矿埋藏很浅,质地也相当优良,碳化程度相当高。我们在山里挖了几个竖井,采掘了一些样本送了回来。后来因为即将大雪封山,因此我们便撤了回来。前几天我派人去山里看了,打的几个井都还在,稍微收拾收拾就能接着用。嘿嘿,莫队长,有个井里还掉进去了一只狐狸,都冻硬了。不过皮没坏,正好拿来给莫队长您做个坎肩。” “哦?”莫茗终于有些感兴趣地转过了头来,也不知道他是对那个煤矿感兴趣呢,还是对那只狐狸感兴趣。莫茗招了招手,他的勤务兵立刻递上来了一个布袋。莫茗手里拎着这个布袋笑眯眯地朝这些小孩走去,一边走一边从布袋里摸出一些小零食分给这些小孩。大部分的小孩在看到他过来后立刻吓得一哄而散,只有几个胆大的小孩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莫茗走过去摸了摸他们的头,然后挨个派发零食:椰子糖、麦芽糖、可可粉、腰果、桂圆、牛肉干等等。新奇的食物消除了双方之间的隔膜,这些单纯的小屁孩立刻眉开眼笑地吃了起来。 “去年冬天死了38个人。”强森上士在得到李毅暗示后,立刻上前向新官上任的莫茗汇报了起来:“其中有13名八旗武士、1名留守水手,剩下的24人都是朝鲜人。我们这边死的14人均是水土不服,身体健康状况恶化而死;而那些朝鲜人的死亡原因就五花八门了,有吃了不知名的东西中毒而死、有互相斗殴而死、有中炭毒而死,不过大部分死因还是年纪太大或身体太弱,因而没能熬过冬天的寒冷气候。” 莫茗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强森上士偷眼看了看他,然后继续补充道:“去年下雪前我们在山里面找到了那个煤矿。煤矿埋藏很浅,质地也相当优良,碳化程度相当高。我们在山里挖了几个竖井,采掘了一些样本送了回来。后来因为即将大雪封山,因此我们便撤了回来。前几天我派人去山里看了,打的几个井都还在,稍微收拾收拾就能接着用。嘿嘿,莫队长,有个井里还掉进去了一只狐狸,都冻硬了。不过皮没坏,正好拿来给莫队长您做个坎肩。” “哦?”莫茗终于有些感兴趣地转过了头来,也不知道他是对那个煤矿感兴趣呢,还是对那只狐狸感兴趣。莫茗招了招手,他的勤务兵立刻递上来了一个布袋。莫茗手里拎着这个布袋笑眯眯地朝这些小孩走去,一边走一边从布袋里摸出一些小零食分给这些小孩。大部分的小孩在看到他过来后立刻吓得一哄而散,只有几个胆大的小孩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莫茗走过去摸了摸他们的头,然后挨个派发零食:椰子糖、麦芽糖、可可粉、腰果、桂圆、牛肉干等等。新奇的食物消除了双方之间的隔膜,这些单纯的小屁孩立刻眉开眼笑地吃了起来。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三十三章 圈子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盗版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盗版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盗版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本书起点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 远航船队从本土航行至此,迭经风浪,耗费了数月之久,这燃煤的消耗自然也不小。虽然航行过程中没有一直开着蒸汽机,但四个多月的航行下来,四艘船总共还是耗费了将近五百八十吨的燃煤。不过他们当初从塔城出发的时候一共装载了超过九百吨的燃煤,这是莫茗为了生怕这边煤矿没能顺利开采而准备的预防措施。 如今船舱内剩下的这总计约四百二十吨燃煤,加上上次李毅过来时堆放在黑水港码头上的八十吨燃煤,一共是五百吨。莫茗准备将这五百吨煤全部运到南边的利尻岛鸳泊港这个东岸人预定的船队过冬基地中去,然后蒸汽船队便可以以那里为煤水基地,无论是运送移民还是出海劫掠,从这里出击都方便得很。 “煤矿要从速开采。”莫茗言简意赅地说道,末了他又加重了一下语气,说道:“其他的我看都可以暂时放一放,煤矿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立起来。我不想等太久,先从城里的那些朝鲜人中调拨一些青壮年男性过去挖煤、运输,接下来几天我理清了这边的事物后就会带人南下,去朝鲜和明国周边看看能不能劫掠一些人口回来,那时候人手应该就会充足一些了。” 煤炭确实是目前的第一要紧事务。别看东岸人手头还积存着五百吨塔城精煤,但这支持不了多久的。四艘蒸汽船一起出动的话单每小时的耗煤量就达到了500千克以上,这五百吨煤也就够他们用一个多月的。如果本地煤矿没有持续产出的话,一个月后让船上的锅炉烧什么?烧木炭么? “第二件事,立刻派人把码头上的干船坞给我好好拾掇拾掇。我从本土带来了一批从各大船厂抽调的技术人员,将来这边将以他们为骨干建立一个修船所,给来来往往的船只提供维护保养,以及蒸汽机的小修小补。” 远航船队从本土出发的时候带了相当多的蒸汽机及其传动系统零部件,接下来就将存放在码头仓库内。从现代厂、镇海厂和大鱼河厂出来的二十余位技术员和熟练工匠们将把此地修船所的架子搭起来,今后视情况可能还要在本地再招募一批学徒。他们有技术,再加上本土带过来的工具和零件都相当充足,基本上能够为停靠此地船只进行充足的维护保养,以保证其航行性能。 “第三件事,那就是尽快修建起一座砖窑来。目前我们城区这边的木头房子并不结实,如果有敌人来攻的话,能起的作用有限。我也从本土带来了一批建材厂的老师傅,以及一批耐火砖什么的,你要派人协助他们。先把砖窑修起来,水泥窑和石灰窑可以再等等,船舱里带了不少这些东西,足够我们用一阵子了。而且,我估计这边也未必能找到充足的石灰石来烧制这些玩意儿。砖窑修建起来后,烧砖用的粘土没有的话就用河道里的淤泥代替。先烧一批城墙专用砖出来,把城内的武器库、粮库、物资库以及码头仓库这些重要设施都用砖房代替,现在的木头房总不是太安全,我不放心。” “生意人”号武装运输舰的船舱内还有将近三百吨的稻谷和小麦,这是大家的命根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那大家的乐子可就大了,难道全员转职渔民去打渔么?现有的木头仓库当初建造的时候就建得马马虎虎,防火防潮性能很差,而且容积也很小,放不下携带过来的如此巨量的粮食。那么,修建坚固的砖房作为粮库就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其他的物资库、武器库也是一样的情况,都需要重新建造。莫茗准备将带来的物资暂时先全部堆放在这里,等人手充足以后再想办法到南边的利尻岛上去修一个码头和仓库,再转移部分物资到那边去,省的冬天黑水港封冻以后没有充足的物资使用。 “第四件事,通过贸易手段拉拢本岛土著,并逐步渗透到南方的虾夷地乃至日本松前藩的行动必须要坚决地进行下去!我们的力量还不是很足,必须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尽快扩充自己的实力。不然,接下来将要进行的攻打朝鲜、清国和明国沿海的事情还怎么进行下去?事事靠本土是不可能的,本土也不会调集太多兵力到这边来。这些生女真都是极好的兵源补充,个人素质极强,如果再教会他们纪律与荣誉感的话,那么就会成为我们手上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 至于接下来要进行的劫掠明国、清国和朝鲜沿海的事情,莫茗在出发之前是做过充足预案的。即以陆军第102连、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八旗新军第一标一营和部分水手为核心武力,辅以招募来的大量生女真、阿伊努人、日本人甚至朝鲜人为仆从军,分乘在这片海域享有绝对制海权的几艘大船,劫掠这几个国家防备松懈的沿海地带。劫掠的区域以北方海域为主,往南尽量不越过舟山群岛一线,以免发生不该有的冲突。以目前的兵力看来,东岸人手里的核心武力大约能凑出1100人,而仆从军的数量则为零,急需补充。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莫茗立刻挥手制止了欲言又止的强森上士,不容置疑地说道:“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人手不足。放心吧,这事情过几天就会解决了。我上面交代的这几件事情是有先后次序的,先搞煤矿和船坞,其他的都可以稍微缓一缓。好了,抓紧时间,下去干活吧。” 强森上士敬了个礼,然后愁眉苦脸地下去安排人手干活去了。新来的长官看来不是善茬啊,自己得小心做事,免得挨整。 强森上士走后,莫茗也没有休息,而是在凌乱肮脏的城区内转了一圈,然后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奔港口而去。在那边,几艘船正挨个开进船坞内,准备接受技术人员们的维修和维护保养。 “青铜轴套没有铁梨木轴套好用。”穿着灰色船厂技术员制服的萝拉仔细检查了“伏波”号的螺旋桨尾轴管后,皱着眉头说道:“青铜材质比较软,当在大风浪海域行驶时,螺旋桨轴向的大幅度震动使得轴套的磨损情况很严重。相比较而言,铁梨木轴套就好很多了。” “但是青铜轴套散热性能良好,不像铁梨木轴套那样需要注入油液冷却带走热量。”突然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萝拉身后响起,萝拉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个穿着一身黑色羊驼呢子大衣的莫茗——本地的最高全权指挥官。 萝拉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原本自信专注的眼神在这一刻也开始有些慌乱,就连话也结巴了起来:“但…但是,在低速…桨轴低速转动的情…情况下,散热…散热将不是什么问题。” “是这样么?”莫茗站近了过来,如同看到小白兔的大灰狼一般用玩味的眼光看着萝拉,半晌后才说道:“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呢。那我就写信回本土,让他们全部选用铁梨木轴套吧。虽然我们自己没有铁梨木,但这玩意儿用量小,买一批树回来够我们用很久了。我会在信里附上你的意见的,哈哈,说不定会给你的上级留下深刻的印象呢。哦,对了,这些船需要多久才能保养好?我可近期就要用呢。” “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萝拉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才轻声说道:“船坞只有一座,刮船底、抹焦油的工作只能一步步来。如果人手充足的话,一艘船三天就能弄完,毕竟我们的船并不大。但是如果人手不够的话,那么工作可能就要被迫延长了。” “一艘船就要三天,就这还是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实在是太慢了啊。”莫茗微微思考了下,很快便下了决定:“先给‘破浪’号和‘斩波’号做保养,他们接下来就要往澳洲运人了,得尽快保养修理完毕。其他几艘船我要带去利尻岛呢,先坚持用一阵子,等我回来时再做保养。就这样决定了,哦,对了,中午我会知会厨房给你做几条大马哈鱼作为加餐的,要努力工作哦。” 说完,莫茗转身潇洒地走了。在场的其他几位军官、技术员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这个清丽的十九岁女孩,那眼神中所蕴含的复杂内容几乎令萝拉都要哭出来了,自己明明和那个家伙没有什么关系的,为什么大家都用这个眼神看着自己呢? 1643年5月1日,在黑水港休整了两天的官兵们再次踏上了苦逼的出海生涯。为了提振士气,莫茗当众宣布将给每个立功的将士配发朝鲜女人,顿时惹得大伙儿欢声雷动,士气爆棚。很快,刚刚上岸休整没两天的102连、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以及八旗新军第一营千余名官兵,以最快速度登上了船。然后在“伏波”号探险船的带领下,“蹈海”号和“猴面包树”号依次跟上,离开了黑水港,南下朝济州岛驶去。“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萝拉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才轻声说道:“船坞只有一座,刮船底、抹焦油的工作只能一步步来。如果人手充足的话,一艘船三天就能弄完,毕竟我们的船并不大。但是如果人手不够的话,那么工作可能就要被迫延长了。” “一艘船就要三天,就这还是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实在是太慢了啊。”莫茗微微思考了下,很快便下了决定:“先给‘破浪’号和‘斩波’号做保养,他们接下来就要往澳洲运人了,得尽快保养修理完毕。其他几艘船我要带去利尻岛呢,先坚持用一阵子,等我回来时再做保养。就这样决定了,哦,对了,中午我会知会厨房给你做几条大马哈鱼作为加餐的,要努力工作哦。” 说完,莫茗转身潇洒地走了。在场的其他几位军官、技术员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这个清丽的十九岁女孩,那眼神中所蕴含的复杂内容几乎令萝拉都要哭出来了,自己明明和那个家伙没有什么关系的,为什么大家都用这个眼神看着自己呢? 1643年5月1日,在黑水港休整了两天的官兵们再次踏上了苦逼的出海生涯。为了提振士气,莫茗当众宣布将给每个立功的将士配发朝鲜女人,顿时惹得大伙儿欢声雷动,士气爆棚。很快,刚刚上岸休整没两天的102连、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以及八旗新军第一营千余名官兵,以最快速度登上了船。然后在“伏波”号探险船的带领下,“蹈海”号和“猴面包树”号依次跟上,离开了黑水港,南下朝济州岛驶去。“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萝拉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才轻声说道:“船坞只有一座,刮船底、抹焦油的工作只能一步步来。如果人手充足的话,一艘船三天就能弄完,毕竟我们的船并不大。但是如果人手不够的话,那么工作可能就要被迫延长了。” “一艘船就要三天,就这还是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实在是太慢了啊。”莫茗微微思考了下,很快便下了决定:“先给‘破浪’号和‘斩波’号做保养,他们接下来就要往澳洲运人了,得尽快保养修理完毕。其他几艘船我要带去利尻岛呢,先坚持用一阵子,等我回来时再做保养。就这样决定了,哦,对了,中午我会知会厨房给你做几条大马哈鱼作为加餐的,要努力工作哦。” 说完,莫茗转身潇洒地走了。在场的其他几位军官、技术员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这个清丽的十九岁女孩, 第三百三十四章 地理名词意大利? 1689年11月2日,已经是抵达左城县的第二天了。 路易斯·阿尔梅达自己去附近转悠去了。第一次来到东岸的年轻人,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因此一有时间就喜欢四处看看,满足一下自己的猎奇心理。他只有一天时间,一天后,他就将登上一列火车,向东前往平安县,订购包括纯碱、钢条、印花布、药品在内的各种旧大陆畅销商品,然后雇船运往镇海港一个临时租好的仓库内,等自己返回里斯本的时候再装运商船。 难道来一趟东岸,又怎么能空手而回呢?买点东岸畅销商品回葡萄牙,补贴一下出行的费用,这都是人之常情。反正来之前自己已经取得了佩德罗国王的特别授权,因此他特地租了一艘足足有五百余吨的大船,为的就是出航和返航时船只能够多装载货物,这免税的特权不用白不用啊! 路易斯的这些游览和采购活动,郑德祥就不陪同了。双方已经约好,11月15日到东方港葡萄牙大使馆会面,然后面见东岸外交部长李晴,拿出一个初步性的表态出来。对于此事,郑德祥自认为没什么问题,一路上路易斯·阿尔梅达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觉得这个年轻人已经被东岸的实力给震住了,再加上国家形势的风云变幻,葡属佛得角群岛那七八个小岛子,跑不出东岸人的手掌心。可笑那威廉三世居然想横插一杠子,搅黄东岸人的好事,呵呵,哪有那么简单?以后会给你好看的! 送别了路易斯·阿尔梅达,郑德祥也没有离开,而是去了县城北郊的森林开发公司总部,拜访其总经理吉安卢卡,一个狡猾的意大利老头。 森林开发公司是在去年将总部从蛟河县迁到这里的,为的是就近开发这里的森林及其他资源。左城县政府新近租了很大一片土地给他们,租期长达五十年,租金也非常低廉,可以说诚意非常足了,为的就是让森林开发公司负责将那边原始森林、沼泽荒地给开发出来,使之成为可以耕作的良田,为五十年后租约到期收归国有打好基础。左城县目前只有六万人口,县域面积却超过两万平方公里,人口密度一平方公里还不到三个人,实在是地广人稀。因此,要想开发县内广阔的荒地,还是得借助外来力量,在东岸默默耕耘多年的森林开发公司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因此双方在几个月前签署了租地开发协议,全面展开对左城县北部森林沼泽地区的开发工作。 老实说,这种协议若是在十多年前,森林开发公司是不太感冒的。因为前期投入的成本太大,看起来有些不太值当。不过,在欧洲局势越来越动荡的当下,意大利的资本已经明白,有一个稳定回报的投资,真的是越来越少了,有的甚至可能会血本无归。在这样一种背景下,1688年股息率高达7%的森林开发公司,就显现出一点优势了,那就是东岸的政局实在是太稳定了,政策也实在是太稳定了,因此该公司可以被视作为一个长期稳定的现金奶牛,这对于喜欢追求细水长流的稳定收益的投资者们来说,是非常优质的资产。 这样你就可以理解了,去年森林开发公司同时在熱那*亚、佛罗伦萨、米兰、威尼斯、卢卡、那不勒斯和巴勒莫七座城市公开增发股票,一下子募集了超过一千五百万银行里拉的盛况了。动荡的欧洲局势,促使缺乏安全感的意大利商人们开始向海外转移资产,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教训,很多人都懂,意大利商人们就此作出了实际表率。 募集到了巨额资金的森林开发公司原本打算继续开发蛟河、化龙两县的剩余区域的,不过在蛟河地区行署的协调下,他们来到了左城县,签署了对其北部地区部分森林、沼泽的开发协议,正式将重心转移到了这里。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会放弃在蛟河、化龙两县的生意,事实上那不可能,那是他们公司目前最优质的资产,每年产出大量小麦、水稻、玉米以及其他经济作物,木材的产能也相当不小,码头和铁路运输也经营得有声有色,试问怎么可能会放弃呢?他们只不过是将募集到的大部分资金投入到左城县方面,重新开辟第二战场罢了,老战场还是要继续战斗的。 值得一提的是,按照双方签订的协议,森林开发公司是需要独自负责引进劳动力的(主要来自意大利),至于劳动工具和日用品倒是可以在东岸本土采购,那是又好用又便宜。这种特殊的开发模式,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另类的劳务工经纪公司了,都是从旧大陆引进人力,区别不过是一个承接东岸政府授予的基建合同,一个自负盈亏开发原始森林罢了,本质上没啥太大的区别。 森林开发公司引进的意大利劳务工由他们自己管理,但需要建档后送一份花名册到东岸地方政府手里。这些意大利劳务工一样享受《宅地法》赋予的权利,工作七年后即可申请东岸国籍,成为正式的东岸国民。当然与曾经的三大劳务经纪公司相比,森林开发公司的条件要好一些,管理也更为宽松,薪水也更加丰厚,说起来是比较厚道的了。 而那些入籍成功的意大利人,东岸政府也比较宽容,允许他们就近落户蛟河、化龙等地,也就是他们曾经用生命开荒的地方,允许他们在当地定居、生活。所以昨天郑德祥和阿尔梅达等人一路乘火车过来时,看到了两边大量的充满意大利风情的建筑,原因就在于此。 东岸政府对于森林开发公司,真的是比较宽容、厚道的! 今天郑德祥来到森林开发公司总部,不是为了谈生意,而是为了与吉安卢卡这位掌舵人商讨一些政治方面的东西,比如亚平宁半岛的未来等等。 “郑先生,这是你第三次来找我了。”头顶已经秃了大半的吉安卢卡站起身,与郑德祥握了握手,说道:“前两次我们的谈话内容我已经整理完毕送回意大利了。老实说,我背后的投资者们非常感兴趣,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但难度也非常不小,需要从长计议。” “万事总是开头比较困难,吉安卢卡先生。”郑德祥将外衣挂在衣架上,然后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笑着说道:“熱那*亚、托斯卡纳、萨伏伊、摩德纳、威尼斯结成攻守同盟,对你们各方都很有好处。在如今这么一个动荡的局势下,你们都懂的,法国人随时可能南下意大利,所有的意大利人都可能失去自由,被法国人奴役。你们这时候还不团结起来,等什么时候呢?法国人兵临城下的时候?” “但事情还没糟糕到那一步。”吉安卢卡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法国人正在德意志地区征战,他们还对南尼德兰感兴趣,意大利只能在他们的征服名单上排到第三、四位。而且,你得考虑到这些国家之间的复杂的历史恩怨。我是卢卡人,我就直说了,威尼斯与熱那*亚很难结盟,摩德纳对托斯卡纳心存疑虑,萨伏伊有些孤芳自赏。这里面的情况实在太复杂了,一般人很难摆平他们之间的各种问题。” “难道在外敌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也不行吗?我希望你能尽快帮我们确定一下框架,即应该说服哪些人,弥合那些分歧,然后才能促成各方加强信任,建立攻守同盟关系?”郑德祥听吉安卢卡仍旧是这一套老生常谈的东西,立刻出言打断道:“你不用给我介绍意大利人的恩怨史,这我已经研究过了。现在是我们需要积极地面对问题,森林开发公司在我国经营这么久,背后的投资者来自各个城邦,甚至还有君主的投资,这充分说明你们是可以为了一个目标而坐下来商讨并取得一致的,对吗?” “以资本来促成政治上的结盟,看起来有些荒谬。”吉安卢卡依旧眉头紧皱,不看好地说道:“我不看好,但我会积极配合你们的工作的。意大利经济非常不错,但在政治上却是个矮子,联合一些城邦组建个联盟性质的组织,确实是一个不坏的主意。” “不,吉安卢卡,你没有深刻认识到,没有什么比共同的利益更牢固的关系了。森林开发公司是一个纽带,将北意大利的诸多政治实体串联了起来,现在公司持续盈利,发展一片向好,大家的情绪都很不错,这其实是有利于增加认同感的。”郑德祥说道:“外有法国侵略的威胁,内有我们东岸做黏合剂,还有共同的经济联系,那么组建一个军事和政治同盟还是有可能的。或者即便现在不行,将来条件也总会成熟的,不是吗?” “可以尝试一下,但我真的不看好,我太了解意大利人了。”吉安卢卡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好吧,先不谈这个了,聊聊贵公司的经营吧。”郑德祥转移话题道:“与左城县签署了这么大的一份协议,你们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吉安卢卡叹了口气,说道:“开发左城县北部是有原因的,你们的交通部大概又盯着森林铁路了。他们想把这条铁路继续向西延伸,一直延伸到厚丘县西北部的乌江之畔,将铁路与水运联结起来。上帝,这又是一个无底洞,不知道要砸下多少钱才能填满。我们公司的营业利润受到粮食价格下行的影响,本就下降得比较厉害了,这次虽然新近筹集到了一笔钱,但也不能随意消耗在这些地方啊。砍树、平整路基、修铁路,这三步走下来,一千五百万里拉的资金也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哈哈,修铁路并不是亏本生意,你们的森林铁路目前不就盈利了吗?”郑德祥一听笑了,他太明白蛟河地区行署这帮官员的套路了,这次他们确实是奔着让意大利佬免费帮他们开荒、修路的目标去的。 “只能说不亏损。”吉安卢卡更正了一下,然后强调道:“修铁路并不是不可以,但需要循序渐进。一定要等周围地段的开发进行到一定程度,产生一定的物资运输需求时,再开始对这方面进行投资,千万不能本末倒置的。” “随你吧,反正这事不归我管,你需要和蛟河地区行署的官员们好好交流一下,他们肯定不是这样想的。”郑德祥说道:“我都可以猜到他们会怎么说,‘吉安卢卡先生,企业的社会责任感在哪里?’哈哈,这一定非常有趣!森林开发公司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老牌公司,希望你能玩得过他们吧。” “好了,我要走了,吉安卢卡先生。”郑德祥又与他聊了一些在东岸的生活之后,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便起身说道:“希望你尽快将那些资料准备齐全。我的一位同事会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你什么时候整理完了就交给他,我们外交部会对此作出一番审慎的评估,然后对症下药的。别那副表情,吉安卢卡先生,这事其实对意大利人来说非常重要,而你作出了很杰出的贡献,值得历史铭记。意大利,不应该仅仅是一个地理名词或人种名词,不是吗?” “意大利仅仅只是一个地理名词很久了,短期内也看不到团结起来的可能。在这一点上,北边的德意志人要比我们好多了。他们的城邦和王国君主们经常守望互助,一同组建军事和政治同盟,维护自己的利益。但意大利似乎就很难做到这一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能归类于历史和传统吧?只能这样解释了。”吉安卢卡回答道:“不过我确实会努力的。虽然我很不看好,但我愿意尝试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三十五章 潘帕(二十五) 335 潘帕(二十五) 天空很蓝,空气也很清新。盐城港火车站附近,一对带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夫妻刚刚抵达。 夫妻两个看样子都很年轻,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小孩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注视着热闹的火车站。那里有做糕点的,有卖糖果的,有表演把式的,甚至在离他们不远处,还有一位满脸胡子的猎人,正指着关在笼子里的臭猫朝他们挤眉弄眼,让这两个看样子不过三四岁的孩童欲罢不能。 臭猫、小白鼬、草丛狐狸,是潘帕地区常见的几种动物,经常有人捕捉了到市镇上售卖。而臭猫又是各种小动物中最金贵的一种,因为其不但外形可爱,毛皮更是珍贵无比,因此捕捉的人极多,市面上经常可以看到。 不过他们的好奇心也就仅仅持续了几分钟,然后便被母亲喊了回去,一人手捧一个甜糕,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甜糕的主要成本是面粉、牛奶和蜂蜜,说实话,在潘帕都是很便宜的东西。这里是重要的小麦产区,面粉价格很便宜,同时又是牧区,牛的数量多得不像话,牛奶简直跟不要钱似的。而蜂蜜呢?同样很便宜,因为这里一样是东岸蜂蜜的主产区! 潘帕平原的养蜂业,在经过多年发展之后,如今已经蔚为壮观了。这些蜂蜜经盐城和南村两个港口输出后,行销整个东岸大草原,将当地原本的养蜂业打得落花流水,同时也将新华夏输往本土的蜂蜜给拒之门外,牛得不行。 潘帕平原的养蜂业之所以如此发达,最主要的原因,大概还是由于草原上的蜜源植物实在是太过丰富的原因。别的不谈,就说来自西班牙的大蓟,现在就已经遍布整个拉普拉塔,为密封提供了海量的蜜源,是潘帕平原的养蜂业得以兴旺发达的最主要原因——在这里养蜂,成本实在是太低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潘帕平原有多么适宜人类生活了。冬天低于零度的天数不多,下雪的天数也很少,一些年份甚至根本不下,夏天顶天也就30度的样子,一点不热,甚至可以说是凉爽,特别是在有风的日子。 平原面积辽阔,土壤因火山灰带来的营养物质而特别肥沃,种植粮食产量很高,因此这里迅速成为东岸主要的小麦、玉米、大豆、高粱等农作物的产区,粮食价格在这里十分便宜。另外,托西班牙人的福,上千万头野牛的存在——事实上东岸人至今也没搞清楚南锥和拉普拉塔到底有多少野牛,也许永远都搞不清楚了,只能估计有一千万到三千万的样子——也为人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的肉、奶来源,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天赐之地一般。 所以,你现在也就可以理解了,东岸政府为什么如此执着地想要吞并这些土地,实在是见不得其在西班牙人手里继续蒙尘啊!国内的人民也需要更好的土地来耕种!截至1689年8月,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总人口数量据估计已经达到了717.3万人的规模(黑人、白人、印第安人等各种非国民未包含在内),其中出生在本土的人口数量已累积到440万多,占到了总人口的61.4%。 由此可见,本土出生的人越来越成为东岸这个国家的中坚。考虑到今年成年的多是18-20年前出生的,大概每年有十余万人的样子。这样多的人,确实给开发闲置国土提供了相对充足的劳动力,虽然仍然需要大量移民来补充。 潘帕平原与团结河流域,是如今东岸控制区内对移民吸引力最高的地区。无论是本土出生的小伙子,还是来自旧大陆的新国民,都对这两个地方非常钟意。与这两地相比,查科、河间以及巴西高原其他地区的吸引力就要差上不少了,只能靠政府引导和安排。 如今出现在盐城火车站附近的这一家子就是从鸭子湖流域过来的。小夫妻两个都无法在老家继承到家产,同时也没那个好运抢到在老家分配的公地(数量不多),在一些小作坊打零工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因此一合计之下,便双双告别家乡,报名前往潘帕平原开荒,打算在那儿重新开始,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他们是在盐布铁路的北端南村港离船上岸的。不过因为在那里聚集的移民过多,因此又在牛栏山地区行署派去的干部们协调下,乘火车南下抵达了盐城县,让他们到指定地点报到,然后统一前往盐城以西的潘帕平原上进行垦荒。 是的,没错,在经过多年的准备之后,原本局限于沿海地带的东岸人已经耐不住寂寞,开始打算向更内陆的地方进军了。盐城县以西,便是东岸人绘制的地图上称为“干燥潘帕”的地区,以气候较为干燥而得名,区别于降水量较多的“湿润潘帕”地区。 干燥潘帕的范围不小,大致包括后世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省南端(即盐城县及其周边地区)、拉潘帕省的大部分和圣路易斯省的南部,总面积大概在12.8万平方公里的样子。地貌主要以灌木干草原为主,部分地区因为水源的关系较为湿润,地貌有所不同,水草相对丰美,但占不到主流。 不过,这样的环境却并不是说不能开展农业生产活动。事实上,在后世的阿根廷,这里一直是重要的旱作农业产区,盐城港(布兰卡港)及附近地区种植着大片的小麦,这座港口也以小麦出口港而闻名。在17世纪的这个时空,东岸人开发这片旱作农业区较早,早期以开采盐资源为主,后来小麦、玉米、高粱、花生、芝麻等农作物的种植异军突起。且种植范围也日渐扩大,早就超出了当年与西班牙签订协议时那可笑的“一炮之地”的范围,向外延伸了很远出去。 这次上面人动了向西班牙继续购买剩余的潘帕平原的心思,因此继续向西扩张的心思蠢蠢欲动,再也压抑不住。盐城县政府看在眼里,立刻派人去国家开拓总局和移民部活动,最终取得了实权人物的许诺,允许以他们为核心向西经营,成立一个单独的垦殖区。 请不要认为这个许诺毫无价值。要知道,国家开拓总局让盐城县牵头成立单独的垦殖区,这其实就意味着未来这里将成立一个地区编制,盐城县如今的头头脑脑们都能平地升一级,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因此说什么也要弄成。因此,你们便看到了,在涌往南村港的移民过多时,他们不惜凭关系弄来许多车皮,将其中一部分人拉到了南边来,许诺给补贴、给贷款、给安全保障,然后成功组织起了几批“西征队伍”,开始向西面广阔的干燥潘帕区挺进,开展拓荒行动。 也不是没有人对他们提出质疑,事实上近在咫尺的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官员们就很不满。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分到一些人,充实各县人口,然后有更充足的劳动力开始加快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的修建工作。可谁成想,原本看中的人群被盐城县这个颇具实力经济强县给抢先截胡了,让他们的念想落了空,和如何不恼? 因此,他们联合了商界的一部分人,开始给上级有关部门施压,要求优先照顾他们。他们的理由飞航充分:羊毛运输铁路是未来10-20年的国家重点工程,两条铁路干线分别从安第斯山东麓起始,然后横穿整个巴塔哥尼亚台地,在盐城港交汇,与盐布铁路联通。这样的交通大动脉,除了承担给台地区人民运输物资的重任外,最主要的则是将这里丰富的羊皮、羊肉和羊毛(尤其是后者),运输出来,然后送到沿海地区各大大小小的毛纺织企业内作为原材料进行加工,生产出海量的呢绒。 东岸国内两大国营纺织厂大鱼河纺织厂、平安织造厂,以及一堆后来发展起来的地方国营纺织企业、私人纺织企业一同发声,不断鼓吹羊毛运输专线的重要性,力挺这两条铁路的修建,认为其能发挥巨大的经济效益。而从这个逻辑出发的话,国家就必须给巴塔哥尼亚地区配备充足的移民,同时派来更多的建筑人员,投入更多的资金,加快铁路的建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购地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急吼吼地派人去越境垦荒了,实在是轻重不分,本末倒置。 商界的意见自然无法忽视,但盐城县速来是中央直属的大县,上层关系不一般,双方之间的这场争执注定会没什么结果。政务院最后的处理,大概就是继续启动西进殖民计划,同时也往巴塔哥尼亚台地区送一些人口,安抚一下当地的情绪,同时也稍稍赶一下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的进度。这两个国家重点工程,确实有些拖延了,美洲铁路公司为此已经反应了好几次,是时候重视一下了。 上午十点钟。在火车站附近休息了一阵子的这一家子,又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开始在几位引导人员的帮助下,与另外几十人一起,向设在县政府旁边的临时集中营地走去。那里原来是海军陆战营的训练场所,屋舍齐全,被盐城县政府临时借来充作移民临时集散地,倒也物尽其用了。 营地内这会已经集中了七八百人之多,基本都是年轻人,且以单身的居多,像他们这一家子的很少。不过这也没什么,此去一路向西,行程、路线基本都已固定,路上也有补给点,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岔子。到了地头后,还有民兵负责安全保卫工作,因此带小孩子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安心休息就是了,明天一大早县政府就会派一个车队过来接他们上路,从此开始新的人生——远离家乡、亲人,和过往生活迥异的人生。 第三百三十六章 潘帕(二十六)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43年初的东方港,正是盛夏的美好时节。美丽的大鱼河畔,每隔一段距离便放置着一张固定在地面上的长条木椅。木椅周围是一棵棵果树,十多年前大家亲手栽下的树苗,如今很多已经结出了丰硕的果实,一如穿越众亲手缔造的这个国家一样。 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内,新官上任的执委会主席刘为民一屁股坐在长条椅上,目视静静流淌着的大鱼河河水,很长时间没有言语。与他坐在一起的是已经卸任交通委员的萧百浪,如今他正式担任了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厂长的职务,与此同时还兼任了全国河道拓宽疏浚委员会委员长,看起来怪异无比。 刘为民中学教师出身,自穿越那天起就担任了最初的七人委员会委员之一,只不过后来因为性格以及其他方面的一些原因,他逐渐淡出了东岸的政治前台,转而担任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代会主席一职。去年年底老一届政府任期到头,按照规定,大部分人将卸任现有的中央执委一职,华夏东岸共和国多年稳定的政坛开始了新一轮的——至少是表面上的政治势力洗牌。 无可奈何之下,本不想趟这潭浑水的刘为民被众人推上了执委会主席的宝座。深知自己根基不足的刘为民顿时头大无比,自从上任以来就连一天好觉也没有睡过,其第一件面临的大事就是关于如何运输东方移民的事情。 首先,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大事,一件非常复杂却又极端重要的大事。它考验的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生产能力、运输能力、武装能力,以及新一届政府的统筹、协调和组织能力。雄心勃勃的新一届政府诸位委员们提出了“大造船只”的口号,并且已经开始付诸实施。对于这一点,刘为民还是基本赞成的。随着远东地区逐渐打开局面,将来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移民聚集在黑水港乃至澳洲金山港、孤山港两个据点,以国内现有的紧张无比的运力来说,运输可能以千为单位的明国移民,那无异于天方夜谭。那么,立刻开工建造新的船只就成了必然选择。 因此,在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积累的一批事务后,今天(2月15日)一大早,刘为民就乘坐马车来到了位于东方港南城外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视察船厂里几艘船只的建造进度。除了船台内的那艘海军订造的“马岛”级护卫炮舰第五舰“石斑鱼”号外,另外两艘650吨级的笛型运输船是重点考察对象。老刘看得很仔细,爬上爬下的,这不,才视察了两个多小时,这老胳膊老腿的就有些吃不住劲了,需要坐下来休息休息。 说到这个如今东岸人已经装备了十一艘之多的笛型运输船,就不得不提及其诸多优点。比如:用料省、同等吨位载货效率高,当然最终的优点则是其所需要的水手数量极少——只需要18-20名水手就可以开动起这么一艘650吨级的中型船只。要知道,如今东岸人缺的就是水手,无论是远洋运输船,还是内河小火轮,还是海军两大舰队,都需要海量的水手来填满他们空缺无数的工作岗位。那么,既然有了这么一种成本低、运量大,偏偏还只需要极少数水手(10名东岸水手+10名马来奴隶水手)就能运行的船只,虽然其速度慢了点,但绝对是此时东岸人的第一选择。 当然,东岸人也没有放弃对大吨位飞剪船的研制与生产。由于移民行动迫在眉睫,大家也没有时间研制更大吨位的船只,因此两家船厂干脆把现代特种船舶厂“伏波”号多功能探险船的图纸拿了过来,稍微修修改改一番后,便设计出了华夏东岸共和国造船史上第一款具有实际使用价值的大飞剪风帆船——满载排水量1200吨的“飞毛腿”级三桅帆船。该帆船的设计一如之前的探险船,由于是走固定航线,风向与洋流都很便利,因此这艘船的前桅和中桅均是横帆,而后桅则是纵帆。为了减少需要的水手数量,船上还是安装了一台小型蒸汽机用来辅助操帆。 “两家造船厂船台上的这七艘船差不多要到4月底才能陆续交付,因此‘飞毛腿’级大飞剪运输船的建造估计要拖到五月初了。”萧百浪替刘为民点了下烟斗,然后也替自己点了个,一边抽一边说道。 “新华夏地区的木料供应还算充足,这便是帮我们解决了最大的问题。毕竟,这几家船厂都是国有企业,我们只需要支付工人工资,其他便不再需要什么大的成本了。也幸好这样,不然政府决计是没有财力一口气造这么多船的。”刘为民感慨地说道,“有了船,那么一切就都好说了。” “运输移民的船只从孤山港出发后,所行经的大部分海域都是低纬度海域,海况还算平稳,但天气较为炎热。在这样一种环境下,食物饮水极易**变质,而且还可能引发大规模传染病,因此最好将大飞剪船投入到这段海域中,凭借其高速尽量缩短航行时间。对了,交通部前阵子在‘飞毛腿’级大飞剪船的基础上开发了一款衍生型号。这款衍生型号的设计初衷就是为了移民,因此这艘船的内部结构和传统的货船或军舰都有所区别。它的内部空间比较大,但隔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小房间,每个小房间可以居住3-4人,折算下来每艘船可以运500-600人。另外,整个内部客舱空间内还安装了数个由蒸汽机驱动的换气扇,便于将船舱内污浊的空气抽离,换进新鲜的空气。此外,船上还有小型海水淡化装置,烧煤的,以确保饮用水出现问题的时候还能够继续维持一段时间。”萧百浪说道。 他目前兼任着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的厂长一职,因此对这些情况较为清楚。考虑到从明国过来的那些移民们普遍欠佳的身体状况,因此很有必要研发一款专门的移民船只,以尽量确保这些身体羸弱的明国移民们在海上的存活率。不过相对而言,这样一款船只的建造成本也是极为昂贵的。而且因为众多独立的隔舱,这种船的用途还非常有限,甚至可以说只能用来运兵或运移民,因此这进一步提高了这艘船的建造成本。 昂贵的成本、冗长的工时以及狭窄的用途,这一切都使得这款被定型为“飞毛腿—甲”型的移民运输船成为了一款昂贵的奢侈品。为此,在五月初启动大飞剪船的建造计划后,交通部甚至只打算建造个两艘来试试水,而其余全部建造“飞毛腿”基础型(即货船)。 “船的问题先就这样吧。也不知道莫茗能在那边做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收集到足够的人口。”刘为民有些担忧地说道,旋即又笑道:“就算一时打不开局面,有那几艘大船,自保却不成问题。而且他们将基地设在库页岛和利尻岛这种极为偏僻的苦寒之地,一般人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很难发现,而且那边的渔业资源极其丰富,如果有足够渔船和水手的话,那么粮食问题其实也不是不能克服。我们还是先考虑自己的问题,别到时候人他给我们抓来了,却没有足够的船只运输,那样就是我们的失职了。那么,其他几个航段的运输船只怎么安排的?总共需要多少?” “从本土到河中堡、河中堡到新华堡、新华堡到孤山港,这三个航段由本土交通部负责,依托现有的往返各地的运货船只拉人,但是船只数量可能也不太够,这运人的周期多半会拉得很长。至于从黑水港到金山港,以及金山港到孤山港这两个航段,则由黑水开拓队负责。具体怎么安排是莫茗的事,但是我估计他们的船只不够,因此还是要现代厂继续开工建造新的船只。二机厂62.8马力的蒸汽机也已经实用化了,因此完全可以上马速度更快、效率更高的机帆船,唯一可虑的就是到时候船材够不够用。目前大鱼河厂和镇海厂已经占用了大量的船材资源了,马上还要建造大批量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再加上目前已经开工建设的罗梅线铁路复线工程,这木材资源很紧张啊,不知道新华夏木材加工厂的极限产能是多少,恐怕得让他们扩产了。”萧百浪提醒着说道。 “那就让他们扩产。”刘为民听了半天后终于来了这么一句,“他们那边的人口现在也不少,两三千自由民总是有的。现在将原有的木材加工厂产能扩大一倍,估“他们那边的人口现在也不少,两三千自由民总是有的。现在将原有的木材加工厂产能扩大一倍,估。。。。。。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三十七章 潘帕(二十七) 1689年11月15日,李正等人所在的车队在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最终抵达了忠兴乡(位于后世阿查将军镇附近),李正一家四口人就在此定居。而忠兴乡显然还不是他们这支车队的终点,事实上还有大约三百多人要继续向前,前往永淳乡(位于后世贝尔纳斯科尼小镇附近),那是有一个军事哨所,同时也是一个新设乡镇,此时农业部副处级巡视员金达莱正在这里进行着考察。 与他一同在这考察的,还有来自库尔兰公国的卢卡斯·茨威格骑士。此人是瓦格纳总督的亲密助手,前新库尔兰殖民地首府雅各布港法官,现商务专员,专门负责向东岸采购各类商品。 茨威格骑士从小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即便那个时候他父亲的经济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能够熟练运用德语和拉脱维亚语,曾经加入库尔兰公**队在首都米陶服役。被调派到新库尔兰服役后,因为在征讨刚果人的战斗中屡立功勋,被瓦格纳总督任命为雅各布港法院法官,自此走入了中层行列。 在法官的职位上工作了数年之后,因为帮助瓦格纳总督处理了一些隐秘的事务,他很快得到了褒奖,全权负责起了向东岸共和国采购商品,是雅各布港两位商务专员之一。商务专员不必每次都跟船出海,可以坐在雅各布港的办公室内处理事务,顶多定期去码头仓库检查一下,看一看账目对不对罢了,非常轻松,同时还有很多外快可捞,可谓轻松愉快。 不过作为新上任的官员,茨威格还是决定跟船出一次海,熟悉一下流程,同时也看一看他十分向往、仰慕的华夏东岸共和国。他已经跟随一位曾经在东岸留学的官员学习汉语很久了,目前可以凑合着对话,写字肯定是不行了,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瓦格纳总督年初的时候去了一次东岸,采买了一大批设备回来,同时也被迫在东岸人的盐布铁路上投入了相当不菲的一笔资金。瓦格纳总督苦笑地告诉茨威格,盐布铁路短期内是不可能有分红的,这笔钱基本上就相当于无偿借给东岸人了,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来。关于这件事,他会好好向本土方面解释的,希望大公能够谅解吧。 茨威格骑士带队的船只是在七月份出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抵达东岸北方的重镇交河港,然后便沿着海岸线南下,前往东岸大草原及鸭子湖流域。因为季风和洋流的缘故,他们这一路又折腾了一个月左右,最终才抵达了贸易大都市青岛港,将总计四艘船上满载的货物销售一空:主要是标准尺寸的木板、船只桅杆、烟叶、蔗糖、热带干果、草药、毛皮及刚果黑奴。 这些商品都是东岸共和国需求量比较大的,其中有些能自产,有些不行。不过为了扶持新库尔兰的相关产业,工商部每年还是会强制要求进口一批商品,让库尔兰人是大为感激。与他们享有同样待遇的还有位于加勒比海的自由邦王国,这个黑人占主导的国家大量向东岸出口橡木、棉花、干果和毛皮,进口各类工业品,每年的贸易额都很大,说穿了其实就是经济扶持,以让他们可以更有力量地在莫河(密西西比河)流域站稳脚跟。 其实,像橡木这种东西,东岸国内就没有替代品吗?怎么可能!巴西那边森林资源丰富得很,要什么没有?无奈政策方面有限制,要通过经济来增强影响力,就只能如此了。 茨威格其实这回足足装了两船的标准板材及桅杆来到东岸,其中一部分在镇海港交割给了镇海造船厂,一部分在东方港交割给了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剩下的一船木材,则在东岸人的要求下,运输到了盐城港码头,交由当地的国家开拓总局的官员。 这些木材,都是为了在潘帕平原上建造房屋的。“潘帕”在原住民的语言里是“无林平原”的意思,可见这个平原上森林资源已经匮乏到了一定地步,给人民的生产生活造成了相当的困扰。以早期的东岸大草原为例,那里同样没有太多的树木,人民生活做饭都没有足够的柴禾,工业生产更是缺乏燃料,不得不从鸭子湖流域大面积砍伐森林前来救急。 现在的潘帕平原面临的局面其实是一样的。尤其在盐城县这边,木材更是缺乏,只能从国内外输入。这次盐城县与国家开拓总局通力合作,在干燥潘帕地区展开大规模的殖民开发活动,就向外采购不少木材,其中就包括来自自由邦和新库尔兰的标准尺寸木板,用来搭建房屋,补充砖石等建材的不足。 茨威格其实的木材在盐城港卖了个好价钱,不过他却没能及时离开,而是被东岸官员半强迫地邀请到了永淳乡,讨论在此地进行投资的可行性。说实话,茨威格骑士对此有些头疼,他来之前没有考虑过要被东岸人打秋风。事实上瓦格纳总督年初在的时候已经购买过一些盐布铁路的股票和债券,按理来说已经算交过钱了,这次怎么又被拉住了呢?东岸人这么做,实在是有点过分啊,虽然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拒绝。 东岸农业部的官员金达莱“建议”库尔兰人投资农场。金巡视员认为,永淳乡等地未来都处于重要交通线上,土地升值潜力很大,颇具投资价值。也就是说,目前这些地方都处于价值洼地,先人一步下手的话,未来就能发大财。金达莱甚至还拿俄国投资者奥列格·纳雷什金的经典案例来做了介绍,指出纳雷什金手头持有的盐布铁路股票已经涨了很多,而且当年买下的荒地也增值了很多,纳雷什金大厦更是成了南村港的地标性建筑之一,纳雷什金家族的这一连串投资当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让人艳羡无比。 金达莱认为,现在是出现第二个纳雷什金奇迹的时候了。虽然东岸政府目前正在全力修建羊毛运输专线铁路(大北方铁路进入景龙县后进展已基本停滞),但崭新规划的盐科铁路(盐城—科尔多瓦)已经被提上议事日程。未来一旦计划完善并由国家铁道总局提交给政务院的话,这条铁路就可能进入实质性的施工阶段。等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想到去沿线进行投资,怕是已经晚了。因此,趁着这会规划还只是在政府内部流传,正式立项八字还没一撇(被否决的可能性也不小)的时候,不妨搏上一搏,看看自己的命如何。 茨威格骑士听到这里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了。他从自己掌握的诸多消息来分析,这条铁路修建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且就算一时被否决了,日后还会接着立项,因为他早就从不同渠道隐约听说东岸人对现在的首都东方县不是很满意,认为其不符合日后国家的需要,同时承载力也相当有限(不然也不会将大量财政金融口的部门搬到南边的青岛县去了),未来迁都几乎已成必然。 而现在看来,他们定的首都应该是在科尔多瓦,此地西接智利、北临查科、南通潘帕,地理位置还是相当好的,地处心脏地带,首都应该是没跑了。而一条连接首都与南方大港,横贯全国最主要区域(潘帕平原)的铁路的价值,自然也不言而喻。茨威格其实觉得,金达莱等人邀请他投资这条铁路沿线的农业其实是好意,因为这确实是有利可图的。甚至于,他还可以趁机入手一些荒地,修建一些物流仓储设施,等未来铁路修通时坐地收钱。不过这个就需要铁路精确的路线情报了,不是现在可以搞定的。 茨威格骑士在东岸人的逼迫之下顶不住压力,最终点头应允会投资一部分农场,但规模不会太大,因为库尔兰公国才三十余万人,没有那么充裕的人力去开发海外。目前一个新库尔兰殖民地就已经让他们精疲力竭,不得不在立窝尼亚、波兰等地想尽办法募集人手了,如今还要倒东岸人的潘帕平原上投资农场,确实有些难,撑死了只能弄个几百人意思一下了。至于说购买土地及投资铁路的事情,这个暂时倒还不是很急,可以慢慢想办法。 另外,茨威格其实也请求金达莱向东岸上级有关部门反应,最近南非方面大幅度削减了出口至新库尔兰的粮食、腌肉、海产品和酒类,令雅各布港等地市面上的食品价格暴涨,严重影响到了正常的经济秩序。因此,他请求东岸政府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政策,加大对新库尔兰的粮食出口,稳定当地食品价格。 他认为,新库尔兰是东岸共和国控制西南非洲的重要帮手,两国间的经济互补也非常强,因此,东岸政府应当在关键时刻照顾他们的利益,稳定住他们坚定盟友的局面。 金达莱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有些愕然。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南非方面为何会减少了对新库尔兰的食品出口。他觉得自己得回去查一下资料才行,毕竟好久没关注过南非的粮食生产了,也许当地遭受了恶劣天气的影响?或许是因为战争或大规模建设的需要?抑或是两方面因素都有,进而导致了粮食出口的减少? 金达莱对此不是很确定,他需要更详实的资料来了解这一切。但他以自己的过往经验来看,这事并不简单,南非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发现了超大型的金矿区或储煤带了吗?金达莱猜测着。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二十八章 西印度洋(二十五)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本土最近确实来了很多移民,这主要还是出于预防战争的需要。 由于和荷兰的关系在近两年跌入了底谷,双方之间甚至还爆发了一些海上冲突。而且荷兰最近在开普敦和图莱尔动作频频,一面通过移民增加实力,一面大肆收买当地土著,与东岸人针锋相对。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有些不对了,为此,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在去年下半年的时候与荷兰人在好望堡内进行了双方之间的第二轮磋商,重点就是如何规范和约束双方之间的行为,以尽量减少由于意外事件而造成的擦枪走火的可能。 不过荷兰人的态度很傲慢,他们根本没有把东岸人当做可以平等商谈的对手,只是一味要求东岸人在各个方面进行让步,且又不愿做出任何平等的利益交换。比如,他们要求东岸人立刻停止对巴西人的武器援助,以及将新华堡去武装化,成为自由港等等;却又不愿正面回应东岸人提出的自由停靠马六甲城的要求。他们只对东岸人提出的有偿运输移民的提议感兴趣,但是可能出于他们在明国恶劣的关系,以至于一时间找不到在大陆的代理人的原因,他们断然向东岸人索价500元一人。这是一个毫无诚意的价格,东岸人也肯定承担不起这个价格,因此双方之间的第二轮磋商再次无果而终——因为荷兰人的傲慢。 谈判既然无果,那么就得做好和对方翻脸的准备。鉴于东岸本土贫乏的自然资源,几乎什么东西都需要进口,因此东岸人一边加紧收购各类紧缺物资,一面继续在欧洲通过商业网络搜罗移民到东岸来。1641年全年共搜罗了11500余名(包括六千明人)移民进入东岸,几乎撑爆了本土有限的容纳能力。到了1642年,执委会说什么也不敢再引进如许多的人口了,因为国内无论是基础设施还是各类资源都不容许这么做。 因此,截止43年2月初,华夏东岸共和国位于里加的商站在汉萨同盟的帮助下,只发送了大约一千名立窝尼亚人、五百名北德意志人以及五百名波西米亚人进入东岸,前后共花了不到一万元来支付各类费用,可谓廉价无比。而东岸人驻佛罗伦萨的商站相比之下就要逊色多了,由于人脉关系有限,加之敌对势力(威尼斯人)的暗中阻挠,以及意大利相对富足的生活,因此今年的意大利移民输入较之去年大幅度减少,只有区区九百余人通过里窝那港口来到东岸。相比较而言,东岸人从奥斯曼帝国输入奴隶(主要是女奴)的数量倒是每年都在增长,去年又有超过一千名瓦拉几亚、摩尔达维亚以及塞尔维亚女奴通过士麦那港输入东岸;而在苏伊士港,大批柏柏尔、马格里布奴隶和波斯女奴被送到了新华堡,然后陆续转运回本土。 在这几个点大力输入移民的时候,东岸人在欧洲大陆上最大的据点——波尔多商站却在本土的授意下停止了搜罗移民的努力,他们甚至连小孩都暂时停止搜罗了,因此全年通过波尔多商站出发前往东岸的法兰西人数量为零!也就是说,国内人数第二多的族群法兰西人在去年几乎没有任何新鲜血液加入。不过他们并不是孤单的,据从新华港返回本土的船只报告,去年10月份以来,葡萄牙人输入新华港的明人移民数量也大幅度缩水。他们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这应该和他们在远东的势力逐步消退相关的。因此,不约而同的是,国内人口数量排名前两的这两大族群数量增长几乎同时陷入停滞。所不同的是,法兰西人完全是被执委会人为暂时排斥,而明人则是由于别的原因。 不管如何,虽然有了人为的控制与干预,但去年一年从外界通过各种渠道进入本土的移民数量仍然超过了五千五百人。再加上人口自然增长和少数越境偷渡,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总数在43年初达到了接近六万三千人的规模,可谓每年都在创历史新高。 有了这么多人,自然不能让他们都闲着。而且恰逢政府换届,很多原中央大员纷纷转任地方,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国内大建设,因此这些移民的到来也恰逢其时。比如,眼前的萧百浪除了担任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厂长负责督造船只外,他还兼任了全国河道拓宽疏浚委员会委员长一职。这个职务的主要职责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拓宽疏浚国内的几大内河交通动脉,如连接首都地区的大鱼河;连接米林湖与鸭子湖的两湖运河;连接长山铁矿、下伊河堡与米林湖的伊河;连接平安镇重工业区与煤河乡能源基地的雅库伊河等等。另外,需要疏浚的还有平安河、小西河、卡马匡河等中小河流。 这些河道拓宽疏浚后,将能够通行大吨位的船只,这对于缓解国内的运力瓶颈将有极大的意义。因此,萧百浪最近有相当一部分精力放在此事上。几个月下来,陆陆续续有超过一千五百人被分配到国内各条河流工地上,预计接下来的一年多他们都将一直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运河拓宽大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努力。 “马甲去南鸭子湖地区担任地区专员,一面主持发展湖西农业基地,一面便是狠抓整个造船产业链上各个企业的生产。听说他在那边可是铁腕作风啊,哈哈,那些诸如缆绳作坊、制桶作坊、帆布作坊、铁匠作坊、酿酒作坊什么的私营小企业都被纳入了整个生产链条,严格接受监管。该扩产的立刻增资扩产,没实力或拖拖拉拉的立刻就被警告,或者被要求滚蛋,让贤给有实力的投资者。”萧百浪笑着说道,“听说动静闹得挺大,很多原本独家经营的作坊被迫四处整合,合股经营。而且,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人前阵子还向上面告状,说老马强令他们向那些缺乏资金的小企业放贷,这无限放大了他们的经营风险。不过这事后来被压下了,想想也是,这点小事情和远东移民这种政治性任务比起来算个屁啊,这帮人格局太小,分不清主次。” “老马那边忙得不亦乐乎,老邵在南边西岭地区也搞得风生水起啊。”刘为民也接过了话题,说道:“他担任西岭地区专员也一个多月来,最近一直在大修水库以及农田灌溉渠道,看他样子是要在兵团堡、荣军农场这两处开辟出一个棉花、大豆种植区域。而且,罗洽港码头的扩建也在一步步进行,还说要在这里弄一个渔业港口,专事捕鱼,甚至捕鲸,不过目前看来似乎还有些困难。毕竟,罗洽港乃至整个西岭地区一直都是人烟稀少的地带,劳动力资源极其稀缺。呵呵,老邵还是有想法的人,他是想先期把地方上的架子搭起来,等到远东移民真过来时,就可以一一安置过去。这样,罗洽可就一下子发展起来了,到时候建县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嘿嘿,他想要罗洽第四个建县,估计老彭不会答应啊。”萧百浪仿佛找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一样,说道:“他这么一个大兵痞去担任伊河地区专员,也不知道会把那地方搞成啥样,他要是会治理地方搞经济那就真见鬼了。就他那军法治国那一套,还不把伊河地区本就薄弱的家底都折腾个干净啊。” 彭志成这个国内最大的“军头”在卸任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和陆军部长职务后,转任了伊河地区专员及全国铁路督办这两个职务。伊河地区目前下辖长山堡、下伊河堡以及梅林港三地,可谓是地广人稀。作为国内承接东方移民的三大基地之一(另两大是西岭地区和南鸭子湖地区),伊河地区土地肥沃、交通便利,极具发展潜力。为此,彭志成发动了不少老关系,最后争取到了国内首批明国移民安置房一千套落户梅林港附近区域的承诺,令马甲、邵树德等人扼腕叹息。 事实上,执委会和政务院为了承接可能到来的大量明国移民,已经做了很多的前期准备工作。比如移民安置房的建设、比如农田水利灌溉设施的建设、比如交通设施的建设、比如荒地的平整和开垦等等。而这些建设主要就集中在上述三个区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三个区域安置个两三万人根本不成问题。 而彭志成的另一个工作——全国铁路督办,就目前来说主要就是狠抓罗梅线铁路复线的轨道铺设,以期尽快将这两地六个站点之间用复线铁路串联起来。因为只有修起了复线铁路,车辆才可以同时南北对进,才真正意味着这条铁路的全线贯通。而这项工作,毫无疑问也将吸收大量新来的明国移民劳动力。 综上所述,本土目前基本上已经把房屋、农田、道路甚至工作都准备好了,就等人过来填了。而彭志成的另一个工作——全国铁路督办,就目前来说主要就是狠抓罗梅线铁路复线的轨道铺设,以期尽快将这两地六个站点之间用复线铁路串联起来。因为只有修起了复线铁路,车辆才可以同时南北对进,才真正意味着这条铁路的全线贯通。而这项工作,毫无疑问也将吸收大量新来的明国移民劳动力。 综上所述,本土目前基本上已经把房屋、农田、道路甚至工作都准备好了,就等人过来填了。而彭志成的另一个工作——全国铁路督办,就目前来说主要就是狠抓罗梅线铁路复线的轨道铺设,以期尽快将这两地六个站点之间用复线铁路串联起来。因为只有修起了复线铁路,车辆才可以同时南北对进,才真正意味着这条铁路的全线贯通。而这项工作,毫无疑问也将吸收大量新来的明国移民劳动力。综上所述,本土目前基本上已经把房屋、农田、道路甚至工作都准备好了,就等人过来填了。综上所述,本土目前基本上已经把房屋、农田、道路甚至工作都准备好了,就等人过来填了。 综上所述,本土目前基本上已经把房屋、农田、道路甚至工作都准备好了,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三十九章 西印度洋(二十六) 1690年1月3日,南非光城县以北区域,一支规模庞大的部队正在行军。 此刻若是从天空往下看的话,你可能会被那滚滚的烟尘遮蔽住双眼,只能看到一条长龙沿着千沟万壑的大卡鲁高原滚滚向前。长龙的两侧,是一些快速移动的小型烟尘,有时从队头快速移动到队尾,有时又从队伍中间向两边快速移动,总之没个消停。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支军队,一支处于行军之中的军队。 大卡鲁高原的夏天,毫无疑问是非常干旱炎热的。地面上到处是干枯的荒草,以及落满了风尘的褐色灌木,鲜花和绿草只能在一些河谷地带才能见到。这些被地质回春作用所切割出来的河谷丘壑之中,很多就蕴藏着珍贵的淡水资源。在这些地方,水草是丰美的,鲜花是美丽的,同时争夺也是残酷的! 不单是动物之间进行着争夺,人与人之间也进行着争夺!最常见的冲突原本爆发在黑人原住民之间,他们为了抢夺宝贵的水源世世代代进行着搏斗。即便卡玛王国的人马来了并将他们征服之后,情况依然没什么改变,该怎样仍旧怎样,该争的还是得争。原因无他,卡玛王国并未给他们带来生产力水平的质变,水源对于他们而言依然是必争之物。 事情真正起了变化实在南边的东岸移民越来越多之后。光城县的着力建设以及外围定居点的日益增多,使得这些黑人的传统活动空间受到压缩。在几次规模不大,却令他们刻骨铭心的武装冲突之后,这些科萨黑人都明白了现在他们遇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对手,一个自十一世纪从中部非洲大举南下之后从未遇到的强大对手。 从1687年下半年开始,东岸人依次在后世南非艾利斯戴尔小镇、东索梅塞特城、阿伯丁城、克勒普拉特小镇、格拉夫·里内特小镇、格拉罕镇以及阿德雷德小镇设立了凉亭乡、胡桃铺乡、钟山乡、文殊乡、先锋乡、黄安乡、路口乡,一共七个定居点,总计移民了上万人过来,平均每年三千余人,一下子就改变了附近地区的力量对比。 蜂拥而至的东岸移民占据了这些关键节点,然后在河中诸县轮戍过来的民兵及部分黑八旗武士的保卫下(彼时杨亮所部还在东边的义阳湾一带剿匪),开始了艰辛的开垦工作,为彻底消化这片土地打好基础。 科萨黑人对东岸人这一连串的举措有些反应失常。他们曾经试图进行过反击,但很快被打退,而且遭到了严重的报复。黑八旗对于抓捕他们补充丁口非常热衷,东岸人也打算把他们抓起来去修路、开矿,因此他们的下场非常之悲惨,几个回合之后就彻底不见了踪影,消失于无形之中了。 不过,与黑人的战斗多多少少也延缓了这七个定居点上万居民的垦荒大业。特别是在1688年卡玛王国也派了一些精锐本部士兵参战后,这些定居点受到了严重的袭扰,不得不请求河中地区行署将南非骑兵营调过来,以遏制黑人的反扑态势。 形势最终在1689年才稍稍稳定下来。这个时候,杨亮也差不多结束了在义阳湾那边的动作,用船将部队又拉到了光城县登陆,打算稍事休整之后,就对这个讨人厌的卡玛王国展开最后一击,让其彻底变成历史的尘埃。 杨亮上校拟用来进行作战的主力自然是他的老部队第一团了。第一团大号叫“华夏东岸共和国陆军第一混成团”,是目前正在展开的“营改团”行动的先期成果。第一混成团的前身是暂编第一团,原本下辖第二步兵营、第六步兵营、第一骑兵营、第一炮兵营、第一辎重营等部队,番号比较杂乱。 这次部队整编统一规定,第一混成团下辖三个步兵营(从一开始编号)、一个骑兵营、一个炮兵营、一个辎重营、一个工程兵连、一个警卫排、一个侦察排、一个通讯排、一个军乐队、一所简易野战医院、一个修械所、一所随营培训学校及若干团部勤杂人员(主要是参谋、伙夫、勤务兵等),全团总兵力4995人,一线战斗人员占到了总兵力的七成以上,相当不错了。 进行如此改编的团目前在东岸只有两个,就是原先的暂编第一团和第二团,现在都成了拥有五千人的正式大团,有各类技术兵种,具备独立作战能力的混成团。据陆军部消息人士称,目前营改团工作正在稳步推行之中,下一批次的两个团的改变工作也已经正式展开,初步敲定正在团结河流域东征西讨的郑大林部将与一些部队合并,组建为陆军第三混成团,相关步、骑、炮、工、辎等技术兵种正在调集之中,一俟组建完毕,就会正式更名,成为国家的经制部队。 与第三混成团类似的是第四团,该部原则上将以葡萄牙驻屯军为主体进行改编,辅以一些技术兵种(这部分需要重新招募、训练)最终组建完毕。不过因为该部尚在欧洲驻守,因此需要等到回国轮换的时候(明年)方能最终完成,不过相关的技术兵种及专业军官的补充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这一波次两个团完成整编后,东岸陆军就有四个混成团了,长期被压制的陆军终于有了点样子。不过四个团显然还不是终点,在即将高升陆军部部长的郭汉东少将的策划中,东岸陆军最终将拥有六个混成团的编制,其中远东方面的部队可以编成一个团,另外还需重新招募军人组建一个团。如果再考虑到一些独立部队,如独立骑兵部队、独立野战炮兵部队、独立工程兵、辎重兵等等,预计东岸陆军的规模在完成组建后最终会在3.6万左右人的样子,实力比起现在是大大增强。 不过,陆军部队这么膨胀很显然不是海军愿意看到了。政务院其实早就在抱怨了,国家财政收入的六成被拿去充作军费,以至于他们都没有足够的资金去搞国家建设,因此直言不讳地指出国家维持如此规模的军队毫无必要,是劳民伤财,必须要将军费比例削减到四成以下,恢复到当年他们的“快乐时光”。 海陆两军虽然早有龌龊,但在这种“大是大非”上,他们还是拎得清的,联合起来驳回了政务院白衬衫的危险想法。但同时他们也清楚,在这种激烈博弈之下,他们想增加军费的可能也已经不存在了,海陆两军注定只能在有数的军费额度内展开竞争。这是一场零和游戏,陆军多一块钱海军就会少一块钱,因此他们分外不愿意看到陆军增加编制。 考虑到现在军部总参谋长是海军的李泽*民中将海军部长、陆军部长都是少将衔,联合参谋本部总参谋长是中将衔,同时也是执委会成员海军的权柄比较重,因此陆军虽然借着南非、新华夏岛以及团结河流域的一系列事情“搞事”,成功将部队规模扩大了一些,但多半也无法达到他们最初的理想值。陆军部队的规模,在内有海军掣肘,外有文官压制的情况下,估计撑死了也就维持在三万人的规模了,再行扩大确实很困难。 而三万人的规模,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只有五个混成团,第六个团是很难成形了。杨亮作为陆军系统的高层,自然也是希望“自己人”多多益善的,但他也明白,谋事在天成事在人,有些事情无法强求,能达到三万人的规模就已经赚了便宜了,想太多不好。 “团长,保安团的刘团长(上尉衔)过来请示是不是休息一下。走了一下午,大伙都饿了,有点走不动。”正在和参谋们查看地图的杨亮突然听到了通讯排长的汇报,这令他有些恼火,这些保安团的人,养尊处优太久了吧,真是不像话。 “河中、开普两县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这才几个钟头,就叫苦叫累了?看看那些黑八旗,他们可有怨言?”随军一起从光城县北上的还有大概千把人的黑八旗武士,这些人都是久经征战之辈了,一直在南非大地上打打杀杀的,有时候甚至还会被调到纳米布沙漠新华夏岛作战,甚是吃苦耐劳,作战经验也很丰富,这次也被一起调来了。 通讯排长听杨亮这话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些年河中地区经济发展迅速,企业多了,铁路通车了,人民收入也增加了,保安团体系却有些疏于建设,民兵预备役的战斗力有所下降。正如杨亮话里话外所指出的,打小就过着好日子的南非新一代青年对于参军打仗不是很热衷,民间人们谈论的多是谁谁又在自由港开普敦发了财,谁谁又去义成淘金了,对于加入保安团受训那是能推就推,想方设法逃避。反正一个县的保安团员额也只有一千人不是么?现在哪个县不是一堆人啊,谁爱去当就去当了,别妨碍我赚钱。 这次他们北上征讨卡玛王国,本来不打算调民兵保安团系统的,但为了让他们见见血,感受下战场氛围,还是抽调了河中、开普两县的保安团上阵,与黑千人一起,跟着第一混成团一起出征。可以想象,当时两县挑选出征人员名单时,是何等的鸡飞狗跳,指不定有多少人四处请托,让别人代自己出征呢。和平了两代人的河中,如今确实到了好好整顿一下的时候了。杨亮已经决定,等明年新华夏岛开始对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人大举用兵的时候,他会再挑这几个承平已久的县保安团出兵,并且出征士兵的名单还不能一样,一定要让那些偷奸耍滑的家伙们付出代价。 “让他们都坚持一下,到了凉亭乡再休息。你通知警卫连的赵连长,让他带一些骑兵在旁边监督,谁走不动了就拖出去用鞭子抽。玉不琢不成器,有些孩儿们,还是得摔打摔打才行。”杨亮淡淡地说道。 在他身旁,是头戴黑檐大盖帽、脚蹬牛皮军靴的第一混成团的士兵,这些正在沉默着行军的精锐部队是他在南非地面上纵横捭阖的最大依仗。不过,作为东岸军事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主力部队补充兵的最主要来源,各地的民兵预备役的维持工作却也没有任何理由懈怠。这些部队是稳定地方的主要力量,而且足够“便宜”、“廉价”,若是不重视而导致腐朽败坏、不堪一击的话,你要组建多少正规部队来替代他们?可能吗? 下完命令的杨亮没有再多话,而是一夹马腹,在众多参谋和警卫们的簇拥下,朝前而去。他们离凉亭乡也就十几公里了,他打算到了那里再行休息。 几个小时后,太阳尚未落山,这支南非地面上堪称规模庞大的队伍就抵达了凉亭乡,并在城外的临时军营内驻扎了下来,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嘈杂声,打水做饭的、洗刷马匹的、搬货卸货的、出外巡逻的,再加上前来劳军的乡政府干部们(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些牛羊罢了),整个营地顿时迎来了一股生气。 “从凉亭乡向北,就已经是大卡鲁高原的边缘地带了。这里的海拔不高,不过越向北的话就越高,也越干旱。因此,明天出发的时候,我们最好沿着河谷丘壑行军,这样便于取水,途中休整时也方便一些。而且,百余公里的路程,我们带着大笔辎重,一天肯定是走不完的,两天也难,还得预估途中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因此最好分三天走完。”临时团部内,行军参谋正在向杨亮进行着汇报。 “凉亭乡与路口乡之间这广阔的区域内,科萨黑人可都肃清了?”杨亮拿马鞭指了指地图,问道。 “基本肃清了。偶有一些漏网之鱼,问题也不大。往返于凉亭乡和路口乡之间的运输队,其被袭击的频率也大大降低了,可见此地黑人势力的凋零。”情报参谋一听立刻上前介绍。 “明天骑兵团先行,分成多路,以连为单位,互相呼应,先将这片区域犁一下。大部队在后面跟进,不要急,我们有的是时间。这次花了这么多钱,调集了这么多军队,我们要做的就是除恶务尽,不留后患。卡玛王国那批人,为王前驱的使命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是时候退出历史舞台了。”杨亮慢条斯理地说道。 卡玛王国这个曾经与东岸人争夺数十年的科萨黑人国家,在英格兰与荷兰殖民势力相继被赶出南非后,就不可抑制地飞速坠落。相信若不是东岸人存着驱虎吞狼的想法,不断驱赶他们向东迁移,与当地的黑人互相厮杀、互相消耗的心思的话,这个国家怕是早就已经灭亡得无影无踪了。 但几十年过后的现在,东岸人在南非大陆上愈发强势,地位越来越稳固,人口也一日比一日多,那么确实也没必要继续留着这个已经堕落成部落联盟的国家膈应人了。调集大军围剿,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占领其土地,才是我大东岸好男儿应该做的事情。 这次杨大帅统帅了总计约八千人的兵力,四百余辆大车、一千多匹驮马的物资(主要是保安团和辎重部队在照看),碾压一个估计战士数量不超过两万人的卡玛王国,应当是绰绰有余的。而卡玛王国一旦覆灭,附近就再没成气候的抵抗力量,徐徐吞并各处土地,并将其与同样正在扩张的义成地区连成一片,就是大伙下一步该做的事情了,相信应该没人可以阻止这一切!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四十章 西印度洋(二十七) 一声炸雷响彻天空,瓢泼大雨倾盆落下。 小 说. 苍茫的南非大地上,两群不同肤色,不同穿着,装备也不尽相同的军人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搏杀。其中一方是来自卡玛王国的黑人,大概有数千人的样子,这会已经被打散了阵型,散布在广阔的正面战线上。而在他们对面,是一群排列着整齐队伍的东岸军人,他们穿着深蓝色的军服,军帽帽檐下不断有雨水滴下,手里钢枪上的刺刀明晃晃的,冷漠而坚定地向前推进着。 方阵间隙内的炮兵弟兄们已经停止了炮击。这一是因为大雨,地面松软,炮弹的威力大减,二也是没有必要了,敌人的阵型已经在炮兵和骑兵的连番打击下散乱、崩溃,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他们的用武之地,需要靠步兵兄弟们上去收割胜利果实。 “噗!噗!”声连响,这是刺刀穿入人体时的声音。天降大雨,不利东岸军人发挥火器优势,但这又如何?第一混成团数千虎贲之士终日训练,又岂是那些只敢躲在后面远远放枪放箭的胆小鬼可比?事实上,敌前投弹、白刃格斗同样是重要的训练科目,而他们也不缺乏面对面展现这些技能的勇气,所以你便看到了,即便是现在正面搏杀,他们也将那些卡玛王国的残兵败将给打得一败涂地。 当然了,或许有人会说,卡玛王国的士兵已经被东岸陆军那三十多门大炮给打懵了,然后被扑面而来的精锐骑兵一冲,已经失去了阵型,且心胆俱丧、士气低落。即便偶有一些匆忙组织起来的小反抗集群,那也完全不够看,那些人一边打一边想着怎么跑,有的人甚至连刀都拿不稳,挥舞挥舞着就掉在了地上,足见其不堪一击的程度。 不过,第一团的杨大帅肯定不会同意这种说法。杨某人素来敢打敢拼,治军也素来以严格著称,打起仗来更是泼辣大胆,迅猛无匹。他最得意的战斗,应该是当年夜间登陆第乌岛,然后用一个漂亮的刺刀突击行动击溃了葡萄牙守军的意志。由此可见,杨某人带的部队,别的不谈,这意志和勇气是不用多说的,正面拼刺从来不落下风。 当然杨大帅的这种作风也不是没有引起别人的非议。有些人就认为,国家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精兵,无谓地消耗在冷兵器搏杀中实在太吃亏。一个合格的东岸陆军士兵,会在中距离上准确射击,可以连续行军数小时,服从命令,纪律性好,白刃格斗也不弱。这样一种精兵,本来就应该好好使用,以更有效地发挥他们的优势,扬长避短,而不是和那些黑人们用最原始的方式互殴,这样实在太亏。 只是,他们这样的言语,杨亮肯定不会听就是了。军人本就是铁血男儿,只敢远远躲着射击算什么?不敢拼刺刀的兵不是好兵!不敢冒着敌人炮火齐步前进的兵也不是好兵!这是杨亮一贯的看法,至今也未曾稍变。 “这次战斗打散敌人成建制的抵抗之后,务必要发扬风格,继续穷追猛打,不能让那些科萨人死灰复燃。你们要明白,未来这里是要建定居点,要移民过来的,不可轻忽。”穿着一身油布雨衣的杨亮背着双手,在略显泥泞的地面上走来走去,说道:“南非骑兵营最近有信使过来吗?” “还没有。”联络参谋上前回答道:“最近当地一些黑八旗部落有些不稳,南非骑兵营要留着镇守。不过据说事情快处理完毕了,不日就可从陆路过来增援。” 话说南非骑兵营本来也是预定要参加此次作战的。不过临出发前,分散在河中地区的几个黑八旗部落因为移民前往北美自由邦的事情闹事,因此他们被紧急留了下来,参与镇压。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该处理的差不多也该处理完毕了,些许不想离开南非的黑八旗旗民,闹不出什么大浪来,相信南非骑兵营这一千多骑已经在昼夜兼程往这边赶了吧。毕竟,卡玛王国覆灭后,地方上仍然需要军队驻守,清扫残敌,而这种工作无疑骑兵是最为胜任的了,不出意外的话会让南非骑兵营与第一混成团下辖的第一骑兵营负责。 “这个卡玛王国也是废物。这么多年来,却始终没能收拾掉东部沿海地区的那些祖鲁人,以后还得劳烦我们去动手,真是麻烦。”杨亮已经没太多兴趣关注前面的战场了,转而和参谋们说起了战后的规划,只听他说道:“东部沿海地区,降水丰富,土地肥沃,气候也不错,是南非最能养人的地方了,相应地其黑人数量也是最多的,日后怕是免不了要我们费一番手脚。这帮不争气的家伙们,离了荷兰人、英格兰人就不大玩得转了。” 杨亮清楚地知道,打完这一仗之后,卡玛王国基本算是完了。而这个“僵尸国家”一完,南非大地上就再没有能够有效威胁东岸人的势力存在。祖鲁人、科萨人、斯威士人、通加人什么的,通通不是对手,他们一没有先进的技术水平,二没有完善的体制,即便个人比较野蛮、勇猛,但都构成不了威胁。因此,在未来数年内,针对卡玛王国旧地及南非东海岸的剿匪式作战肯定是持续展开。而伴随他们展开的,则是一步步坚定推行着的移民拓荒行动。在这一点上,其实国家也早有预案,一切只看后面如何执行了。 而一旦吸纳了大批移民,以南非东海岸优越的自然条件及相对丰富的资源,那么发展速度肯定不会慢。你别看河间地区现在看似是占了先机,发展程度要远超东边,但东部气候环境好,有黄金、有煤炭啊!你看现在的义成铁厂,就已经稳定运营并产量利润了,新华夏岛、奥斯曼帝国(亚洲部分)、波斯乃至印度市面上,大量充斥着该厂生产的各类钢条或铁制品,这是西海岸所难以望其项背的。 煤炭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成皋煤矿早就在稳定供煤,且质地优良,深受海军们的喜爱。与此同时,其他大煤田也陆陆续续被发现,一时间仿佛整个东海岸地底下都埋藏着这种工业时代所必须的燃料,让所有人都非常振奋。 与之类似的还有金矿,这似乎更加疯狂。无数自认为运气不错的年轻人从全国各地涌了过来,其实甚至有不少还是有着受人尊敬职业的淘金者,他们共同的目标就是排除万难,找到能令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黄金! 狂热的淘金者加剧了金矿区的混乱局面,同时也与当地的黑人势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说起来倒是为政府前来开路了。不过要打败当地黑人,最终还是离不开政府的帮助,淘金者们也很明白这点。 “南非的未来基本已经可以预见了。当残余的黑人被清除后,这里就会成为东岸人的生活乐土。同时工业迅速发展,以采矿业为代表的经济空前繁荣,义成地区很快就会成为全国的又一新兴地带。完成了这个历史赋予我的使命,说起来还有点小激动呢。”杨亮一挥大手,语气激昂地说道:“后面如果再成功料理了新华夏岛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人,差不多就功德圆满了。南非、新华夏互相呼应,咱们国家在印度洋的地位就无人能够动摇!”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四十一章 西印度洋(二十八) 1690年2月1日,莫桑比克的贝拉港内,爱德华汉普顿正在与友人交谈。友人是来自伦敦的乔治克利福德,一位有名的商人,著名航海家豪克斯克利福德的堂兄弟。 克利福德家族在伦敦也是薄有名声了。通过与清国贸易带回来的海量东方产品,不但给他们家族提供了巨额的销售利润,同时也趁机结识了许多的大人物,攀上了一些在他们以往看来很难建立的关系,这对家族未来发展的好处不言而喻。 现在,已经有不少大人物参股投资克利福德家族的船队了。东方贸易已经被证明是获取财富的捷径,虽然如果的英格兰仍然在执行严格的重商主义政策,限制贵金属外流,但像这种能够二度带回大量贵金属的贸易(通过将东方商品加价卖给其他国家获利),还是能够得到王室和国会的豁免的。特别是现在的国王是在联合省生活了半辈子的威廉三世夫妇,深受商业文化熏陶的他们对于这种贸易持鼓励和赞成的态度,因此东方贸易在英格兰蓬勃开展了起来继伦敦后,布里斯托尔、利物浦、朴茨茅斯等港口次第兴起,云集了大量做远洋贸易的船只,商业慢慢繁荣了起来。 克利福德家族的大本营在伦敦,一座拥有四十多万人口的大型城市。他们通过海洋贸易积累的巨额资金,开始在伦敦兴建自己的货栈(以前是租的),开设专门商店,同时结交各色人物。此外,他们在造船重镇朴茨茅斯也有分支机构,几位家族成员负责在那儿监督船只的建造和修理,顺便采购各类船具,顺路销售到对面的欧洲大陆。 他们当然也参与了美洲贸易。事实上克利福德家族与莫里森家族建立了稳定地合作关系,开始大举投资弗吉尼亚和卡莱罗那的殖民贸易,收取当地的特产农作物,然后运回伦敦售卖,获取利润。 也就是说,这个家族现在同时在英属北美、欧陆以及远东进行着远洋贸易生意,气象确实不一般。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该家族最主要的生意还是东方贸易,且超过三分之二的船只投入到了这方面。之所以额外经营着到法国及英属北美的远洋生意,说穿了还是为了以防万一,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罢了。 而因为东方贸易的巨大风险,克利福德家族现在也通过种种运作,到葡属东非的贝拉港取得了一个落脚点,与几位相熟的商人一起建了个商站,作为他们东方贸易的中转站,同时也是为了有一个地方可以修理船只、躲避恶劣天气。 爱德华克利福德是这个商站的负责人,至今已经在这儿住了将近三年时间了。贝拉港如今有像爱德华一样的英格兰侨民八百多人,其中有商人、有冒险者、有军人、有工匠,同时也有很多农业经营者。尤其是后者,大概占到了四分之一强,他们多是年老的水手,用半辈子的积蓄在当地购买了一些上等的土地,以种植玉米、水稻、香蕉等农作物为生,闲时也会打打鱼,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据说最近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将带领本地的诸多英国侨民一起,正式与葡萄牙殖民当局谈判,将贝拉这座拥有天然良港彻底买下来。至不济,也要获得港口完全自主的经营权和城市的自治权。 他们的理由很充分,贝拉港当初就是一个荒芜的小渔村,什么也没有。之所以能发展起来,主要还是得益于大批英格兰商船在此的停靠,是他们给这座港口城市带来了人气和财富,同时也是得益于他们的投资,才使得这座港口城市慢慢被建设完善。他们坚持认为,一毛不拔的葡萄牙人没有权力在贝拉港征收重税,这不利于商业和城市的发展。 当然了,英格兰人尤其是英格兰东印度公司还有一层隐秘的忧虑不曾宣之于口。那就是荷兰人已经在附近获得了一个殖民地,那就是马斯克林群岛里的毛里求斯岛(威廉二世港),法国人也殖民了另外一个岛波旁岛(留尼汪岛),但英国人什么也没有。这怎么可以! 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基于航行安全的考虑,急需在中途获得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因为他们不确定著名自由港开普敦是否会永久对他们开放。他们担心,一旦和东岸人的关系走坏,那么也许他们会失去在开普敦自由港停靠的权利,这是他们所完全无法接受的,因此东印度公司铆足了劲要取得贝拉港的所有权。 虽然葡萄牙王国这几年与英格兰的关系有些趋于疏远,但说到底他们在欧洲仍然需要英格兰的帮助,更别提在印度他们更需要与英格兰人联手的虽然东岸人同样可以在印度给予葡萄牙人安全承诺,但谁会只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因此葡萄牙王国是注定无法拒绝财大气粗的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的要求的。于是乎,在去年年中的时候,里斯本方面正式答应了英格兰人的请求,给予贝拉港的英格兰人自治权,并委托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对其进行管理,事实上失去了这座天然良港的控制权。 而获得了贝拉港控制权的英格兰东印度公司也立刻在伦敦发行“贝拉港股票”,募集了超过七万镑的资金对其进行扩展,同时招收专业技术人员前来贝拉工作,整座城市的发展由此进入了快车道。 克利福德家族购买了大约五千镑的贝拉港股票,获得了董事会的一个席位,爱德华克利福德便是其代理人。这个大腹便便的商人将家人都带了过来,在这里兴建了一个货栈,开设了一家特产商店,同时也在郊区投资了一家小型工厂,专门加工椰子,做成各种产品出口到南非的东岸人那里,生意还算不错。 在莫桑比克利用黑人的廉价劳动力经营作坊,然后将产品出口到东岸人那里,现在已经成了一项产业。这个产业,葡萄牙人做得不少,后来的英国人做得更多!尤其是在贝拉港,目测有二十家以上这种企业,出口包括粮食、干果、酒、木材、皮革、船具在内一系列商品,有效繁荣了当地经济,让每一个大胆的投资者们都大获其利。 “贝拉港商业上的成功,至少有一半因素和东岸人挂钩。这种状况长期持续下去的话,我们的人在面对东岸时,抵抗意志会越来越衰弱的。”蓄着一副漂亮小胡子的爱德华汉普顿忧心忡忡地说道:“所有人都不想生意受损,这实在是让人……” “放宽心,我的朋友。”乔治克利福德安慰道:“难道这样不好么?我们的终极目标难道不就是赚取利润么?东岸人是值得信赖的商业合作伙伴,而且非常公平。我曾经在他们的法院起诉过欠我货款的东岸商人,你猜怎么着?在我提供了切实的证据之后,他们的法院判我赢了,并且责令那个我再也不想提他名字的家伙赔偿了我。我对他们很有信心,他们是值得合作的,而且现在每个人都想和他们合作,包括东印度公司。” 其实,乔治克利福德早就通过自己堂兄的渠道得知,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正式确立了未来在印度的扩张方向,那就是孟加拉湾!他们想避开东岸和葡萄牙势力活动频繁的印度西北部,以免与其发生不必要的冲突,白白消耗力量,却让荷兰人捡了大便宜。目前苏拉特和孟买所有的商人都得到了东印度公司的告诫,即不要试图无端挑战东岸人在当地的利益,否则东印度公司有可能拒绝对作为二级代理人的他们的庇护。 毕竟,以东岸人目前表现出来的野心来看,他们的主攻方向还是印度西北部的拉杰普特地区,与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并不存在什么明显的利益冲突。英格兰东印度公司挑选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也是十分不明智的行为。印度已经足够大了,荷兰人经营着马拉巴尔海岸及科罗曼德尔海岸,葡萄牙人经营着果阿、达曼等孤立的小港口,东岸人控制着第乌岛,英格兰人转而重点经营孟加拉湾,确实是非常明智的事情,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只需关注讨人厌的法兰西商人们的动向就可以了。 统治着印度大部分区域的莫卧儿王朝的颓势已经相当明显,帝国的财政陷入到了可怕的灾难当中,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向外国商人借款来弥补亏空。英格兰人、荷兰人、法兰西人都参与了其中,获得了相当的落脚点,并开始深入印度次大陆的贸易体系当中。被莫卧儿王朝强行捏合起来的印度,现在又一次陷入了分裂的危险之中。 “东岸人控制着新华夏岛,并在那里修建了炮台、港口和其他设施,受其管理的殖民者总数也已经很庞大了,也许有二十万人,也许有二十五万,也许更多,总之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乔治克利福德又解释道:“他们现在正在岛上展开新的征服战争,这从他们订购量激增的各类商品就能看得出来。而一旦他们完全征服了这座大得惊人的岛屿,那么其地位就更加稳固了。毕竟,你不能指望仅仅有着一两个小岛的荷兰人或法国人悍然出兵干涉新华夏的征服战争走向。” “而且,作为一个岛国,一个以航海著称的离岛国家,我们英格兰与东岸之间其实有着天然的合作基础的,东岸人甚至愿意为此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你知道的,他们现在已经不禁止我们的船只前往清国进行贸易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转变,也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可怜的法国人,可怜的奥地利人,可怜的瑞典人,陆地文明注定要被我们海洋文明所击败,我们没有任何与东岸人作对的理由,相反合作的却一大堆。这一点,其实也是国会里目前的主流意见,虽然国王夫妇看起来对此有些不满,但那又如何呢?生意就是生意!”乔治克利福德最后说道:“我们真正该做的,是与东岸人取得战略方面的互信,然后想办法招募移民来到贝拉港定居,将这座港口彻底打造成一个稳固的中途基地,给我们的商船提供便利。印度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没必要现在就争个你死我活,不是吗?”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四十二章 西印度洋(二十九) 1689年2月25日,中雨,一艘吞吐着黑烟的中型蒸汽船正在印度洋上乘风破浪。 他们此时已经很靠近新华夏岛东海岸重镇塔城港了,这座港口城市现在常住人口有两万多人,占了全县三分之一,总数超过了棉河县,仅次于新华县,是全岛人口第二多的城市,占了新华夏开拓队辖区总人口(28万多)两成有余,重要性自不必多言。 塔城港目前最重要的产业还是煤炭采掘业。历史悠久的塔城矿务局也是全岛有数的优质企业,其出产的煤炭除供应军用外,也应用到了民用方面,销量极大。曾几何时,塔城煤矿出产的煤炭还曾经远销本土和南非河中地区,不过在本土的黑山煤矿和黑金岛煤矿纷纷投产之后,闻名遐迩多年的塔城精煤市场慢慢萎缩,不得不将主要精力转向了本岛及南非市场,并在此投入许多资源,修建不少储煤场,建立了由精干人员组成的销售团队,以稳固市场。 再后来,更大的噩耗来了!义成地区成皋煤矿被发现,然后迅速得到了来自本土及南非的资金注入,煤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投产成功,开始在义成地区销售。在那个时候,受限于基础设施及运力的不足,成皋煤矿的煤炭虽然质地优良,但辐射范围不广,只能大部分在本地销售,小部分出口河中地区,还没对塔城煤矿造成如今的巨大影响。 不过,基础设施是可以改善的,特别是在资金迅速到位的情况下。而义成地区“出身”又比新华夏岛高,其实纳入中央财政统一管理的,资金、人才的获得都比较容易,不是新华夏岛这么一个殖民地可比。再加上时任义成地区行署专员的肖敬宗又是一个比较有办法的人,与中央各部委的关系比较好,因此很容易就能拉来项目和资金,义成地区的交通基础设施得到了迅速改善,港口、公路纷纷建成,就连铁路都已经在建了,虽然有些断断续续的,但一直在顽强地兴建着,这些都极大降低了成皋煤矿到义成码头间的物流成本,使得成皋煤矿大规模出口煤炭成为了可能。 至此,来自成皋的煤炭与来自塔城的煤炭在河中地区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前者的煤炭质地更好,种类也更丰富,再加上得到了本土的投资,现代化改造比较顺利,因此成本也很低。后者则受益于优良的销售管理团队,以及在河中地区多年以来建立的良好人脉关系,同时以本岛为根基的东非运输公司也提供了一定的协助,故在成皋煤炭咄咄逼人的攻势下不至于全盘皆输,仍然保留了河中地区的部分市场份额。 但不论如何,这种局面都是非常令人感到忧心的,尤其是将煤炭采掘业看做本地支柱产业的塔城县政府而言。他们担心,未来或许成皋煤矿不,不仅仅是成皋煤矿了,事实上南非又发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煤矿,那里的地下不仅有着巨量的黄金,还有着数量更为庞大的煤炭,真是让人嫉妒啊会逐步统一整个南非的能源市场,将塔城精煤逐步排挤出去,那样对他们这么一个殖民地县来说当真是一记重拳,不知道多少人要为之失业,市面上又会萧条多少。 基于这种考虑,现在塔城县官方已经开始为其他产业进行投资了,比如目前正在重点推进的森林工业及食品加工业,以减轻对煤炭采掘业的极度依赖。要知道,塔城煤矿并不算什么大煤矿,其储量其实是有限的,虽然短期内看起来还不虞枯竭,但未来总有这一天的。真到了那个时候,都不需要南非的煤炭竞争,他们自己就垮了,现在再不未雨绸缪,以后是要付出代价的。 公允地说,塔城县官方所挑的这两个突破口还是挺不错的。森林工业不必多说,塔城县西部处于一个侧坡上,森林面积极为辽阔。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开发,森林被毁了很多,但说实话面积仍然大到让人生畏,还是很有潜力可挖的。当然他们在砍伐树木的时候还会在空地上补种新树,并且会想办法尽量按照森林原貌补种不同种类的树苗,以免树种过于单一化,未来一旦出现什么病虫害就全体完蛋,那样可就不美了。 前年(1688年)年初的时候,塔城县政府就开始主动引导本地一些商人投资森林工业,并且拿出一部分资金进行补贴,即每从本土进口一台木工机床补贴若干现金,这极大提高了人们从事森林采伐及木材加工的积极性,塔城县的森林工业慢慢壮大了起来。塔城县政府觉得,南非未来的人口肯定会很多,在金矿、煤矿大发展的年代里,其市场容量绝对不可低估。而且南非普遍较为干旱,森林面积很小,即便是在降水较多的东海岸,出于保护环境的因素,其森林也不可能被随意砍伐,这不但本土有关部门会干涉,义成地区行署怕是也不太可能答应,南非想保留一片森林,真的不容易! 所以,这就给了塔城县森工产业机会了。虽然他们可能会面临新华县、青天县等森林面积广阔的县份的竞争,但多多少少也是能从中分一杯羹的。更何况,本岛这二三十万人口对木材的需求量也不低,尤其是西部草原地区诸县,以棉花种植起家的他们较为富裕,本地也没什么森林(有也不敢砍伐),只能从东海岸采买,市场也是不小的。 而除了森林工业之外,食品加工业是另一个重点推进的领域。位于塔城县以西的上党县的粮食种植业目前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虽然其大部分都用在了自身的消耗以及填充储备粮库了,但依然有一部分出口到塔城县出海销售,因此还是很有搞头的。更何况,随着开拓队政府对上党县的持续移民,以及塔东铁路的艰难推进,流沙湖畔的水稻产量连年增加已经是注定的事情,然后通过塔东铁路运到塔城港就顺理成章了。可以说,塔城县在这个时候发展食品加工业,还是找准了契机的。未来别的不说,光靠加工从上党县运来的粮食,就已经足够他们大赚一笔了。 塔城县当然也有自己本地出产的食品,水稻、玉米等等,都不鲜见,产量也不少,可多在本地自己消耗了。不过他们还有几个优势特产,比如蜂蜜、棕榈油、椰子等等。当然这些也不都是塔城县所独有,但他们因为发展较早,规模较大,产出较多罢了。 蜂蜜、棕榈油、椰子粉三大商品,多年来已经为塔城县赚取了不少利润了。比如目前正在外海慢慢驶往港口的这艘三百来吨的蒸汽船,之前就是从塔城港离开的,且它的船东也是一位本地商人,常年跑塔城港到波斯阿巴斯港的航线。 现在波斯王国的全部港口都已经向东岸人开放,新华夏岛跑那边做贸易的商人非常之多。塔城县的这位仁兄就是主做食品贸易的,然后从波斯拉回大量瓷砖、瓷瓶、牲畜、皮革、毛毯、丝绸、香料等商品,利润还算不错。 波斯王国这几年趁着莫卧儿王朝局势动荡的有利时机,想恢复对阿富汗的统治,但屡遭失败。另外一方面,奥斯曼帝国、俄罗斯帝国以及中亚游牧民族对这个国家的侵袭越来越严重,导致边境地区兵火不断,非常紧张。甚至于,东岸人都隐隐听说,阿玉奇汗旗下的卡尔梅克人都曾经多次入侵过这个国家在里海的土地,让人很是无语。 频繁的用兵耗尽了波斯王国的元气,国内农业生产效率大大降低。再加上天公不作美,干旱的气候持续了好几年,让这个国家陷入了饥荒的边缘。波斯人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从外部进口粮食,新华夏岛的东岸人是其一大来源。 当然可能东岸人提供的粮食还不够多。因为新华夏岛这些年经济作物的种植太厉害,粮食产量下降得很快,另外还要向南非地区出口一部分,故能拿来出口到波斯的相当有限。不过有限归有限,终归还是有一些的,更何况波斯人出价更高,商人逐利,自然愿意把本地的玉米、水稻、棕榈油、蜂蜜、干果乃至咸鱼出口到人家那里了,很正常的商业行为。相信等日后上党县粮食基地的产量爆炸性增长之后,塔城县会自然而然地成为粮食加工业的中心,然后出口到国内外各个地方,赚取巨额利润,并反哺塔城县政府此时的支出。 向波斯萨法维王朝出口粮食的东岸控制区自然不止新华夏岛。事实上在印度西北部的第乌岛,最近也愈来愈成为一个粮食集散中心。东葡联合舰队的存在,使得他们可以极大影响印度东北部拉杰普特地区的海上贸易,印度本地商人及中东绿教徒的船只被他们查得欲仙欲死,各种杀人越货也时常有之,因此他们取得了拉杰普特地区对外贸易的最大一份蛋糕,获取利益无数。 当然若是搁在以前,他们还不至于这么嚣张。莫卧儿王朝还是有那么一点威慑力的,这个国家可以轻易调动几十万军队,这对外来殖民者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麻烦。而且,像印度这么一个人口众多的农业形态国家(可能有1.5亿之多),其实并不怎么需要海外贸易的,所以你尽可以封锁它,它不会感到很难受。更何况其海岸线无比漫长,基本上不可能做到封锁,所以无论是东岸人、英格兰、法兰西人还是荷兰人,都不打算和他们产生正面冲突,以至于被取消贸易资格,让竞争对手占了便宜。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莫卧儿王朝正在陷入激烈的内部战乱之中,且帝国中央政府看样子完全陷入了泥潭,根本看不到镇压成功的希望,相反钱却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国家财政处于崩溃的边缘。这样一种状态,自然会惹得外来殖民者觊觎和轻视了,因此他们在缴纳了一笔不菲的金钱后纷纷获得更多的落脚点,然后建设更多的堡垒式商站,扩大影响力,把持印度的对外贸易,以此攫取巨额利润。 东岸人当然也深度参与其中了,不过他们借的是葡萄牙人的壳,自己没有亲自出面。比如,他们在拉杰普特地区的坎德拉港获准建立商站,这就是葡萄牙人出面去谈的,但钱却是东岸出的,商站的实际运营和管理也是东岸人在做。 坎德拉港与第乌岛一东一西,牢牢控制住了拉杰普特地区对外贸易的航线。当地的印度商人没有办法,只能将货物出售给两地的东岸商站,然后由东岸人负责销售出去赚取利润。当然也有不信邪的印度商人不愿意这么做,他们更中意自己驾船出海去做贸易,但这无疑就要面临较大的风险了,不仅仅是海上航行的风险,同时也有遭遇真真假假的“海盗”的危险,其实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不管怎样,即便有一部分印度或绿教徒商人坚持独立贸易,也已经改变不了什么大局了。东岸与葡萄牙势力(后者很明显是从属地位)在这个地区的影响力日渐增强,利润也在快速增加之中,可喜可贺。 现在本土已经有呼声了,说是要把第乌岛作为海外飞地直接管理起来,以更有效率地在拉杰普特地区进行扩张。支持这种想法的议员们认为,反正第乌岛上的印度人大部分都被强制移民到马斯喀特苏丹国的塞拉莱港去了,剩下的要么逃走,要么已经认命,等待下一批移民前往阿曼。 第乌岛上的人口现在大部分都是东岸人,少部分是葡萄牙人或印葡人,给予其一个独立的政治地位是很有必要的。目前正在运行的商站编制,已经完全不能适应形势的发展了,必须加以改变!甚至于,有一些人还异想天开,想要在印度西北部建立几个完全由东岸人占据人口优势的城市或地区,并以此为支点,更好地对当地进行控制。毕竟,在他们看来,印度代理人还是不如本国人更好使,这样做短期来看成本巨大,完全没有必要。但就长期来说,则似乎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本土执委会方面,诸位大佬们目前正在对第乌岛的地位问题进行讨论,据消息人士透露,通过是大概率事件。而一旦第乌岛正式升格,成立开拓队或管委会的话,东岸人在印度西北部的扩张又将迎来一个新的契机。这样一个利润丰厚的地方,没人会长期无视的!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四十三章 黄鹤楼(一) “李大哥,快请坐。 小说”武昌重新翻修的黄鹤楼内,大买办张绍宗正殷勤地招呼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入座喝茶。在他旁边,还有七八位衣锦穿绸、面色富态之人,这时也都陪着笑,一团和气的样子。而那位中年男子对此也毫无受宠若惊之感,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让人一看便知是为有身份的场面人。 “李大哥”名叫李难先,是大顺国一等一的巨商,依靠给东国人充当买办而迅速积累起了大量的资财,现在自己也开始经营茶厂,生意是蒸蒸日上。另外,他最近也开始涉足航运业,著名的顺国航运企业“大发永船行”便是他名下的产业,占有四成股份,是最大的单一股东,且掌握着企业的经营大权,在顺国体系内的地位是与日俱增。 当然了,刨除这层身份,李难先作为买办界的第一人,与东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光这点也足够让在座所有人仰望了。尤其是同为买办的张绍宗,对“李大哥”这种前辈级人物更是不敢怠慢,毕竟他也是在靠着东国人吃饭。 今天他们在黄鹤楼聚会,做东的便是纺织行业的大买办张绍宗,除了一桩不太好开口的特别要求之外,主要目的还是在于商讨一下时局,看看他们这些商界人士该怎样突破眼下的困境。要知道,现在东、顺两国间的贸易已经萎缩到了以前的四分之一,形势艰难,由不得大伙不抱团取暖。 黄鹤楼是高家在经营,即大顺赣侯(李过所封)名下诸多产业之一。多年前,垂垂老矣的高一功将大顺前营移交给了朝廷,表示不再过问军事,就连逢年过节也不许那些老部下们过来拜访,一副颐养天年的做派。 李来亨对高家恭顺的态度非常满意。高家这么一让,前营数万久经征战的虎狼之士就落入了朝廷手中,长沙朝廷自此掌握了前营、中营和后营,实力达到了李自成死后的最高峰,一众山头军阀们也不得不俯首低头。 现在,大顺体系内仅仅只剩下了两个半独立山头。其中实力最强大的,无疑是控制了大半个四川及云南的左营刘忠贵部。这厮贵为大顺四川节度使,旗下谋臣武将众多,坐拥十万余大军(收编了云南部分降军后的数字),四川又是天府之国,物产丰富,地理相对隔离,让长沙朝廷是极为忧心。 大顺境内第二个山头就是在湖北前线驻防的右营袁保所部了。这个山头最早可追溯到袁宗第,李自成的老战友,李过上位时的主要支持者之一(另外几人分别是左营刘芳亮、前营高一功,以及几位带着散部营头的老将)。袁宗第死后,右营总权将军的位置便传到了其子袁保手上,目前拥有精兵五万余人。 武昌府现在就是右营的防区,全府的军民事务都由武昌防御史袁保一言而决。袁保本人多年前曾前往宁波学习过,那会他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在鄞县系统学习过现代军事,其带过去的数千人马也都经过整顿、改编,战斗力提升很快,军官们的见识更是得到了极大增强。现在右营的骨干军官很多都是出身那支部队,也是袁保在父亲死后能够牢牢控制住部队的关键。 右营也曾积极与东岸进行贸易,盖因不这样财政会很困难。武昌一府虽然不穷,但养五万多精兵还是有点吃力了,更何况这五万多人不是成本较低的驻防军,而是耗资巨大的野战部队,因此被压榨得有点狠,只能不断地通过对外贸易换取财富。 当然光靠武昌一地,再怎么贸易也是于事无补的。事实上右营每年还要接收江西的九江、南昌两地送来的部分饷银和物资,以补充军用的缺口,因此袁保的右营独立性不如左营刘忠贵部。袁保也非常希望能够如左营入川一样打出一片新天地,无奈实在没这个机会。比如,这次大顺南下伐明,袁保就曾主动请缨,表示愿带领麾下大军讨伐两广,但被李来亨拒绝了。 拒绝的原因其实也很好猜。左营现在已有尾大不掉的苗头,李来亨实在不想让右营也得到发展壮大的机会,因为那会极大威胁到自己的权威,因此就让右营牢牢地钉在湖广前线,直面清军一线兵锋,最后慢慢消耗掉,再也不成威胁。 大顺军中第三个山头是原贺珍父子所部三万多人。当年李自成在潼关兵败,逃往湖北的时候,贺珍还带着人马在陕北、甘肃一带转悠。在屡战不利之后,无奈降清,一如当地被清军大量收编的顺军散兵。 不过贺珍父子兵不是真心降清,后来他们找了个机会,杀掉监视他们的八旗将官,率部转战了陕南,屡战不利之后干脆退进了商洛山里打游击,让清国陕西总督是欲仙欲死,却又拿他们没办法。 在之后的多年里,贺珍父子与郧阳府的左营互通声息,配合默契,打退了清军多次进攻,彻底站稳了脚跟。再后来,左营主力去了四川发展,这空出来的郧阳府就给了贺珍父子,他们也算是初步得到了一块地盘,虽然这块地盘比较贫穷。 贺珍病死后,其子贺道宁统管全军,接任了郧阳防御史的职务,也算是一方诸侯。但他这个诸侯同样不自由,需要接受长沙朝廷协饷的他们无法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在这乱世里走一步看一步,如同那无根的飘萍一般。 总而言之,现在大顺国内形势不错,长沙朝廷的权威日重,无论是军事力量还是经济实力,都占据了明显的优势,底下那些个藩镇山头应该也是感受到一股股寒意了。以后说不得,他们都得被李来亨一个个收拾了,杯酒释兵权的事情,是任何一位统治者都非常热衷的事情。 好吧,让我们再把目光转到了黄鹤楼上来。今天李难先受邀来到这里,其实也有武昌府的主人袁保的意思在内。袁保坐拥武昌全境,江岸线漫长,治下各地对航运的需求也是比较大的。但偏偏之前他短视了一把,没有入股李难先创立的航运字号大发永,这会在他人的提醒下,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问题,因此便通过张绍宗的关系,将李难先请了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进来。 张绍宗当然没有傻到现在就问李难先大发永入股的事情,而是先谈起了如今的局势,而这无疑引起了在座诸人一连串的叹气声。原因无法,朝廷坑了他们不少钱?以大买办张绍宗为例,在岳州开办了缫丝厂的他,就被当地官府“劝捐”了三万两银子,同时一批卖到军中的布匹也被拖欠了货款,最后筹备物资的官员给他结了两万两的纸钞了事。 收到纸钞这种东西,张绍宗也只能苦笑了。顺国官方发行的这种货币上面虽然明白写着“当一两”的字样,但问题是一两纸钞真的能当一两白银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事实上,在岳州府一带,纸钞和白银私下里的兑换比例是20:1,有些地区甚至还要更高,可见其贬值程度。顺国官方用这种纸钞来向商人们采买物资,说起来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掠夺,民间根本不认,清国和东岸商人也不认,只能烂在他们自己手里,这苦处又跟谁去说呢? 李难先的家财比在座所有人都多,他自然也收了一把纸钞在手里,总数大概有三四万两的样子,严重削弱了他调用资金的能力。不过他也明白,这钱是不得不出的!顺国南下伐明,这是扩大国土,增强实力的必由之路。他们这些人的生意大半在国内,甚至和大顺已经捆绑在了一起,大顺昌则他们富,大顺衰则他们穷,没什么好说的。这个朝廷,其实还是挺看重他们商人的,这自古以来都少见,因此损失些资财也可忍受,只希望日后局势平定后能赚来吧,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而既然说起了纸钞,就不可能不提到最近正在轰轰烈烈进行着的“废两改元”的事情。而所谓的“废两改元”,与后世的概念有所不同,主要目的是将顺国国内流通的银两改成银元。 众所周知,自明代海贸盛行,白银大量流入中国后,白银开始成为主要流通货币,但其中也蕴藏着许多问题。最主要的,其实就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碎银,不但重量不一致,成色也很可疑,极大阻碍了商业的发展。在东岸人介入中国事务后,随着经济联系的加深,库页岛铸造的各种银元开始进入中国市场,并且大受国人的喜爱,因为其成色足、型制统一的缘故。 毋庸置疑,东岸人在收取银两(碎银和银锭),然后又铸造成银元返销去的举措中,赚取了大量的收益,顺国上下对此也都看在眼里。因此,在这个财政困难的时刻,顺国官方有了自己铸造银元的打算,以阻止利权的外溢,自己收取铸币税。 但这种废两改元的行动,毫无疑问也需要东岸技术方面的协助,为此他们进口了一批水力冲压设备,开始尝试自己铸造银元,并且取得了一些成果。这次东、顺两国交恶,东岸人断了这方面的技术服务,一下子使得顺国自铸银元的产量大幅度下降,产生了不少问题。张绍宗每每与人谈起,都觉得十分遗憾。 但不管怎样,他是非常支持这种货币改革的,其他人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态度。有的人甚至提出,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向东岸人再谈谈,看看能不能临时采购一些。毕竟这种设备不是军用管制物资,还是有可能买到的。甚至实在不行的话,高价走私一批冲压设备过来也是好的,哪怕不是专门用来铸币的也行,顺国方面再想办法改造就是。 李难先对此也十分赞赏,并表示自己会通过关系打探一下,看看有无采购的可能。毕竟废两改元极其有利商业的发展,他没道理不支持。 众人就这样谈论了许久,直到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熏意,张绍宗才找到了一个机会,悄悄凑到李难先耳边,说起来右营权将军袁保想入股大发永航运字号的意思,这让李难先一下子皱起了眉头。这事有点棘手啊,他实在不想参与到大顺朝廷的权力游戏之中,但却也不好得罪袁保这种大人物,实在是左右为难。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四十四章 黄鹤楼(二) “绵侯何时对这水上生意也感兴趣了?”李难先转头看向张绍宗,轻声问道。 说实话,李难先现在很纠结。他这个大发永航运字号,股东来源复杂,他本人虽然是大股东,企业的实际经营者,但也只占了四成股份。此外,沿江的一些商人、船东们也以船只、人员入股,占了三成,剩下的多是大顺地方官府、军将、勋贵们。 也就是说,这里面每个人的股份都有定数的,也是当初通过激烈的博弈而定下的,怎么能说改就改?但问题在于袁保不是一般人,他是站在大顺权力金字塔顶峰的那一群人之一。作为右营的权将军,袁保控制着武昌府一州(兴国州)九县数十万人口,同时手下有常年与清军厮杀,见惯了生死的精锐之师五万多人。 虽然他仅仅只是一个侯爵,但这个侯爵的分量可比长沙那边新近册封的几个侯爵厉害多了。那些个人,个人前程、全家荣辱全都系于皇帝李来亨对自己的宠信之上,一有不对就可能摊上大事,家道中落。与他们相比,手握五万雄兵的袁保就硬扎多了,只要他的地盘不丢,部队不散,那谁也拿他没办法,李来亨说话也得注意措辞,不能随意处罚、训斥。所以说,李难先是真不想得罪袁保这么个实力派人物,如今人家看上了自己的大发永字号,强行想要入股,他自度是很难拒绝了。 而说起大发永航运字号,如今计有大大小小的船只三十余艘,总运力不过两千多吨,说起来也就和东岸两艘大船的吨位相当。而且这些船大部分都是旧船,状况也很可疑,唯一比较重要的资产就是那些船工了。他们世世代代以航运业为生,技能娴熟,熟悉航线,水文气候也十分精通,没有了他们,这个大发永确实开不起来。 不过这些人也十分抱团排外,让人很是头疼。乡里乡亲的他们之间既既有宗族关系的纽带,也有帮会的影子,领头的有一定资本,出面代表大家谈条件,给自己和所有人带来收益。当初李难先在和他们谈判入股的时候,就极是头疼,费了很大的精力,同时也是借了官府的势力才勉强谈成,最后给了他们三成的股份。 这部分人的股份,不是不可以动,但需要仔细思量思量,费上一番手脚,对那些船东和船工们分化拉拢,牺牲掉一部分人的利益。不过,考虑到袁保的胃口可能不会太小,那么光牺牲这些人肯定也不行,真把人家逼急了,人家拼着前期投入的那几万两银子不要了,带着船和人一走了之,你又能如何?所以,自己也得让渡一部分股份出来,如此怕是才能最终满足袁保的胃口。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李难先心里暗暗感叹着。 其实他十分理解袁保为何想要入股大发永航运字号。这家大顺国内严格意义上的第一家大型航运企业,在与清国表面上议和之后,就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一开始大发永经营的主要是武昌到沙头市的航线,在两地间漫长的江岸线上倒腾货物,其间甚至还有江北的清国商人偷偷参与进来,很是赚了不少钱。 这里多提一句,湖北虽然地处前线,但因为有着江防优势(东岸炮艇协助,顺国水师也有一定战斗力),清军很难突到南岸去,相反顺军倒是在江北保留了不少寨堡,因为掌握在顺国手里的半个湖北倒也还算发展得不错。虽然因为战争而被抽取了重税,但比起扶老携幼、举家逃亡的悲惨境地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尤其是武昌城,是袁保的根本重地,也是他最大的财源,多年来为了获得足够的资金养军,他一直十分支持商业的发展。武昌在这方面基础本就不错,当年战乱时又有很多来自汉口、汉阳的商人或手工业者涌入,他们带来了武昌发展继续的资金、技术和管理,使得这座城市开始了爆发性的工商业增长历程。 再到了后来,与东岸贸易的频繁,使得武昌一带较为廉价的日用品大量出口宁绍等地,赚来的银子反过来又进一步促进了本地商业的繁荣。坐镇武昌的袁保那是心花怒放,在那个黄金年代,商人们提的要求他基本上能满足的都满足了,前提只有一个,就是要商人们给他们生产更多的军需品,以及缴纳更多的税金,让他们可以更好地维持军队。 而沙头市呢,也不必多说,湖北老牌商贸口岸了。地处荆江、洞庭湖两大水系要冲,附近的商人、百姓都喜欢到这里来贸易,不但有清国的,顺国的也有很多,更别说还有那来自宁波、登莱的东朝商人了。这些个东国商人,从外面贩运来了诸多特产,有本地难得一见的南洋特产,如龙涎香、沉香、珍珠、玳瑁等等,也有北地特产,如老山参、东珠、皮子等等,更还有许多海外奇珍,如钟表、染料、香料、毛毯等等,非常受人欢迎,故沙头市还是颇有可取之处,商业也非常繁荣,把它作为航线的终点确实非常合适。 李难先派自己信任的内弟负责大发永船行的日常管理,将这条黄金水道给稳稳地经营了起来,且一运行就是三年。这三年内,刨除各项开支,以及给朝廷缴纳的重税,大发永船行仍然赚取了二十余万两银子。李难先占股40%,即便只拿出了六七成利润进行分红,他仍然落袋了足足五万两银子,心情非常之舒爽。 不过这条黄金水道虽然赚钱,但仍然有一件事让李难先一直耿耿于怀,那就是他的船队利用率太低了。尤其是西风盛行的时候,许多帆船没法出航,只能停泊在港口内发呆,很是无奈。当年组建大发永的时候,李难先曾通过关系从东岸人那里淘了一艘旧战舰(装备被拆除,只剩船壳),四百吨的样子,却也只能夏天东南风盛行的时候出航。冬天就要看运气了,刮西北风肯定不行,东北风还能凑合,对天气的依赖太大。毕竟,他们可没有鸦片战争时闯入长江的英国人那条件,用蒸汽船拖着风帆战舰往前走! 所以,李难先现在对于东岸人的蒸汽机帆船真的非常眼红,觉得这种船只平时可以使用风帆动力,节省燃料经费,逆风逆水时也可以开启发动机,采用蒸汽螺旋桨推进。且都不需要全速推进,低速就可以,以节省燃料的消耗。 这样一种好船,我的大发永怎么就没有呢?李难先很是遗憾。他最看重的,其实就是据说是黑水造船厂研发设计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这种船型体修长,非常好看,船舱容积利用率也很高,再加上还有安装火炮炮位的地方,简直就是他理想中完美的船只。 而且这种船排水量有250吨,在长江、湘江等地航行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航速奇快,需要的操帆手也很少,实际运营起来的话时效性、经济性、可靠性俱佳,当真是一款非常不错的船型,也难怪东国人大批量生产使用了。 李难先曾经稍微有过那么一丝买这款船的念头,但在临开口前他又失去了勇气,因为他知道,带有蒸汽动力的船只东岸人是不可能对外出售的,问了只能是自取其辱。因此,他后面修订了目标,转而想订购黑水造船厂生产的“雅克萨”级外销版,即纯风帆动力版。这种版本的船只东岸人已经出口了福建郑氏四艘、朝鲜四艘、广东李家一艘,李难先若想买,还是可以买得到的。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通过宁波方面辗转联系之后,远在鄂霍次克海的黑水造船厂复同意建造“雅克萨”级风帆动力版,这让李难先非常欣喜,觉得他的航运大业至此要进入新篇章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正当李难先坐等订购的两艘新船来时,顺国发起了南征伐明的战役,两国关系迅速转恶,东岸方面立刻对其实施了制裁,冻结了一切人员交流和技术援助,其中自然也包括这两艘船了。李难先最后一次得到消息,是去年下半年,黑水造船厂委托马当要塞方面进行联络,退了李难先支付的造船定金。至于说那两艘船,据说他们正在想办法推销给澳门的葡萄牙人,让他们消化掉。 李难先对此自然是十分失望的。通过大发永船行做一番事业的努力,就此遭到了重击。他本人在宁波生活过多年,见识过世界上最先进的船只,自然对大发永船行里那些老旧的中式船颇有不满。这些老旧船只,走走长江、汉水固然问题不大,但也存在载货量小、速度慢、安全性不高等缺点,不如“雅克萨”级好使。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即便是纯风帆版的“雅克萨”级也可以航行大洋之中,且可靠性颇佳(后世俄国人在19世纪时用来走环球航线,即从喀琅施塔得到勘察加),这一点对李难先以及他背后的一些老板们来说尤为重要。 要知道,顺国虽然是一个内陆国家,只有长江边的一些港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大海不向往。事实上他们是能够充分认识到海贸的重要性的,了解其对财政方面的巨大帮助,这从之前大军猛攻广西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想要获得一个出海口,以便可以直接接触东岸以外的外国人啊。 只可惜这个梦想被东岸人无情地打碎了。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广西的廉州、梧州,沔州等地,把出海口完全给圈占出去了。大顺只要没下定决心与他们翻脸,那么是不可能通过军事或政治手段拿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离海近在咫尺,却又始终接触不到,这其中的苦楚,谁又能明白呢? 顺国接触外洋商人唯一的办法,也就只能是沿着长江向下游航行,然后一路出海了。但这首先需要他们有适宜远洋航行的商船,以及沿途各势力不对他们的船进行刁难,这在以前几乎不太可能,不过在清、顺两国议和的情况下,把握却是大增了。而且东岸与顺国现在虽然不睦,但倒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连他们沿长江出海的船只也进行封锁的地步(当然这个也很难说),因此唯一的障碍就着落在如何获得船只上面了原本已经几乎快要成功,可老天爷跟他开了个玩笑,这其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现在李难先基本已经放弃了出海的念头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趁着大发永形势喜人的时候,尽快多开辟出一些航线来,比如湘江、赣江、汉水等地的航线,以扩大利润和影响力。当然这首先需要投资造船厂和相关的产业工人,这个又是大顺的弱项,没有东岸的帮助简直搞不起来,无论是技术还是设备上都存在问题,真是愁人呢。 “李大哥,咱也明人不说暗话了,绵侯现在手头有点紧。之前没入股大发永,是看走眼了,现在呢想补这一局,怎么样?成不成给个话,我也好去复命。”张绍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绵侯说了,也不让你白帮忙。他在宁波也认识些人,可以帮你介绍一些造船人才过来。东国人虽然不在宁波造船,但修船的人很多,因此人才亦是有一些的,只要肯出高价,还怕聘不来么?” “哦?绵侯可有把握?”李难先闻言眼睛一亮,说道:“如果能介绍一些人才过来,帮我等提升一下造船技术的话,入股大发永倒是小事了。” “这个事哪能有一定把握的,只能先且试试了。”张绍宗尴尬地笑着说道:“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应该可以吧。咱大顺,确实也需要能造一些像样的船了,无论是战船还是商船,这样不但日后征战时不用仰赖东岸水师,平时展开贸易也是非常不错的。”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四十五章 黄鹤楼(三) 1690年3月7日,陈明坐船从马当来到了武昌。 他乘坐的正是一艘李难先朝思暮想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楚科奇”号。这艘船从宁波定海港出发,装载了大量来自印度和波斯的香料,同时还有一些鲸鱼制品、五金工具、刀剑折扇(来自日本)、药材毛皮(来自朝鲜)及少许染色印花布。它的目的地是清国著名商港沙头市,一个对各国商人开埠的内陆港市,商业非常繁荣。 因为东、顺两国间目前险恶的政治气候,这艘船上所载的商品都不大可能在其境内的港口卸货,如东岸人常去的九江、武昌、岳州等地。他们所去的地方,是目前仍处于清国统治下的沙头市,一座辐射范围很广的港口城市。 自从沙头市开埠以来,各地商人纷纷聚集而至,有湖广的,也有四川的,当然更有来自外洋的东岸商人,贸易非常繁荣,有力促进了附近地区经济的发展。东岸人几乎每个月都有一艘船只过来,一般就是250吨级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既能拉货,又能战斗,航速还快,吃水也不过分深,非常适合往返这片区域。 而“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拉过来的商品,无一例外都会在市面上引起轰动。在这个偏处内陆的港口城市当中,一般而言确实很难见到来自外洋的商人或商品,即便有一些,也不知道从沿海地区倒了几道手了,价格昂贵不说,往往质量也不咋地,严重影响了人们的购买**。但东岸人直接用大船拉过来的则不同,不但品相好,价格也相对便宜,而且他们做生意还很讲信用,因此在沙头市很受欢迎,基本上每次运来的商品都被抢购一空,然后换成茶叶、日用百货、绸缎、药材、棉花、粮食等商品返航。 本来东岸人每个月也会开一艘“雅克萨”级去武昌城的,但现在这条航线已经被完全取消了,什么时候恢复也不可知。顺国商人若想买东岸商品,大概就只能前往沙头市,在市面上寻觅了。特别是那些非常紧俏的金属农具、五金工具,他们得花费比以往更多的钱才能买得回来,心里面别提多郁闷了。 17世纪末的中国人,第一次尝到了贸易禁运的滋味! 陈明远远地在江中便下了船,然后与随从们雇了一艘小渔船,慢慢悠悠地上了岸。而在他们身后,“楚科奇”号武装运输舰则高亢地鸣笛了一声,然后便吞吐着黑烟,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朝上游驶去了。 因为刮的是西北风且逆流而上的关系,“楚科奇”号的风帆紧紧收起,单纯只靠蒸汽动力推进,以两节的航速向沙头市开去。江面上有不少顺国的船工、渔民,他们站在船上,呆呆地看着这艘庞然大物的船只破浪而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在他们旁边,还有两艘顺国水师的哨船,平日里跑得飞快的它们,这会也只能让水手们吃力地摇着桨橹,龟速般地航行在江面上,与迅捷若飞的“楚科奇”号一比,当真是云泥之别。 “李先生,好久不见了,甚是想念啊。”渔船甫一靠岸,陈明便大步跃上了栈桥,看着前来迎接的大买办李难先,哈哈笑着说道。 李难先闻言亦是大笑,上前按照东岸人的礼节握了握手,然后打量了一下陈明,揶揄道“比从川中刚回来时黑了一点。如此看来,川中水土确实养人哪,陈站长在那是如鱼得水。” 陈明这个人李难先比较熟悉了,打过很多次交通,基本上每一次都和情报刺探有关。当然他刺探的也不是什么机密情报,而是处于公开或半公开状态的政治、社情或经济情报,即便他不说,东岸人有心的话也都能一一打听到,只不过从他这里了解的话效率高一点罢了,毕竟他李难先在顺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交游广阔得很哪。 不过李难先确实也不太喜欢与陈明过多接触。原因其实也很好理解,他现在产业越做越多,不但在羊楼洞有焙茶厂,加工茶叶然后出口,同时也投入巨资创办了大发永航运字号,搞起了武昌与沙头市之间的航运贸易,生意做得那叫一个大,顺国国内除了几个官商白手头之外,几乎没有能出其右者。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是分外地想避嫌,分外地想减少与东岸人的接触,以免因此引起顺国高层的忌惮,影响到他以后的发展。 陈明是个聪明人,当然能够从李难先平日里表现出的蛛丝马迹之中嗅出一丝味道来。他对李难先这个想法嗤之以鼻,觉得这个人当真是被目前经营的大生意、大场面给蒙蔽了心窍,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很多人眼里挡路的恶人、待宰的肥猪。他现在之所以还没有落得太过悲惨的下场,还不是因为他与东岸人的交往还算密切,很多人忌惮这里面的关系,不敢遽然动手罢了。 李难先也是聪明人,迟早能想通这一节,只不过目前他被顺国君臣给予的信任和发展空间迷惑了,不知道该怎样保护自己。别的不谈,大发永若是真买回来几条先进大船,李难先能保证就没人前来争夺船行控制权吗?历史上这种事可不鲜见! “不比李先生创下的偌大场面,陈某终日跑来跑去,一事无成,甚是惭愧了。”陈明笑着扯了两句闲篇,然后一拉李难先的袖子,低声问道“可有地方说话?” 李难先闻言一愣,然后默默点了点头,带着陈明一行人去了黄鹤楼顶层。在让小二泡了一壶茶后,便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然后看着陈明,也不说话。 陈明摸了摸脑袋,然后低声问道“贵国此番南征,新得之云南、贵州、广西如何处理?” 李难先一听头皮就有些发麻。这种军机大事,怎么就找上我来问了呢?你们不是与袁保、贺道宁还有刘忠贵的关系都很不错么?怎么不问他们?专门欺负我这种老实人啊。不过陈明的问题他也不好不回答,只能想了想后,才沉声说道“广西是朝廷兵马打下来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虽然四川幕府的兵马现在还有部分在桂西征战,但退出去是迟早的事情。广西,朝廷不可能让出去!” “贵州大部地区是招降的,朝廷兵马控制了贵阳城,但地方上仍有许多土司阳奉阴违,不肯降顺。或者某地亦有一些伪明残兵,作恶多端,这些都需要调集大兵进剿,看样子朝廷也不会调川军进来了。”李难先继续说道“川军的势力这次膨胀得实在太快,已经到了朝廷容忍的极限了。” “我听闻郧阳府的贺道宁主动请缨前往贵州剿匪,这事有下文了吗?”陈明又问道。 “没下文,多半是被否了。你也别多问我,我确实不知道。”李难先苦笑着说道“我不过是一商人,平日里虽然结交了一些达官贵人,但人家也不可能什么事都和我说,都告诉我,我所知道的也是有限的。” 陈明闻言笑了笑,然后皱眉思考了起来。贺道宁主动请缨前往贵州剿匪,这事他是知道的。至于贺道宁安的是什么心思,他也很清楚,无非就是想仿左营旧例,弄一块地盘罢了。虽然贵州看起来有些穷困,可再怎么穷,也比自己困守的那个郧阳府要强呀。郧阳府不但穷,同时还处在对敌第一线,可以说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当了炮灰,被清军一波攻灭。 与之类似的还有武昌府的右营,这两部都顶在一线,都没有战略后方,所以都有很强的寻找新地盘的冲动。只不过长沙朝廷并不傻,让四川的左营协助出兵已经是迫不得已了,难不成李来亨还想再造个军阀出来恶心自己?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陈明可以想象贺道宁部三万余人前往贵州剿匪之事基本不可能。按目前的情况看来,李来亨是必然要将贵州、广西二省收入囊中直辖的,那样他手里将握有大半个湖广、江西全部、广西大部及贵州一省,实力大大增强,对其他各部继续保持威压态势实力占优,同时又有着大义名分,小山头、小军阀还被顶在前线,日后收拾起来可谓易如反掌。 唯一让李来亨有些头疼的,大概就是已经率军占领云南大部的左营刘忠贵部了。这厮原本在四川就拥有十万兵马(含收编的吴三桂兵马),被长沙勒令裁撤了一部分后,还有七万人的样子,规模仍然很大。 此番南下伐明,该部直接进攻云南,事实上击溃了明军的主力。银枪效节军都指挥使郝平在广西忙活半天,其实对上的都是明军地方部队罢了,远不如刘忠贵亲率主力与李定国大战那般波澜壮阔。而在李定国病死,刘忠贵占领云南大部之后,他又收编了数万明军,总兵力又一次膨胀到了十来万人,同时握有两省地盘,实力增长之迅速,直让很多人大为担忧。 陈明都可以想象得到,如今长沙方面是如何得伤脑筋。云南是人家刘忠贵打下来的,并且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让其管理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问题是李来亨想把云南收回来直辖,而不想将其交给四川幕府,因为坐拥两省的刘忠贵的地位与威望已经有些微妙了,李来亨不喜欢这种感觉。 虽然刘忠贵平时都很恭顺,也未必有反的意思即便他要反,可能其他人也未必赞成,毕竟李家的大义名分还是在的可李来亨就是觉得不爽,想要将云南从左营手底下剥离出来,然后由自己派遣官员,委任统治。 只是这样操作刘忠贵能答应吗?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从一些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来看,李来亨还是倾向于试一试。据说他准备下旨褒扬刘忠贵,并晋其爵位为梁国公之所以不是蜀国公,可能是考虑到不能让其名正言顺的缘故,这种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啦以此酬其攻灭南明,占领云南的功劳。但受了此赏,他刘忠贵当然也要率部返回四川,云南的新得之地,自然由朝廷派官、派兵来管理了。 这事其实很有意思,刘忠贵最终会怎么反应,都大有琢磨之处。但陈明预计,不论结果如何,李、刘这两位君臣,此时应该都不会翻脸,这一是因为大敌尚在,不可自先内乱,二则是因为双方互相依存,李来亨需要刘忠贵牵制陕甘清军,减轻正面战场压力,刘忠贵则也需要长沙方面生产的火枪、大炮,铠甲等装备,他四川幕府的军工生产能力还太薄弱。 但不管怎样,这君臣相疑的种子却已经种下了。只要刘忠贵不肯交出云南,那么李来亨就始终无法对其予以信任,始终会怀疑他四川幕府的立场,那样结局怕是不会太好。现在是考验刘忠贵和李来亨政治智慧的时候了,陈明拭目以待,想看看他们最终会怎样。 接下来陈明又问了李难先一些顺国的经济状况,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经济嘛,老李还是懂的,聊起来也比那些军国大事更加安全。 李难先主要向陈明介绍了一下湖广工商业的发展,指出开办企业的人开始增多,巴陵、武昌等几个港口终日都很繁忙,人员、货物的流通大大加速。此外,顺国户部正打算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废两改元运动,打算用自铸的银元取代不规范的碎银,虽然目前他们似乎遇到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最后,李难先提到了长沙朝廷内有人上疏建议,仿照东朝旧例开办官营的大顺银行,并聘请专才进行管理,制定诸多律令,繁荣国中商业。 陈明对此听得津津有味,并不时示意随从把重点记下来。这些都是有用的信息,回去后大家开个会讨论一下,再与各方得来的情报印证一下,就能得到个顺国经济政策的大概脉络了,对于宁绍方面日后制定相应的政策很有参考意义。 而聊完了这些后,李难先突然问起了东、顺两国何时恢复商贸人员往来,何时可以重新订造船只的事情。对此,陈明也只能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遥遥无期!” 。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四十六章 北满格局(一) “魏司令,名单都在这里,请查验。”一名参谋捧着一本装订好的名册,匆匆来到了陆军少校魏文度面前,立正行礼道。 魏文度接过名册,随意翻看着。这些都是被俘清军将官名单,大概有一百多人的样子,每个人的名字下面都有简短说明,比如此人身居何职,什么出身,在满洲生活多少年,手上有没有东岸人得血债等等。魏文度没有太过仔细看,这些人都是死硬分子,有些人更是与东岸有血仇,留着都是祸害,因此都上了处决名单,在今天一并行刑砍了。 话说距东岸人占领宁古塔已经有大半年时光了。因为去年冬季天气异常寒冷,统领大军进攻宁古塔的魏文度少校不得不推迟了这次军事行动,一直等到开春气温稍稍回暖后,才率部赶了过来。 他们最先扫除的事宁古塔清军的外围羽翼,即派出部分精锐人马袭击、攻破仍然心向满清的一些村寨,一边搜罗丁口、财物,一边等待大队辎重的到来——他们在春季泥泞的土地上行走艰难,离主力部队落下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因为年前的松树窝子之战,宁古塔清军损失惨重,堕了士气,因此根本不敢出城与东岸人进行野战,只能眼睁睁看着城外的村寨一个个被攻破,村民们哭哭啼啼地被东岸人用绳子绑着牵走,甚是憋屈。这个时候,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起前明末年,当他们在城外如此对待明国百姓时,周围一圈明军“围观”的奇景。相信如果有一些年岁大一点的老人在的话,应该会发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慨吧。 公允地说,关外苦寒之地的清军,这年头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毕竟历史上直到清朝后期,这里的兵都没有腐化到不堪用的地步,更别说这个时空清廷压力更大,腐化速度更慢了。但问题在于他们碰上的是三千年未有之敌,经过多年苦心孤诣组建起来的远东新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法也更为先进,远不是这伙子清军能够比拟的。远的不谈,就去年的松树窝子之战,参加过得清军无不心胆俱寒,不敢言战,而这也正是当东岸人在野外四处攻城略地时宁古塔清军还在当乌龟的原因,实在是打不过啊! 东岸人将城外俘获的人口集中了起来,然后打算打散了安排到北海道等地定居屯垦,统一管理。至于这边腾出来的土地嘛,其实也很简单,从南方移民喽!正好这回廉梧那边新夺了不少土地,也抓了不少“乱党”,总数算上家属的话,三四万人总是有的。这些人里,相当一部分肯定是要送回本土的,以补充已经枯竭到极点的移民来源。至于剩下的嘛,肯定是要给登莱等在廉梧管委会建立过程中出了大力的藩镇酬功啦。满蒙开拓队虽然出的力不多,但三四千人总是要分的,正好就分配到北满的嫩江、松花江一线了,到时候再迁移一些主动投靠的部落过来杂居,事情基本上就妥了。 当然也有人会担心,这些生活在广西湿热地方的人去了东北苦寒之地能不能够适应。对此魏文度只能双手一摊,管他呢!当然俘虏的三千清军,不就集体流放到了千岛群岛和勘察加半岛么?人得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当年那批人确实有一部分无法适应酷烈的气候而死去,但活下来的都是好汉,且比例很高,现在不都与当地土人通婚,安定下来了么? 再者,最近二十年来,宁绍地区人口增长很快,地少人多的现象十分突出,故每年都有许多人移民前往登莱乃至满洲,一代人以后也就适应了。新出生的小孩,从小接触的便是这种气候,等长大了你再让他去南方,可能还觉得不舒服呢。所以,广西那批“乱党分子”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了,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要到北满一带生活定居,为开发这片处女地挥洒自己的青春与汗水。 确立了移民填补空缺的方针后,东岸人对宁古塔一带认不清形势的清军也就不客气了,一律施以严酷手段。比如今天要斩首的这一百多清国将官,若放在以往可能还会流放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苦活呢,现在都不需要了,通通处决。而且,这次处决是公开行刑,伴随魏文度出兵的各部落首领、附近新降服的各部落骨干们,都被召集过来观刑,以加强他们的印象,以后不要再自误。 这会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东岸人也不讲究什么午时三刻斩首,魏文度直接拿笔在最后面签了下名字,然后便大手一挥,直接下令行刑。动手的是来自哈尔滨堡一带的部落兵,只见他们两人押着一个俘虏,另外还有一人行刑、一人点验,四个人一组,很快就将一百多人给处刑完毕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俘虏在被处刑时都很沉默,求饶的都少,谩骂的也不多,似乎都已经认命,更透露着一股绝望。他们在城池被东岸人围困之前,曾经派出信使到南边请求撤退,但被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时他们便已明白了自己的命运,这是已经成为了弃子了啊! “清理完这一批死硬分子,并不意味着这里就高枕无忧了。清廷在这里经营多年,影响力深厚,还得继续深挖,两面人都要进行处理。”草草看了一眼血腥味浓厚的刑场,魏文度便披上大衣,朝跟在自己身边的军官、头人们训话:“江北七县的民兵就先放回去吧。哈尔滨跟过来的部族兵,按时间先后分批返回,不要一下子都走了。这边投靠的很多人我都不信任,必须继续保持威压态势。第三步兵团的人,一个都不许走,今年我要进行两次扫荡,宁古塔左近数百里的部族头人们,都要进学习班学习。” 众人听了魏文度的训话,一个个连连点头,参谋们更是拿出小本本,将要点记录了下来,脑海里已经在盘算该怎么安排部队了。宁古塔经过一年战争的摧残,地方经济秩序受到了极大的破坏,恢复起来并不同意。八千多人马集聚在一块,后勤压力不是一般地大!尤其是夏季雨水季节即将来临,这路更不好走,是得好好盘算一下了。 另外,清军可能的反扑也要考虑进计划。虽然这事的可能性不大,但却不得不防!宁古塔不是那些无足轻重的北满荒地,事实上这里是清廷统治北满的重地,一旦丢了,说他们没有震动是不可能的,因此必须防着一手,天知道康熙那家伙是怎么想的。 “宁古塔建县的工作今年就要展开。”魏文度少校又说道:“我不会再这里逗留太长的时间。脑温城那边的清军蠢蠢欲动,呼伦贝尔挺进支队的工作也要过问,我走之后这里的一切都要靠你们来负责了。我只一点要求,尽可能控制更多的人口并发展经济,不要让这边的事情给我分心。” 魏文度几个月前已经接到了海参崴那边陆队长的来信,从而得知从海参崴北上的那两千多人进展比较顺利,击溃了诸多不肯降顺的部落,控制了大片土地。同时,他们还在朝鲜王国派来的五千鸟枪手(其实用的是东岸燧发枪)的配合下,深入到了海西女真的核心地带,一路征讨,相信过了今年,他们就可以控制住乌苏里江以东直到大海的广阔区域了(后世俄罗斯滨海边疆区),从此将北满大地上原本孤立的几块地盘连成一片,控制力大增。 除此之外,北路从模范堡出发的那一千多人同样十分顺利,甚至可以说没受到什么抵抗。他们每到一个部落便征粮征兵,然后带着如滚雪球一般快速膨胀起来的部队东行,一路打穿了整片陆地,抵达了鲸海之滨。 可以说,这三路人马的征讨行动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东岸人在北满大地上再也没有成气候的对手。从今往后,东面这一片就可以安心归化、建设了,相信过个一两代人,就能经营得如铁桶一般。 而解除了东面的后顾之忧,魏文度乃至陆小峰便可以将全副精力投入到松花江以西这一片。在这里,脑温城及其周边地区是第一个征服对象,然后便是东蒙的呼伦贝尔草原。尤其是后者,对满蒙开拓队未来的战略极其关键,必须尽快解决。满蒙开拓队名字里头带了个蒙字,同时也确立了二元制统治模式的政策,那么控制呼伦贝尔草原就已经成了当务之急。 魏文度自忖已经没太多时间了,准噶尔的噶尔丹与清廷在蒙古草原上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精彩,东岸人却只能干坐在一旁看着,这怎么行呢?所以,魏文度现在急着回到哈尔滨堡,然后整顿物资和人手,稍稍休养生息个一年,再瞅准机会与呼伦贝尔挺进支队一起,东西夹击,先把碍眼的脑温城拿下,打响这挺进蒙古大草原的第一枪!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四十七章 北满格局(二) 5月的满洲大地已经有些泥泞了。满蒙开拓队队长、满蒙保安司令陆小峰踩着一条煤渣铺成的小路,远远眺望着面前的原野,满脸不耐地问道:“这里就没一个会种田的吗?” 几位军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以后,军衔最高的贝振声少校站了出来,对着陆小峰说道:“司令,这里都是渔猎为生的野人,他们懂什么种地呀?满蒙大地上,会种地的就只有达斡尔人了,但这边比较少,要不行文哈尔滨及宁古塔方面,让那边调拨一部分过来,反正他们那边也没啥事嘛。” 说到最后一句时,贝振声少校的语气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曾几何时,他也是哈尔滨堡的警备司令,在那边呼风唤雨,管辖一方,远近部落头人纷纷巴结,那叫一个风光无限。可谁成想,一朝天子一朝臣啊,陈科陈队长一走,他在哈尔滨也没待多久,很快便辗转多个职位,最后干脆去了朝鲜江原道的襄阳郡,担任东岸军事顾问团团长,帮全氏家族训练新军,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次东岸扫荡海西女真部,也让朝鲜王国派五千兵马协助,朝鲜人权衡再三,不敢拒绝,于是最后从御营厅挑选了三千禁军,又下令控制着高城、杆城、襄阳三郡的江原道岭东兵马使全大中(全奉洙之子)出兵两千,凑足了五千人,然后分乘第三舰队东北亚分舰队的船只抵达鲸海北部沿岸,择机登陆作战。 这五千名朝鲜士兵,基本上是由东岸军事顾问团团长贝振声少校指挥的,他们第一下就在后世奥加附近登陆。这里是一条河流的入海口,港外却很开阔,而且海水意外地深,非常适合东岸人的大型战舰进出,于是五千人马花了四五天时间,在附近登陆、集结完毕。 满洲大地气候严酷,文明水平低下,生活在这白山黑水间的原住民们多以渔猎为生。所以,你若是想找到更多的原住民,沿着河流找准没错的,因为鱼是这些民族生产生活所不可或缺的物资,不但人要食用,同时也是狗的主粮,以上这些是东岸人在外东北多年总结出来的规律。 当然满洲和外东北又有些不太一样。毕竟千百年来,这里和中原百姓接触相对多一些,尤其是数百年前还曾经有过一个盛极一时的大辽帝国,在那个年代,幽州的很多汉人到满洲大地为官,很多汉人商人、手工业者也来此生活,带来了很多来自中原的文化及技术,使得这里的百姓相对而言比外东北要更文明一些、先进一些。 不过,这都是有限度的!再先进、再文明,你没了自己的文字,文明就会倒退,时至今日,即便还有一点残留,但也很有限,所以满洲大地上的原住民依然可称为野人,依然是以渔猎为主要生活方式,沿着河流找他们肯定不会错! 贝振声少校指挥的五千名朝鲜士兵战斗力还算马马虎虎。朝鲜君臣也不是傻子,既然已经决定了出兵,那么再派一些稀烂货色出来,不但可能损兵折将,还会恶了东岸人,这又何必呢?因此,从汉阳城出发的三千御营禁军都是拣选的精锐,襄阳全氏的两千人马也是贝振声亲自整顿过的,故这些人还算能战,虽然肯定比不上东岸人就是了。 五千人马登岸休整了数日后,便沿着河流一路推进,期间遇到了几个小部落,交战后有些小挫,但在调整之后基本都反败为胜。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年初,他们一共经历了大小二十余战(冬季退奥加港休整了,因为这个时节港口封冻,大军接不到补给),毙伤俘海西女真各部六千余人,战果甚是辉煌。 陆小峰在海参崴陆陆续续接到了一些来自奥加港的情报,都是斥候们冒着严寒,穿越上千里地,九死一生送来的。他看完后对奥加那边的情况稍稍有了一些了解,但他还是很不放心,担心那帮人在糊弄自己,讳败为胜。因为他很清楚海西女真的战斗力,即便朝鲜军队装备先进,但也未必就稳胜了。要知道,当年黄台吉调集了鼎盛时期的八旗兵两万人,也干不过装备简陋的野女真六千人,朝鲜人真的行吗?因此他在开春一化冻,船只可以出港后,便跟随运输粮食、弹药的船队北上,抵达了奥加港。 还好,真是情况令他松了一口气!这些朝鲜人看起来还行,装备挺精良的,训练也正常,应该是朝鲜国内的一线精锐部队了。而且,幸运的是,他们从奥加港沿着河流上溯时,几乎没遇到过成规模的野人,最大的一股大概也就一千多人的样子就是这支部队,通过地形伏击,竟然给了朝鲜军队相当的杀伤因此最终都被这帮朝鲜人一一战而胜之。 当然朝鲜人打得相对吃力也和没有内应有关。想哈尔滨堡那边,早些年东岸人就放了女真人萨木尔及蒙古人奥尔格勒去,经营心向东岸的三十二屯部众,因此魏文度率军杀过去后可以势如破竹,一呼百应。可在这边没这个条件,东岸人对海西女真这边的经营有所忽视,渗透力度不大,带路党培养得极少,因此导致朝鲜人登陆后没有什么内应,推进起来非常困难,并不纯因为他们战斗力不够强的原因。 不过还好,总算他们人数众多,这里的女人野人也不成体系,因此被他们深入了一两百公里,差一点就与海参崴北上的那部分人马会师了。目前,这小四千朝鲜兵马(伤亡尚未得到补充)分成了三部,分别驻扎在三个营寨内,其中奥加一部、富马(后世富尔玛诺沃小镇附近)一部、斜谷(位于后世楚格夫卡chgevka附近)一部,控制着大半年来征讨过的女人人居住的地区。 陆小峰来了后便仔细询问了这边的情况,尤其是这三个驻兵点他更是仔细权衡了下,最后决定在这三处设乡,建立定居点,控制这一整条线。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因为在斜谷乡西面,从海参崴北上的军队进展很顺利,已经攻破或降服了当地所有的部落,并在重要节点北固乡(位于后世阿尔谢尼耶夫城附近)设立定居点,派兵展开军屯。 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出,这四个定居点设立后,便可以连成一线,正所谓以点带线也。而考虑到东岸人早就已经沿着乌苏里江一线设立了诸多定居点,这一横一纵两条线在礼成乡一带交汇后,便可以以线带面,控制相当辽阔的地域了,故陆小峰毫不犹豫地同意在这里设立一系列的定居点。 不过,定居点有了,但人呢?原本的女真人肯定是不成了,这些人擅长渔猎,但不会种地,而如果没有人会种地,大家都逐水草而居或四处游猎的话,那么定居点又如何维系下去?所以这才有了陆小峰一开始的问题,这里没人会种地吗? 而在听到贝振声的话后,他基本上确定了,这个地方是真的太落后了,不靠大量来自先进地区的移民来带的话,基本上文明是很难起来的。得,还是得到宁绍一带去想办法,那里人口增长很快,但无论是农业还是工商业,都无法承载过多的人口,那么就只能往外输出了,远东诸藩以及东岸本土无疑是当地移民最主要的去处。 不过来自南边的移民数量不可能是无限的,且去向选择很多,每年能够被吸引来到满蒙地区满打满算不过五六千人罢了。而就这五六千人,还有很多地方争抢!诸如外东北之类的远地方就不谈了,陆小峰从去年到今年在南边新设的东堡乡(位于后世纳德霍卡附近)、松阳乡(位于后世阿尔乔姆附近)、卡赞乡(位于后世卡赞卡小城附近)、东宁乡(位于后世东宁市附近)、绥芬河乡(位于后世绥芬河市附近)、图里乡(位于后世图里罗格小镇附近)、虎林乡(位于后世虎林市附近)等多个定居点,比较密集,需要安排的人很多,因此未必有多少宁绍移民可以用到这些地方,说起来确实一件很让人头痛的事情。 难不成,真的只能贝振声所说的,从哈尔滨堡、模范堡一带调人?那可真是个不太好笑的玩笑呢!要知道,那边目前的人也很紧呢,且当年安排了许多宁绍移民过来,与当地人混居通婚,正处于融合调整阶段。这个时候贸然削减当地人口,隐患怕是很大,陆小峰也不敢这么做。 唉,别人都是人多地少,但东岸却是人少地多,这可真是一件糟心的事情,陆小峰对此有些无奈。满洲大地无疑是肥沃的,矿产资源也很丰富,而且库页岛那边的大泊植物园几十年种子研究、培育下来成果斐然,适宜在东北地区种植的小麦、水稻种子已经推出了好几代。小规模实验证明这些抗寒种子能够在满蒙高纬度地区种植、生长,且产量也相当不低,而在哈尔滨堡、模范堡乃至伯力等县的中等规模推广种植实验中,反响也相当不错。 毕竟,这个年代的气温较清初那段最冷的时节已经升了很多了其实不升也没问题,19世纪后期东北的气温比明末清初还低,照样可以种植,当然这得益于朝鲜农民对抗寒水稻种子的潜心培育东北平原有大把的黑土地可以拿来种植粮食,进而成为一个稳定地粮仓,然后在满足本地消费的同时,搞不好还有余裕出口南方的宁绍,与目前正在当地大量倾销的朝鲜粮食、南洋粮食构成竞争,减轻一点白银外流的程度。 但以上这一切的前提都需要人,而且是来自文明地区的有足够农耕经验的人口!但就是这人口来源,真的让人头疼啊!宁绍是人多,但盯着的地方多,来自本土移民部的官员常年坐镇定海港,用土地和安家费诱惑这些人前往东岸本土,虽然九死一生出远洋对他们来说有些心理障碍,但多多少少还是有许多被吸引过去的,这就使得登莱、满蒙、黑水三镇移民人口基数大大减少。 好在登莱人口这些年增长很快,对移民的吸引力下降了不少,气候寒冷但资源丰富、机会多多的满蒙、黑水两镇的吸引力有所上升,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怎么办呢!黑水可以用相对优渥的生活环境及较多的工作机会吸引人,满蒙在这方面劣势不小,要想吸引人口还得好好计议一下。陆小峰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日返海参崴后,就立即找来负责移民的有关部门,让他们加大力度、加大投资,想尽一切办法吸引人才,这是满蒙发展的根基,不得不重视! 作为在满蒙地区工作多年的干部,从县长、地区警备司令、开拓队长一步步起来的陆小峰,对这片白山黑水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他的两个孩子在这里出生,他的青春在这里奉献,他比谁都希望这片土地变得更好。眼看现在宁绍、登莱等地发展迅速,经济一片繁荣,黑水管委会也在一个接一个本土投资项目落地的情况下稳步发展,他内心中就有一种焦急之感。 在他看来,满蒙有牧场、有森林、有黑土地、有煤铁、有黄金,更有丰富的渔业资源,这里完全就是一个超大号的宝库。如果有足够的人口来填充的话,只要有个几十年的时间,已经持之以恒的投资,那么这个地区是足以发展成一个改变地区格局的实体的,这没有一点疑问。 陆小峰有一个野望,那就是哪天获得本土允许,将现代化的新事物更多地引入到满蒙大地上,如他之前一直忙活着却无甚结果的铁路,如他正在筹划着获取贷款修建的军工厂、机械加工厂等等。总之,他是愿意为这里付出更多的,无奈巧妇乃为无米之吹,没有人啊! 曾经也有人向他提议引进朝鲜人或日本人。前者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应该旁边就是一个单一民族国家朝鲜王国,如果不想给日后埋下隐患的话,最好不要移民朝鲜人过来。至于日本人嘛,不是不可以,但也不宜太多。当然闭关锁国状态下的日本也没法捞到多少移民,撑死了一些浪人罢了,且程序繁琐,很是麻烦,一年撑死了千把人而已,用处不大。真正能够解决满蒙人口“饥饿感”的,还是只有近在咫尺的中国大陆啊! “实在不行的话,看看能不能托登莱和宁绍那边帮帮忙,到与清国的通商口岸去花钱打广告,招募穷苦人口出海干活(清朝后期沙俄曾多次到天津和上海招募人手去外东北工作,弄到了不少人口)。相信只要肯花钱,应该会有一些人愿意过来吧?嗯,满蒙是统治阶级,且人口不是很多,应该不会来,来的基本上就只可能是汉人了。这些人对清国没太多感情,只要来了满洲,配合一些政策,花上几十年时间消化,基本上就成为自己的力量了。嗯,这招确实可以试一试!只不过应该会花很多钱吧,说不得一些铁路、公路项目也得放弃了,先集中精力做好这件事吧。有人才有一切啊!”陆小峰怔怔地想着。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四十八章 北满格局(三) 348 北满格局(三) 邵汝杰回到了自己位于海参崴的别墅内。小说 .la 这座别墅位于金角半岛南端,坐北朝南,三侧面向大海。附近的海水十分清澈,每当太阳升起,海面上渔帆点点时,邵汝杰总喜欢打开阳台,坐在上面泡一杯咖啡,一边欣赏着无边美景,一边阅读各种喜爱的书籍。 别墅门前有一条私人修建的小路,小路两旁移栽着许多花卉和果树。闲暇时分,邵汝杰会在这条海滨小路上骑马奔驰,有时也在这里散步,兼听取下属们的工作汇报,这是他喜欢的工作方式。 小路的尽头修建着一个漂亮的中式亭子,亭子前有一条小小的木质栈桥,可以停船,也可以坐在这里钓鱼,随随便便就消磨掉一下午的时光。 别墅后面有一小片树林,树林连接到远处更大的森林,里面生活着不少的动物。有些时候邵汝杰也会在别墅警卫们的伴随下,深入那片森林,体验一下打猎的乐趣。不过随着城市开发的加速,这片森林估计也会慢慢砍伐殆尽,取而代之的事各种供人使用的建筑物。有些时候邵汝杰都打算向市政当局申请出钱买下那片森林了,但一来资金有些不足,另外也过于扎眼,因此只能作罢了。 别墅占地面积很大,目前除邵汝杰之外,还有包括警卫、厨师、马夫、仆人在内的十余人,多是来自南方宁绍地区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只有几名警卫是从日本招募来的浪人或野武士,熟人介绍的,职业操守还算不错,对主家比较忠心。 看得出来,维持这么一个摊子需要不菲的资金,一般人是很难承受的。不过对于出身邵氏的邵汝杰来说,却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现在是邵氏家族在远东的代理人,台湾银行董事,负责代行邵氏家族持有的那15%股份的权利。 他的父亲邵正光是东岸著名的艺术品投资人,在诸多大城市经营着规模不小的画廊、拍卖行、古董商店、典当行等商业企业,身家不菲。他的伯父邵耀光是新华夏开拓队队长,且即将被补选入中央执委会,成为权力金字塔顶层的几位成员之一。 这么显赫的家世,很显然足以支持他在远东做任何事情。在海参崴购地建别墅算什么,养一支小规模的警备队都足够了。除此之外,抛开他的家世,他本人也是台湾银行的高管,现在全面负责满蒙、黑水两大地区的日常经营事务,光工资就超过一千元,另外还有诸多的奖励、业务提成等等(其实最大的收入就是业务提成),收入那是极高的,养这么些人一点问题都没有,更别说台湾银行还会为其报销一部分开销了,生活那叫一个美滋滋。 今天邵汝杰刚刚在城内参加了一场宴会。宴会是由海参崴的宁波商会举办的,这些人里面颇有一些财雄势大的主,能量不小,就连贵为台湾银行高管的邵汝杰也不敢过于轻视。他曾经记得,当年陆小峰陆队长想从朝鲜紧急进口一批粮食用到北面新占领的地区赈济,奈何一时弄不到钱,就找宁波商会借贷,结果这些人一晚上就筹集了超过十万元的现金,让人瞠目结舌。 值得一提的是,海参崴的这个商会前面虽然冠以了宁波二字,但其实他们与南方宁波本地的商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和睦。究其原因,大概是由于商会的几位主要创办者当年在宁波本地颇受排挤,以至于不得不远渡重洋到满蒙做生意的缘故。好在满蒙地大物博,资源丰富,这批商人也很精明能干,很快便通过对外贸易攒起了不菲的身家,然后将还在南方的本家子弟都陆续接了过来,就此扎下了根。 现在满蒙大地上的宁波商人,主要集中在三个地方。其一是庙街,这是满蒙最早发展起来的一批城市,也是早期唯一的对外出海口,商业比较繁荣,各色货物都在此汇集,因此很多宁波商人选择在此定居,经营着皮货、珍珠、木材、药材、粮食和海产品生意。其二是雅克萨,因为与俄罗斯议和通商的缘故,大批宁波商人入驻此地,然后前往买卖城进行贸易,迅速累积起了巨额财富。 这第三个宁波商人聚聚的地方,自然就是这钦定为满蒙统治中心的城市海参崴了。这里是一个天然良港,天生就适合远洋贸易,且腹地已经被陆续征服,资源也比较丰富,地理上又靠近朝鲜、日本,位置相当不错,因此发展得比较迅速,分流了很大一批原本在庙街、伯力、哈尔滨等地做生意的商人来此定居,渐渐成了东北亚地区冉冉升起的一颗商业新星。 当然宁波商人在海参崴还不算最有名的。因为地理上的缘故,这里更常见的是来烟台的山东商人,只不过这些人的财富总额不够大,整体实力略显不足罢了,但就人数和影响力而言,他们却是要更胜一筹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无论是宁波商人还是登莱商人,在这满蒙大地上碰到台湾银行都得靠边站。要知道,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在满蒙早期开拓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地介入了其中,当年借钱、借粮、借船乃至借人给满蒙地方政府的事情不要太多,所以现在独占满蒙贸易的鳌头也就可以理解了。也就是说,这里的任何商人若想发展得好的话,都必须和台湾银行打好关系,而这也是此番宁波商人宴请邵汝杰的重要原因之一,拍马屁嘛! 邵汝杰此番也比较满意。参加宴会的宁波商人已经一致同意,今后会把贸易往来的货款陆续转移到台湾银行内,这无疑是很大的一笔钱了。虽然此举很可能会得罪西北垦殖银行这种大银行,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管不了太多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当年西北垦殖银行在库页岛是如何筑起壁垒挡住台湾银行开展业务的,邵汝杰可是听前辈们说过好多次了。这次拉海参崴宁波商会的账款,就当是小小地报复一下吧。 宴会另外一个给他深刻印象的,是这些商人们的见识。邵汝杰来远东不过两年时间多时间,且之前一直在热兰遮堡工作,整日接触的不是公司内部人士,便是荷兰红毛,即便几次秘密出差前往台湾岛北部的郑氏垦殖区,也是急急忙忙而去,又匆匆忙忙而返,因此与这个年代远东本地人的接触还不够深入。 去年调到海参崴港常驻后,他一半精力花在修建别墅庄园上,一半精力放在如何与政府打点关系上,这次出席宴会,严格说起来还是第一次纯私人性质的宴会呢。所以,当与会众人酒过三巡,大谈特谈朝鲜怎样,日本如何,红毛商人如何奸诈,葡萄牙商人又如何抠门时,邵汝杰就有些动容了。甚至当其中几个谈起在吕宋的见闻时,邵汝杰直接表示了佩服,同时心里也在感慨:东岸在远东经营数十年,或明或暗带来的变化确实是相当之大了。现在越来越多的中国人习惯了航海,习惯了海洋贸易,习惯了来自外海的见闻及特产,这其实是一个观念的刷新及改变的过程。 毫无疑问,只有这样观念的刷新及改变多了,与海外的交流更密切了,人们才能真正地具有国际视野,才能真正地认识到别人的有点和长处,才能真正地与外界进行文化交融,取长补短,更进一步。邵汝杰不清楚顺国、清国那边的情况如何,但他认为应该也是具备一些有一定海外见识的人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会受到官府的看重,倚为座上宾。而随着海外商品、文化和技术的不断涌入,中国大地的知识分子会走向何处,他们会怎么做,确实是一件很值得研究的事情。 回到别墅后,仆人来到书房向他汇报,几位来自日本的客人已经在客厅等候了。邵汝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也不急着去见客,而是让人上了一壶茶,一边静静品着,一边想事情。 台湾银行想直接介入日本贸易,已经很久了。自从黑水管委会成立,蓝飞担任主任之后,远东地区三大殖民贸易公司便严格划分了势力范围,再不允许过界行为。比如,东岸朝鲜公司垄断对朝贸易,东岸日本公司垄断对日贸易,台湾银行垄断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其余未明确规定的,则属于开放市场,任何人都可自由竞争。不过,对于上述明确规定了的特定市场,任何商人想要从事这方面贸易的话,不是不可以,但需要前往这三大公司申请成为代理人,也就是交钱,获得许可后方可进行贸易。 新规定同样给台湾银行留了个后门,即允许该公司在虾夷地进行贸易作为交换,东岸日本公司可以从荷兰东印度公司手里购买粮食因此今天前来海参崴的客人主要来自日本东北诸藩,更确切地说,是仙台藩为首的势力。 仙台藩,素来是日本强藩,伊达家也与东岸人贸易很久了,早期有铜钱贸易,后来扩展到各个方面,一度搞得很大,引起幕府不满。但对于这种强势的地方豪强,幕府虽然不怕,但也担心引起骚乱,因此只是斥责一番了事,而仙台藩也临时收紧了贸易,避避风头。 不过,贸易这种事情,岂是能压得住的?这不,还没过几年呢,东北诸藩的贸易又慢慢起来了,大量商品流入日本,流出的除了部分日本特产外,还有大量金银、铜片,让东岸日本公司赚得盆满钵满。台湾银行眼红之下,也想直接介入贸易,因此就有了邀请人家访问海参崴的事情。 而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全权负责这边事务的邵汝杰还打算给这些日本客人们一点礼物:大量产自黑水兵工厂的铠甲、刀剑、火枪乃至大炮,甚至连战马都可以有,如果日本人不嫌骑着麻烦的话。 严格地说,邵汝杰这种行为其实是很犯忌讳的。在幕府管制外悄悄做点生意也就罢了,但出口大量军火给仙台等藩,这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而更令人蛋疼的是,仙台的伊达家根本不拒绝这些军火,一点没有韬光养晦的意思,这就更让人担心了万一幕府觉得仙台藩实力大增后影响到日本国内的势力间的平衡,而向东岸人兴师问罪,彻底断了两边的贸易,那样倒霉的可就是所有人了,东岸日本公司怕不是连杀了邵某人的心都有。 邵汝杰对此当然是嗤之以鼻的。东岸日本公司公然武装松前藩,并帮助松前正广这个魏博秋的私生子组建新军箱馆组,这事难道就不犯忌讳吗?别拿北海道是日本的化外之地来当借口,幕府真要追究起来,还是有理由惩戒他们的。当年幕府巡见使根本益三前往虾夷地明察暗访的事情才过去没多少年呢,幕府对这里的情况也不可能一无所知,松前藩至今还好好的,这就足以说明幕府并不想真正把事情闹大,真正与东岸人撕破脸。 毕竟,被大舰队围着列岛“巡游”、“围观”的事情,江户幕府也不想见到呢。真那样的话,他们的渔民没法出海捕鱼,原本非常繁盛的近海贸易(日本内部的贸易,用船走近海运输)也要大受影响,荷兰商人估计也来不了了,这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考虑到东岸海军的强势,如果他们占领近海某个岛,然后使用大量快艇封锁近海的话,日本毕竟是个岛国,很多物资还是离不开水上运输的,那样可就全都歇菜了,商业不但大受影响,就连地方上的稳定大概也会遇到困难吧。 所以,邵汝杰根本没打算顾虑太多,而是准备与仙台藩的人缔结一份非常详细、深入的贸易协定,让台湾银行的触角从此延伸到日本东北部。至于东岸日本公司的看法,就随他去吧,能咋地啊?就许你们与荷兰人争着卖武器给萨摩藩的人,不许我们与松前藩勾搭啊?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东北亚铁桶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主说仁爱世人,他必将教育我们向善……”昏暗的乡村小屋内,一身煤矿矿工打扮的加西亚神父正在布道。他身上穿着一套肮脏的矿工服,似乎是刚下班还未来得及清洗。不过他的精神却极为亢奋,鼻头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泛红。 这是一处东岸制式的乡村小屋,二十来个平米面积的卧室内足足涌进了十七八人,他们用虔诚与爱戴的目光看着加西亚神父,神情狂热得似乎是殉道者一般。但他们的脸色此刻却也有些苍白,那是害怕引起的。最近那些守夜人活动得很频繁,内地很多同道被抓捕下狱。其中有些人变节投靠了政府,有些坚贞不屈的人则被秘密处决,白色恐怖的氛围开始在国内弥漫着。 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一方面想要继续坚持自己的信仰,不愿去甘当政府走狗的奥列格神父那里去祷告;另一方面他们却也被这种危险而又刺激的地下行为折磨得快要发疯,最近桔树乡那边就有个信徒因为精神崩溃而跑去向政府告密,导致桑切斯神父惨遭守夜人抓捕,后音讯皆无,据隐隐约约传出来的一点消息显示桑切斯神父似乎已经被守夜人活埋。 “神父,我的同乡哈曼最近怎么样了?他在亚松森过得快乐吗?”休息时间,一名年轻的矿工轻声问道。他的身边还跟着他的妻子孩子,看起来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哈曼?”加西亚神父略微回想了一下这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名字,半响后他终于记得了。那个小伙子为了追求自由的信仰和生活而在耶稣会的帮助下出逃亚松森,只可惜在偷越边境线的时候被东岸人的宪兵队发觉,他的小腿被狼狗咬伤,跑出去没多远就被东岸人的宪兵抓捕了回去。后来据宪兵队内同情耶稣会的内线透露,这个小伙子在遭到严刑拷打后供出了数名帮助他的同伙,后来这些人均被秘密抓捕,未经审判后就被枪决。 如此严酷的局势让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得不很小心,但他们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信仰。奥列格神父这个政府走狗每天只会讲一些遵纪守法、关爱世人的废话,而且听说他的任命并不是合法的。事实上包括东岸人任命的主教裴德罗在内,都只是政府的一个名叫宗教事务处的机构任命的,和罗马教廷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怎么能让这帮虔诚的信徒们信服呢? 虽然东岸的生活水平远超旧大陆,但对宗教的禁锢与控制却也根深蒂固。每个村的村长、民兵主任、会计(兼税务官)、巡警等基层管理者几乎都是军人出身,深受东岸上层军官的影响,他们很多人都背弃了自己的信仰;或者至少信仰不坚定,因为他们经常去那些东岸自己任命的神职人员那里去进行各种宗教活动。 在这些人的管理下,东岸本土的宗教氛围可想而知,更别提那些受到政府纵容与资助的东方宗教所带来的冲击了。普通底层老百姓的信仰也就那么回事,如果周围没有一个良好的宗教氛围,并且还有很多诱惑(比如改信得钱财)的话,这些人迟早会堕落到异教徒的怀抱中去。而且那些人只关心自己今天吃什么,明天能赚多少钱之类的琐事,丝毫没有精神方面的追求——如果送小孩去东岸人的学校以换取奖励不算的话。因此,他们对于主的召唤甚少有回应,或者干脆充耳不闻。甚至有些已经彻底堕落的人贪图东岸人的赏金,而选择出卖主的子民。 这一切都令眼前这帮虔诚的教徒们极为愤怒与伤心,却也更坚定了他们逃出这个地狱的决心。虽然这里生活富足、治安极好,没有贵族的盘剥和肆意凌辱,没有非正义的战争,不论血统唯才是举,且政府公平地给了每个人在欧洲很难得到的学习机会,但他们仍然感受到了这里浓重的压抑气息。是的,自由在这里被压制住了!小小的一个村落,就有着东岸人的几个官员,更别提那些驻满了警察、特务、宪兵和军队的大大小小的城镇了。 军队里那些粗鄙的立窝尼亚人、哥萨克、鞑靼人以及明人就是东岸政府的忠犬,这些信奉东方宗教的异教徒们残忍地镇压每个他们所认为的邪教徒,丝毫没有任何怜悯。这打破了很多人的最后一丝幻想,因此,他们中的一些人又在耶稣会的资助下辗转逃往了邻近的圣保罗、巴拉那以及设置在内格罗河流域的传教区,以追求信仰和人身自由。当然这个过程也是异常危险与血腥的,东岸政府宣称这些人为“非国民”,一经抓获组织者即获枪毙,胁从者也将被判处苦役,令人谈之色变。 “哈曼在亚松森过得很幸福。”加西亚神父温和地说道,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在烛光下显得异常圣洁。“哈曼被一位高贵的贵族招募为了随从,每天都可以获得4个里亚尔的报酬。他甚至还因为工作出色,而获得了他那仁慈正直而又高贵优雅的主人的认可,因此特别承诺哈曼及其子孙可以世代服务于他的家族,这是无上的荣光啊。” “可……可东岸人说,那些贵族是吸血鬼。他们不给底层人受教育的机会,也不给有能力却无背景的普通人出头的机会,奴隶的子孙就世世代代只是奴隶。他们不能抱怨,甚至连质疑都不行,他们都是灰色牲口……”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人们转过头去,却发现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住口,吉奥瓦尼!”加西亚神父的脸拉了下来,很不高兴地斥道:“你去东岸人的学校去得太勤了!那个什么机床职业学校你不用再去了,回去后就把你这些日子来学到的东西都写下来交给我。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待在家里,准备等待时机回亚松森,你满脑子都是那些危险的思想,离堕落已经不远了。” 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嗫嚅了半天后才说道:“如果我突然不去上学的话会被村长问询的,我没法解释。而且,我真的很喜欢学习机床知识啊……”说到最后,少年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加西亚神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就在他正想继续大义凛然地斥责少年吉奥瓦尼时,突然,放在门外的狗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是那样的刺耳。而且,在这一阵一阵的狗吠声中,似乎还隐隐约约中夹杂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宪兵队!”加西亚神父又惊又怒,面若死灰。 只听“砰”地一声,并不结实的木门被数名大汉从门外暴力撞开,大群挺着明晃晃刺刀的士兵冲了进来,高声叫喊着让他们抱头蹲在地上。几名身高体壮的壮汉刚想反抗,瞬间其中一人就被一名冲进屋内的军官开枪击杀,剩下两人也被几把刺刀捅进了胸膛与小腹,无力地软倒在了地上。 门外,骑在高大战马上的茅德胜看着士兵们团团围住的小屋,皱着眉头说道:“大半夜的你让我带队来这里就是干这个的?这种小场面抓捕是你们宪兵队的拿手好戏吧,为什么让我们陆军来干这脏活?” “我这不是也刚接到情报就快马赶过来了嘛,还没来得及去乡里调动宪兵队,而且这里的人也太多了一些。”担任国内新组建的宪兵队头头的鲍晨安撸了撸自己一丝不苟的头发,无奈地说道。事实上宪兵队这个从以前的风纪警察过渡来的部队虽然在很多地方令各类敌对分子闻风丧胆,但究其编制并不算大,全国加起来也就几百号人,具体到某个乡镇可能就十几二十人。因此,他们出动抓捕犯人的时候往往需要当地驻军和巡警的配合。 两人正闲聊间,一群脸若死灰、生气全无的犯人在士兵们刺刀的威逼下慢慢走了出来。除了一名女人和两个小孩外,其余人的双手都被捆了起来,他们虽然信仰坚定,但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显得有些惶恐。有些人低声哭泣了起来,有些人则紧闭嘴唇一言不发,有些人则对周围的士兵怒目而视。。。。。。 鲍晨安倒背着双手,在这些人面前走来走去,熟牛皮制作的军靴踩在地上沙沙作响,也令这些人的内心不断忍受着煎熬。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鲍晨安突然定住了自己的脚步,转身面对他们说道:“好消息是政策有变,你们可以不用被处死了,代价是被流放至孤山港和金山港。坏消息是,为首之人不在赦免之列。”。。。。。。 鲍晨安一边说话一边给他的1633型燧发手枪装弹,当说完时他猛然把击锤扳到后面,然后将枪管顶在了加西亚神父的太阳穴上,轻声道:“永别了,加西亚神父,你的学生桑切斯向你问好。”。。。。。。 “不要……求不要杀死我。”加西亚神父的身体如同烂泥一般软瘫在地上,他眼泪鼻涕流得到处都是,但仍然抓紧机会向鲍晨安说道:“我还有用。我可以协助你们诱捕那些协助他们潜逃的西班牙人,我还可以提供潜伏在你们宪兵队里的内奸……”“不要……求不要杀死我。”加西亚神父的身体如同烂泥一般软瘫在地上,他眼泪鼻涕流得到处都是,但仍然抓紧机会向鲍晨安说道:“我还有用。我可以协助你们诱捕那些协助他们潜逃的西班牙人,我还可以提供潜伏在你们宪兵队里的内奸……”“不要……求不要杀死我。”加西亚神父的身体如同烂泥一般软瘫在地上,他眼泪鼻涕流得到处都是,但仍然抓紧机会向鲍晨安说道:“我还有用。我可以协助你们诱捕那些协助他们潜逃的西班牙人,我还可以提供潜伏在你们宪兵队里的内奸……”“不要……求不要杀死我。”加西亚神父的身体如同烂泥一般软瘫在地上,他眼泪鼻涕流得到处都是,但仍然抓紧机会向鲍晨安说道:“我还有用。我可以协助你们诱捕那些协助他们潜逃的西班牙人,我还可以提供潜伏在你们宪兵队里的内奸……”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五十章 高加索铁臂 1690年的春天,捷列克河畔的居民们正迎来可怕的末日。 一支由土尔扈特部著名将领阿尔斯楞率领的部队,正在这条河畔肆意征伐。他们这支部队大概有一万五千多人,几乎全是骑兵,不过即便是骑兵,细细考究起来,也是多有不同的。与准噶尔蒙古的部队类似,他们的队列中存在着大量的骑马步兵,这些人使用火枪与大炮作为主要武器,赶着驮马、大车跟随轻装骑兵部队作战,是部队的重要组成部分。 其实,他们的这种作战方式,也是如今草原民族比较流行的一种作战方式,无论是蒙古人、鞑靼人、哥萨克还是波兰人,都是这种奇怪的步骑混编模式嗯,混合着骑马步兵。生活在伏尔加河下游上百年的卫拉特蒙古人与俄罗斯人、波斯人、高加索人、鞑靼人接触了好几代人,自然了解对方的作战模式,因此他们也慢慢改良了传统的蒙古作战方式,加入了更多的现代元素,一如他们的表兄弟准噶尔蒙古一样。 当然囿于传统,骑兵(轻骑兵占多数,重骑兵不多)依然是卫拉特蒙古军队的绝对主力。比如,眼下这一万五千人里面,正儿八经的骑兵就占到了九千人之多,其中包含一千名重装骑兵,这是他们的主力部队。除此之外,还有大约六千名骑马步兵,装备大量俄制火枪及青铜火炮,质量一般般,但比起他们以往的装备来说,已经好上不少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俄制武器都是东岸人转交给他们的。当年毛君中校的队伍趁着俄军大溃败,深入顿河上游一通追击,自然缴获了大量的俄罗斯武器,然后都作为人情送给了卫拉特蒙古人,换取了一些他们俘虏的高加索人或俄罗斯人奴隶。再后来,哈吉警备司令吴翼飞还遣人与克里米亚汗国进行交涉,从他们那里又要来了一批缴获的俄罗斯火枪、大炮、铠甲之类的装备,半卖半送给了卫拉特蒙古人,以支持他们在北高加索地区的扩张与征服。 阿尔斯楞率领的这支部队就是扩张的急先锋之一。虽然阿玉奇汗仍在伏尔加河下游一带活动,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于将势力扩展到相对较为温暖、水草也更为丰美的北高加索地区不感兴趣。事实上早在东岸人到来之前的数十年内,他们就已经尝试过将势力扩张到此处了,只不过因为俄罗斯人的掣肘,以及北高加索地区原住民的拼死反抗,他们没能得手罢了,不过与包括车臣人在内的当地部族的中小规模武装冲突倒是一点都不鲜见。 去年的俄罗斯南征失败在本地区造成了深远的影响。鞑靼人、东岸人沿着顿河一通烧杀抢掠,使得俄国人在本地的影响力大衰,多年的强横形象毁于一旦,很多平日里被欺压得不敢出头的部族开始蠢蠢欲动。而在这个部族当中,东岸人最先接触的卫拉特蒙古人自然是先人一步,拔得头筹了! 杜尔伯特部一万多帐去年就挺进到了顿河入海口附近,并建立了军事基地巴音郭楞城,直接与东岸人取得了联系。而在随后,由图日根和阿尔斯楞率领的这两支部队就开始了在北高加索地区的征服历程。这些蒙古人用东岸提供的俄制装备武装自己,然后由东岸顾问制定计划,对当地部族有选择地进行动手,其中各种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战术自不必多言,总之东岸人制定的战略帮他们省了不少事情,减少了很多伤亡,同时也征服了更多的土地。 如今阿玉奇汗的本部在伏尔加河下游、里海北部一带,受到俄罗斯哥萨克、哈萨克人、波斯人、乌兹别克人以及其他一些小部族的挑战,压力相当不小。可以说,随着生存环境的恶化,阿玉奇汗已经有了将本部迁移到北高加索地区的年头了。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一旦走了之后,里海北岸的土地可能就无法保住,那样他们与东方的联系怕是就更加困难了。阿玉奇汗是虔诚的佛教徒,经常派人前往西藏礼佛取经,一旦西迁,他真的很担心这条朝圣之路就此断绝,那样的结果是他很难接受的,所以他仍在犹豫,至今仍然未下定决心主力西迁。 不过,主力不西迁,但并不妨碍他派遣心腹将领阿尔斯楞带领这一万多精锐人马西进,配合和硕特部的图日根清扫北高加索的新家。这一万多人的部队里,有来自哈吉租借地的二十余名东岸军事顾问,他们从一开始就跟随他们,帮助他们适应新武器、新战术,同时自己绘制地图,搜集情报,任务还是很多的。 他们从伏尔加河下游的阿斯特拉罕一带出发后,沿着黑海之滨一路前进,斜插西南而去。在兵不血刃地抵达了捷列克河流域后,他们与生活在那里的车臣人爆发的激烈的武装冲突。车臣人此时是奥斯曼帝国的附庸部落,但说实话并不可靠,三天两头反叛,他们的信仰也非常混乱,绿教刚刚引进没太长时间,原始宗教、东正教也大行其道,因此他们平时其实是受着奥斯曼与俄罗斯人的双重压力,当然现在又有了佛教徒卡尔梅克人带来的强大压力。 车臣人是骁勇善战的,但在拥有先进军事装备的卫拉特蒙古人面前,依然不够看。几次战斗下来,他们被打得落花流水,损失兵力达七千余人,剩下的车臣人一看打不过,纷纷逃进了山里,等待机会。 而这些高加索民族讨厌就讨厌在这里,他打不过你就逃进山,然后像个可恶的癞皮狗一样死盯着你,一不留神就蹿出来咬你一口,然后再缩去。历史上俄罗斯人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来料理这帮家伙,而且还是通过许多不人道的比如“三光政策”才最终勉强征服了这里,不然不知道还要折腾多久呢。 阿尔斯楞的人马如今同样面临这种挑战。不过蒙古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与定居农耕的俄罗斯人不同,更不容易受到山里人的影响。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东岸顾问仍然建议阿尔斯楞的人马在捷列克河的支流宋扎河畔建立一个军寨,以就近监视山里的各路人马,避免他们影响到更北边广阔区域的蒙古牧民。 阿尔斯楞接受了这个建议,并指派了两名千夫长共同负责这件事情。他们选择的建寨地点就在后世的格罗兹尼城附近,并为其取名为宋扎城,派驻了两千名士兵于此,作为震慑那边山里人的军事重镇。 严格来说,土尔扈特人的这种行为有冒犯奥斯曼帝国的意味在内的。此刻我们可以翻开奥斯曼帝国的疆域图,就会发现在北高加索这一地区,奥斯曼帝国还是控制着一些土地的,其主要集中在沿海的狭长地带,他们或者直接驻军(如亚速城),或者通过附庸部落间接控制,总之保持着相当的影响力。 北高加索的车臣人此时与奥斯曼帝国的关系就十分复杂。他们时而名义上臣服帝国苏丹,时而反叛自立,就连他们的宗教信仰都十分混乱,奥斯曼帝国派来的宗教人士有时候受到热烈欢迎,有时候直接被杀,车臣人也不尽信绿教,总之他们与奥斯曼帝国之间关系很奇葩,可以说是一个不那么听话的附庸部落吧。 如今土尔扈特人悍然对他们动手,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逃山里,对奥斯曼帝国苏丹来说,应该也是脸上无光的。不过考虑到如今俄罗斯二次南征在即,奥斯曼帝国压力空前巨大,他们大概也不太可能有心来处理发生在高加索山区的这些小事,毕竟卡尔梅克人与车臣人经常爆发武装冲突,这并不奇怪,晚点再处理也来得及。更别说,在东岸人的积极运作下,伊斯坦布尔的上层社会更倾向于好好利用卡尔梅克人这股势力,让他们为奥斯曼帝国的利益服务,成为遏制俄罗斯帝国的铁臂之一。 所以你便看到了,当蒙古人建立起巴音郭楞城的时候,奥斯曼人并未阻止,虽然他们建立城寨的位置离亚速城并不远。在去年(1689年)下半年的时候,杜尔伯特部蒙古人又向南扩张,将势力延伸到了库班河流域,并在后世俄罗斯克拉斯诺达尔城附近建立了一座新城额尔古纳(意为弯弯曲曲的河流),同时还在库班河上游、后世阿尔马维尔附近建立了库班城,势力大涨。控制着北高加索黑海沿岸狭长区域的奥斯曼人只是稍稍感到有些不安,但最终还是放任了蒙古人的扩张行为,因为在他们看来,未来俄罗斯人卷土重来的话,这些蒙古人势必也将面对最大的一份压力,届时搞不好还要向伊斯坦布尔的苏丹陛下求援呢,现在让他们多占些土地又如何呢?反正那也不是自己的领土! 东岸人对卫拉特蒙古人在过去一年中的扩张行为表示满意,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收获了大量的高加索奴隶,同时也是因为看到布下的棋子一步步强大而感到高兴。如果说勘察加半岛、千岛群岛、虾夷地、日本、台湾、菲律宾群岛是遏制中、俄两个陆地大国在太平洋的扩张的话,那么北高加索的蒙古人、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仇视俄罗斯的西乌克兰人以及奥斯曼帝国本体,就是遏制俄罗斯帝国这个庞然大物向黑海乃至地中海扩张的诸多铁臂之一。 东岸共和国在黑海、东地中海利益众多,与其看着强势的俄罗斯帝国一步步地扩张,他们更愿意维持一个虚弱状态的奥斯曼帝国,因为这样很显然更方便他们上下其手,攫取利益。所以,有这一条不可调和的主要矛盾在,就注定了东岸人会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俄罗斯帝国在黑海一带的势力扩张,其中自然也包括扶持卫拉特蒙古人在北高加索建国了一个统一的有相当战斗力的蒙古人国家,当然比一盘散沙的车臣人、阿布哈兹人、印古什人等杂七杂八的几十个民族要靠谱得多。 目前,随着俄罗斯帝国二度南征已迫在眉睫,哈吉县那边已经打开了武器库,打算将最新到的一批武器装船送往巴音郭楞港,移交给北高加索这边的蒙古势力,让他们得以料理内部事务,防范俄罗斯人的突袭。当然他们并不认为俄罗斯人会这么做,因为这次莫斯科方面的意图很简单,那就是收复上次战争中被克里米亚鞑靼人占去的部分东乌克兰土地,然后再寻机进攻亚速城的奥斯曼帝**队。基本上,这次仍然是克里米亚汗国承受了主要压力,蒙古人如果不放心的话,大可以从巴音郭楞港临时撤退,反正他们的那些破烂房子也没人要,等战争结束了再返去也不迟。 相信俄罗斯人也不是傻瓜,在重点进攻克里米亚鞑靼人的时候,还招惹侧翼随时可以拉出将近八万名精锐骑兵卫拉特蒙古人,那不是猪脑子是什么!而只要顶过了这一波,北高加索的蒙古人便可以迎来一段较长的休整期了,他们可以有充裕的时间扫荡地方,整理内部,将这片土地更加牢固地控制在自己手里,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遏制战略服务。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五十一章 欧陆风云(一) “蔡特使,产销两旺,可喜可贺啊。”1690年7月2日,联合省阿姆斯特丹,东岸驻马德里大使盛德鸿高兴地向华夏东岸共和国新任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说道。 蔡振国是从驻伦敦大使的职位上接任的,以取代一个月前刚刚贵国的高文刚特使。此君国后若不出意外的话,将接替身体状况不佳的李晴,担任外交部长。而到了明年,大概他就会被补选后分管外交、外贸的执委会委员了吧,当真是让人羡慕。 当然蔡振国也不差。在铁公馆任职多年的他最终在几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升任了全权特使这一炙手可热的职位,从此将办公场所移到了欧洲大陆(他没有选择加的斯,而是海峡对岸的阿姆斯特丹,同时他也兼任驻联合省大使的职务),全面负责东岸在欧洲的外交、情报、商贸、移民及其他诸多事务,权柄极大,地位极高,欧洲许多国家都要看其脸色,不是一般地威风。 盛德鸿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嫉妒之情,毕竟他是情报系统出身,至今工资仍然是国家情报总局发放的。之所以头上顶着个大使的职位,主要还是为了办事方便罢了。而且他很快就要调到伊斯坦布尔担任驻奥斯曼帝国大使,与马拉提互调,后者目前正担任驻奥大使的职位,这样也是为了防止某个人在一地工作太久,个人利益羁绊过多的缘故。 与此类似的调动还有几个。如驻法大使林定之即将东行,担任驻莫斯科大使,这又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因为东岸都几乎****涉俄罗斯内政了,但他们居然还与东岸人保持着外交关系,俄国人这次分外能忍,让人惊讶。原本的驻俄大使康有道则将收拾行装前往里加,担任里加商站的负责人,同时全面负责邻近的库尔兰、波兰、瑞典、普鲁士等国的外交事务。 而巴黎、伦敦两个大使职位,则分别由本土调来的许之龙、郑德祥二人担任。这两人都是年轻辈中的佼佼者,也是时候将他们放出来历练历练了,东岸人对于合格的后辈人才梯队的培养,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虽然目前看起来裙带关系还比较严重。 今天盛德鸿从西班牙跑到阿姆斯特丹,主要是为了向新任特使述职,同时也谈谈下一阶段的工作设想,争取得到他蔡某人的支持。 盛德鸿主要想谈的是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当然在此之前,他得先恭维一下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因为他刚刚与荷兰人签订了一份大额军购协议,以应对紧绷的欧陆局势。这样一来,国内的军工企业又不愁没饭吃了,且他们也将有足够的利润投入到新产品、新武器的研发之中,当真是可喜可贺。 “呵呵,这个其实高文刚特使离开之前就已经在接触了。我来了之后,也不过是将其提速了一下罢了,实在不敢居功,不敢居功啊。”蔡振国虽然这么说,但看得出来仍然很高兴,因为这笔生意的金额不小,足足有一千万盾之多,真叙起功来,肯定少不了他的那一份,因此一时间微微有些得意。 “对了,你刚才说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的精神状况有问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葡萄酒给二人各倒了一杯后,蔡振国坐了下来,语调轻松地问道。 “卡洛斯二世的王后去年死了,是波旁家族的成员,卡洛斯二世心情很低落,精神上出现了一些问题。据我们的消息源透露,卡洛斯今年以来情绪愈发歇斯底里,还疑似出现了幻听,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我们有理由担心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如果真倒下的话,对于我们是非常不利的。”盛德鸿说道。 “西班牙王室的权力虽重,但也到不了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步吧?卡洛斯如果丧心病狂到胆敢侵犯我国利益,其他贵族们怕是也不会答应。”蔡振国想了想后,微笑着说道。 “但卡洛斯的权力仍然很大,其他贵族并不能对他形成足够的掣肘。而且,人的精神状态一旦不稳,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们得打起精神来了,实在不行的话”盛德鸿搞惯了阴谋诡计,因此话里话外就带着一股“邪气”,这令蔡振国的眉头稍稍一皱。 “不要莽撞,没到这一步呢。”蔡振国放下手里的酒杯,语气凝重地说道:“多大个事,至于打打杀杀的么?西班牙的命根子都捏在我们手里,他们不会乱来的,除非法**队已经打到马德里,不然该怎样还是怎样。” “那这事?”盛德鸿问道。 “先观察观察吧,别轻易下结论。”蔡振国一锤定音道:“当然我们也要密切观察卡洛斯二世的身体状况。如果可能的话,从国内聘请顶尖的医生过来帮他检查下,当然这需要事先征得人家的同意。另外,马德里的消息源也要着力维持,该花钱就花钱,这些都不会白花的,密切掌握西班牙王室的动向是我们的第一要务。” 盛德鸿听后默默点头。蔡振国才是最终的话事人,他不可能绕过驻欧全权特使搞事,那不符合组织原则。 “对了,最近西班牙国内局势怎么样?我知道他们已经正式对法国宣战,但在比利牛斯山脉那边,似乎并未爆发多么惨烈的战争。”蔡振国说道。 “没有,当然没有了,事实上西、法之间的主战场在南尼德兰。”盛德鸿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法国人在南尼德兰的进展并不怎么顺利。根据最新的消息,他们的军队已经被奥军击败,损失虽然不大,但脸面丢得很大。” 奥地利人击败法**队的战争是两个月前发生的。在南尼德兰的桑布尔河畔,由瓦尔德克亲王率领的奥地利军队经过苦战击退了由于米埃尔元帅率领的法军,成功保住了南尼德兰不受敌人的进一步侵害。 这一场打破了很多人对法国陆军的恐惧,预示着经过多年持续不断的学习和改进后,奥地利军队与法**队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大缩小了,尤其是在东线与奥斯曼人血战多年的精锐部队,更是已经不输于法国一线野战部队。 法军在桑布尔河战败的消息传巴黎后,据说路易十四非常愤怒,认为于米埃尔元帅十分无能,打算将曾经因为反对他而被剥夺职务坐冷板凳的卢森堡公爵派上阵,统领一支军队重新进入南尼德兰,与奥地利人和西班牙人作战。路易十四认为,主要击败了奥军主将瓦尔德克亲王,那么基本上就奠定了南尼德兰的局面,西班牙人战力孱弱,且士气低落,还没那个胆子对法国人龇牙。 而在南尼德兰的失败并不是法国人在这场战争中唯一的挫折。事实上在德意志地区,神圣罗马帝国联军也正在慢慢扭转不利的局面,一点一点地夺战场主动权。比如,曾经被路易十四夺去家园的洛林公爵查理五世就率军收复了波恩和美因茨,这终结了他对法国人连战连败的耻辱记录。 查理公爵率领的是奥地利军队,同时也混杂了一些德意志南部诸侯的军队,总数在五万人上下。这个曾经在东线大破奥斯曼土耳其人的将军深受奥地利国王利奥波德的信任,其打仗风格也是硬碰硬地猛冲猛打。在进攻美因茨的战斗中,守城的法国侯爵于克塞勒精明强干,只有区区几千人马的不断利用火力杀伤敌军,同时还21次率军出城反冲击,坚守了整整三个月,最后光荣投降离开,德意志人在城下撂下了足足五千具尸体,受伤的人就更多了。但不管怎样,最后他们还是拿下了这两座城,达到了战术目的,虽然在伤亡交换比上比较吃亏。 目前德意志战场的局势已经渐渐稳定,原本势如破竹的法国人受到了遏制,开始产生一定的伤亡,同时丢失了一些占领的城市,形势开始变得严峻起来。荷兰的共和政府见状,也立刻卖力吆喝起来,他们筹集了大笔资金,在德意志地区雇佣军队,然后源源不断地投入到各个南尼德兰和莱茵河流域,这招致了法国人的极大仇恨,未来也许会遭遇灾祸也不一定。 我们当然也不能忘了反法名人威廉三世。这个家伙目前是英格兰国王,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说通了国会的阔佬们,令他们慷慨解囊,拨出了大笔款项,开始整顿海陆两军,准备加入到这场反法大同盟中去,为英格兰攫取利益。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法国人目前的局势不是很妙。他们几乎在各个方向上都受到了敌人的威胁,而且敌人的军队数量、经济实力都要超过他们,这使得他们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变得十分艰难。所以,深入研究过欧陆局势并与西班牙王室保持着密切联系的盛德鸿对于比利牛斯山脉那边一点都不担心,在他看来法国人暂时无力进攻西班牙本土,而西班牙人也无力反推到法国南部,这里进行着的其实是一种另类的“静坐战争”,一点不用担心。 不过,考虑到法国人在意大利战场上也投入了一支军队,考虑到这支军队的人数和战斗力的话,如果意大利人被迅速击溃,那么也不排除他们顺势翻越比利牛斯山脉,进攻西班牙本土。因为根据情报,萨伏伊公国的军队在之前一次战斗中已经吃过亏了,损失了大概两千人马,从中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是法国人的敌手,意大利战场的形势还是很微妙的。 “法国佬四面开战,南尼德兰、莱茵河、意大利,精力旺盛得可以嘛。”蔡振国喝了一口酒,笑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自己捞好处就是了。意大利人不是加急订购了一批军械么?就近从其他地方调拨吧。我记得休达那边不是新到了一批军资吗?先运过来给意大利人交割吧,他们急用。萨伏伊在意大利诸邦国里算是能打的了,武装一下总没有错。” “另外一点就是,加大宣传,让更多的欧陆精英人士意识到,战火纷飞的欧洲并不适合他们开展生产经营活动。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局稳定,经济发达,对于外来投资者和技术人员来者不拒,是他们的好去处。”蔡振国又说道:“嗯,这不是你的活,我会专门安排人手去处理的。欧陆战火连天,民不聊生,但却是我们吸引其高端人才移民的绝好机会。低端的就算了,黑海那边高加索奴隶已经收了一堆了,再多也没意思。更何况现在国内的政治气候也不对,天主教地区的人也未必多愿意来,还是谨慎处理吧。” 蔡振国的这话其实暗藏玄机,盛德鸿也不是笨人,稍一点拨之后就明白了此中关节,因此立刻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该怎么处理了。过阵子我会去一趟意大利,接触下那*亚、萨伏伊和托斯卡纳的人,将一些工作安排下去。法国进攻萨伏伊,他们现在应该都吓破胆了吧,有些事情以前不好做,现在却要容易多了。”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五十二章 欧陆风云(二) , 1690年8月1日,最尊贵的熱那*亚共和国,多利亚家族的保罗正在自家别墅内招待来自东岸的使者。 使者是从西班牙那边过来的,从加的斯港出发,跟随一艘往熱*那亚运输马匹的老式桨帆战舰,一路摇摇晃晃来到了利古里亚海岸。军马一共百余匹,装起来有点挤,但没办法,前线急需,只能硬塞着运过来了。 当然了,这些军马不是熱那*亚人的,虽然这是他们出钱买的,但最终还是会送往西面的萨伏伊公国,交由那边的军队使用。没办法,维也纳方面没有派援军过来,意大利人只能自己团结起来,共抗残暴的法军,而首当其冲的萨伏伊公国,可以说是他们最大的希望了。 这个国家目前拥有意大利地区诸邦国中规模最大的常备军部队,大概有一万多人得样子,装备、训练也还算不错,不是一点都不能打,因此被意大利人视为救星。在原本的历史上,萨伏伊公国面对法国的一支偏师,在野战中被敌人一战击溃,战死四千余人,直接导致他们与法国人签订和约,退出了战争,而当时其余邦国并未对他们提供足够的援助。 在东岸人的这个时空,因为种种原因,北意大利的一些邦国联合了起来,凑了一些钱和人员,对萨伏伊公国进行援助。钱用来向西班牙采购军马、向东岸订购军械,人员则组成了义勇军,进入到了萨伏伊境内,打算与法国军队进行作战。 不过我们也应看到,这些义勇军的素质着实有些良莠不齐。其中既有当过多年雇佣军的老兵,也有啥经验都没的新丁,而且其整合起来也有些毛病,统兵的将官也来自多个家族,总之是一团乱麻,指望他们能够爆种打败法国人,实在有些不切实际。唯一的现实的,大概就是希望他们能够感受一下真实战场的气氛,见见血,积累一些经验,然后最重要的,是维持下来、固定下来,不要解散,最终成为一支由北意大利诸邦国共同拥有的军队。而这,其实也是东岸使者所极力要求的,他们希望看到北意大利的熱那*亚、托斯卡纳、卢卡、威尼斯等国家成立一个军事同盟,并组建一体化军队,作为同盟的基石。 他们当然知道这并不容易。意大利分裂多年,诸侯多如牛毛,各个国家之间因为经济、政治因素矛盾很多,且执掌各个国家的家族之间也有各种狗屁倒灶的恩怨情仇,指望他们联合起来,一时可能不会有问题,但时间长了的话,就问题很大了。不过,这事再难也得推行下去,因为这是符合华夏东岸共和国地中海利益的大好事,东岸人也已经潜心推动多年,一直希望这些意大利人能够捐弃前嫌,联合起来。目前看来,在法兰西王国这个巨大威胁面前,他们可以做到暂时联合,就是不知道未来停战之后,他们还能不能继续保持下去了。总之先试试吧,人总得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总得有点理想,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东岸的这波使者过来,其实是为了给新任全权特使蔡振国打前站的。蔡特使对于推进北意大利一体化的设想十分热心,甚至比当初制定这个计划的高文刚还要热心得多。虽然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但事情既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回头已不可能,只能尽全力努力了。 北意大利诸邦国当中,实力最强的无疑是熱那*亚与威尼斯这两个老牌强国的。前者资金实力雄厚,也有一定规模的海军,后者人口众多,有还算过得去的陆军,联合起来的可谓是强强联合。因此,只要抓住了这两个国家,消弭掉他们之间的分歧,协调好他们的利益,那么问题基本上就不会很大了,其他的诸如托斯卡纳、卢卡、帕尔马、摩德纳等基本就是打酱油的,壮壮声势而已。 但如果你细细研究了意大利的历史,那么就会知道让熱那*亚与威尼斯捐弃前嫌,联合起来朝一个目标前进,却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要知道,历史上他们可是开启过长达百年的争霸战争的,关系并不和睦,甚至可以说是北意大利地区的竞争对手。虽然在东岸人多年的努力说和下,他们现在的矛盾已经大为减少,但问题仍然很多。比如最现实的,未来组建了军事、政治同盟的话,熱那*亚和威尼斯,到底谁来主导呢,他们可是谁也不服谁的,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难题。 再者,加入联盟的国家一多,未来你打算如何分配权利?如果是平均分配,那么恭喜你,啥也干不成了!国家越多,越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掰扯不清,你想要鸡蛋,他想要牛奶,怎么弄?毕竟一个小小的城邦国家那也是国家,也是有尊严的,也是有利益诉求的,有些事情看似对全局有利,但没准就会牺牲谁的利益,你要想说服他、摆平他,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且其难度很多时候会让人绝望。 我们当然也不能忘了地区大国对这个可能建立的联盟的态度。先不说别的,西班牙王国就真的乐意看到北意大利邦联这种组织的成立吗?要知道,北意大利的米兰、帕尔马等地名义上也是归其统治,每年贡献不少税金,是西班牙王国孱弱的财政的一大补充来源。要是北意大利邦联成立了,这些国家打算借助邦联的影响力脱离西班牙统治,你怎么办?西班牙人会坐视不理吗? 此外还有奥地利,这个正在强势崛起的国家更不能忽视。众所周知,维也纳的哈布斯堡家族一直对富庶的北意大利地区垂涎三尺,多年来一直试图增加在此地的影响力。尤其是在威尼斯与奥斯曼打了二十年的战争,国家实力急剧下滑的状况下,他们对人口众多、经济发达但政治和军事上却是个矮子的北意大利更加觊觎,历史上他们就吞并了北意大利许多土地,一直在19世纪意大利统一时才被迫吐了出来,这个年代正是他们胃口正好的时候,肯定不愿意看到北意大利出现军事、政治联盟的,不从中使绊子就有鬼了。 所以,北意大利邦联的设想若想成功,需要内外两个方面着手。内部是加强整合,消弭分歧,增加大家的共同利益,做大蛋糕,最终自然而然地形成较为统一的认识看观念。毫无疑问,这是非常难的,也需要花费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时间,但正如一句老话所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还是一步步来吧,再难也要做起来。 外部就是东岸共和国来想办法施加影响力了,比如为其提供一定程度的政治、军事庇护。现在东岸共和国的国际事务参与度越来越高,在欧洲的影响力也日渐增长,现在在葡萄牙的维亚纳堡还有了军事基地,未来休达也可能派遣部分驻军,在黑海一带的哈吉县租借也有准军事化部队,军事投射能力是有所增强的。相信未来随着东岸实力的增长,其干涉能力会越来越强,并最终能为北意大利地区提供一定限度的庇护。 再比如,东岸人还可以通过经济手段来整合北意大利诸邦国。目前在东岸控制区稳定盈利的森林开发公司、熱那*亚非洲公司、三角洲公司就做得很不错,一方面开发了东岸境内的荒地,发展了地方经济,同时也给来自北意大利的投资者们带来了不菲的利润,这便是影响力了。有了钱,足够的钱,很多分歧不是不可以弥合,很多仇恨不是不可以放下,很多偏见也都是可以改变的,这就是东岸政府需要着手的方向。 当然在这个促成北意大利邦联成立的过程中,东岸人也能趁机上下其手,先一步布子,为自己在未来攫取最大一份利益打好基础。现在北意大利已经是东岸商品的重要销售市场了,未来如果促成一个统一市场,取消原本多如牛毛的税卡和地方保护主义壁垒,东岸商品的销售量还能更上一个新台阶。 目前外交部已经在制定一份为北意大利培养人才的计划,包括军官的培训和学习、经济人才的培养、语言翻译人才的培养等等,这些都是东岸未来能够深入控制北意大利的保证。北意大利现在有不少亲法派、亲奥派、亲西派,当然也有很多亲东派,但还不够,外交部需要亲东派的人士数量继续增加,最终达到绝对优势的比例,为未来深入控制北意大利邦联减少阻力,打好基础。 “秦特使,我们其实是不介意与威尼斯人合作的,但首先需要保障我们的利益。”保罗·多利亚朝坐在他面前的东岸特使说道:“利古里亚海岸狭窄逼仄,不能为我们提供足够的生活物资,所以我们需要控制西西里岛的粮食产地。未来如果组成了邦联,我希望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可以保障西西里岛的安全,当然北非的贸易路线也可以顺带考虑进去。哦,对了,托斯卡纳必须保证我国商人在里窝那和比萨的特殊地位,这一点也很重要。” “成立统一市场后,比萨和里窝那自然对贵国同行无阻,这有什么问题吗?”特使不解,因此问道。 “哦,秦特使,你不知道。托斯卡纳那帮狗娘养的,一直想驱逐那边的我国商人,但这是违反古老的神圣协议的,我们绝不答应。另外,卢卡的商人也经常排挤我们在瑞士和法国的商业利益,必须给这帮混蛋一点警告,不然我们是不会同意加入邦联的。”保罗·多利亚突然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看起来这两件事给熱那*亚的商人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损失相当不轻。 “但是据我所知,托斯卡纳人对于贵国商人在里窝那等地的垄断行为也非常愤怒,他们或许只是想保证自己的利益。”秦特使说道。 “他们休想!”保罗·多利亚提高了声音说道:“这是由古老的协议作证的,我国商人必须享有特殊地位!” “但是托斯卡纳甚至摩德纳的人向我控诉,贵国在当地炒卖粮食、布匹、盐和香料等基本商品,给他们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开支,这是他们想要控制里窝那和比萨的初衷,贵国就没有注意这方面的东西么?” “我们是最尊贵的熱那*亚共和国!”保罗·多利亚强调着说道:“未来如果能成功组建邦联的话,我们国家肯定会提供最大份额的开支。就像七省联盟里的荷兰省一样,一家供应了整个联合省国防、经济开支的65%,如果不给予我们足够的利益,这怎么可以?熱那*亚是邦联的明珠,特殊地位必须得到保证。” 秦特使一听沉默了。保罗·多利亚的态度,和之前另外一位特使去拜访过得威尼斯差不多,都是要得很多,狮子大开口,也就是要在邦联里占据优势地位,但问题是这样肯定会引起其他人得不满,给组建邦联的事情平添波折。 不过这也是他来之前就能预料到的。意大利分裂多年,各个诸侯之前矛盾甚多,肯定需要一个长期、痛苦的磨合期的。当年为了反对西班牙统治而建立的七省联盟,七个省之间一开始也不是一团和气的,即便是外有西班牙强大的压力,七个省之间依然刀光剑影,勾心斗角,若不是西班牙人给予的压力实在太大,同时又有宗教及强力人物(奥兰治亲王)弥合分歧、稳固人心的话,那个联盟怕不是也早就散伙了。 所以,组建被意大利邦联的事情,还任重道远啊!不过东岸人不急,法国和奥地利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东岸的影响力增长也是实实在在的,慢慢来吧,总会有成功的一天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欧陆风云(三) 8月的北海洋面相对风平浪静,分驻在联合省多个港口的东岸舰队增加了出港频次,拦截并搜索海面上的可疑船只。其实他们已经不必要这么做了,在过去的这段时间内,共和派政府已经慢慢稳定了国内局势,清洗了相当一部分立场可疑的官员,并在东岸顾问的建议下,不断加强对陆海两军的控制与整顿,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但在海牙方面的请求下,他们仍然没有撤离归国,因为目前反法战争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荷兰国内依然有相当数量的心向奥兰治家族的人。甚至即便是在共和派政府内部,也有许多人对能否成功抵御住法国的攻击感到担心,十余年前法荷战争的惨败直接导致了共和派政府的倒台,人民对于这个搞经济是一把好手的政府能否在国防上有所建树信心不是很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双方友好协商之后,东岸特遣舰队决定继续留驻荷兰一段时间,帮助他们稳定局势,抵御可能的来自外界的威胁。 不过他们也明言,其主要任务还是监视英国方面,防止奥兰治亲王突然间又率部返回联合省夺取政权。至于其他方面的,比如出海与法国人作战,对不起,这种拿宝贵的战舰和人命去消耗的事情,荷兰人目前支付的代价还不足够,况且东岸人暂时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去与法国人开战——损失了法国市场,战死了花大代价培养的海军官兵,你荷兰人拿什么来赔? 当然荷兰人也没有硬性要求东岸海军帮助他们出战。事实上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多年以来海上战争的辉煌记录给了他们足够的心理优势,即便这些年法国也在励精图治,大力发展海军,但还是不被荷兰人看在眼里。他们认可的唯一对手,大概就是海洋传统同样十分深厚的英格兰王国了,那才是他们需要警惕的对象,而不是一直以来记录不佳的路易十四的舰队。 因为法国三路入侵而导致的战争打到现在,可以说各国已经被深深地卷入了进去。奥地利、西班牙、萨伏伊这些首当其冲的国家自不必说,几乎都已经动用了各种手段来与法兰西人进行对抗,不仅仅限于军事上,外交、经济手段也层出不穷,反正是尽一切努力来削弱法国人的实力,争抢己方的胜算。 而不是那么首当其冲的国家,也因为害怕、担忧等因素,或多或少地参与到了这场战争中,其中表现最积极的,无疑是英格兰与联合省这两个国家了。前者害怕前国王詹姆斯二世被法国人送回来复辟,那么国会里的一些议员的下场怕是不会太妙,当年圆颅党人的遭遇可殷鉴不远,国会的老爷们可没谁想上断头台,威廉三世夫妇也不想从国王的宝座上被赶下来,因此英格兰加入了对抗法兰西的同盟之中。 联合省参战的理由则是感受到国家存亡的威胁。吞并低地十七省是路易十四多年以来矢志不渝推进的目标,南尼德兰十省完蛋后,自然就轮到他们七省联盟了,这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的事情。因此,每一次法国攻击南尼德兰,联合省不用谁动员,就会主动跳出来组建反法同盟,并砸下大笔金钱雇佣人马、采买物资,坚决跟法国人杠到底。 这次也不例外。在路易十四的军队甫一进入南尼德兰,并与当地的西班牙守军发生交火时,联合省就行动了起来。他们慷慨地补发了当地西班牙军人三个月的欠饷,然后运了一大批粮食、火药过来,鼓励他们不要放弃,坚持战斗,马德里一定会派援军过来的。 除此之外,面对侧翼威胁到自己的法军(从南尼德兰攻入德意志的军团),荷兰人自己也部署了重兵防御,并且与其小小地交锋了几次,牵制了一部分法军力量,使得其不能从容与奥地利人厮杀。 总而言之,联合省、英格兰有太多的理由参加针对法国人的战争,并且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历史上威廉三世是此次反法作战的总盟主,东岸人的这个时空他身上只有英格兰国王的光环,而无联合省执政的头衔,因此反法同盟盟主的位置由奥地利的利奥波德来担任,但这就不妨碍威廉三世派遣英格兰海军加入这场战争。 联合省三级议会议长范博伊宁根同样派遣了声明赫赫的荷兰舰队,与英格兰人一起,对付后起之秀法兰西海军。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扼杀在他们眼里还不够强大的法国海军,然后封锁其海岸线,削弱其国力,以达到遏制法国人攻势的目的。 而荷兰海军出海后,仍然驻留在阿姆斯特丹、弗利辛恩、霍伦、恩克赫伊曾等多个荷兰港口内的数十艘东岸海军战舰,自然也要相应地部分承担起联合省的本土防卫工作。毕竟,万一敌人的战舰从海上袭来,停泊在港口内的东岸海军难道就坐在一旁看戏,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准盟友的港口被摧毁么?想想也不可能啊!所以说,荷兰人其实还是挺鸡贼的,他们花钱支付东岸特遣舰队的费用,可并不仅仅是为了防备威廉三世率舰队回来夺权呢! 莫烈鳗上校作为特遣舰队的指挥官,对荷兰人的小伎俩洞若观火。不过他却并不怎么排斥,与新任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交流过的他明白,联合省本土不能出现意外,不然反法同盟的资金来源可能会枯竭。毕竟,远道而来与法国人开战的北德意志诸侯国(以普鲁士为首)、瑞典军队以及部分瑞士雇佣军,其开销可都是由荷兰人承担的呢,甚至他们还给西班牙海军提供了一笔不菲的赞助,让他们得以迅速整修船只、发放欠饷、采买弹药,准备与法国东方舰队进行决战。 因此,荷兰绝对不能出现意外!必要的话,东岸海军可以全部撤到阿姆斯特丹等地,陆军也可以从马斯特里赫特一带撤回来,全力保证荷兰、泽兰二省的安全。至于其他五省,实在顶不住的话就暂时放弃好了,问题不大。 当然一般而言,情况根本不会糟糕到那种地步。虽然法国人调了颇负盛名的卢森堡公爵到南尼德兰接任法军总指挥,来自奥地利的瓦尔德克亲王貌似有点顶不住,但联合省的数万援军随时可以顶上去,局势不至于有多危险,荷兰人还是有相当的信心御敌于国门之外的。 “法国人的海军,这些年实力增长迅猛啊,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见识一番。”恩克赫伊曾港内,站在“执委会”号战列舰顶层甲板上的莫烈鳗上校感叹道:“有些时候我觉得法兰西这个国家也挺可爱的。因为没有他们的话,我不认为荷兰人能这么好说话,英格兰人和意大利人也对我们很恭顺,不存在的事情。这个国家,牢牢地吸引着所有人的仇恨,让我们得以在其间上下其手,捞取好处,还真得谢谢他们了。” “司令,但也不能放任法国人无限制地吞并扩张啊,还是要对其有所制衡。”一名参谋笑着说道:“我听说法国人正在谋划着将詹姆斯二世送回英国,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詹姆斯二世一旦成功复辟,英法结成同盟的话,对于我国在欧陆的利益,会产生极为消极的影响,因此我们必须阻止这种可能。” “这是英格兰海军需要担心的事情,我们还没必要为他们操心。英格兰现在没几个人同情他们的那个具有天主教信仰的前国王。詹姆斯二世撑死了也就在爱尔兰一带有点影响力吧,苏格兰都不用想了,那里反对他的势力不比英格兰少,虽然是他们斯图亚特家起家的地方,但基本没戏。所以,如果路易十四想把詹姆斯送回去搞事,那么最合适的登陆地点有且只有爱尔兰一地了,但这其实是个死地。”莫烈鳗说道:“首先,英格兰历史上一直压迫、奴役爱尔兰人,造的孽可不少,尤其是国王派过去的总督,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鸟,爱尔兰人恨之入骨,国王在那里的名声可并不好。其次,爱尔兰人口太少,经济实力太差,也没什么像样的军队,综合实力比起英格兰来不值一提。詹姆斯二世去了爱尔兰,下场怕是不会很妙,大概很快就会以失败告终,除非路易十四不计代价,砸锅卖铁支持他复辟,但这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莫烈鳗这话其实很是实在。路易十四现在手里能打的牌就那几张,尤其对英格兰而言,最有效的牌就是送詹姆斯二世回去搞事了,这样可以极大牵制英格兰的精力,让他们无力给法国人找麻烦。 路易十四也知道,有威廉三世那个家伙在英国,英格兰是绝无可能与法国结盟的,也不可能退出战争,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扶持詹姆斯二世复辟,在英国内部搞事,使得英格兰人无法到欧陆来给他添堵。但以上的这一切,其实都有个前提,那就是打败英格兰的海军,然后将詹姆斯二世及其追随者们送上岸。当然了,考虑到詹姆斯前期的窘境,一定数量的法兰西士兵也是必需的,这就涉及到一个庞大的登陆行为了,非得打败英国海军不可,靠偷渡是很难成功的。 莫烈鳗曾经询问过是否干涉这件事情。在英国工作多年的蔡振国思考之后否决了,因为即便东岸人冒着巨大风险和代价做了,无论是支持法国还是英格兰一方,他们都不会领情,相反可能还会有不少疑虑和警惕。更何况,东岸海军现在需要防着联合省本土,同时未来还有抽出一部分舰队前往西地中海,帮衬着点意大利人,实在不可分身,故此议只能作罢。 蔡振国认为,这场规模浩大的反法同盟战争,东岸人最好还是充作看客。当然比起十多年前,这会的“看客”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比如,蔡振国现在正在忙着重新构建欧陆各处的商业网络,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派出几位使者前往各处,找代理商谈话,拜见各地的统治者,签署一系列的合作协议。这些努力,无疑都是在为华夏东岸共和国蓬勃发展的工商业提供助力,为东岸商品寻找更多、更稳固的市场,为工业技术水平和劳动生产率的进步打好基础。说白了,这些固本培元的举措,未来都会体现在东岸的实力上,同时再一次拉大与欧洲人的技术差距——欧洲人的蒸汽机技术应用日益广泛,水平也越来越高,他们可能一度以为追近了与东岸的差距,但等打完这场战争后,也许形势又大不一样了,他们的认识会更刻骨铭心。 蔡振国的思路得到了莫烈鳗的部分认可,因此他稍稍按捺住好战的心思,转而为他的意图服务。用欧洲的市场利润来维持东岸的研发资金,用欧洲的市场反馈也改进现行的生产技术,用更大的生产规模(这需要更大的市场)来提升管理水平,国家的进步还是靠工业技术水平的进步啊,其他都是虚的。 莫烈鳗即便是军人,他也深刻地明白这一点,并时时践行之。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陆军那些糙汉子根本不懂商业和技术的玄妙,脑子里都是肌肉的他们已经落伍于这个时代了,我们海军必须承担起这个重任。” “明天你去找一下丁震中校,然后随他一起出发,前往波罗的海的里加港。与你们通行的,还有蔡特使的秘书,他要去密集拜访瑞典、库尔兰、波兰等国,与这些国家的首脑商讨贸易协定的事情。至于你,则去一下温道港,考察一下库尔兰公国的造船业及海军现状,回来后制定一份报告,上头制定政策时要做参考,明白吗?这片富饶之海,我们真是久违了,今后形势肯定会不一样的。”莫烈鳗转向那位参谋,命令道。 “是,明白了!”参谋立正行礼,答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 欧陆风云(四) 1690年9月5日,狼岛(varge hoala)附近海域,风浪略微有些大。“解放者”号三甲板战列舰落下了铁锚,然后静静等待着身后的两艘商船上前与别人进行货物交割。 狼岛是哥德堡近海的一个小岛,离海港大约有1.5瑞典里(接近9英里)的航程,是不打算前往哥德堡港补给的船只首选的停泊地点。而如果进入十月下旬,这里驻泊的船只还会更多,因为约塔河内会漂浮着不少浮冰,港口当局经常派出船只除冰,极大影响了进出港效率,导致很多商人更愿意在此进行交割。 “解放者”号此番顺道护送了两艘东岸商船于此驻泊,并与德海尔家族的成员在此进行贸易,将一大批来自东岸本土的一次钢铁制品(钢锭、钢条等)出售,换取一批来自瑞典的铜块,然后运回东岸国内进行加工。 在狼岛附近与德海尔家族贸易的东岸船只,是今年以来的第二批了,上一批的船只是三月份,当时他们同样是采购铜块。而在此之前,前往哥德堡或马尔默进行贸易的东岸船只,曾经有过一段很长的空档期,主要原因是东岸人被排挤出了瑞典商业圈,最终只能通过一些没有名气的代理人卖一些商品,市场份额很少。 而在帮助共和派政府上台后,联合省与东岸之间的关系全面回暖,商业协定一个接一个签署,很多原先被禁止的市场也渐渐向他们打开了大门,比如几乎已成联合省经济附庸的瑞典王国。这个国家的王室欠下了荷兰人巨额贷款,经济被渗透得很严重,荷兰商人在这里的势力很大,故在两国关系回暖后,东岸商品又慢慢进入了这个市场。 以前有过合作的德海尔家族现在是东岸商品在瑞典的最大代理商。该家族在哥德堡、斯德哥尔摩等地有多家兵器制作工坊,以前用自己在瑞典开采、冶炼的铜、铁制作武器、装具。现在有来自东岸的优质钢铁供应,德海尔家族自然敞开来采购了(其实以前就在私下里采购,但数额有限),以便可以开工建造大量优质武器,供应到瑞典军中。要知道,如今瑞典人的两万多军队,可是在德意志地区为联合省的利益而战呢,武器装备的制造可不能马虎了。 “解放者”号三甲板战列舰的到来不出意外引起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这样威力强大的战舰,在此时的欧洲,很显然只有法兰西王国才有。而法兰西王国也正是凭借着这样几艘超级战舰,令他们的海军实力评价打着滚上升,隐隐成了欧陆第二海军强国,似乎比多年来削减、封存了大量战舰的英国人还要强上那么几分。 瑞典王国多年前曾经有过一支还算看得过去的舰队,但在与丹麦人的战争中被打得全军覆没。再后来,他们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不再强求发展海军,而是把有限的财力和人口,尽可能多地投入到陆军方面去。他们不是法兰西,没那实力同时建设海军强国和陆军强国。 不过,虽然没有像样的海军,但瑞典王国的海洋贸易却还算发达。以哥德堡为例,这个著名商港下半年的时候,几乎每个月都有船只离港而出,前往地中海等地进行贸易。甚至于,在这些年,离港前往印度、暹罗、中国等地的商船也渐渐多了起来,以至于哥德堡都有人提议仿效英格兰、联合省等国,成立瑞典人自己的东印度公司,正式开展东方贸易。 与德海尔家族贸易完毕后,有四名人员留了下来,然后乘坐拉货的小船进入了约塔河。他们此行是去建立哥德堡商站的,来之前就已经与德海尔家族商定,他们不会就此事进行阻挠,相反还会提供一定的帮助,条件是寄予他们一份长期的优惠供货合同。蔡振国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条件,然后派了四名比较干练的商业人才,去哥德堡建立商站,慢慢发展东岸人自己的商业销售网络——同时也是业余的情报机构。 当天下午,“解放者”号战列舰在与一艘巡弋至此的瑞典巡逻船(还不到100吨)互致问候,交换礼物后,带着两艘弹药补给船、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和两艘商船,拔锚起航,离开了狼岛,南下松德海峡,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波兰港口城市格但斯克(但泽)。 话说当年波兰与东岸断交之后,格但斯克港对东岸人封闭了几十年,东岸商人也远离了波兰这个国家。从此以后,两国间的贸易只能通过库尔兰、普鲁士、联合省这种第三方商人中转,效率很低,总额也很低。 而等到近些年来,当年购买波兰奴隶的事情已经慢慢淡化,东、波两国间的关系出现了一丝松动。尤其是东岸人千方百计遏制俄罗斯的举动,让波兰上下非常满意。虽然东岸人同样与奥斯曼帝国关系密切,但这个南方大敌现在被奥地利人爆捶,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再与波兰人搞对抗,因此波兰—立陶宛联邦在前年与东岸共和国恢复了关系,两国之间再次展开了直通贸易,格但斯克商站也在这种背景下得以重建,双边贸易额逐渐增加,非常喜人。 格但斯克商站的年贸易额大概在六十万元的样子,主要是军事装备、高级纺织品、药品、五金器具等等,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除此之外,这个商站还是一个移民招募点,常年挂牌招募愿意前往新大陆垦荒的波兰自由民。不过因为宗教信仰、待遇等多方面的因素,应者寥寥,并没有太多波兰人愿意前来报名。在他们看来,与其报名前往东岸,还不如前往位于西非的新库尔兰呢,至少人家的土地政策非常优惠,也不强迫着你改变信仰,以至于死后的灵魂都无法救赎。 东岸船队驶进格但斯克港后,一艘商船将携带而来的货物售卖一空,然后将商站内囤积的波兰货物装了一些上船,又塞了大概七八十名波兰移民,便扬帆走人了。剩下的几艘船则在“解放者”号的带领下逗留了几天,期间,丁震中校还邀请本地的波兰政府官员及贵族上船共进了一次晚餐,加深关系的同时,也不着痕迹地狠狠秀了一把实力。说起来,这些也都是宣传的一种,对于商站日后开展工作帮助很大。 在宴会期间,双方同样谈起了波兰国王扬·索别斯基的事情。从闲聊的结果看,贵族们普遍对他不怎么感冒,这部分是出于嫉妒的情绪,更多的似乎则和他穷兵黩武,不断空耗波兰国力有关。 这个家伙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直对奥斯曼帝国看不顺眼,逮着机会就往死里打,至今还在想办法攻击奥斯曼帝国的北方边境,试图夺取更多的土地。但问题在于,这些军事行动都没有取得什么成效,缓过劲来的奥斯曼帝**队与其连番大战,双方都付出了重大的伤亡代价,但战线却没有太大的改变,这无疑让波兰地方上的贵族们颇多怨言。尤其是来自前立陶宛公国的贵族们,他们对于俄罗斯帝国更加警惕,但索别斯基却三番五次与俄罗斯媾和,甚至不惜出卖了一些利益,这让他们大为光火。相信若不是在解救维也纳的战斗中索别斯基立下了不世之功,国际威望也比较高的话,地方贵族们早就联合起来,赶他下台了。 丁震中校与商站的负责任笑眯眯地听着这帮与东岸利益纠葛颇深的波兰贵族们抱怨,时不时地还附和两句,引起对方共鸣。丁震前阵子就听人说,法王路易十四有意让詹姆斯二世去竞争波兰国王,因为索别斯基身体不好,还经常带兵打仗,身体亏空得厉害。詹姆斯二世已经丢了王位,不如去波兰试试运气,也许就能捞个国王当当呢。不过现在他打算将詹姆斯二世送回爱尔兰搞事了,那么此事应该就作罢了,更何况詹姆斯二世本身也不想去波兰,谁都知道那就是个火坑,国王当得保管你吐血三升。 东岸人对于波兰国内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当然不怎么感兴趣。他们更在于的,是如何更好地在这个面积广阔、人口众多的国家谋取商业利益。波兰国王乃至老百姓的死活,干东岸人何事?因此,在聊完了政治话题后,双方又就商品的代理权及销售分成进行了一番粗浅的会谈,重申了一遍之前达成的共识,基本上算是合作愉快了。 东岸人的船队同样没有在格但斯克逗留多久。三天后,他们又扬帆起航,离开了波兰,转向北偏东,朝库尔兰公国的方向驶去。因为温道港正在闹瘟疫的缘故,他们临时改变了计划,没有前往那个库尔兰公国最大的港口,而是直接开往了里加港,并在那里下锚碇泊。 里加商站,东岸人当真是经营良久了,多年来一直是硕果仅存的波罗的海贸易中心,同时也是东岸驻瑞典使馆所在地,地位相当重要。在这个事实上的瑞典第一大城市内,东岸人的货物在此汇集,然后分发给库尔兰公国的商人,由他们代理销往各处,赚取了不少利润。同时,这里也是东岸在邻近地区的移民招募中心,每年都有大量立窝尼亚人前来里加报名,登船前往东岸。这些人一般都有亲戚或友人生活在东岸,依靠从新大陆流入的侨汇准备各种东西,然后全家踏上前往东岸的船只。这种移民的规模大概在每年1000-2000人的样子,不多也不少,和立窝尼亚的人口基数有关,总体来说给东岸的建设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东岸人在里加秘密会见了来自库尔兰公国的特使。不出人所料,特使向东岸人提出了建立一支“规模适当”的海军力量的请求,以加强这个国家在波罗的海的话语权。他们这个国家越来越富裕,吸引了大量立窝尼亚人、波兰人以及德意志人前来定居,已经已经达到了35万以上,非常惊人。因此,在位的弗雷德里克大公想要改造旧舰队,以更加适合库尔兰公国的身份,维护他们的利益。 对于他们的这种主动要求扩充军力的行为,东岸人自然是无不许可了!库尔兰公国历来是东岸在欧洲的重要支点与盟友,他们愿意加强海军建设,自然也可以分担一下东岸人的压力,因此只要他们能够在财务上没有障碍,那么还有什么理由阻止呢?要知道,东岸人现在强势重返波罗的海,正是需要盟友们极力配合的时候。 基于这种考虑,东、库双方友好地进行了一番协商,并最终签订了订购2艘“节气”级风帆护卫炮舰与6艘“星”级轻巡洋舰的采购合同。下面,就看本土的船厂们如何加班加点,尽快就这8艘生产出来了!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五十五章 技术储备(一) 1690年9月15日,东方港郊外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门口,门房秦大爷正在仔细清扫着院子里的杂草和灰尘。 小 说.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普照,气温也在十七八度的样子,非常舒适。院子里也很久没打扫过了,落了一地的灰尘,墙角也长了许多杂草或野花,显露出一丝破败的景象。没办法,长久不住人的话,就是这个样子。 墙面上的石灰已经剥落了许多,露出了里面红色的条砖。想当年厂房刚刚兴建时,可是用掉了全县四分之一的砖头产量,是标志性的重点工程,干船坞、湿船坞、仓库、厂房、宿舍、办公楼等等,无一不浸注了老一辈东岸人的心血。 但现在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曾经高大坚固的厂房成了老旧残破的危房,曾经崭新先进的机器成了堆在一旁的生锈铁疙瘩,曾经风华正茂的青年不少已经走到了生命的重点,这就是岁月的力量,无可匹敌。 秦大爷是四十年前加入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的,当时国内已经执行了严格的长子继承制和移民实边政策,无法继承家中财产的秦大爷一度要与同乡坐船前往巴西高原垦荒。不过,首都的繁华令他留恋不已,始终无法做出决定。而最终,他的运气也实在不错,其时正逢大鱼河海军造船厂招募学徒工,小学毕业的秦大爷幸运地进入其中,以一个机加工学徒的身份。 只不过秦大爷的能力有些差,跟着师傅学习了好几年,依然没法掌握其技术精髓,独立生产加工时次品率很高,最后被执行了末位淘汰制的机加工车间淘汰,去了门房担任保安。毋庸置疑,秦大爷对船厂的感情是深厚的,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熟悉这里的大多数人,甚至院子里的一棵泡桐树就是他亲手种下的,如今已经高大挺直,成了厂里们人喝茶聊天的绝佳场所。 秦大爷仔细打扫了一下树下,将几张石凳石椅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喘着气坐了下来,看着前方已经人去楼空的厂部,倾听着不远处波涛拍打岸堤的声音,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厂部里的档案、资料大部分都搬到青岛港区了,剩下一小部分则搬到了码头、船坞那边,那里还有最后一批工人在工作,目标是完成两艘来自秘鲁的运输船订单。 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基本上要和东方港说再见了!因为港口条件不佳,大鱼河经常淤塞,清理费用高昂等因素,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在去年年初召开了股东大会,最终做出了搬离首都东方县,前往经济重镇青岛县的决定。 大鱼河厂现有的设备,有使用价值的就拆掉运走,到青岛港的新厂区重新安装。已经很旧且价值不高的设备,则就地处理掉,反正近年来有私人进入造船行业,这些二手设备他们应该十分喜欢,要知道大鱼河厂对它们的维护保养可是非常不错的。 大鱼河厂数量庞大的工人,原则上继续留用,但需要他们到位于青岛港的新厂去工作,即要他们搬家。这无疑在工人群体中引起了一定程度的混乱,厂里面给了管理层、工程师及设计师们足够的安家费,也给了一些熟练技工补偿金,以让这些工厂的骨干分子可以尽快地适应新的生活,投入到工作中去。但对于数量庞大的普通工人们来说,就没有任何补偿费用了,船厂对他们似乎也不是十分重视,反正青岛那边产业工人数量也十分众多,不愁招不到足够的人开工生产。 秦大爷就属于那种不可能得到补偿金的普通工人。不过他已经这把年纪了,根本不为自己未来的担忧,反正他已经积攒了足够的钱了,有两个儿女还在本地工作,晚年生活并不怎么需要担心。他忧心的,主要还是大鱼河厂搬走之后,本地无端少了将近1500个工作岗位,这真的是很要命的。更别说,大鱼河厂搬走之后,一些配套的厂家大概率也要搬走,这本地的工作岗位会继续减少,那么以后孩子们大了,该怎么留在本地呢?难道都去边疆拓荒吗?首都孩子可干不了这活呀! “大鱼河纺织厂走了一半,船厂也留不住,政府机构也划拉去了青岛一部分,这东方县眼看着是不行了啊。可惜了,十来万人口的大县,眼看着就要败落啊。”秦大爷休息完毕,又到每个房间都看了看,然后才离开了院子,将门锁上。在他身后,一张横幅高高悬挂着,不过在日晒雨淋下多多少少有些变色,上面的字迹依稀可以辨认:“热烈庆祝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向第一舰队交付第一艘全蒸汽动力运兵船,各项性能参数达到设计要求”。 而就在秦大爷担忧东方县工作岗位流失问题的时候,南方的青岛港新厂区内,中央执委会成员邱海洋正在船厂管理层的陪同下,仔细检查着一些设备。这些都是黑水工业公司新近研制出来的新型高速蒸汽机床,刀头速度比以往高了很多,而且稳定性也大大增强。而刀头速度一旦加快的话,那么加工精度自然也可以大大增强了,这都是相辅相成的事情。 “这些机器啊,都是黑山工业公司的新品。你们厂搬迁,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可以将原本的旧家伙事都换了,用新东西嘛。”邱海洋绕着这些新设备走了一圈,笑着说道:“全蒸汽动力船只,对加工精度的要求又不一样了,没有新设备,你们的设备可靠性怕是上不去哦。” 邱海洋这话其实也是实情。现在国内在逐步推全蒸汽动力船只,各大船厂都接到了订单。而全蒸汽动力船只与原本的机帆船大不相同,机帆船的蒸汽推进系统的可靠性不用太高,可以出问题,且基本不会影响到航行。盖因机帆船90%的时间都是用风帆在航行,蒸汽系统都是关闭的,多在进出港的时候使用,对功率要求也不是很高,两节基本就够用了,毕竟进出港的时候速度要求不能高。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机帆船的蒸汽动力系统要求并不高,无论是输出功率还是可靠性,只要制造厂家保持在一般水准即可,不会影响大局。但全蒸汽动力船只就不一样了,这类船的蒸汽动力系统的功率可以要求不高,但可靠性一定要很高、非常高、特别高!即在长期航行过程中不出问题,以免船只失去动力陷入险境,这是大家最为关心的重点。 而可靠性高,除了设计方面的努力外(结构简单、部件少),机械零部件的加工精度则是重中之重。这没有其他办法解决,只能靠使用更先进的劳动工具,以及让机床操作技艺更好的工人上了。大鱼河海军造船厂从黑山工业公司新订造的高速机床,都是该公司的最新产品,刀头也使用了新合金刀具,基本上都是东岸本土较新的前沿科学成果了。 这些新机床都由黑水工业公司的工程师负责安装、调校,然后由船厂的机加工车间进行接收,用来加工各种船上的各种东西,尤其是那些与蒸汽动力系统配套的机械部件,总体而言大鱼河厂的机械加工水平可以在短时间内跃升一个新的台阶,前提是他们快速熟悉了这些新设备。 当然了,与加工任务不多的船长相比,提供蒸汽推进系统本身的厂家,如铁岭重工联合体、黑水工业公司以及现代特种船舶厂(该厂既是造船厂,也自行生产部分蒸汽推进系统),据说其加工精度要求更高,已经在研发更新一代的高速蒸汽机床了。东岸人对蒸汽机的改进与利用,确实已经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哦,对了,随着东岸电力公司老总马小鹏满世界推销电这种东西,听说现在已经有人在研究以电动机为基础的机床。只不过因为东电公司提供的基础电动机不但价格高得吓人,质量也很成问题,目前这种设想也还仅仅处于设想阶段。不过,总有人会继续研究电动机(东电公司是其中最大的一位),同时发电电压也会日益趋稳,一旦未来在这些方面取得突破,那么电动车床的诞生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毫无疑问,一旦电动车床成熟、稳定并推向市场后,可以瞬间淘汰东岸在用的所有蒸汽车床,目前仍在很多地方随处可见的中央蒸汽动力车间也会慢慢关闭,除非是那些进度要求不高的产品电动机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单就稳定性一项而言,就已经完爆各路蒸汽车床,而稳定性对于机械加工精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你们厂新搬过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给不了你们钱,但我分管科技,新技术总还能为你们指点指点的。工程院的那帮人前阵子还找到了我,说很多研究出来的技术没法产业化,让我想想办法。呵呵,所以我们的技术储备还是很雄厚的,你们要有信心。”邱海洋伸手摸了摸擦得锃亮的新机器,笑呵呵地说道。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五十五章 技术储备(二) 356 技术储备(二) “陈小毛,又要去上工了啊?”大清早六点半,穿着工作服的陈小毛来到一家小食店面前,老板立刻高兴地打着招呼,同时将几个鳕鱼球从锅里挑出来,稍稍冷了冷后,便用油纸包起来,递到了陈小毛手里。 小 说 鳕鱼球是东岸传统食品了,是用东岸近海捕捞的鳕鱼剔骨后剁碎成团,和以面粉油炸而成,有点类似中国的狮子头。而事实上这种食物也正是淮安府移民发明的,他们从狮子头里面找到了灵感,然后利用东岸产量巨大的鳕鱼做出了创新,最终形成油炸鳕鱼球这么一种传统快餐食品,是工人阶级的最爱之一。 陈小毛从兜里摸出几个新版铜钱,塞到旁边的一个钱盒里,犹豫了一下后,又说道:“给我准备一些小羊肋排,老规矩,中午我来店里吃。” 店老板听后立即会意,笑着说道:“好咧。今天你运气好,南锥那边刚运来一批新羊,都是顶呱呱的,很多老伙计抢着要吃。我给你弄点肋排,再加一点腿肉,一会就焖上,中午下工了正好来吃。” 店老板所说的焖罐小羊排是东岸传统名菜了。当然这个“传统”可能还不够长,大概也就二三十年的样子,不过就流行程度而言却非常惊人,已经与土豆炖牛肉、蛤蜊豆腐汤等一样,成了地地道道的本帮名菜。 这种菜据说是一位来自奥斯曼帝国的移民发明了,融合了一些来自中国的元素,最后东西交融,形成了一道深受东岸人民喜爱的菜肴。这道菜说穿了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用一个大大的盆形陶罐,底部刷一层油,放入切好的小羊肋排、土豆块,以及进口自摩洛哥的迷迭香等香料,然后盖好陶罐盖子,四周用木炭围住,点火焖烧。 焖烧羊肉无疑是非常美味的,这既得益于烹制的过程,也和南锥小山羊鲜嫩的品质有关,二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相信随着外来移民的日益增多,各种不同的文化在这里碰撞,最后都被东岸文化吸收入内,形成了自己民族独特的风格。 陈小毛在小食店那里吃完鳕鱼球后,便不再耽搁,大踏步走进了不远处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的厂区内虽然已经从首都搬来了青岛港,但据说是传统,船厂前的“大鱼河”字样却始终保留着,一如已经慢慢搬到拉普拉塔河以南的大鱼河纺织厂一样。 “小毛,一会把心送来的铜皮检查一遍,铁岭重工的,看看质量怎么样。”刚来到车间,坐在门口抽烟的组长叫住了陈小毛,吩咐道。 “明白了,组长。”陈小毛答应了一声,然后便朝对方铜皮的地方走去。他们这个车间不是船厂的核心车间,但也不可或缺,嗯,主要是给重要船只的船底覆盖铜皮,以减轻船底被浮游生物的侵害,延长船只使用寿命。 铜皮一般都是从铁岭重工联合体采购的,有时候也会从更北方的平安煤钢联合体采购一些,那个重工集团同样有一个有色金属轧制车间,不过采购量不如铁岭重工,主要考虑的还是运输物流成本。 对铜皮质量的检测主要还是靠化学法,即取样一小块铜皮,然后送到化学检验室内,通过化学反应称量出铜以及其他杂质金属的百分比。这个过程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大概只花了一个多小时,陈小毛便从化学检验室的两位工程师那里得到了结果,然后飞奔着去找组长了。 “班长,含铜量61%,非常准。”看到正在加工一根铅管的组长后,陈小毛立刻汇报道:“最近他们送来的铜的含量都十分稳定,奇了怪了。” “一点都不奇怪。”示意陈小毛一起坐下抽烟后,组长说道:“上次你请假不在,不知道而已。工程院的人已经过来了,他们采用了新方法、新技术,纯铜的含量已经到5%以上了,因此控制这种铜合金的含量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们发明了铜矿石与氧化铁的熔融提炼新方法,通过二次煅烧、精炼,大大提升了铜的含量。为此,南海运输公司已经在想办法收购欧洲人冶炼铜后留下的废渣了,价格简直和白捡一样,这就是科学的力量啊。”组长抽了口烟,说道。 话说东岸的工程技术研究院手头还是有不少技术储备的。比如,他们之前一直在小规模研究、验证的精炼铜的方法,前阵子刚刚取得小成,便与铁岭重工联合体展开合作,通过改进生产工艺等方法,将铜的精度大幅度提高,给东岸的工业生产及科学研究提供了巨大的便利。更有甚者,几个脑瓜灵活的人提出,是不是可以去旧大陆收购当地人冶炼铜之后剩下的矿渣,那里边一般还含有20%35%不等的铜,但当地人却没有办法进一步提炼,只能弃之不顾,非常浪费。 基于这个原因,本土嘱咐南海运输公司到旧大陆各处代为收购各类炼铜矿渣,然后运本土进一步提炼。要知道,随着东岸工业的迅速发展,无论是船舶、机械、军事还是新发展的电力领域,对铜尤其是高纯度的铜的需求量是与日俱增的,铜价在东岸也是一年一个样,蹭蹭蹭往上涨,且看起来似乎永无尽头的样子。 因此,从旧大陆收购各种含铜废渣或化合物,就成了有利可图的事情。尤其是当地人炼铜后的废渣,几乎毫无价值,跟白捡一样,这其中的暴利程度可想而知。当然旧大陆的人也不是傻子,时间一长,他们总能琢磨出东岸人一定是研究出了了不得的精炼铜的方法,因此大肆采购含铜废渣去提炼。但这又如何呢?他们又没有提炼的方法,那些废渣在他们手里始终就还是废渣,无法变废为宝,因此即便心里再有不甘,也只能作价卖给东岸人了,撑死了提高一点价格罢了。 当然了,东岸人的这种举动肯定也会促进旧大陆对含铜废渣的提炼的研究,这都是可以预想的事情。不过,以他们的研究能力以及对各种金属矿物的认识程度,难度很大就是了。含铜废渣里的一些比较少见的金属,欧洲人此时还没什么概念呢,但东岸人已经在研究这些金属的特性,并尝试着用其与钢铁制作一些合金了,这其中的差距何止以道理计! “确实发财了。”陈小毛从兜里掏出一根皱皱巴巴的宇宙牌香烟,一边点上一边说道:“而且说得我都想去读,学习一点新知识了。小学学的那点玩意,现在看来是真的不够用啊,想要靠这种新发明一步登天,那是想也别想。” 其实,作为东岸老牌国营大厂,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就办有夜校,教授一些专业知识。学校就设在厂部的礼堂那边,新落成的,煤气灯照明系统已经安装完毕,一到夜晚就灯火通明,有外聘的老师过来进行讲学,不收费,但仅限本厂职工。 陈小毛曾经去听过几次,有些收获,但因为种种原因,他没能坚持下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会听组长说起新技术、新发明的事情,心里面又有所触动,觉得自己才二十岁出头,还很年轻,似乎还可以挽救一下。因此他便打定了注意,今天下午下班后,就去打听下夜校里目前在讲什么,去听课的话要做好什么准备,这是准备扎扎实实充实自己一下了。 想想以前自己一下班要么和几个朋友去胡吃海塞,要么去戏院看戏,实在是浪费了大好光阴。厂里开办的夜校说实话是一个大福利,以前陈小毛依稀听一位来修船的英格兰船长感叹过,旧大陆可没煤气灯这种低成本、易使用的照明系统,而蜡烛、灯油的成本都是很贵的,亮度也大大不如,因此根本没那种条件开办夜校这种培训机构。想到自己竟然浪费了英格兰船长都垂涎不已的大好学习机会,这简直是没法忍啊! 听说这次厂子从首都那边搬过来,有技能的工程师或技术骨干,厂里都发了补偿金或安家费,以鼓励他们到青岛港的新厂来上班。但与他们相比,数量上占据多数的普通工人却被放弃了,厂里对他们的态度是来可以,但没有补偿金,需要你自费搬家,这挡住了很多人的热情。陈小毛是青岛县本地人,进入厂子的直接原因就是首都那边很多普通工人没过来,人手有些不足,便在青岛港当地重新招募了,这事陈小毛也是直到的。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陈小毛突然想通了之前一直没想过的问题,那就是如果自己不能多学习知识,熟练掌握各项技能,未来是不是也会变成那种可以被厂子随意放弃的普通工人呢?万一以后经济不景气了,船厂进行裁员了呢?想到这里,陈小毛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面对夜校的渴望又浓烈了几分。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五十六章 技术储备(三) “铁船和木船从大体结构上看,还是有一些差别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的夜校内,煤气灯正发出明亮刺眼的光芒,陈小毛坐在第一排,似懂非懂地听着授课老师的讲解。 而在充作教室的礼堂外,几名全副武装的厂保安站在门外,仿制闲杂人等靠近偷听。一名来自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特务则隐没在墙角的暗影内,一边抽着烟,一边静静思考着什么。按照以往的经验,东岸各大国营企业的夜校开始讲课时,总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可疑分子靠近,保安和特务的存在,也正是为了对付这些家伙。 夜校一般在晚饭后七点半开始,九点半结束,一共两个小时。讲课的内容一般由各厂自己制定,但基本上都和厂子的生产内容有关,其中通用的有机械、传动等课程,这是各个机械化工厂都避不开的,基本上都会讲,区别是深浅程度不一。 除了通用课程之外,每个厂也会依据各自实际情况讲授一些特别的专用内容。以大鱼河海军造船厂为例,该厂最近就在将铁船和木船的区别,内容比较浅显,但就劲爆程度而言却也不用多言,绝对是划时代的课程。也正因为如此,当从南锥雪峰湖造船厂请来的教师登堂授课时,几乎全厂所有有追求的正式工都过来了,以至于礼堂的座位都有些不够,有些人干脆就席地而坐,也不嫌脏,专心致志地开始听课。 “首先,构成木船外壳的木板无法做到端对端的连接。在座很多人都是资深的造船设计师或工匠了,应当知道在造木船时,为了保证船壳的连续性,我们会错开相邻两块木板的端头,这种结构无疑是无法承受超大的海浪应力拉伸的,尤其是在船龙骨是拼接而成的情况下。”授课老师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当然我知道诸位也有许多解决办法,比如尽量挑选一整根通透比值的龙骨,比如尽量选用高柔韧性的木材,但这无疑会极大增加造船的成本。尤其是龙骨这一项,超过30米且还要通透笔直的龙骨可不好找。咱们国家森林资源也算是丰富的了,但找寻一根能够建造‘执委会’级三甲板战列舰的整根龙骨,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吧?不然的话,当年库尔兰人在刚果河弄到一根龙骨,我们也不会花大代价将其运过来了。更别说,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些可以拿来做巨型龙骨的大木是一种不可再生资源,它们在森林里只会越来越少,越来越难找,价格也越来越高昂,高昂到造船业难以承受的地步。因此,作为一名光荣的造船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就此寻求突破呢?毫无疑问,突破的重点就在铁船建造技术上了!” 说完,授课老师在一面临时架起的黑板上做起了画。他画的是一条船的龙骨简略示意图,还包括了连接在龙骨两侧的密密麻麻的肋骨,同时还画了一些受力情况,基本上很清楚地表明了一艘船航行在海上时的情况。 “铁船的优越性是什么?”授课老师用粉笔在肋骨那边虚画了一下,自问自答道:“铁船的优点是,如果外壳使用铁板的话,那么铁板与铁板之间就可以用铆钉铆接起来。这样一来,船板之间就能端对端连接,船体上的一些缺陷便可以克服,船只漏水程度会减轻,船只也可以做得更长、更大,因为船壳已经可以承受更大的力而不出问题。我们在雪峰湖建造全钢铁船壳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优点,同时也通过了各种风浪试验,最终结果都证明铁船在大型船只上的优越地位。” “你们厂作为东岸数一数二的老牌大厂,最近也从雪峰湖船厂和工程院采购了一些有关铁船的技术专利,未来应该也会上马铁船的建造攻关。”授课老师微笑着说道:“铁船代表着未来,这一点毫无疑问。船只若想越做越大,靠去森林里大海捞针般地寻找高大笔直的原木是不可取的,也是无法持续发展的。有且只有铁船技术,才是解决上述难题,并带领我们走出资源困境的唯一手段。当然就现阶段而言,铁船的建造仍然存在着一些技术上困难,我们也在着力解决。而且,从经济性方面来说,木船仍然维持着较高的竞争力,尤其是在民用中小型船只上面,我也不讳言,铁船的竞争力稍显不足,成本高、维护麻烦是其主要症结,但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啊,同学们!我希望铁船的建造能够在未来取得突破,各厂最好也要花费更大的精力去投资研发,并将其真真正正地作为未来产品来搞,而不是仅仅作为一种技术储备,不疼不痒地进行着研究,那样势必会被时代所抛弃,厂子也会因为这种巨大的决策失误而陷入无法挽回的困境。” 其实,根本不用授课老师多么强调,东岸国内四大国营造船厂(大鱼河厂、镇海厂、现代厂和太平洋厂)基本都从雪峰湖船厂和工程院引进了相关技术,并专门成立了课题组进行研发。而这,其实也是在交通部的主导下完成的,因为以雪峰湖船厂的实力,研究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下面若想加快研发进度,敝帚自珍显然是不行的,还是需要业内几大巨头深度参与进来,如此才有可能取得快速突破。 最先引进相关技术的其实是位于镇海县的现代特种船舶厂。该厂重点生产各类特型船只,有时候也会接一些军舰订单,技术力量雄厚,研发决心也很强。该厂在立项后,通过调集精兵强将研究,改进了外部船板(铁板)与内部肋骨之间的连接方式,即他们通过将铁肋骨向外弯曲的方式,形成了一连串可以接受外部铁质船板的“底座”。这种内外船板的连接方式,比雪峰湖船厂原本设计在外部船板与内部肋骨之间填充平行衬板以提高铆接进度的方式,其加工方法要更简单,铆接起来精度也更高,更不容易“弹跳”。 位于智利一侧的太平洋造船厂对铁船的建造技术也有贡献。该厂通过重新计算、论证,设计出了连接船上各个部位的多种角铁、槽钢,然后他们的技术员带着这些设计图纸分头前往黑山工业公司、铁岭重工联合体、平安煤钢联合体寻求技术支持,并最终将其生产加工了出来。从此,铁船船体许多构件的抗弯矩能力大大增强,而且在生产制造时可以减少部件的需求量,这对于降低船只的建造成本以及提高其使用可靠性意义非凡。 “我们厂前阵子一直在忙搬迁的事情,大概是没有太多精力去研究铁船啦。”陈小毛一边听授课老师讲课,一边暗自琢磨着:“来这边也几个月了,反正我还没看见厂区里有哪块是专门给铁船研发预留的,也没看到任何在建中的铁质龙骨的船只。厂领导这帮人,大概是被养叼了嘴了,有源源不断的军舰制造订单,有利润率很高的船舶维护保养生意,每月都可以躺着赚大钱的他们,大概是没有太多精力和激情去经营新船的研发和建造了吧?看来,生意太好也是一个问题啊,都没有动力去搞新的东西了。唉,我们厂现在每年帆船的建造量全国第一,特种船舶、全蒸汽船只、铁船等新玩意的比例太低,长此以往该如何是好呢?这个雪峰湖船厂也真是挺有意思的,以前只听说过他们厂的名字,但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今看来,他们竟然不声不响地搞了这么多东西,唉,真是刮目相看啊。” 陈小毛的遐想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稍稍休息了一会的授课老师又开始讲起了铁船各个部位之间的受力情况,以及船体为何要这样设计,为何又那样建造,总之里面涉及到了不少数学上的知识,这让陈小毛听得很失望,因为他只有小学文化,懂得的知识有限,根本无法理解这些东西是如何计算的,更别提授课老师本身讲得也很简略,关键的地方避而不谈,只做了大概的介绍了,这些都加重了他的疑惑,同时对自己孱弱的知识体系无比痛恨,心中琢磨该如何才能提高他的知识水平。 毫无疑问,在这个年代,任何知识都是有代价的。这种代价可以是金钱,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很难无偿传授给你。陈小毛也明白自己其实已经足够幸运了,能够坐在大鱼河船厂灯火通明的夜校里,接触到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可以在配置了大量新锐机器的车间里,接触着这个星球上造船界的顶尖工艺,但他还是很不满足!是的,就是不满足!想想那些掌握了大量知识的设计师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自己却只能寂寥地站在一旁充当背景,这可真是太糟糕了,太让人感到悲伤了! 授课老师也讲了,铁船代表着未来。木船造不了上百米长,但铁船绝对可以!陈小毛遐想着,要是自己未来能够参与进一条铁船的设计与建造嗯,最好五千吨以上,一万吨也不嫌多并亲自乘坐其前往大西洋彼岸乃至印度洋一带遨游,那可真是再美不过的事情了!真要是有那么一天的话,就算自己寿命减少二十年也愿意啊! 只是,这一切都是需要知识的,大量的知识,自己改怎么才能学习到这一切呢?陈小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对数学、力学、材料学等高端知识充满着渴望。是得想想办法了,不能在这么浑浑噩噩地混下去了!为了自己的铁船梦想,从现在开始就得努力啊!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五十七章 技术储备(四) “小毛,你的焖罐羊肉来了。”晚上十点钟,船厂旁边的小食店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店老板点了根烟,然后坐到了陈小毛对面,闲聊了起来:“你说你们厂现在都在忙个什么劲啊?都几个月了,船台上一字排开的都是些帆船,看那船型,连个蒸汽机的位置都没预留,纯风帆动力的。这发展,让人很是泄气啊。” 小食店老板虽然从事的是餐饮业,但早些年也曾跑过船、出过海,最远曾经去过加勒比海的新京港,也是一条老海狗了。年纪大了以后(彼时已经35岁了),他便回到了岸上生活。那时候他手头有年轻时攒下的不少钱,但却举目无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花钱买了一个从黑海贩卖过来的乌克兰女人为妻,然后在大鱼河厂旁边开了一家小食店,利用以前结识下的小小的人脉关系做起了生意。 如今十年过去了,曾经在首都牛逼哄哄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低调地搬到了条件更好的青岛港。作为船厂的“配套企业”,他的小食店也搬离了东方港,到船厂旁边觅址重新开张。说实话,走出这一步并不容易,尤其是在东方港他已经有家有业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能追随船厂过来,只能说明这是“真爱”,人家更喜欢这种生活。 毋庸置疑,这位小食店老板对船也是非常了解的。早年跑过笛形船、大飞剪货船、蒸汽机帆船的他,对于各类船型的大体情况非常熟悉,也许不能讲出准确的参数和型制,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可以算是深度爱好者吧。 就像此刻他对陈小毛抱怨的那样,大鱼河厂在青岛港正式生产也几个月的时间了,接的居然都是一些风帆船的订单,一点没有他想看到的大型军舰乃至传说中的全蒸汽动力船只的订单,这一点令他感到有些遗憾。 当然如果是航运界专业人士在此,肯定会指出在东岸乃至全世界市场上,纯风帆船仍然是最好卖的,产量最大的。原因无他,就是价格便宜,同时维护成本也低。除非你这船很大了,上了千吨,那样有蒸汽动力辅助操帆的情况下会减少许多水手,降低船长的成本支出。但在千吨以下的级别,尤其是热销的300吨和650吨这两款船,水手成本问题并不是那么突出,船长未必愿意为了减少人员开支而选择买蒸汽机帆船。更别说,搞远洋贸易的,难道真的是船上人手越少越好吗?出了意外怎么办?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由不得船长不考虑。 另外一点阻碍人们买机帆船热情的原因就是,如今东岸政府对采购这类船只的私人老板审核太严了。在东岸本土跑的小火轮还好说,审核一般也就那样,不算特别严,但对于跑远洋运输的大船来说,这资格审核简直太严了!船主不但要通过政治审查,同时还要缴纳一笔不菲的保证金在交通部那里,这几乎劝退了大部分投资者的热情,使得他们转而采购传统的风帆运输船。 现在东岸的纵帆技术已经很发达了,各种新船型不断推出,市场反响也非常好。这种船适应性很好,比横帆船能够更好地利用风力,适用范围很广,尤其是在风向多变的地区,表现尤其出色,深受广大用户喜爱。因此,从很多年前开始,东岸的远洋运输业当中,横帆船基本就是走固定航线,以更好地利用固定的风力,而纵帆船就灵活许多了,跑得到处都是,渐渐在风帆航运业当中占据了主流。 所以,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之下,就导致了东岸造船市场当中,风帆船尤其是纵帆船仍然占据着市场主流,被绝大多数私人客户所接受。反倒是近年来受到私人船主大力冲击的国营航运企业,其新增订单中,蒸汽机帆船和传统风帆船仍然是五五开的局面,这大概是因为他们是国家的企业,政治审查没那么麻烦,而交通部又免收他们保证金的缘故。 “风帆船其实挺不错的,买的时候很便宜,用起来也不贵,因此可以给出一个较低价格的运费,比较有市场竞争力。要知道,大部分货物其实并不怎么讲究运输时效性,很多船只去一个外国港口后,为了备货,往往会停留几个月之久。所以你船速快先到了又如何?还不是要等?既然都要等,那么早到个十天半个月又怎么样呢?”陈小毛掀开了陶罐的盖子,一股羊肉和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为之一震,下意识就拿筷子夹了起来。 陶罐里的有小羊的羊排,也有肥瘦相宜的肉块,与土豆、香料焖了一个多小时,这会调料的香气已经浸透了食物,无论是羊肉还是土豆,味道都是非常之赞的,怪不得一被发明后,立刻风靡大河南北,几乎有成为国民菜肴的趋势没办法,东岸的土豆太多了,羊也太多了,做这道菜的基础本就非常深厚。 “现在你们厂还生产那种铁龙骨和铁肋船了么?”小食店老板闻言叹了口气,知道陈小毛说的也是实情,因此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聊起了别的。 “不怎么生产,不好卖。”陈小毛使劲咽了一口酥软多汁的羊腿肉,然后才说道:“现在主流船型还是那些几百吨的家伙。老实说,这类船的龙骨和船肋很难找吗?我不觉得!咱们国家的森林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硬木的比例还很高,尤其是在巴西一带,简直随处可见。那边你也知道的,国营的、私营的森工企业很多,每年出产的木质龙骨、桅杆、船肋多得数不清,且成本非常低廉,至少比铁龙骨和铁肋要便宜多了。既然木头的这么好用,还便宜,那么问题来了,谁会去用铁的?我们这又不是沙漠国家,森林资源需要保护,事实上巴西很多地方,每年系统的森林砍伐一直在稳步推行着,这些产品也是北边很多县份的重要出口商品,是县域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骤然间停用了的话,会让多少人失业啊。” “铁龙骨和铁肋,其优势主要集中在一千多吨的大船上面。这些船的船体普遍比较修长,龙骨并不好找,因此使用铁制龙骨和船肋比较划算。但这种船,怎么说呢,除了军舰之外,就只有南海运输公司、移民部会订购了,数量不算很多。”陈小毛又补充说道。 其实他说的也都是实情。因为地广人稀、资源丰富的关系,东岸共和国境内的森林面积很大,尤其在北边的巴西近海,到处都是千万年来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里面不知道生长着多少热带硬木。也许“执委会”级三甲板战列舰那种大船的龙骨不好找,但就几百吨的“小家伙”运输船而言,却并不难找,故中小型木质龙骨、船肋、桅杆等船具的成本非常低,至少比铁制的要低很多,故船厂和客户会怎么选择,也就一目了然了。 现在都是市场经济,一切要看市场反应,强行造小吨位的铁肋木壳船,那完全就是亏本生意,买的人不会多。包括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在内的几家大船企,也不是没有造过千吨以下的铁肋木壳船,但都是在政府给予补贴的情况下完成的,属于实验性质、政绩工程,根本不是市场行为,所以你压根看不到国内航运市场上有多少铁肋木壳船,实在是不太经济。 不过随着沿海地区森林资源开发进入新的时期,原本数量众多的热带巨木其数量一直呈下降趋势,其价格也是一涨再涨。再考虑到龙骨、肋材处理的周期比较长,尤其是挑剔的海军,他们只用花费数年时间自然阴干的木材,而不是烘干窑里出来的快速烘干的木材,因此铁制的龙骨、肋材的优势也在慢慢增加。哦,对了,铁制或者说钢制龙骨、肋材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其强度要比热带硬木要高一些,如果大量使用的话,那么造出来的船其自重会相对轻一些,这也是一个不错的优点了。 总而言之,目前东岸造船市面上,木头龙骨、肋材仍然是主流,地位短期内无法撼动。但铁制龙骨、肋材的优势也在逐年增大,铁肋木壳船现在已经渐渐垄断了超大型船舶市场(这个市场非常小),渐渐开始向大型乃至中型市场跃进。相信假以时日的话,随着东岸森林资源的逐步消耗,铁肋木壳船最终会慢慢一统天下,就是不知道这个过程要花多长时间了,陈小毛下意识觉得可能需要二三十年以上的时间,东岸的森林资源实在太丰富了。 “铁肋木壳船不是正道,要我说啊,大铁壳船才是王道啊。”自从那天上了夜校的课之后,陈小毛对大铁壳船的痴迷程度日渐加深,每日里都在想着这种船该怎么设计、怎么造,几乎都有点魂不守舍的味道了。 “铁壳船可以造得很大很大,我觉得大几千吨都不是问题。这种船有一个天大的好处,那就是漏水情况大大减轻,甚至我觉得如果制造过程中严格把关的话,是很难有漏水情况出现的,因为这从设计原理上来说就不对。”陈小毛放下了筷子,双眼放光地说道:“木壳船我还没见过不漏水的,一艘都没有!用木壳船来运粮食,损耗太大了。你想想后,船壳不断漏水,甲板上还有浪花打进来,即便你包装密封得再好,粮食在一定程度上受潮还是很难避免,这就极大增加了成本了。但铁壳船不一样啊,船壳不漏水,唯一受影响的就是海上的大浪,但考虑到铁壳船普遍吨位比较大,船舷比较高的话,这方面的影响也会大大削弱,这对粮食等需要考虑防潮的商品的远洋运输来说简直太关键了。你想想啊,我们国家那么多农民,开垦了那么多农田,生产了那么多粮食,搞得粮价都快稳不住了,一个劲地下跌。这些粮食,如果能运到海外去销售,那得是多大的利益啊?得给农民们带来多大的好处啊?这个时候如果能有大铁壳船,那就完美了” “说的也是啊!我听说今年潘帕那边的收成又不错,粮食产量稳中有增啊。”小食店老板吐了个烟圈,说道。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五十九章 粮食与开疆 , 359 粮食与开疆 “潘帕平原可真是宝地!去年种下的小麦,今年丰收又成定居了。只是,这种程度的丰收,真的一定是好事吗?增产不增收的戏码,已经上演过很多次喽。”1690年10月10日,盐布铁路南端的盐城港内,曾经的捕牛者、现潘帕平原著名商人劳司吉一边吃着摊好的薄煎饼,一边摇头说道。 煎饼是在路边一个餐馆买的,用的是本地特等面粉,但价格却还是以往普通面粉时的价格,这其中若不是餐馆老板让利了的话,那么就一定是本地粮食价格下跌了,以至于精贵的特等面粉开始大面积现身本地市场。 潘帕平原本来就是一等一的小麦产地,盐城港及其周边数十年前便是东岸共和国有名的粮食产区,内陆平原上出产的小麦、向日葵、啤酒花、牛蒡、大豆、玉米等农作物都会在这里聚集,然后统一装船运往北方销售。当然本地也有和数量不少的粮食深加工企业,主要是面粉生产为主,这既是为了给盐城县创造一些税收和就业岗位,同时也有利用本地优势资源,做大做强食品加工业的心思。 盐城县出产的面粉,和全国其他地方一样,按照品质不同,分为了三六九等。其中第一等的面粉,除了少量供本地消费外,大部分还是会运到北方发达地区,那里才是高价特级面粉最主要的市场。劳司吉来南方十多年了,早年以捕牛为业,后来开始坐地收牛,并经营牛皮、牛脂、腌牛肉生意,生意开始慢慢变大。自然而然地,像他这种富裕起来的商人,日常的吃穿用度也慢慢地讲究了起来,消费特级面粉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此他刚才一吃买的煎饼,心里立刻就明白这是特级面粉,但价格还是以前的价格,这说明了什么? “确实有增产不增收的现象发生,政府也在着手解决。”已经升任盐布铁路警备司令的伊尼戈坐到了劳司吉对面。这里是他的办公室,因此很快便过来了一名身材魁梧的军人,他手上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是两杯煮好的咖啡。 “盐布铁路现在每天都有运粮食的列车,多半都是向北去的,抵达南村港。粮食到那儿后,政府也很头痛啊,国家储备粮库苦着脸收掉大半,但其实他们也没太好的销路,不知道该怎么弄。”伊尼戈喝了口香浓的咖啡,说道:“但他们不得不买!因为如果政府都不支持潘帕平原上的农民的话,那么以后还怎么让别人过来拓荒?还怎么开拓边疆?所以,国家储备粮库是不得不买,不过他们买的价格也不是很高,农民们总还是有些不满意。” “能这样已经不错了。毕竟是要拿真金白银出来支持的,消耗不少,国家储备粮库估计也要向政务院要补贴了吧。增产不增收,这就是命,你还能咋的?我也就是可怜那些拓荒者罢了,辛辛苦苦一整年,但收入完全不及预期,怪没意思的。”劳司吉往煎饼上抹了点黄豆酱,一边吃一边叹气道:“可现在政府还在不断地往潘帕平原上移民。尤其是与西班牙人进行谈判后,进入铁路以西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日后可都咋办呢?” “政府也是在想办法的。”伊尼戈挣扎地说了一句:“其实,最近政府已经与西班牙、联合省和法兰西签订了购销合同,可以将我国富余的粮食大量出口到上述地区,不过就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执行了。” “这种合同也就是图个好听,其实都是些意向合同,怕是一个确认的都没有吧?”劳司吉也是做了不少生意的人了,对于这里面的名堂还是知道不少的,只听他继续说道:“联合省这个国家,每年都从波兰、俄罗斯进口大量粮食,嗯,北德意志地区也是他们的粮仓,反正有的是地方买,即便我们能卖一些过去,又有多少呢?而且这么长途海运,损耗势必很严重,他们国家又没被封锁,粮价很正常,我们几乎赚不了什么钱的。” “西班牙其实倒是可以好好操作一下的,但这里面比较复杂。伊尼戈,你在西班牙还有亲戚的吧?应该知道那里的旱灾并不比法国轻的吧?其实还是很缺粮的。”劳司吉又说道:“但问题在于他们没钱,且也没打算向我们提出进口粮食的请求,看得出来这个国家是想将宝贵的资金用到战争上,已经不想管人民的死活了,这样就难办了。” “不,没有亲戚了。”伊尼戈脸色很不好看地摇了摇头,说道。 “哦,即便没亲戚,那也应该了解。你看报纸的吧?上面已经报道过几次发生在法国、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旱灾了,粮食大幅度歉收,国内库存几乎消耗一空。葡萄牙人已经在从波罗的海进口粮食了,这可真是该死,为什么不买我们的?就因为价格贵了一点吗?西班牙人更过分,他们根本就放弃了外购粮食赈济灾民,目前只有教会在做这些事情,但他们也是从英格兰和意大利进口粮食,和我们没关系。”劳司吉将手头最后一个煎饼吃完,打着饱嗝说道:“至于法兰西,呃,这个好像有点不对……” “卖粮食给法兰西王国?”就在劳司吉、伊尼戈二人在谈论着潘帕平原的粮食问题时,远在盐布铁路另一端的南村港,著名食品商人阿涅利和高进忠也正在闲聊。 “法国正在与联合省、西班牙交战,我们这眼巴巴地上门卖粮食,不太合适吧?”高进忠左右拿着一个烟斗,右手牵着一匹骏马,徜徉在南村港郊外的青草地上,问道。 “但现在有什么办法?”阿涅利将头顶的礼帽摘下,任风吹拂着自己一头银发,摇头说道:“现在解决粮食问题、解决农民增产不增收的问题是头等大事,是政治正确,这是上头定下的政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荷兰人有本事把我们的粮食都吃下呀?吃不下吧?那你吃不下凭什么管我们卖给谁?现在金百合花商馆真金白银在收购,我们没理由不卖呀。” “至于西班牙?西班牙更是不知所谓!”阿涅利又毫不客气地批评道:“我认为他们的国王卡洛斯二世完全不关心他的国民,完全丧失了作为君主的责任与义务,只知道一味与法国人进行战争,完全不管国内糟糕已极的经济状况。他将进口粮食养活国民的责任甩给了教会,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病态的战争上,我还没见过这么可耻的人。” “事实上,我认为旧大陆的君主们基本都是如此可耻的人。”高进忠附和了一句,然后说道:“不谈这个了,说说该怎么卖货吧。这次农业部、工商部一起打招呼,要我们组织一批粮食售往国外,利润率还不错。虽然有些风险,但这事不做也得做了,我们没得选择。” 其实正如高进忠刚才所说的,国家为了给农民们解决粮食问题,已经采取了一些列的措施。除了加大对本国殖民地的出口力度,并将外国粮食的进口关税提高到70%之外,他们还对海外市场进行了大力开拓。 首先就是新库尔兰、葡属巴西这两个近在咫尺的市场。两地本来就已经是经济作物为主了,粮食作物部分自产,部分进口。这次东岸政府找上门,强硬要求他们加大对东岸粮食的进口力度,并签订了一连串的协议,由国储粮和当地殖民政府作为签约双方,算是解决了一部分问题。 其次,东岸人同时派人询问了西班牙大使及马德里宫廷,要求他们采购一批粮食进行赈灾。西班牙人对东岸政府如此关心他们国民的生活感到惊讶和讽刺,不过他们却并不打算拿出资金来采购粮食,哪怕东岸人提供的小麦等级都不低,且价格也算不上多贵。甚至于,就连东岸人提出将目前正在有序谈判着的土地购买协议中待支付的部分款项改为粮食时,西班牙人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只想拿到真金白银,然后去补贴财政亏空。 不过这次也由不得他们了。执委会已经发出最高指示,要求谈判组将这一条加入进去,将购地款中的至少六十万元现金用于购买三万吨小麦,且“建议”西班牙人在此基础上追加购买两万吨,因为如果最终购买量达到五万吨的话,东岸人可以额外赠送五千吨玉米,算是对大客户的一点优惠。 西班牙王国的谈判代表们已经看到了最新的文件,他们自然进行了强烈的抗议,不过被东岸方无视了。东岸人的谈判代表们甚至威胁,如果西班牙人不接受这个条款的话,那么他们不排除终止谈判的可能,让已经深陷战争泥潭的西班牙王国陷入危险的境地。他们预计,西班牙人最终将屈服于东岸人的压力,乖乖回到谈判桌上来,吃下这几万吨粮食,为东岸农民解决库存。 与西班牙王国相比,法国人那边的问题就有点复杂了。首先,是他们主动找上东岸,洽谈粮食采购问题的,并要求东岸人送货上门,以规避风险。要知道,他们的海军这些年虽然实力增速惊人,并在之前两次的战斗中也击败了英格兰、联合省的海军,但说到底仍然有些害怕,害怕哪天舰队被敌人歼灭,海岸线遭到封锁,那样可就麻烦了。因此,路易十四直接指示远在青岛港的金百合花商馆,让他们在东岸本土采购粮食、雇佣船只,然后运到法国来。路易十四特别指出,只要价格适中,不是很离谱,就按照一千万利佛尔的金额进行采购。这两年法国不是旱灾就是水灾,粮食收成受到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不得不加大从外国的采购力度了,为此路易十四不惜又杀了几头“肥猪”,通过抄家获得的巨额财富来支付购粮费用。 老实说,法国人的这个采购量非常巨大,对于粮食去库存的作用非常明显,因此他们只是稍作考虑,便同意了法国人的采购请求,然后与其协商起了交货与付款的细节问题。而为了不让西班牙、联合省两国感到被“背叛”,东岸人还搞了一个掩耳盗铃的把戏,即国储粮这种代表政府的机构不出面,由国内各大粮食生产企业、贸易商、粮食深加工企业乃至农业合作社与法国人进行贸易,出口包括小麦、玉米、土豆和桶装面粉在内的各类食品。在这其中,大名鼎鼎的兔子洞面粉厂自然也承担了3600吨桶装面粉生产任务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生意,值得议论一番。 法国、西班牙这两国搞定后,东岸人的粮食去库存压力大减,农民们的收入也可以得到一个迅速的提高。从此,拓荒垦殖又成了一个有利可图的经济活动,地方政府的财政又可以维持下去了(主要靠卖地),边疆又可以得到充实了,移民又源源不断地进来了,整个国家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稳定运行的完美状态。但也有人指出,东岸政府这种人为维持农民阶层规模和生活水平的事情,其实是严重违反经济规律的,等于是让社会各阶层出钱补贴农民,长此以往必然引起社会各阶层的反弹,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 毫无疑问,政府上层是知道情况的。但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并不愿意调整目前的政策,而打算继续维持农民阶层的中产阶级地位——说真的,这越来越困难了,且每一年难度都在增加之中——从而不断吸引外来吸引,扩大国土实控范围。 而这样的政策继续施行着,那么也就意味着东岸人在潘帕平原上的越境垦殖活动就仍然不会终止,相反还可能会呈现加速的态势。 第三百六十章 西潘帕 ,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从1642年12月起,根据执委会的最新指示,国内传统的犯人流放地——长山苦役营就将不再接收新的犯人了。取而代之的是,澳洲孤山港与金山港成了最新的犯人流放地。不但那些普通刑事犯将被流放到那里,就连一些原本要被枪毙的“邪教徒”也将被赦免死刑,转而流放到那边去接受劳动改造,以充实那边的人口。 至今两个多月过去了,国内差不多已经判决了六十多名即将流放至澳洲的罪犯,其中就包括前阵子在煤河乡被抓的由加西亚神父组织的地下讲经会那一拨人。而至于那个软骨头的加西亚神父,则暂时捡了一条狗命,加入了宗教事务处的守夜人组织,开始为东岸人卖命抓捕他以前的同伴——那些耶稣会的教士们。 …… 1643年5月2日,库页岛大泊港。时隔大半年再次抵达这里的东岸人在当地的土人当中引起了轰动,这次东岸人来了三艘大船,每艘船的吃水都很深,看起来满载各种货物。 莫茗是第一次来到山丹贸易的现场,因此他很是感兴趣。只不过或许由于时间还太早,或许是由于别的原因,今年前来大泊进行交易的山丹人比起往年少了许多。莫茗大概也知道原因,这其实和山丹人如今面临的严峻局势有关。 从1639年底开始,满清的黄台吉派萨穆什喀、索海两人率军一万六千人进军黑龙江流域,对散居在结雅河口至额尔古纳河口的索伦部(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布里亚特人)进行征讨。说到索伦部的各部族,其实都是广义上的东海女真(即野人女真)的一支,这些人与海西女真、建州女真并称女真三部。 这些尚处于氏族社会的索伦人异常勇猛,但使用骨箭、猎熊矛、鱼叉、棍棒甚至石块的他们又怎么会是纪律严明、装备精良的建州女真的对手?因此,不出意外地,在清军火烧雅克萨城之后,以博穆博果尔为首的六千索伦军队只取得了一次小小的胜利,旋即就被清军设伏击败。 第二年(1640年)九月,黄台吉再次命令出征索伦部。这次投靠他们的蒙古人立了大功,席特库、济席哈二人率蒙古兵350人出其不意地从北部直趋两个多月后抓获了博穆博果尔的弟弟及亲属,然后又疾行十四日至齐洛台(今俄罗斯赤塔)抓获了博穆博果尔及其亲属956人,牲畜844头。至此,索伦部表面已被平定。 经过这两次战争后,东海女真诸部中的刺头似乎被一扫而空,诸部表面上也归顺了满清政府。不过莫茗却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东海女真中的刺头部落可是此起彼伏的,这帮野蛮人可不买什么远在盛京的大汗的帐。况且那个什么狗屁大汗收的税那么重,还要征发男丁从军,前来巡视的官员一个个鼻孔朝天,不断吃拿卡要还要凌辱妇女,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因此,很多部落再次举起了叛旗。就在今年,黄台吉就会派阿尔津、哈宁噶两人统军进攻虎尔哈部。而出兵的时间是崇祯十六年三月庚戌,我擦,不就是五月四日么?两天后?想到这里,莫茗突然一个激灵,尼玛这次黄台吉出兵两个多月就打完仗了,灭了虎尔哈部三个屯,招降四个。眼下在这边做生意的不会就有虎尔哈部的人吧?虽然他们现在买了武器立刻就赶回去的话也不一定来得及参战,但总能激发一下他们的反抗心的,毕竟手有利器,杀心自起嘛。 莫茗有心找人打听,但又语言不通,他的几个手下去和那些土人比划了半天,却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放弃。不过本着给黄台吉添堵的心思,莫茗决定以优惠价格向这些来自大陆的山丹人供应武器。反正这些生女真都是满清政权的潜在反对者,武装他们就是在给黄台吉上眼药。而这些生女真,或者说是东海女真——莫茗有些不确定,对于东岸人提供的精良铁制武器大为喜爱。 铁制三棱箭头(可选带倒钩的)、三二年式机制士官刀、标准三米长矛(渗碳铁制矛头)、单筒望远镜、止血绷带、轻便弓手专用皮甲、四一年式钢制刺刀、甚至还有涂满牛油的步兵胸甲,每一样都让这些山丹人大开眼界,然后爱不释手。 有些手上有着厚厚老茧的土人弓手抚摸着锋利的箭头,那神情温柔得仿佛在看情人一般;有些身材高大的野蛮人直接拎起了那些可拆卸组装的胸甲,看了一遍又一遍;有些人则惊奇地看着那些标准长度的长矛,矛头锋利耐磨而且竟然还能互换,这太神奇了! 买了!山丹人很快做出了决定。而莫茗抱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思,决定向这些山丹人出售大批武器,并且给予他们一个相当“优惠”的价格。比如,一袋箭头(20只)用两张狐狸皮就能换到;一把三二年式士官刀则需要用一张名贵的貂鼠皮才能交换到;至于那种可以当做传家宝的坚固的步兵胸甲,则需要一些贵重的物品才能交换了,比如他们带来的马匹。 这些人有的是名贵毛皮和牲畜。黄台吉打他们一次就能抢六七千张毛皮,以及上千头牛马,这购买力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什么?你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哦,你这个屯子比较穷?平时打渔为生,穷得叮当响?算了,怕了你了,你那些气味难闻的鱼油和鱼干我收走了,送你几杆长矛,好好和建州女真打仗! 唔…你们只有三张皮,却四个人都想配把刀?这不行,规矩就是规矩啊。不过我们现在是朋友了,这样吧,还是给你们三把刀,再送这位小兄弟一把四一年式刺刀,上阵杀建奴绝对锋利,破甲能力杠杠滴! 这位兄弟好生魁梧,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领盔甲,那就拿走吧。兄弟我正好缺一些拉车的挽马,你身后这两匹马我都拿走了,以后想买些啥继续来啊。 什么?你要把这两位小兄弟送我们这里来?拜托,我们这里粮食也很紧张,不养闲人的…呃,你想让他们到我们这里来参军?好吧,我同意了,喏,送你一件皮甲,再奉送一把军刀。什么?还不满足,我勒个去,再给你一卷止血绷带,甭废话了,拿了东西赶紧滚蛋! 虽然语言不通,但大家之间的交流却没有什么大的障碍。毕竟是易货贸易嘛,连猜带蒙带比划,很快就能做完一笔交易。而且,在码头上列阵的数十名陆军第102连的火枪手,以及虎视在侧的一个哨八旗新军,这威慑力下也没什么不开眼的家伙敢来强抢。说难听点,东岸人倒是可以一把将这边都强抢了,不过考虑到有这么一个互市地点不容易,大家还是规规矩矩地做生意比较好。 和山丹人做完武器生意后,接下来的生活用品交易也进行得异常火爆。无论是烈酒、布匹、棉大衣、皮靴、铁锅、渔网、金属小刀等老商品,还是东岸人在此地力推的烟丝、铁皮炉子、蜂窝煤等新商品,都取得了不错的销量。这都是因为东岸人有计划地携带了大量生活消费品,而这正是这些社会水平低下的山丹人最喜爱的东西。而他们为了换回心仪的商品而支付的大量皮毛、山货、野山参、鹿茸、马匹甚至砂金,令东岸人乐得嘴都笑歪了。 一上午就收购了六百多张名贵皮毛、三十余匹蒙古马、野味数十只、山货更是装满了十几个麻袋,此外还有二十多枝名贵野山参和大量鹿茸。除了这些,他们还招募了五十余名因族长贪图财货而被送来参军的当地年轻土著,或者有些人干脆就是被转卖给东岸人的奴隶。 第一次见到这种火爆生意场面的莫茗甚至都有些愣住了,这生意也太好做了吧!虽然这里面很多商品不好估价,但毫无疑问都是价值连城的。尤其是那些貂鼠皮、熊皮等北半球独有的名贵皮毛,以及鹿茸、野山参等高级中药材,在本土绝对会卖出天价的!甚至就算在大明,也能卖出一个相当不错的价钱! 就算那些蒙古马,此刻也能给东岸人带来极大的使用价值。马上大家就要出去沿朝鲜、清国和大明沿海掳掠了,这如果没有足够的装战利品的运输工具也是个麻烦事。这次从本土过来的运输船上装载了很多四轮马车的配件,得益于较高的加工精度,这些配件基本都能够在本地组装起来。但有了马车却不能没有拉车的挽马,这不,眼前这互市贸易便给大家打开了局面。三十余匹挽马到手,能装配起不少的马车来了。当然,如果这次没能交易到马匹,莫茗也有后手,那就是去济州岛上抢棒子的矮种马! 一上午的生意利润保守估计当在四万五千元以上,这真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不过莫茗却没打算在这里过多停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的。因此,这场短促的互市贸易在下午时分就结束了,东岸人收拾完东西上船,然后便连夜南下。一上午就收购了六百多张名贵皮毛、三十余匹蒙古马、野味数十只、山货更是装满了十几个麻袋,此外还有二十多枝名贵野山参和大量鹿茸。除了这些,他们还招募了五十余名因族长贪图财货而被送来参军的当地年轻土著,或者有些人干脆就是被转卖给东岸人的奴隶。 第一次见到这种火爆生意场面的莫茗甚至都有些愣住了,这生意也太好做了吧!虽然这里面很多商品不好估价,但毫无疑问都是价值连城的。尤其是那些貂鼠皮、熊皮等北半球独有的名贵皮毛,以及鹿茸、野山参等高级中药材,在本土绝对会卖出天价的!甚至就算在大明,也能卖出一个相当不错的价钱! 就算那些蒙古马,此刻也能给东岸人带来极大的使用价值。马上大家就要出去沿朝鲜、清国和大明沿海掳掠了,这如果没有足够的装战利品的运输工具也是个麻烦事。这次从本土过来的运输船上装载了很多四轮马车的配件,得益于较高的加工精度,这些配件基本都能够在本地组装起来。但有了马车却不能没有拉车的挽马,这不,眼前这互市贸易便给大家打开了局面。三十余匹挽马到手,能装配起不少的马车来了。当然,如果这次没能交易到马匹,莫茗也有后手,那就是去济州岛上抢棒子的矮种马! 一上午的生意利润保守估计当在四万五千元以上,这真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不过莫茗却没打算在这里过多停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的。因此,这场短促的互市贸易在下午时分就结束了,东岸人收拾完东西上船,然后便连夜南下。一上午就收购了六百多张名贵皮毛、三十余匹蒙古马、野味数十只、山货更是装满了十几个麻袋,此外还有二十多枝名贵野山参和大量鹿茸。除了这些,他们还招募了五十余名因族长贪图财货而被送来参军的当地年轻土著,或者有些人干脆就是被转卖给东岸人的奴隶。 第一次见到这种火爆生意场面的莫茗甚至都有些愣住了,这生意也太好做了吧!虽然这里面很多商品不好估价,但毫无疑问都是价值连城的。尤其是那些貂鼠皮、熊皮等北半球独有的名贵皮毛,以及鹿茸、野山参等高级中药材,在本土绝对会卖出天价的!甚至就算在大明,也能卖出一个相当不错的价钱! 就算那些蒙古马,此刻也能给东岸人带来极大的使用价值。马上大家就要出去沿朝鲜、清国和大明沿海掳掠了,这如果没有足够的装战利品的运输工具也是个麻烦事。这次从本土过来的运输船上装载了很多四轮马车的配件,得益于较高的加工精度,这些配件基本都能够在本地组装起来。但有了马车却不能没有拉车的挽马,这不,眼前这互市贸易便给大家打开了局面。三十余匹挽马到手,能装配起不少的马车来了。当然,如果这次没能交易到马匹,莫茗也有后手,那就是去济州岛上抢棒子的矮种马! 一上午的生意利润保守估计当在四万五千元以上,这真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不过莫茗却没打算在这里过多停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的。因此,这场短促的互市贸易在下午时分就结束了,东岸人收拾完东西上船,然后便连夜南下。一上午的生意利润保守估计当在四万五千元以上,这真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不过莫茗却没打算在这里过多停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的。因此,这场短促的互市贸易在下午时分就结束了,东岸人收拾完东西上船,然后便连夜南下。 第三百六十一章 协议与未来 “东岸上升为世界性的强国,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他们过分充沛的精力,对全世界尤其是近在咫尺的西班牙王国所发生的贯穿一切的影响的各种各样的表现,很多时候留给别人的只有苦涩。”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外,西班牙驻东岸大使巴勃罗正在散心。他的心情是如此糟糕,以至于只能通过给友人写信来发泄一切不满。 “东岸人的位置很好,他们的工业生产能力很高,他们的海军实力更是强大。很多东岸人公然声称,海洋占了地球四分之三的面积,这是他们天然的‘领地’。他们是全世界许多重要航道的最高监护人,如果任何一个欧洲国家对此提出异议并打算用武力来解决争端的话,那么他们可以利用诸多优势封锁航道,让人屈服以达到目的。”巴勃罗大使蘸了蘸墨水,继续写道:“但即便控制了这么多航道,洗劫了这么多国家,但很显然这个国家的肚子仍然没有被填饱。要填饱东岸这个国家乃至东岸国民的肚子,还需要两片广大的领地,即拉普拉塔和黑海。” “他们在黑海的活动非常频繁,似乎是想把所有土耳其人直接或间接统治的地区都转让给来自他们国内的各大企业比如在克里米亚汗国取得了一个港口的南海运输公司授权他们根据商业原则来治理这些地区。这种情形对其他国家毫无疑问是非常不利的,如果他们持续袖手旁观,已经有衰落迹象的土耳其迟早会被装进东岸人的口袋。我曾经与一位东岸海军军官在咖啡厅里聊过,他们的看法就是,如果东岸企业在土耳其遇到了麻烦,那么海军就要进行检讨,‘我们的战舰在哪里’、‘到达达尼尔海峡去’、‘东岸的国旗在马尔马拉海上空飘扬,东岸的大炮将会发出怒吼’!听起来像是对奥斯曼王朝的送葬曲,但事实上他们到目前为止做得都很聪明,与这个绿教政权维持了一个相对不错的关系,但本质上其实是没什么两样的,东岸的企业一直都在那里吸血,收获着巨大的利益。” “他们活动非常频繁的另一个地区就是拉普拉塔了。这是一块真正的富饶之地,但却鲜为人知。东岸人对这片土地志在必得,他们想要用其养活越来越庞大的国民,甚至想要讲未来的根基也迁移到这里。在我进行谈判期间,一位粗鲁的东岸陆军军官甚至对我进行了隐晦的威胁。这个家伙当时喝了酒,在我面前大谈特谈东岸民间所谓的苟安风气,说这种风气在有产阶级的子女尤其是相对发达的东部沿海地区的有产阶级子女群体中间愈来愈严重。他认为打仗是消除这种风气、强化民族性格的最有效的方式,他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会一直致力于对战争的准备。这可真是一帮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该下地狱的疯子!” 实话实说,虽然巴勃罗先生在写给友人的信件里面想要极力掩饰,但看起来他还是被那个“喝了酒的粗鲁的东岸陆军军官”的话给影响到了。因为那位陆军军官说的话也是实情,在东岸军队系统乃至议会里头都有着深刻影响力的组织“国家力量同盟会”就一直在鼓吹这个事情,看起来他们似乎迫切地想发动一场战争,淬炼自己国民的性格,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土地和商业利益。 这个可怕的组织最近更是公开发表文章,宣称:“没有一个国家比东岸更适宜在将来成为世界的工厂,没有一个地方像东岸这里拥有如此丰富而廉价的粮食,没有地方有组织得如此之好的政府。它在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优越性招致了无数国家队它的嫉恨,但是这些国家中没有一个能阻止它的发展与壮大。” 谈判期间,据说是这个组织得头目之一的东岸陆军部长郭汉东少将,在餐会中毫不客气地对巴勃罗说道:“我们的军队已经抵达了拉普拉塔和智利的边境,目前他们很平静。但如果我能决定一切事务的话,我明天就要合并这些地区。” 巴勃罗当时都很得体地应对了这些挑衅的言语,但毋庸讳言,他的内心、他的精神世界已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如他在马德里的诸多同僚们一样。参与谈判的东岸官员中年轻人的比例很高,他们的侵略性、他们的毅力以及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东岸在世界事务中发挥更重要影响力的渴望,都给了包括巴勃罗在内的一众西班牙官员以非常深刻的印象。 巴勃罗非常担心,当这些窥伺着可征服的新世界的第三代年轻官员群体接掌大权后,东岸这个强大的国家会被一种要求进一步扩张的不可遏制的**推动着,会制定出更多的侵略性的对外政策。真到了那时候,他们还会像现在这般“文明”,这般“有耐心”地与西班牙王国打交道吗?这可真的很难说了,巴勃罗实在不敢打包票。 “也许拉普拉塔仅仅是东岸人盛餐之前激起食欲的小吃。在更加遥远和不可测的未来,一但国际风云形势发生变幻,或者他们的兴趣转移了方向,那么也许他们会悍然出动军队,占领更多的地盘。请注意,是武力占领,而不是其他什么谈判或协商的方式。以他们国内如今的这种思潮,我认为未来东、西两国反目成仇并爆发武装冲突的可能性相当不小,西班牙王国正处于风云飘摇的前夜,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巴勃罗继续写着自己的看法:“我们现在已经无力抵挡东岸人对拉普拉塔的贪婪**,出售已经是不可能阻止的事情,而且我也认为这对王国不是一件坏事。按照东岸人的概念,拉普拉塔现在已经不可能对西班牙王国产生多么积极的影响,已经是完全的‘负资产’、‘失血口’(如果试图继续保有的话),不如将其舍去,也不得不舍去。” 事实上如今已经举行过几轮的正式谈判中,西班牙王国基本已经同意了东岸人提出的三部分购地要求,且对于东岸人保障他们在巴拉那河、巴拉圭河、拉普拉塔河的自由通航权比较满意。双方目前主要的分歧在于,东岸人想将一部分现金用粮食来抵扣,总金额大概有一百万元出头的样子,且运输费、保险费等还需要西班牙人支付一部分,这是双方最主要的分歧为了保护农民的利益,为了支持鼓励拓荒垦殖行动,东岸政府也是拼了。 正在东方港谈判的西班牙人已经将消息报到了马德里,不出意外这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反感。深陷战争泥潭,偏偏财务状况又很不佳的西班牙王国,对于现金非常渴望,他们希望将每一分的钱都攥在手里,以便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至于说赈济国内饥饿的灾民们,什么?那不是有教会在负责吗?教会那么富有,肯定搞得定的啦,我们还是专注于国防问题比较好。再说了,当初若不是你们东岸人跳出来,说给予我们巨额购地资金的话,也许我们至今尚未对法国人开战呢,这都是你们的错! 对于马德里方面这种要钱不要命的态度东岸人早有所预料。不过他们并不打算让步,而是态度非常强硬地要求西班牙人同意这个建议,否则双方很可能会“闹得很不愉快”。巴勃罗大使作为西班牙谈判团队的重要成员,自然也感受到了东岸人这种强大的决心,甚至于一些东岸军官还在私下里对他进行了言语上的威胁,让他的精神承受了重压。尤其是那位叫嚣着明天就要合并拉普拉塔的郭汉东少将,活脱脱就是“一头闯进了瓷器店的蛮牛“,让人大为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巴勃罗大使觉得,再过一段时日,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无论是马德里宫廷方面,还是新大陆这边的谈判团队,大概都会向东岸人屈服。西班牙王国正陷入战争,形势不妙,他们几乎别无选择。按照西班牙民间的俗语来讲便是,当你的胡子已经着火的时候,你是没资格讲条件的,只有按照东岸人的条件来办事,才是唯一的生路,这是很明白的事情说真的,东岸人的吃相还算可以,并不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而一旦丢失了如此之多的土地,西班牙王国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大概就可以撤销了,他们将永久失去这片辽阔的土地,退到智利中央谷地北段、退到巴拉圭、退到上秘鲁(问题是,这些地方就真的能保住吗?)。而东岸人则将如潮水般涌入这片富含火山灰的肥沃土地,在这里生产经营,繁衍生息,将这里变成整个国家最核心的区域,这个认知让巴勃罗分外惆怅。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六十二章 策略调整 1690年11月25日,金鹿商馆。塞西尔男爵正在和几位下属商讨最近得来的一些消息和情报。 此塞西尔男爵非彼塞西尔男爵,事实上他是那位前后三次在东岸待了超过十五年时间的塞西尔男爵的长子,前年刚刚继承了已经过世的老父亲的爵位,后来被尚未下台的国王詹姆斯二世打发到了东岸担任大使。 詹姆斯二世倒台流亡国外后,威廉三世夫妇接掌英国王位。神奇的是,前任国王任命的大使竟然没被撤换,塞西尔男爵依然稳坐钓鱼台,继续担任着这个比较重要的职务。想来想去,其原因大概和路途遥远,很多贵族不愿意去,以及他本人和詹姆斯二世并没有什么瓜葛有关。塞西尔家族已经在东岸工作了这么多年,一直很好地完成了各项任务,同时也结识了一些人脉关系,没理由不让人家继续干下去。 英国人在东岸搜集情报的渠道有很多,但主要还是依靠归纳整理,即从公开出版发行的各类书籍、杂志、报纸上面搜集信息,然后进行分析、提炼,最终得出有用的结论。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搜集信息的方法,但同时也是非常有效的方法,各国的情报人员们对此都非常热衷,并以此而衍生了一群靠分析、提炼公开情报的专业技术人员。 当然英国人也不是没有专业刺探秘密情报的人员,只不过因为东岸严防死守,获取信息比较困难,因此人数很少罢了。当然更重要的,似乎也是因为很多时候英国政府害怕得罪东岸人,因此主动减少了此类活动,以免对两国关系造成负面影响。不过,现在是威廉三世当国王,也许英格兰的政策会有所改变,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东岸人的报纸上已经连篇累牍地开始报道购买拉普拉塔的事情了。报社评论员们的情绪都很乐观,普遍认为西班牙人别无选择,肯定会接受东岸人开出的条件。我们的判断也是一样,西班牙人最终会屈服,以获得一批数量庞大的金钱作为补偿。” “幸运的西班牙人!他们要一夜暴富了!马德里的那个情绪暴躁的家伙就能支配更多的金钱来发动战争了,这有助于减轻英格兰的压力,很好!” “西班牙人是不会发财的。他们是著名的黄金漏斗,这笔来自东岸的购地款也就仅仅是在他们那里过一下手罢了,根本存留不了多长时间,很多年来他们一直是这样。” “西班牙人就是无能的代名词。恕我直言,他们似乎根本没准备好管理一个如此庞大的国家,从来没有!” 听着下属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目前的焦点事件——东、西购地协议——塞西尔男爵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事实上他在赴任东岸大使之前,曾经在马德里生活过数年时光,并做了针对这个国家的大量研究,对西班牙王国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个国家因为航海而发了大财,在新大陆所拥有的金银矿的价值,大于世界各地目前已发现的金银矿的价值之和。正是凭借这一点,西班牙不仅让很多国家对他俯首称臣,而且还凭借其雄厚的财力持续不断地发动战争,开疆拓土,目标直指建立一个**的天主教帝国。 当然西班牙王国的图谋最终失败了。惨痛的事实证明,西班牙王国无法单靠金钱来建立一个帝国的根基。从新大陆获取的海量金银进入西班牙国内外,除了让自己的工商业经历严重的通货膨胀,纷纷破产之外,绝大部分又都流入了其他国家,西班牙最终一无所得。 在这些吸吮着西班牙血液的国家中,华夏东岸共和国无疑是最狠的一个。西班牙王国土地贫瘠,气候干旱,无法生产出足够的供应自身及新大陆殖民地的海量商品,而东岸人凭借着数十年来建立的优势,大规模向其倾销工业品。尤其是广阔的新大陆市场,他们直接占据了超过六成的贸易额,让人眼红得不行。而在伊比利亚及意大利部分地区,东岸人的商品也随处可见,赚取了不菲的利润。更有甚者,听说东岸人最近还打算强行向西班牙出口大量的粮食,为此不惜将一些封存已久的海军退役船只都拿来充作运力。农产品和工业品齐头并进,一同倾销,这就有点过分了! 英格兰本土的工业发展方兴未艾,蒸汽机的技术开始迅速蔓延,从原先的矿山、码头迅速普及到了机械加工、金属冶炼、棉毛纺织、食品生产等行业,给国民经济的生产带来了极大的促进。另外,英格兰人在交通方面也取得了不小的进步,得益于他们机械加工水平的提升,他们成功仿制了一套水下螺旋桨推进系统。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不小的突破。虽然这套蒸汽推进系统只在泰晤士河里航行了几个小时就因为进水而报废,但这仍然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昭示着英格兰人对工业技术进步孜孜不倦的追求——与英格兰人相比,海峡对岸的法国人至今还没摸到蒸汽推进系统的门道,虽然他们手头也有东岸螺旋桨的实物,但受限于工业水平,他们始终弄不出来,甚至还不如北德意志的一些城邦国家,也是丢脸。 从这里我们便可以看出,英格兰是一个新兴的工业国家,对于商品市场非常关注,搜集各地的商业情报已经成了本能。因此,当这次东岸与西班牙商谈拉普拉塔这个规模浩大的不动产交易时,英格兰人当真是费尽心思进行钻营,以期获得第一手的情报。 “西班牙与东岸的交易已成定居,没有谁可以阻止。即便是东岸的执委会主席和西班牙的卡洛斯国王都无法阻止了,这桩不动产交易必将达成。我们应当看到,失去了拉普拉塔河智利部分地区的西班牙王国,其实力并不会有多么明显的下降,他们所损失的,不过是威望罢了。另外一点有利的事,东岸人在获得这么一大片土地之后,他们很大一部分工业生产能力,将被用到这些新得之地的开发与建设上面,这对我们是有利的。我们可以抓住机会,巩固已有市场,开辟新的市场,为我国的商品行销各地打好基础。”讨论了一会之后,塞西尔男爵总结道。 “另外,我想说的是,伦敦刚刚给我发来了最新训示,要求我们加大对东岸的外交努力,允许他们出口一些关键的资源给我们。高精度的各类机床、优质机械零部件、化学产品、一次金属等等,都是我们国家的工业所急需的。尤其是伯明翰、纽卡斯尔和威尔士的重工业区,对此非常急需。另外曼彻斯坦、西莱丁等轻工业区也很是需要此类商品,任何一个国家,一旦用上了东岸的好东西,那就和酗酒上瘾了一样,很难戒掉的。”塞西尔男爵摊了摊双手,一脸无奈地说道。 “最后再强调一点,我们直接向国会的先生们负责。他们都是各个工业或商业领域的领头人,旗下企业众多,我们的工作直接决定了他们的满意度。现在英格兰已经陷入了与法兰西的海上战争,从最近的几次交战来看,法国海军的实力提升很快,英格兰海军蒙受了巨大的羞辱和损失,先生们对此很不满意,要求加快生产速度,尽一切可能补充海军的损耗。我们在这里进口的机床、零件、钢铁等商品,都会应用到工业生产之中,为我们海军的建设发挥作用。所以,我们的工作很重要,非常重要!先生们,打起精神来吧,我不希望看到谁偷懒。”塞西尔男爵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最后说道。 话说自从法国入侵欧陆诸国这档子事情发生,英格兰被卷入战争之中后,无论是他们的国王威廉三世夫妇,还是国会的诸位阔佬们,都迅速摆正了心态,制定好了积极的计划。尤其是正在密谋复辟的詹姆斯二世——听闻路易十四将会资助在在英国沿海登陆——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威廉三世和国会迅速达成了一致,增加对军事方面的投入,一方面是为了恢复遭到严重损失的海军,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加军事工业的生产能力,武装一大部分的陆军。 而这些举措,离了东岸人简直就是无法做到的,或者即便做到了,生产效率也会大大降低。现在的英格兰工业,不知不觉间已经深受东岸影响,他们采用了东岸的尺寸口径,他们大量使用了精度好、寿命长的东岸零部件,他们大量采购了来自东岸的重要化学中间品,他们更是采买了无数的工具、量具、仪器、仪表、维修手册及技术服务,金额相当巨大。英格兰的工业,几乎已经与东岸深深地结合在了一起,一旦在某方面惹怒了东岸人,从而导致被贸易制裁封锁的话,他们就只能退回到以前的半机械化时代了,再也不复如今领先欧陆诸国二十年的工业水平。 面临着这样一种情况,试问谁又能无动于衷呢?塞西尔男爵不会,威廉三世也不会!英格兰今后最好的发展方向,还是在东岸,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百度搜索ூ小说௃小说网站,&#8ba9;&#4f60;&#4f53;&#9a8c;&#66f4;&#65b0;ᨬ&#65b0;ᨬ&#5feb;Ḅ&#7ae0;⁚小说,所有小说&#79d2;&#66f4;&#65b0;஺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六十三章 前期准备(一) “主任,你看,这是初步的未来规划设计。”1690年11月30日,拉普拉塔的科尔多瓦城外,一名年轻的铁道总局官员正在向陈嘉进行着介绍。 陈嘉皱着眉头接过设计书,随意翻了翻,不过五分钟就交到了铁路官员手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羊毛运输专线铁路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着,哪里还有精力搞别的?交建一到四局都在忙活着两条铁路线(羊毛运输专线由两条铁路组成,最终在盐城港交汇),新成立的五局、六局也打算派部分人手过去。中铁(中央铁路公司)一局、二局也在森林铁路和大北方铁路延伸线、支线上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这占用了如此之多的建筑劳力,怎么还要快上第二条纵贯潘帕平原的铁路呢?” 陈嘉的抱怨没人能给他回答。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确实是过去两年内的国家重点工程,交通部、铁道总局以及南锥地方政府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进行建设。尤其是铁路途经的南锥各县,都知道这是事关本地发展的未来,因此都倾注了极大的心血进行建设。他们不但自己挤出资金雇佣非国民劳务工,同时也在县内行使徭役征发权,天数全部用足,甚至还额外延长了服役天数,尽一切力量赶工,确保铁路建设的进度。要知道,羊毛运输专线建成后,不但他们的羊毛能卖钱,羊皮、羊肉、羊脂、水果及其他商品也能卖钱,外界的商品、人员、设备和技术,也可以以更低的成本进来,好处不言而喻,故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大干快上,将这条铁路当做最重要的工作来做。 而现在如果要同时上马从盐城港到科尔多瓦的铁路的话,势必会从羊毛运输专线的工地上抽人,这可是会极大影响其建设进度的。说起来,国家很多年前就在筹划这条铁路,并做了大量工作,期间因为种种原因开开停停,其实已经很辜负了沿途几十万百姓的心了。现在他们的热情已经被完全调动了起来,你若是突然间说要缓一缓,把部分建设队伍和器材挪到其他地方去,这不是玩人家吗? 真正可行的,其实还是将这条铁路缓个几年,等南边的羊毛运输专线建成通车并获得稳定收益后此收益不仅仅指铁路运费收益,更指的事铁路带动沿线经济发展的收益再来讨论这条通向未来首都的交通干线。现在政府的财政本来就很紧,前阵子为了筹集给西班牙王国的购地款还卖了一部分国企股份,未来还有一大批陆续到期的债券本息要还,现在就上马这个铁路,是不是急了点? 陈嘉已经打定主意了,作为铁道总局的副总局长、美洲铁路公司的总裁,他打算在下个月的常务会议上提出自己的意见。毕竟困难都是现实的,明眼人都知道,相信局里也有很多人反对,大家要做的就是联合起来,让这份规划书仅仅只是规划书而已。前期勘测嘛,又花不了多少钱呢,一直勘测下去好了! 而就在美洲铁路公司总裁陈嘉为新铁路而无奈的时候,科尔多瓦城内,一座漂亮的西式别墅内,大鹏建筑设计所所长孙大鹏正对着一系列的图纸发呆。 这些图纸有的是他们设计所的人搜集整理来的,有的是军方的人移交的,还有的则是从西班牙人那里买来的,基本上都是关于科尔多瓦这座城市各类建筑的信息,以便供他们审阅、参考。 是的,没错,曾经设计了东岸国内多个地标性建筑的大鹏设计事务所这次又承揽了一项超级大工程,那就是协助执委会组织成立的新首都发展领导小组,将新首都给设计规划好。当然这不是说新首都这么大个摊子都要他们大鹏事务所来搞,那不现实,他们也没这么实力。事实上这个新首都发展领导小组由政务院总理亲自挂帅,可以调动中央各个部委的能量,大鹏设计事务所仅仅是承担了其中一部分建筑、街区的设计规划工作而已。 “根据民政、建设、交通、工商、税务等部门联合提供的数据,以及统计局出版的《东岸统计年鉴》,东部沿海地区多年来的城市化进程我们大概都已经有了一个数了。当然这还不够,未来首都的规划要有朝前眼光,不能局限于当下。我们要相信,国家的发展是跳跃性的,是超出我们想象的,因此规划时要大胆一些,再大胆一些,一定要有朝前眼光和足够的设计冗余量,千万不要搞得像小脚女人走路那样放不开。”放下了手里的奶茶后,戴着一副眼镜的孙大鹏看向房间内正在喝下午茶的诸位下属,严肃地说道。 其实,目前东岸的城市概念有两种不同的界定:一种是从法律视角界定城市,认为具有一定城市特权或权力的定居点形成的社区,如城市居民不用缴纳田税,不用承担徭役等等,拥有一些农村户口的人所无法享受的特别权利;另外一种城市概念则是从统计学视角出发的概念,认为人口在一万人以上的行政区或社区。从这里可以看出,法律意义上的城市侧重强调市民特性,统计意义上的城市则倾向于关注人口规模,这会在进行城市规划,当然是从统计意义上的城市入手了。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城市,官方意义上共分为七个类型,即:商业与服务业城市、行政与军事要塞城市、大学与休闲城市、矿业与重工业城市、纺织业城市、其他制造业城市、综合性城市七种类型。老实说,这种划分有些理想化,有些书呆子气,盖因如今东岸的各个城市,很多都具备上述七类中的不止一类的特性。 以首都东方县为例,该城应该被划入第二类,即行政与军事要塞城市中,但该市也有不少制造业,如已经搬走的大鱼河纺织厂、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等等,目前剩下的还有河南玻璃厂、科学仪器厂等企业,制造业的基础还是颇为强劲的。 或者有人会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早期的建国者在这登陆,在这搞了第一批建设,因此这里有许多的工业设施。不过随着经济与社会的日渐发展,这座城市会越来越回归本色(即行政城市),工厂会陆续外迁,最后留下的只有政府部门和企业总部,成为比较纯粹的官方定义的第二类城市。 当然了,现在事情起了一点小小的变化,那就是东岸人要迁都了。未来的首都目前名字还未定,但位置已经确定,就是位于智利、上秘鲁等地通往拉普拉塔的交通要道节点上的科尔多瓦。对于未来科尔多瓦的定位,政府只想将其作为一个行政与军事要塞的二类城市,即城市主要是各政府部门,顶多再有一些企业总部、高级学校、研究所等机构,仅此而已。整座城市基本上不会存在很大规模的制造业,撑死了城外郊区有一些规模适中的食品加工业、交通运输相关企业罢了,以控制城市的人口规模。 至于拉普拉塔的制造业中心,基本上是在巴拉那河下游一带了,即布宜诺斯艾利斯、罗萨里奥、圣菲等城市。这些城市交通便利,气候适宜,也不缺水,附近基本都是沃野千里的平原,未来人口肯定很多,这些都是工业发展的必备要素。在这些城市中,布宜诺斯艾利斯是区位条件最好,最有优势的,未来搞不好会吸引食品加工、造船、装备制造、钢铁冶金等在内的诸多产业。尤其是位于北边镇海县河口乡的现代特种船舶厂,该厂位于河口乡一带的两湖运河,近年来随着所造船只吨位越来越大,吃水越来越深,深感厂区所在位置多有不适,开始酝酿向外搬迁。而他们首选的搬迁目的地,其实就是位于拉普拉塔河口的布宜诺斯艾利斯。镇海县政府对此自然是多加阻挠,不想本地白白流失税源和工作岗位,无奈现代厂高层决心已定,目前已在按部就班地制定搬迁计划。就等政府啥时候正式拿下整个拉普拉塔,他们好启动搬迁工作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东岸发展较早的东部沿海地区,现在也开始了慢慢的转型。其中既有主动的,也有后发地区完成原始积累后的被动转型,前面有大鱼河纺织厂、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的搬迁,后面有现代特种船舶厂的迁址。毋庸置疑,这些工业企业的流失是每个地方政府都极力避免的。这些大企业及一连串的配套工厂的存在,就意味着税收、意味着就业岗位,流失了的话确实难以弥补。 根据东岸统计局多年的数据分析,在1660-1690年之间,位于南锥的一些新兴纺织业城市的人口增长速度最快,虽然在最近十年内其人口增长速度已经慢慢放缓,但整体增速仍然稳居第一。矿业与重工业、其他制造业城市的人口增速也较快,远远超过全国各城市的平均人口增速,商业和服务业城市的人口增速与全国平均速度差不多,而行政与军事要塞城市、大学与休闲城市(几个兵团堡、火地岛的度假疗养城市等)的人口增速则低于全国城市的平均人口增速。 当然随着东岸经济发展的深入,重工业化的趋势开始慢慢变得明显起来,纺织业已经不再是东岸工业的主导产业,其吸纳的就业人员的比例也开始慢慢降低。与之相比,重工业的从业人员与日俱增,渐渐成为东岸的主导产业。与纺织业这类轻工业相比,重工业具有产业链长、运输成本较低、规模经济较大等特点。而它的这种特点,决定了对其上下游产业的巨大带动作用。以铁岭县的铁岭重工联合体为例,这家重工企业为当地的机械加工业提供包括钢条、钢锭、多种合金及热轧钢板在内的材料,为所有企业提供蒸汽锅炉这种动力系统等等。与此同时,该企业消耗也大,为包括煤炭、铁矿、粮食、皮革等相关行业产生巨大的需求。这样两方面的原因共同作用,重工业城市集聚人口的能力大大增强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新首都毫无疑问将是一个纯行政城市。这样的城市该怎么设计,我们也没有先例,但有一点你们需要把握,那就是行政城市与商业或休闲城市一样,妇女占劳动力的比重超过了全国平均水平,每一百个在职人员的缴税人数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纳税人平均缴税额高于全国平均水平,每一百个家庭雇佣女佣(主要来自意大利)的比例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因此我认为,这样的城市,未来应该设计更多的商场、更多的医院、更多的餐饮场所、更多的娱乐场所,以更好地贴合城市主要居民的消费需求。”孙大鹏说道:“当然学校的数量不必增多,因为商业、学术或行政城市的人口出生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尤其在与那些重工业城市相比,商业、休闲或行政城市的人口出生率足足差了10-20%,这一点可不能忽视。” 房间内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明白了。商业与服务业、大学与休闲、行政与军事要塞城市的出生率不高,因此学校不用多设,但流动人口较多,娱乐、餐饮、商场等设施可以多设,这些都是由城市特点所决定的,设计时不能不考虑这一点。要知道,之前新首都发展领导小组已经和他们通过气了,大致意思就是领导们对于东方县这种其实算综合性城市的首都非常腻歪,他们厌恶工业产生的废水和废气污染,厌恶众多的低端产业劳工涌入这座城市,厌恶城市道路的拥堵,因此再三要求在新首都的规划设计阶段考虑到这些问题,省得未来重蹈覆辙。 老实说,孙大鹏觉得领导们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他觉得别看现在首都功能设计得好好的,未来咋样其实还很难说呢,指不定就大变样了,到最后还是一个综合性城市,人口规模也蹭蹭地往上涨,这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和他关系不大,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在新首都领导小组的指挥下,把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弄好,就足够了。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六十四章 前期准备(二)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外面天色已经大黑,但旌义县城内却灯火通明。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官莫茗、三艘船只的船长、陆军102连的主官们以及一些随行而来的杂员一齐坐在县监监舍内,正在商量下一步的行止。 这个县监监舍看起来不大,房屋很少,建造得也很简陋。在勤务兵们点起俄罗斯高档蜡烛并放上灯罩后,整个空间内才算亮堂了一些。 “因为进城的时候天色已晚,很多物资没来得及统计,目前我们还不知道城内到底有多少我们所需的物资。102连和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目前驻扎在监舍旁边的仓库内,充当城内的定海神针。而刘忠的八旗营,目前已经以棚为单位分散下去抓捕流散朝鲜军士、城内官员以及意图作乱的宵小。”陆军第102连连长萧曦向莫茗汇报着。萧曦是陆军资深少尉了,参加过国家的历次对外战争,后调至军部内担任参谋。此次陆军组建第102连,便把他调来当了连长,而他的副手则由一名最早“从龙”的英格兰移民布朗担任。 “嗯,城内的敌对势力一定要肃清。”莫茗点了点头说道,“萧连长,我任命你为旌义县保安司令,现在记录我的命令,旌义县从今日起夜间实行宵禁,直至我们撤离为止,若有不从者即行镇压。那个,陆军102连不要动,城内的防务一切交予刘忠的八旗军。好了,去执行命令吧。今晚是我们占领旌义县的第一晚,难保有一些不甘失败的朝鲜人会跳出来作乱。” “遵命!”萧曦一个立正,道:“职部这就去坐镇指挥。” “周大河,一会去参谋处内领一些纸墨,开始书写安民告示。安民告示的内容…算了,不要写安民告示了,反正我们现在也无能力长期据守这里。听说济州岛是朝鲜流放犯人的地方,这样吧,你一会去监狱以及各处犯人流放地贴一些赦免这些人奴隶身份的告示。如果没人看得懂,就让海军的金泰强中士带几个朝鲜裔士卒去充当翻译,这些人对李朝充满了天然的仇恨,正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对象。唔,城外的流放地暂时就不用去了,等天亮了再说吧。” “遵命!”周大河也学陆军军官们敬了一个礼,然后便匆匆出去了。 “海军三位船长,你们还是尽快返回本船坐镇,以免遇到敌人偷袭,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今晚一切镇之以静,所有事情都等天亮后再说。”莫茗最后站起身总结道。 5月5日夜晚的旌义县城内并没有出现莫茗所担心的暴乱情形,相反,除了少数几处爆发了激烈的抵抗并很快被扑灭了之外,大部分城区都是死一般的寂静。想想也是,东岸人的军队在白天展示出了摧枯拉朽般的攻击能力,几乎将这些朝鲜人的胆气一扫而空,眼下他们的大部队更是开进了城内,傍晚时分城内的很多朝鲜人都看到了那些士兵高举的鸟铳、明晃晃的刺刀。当然,对他们造成更大震撼的还是那一群群面目漆黑、身穿明亮盔甲的罗刹鬼一样的士兵,有些有见识的朝鲜人更是回想起了唐宋时中土的昆仑奴。 旌义县内总共才几百士兵,白天的战斗中死伤了一批、逃散了一批,眼下根本没剩下几个人。晚上能有几位“义士”出来袭击这些侵略者的军队,就已经很对得起李朝的恩遇了。不过根据天明后102连士兵们的统计,昨晚爆发的所谓反抗更多的还是因为一些八旗士兵闯进了城内的朝鲜大户中勒索财物、调戏妇女所致。也幸好莫茗对这些人的震慑力比较强,要不然这些跟着东岸人漂洋过海的八旗兵们估计早就像在新华夏地区那样烧杀抢掠了。 几名公然淫辱妇女的八旗兵被勒令抓回了船上关禁闭,同时取消他们此次行动分战利品的资格,以略作薄惩。莫茗也不想惩罚他们太过,毕竟也得顾着军心士气不是?反抗的几位大户自然是被连根拔除了,男女老幼一共数百人被单独关押了起来,将来他们会被发配到利尻岛上去干苦役,给东岸人建设船队过冬基地。 经过昨晚一夜的统计,城内李朝的流放犯人数目也被初步统计了出来,大约有四百来人的样子。他们对于东岸人宣布赦免他们奴隶身份的布告有些兴奋,却也有些狐疑,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这些什么“东岸人”的身份,他们会在这里待多久,因此一个个在兴奋之余多多少少显得有些茫然。 不过在东岸人宣布将俘获的部分朝鲜官吏、军士以及大户们交给他们看押后,他们一个个却猛然回过了神,他们拿着东岸人交给他们的木棒,双眼赤红地死死盯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欺压过他们的老爷们。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毒打,而旁边的东岸人则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也不阻止。不在这些人里面人为地制造一些阶级矛盾,东岸人怎么能够有效地分化统治这些朝鲜人呢? 城内的各类仓储也被统计了出来,一共有金银折合五千余元、六十余万斤粮食(包括大户家储)、牲畜数百头、刀剑枪矛一千余件、箭枝八万余枝,甚至还有一万多斤配好的火药,收获可谓丰厚无比。 除了这些物资之外,便是俘获的大量人口了:未及逃跑的朝鲜官吏及其亲属四百多人、朝鲜军士及其亲属一千二百余人、反抗的被贬为奴隶的朝鲜大户三百余人,剩下的则是充当顺民的朝鲜住户约九百余人。如果再加上那些被赦免的四百多朝鲜流放犯的话,此次总俘获人口达到了惊人的三千三百多人! 统计结果出来后众人面面相觑,莫茗则兴奋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高声道:“要不是打仗的时候逃散了一些,估计俘获的人口还要更众!现在,传我命令,刘忠的八旗一营立刻出城,搜寻附近的那些朝鲜村镇。陆军第2连,立刻驱使城内的朝鲜民夫修缮城防设施,以防朝鲜大队杀来!” 命令一经下达,众人便开始忙碌了起来。首先是刘忠率领的八旗第一营七百多名官兵,他们带着紧张组装起来的一批大型四轮货运马车,开始清剿旌义县城周围的朝鲜村镇。而陆军第2连则驻扎在城内,在那四百多名刚刚翻身做主人的前朝鲜流放犯的帮助下,一面开始修缮城防设施,一面往停泊在海面上的三艘大船上运载物资和人员。 整个运输行动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5月8日这一天,船舱内塞满了足足两千人的“蹈海”号与“猴面包树”号离去返回黑水港后,刘忠率领的八旗一营终于扫荡四野结束,返回了旌义县城。也许周围的朝鲜人已经得到了消息从而往内陆逃离,也许那些村镇的人口本就不多,刘因此忠此行只不过掳掠到了六百余人口及少量的粮食、牲畜。 看着八旗军们抢掠回来的那些朝鲜矮种马,莫茗撇了撇嘴。说实话,他是很看不上这些朝鲜马的,矮小、不耐负重,那要之何用?还不如从东海女真那里交易来的蒙古马呢!因此,大为扫兴的他甚至没有兴趣再深入到汉拿山地区朝鲜人设置的一些牧场去搜集马匹。看来以后得想办法从本土运一些安达卢西亚马、土库曼马和芬兰挽马到这边来,改善一下这些朝鲜马的血统。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将这些战利品运回黑水港,毕竟几千名刚被掳掠来的朝鲜人聚集在这么一座小小的县城内,时间长了说不定会出事,就算不出事,万一爆发个什么流行病也是很麻烦的。 此番加上刘忠掳掠回来的这批人后,此时旌义县城内聚集的朝鲜人已经达到了两千人。大批粮食、牲畜、物资堆积在城内,人吃马嚼的,每日里无所事事,一个个还不时哭哭啼啼的,看着就让人心烦。因此,莫茗干脆让“伏波”号的船长陈土木中尉也装载一批粮食、物资,以及大约一千名朝鲜人朝黑水港而去。回去卸完物资后再到船坞里保养一下船只,并通知差不多已经保养维护完毕的“破浪”号等三艘船只过来接班。陈土木自然无可无不可,因此,在装完人口与物资后,停泊在旌义县外海上的最后一艘东岸船只也离开返回了黑水港。 “伏波”号离去后,莫茗便索性让人关闭了城门,除了每日里定时开门出城割取喂养牲畜的草料、打水劈柴之外,便整日里婴城自守,等待下一拨船只的到来。此时城外已经出现了一些鬼鬼祟祟探查情况的朝鲜人,莫茗也不去管他们。城头有超过一千一百名精锐的东岸士兵、八门大炮,粮食物资都很充足,他倒很想看看是哪路神仙活得不耐烦了敢来主动进攻他们!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六十五章 前期准备(三) 在圣菲逗留了一阵子后,高刚一行人又启程南下,抵达了巴拉那河下游重镇罗萨里奥,一座以农牧业为主的西班牙殖民城市。 罗德里格斯家族在罗萨里奥有投资,主要是一个牧场,圈养了不少安达卢西亚牛,同时还有一些良种马,主要出口对象就是东岸了,有时候也会有来自新库尔兰和葡属巴西的商人过来贸易,因为这里的牛羊马骡的价格要比东岸便宜,大家都乐意买。 罗萨里奥同时也是拉普拉塔的一个重要商港。与北边的圣菲相比,这里的河面更加宽阔,水深更加足够,已经不逊于一些条件一般的海港了。因为缺乏船只,罗萨里奥港的航运业务被东岸人包圆了,但主要是私营的信使班轮公司在搞。船也不多,主要是一些从海军那里拍下来的200-400吨不等的帆船,季节性跑巴西、新库尔兰、南非、安哥拉等地,生意规模只能说一般般,至少巨无霸航运企业南海运输公司是看不上的。 不过也许等东岸政府彻底拿下罗萨里奥,并将其按照规划建设为一个第六类城市(即其他制造业城市)之后,南海运输公司应该会来这人设立分支机构,开展航运业务了。毕竟,在政务院的规划之中,罗萨里奥将是巴拉那河下游的重要港口和装备制造业城市,生产各类工业商,部分供本地消费,部分出口,重要性还是相当不低的,已经没有理由继续无视了。 “小王,知道为什么要将罗萨里奥定位为其他制造业城市吗?”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乡间别院内,坐在一片葡萄藤下面的高刚,一边吃着可口的水果,一边问着自己的秘书。 “两点原因。一个是区位优势,罗萨里奥的港口条件非常不错,造出来的商可以通过海船直接运出海,销售到全世界各处。而陆上的交通优势其实也不小,从这里西进可以前往未来的首都科尔多瓦,南下可以前往盐城港,如果有铁路或高等级的公路连接的话,就非常不错了。综合而言,这里是首都与布宜诺斯艾利斯之间、查科与潘帕之间、拉普拉塔与河间之间承上启下的关键节点,任谁也不会对其这种区位优势无动于衷的。”小王秘书自信满满地说道:“第二点则是需要联系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了。布城在我们未来的定位中,是所谓的第七类综合性城市,未来会有包括机械制造、食加工、建筑材料、造船航运、车辆交通等在内的多个行业的,是潘帕平原的精华,集大成者,是国内工业布局的重点城市。这样一座超大型综合性城市,其周边也是需要一些工业城市来分担压力的。不然的话,人都跑到布城去了,其他地方还怎么发展?” “当然还有第三个不是原因的原因,未必正确。”王秘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根据统计局和卫生部联合发布的数据,在咱们国家,不同类型的城市,其人口生育水平其实也是大相径庭的。” “哦?小王你还悟出了这个道理?据我所知,人口的生育状况的变化受多方面社会因素影响的,如社会地位、职业、个人财富与收入水平、妇女参加工作的情况等等。你是觉得政务院在规划城市时,也考虑到了人口生育率这个因素?”高刚含笑问道。 “这其实只是我一个猜想,但我认为是有据可查的。”小王秘书回答道:“正如高部长您所说的,不同类型的城市,社会经济结构不尽相同,已婚妇女生育率、适龄青年结婚率与人口出生率也存在着较大差异。根据统计数据,矿业与重工业城市的已婚妇女生育率最高,商业与服务业城市已婚妇女生育率最低,两者之间甚至相差了超过60%的水平,非常惊人。因此,政府在设立城市时,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以免某个城市第三产业比重过大,从而影响到整座城市的生育率。” “那么,这是什么原因呢?你思考过没有?”高刚继续问道。 “首先,这可能和人们的生育思想有关。”小王秘书蹙着眉头,思索着说道:“与工人们相比,社会上层、中产阶级更倾向于晚生、少生。他们人际交往、社会活动较多,生活充实,另外也不愿意耗费自己的时间与精力来抚育后代,更喜欢享乐。而在矿业与重工业城市中,这个又不一样了!这些产业每一次产能扩张,所招募的工人中相当一部分来自农村,他们将农村早生、多生的风气带入城市,同时生活也较为单一,对于生育更多的后代并不抵触,因为他们本就没有太多自己的时间。这一点,我们可以对比青岛县和平安县,非常明显。” “其次,在第三产业主导的城市,家政服务、商业贸易、金融咨询、交通运输等行业可以为妇女们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由于这些城市的妇女就业率高,为了能够在激烈的职场竞争中脱颖而出,她们不得不选择晚婚,同时也减少了所生的孩子数量。”小王秘书继续说道:“再次,社会经济的发展水平,尤其是个人财产的多寡、个体收入的多少,也影响了生育率。根据统计局的数字,矿业、重工业、金属加工业、化学业的职工年平均收入超过了100元,纺织业仅有60元,处于两者之中的是服装业,但也仅有80元左右。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各个城市的主导职业结构、社会分层与收入结构相差甚远,尤其在以服务业主导的城市中,家政服务的收入水平较低,几乎不可能早婚早育。相比之下,矿业城市与制造业城市的职工,尤其是熟练技工的收入水平较高,大部分人选择早婚早育。” “这一点也是有数据支撑的。”小王秘书说道:“从民政部的数据来看,矿业与制造业城市的适龄青年结婚率最高,大学与休闲城市最低。以第三产业为主导的城市,其适龄青年的结婚率明显低于工业城市,综合性城市居于两者之间,大概是平均水平。” “你这个观点有些意思。那么该怎么解释不同类型城市适龄青年结婚率不同的原因呢?”高刚问道,他愈发觉得这个新秘书有点意思了,各种数据信手拈来,看来是做了很多功课,值得培养。 “职业结构、收入结构以及结婚时间。”王秘书说道:“前两者很好理解,我就不在高部长您面前卖弄了,我就说说第三点。根据1680-1690年的统计数据,全东岸各种职业男性的平均结婚年龄为:采矿业22.6岁、制造业23岁、纺织业25岁、建筑业23.6岁、行政官员及企业管理人员28.4岁;女性的平均结婚年龄为:无职业者20.3岁、女佣20.4岁、教师24岁、工人24.9岁。从这里可以看出,对于男性而言,在工业领域的从业人员结婚年龄较小,第三产业的从业人员结婚相对较晚;对于女性而言,无职业者和女佣结婚较早,教师、工人等有固定职业者结婚年龄较大。受就业机构与社会生活方式的影响,矿业、制造业城市适龄青年结婚率明显高于其他类型城市,大学与休闲城市适龄青年结婚率则低得惨不忍睹。” “唔,分析得很透彻、很用心了。”高刚给秘书端了一杯咖啡,赞许地说道:“所以你认为咱们国家在给拉普拉塔的未来城市进行规划时,应该重点考虑制造业城市?而不是其他的第三产业城市?” “谢谢高部长,谢谢,我来。”王秘书受宠若惊地接过了高刚递过来的咖啡杯,然后斟酌着说道:“其实,我的意思是咱们国家未来应该考虑到人口出生率的因素,尽可能多地以工业和制造业为主,尽一切可能压缩第三产业的比例。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收入水平较高,眼界宽广,因此比较自私、喜欢享乐,对生育更多的后代比较抵触,他们根本不愿意以减少自己的社交、玩乐时间以及生活质量为代价抚育后代。与之相比,工业领域的从业人员结婚早、生育多,各方面都非常不错。因此,我认为我们应该设立更多的工业城市,将农村剩余劳动力弄进这些城市来,保障生产的同时,也维持一个过得去的生育水平。部长,我这全是未雨绸缪,相信上头在规划时其实也考虑过这点了。咱们国家的总体生育率目前来看当然还不错,但那时因为有一个极为庞大的农村群体存在着。第一产业从业人员的生育率肯定是最高的,但咱们国家不能不发展啊,要发展必然就要工业化。我只希望在这个工业化的过程中,咱们国家的生育率不至于掉得太厉害,第三产业必须加以限制,咱们是工业立国,那就要向工业大幅度倾斜。我们不能总是指望靠输入外来移民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不现实,也会造成不少的社会问题,不能不考虑到。”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第三百六十六章 前期准备(四) “这就是我们新得之地的开发纲要?”1690年12月1日,首都东方县执委会行政大楼内,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主席马文强放下了手里的眼镜,转身看着来向他汇报的代总理、前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邵耀光,问道。 邵耀光是刚刚接任政务院总理的,为期还不到一个月。因为要等到明年一月底的建国者议会补选的缘故,目前他还只能代理总理。但不管怎样,他现在已经是政务院实际上的主人,全东岸的第二号人物,位高权又重。 作为新首都发展领导小组组长,同时也兼顾着拉普拉塔新得之地规划的邵耀光,最近终于在秘书班的帮助下,对这份关系到东岸未来发展的大计有了一个还算充分的了解。除此之外,他还按照自己的理解,添了一些新的东西在里面,使其更加完善,因此他今天马文强召他来讨论这事的时候,他还是胸有成竹的。 而马文强呢,作为执掌东岸多年的执委会主席,迁都及拉普拉塔的设计规划是他任期内最后一件大事。从他本心来说,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要办好的,容不得半点差错,因此最近一段时间内很是关心,连连召集小组成员前来问话,确保这项工作顺顺利利。 “是的,马主席。很多部委的干部们都参与了进来,花费了不少的心血。”邵耀光微笑着说道:“当然了,限于时间的紧迫,很多条目还略嫌粗糙,内容不够细,但这都能理解。后面一段时间我会多花一些精力在这上面,多多督导一下。拉普拉塔新得之地,事关全局,百年大计皆系于此,这个规划我们一定会做得漂漂亮亮的,也必须做得漂漂亮亮。” “嗯,辛苦你了,老邵。我相信你们的专业素养,这事一定可以做成。”马文强赞许着说道,随后,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又问道:“对了,西班牙人原有的城市,你们怎么应对?我看纲要里的意思,是要保留西班牙人原有的城市,这会不会对未来的城市布局产生影响?尤其是城市空间的利用方面,据我所知西班牙人的城市从建立伊始就没什么规划,基本是乱来的。” “马主席您说的是。”邵耀光点头道:“西班牙人原本居住的老城区,我们肯定不会无端放弃,那太浪费。我们的意见是,西班牙原有的城区进行改造,原则上保留一座教堂,其余别墅、城堡、市政厅什么的保留,但道路需要改造拓宽影响的话,也可以酌情拆除,一切以实际情况为准。” 其实,正如邵耀光所说的那样,东岸人并不打算拆除西班牙人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罗萨里奥、圣菲、科尔多瓦等老城,而是打算对其进行改造,同时在旁边重新规划新城区,即新老城区同时保留,融汇贯通。 像孙大鹏曾经就建议,将西班牙人的老城区主要建筑赎买改造,拓宽道路,安装煤气灯、上下水设施,然后拍卖给国内商民,筹集到的资金正好投入到新城区的建设之中,以缓解政府的财政压力。另外,他还提出了一个第二选择方案,那就是将老城区部分街道改成步行街,限制马车、役畜进入,做一个纯粹的商业街道,繁荣城市经济。说实话,这些都是不错的建议,也都被一一纳入了规划纲要之中,供以后遇到时进行参照。 “当然了,老城区面积小,人口不多,肯定无法满足我们未来的城市发展的。因此,我们在保留、改造旧城区的同时,也会在其旁边修建新城区,以满足我们的各项需求。”邵耀光说道:“新城区与老城明显不同的一点就是,城区中心的居民居住区大大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以商业和服务业为主的第三产业区。这一点,和东方县也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我们现在这个首都,历史遗留问题较多,城市中心不但有大量居民居住区,甚至还有工厂,这是拉普阿拉塔新城市建设中需要极力避免的问题。” 按照建设部门多次讨论的结果,未来拉普拉塔新城市大体上将被划分为商业区、生活区、办公区和工厂区四大类。其中商业区一般位于城市正中心,由大宗商品批发市场、百货商店、个体零售商店、银行等机构组成,火车站不出意外的话也位于市中心,以带动商业区的繁荣。 生活区则由剧院、道观、旅馆、饭店、娱乐场所、图书馆、博物馆和居民住宅等组成。其中道观是人们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婚丧嫁娶基本都绕不开,是属于必须保留的。而剧院、图书馆和博物馆是为了满足居民们精神层面的需求,因此也必须设立,且与道观一样,必须位于生活区,以方便大家使用。 这里额外提一下,未来的拉普拉塔样板城市里,居民的居住场所将更多地以住宅楼的形式出现。这些住宅楼一般是四层左右,按照规定,每栋住宅楼的居民住宅不得少于30套,以节省城市用地。住宅楼目前将由政府投资建设,部分对外出售,部分作为公租房,主要是为了满足工人阶级的住房需求,即俗称的中产阶级住宅区。 而为了满足收入较高的城市居民的住房需求,在生活区的边缘,靠近城郊的地方,还兴建了多个环境优美的社区。这些社区由带花园的二层独体别墅组成,专门提供给高收入阶层居住,但整体规模不是很大。 办公区由政府机关、商业办公楼、报社、出版社、企业总部及各类社会团体驻地组成,工厂区顾名思义由各类工厂组成。这两个区没什么好说的,都是城市职能区域,必不可少,未来规划时会充分考虑历史气候风向,谨慎设计。 “好,你们政务院心里有数就行。我这边只管把握大的方向,至于具体的执行和操作,老邵你要多费心了。”马文强点了一根烟,语气郑重地说道:“事情只管放心去做,我会为你助最后一把力的。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资金、技术、人员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抽调。放心,都是精兵强将,不会把事情搞砸的。” “嗯,这事我会盯着。”邵树德点了点头,应道。 “西班牙人那里也不用担心。他们拖不下去了,我也不会容许他们继续拖下去!这个月我就会派人大批量进驻拉普拉塔,一部分陆军也会脱了军服前往几个关键节点。西班牙人的几个殖民城镇,现有的工作组规模要扩大,针对西班牙商民私人不动产的赎买工作也要提前做起。反正一切按政策来,不用太过束手束脚,西班牙人配合就罢了,若不配合,一律流放南非黄黑分界线筑墙去。”马文强明确说道:“我们国家发展至今,实力就明摆在那里,很多事不用太谨小慎微了。” 话说西班牙谈判团队最近被东岸方挤兑得不行。他们几乎什么都要请示马德里方面,一来一回即便用快速联络船也要数月时间,让东岸人等得极为心焦,以至于谈判代表们都在质问西班牙谈判团队得到的授权到底有多大,为何什么事情都要请示,一点决定也不敢做。 执委会主席马文强虽然没亲自参与谈判,但你能他通过外交委员李晴的渠道,实时了解了谈判进度,对西班牙谈判团队的低效无能也颇为愤怒。这不,在意识到自己在位时间无多后,很是不爽的马文强决定无视西班牙人的主权,不再给他们保留尊严,直接派遣大量建筑队伍、设计队伍、勘测队伍以及至关重要的武装部队进入拉普拉塔,第一步是接管几个重要节点城市——尤其是未来的首都科尔多瓦——第二步是修建公路、码头,为接下来的大规模建设打好基础。 另外,拉普拉塔当地居民的甄别工作也将慢慢展开。拥有印第安血统的西班牙人将不被允许继续留在拉普拉塔,他们可以得到两种选择,一是前往东岸的海外殖民地定居,二是离开拉普拉塔,继续做他的西班牙人。以上都是东岸共和国数十年以来的一贯政策,基本上就是针对原住民的,执行了好几代人了,没有理由现在就放弃。拉普拉塔是未来东岸最重要的区域,是国家的核心腹地,不可能还留着原住民这种炸弹的,必须现在就解决! 反正主要不涉及到人口相对稠密的巴拉圭,整个拉普拉塔的白人数量目前总共也不过两三万人,接受西班牙人统治的混血白人及印第安原住民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万人(其中至少一半仅仅是名义上听从西班牙人统治罢了)上下。可以说只要下定决心,周密部署,处置妥当的话,西班牙人基本是闹不出什么大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三百六十七章 合并 1690年12月11日,南村港,小雨。 陆军少将郭汉东将抽了半根的香烟扔在地上,然后用皮鞋狠狠地踩了踩,这才志得意满地整了整簇新的军服,大手一挥,道:“出发!” 而随着他的命令,一千多名从各部抽调而来的步骑官兵,则趾高气扬地扛着步枪,掣着军刀,向远方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开去。 这个临时组成的支队计有四个步兵连、两个骑兵连、一个辎重连和一个通讯排,总共一千来人,但都是来自各支部队的精锐,士气高昂,战斗技能满级,自不是布城的那个什么狗屁西班牙“绅士团”可比的。那个由纯白人组成的绅士团,总共也有1200多人得样子,看起来也是不少。不过呢,这种吊儿郎当、士气不振的部队,东岸人可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基本上可以摧枯拉朽般击败。 更别说,这些西班牙白人“绅士”们可能也根本兴不起什么抵抗的念头,他们的军饷普遍已被拖欠半年以上,很多人平日里帮东岸商人运货谋生,对布宜诺斯艾利斯、对西班牙的忠诚有限。在这会东岸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他们不帮着倒戈造反就不错了,指望他们抵御东岸军队,那简直是做梦。 东岸人的这个支队驻扎在南村港已经有一些时日了,名义上是维持港口码头和火车站的安全,实则是为了随时进入布宜诺斯艾利斯这座拉普拉塔明珠城市,即一旦东岸与西班牙人达成协议,那么他们将以最快速度控制布城内外,等待国内的接收人员过来接收。 或许有人会说,郭汉东贵为陆军部长,是陆军系统唯一一名将级军官,指挥这一千多人的部队,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明显一个少校就足矣了嘛。不过你要考虑到,这是占领敌方名城,是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大事,郭汉东这种人又怎么回放过呢?所以,现在你便看到了,他一个陆军少将从本土巴巴地跑过来,干起了一个营长的活计,也是没谁了。 此时天空还飘着一点小雨。部队出了南村港后,拐上了一条通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公路。这条公路是西班牙人修建的,路面没有做过硬化,在下了几天雨之后,损坏得比较厉害。扛着步枪的东岸官兵走在上面十分不便,甚至时不时还有人摔倒在地,骑兵们也都下了马背,一个个牵着战马往前走,看起来非常艰难。不过,你从这些东岸官兵们的脸上表情就可以看出,他们此刻的心情十分不错,士气非常高昂,仿佛是在去见证历史一般。 当然你硬要这么说也没错。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重要性即便是普通国民也略知一二,在提起拉普拉塔第一名城的时候,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它了。因此,对于能够出兵前往这座城市,大家都觉得挺光荣。出发前连长们都说了,布城是拉普拉塔明珠,未来政府将往这里投入大量资源,建立起各种现代化的设施和工厂,整座城市的人口也许能达到二十万人以上,是一等一的名城,确实“值得一游”。 郭汉东此时也已经下马步行,一边走,一边还想着些心事。他想到了出发前接到的那封来自执委会主席马文强的命令。在这份命令书上,马主席罕见地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要求他们这支随时待命的人马进军布宜诺斯艾利斯,以最快速度接管整座城市。尤其是布城的市政厅、军营、仓库等关键设施,务必第一时间控制。除此之外,城内的官员也要尽量控制,尤其是已经返回布城休息的西班牙大使及谈判团队,一定要挨个抓住,后面外交部会有官员带着换约文书过来,让这些西班牙人在上面签了字,然后用快船送往西班牙本土,交由卡洛斯国王审阅签字。 西班牙人这次不同意也必须要同意了。无论是负责谈判的李晴李委员,还是马文强马主席,都对他们失去了耐心。因此,大家一致同意,陆军即刻进入布宜诺斯艾利斯,给西班牙人一点压力。同时,第一批充作购地款的粮食也将从镇海港起运,前往西班牙,这是要逼着西班牙人立刻做决定了,基本上不给他们继续拖延的机会。 郭汉东也是谈判组的成员,心里面对那些软弱拖延的西班牙人很是不屑,觉得他们根本没有历史上的西班牙谈判代表们干练。这或许和他们如今的国王越来越神经质,越来越难以捉摸有关。听说马德里宫廷内看到卡洛斯国王身体欠佳,精神狂乱,纷纷开始找后路,其中有的人投靠了维也纳的利奥波德,有的人则倾向于巴黎的路易十四,导致西班牙国内贵族、官员们各有算盘,利益关系十分错杂复杂。 郭汉东怀疑,之前一直和他们举行着谈判的西班牙代表团内意见根本就不统一,因此导致谈判进展过于缓慢。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管你们内部如何勾心斗角,如何拖延散漫,我自以力破之!没办法,咱们东岸就是这么强大,就是这么不讲理,你能如何? ********************************************* 而就在郭汉东率部向布宜诺斯艾利斯进军的时候,北边的首都东方港外,一艘来自里斯本的船只刚刚停了下来。从旧大路不辞辛劳赶回来的路易斯·阿尔梅达不敢耽搁,直接带着国王佩德罗二世签署完毕的换约文书前往东岸外交部。 他是在今年年初离开东岸返回葡萄牙的,当时带走了马文强署名完毕的有关购买葡属佛得角群岛的协议文书,一共一式两份。协议文书抵达里斯本后,佩德罗二世没有丝毫犹豫,就将两份协议签署完毕,然后又让路易斯·阿尔梅达马不停蹄地将其中一份再带到东岸来,交由东岸人保存,效率比起拖拖拉拉的西班牙人不知道高效了多少。 而在出售了半个群岛后,葡萄牙人便失去了从里斯本前往安哥拉的一个重要中途补给点。虽然东岸人允诺将普拉亚港永久对葡萄牙人开放,但毕竟是别人的港口,使用起来多有不便,还是得再找一个落脚点为好。他们看中的是曾经被自己长期殖民的圣多美岛。这个岛前年被法国舰队夺取,如今葡萄牙人想重新夺回来,自然要取得东岸人的谅解与支持了。如果长期巡弋西南非洲海岸的东、葡、库三国联合舰队可以提供一些支援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除此之外,佩德罗二世对于双方在印度西北部的扩张也非常感兴趣。他表示愿意拿出一笔巨额资金,重新武装位于果阿的舰队,同时从欧洲派出一支1000人得陆军部队前往印度,增强在那边的实力——历史上葡萄牙人仅仅只在东非殖民重镇蒙巴萨港危急时,才从里斯本派了1500名陆军前去救援,这次打算为印度派上千人,确实力度很大了。 而如此巨额的投资,如果东岸人不给予响应的话,岂不是要白白打了水漂?因此,取得东岸人的支持,双方一同努力协作,共同在印度西北部展开行动,也是路易斯·阿尔梅达此行的重要目标之一。印度,确实是一个宝库啊,尝到了贸易甜头的葡萄牙人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以前他们是实力不足,不敢有太多动作,只能勉力维持。现在有了东岸这根粗大腿,那还不得好好抱住啊! 第三百六十八章 拉杰普特的谋划(一) 12月的印度西北部依然有些炎热。 今天已经12月中旬了,但第乌岛白天的气温依然在二十七八度的样子,加上那潮湿的环境,分外让人觉得难受,尤其是从凉爽干燥的潘帕平原上过来的东岸人。 这是一批在牛栏山地区招募的东岸年轻人,大概两百来人的样子,大部分人是小学学历,少部分人是初中学历。他们来到印度西北部,主要是为了补充此地基层官员及企事业单位文职人员的不足,毕竟东岸人要在印度西北部拉杰普特地区扩大影响力,这自然需要大量的人手了,尤其是那些能够识文断字,通晓公文写作规范,同时也熟悉东岸文化和思考问题方式的人——这基本上就只能在本土招募了。 说实话,牛栏山地区其实是不太愿意放这些人走的。如今潘帕平原的重要性和发展前景举国皆知,今后各种工农业项目及城市建设肯定接踵而至,可谓正是急需用人之际。这些学生虽然文化层次一般,但进工厂做工人或当个基层办事员还是合格的,因此不太想放人。不过,考虑到其他地区都先后派出过多批人员去海外工作,你牛栏山地区成立也不少年头了,一毛不拔像话吗?还是不是祖国大家庭的一员了?再说了,就第乌岛给出的工资,对富裕地区的年轻人吸引力也不是特别大啊,但对平均工资较低的牛栏山地区来说,却相当不错了。因此,几方因素互相作用之下,这两百多名年轻人最终还是成行了,他们搭乘一艘东非运输公司——现在是东岸共和国第二大航运企业,力压加勒比航运公司一头——返程的货船,经停新华港后最终抵达了第乌岛。 第乌岛最新的人口已经下降到了四千左右。因为迁走了大量印度人,但东岸移民又补充不及的缘故,这里的人口不增反减,让人颇为着恼。目前岛上的东岸人,基本没有农业人口了,基本上都是工人、军人、官员、商人、宗教人士及其家属,全岛农业生产已经放弃,全数靠从邻近的印度人那里进口维持。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第乌岛实在是太小了,在中国大陆也就是一个乡镇的大小,在东岸就只是一个村,根本发展不起什么像样的农业。葡萄牙时代岛上倒是有一些不成器的农业,就在岛屿西半部分,不过现在已被东岸人占了,建起了著名的国兴禅寺。和尚们有宗教事务处的拨款,有信徒捐赠,平时也出外进行一些法事,收入还是可以的,因此根本不种地,而是把寺庙周围仅剩的一些田地种上了竹子,以美化环境。 第乌岛现在占地最多的建筑,无疑是各类仓库、货场了。这是由本地政府运营的物流系统,存放着大量从印度次大陆上收来的商品,以及从海外各地运至此地的商品。著名的商业清算银行在这里开办了分支机构,前来交易的各国商人都必须在此银行内开设专门账户,统一进行交易划拨转账,一提高效率。 这个金额无疑是非常巨大的,平均下来一天的交易额都在一万元上下。且这还是在莫卧儿王朝限制颇多的情况下产生的金额呢,随着这个国家的财政越来越紧缺,对地方的控制力越来越弱,商业清算银行的日均交易流水还有望进一步扩大。而这,似乎也是东岸政府决意加强在印度西北部商业扩张的最主要原因——印度离东岸距离适中,人口众多,物产丰富,自古以来商业传统就十分不错,加上东岸有近在咫尺的生产基地(新华夏岛、义成地区),确实是一个理想的商品倾销地,新华夏岛的商人们在其中自然是大赚特赚了。 而说起新华夏岛商人们因为印度贸易而聚集起了巨额财富,中央政府也是看在眼里的,并为此制定了措施。比如,他们最近打算大幅度提高新华夏岛财政的上缴比例,并将一些来自本土的技术援助折算成金钱。反正是殖民地嘛,不多榨点钱出来怎么像话,难不成还要本土惯着他们? 当然此举可能会引起新华夏岛方面的不满。那个岛供应着本土绝大部分的胡椒、椰子、剑麻、橡胶、棕榈油、棉花、金枪鱼、对虾及其他一些商品,那个岛上同样有丰富的木材,有煤铁黄金,有移栽的金鸡纳树,未来如果灭亡了中央高原的麦利那人王国,那么相对凉爽的粮食生产基地也有了,富饶程度自不必多言。 可以想见,当未来全岛人口突破一百万,各项基础设施都较为完善之时,全岛人民对于东岸本土的压榨行为一定会非常厌恶,一定会强烈要求本土减少抽血力度。不过他们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他们与东岸本土的经济联系十分紧密,用来赚钱的很多商品都是本土生产的,一旦与本土彻底闹翻,转口贸易会一落千丈,其他方面的经济问题也会爆发出来,这个后果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当然了,新华夏岛作为东岸人在印度洋上最重要的海军基地,是海军第二舰队的驻泊地,旁边还有南非义成地区,因此想要闹腾多半也闹腾不出什么浪花。撑死了也就抗议记下,搞一些小动作,让本土减轻一些对他们的压迫罢了。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将目光再度转回到第乌岛。经过多次讨论,目前执委会已经同意在1691年1月1日设立第乌管委会,该管委会辖区暂时包括第乌岛及浅岛地区,加起来一共一百来平方公里,可谓是全东岸最小的省级行政区了。 对了,浅岛是东岸人给起的名字,就是后世印度西北部古吉拉特邦的重要港口坎德拉港。在17世纪的这个时空,坎德拉港尚未出现在地图上,这里目前还仅仅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村。间或有一些绿教徒商人过来贸易,但也不是很多,每年对外贸易量非常少,即便附近是上好的小麦、棉花、甘蔗、椰子及部分香料的产地。 东岸人当初看中这里,一是因为这地方不显眼,获得的阻力不大,二也和这里的地理位置有关。浅岛与第乌岛一左一右,一个控制卡奇湾,一个控制坎贝湾,牢牢地将古坎贝国及古拉杰普特国的对外贸易控制在手中。而一旦控制了对外贸易,那么占领不占领也就没多大区别了,不是么? 当然了,控制拉杰普特地区的对外贸易也需要基地,毕竟海军也需要港口淀泊,也需要维修保养,人员也需要休息娱乐。因此,第乌岛和浅岛就成了两大基地,在新设立管委会辖区时自然也将其并做一体了。 新的第乌管委会的第一任主任基本上也已经确定,那就是曾经指挥拉杰普特人仆从士兵攻占马斯喀特苏丹国塞拉莱港的姚同上尉。姚上尉出身名门,祖父两辈人都先后在军部内担任高参,给从军的姚上尉打下了不错的基础。而恰好之前姚某人也率军在阿曼那边打得不错,立下了功劳,因此最终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担任这个辖地不过一百多平方公里的袖珍管委会的主任,军衔也即将被提为少校,迈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 姚同上尉大前天刚刚从塞拉莱港返回。他是陪着最后一批离港的印度人前往阿曼的,至此,第乌岛上除了少量葡萄牙人及印葡人之外,大部分就都是东岸人了。想起来也真够疯狂的,东岸人居然硬是搞了一招移山填海,将印度人弄去塞拉莱与阿曼人互怼,让他们没空到东非斯瓦西里海岸找东岸人麻烦。 不过,印度人走了,第乌岛的东岸人却还是有点少。姚同上尉已经申请再调拨“至少三千名移民”过来,扩大第乌岛的人口基数,这样他才可以组建一支规模过得去的部队。此外,浅岛目前只有数百名东岸人,这个半岛区域比第乌岛面积还要大,土壤也很不错,足以养活更多的人口,因此也需要数千移民前来充实。 姚同认为这件事非常紧迫,必须尽快完成。现在奥朗则布正在德干高原上疲于奔命,地方上很多将军、总督、贵人们就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了。这些人都是人精,已经敏锐地嗅到了莫卧儿帝国境内那丝不一样的气味,觉得印度次大陆的秩序可能要出现大的变动了。蒙古后裔的统治终究还是有些疏忽,给了地方实力派太多的兵权、财权和人事权,以至于当皇帝奥朗则布常年率部南征,且师老兵疲,一无所获之后,这些地方实力派们都大受鼓舞,觉得似乎自己也能效仿德干高原的马拉塔人,跟中央政府掰一掰手腕。 东岸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微妙的变化。因此,在与葡萄牙人商议后,他们打算正式接触一下北方的拉杰普特地区的实权官员、将军们,看看其中有没有机会。姚上尉觉得还是有一些机会的,未来等葡萄牙人的一千陆军抵达果阿后,双方可以在这片轻易集结起超过两千名机动士兵,这在拉杰普特地区地方军阀的争霸战中还是比较重要的,这便是机会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拉杰普特的谋划(二) 1690年12月27日,周河生跨过了北界河,见到了修建于河岸边不远处的青羊观,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可算是回到东岸境内了,这一趟拉杰普特之行,当真是一言难尽啊! 跟随他返回的还有一支隶属于第乌商站的商队、一支为了护送他们而临时抽调的部队,规模相当不小。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因为如今对面的拉杰普特人地区局势混乱,盗匪横生,生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因此东岸人不得不主动出击,到拉杰普特人的地界上收购货物,顺便打击一下啸聚在主要商道边上的盗匪。 打击盗匪的部队大概有两百来人的样子,主要是骑兵。他们来自正在重组中的第乌守备队,这个守备队自从剔除了拉杰普特人士兵后,人员锐减一半,就只剩下了大约两百名来自新华夏岛的预备役民兵和三百名印葡人士兵。 去年的时候,姚同上尉奉命重建第乌守备队。他想尽一切办法从登莱那边弄来了数百军户,然后又托人在日本、朝鲜、越南、吕宋等地招募了两三百人,总算将守备队的员额再度恢复到了一千,以取代那些前往阿曼的拉杰普特人士兵以及返回新华夏岛的民兵。 此番跟随周河生前往对面的便是两百名来自登莱的军户士兵。他们在登莱也不是没有上过阵的菜鸟,虽然战事不是很频繁,但到底也是见过几仗的。再加上这伙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在这印度次大陆上当真可以赞一声“精锐”。 两百名骑兵在对岸大陆上逗留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期间他们进行了总计三次战斗,前面两次都是滋扰地方的小毛贼,规模不大,他么随手便剿灭了。第三次比较令人无语,一位名叫巴吉的盗匪居然带人袭击东岸商队,结果被东岸骑兵一冲就垮,光俘虏就抓了几百人。 几百人的盗匪,说实话有心惊人,同时也从侧面说明如今印度局势的崩坏!周河生也隐约听说,如今莫卧儿帝国皇帝奥朗则布在德干高原上与马拉塔人连番大战,各类物资、兵员消耗极大,因此下诏全国各地搜集物资、钱粮及输送兵员到前线,这无疑激起了很多地方实力派的不满。 在拉杰普特人生活的地方,帝国的命令遭受到了极大的抵制。原本这些拉杰普特人对莫卧儿官方的忠诚就是有限度的,历史上莫卧儿王朝对他们的征服也很不彻底,以至于为了获得他们的忠诚,不但给予了他们极大的自由度,同时也拉拢了不少头人到德里担任高官,这才勉强获得了拉杰普特人的臣服。 但这次为了弥补前线的亏空,奥朗则布也不得不对拉杰普特地区下手了,要求他们捐出更多的钱粮,派遣更多的士兵到前线帮助他与马拉塔人作战,这自然激起了拉杰普特人的反对。地方上的总督、将军们没有办法,只能去镇压不服从命令的部族、城市,这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反抗。 据说在内陆地区,双方之间已经爆发了一点小规模的冲突了。拉杰普特人对中央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峰,莫卧儿王朝的地方政府疲于奔命,没有任何办法。而那些拥有相当权力甚至军事力量的拉杰普特贵人们,则作壁上观,一点也没有帮助王朝政府稳定地方局势的意思。相反,他们可能还是很多叛乱武装、盗匪势力的幕后黑手,让人很是担忧这个地区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 当然了,地方局势陷入混乱可能对短期内的商业贸易不利,让周河生这种商贸老手们非常痛恨。但对于姚同姚上尉这种军人和野心家来说,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之前就有地方军阀前来洽谈采购武器的事情,果阿的葡萄牙人也告诉东岸人,有来自德干高原的商人向他们订购了两千枝步枪,这一切的种种都让姚同敏锐的感觉到了印度次大陆局势的风云变幻。他估摸着,如今莫卧儿王朝中央政府正在逐步失去对地方上的控制力和影响力,各地总督、将军们的军阀化已经在所难免。另外,原本未彻底军事征服的地区(靠拉拢完成统治)的贵人、头领、酋长们也会慢慢起了心思,开始转变对中央政府的态度,变得不再那么恭顺,甚至未来反戈一击也不无可能。 总之,莫卧儿帝国皇帝奥朗则布在德干高原战事的久拖不决,已经严重动摇到了帝国的根基。地方上原本被武力强行压下的杂音要再度响起,如果奥朗则布一个处理不好,大概就要面对处处烽烟的艰难局面了。这种局面以往可能没什么,但在大量海外殖民者观望觊觎的当下,未来印度次大陆会走向何方,可就很难说了。 “周站长,这次一跑两个月,收获如何啊?”甫一进商站大门,周河生便看到了东葡联合舰队司令黄建东上尉正对着他笑。 “黄司令啊,好久不见了。”将外套交给仆人之后,周河生坐到了黄建东对面,看着正指挥人点验海军军需物资的他,说道:“做了几笔生意,抓了一群盗匪,没什么可说的。唯一有意思的,大概就是那个盗匪还是个著名商人吧,酒商巴吉,化名库特普,指挥着我们附近最大一股盗匪,当然现在已经覆灭了。” 话说酒商巴吉确实是第乌岛这边熟知的一个拉杰普特商人,常年向东岸人这边贩卖棕榈酒,生意不大不小。说实话,周河生是真没想到这个家伙还会是一个比较大的盗匪集团的首领,记得当初难以置信的他当场审问巴吉时,那个已成阶下囚的男人振振有词地说道:“当酒商提取棕榈树汁时,他有卖酒的人制造棕榈酒,有编篮子的人编刀篮,做罐子的人做瓦罐,难道这样的人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头目?”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话是巴吉用歌谣的曲调唱出来的,让人很是无语。当然他说的这些也有一定的道理,酿酒的、编篮子的、做瓦罐的等等,这些人分属于不同的阶层和种姓,要与他们打交道并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确实需要一定的威望和协调能力。巴吉自夸自己适合当领导或掌握大权,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虽然这在周河生看来仍然儿戏了一些。 “巴吉这个人我知道。我们的船曾经在底舱里放满了他运来的棕榈酒,运到塞拉莱去出售给当地的拉杰普特人,印度人非常喜欢这个,是大众消费品。”黄建东上尉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我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胆大包天,做起了劫匪。嗯,做劫匪本来也没什么,可居然抢到了我们东岸人头上,那就是找死了。我估计,过两天他就会被姚司令送上绞刑架了吧?” “未必。”周河生想了想后,说道:“我怎么觉得,按照姚司令最近的意图,这个巴吉很可能不会死呢?最大的可能,大概是他被我们控制住,然后再送回到对岸的印度大陆上,让他在地方上搞风搞雨,伺机扩大力量和影响力,为我们将触角延伸进去打好基础。” “这个——还真有可能啊!”黄建东吸了一口气,觉得以姚同那厮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这可真是不把莫卧儿帝国放眼里了啊,为什么那么多人觉得奥朗则布大势已去,很难恢复对地方的强力控制了呢? “介入印度大陆的内部事务,这是一步好棋,同时也是一步险棋。我们在第乌和浅岛的力量,足够支撑这样大的谋划了吗?会不会有点冒险?”黄建东摇了摇头,对这个决定微微觉得有点不靠谱:“莫卧儿这个老大帝国,还没到分食的最佳时候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周河生说道:“仅仅是拉杰普特地区的部分对外贸易,就已经让我们赚得盆满钵满,获得了巨额利润。印度这么富饶的市场,没有谁会不动心。因此,即便是这会采取一些相对激进和冒险的行动,上层还是有很多人支持的。” 黄建东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扶持代理人搅乱局势,浑水摸鱼,果然是陆军一贯的做法,同时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问题在于,真这样搞了的话,和他们海军有什么关系?将来叙功的时候,更是不会让他们海军捞到一毛钱的好处。当初被姚同抢了第乌管委会主任的职务就已经闹得自己很不愉快了,现在如果在印度渗透的事情上又被陆军抢了先——这几乎是必然的——那是何等的卧草啊! “迁移登莱军户充实第乌、浅岛两地的计划执行得怎么样了?没有足够的自己人,这样大手笔的干涉行动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这些登莱军户的质量说实话都是很不错的,敢打敢拼,不惧艰险,应该多弄一些过来。”想了想后,黄建东转移了话题,问道。 “正在进行中,但不是很乐观。那些登莱军户太抢手了,很多地方都在伸手用。文莱、帝力、拉包尔、大溪地,还有我们,都需要人啊!”周河生回答道:“不过登莱那么多要裁撤的军户,多少也能给我们分一些吧。就是第乌和浅岛的面积太小了,可能无法容纳太多的人口。我听说姚司令还在想办法给第乌、浅岛两地展界,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总之先把人弄来吧,人多了力量才大,未来展拓新界时也能更有底气不是?北界河对面的那片比较荒凉,森林众多,定居的拉杰普特人也不算太多,阻力应该不会太大。” 第三百七十章 南北新政(一) 1690年12月底,山东莱州府,胡志刚刚刚结束了一次疲惫的旅程。 这趟旅程的起点是海州港,终点则是东岸重要商港胶州港。这趟旅程表面上看起来无甚出奇之处,毕竟现在东国与清国已经开放边境,展开互市贸易,一个清国人前往东岸境内也没什么,只要有路引就行。但如果这个人此番前往东岸境内并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考察世情,并顺带带回一些受控的书籍呢?那样事情可就有点意思了哦。 胡志刚是胡庸的堂侄,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一贯精明伶俐。因此这次冯瑜起意要派人到登莱,胡庸便推荐了他的这个堂侄,让他带了两个人,携了一些银两,乘坐一艘经海州前往胶州的荷兰商船,最终抵达了东岸境内。 “胡爷,您要的书都在这里了。放心,这些书报都是东国公开出版,可以随意看,不会有人来干涉。至于您要的那批**,小人也已经准备好了,就在码头那边,只待您离开时取走了。”胡志刚坐在软塌上,刚刚喝完一杯茶,略略解了些疲乏,闻言立刻嘉许道:“老陈,辛苦了。胡某回去后定然会禀明师爷,不会薄了你的功劳的。” “那小人谢谢胡爷了。”一位贼眉鼠眼的中年人听后立刻笑着说道:“小的就不打搅您了,码头那边还有一批货要清点下,您慢慢看,小人先告辞了。” 胡志刚含笑将此人送出去后,便伸手拿过了一些书报,翻看了起来。他是读过书的,而且还读过不少年,只不过因为无法取得功名,不得不离开老家投奔族叔混口饭吃。这些年他跟在胡庸身边东奔西跑,京里待过,地方上也去过,人情世故磨炼得比较出色,对万事万物也有自己的看法,因此这会在拿到下面人提供的书报后,立刻津津有味的翻看了起来。 “唔,这段有些意思。‘旧制度就像保存在密闭古墓里的腐朽尸体,一旦接触外界新鲜空气,就必然要解体……’”胡志刚一边喝茶,一边对这些书报上的内容评头论足:“这话怎么越读越像是在影射我大清国呢。旧制度的消亡,唉,很多东国书籍里都在谈这东西啊。不过,咱大清国不也是在改么?不合适的,改一改,总会合适的。” “清国之茶厂管理不善,产量低下。各厂之官方督办与私人股东之间矛盾甚深,时常争斗,此谓旧体制不适应新生产力关系……”读到这里,胡志刚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待读完后,他又显得很是泄气。 作为胡庸胡师爷的得力干将,胡志刚也参与过一些经济事务,对邻近州县的一些事情也有所耳闻。这篇报道应该说的是响水茶叶公所利用官督商办模式,搞茶叶生茶、包装、运输、销售,与东国茶叶展开竞争的事情。 这大概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一度搞得红红火火,与东国茶叶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商战,吸引了很多荷兰商人跑过来拿货,很是挤占了不少东国茶叶的市场份额。只是好景不长,在看到这些厂子红红火火,企业日进斗金之后,一些人就眼红了,然后开始了激烈的内部倾轧,如同历史上上演过无数遍的同类曲目一样。 另外,遭到了重击的东国人迅速调整了过来,他们一方面加强企业管理,改进生产技术,用更好的产品质量以及更稳定的交货能力赢得了客户的青睐;另一方面,他们也通过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利益交换的方式,重新签订了稳定的商业合同,甚至于,他们还拉拢了一些英格兰商业到宁波去看货,一下子就将市场主导权再度抢了过去。 就这样,外部需求降低,内部人事撕逼不断,清国茶叶公所的官员也换了一整茬,曾经商站的豪言壮语成了一个笑柄。现在响水的茶叶加工厂们,基本上是低调了很多。新上任的茶叶公所官员们频繁拜访几个大商人,与他们一同商讨对策,看看该怎样才能重振声势,毕竟现在大清国非常需要白银啊。 “管理不善、技术落后、品质参差不齐,唉,怪不得斗不过东国人,这差距确实不可以道里计。”看到东国人的报纸上洋洋自得地数落清国茶产业的不是后,胡志刚的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了,但却也觉得人家说得有道理。如此看来,冯大人在海州大力推行并以身作则的新的工作作风是很有必要的,很多事情,就是管理不行,就是给那些庸官劣吏给坏掉的。 “襄阳堤路长,草碧柳枝黄。谁家女儿临夜妆,红罗帐里有灯光。雀钗翠羽动明珰,欲出不出脂粉香。同居女伴正衣裳,中庭寒月白如霜。贾生十八称才子,空得门前一断肠。嗯,好词,好字,词意境美丽,字也是难得一见的佳作。李大哥,这幅《襄阳曲》可务必要送给我,好回家裱起来,细细赏玩。”武昌黄鹤楼上,活跃在顺国湖广地区的两位大买办李难先、张绍宗二人又相聚了,只听张绍宗又说道:“浪漫、率真、纯情,如诗如画,荡漾着一股青春的美丽。李大哥写这首词,是很欣赏湖北的民气喽?” “嗯。”李难先丢下了手里的毛笔,点了点头,道:“湖北民智直好义,不事夸张。人好鬼神,尚劲悍,知耻负气。户尚诗书,士安诵读。衣冠薮泽,琵琶多余饭甑,名士多余鲫鱼。此等上好天府之地,我等若不抓住机会,做出一番事业,岂不可惜了?” 说实话,李难先刚才那番话对湖北的评价那是相当之高了。他赞扬湖北人民聪明、直爽,急公好义,知耻后勇,同时也坚韧能战。而在文化方面,作为继承楚文化核心的湖北又书香遍地,文化繁荣,名人雅士甚多。这话当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同时也清晰地体现了已经在湖北投入巨资的李难先对这方水土和人民的看好,他觉得以湖北的基础,未来如果能够好好经营发展的话,那么是可能成为大顺的经济重镇的。 东国人强于技术、强于管理、强于制度,这些东西,难道湖北人民无法学习了解吗?李难先很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固执地认为,只要朝廷支持,地方官员不捣乱,他又能得到一些实权人物的保驾护航的话,是肯定可以做出一番大事业的。而这番大事业,同样也可以倒过来继续推动顺国思想的解放,进而带动经济的发展,技术的进步。 大顺有两千余万民众,带甲之士数十万,若是武装了东岸人的轮船、火枪、大炮,这世上难道还能有谁可以撼动他们吗?大顺是志在统一天下的,李难先固然是东岸人的买办,但从内心深处的倾向来说,他还是希望顺国能够定鼎中原,然后把东国人赶下海,统一汉地,恢复盛世中华。 而这,就要靠他们一手一脚做起了!大发永航运字号目前已经渐渐走上正轨,从黑水订购的几条船也已经陆续到货。李难先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小目标就是,抢夺部分被东岸人把持的长江航运业务。大顺的货由大顺自己人来运,这样能节省宝贵的金银硬通货,同时还能发展自己的运力,可谓一举多得。 另外,像李难先、张绍宗这种曾在东岸长期生活的买办们,对于像制茶、纺织之类的新技术也比较了解,从东岸人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和技术。因此,他们现在在湖北、湖北等地开办自己的茶厂、纺织厂后,就开始把这些新技术慢慢应用了起来,以提高生产效率。应该说,他们的这种尝试还是挺有效果的,李难先在羊楼洞的焙茶厂、张绍宗在巴陵县的纺织厂,都发展得相当不错,单就管理水平、生产效率和盈利能力来看,也许不如东岸人开办在宁波、登莱的许多工厂,但比起北面清国同行们开办的那种所谓的官督商办类企业来说,是要强上一大截的。 而李、张二人的举动,也带动了顺国境内其他一些商人的效仿。如今民间风气愈来愈开放,保守势力的声音受到了极大的抑制,顺国江西、湖南等地效仿东岸人开办的缫丝厂(使用半机械化技术)、蛋粉厂(从东岸进口打蛋机,然后开始仿制)、砖窑厂(采用新式轮窑技术)以及制烟厂、碾米厂、食品厂、木材厂等等,慢慢变得随处可见,这些无疑都极大提升了顺国的经济实力。 另外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李、张二人慢慢发现,随着东国远东这边的官员换了几轮,他们现在对于花费巨大代价干涉中国局势越来越没耐心。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新锐官员们,他们对于攫取经济利益更感兴趣,而不是会花钱的战争或阴谋。李难先原先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后来通过与一些东岸官员的接触,渐渐知道这个国家如今竟然已经有了七百多万人口,对东方人口的需求已经不是那么迫切的,这似乎是他们的政策出现松动的最主要原因。 李、张二人一致认为,这或许就是顺国的一大机会了!如果他们把远东那几个比较好战的官员召回国,换成熟悉经济事务的官员,那样可就更好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南北新政(二) “冯先生,我非常明白您想要得到新式机器的迫切心情。在此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您保持耐心,并预先向我支付三千镑的定金的话,那么我会尽最大努力将您所需要的机器采买并运输过来,而且还会附赠您一批零件和工具。”豪克斯·克利福德坐在海州州府衙门的后院,信心满满地说道:“我是东印度公司旗下排名靠前的二级代理人,同时也在贵国的响水港进行了多年的贸易,至今仍然开办了一家收购茶叶、生丝的商行。如果那我失约,您大可以报告贵国的司法机关,查封我的财产,我不会有任何不满。” 三千镑折合大约一万两库平雪花纹银,这一点冯瑜还是知晓的。一万两白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冯瑜给得起,但挥霍不起。也就是说,如果克利福德这个英吉利商人骗了他,拿了钱再也不出现的话,他可就惨了。即便像他所说的那样,让响水方面查封他在岸上的资产,那样他冯瑜的脸也丢干净了,对以后的仕途负面影响不小。 不过这同样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克利福德这个英格兰人商人冯瑜也有所了解,唯利是图,善于钻营。只要钱给得足够,他甚至连绞死他自己的绳子都能卖,更别说其他的了!因此,出于对蒸汽机设备的极端渴望,冯瑜最终还是决定相信克利福德一回,让他带着钱返回英格兰买设备。 是的,没错!冯瑜这会向克利福德求购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蒸汽机(含附属的传动系统)。他打算采购两台回来,试用下,看看效果怎么样。如果效果好的话,那么就立刻上报朝廷,让吵朝廷出资建立仿造蒸汽机的工厂,开始规模化地生产这种玩意儿。 当然冯瑜也知道英国人的蒸汽机并不怎么样,零部件通用性不高,机器本身的可靠性也很成问题,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但问题在于,东岸人根本不可能将他们手头那些较为不错的蒸汽机出售到清国,因此他们基本上注定了只能找海外商人想办法解决。而蒸汽机制造技术较为不错的北德意志地区又没有商人跑来中国进行贸易,那么冯瑜其实没有选择,只能找克利福德想办法,而这也是他在一系列的谈判中主动舍弃了一些次要利益的关键因素。 蒸汽机的重要性,现在知道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清国人通过自己派人侦查以及外国商人介绍,了解到东岸人可以用蒸汽机驱动磨坊磨面、驱动锻锤锻铁、驱动吊杆吊重物。当然还有最主要的,驱动船只在江河湖海上航行。尤其是这最后一点,非常令清国人羡慕,必欲得之而后快。只可惜英国人的此项技术也不成熟,至今在一些关键技术上仍然不是很可靠,因此无法向清国转让出售技术——说真的,以如今在英国说了算的国会老爷们的德行,只要你给钱给够了,他们才不管什么防止技术外流呢,只要有钱赚,他们是没下限的。 冯瑜也是通过他的意大利幕僚了解到这其中的一些事情的。不过这位幕僚的信息目前看来有些落后,他已经在北京和海州住了好几年了,不再出海的他接触不到最新的欧洲科技情况,一切都只能按以前的印象来,幸好目前看来影响不大。 冯知州订购的两台蒸汽机组是用来驱动纺织机械的。为此,他还从英国人那里引进了一部分纺织技术。不用多说,英国人卖的基本都将是本国的主流技术,不太可能藏着掖着,因为冯瑜给的钱足够,克利福德回到英国后只需找来几个纺织厂的资深工程师,就一切都解决了,成本很低,利润空间很大。 而说到英国的纺织技术,这二三十年来的进步确实非常大。他们通过自己研究,以及从东岸搜罗来的碎片般的技术信息,最终整合出了自己的东西,突破长期横亘在他们前面的技术瓶颈,国内棉布、呢绒的产量都有了大幅度的增长。而且,目前那些在这上面赚了钱的企业主们,仍然在加大投资,钻研技术,不断改进机械构造和生产工艺,以期获得更大的回报。 可以说,新纺织技术的突破极大加强了英国资产阶级的力量和影响力。国内用工需求增加,对外出口兴盛,海量的白银被吸收进了英格兰国内,甚至还趁着东岸与某些国家关系不睦的良机,吞食了一些原本东岸纺织品的市场,确实非常厉害了。 东岸人纺织技术这些年当然也没停下脚步,而且国家依然没有放弃这个产业,继续从国家层面拨款,资助几大国营纺织企业搞技术和工艺的改进。而且执委会还一致同意成立了纺织部,这是全国仅有的两个单一商品的部级主管机构(另一个是煤炭部),可见其重视程度。 另外,在这次从西班牙人手里获得拉普拉塔之后,执委会还授意政务院在查科平原上规划大面积的棉花种植区,提高本地的棉花产量,就近兴建纺织业主导的城市,改变原来棉纺织工业两头在外的产业困局,减少物流运输方面的成本。 在毛纺织方面,他们的努力要更早,羊毛运输专线铁路就是这种努力的具现化成果。虽然因为资金不足以及政治派系倾轧等因素的影响,羊毛运输专线铁路命运多舛。但在有心人不懈的推动下,两条起点不一样但终点一样的运输南锥地区羊毛资源的铁路依然坚定地修建了起来,并可以预见在未来一定会为东岸的经济发挥重要的作用。 纺织工业,确实是国之命脉,必须不断精益求精,发展壮大!如今,看来清国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冯瑜买蒸汽机和纺织技术,难道索额图就不知道吗?康熙就不知道吗?如今满清财政都那么吃紧了,依然愿意在这方面花费资金,可见其重视程度! 无独有偶。就在冯瑜与豪克斯·克利福德商讨引进蒸汽机及纺织技术的时候,在南边大顺国的贸易重镇巴陵县,大买办张绍宗正站在裕大昌纱厂面前评头论足,状极欢快。而在他旁边,是裕大昌布行东家,开风气之先创办商学院的商人黄伯超。 张、黄二人,合作也已经很多年了,彼此都十分信任。作为定海纺织厂的大买办,张绍宗常年在黄伯超这里采购棉花、土布。棉纱是宁波的纺织厂需要的中间品,耐磨耐穿的土布在劳动人民群体中非常受欢迎,尤其是那样体力劳动者,根本不愿意买宁波当地机器产的布,而是买价廉物美的大顺或清国土布。张绍宗作为买办,没做成一笔生意都能领到5%的佣金,资金增幅非常迅速,以至于他都可以一掷千金,与黄伯超合办裕大昌纱厂,开始机器纺纱了。 但与清国不同的是,裕大昌纱厂的机器较为传统,顶多是参照了一点宁波定海纺织厂的设计做了些改进罢了,就这还是张绍宗这个定海纺织厂挂名采购经理提供的。但出于技术方面的原因,更多的改进都无法实施,因为定海纺织厂现在已经采用全蒸汽动力了,机械传动部分的机器也是从本土进口的,就顺国的工业水平,怕是还无法仿制。或者即便可以仿制,其精度和耐用性也不行,还不如放弃。 所以说,裕大昌纱厂的技术水平并不高,未来可能还没有冯瑜正在筹建的海州纺织局的技术水平高。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你顺国没有出海口呢?英国、荷兰、法国的商人确实想来和你做生意,但东岸人霸占了崇明沙,在上面架起了大炮,天天小炮艇巡逻着,人家想来也不敢啊!说穿了,这事的根子还是在东岸人身上,他们将长江视为禁脔,不准其他人进来贸易,独享超额垄断利润。 顺国现在要想引进技术,来源除了东岸一家之外,还真没什么别的渠道了。所以,当初人家拼了命地想在广西、广东那一片捞个出海口,也是有原因的。没有出海口,那就永远受制于人,永远是被东岸势力包围着的可怜虫。外国的先进武器、先进战法、先进技术、先进思想无法引进,发展前途自然大大受限。在这一点上,他们甚至还不如死敌满清政权,想想还真是挺让人懊恼的。 张绍宗最近也在想办法。他在裕大昌里投资了不少钱,大概占了三成股份的样子,因此这事由不得他不上心。他想到的突破口是,利用自己在宁波和定海纺织厂相对不错的影响力,说服他们出口一些较为先进的纺纱设备给裕大昌。哪怕是库页岛生产的木、铁混合的落后设备也没关系,他们都需要! 张绍宗给出的理由是裕大昌是纱厂,生产出来的纱锭可以出售给定海纺织厂,且大家之前也一直是这么做的。裕大昌纱厂的产量和效率提高了,那么定海纺织厂的产量也能随之提高。以如今的市场形势,这是可以赚更多的钱的,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张绍宗不确定东岸人会不会接受他的这个说法,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他在当地还有不少朋友,使点钱让他们帮忙说和一下,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裕大昌纱厂,实在是太需要现金的纺织技术与设备了,不然就仍然是一个乡下作坊的水平,大号的作坊! 而如果张绍宗成功说服东岸人,引进一整套的纺纱设备与技术——哪怕是落后一两代的也没关系,在中国足够先进了——那么裕大昌纱厂便可以一飞冲天,成为大顺乃至整个天下最成功的现代化机器纺纱厂。当然了,这是因为张绍宗不知道满清的海州知州冯瑜也在与英国人洽谈引进全套纺织设备,而且还是蒸汽动力的,比大顺的高级多了,不然的话他怕是不会这么乐观。 不过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中国大陆上两个最强大的国家清国和顺国,几乎不约而同地开始了大规模的针对传统产业的大规模现代化改造。制茶业、航运业、纺织业、食品加工业、建筑材料业等等,是这些资本第一轮投资的重点对象。双方之间的区别是,清国方面政府显得更为重视,并挤出了一定的资源,投入到了这些新产业之中,而顺国官方却对此不管不顾,几乎没投入任何资金,这或许和他们的财政状况远较清国更为糟糕有关。 张绍宗最近一年内多次往返宁波和湖广,因此通过东岸人的渠道也隐隐约约知道一点清国那边的状况。尤其是前些年声势浩大的茶叶商战,一度让东岸人也有些吃惊,虽然最后因为种种原因失败了,但却也给清国留下了一点现代化工业制茶的基础。毕竟,那些焙茶厂的厂房、设备和工人们都在,茶叶公所换了一波老爷们之后,总还是要把这些东西继续运转起来的,因此还是有一些好处的。 不过张绍宗受东岸人影响,对清国这种操作工业化的模式不是很看好。清国的那些企业在起步阶段能得到朝廷的资金固然好,而且朝廷可能还会通过外交途径帮忙解决技术引进的难题,但其弊端也是很明显的,那就是外行指挥内行,瞎胡搞,最后指不定就把厂子搞黄了。 而且,企业的很多权力被把持在官员手里,私人股东们出于种种原因,不敢过分得罪,最后往往导致厂子里被塞了一堆不学无术之辈,偏偏这些人很多时候还把持着实权部门,结果便是贪污**盛行,企业生产效率低下。 顺国这边的企业,基本上都是私人投资建成的。官府没钱,也不会搞厂子,因此只能放手,任商人们自己去折腾,反正只要能让他们收到税费就行。撑死了有一些军头们看着厂子生意不错,想进来分一杯羹,但好的一点是他们只要钱,并不实际参与厂子的日常运营与决策,这就给了像黄伯超、张绍宗这类专业人士以极大的自由度,让他们不用被外行掣肘,可以专心于企业的经营,将厂子做大、做强。 清、顺两国的不同模式基本上是各有利弊,谁能做得更好,还得看各自实际中的操作谁更出色了。但不容忽视的一点是,无论是哪种模式,高效也好,低效也罢,其实都是在扎扎实实提高两国的工业技术水平,提高他们的财富生产能力。只要他们不怕失败,长期坚持下去的话,是肯定会出效果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第三百七十二章 地方意志(一) 1690年12月31日,小雪。 南一民踩在咯吱作响的雪地上,听着旁边火车汽笛发出的声音,颇为满足。 这是桃村火车站,整个登莱最繁忙的地区之一,各色货物在这里汇集,人员在这里集会,思想在这里交融,使得桃村这么一个原本开满桃花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充满了生气,一种勃勃向上的生气! 如今的桃村,基本上可以说是火车拉来的!在火车站两侧,各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街,分别称为铁东街和铁西街。两条街上各有许多店铺,店铺种类很多,除了传统的客栈、饭馆、妓院、百货商店等之外,还分布着大量的诸如铁匠铺之类的手工业作坊。很明显,这些作坊主要以加工机械零部件为生,提供给铁路采购部门。当然随着商业的繁荣与发展,现在这儿做普通手工商品的人也越来越多,毕竟做完了就有人过来收购,然后通过桃村四通八达的交通渠道销售到外地,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也就是说,桃村的工人数量还是相当多的,这其中只有一少部分是从烟台这种工业城市过来的,绝大部分还是吸收的本地固有的劳动力——其实就是各村的农民——他们构成了桃村已经初具规模的产业工人群体,并居住在附近由政府提供的公租房里。 公允地说,登莱开拓队在两条大街背后建起的一溜四层公寓楼,还是挺有想象力和超前眼光的。据说是参照了本土工业城市的一些设计,这些公寓楼每栋楼都有20-30套住宅,提供给一名工人及其家属居住,人均居民面积大概在15平方米的样子,还算不错。 这些公寓房,其租金无疑是十分低廉的,算是政府为工人们提供的福利,同时也是为工业化提供的必须条件,姑且算是一种基础设施吧。 当然政府提供的公寓房其数量肯定是有所不足的,而且由于资金的问题,他们最近已经停止了此类住宅工程建设。不过政府停止了建设,却不代表私人也停了建设。事实上,在比公寓楼更远的地方,还有一些私人投资建设的平房或两三层小楼,这是供几个家庭合租的住所,同样非常廉价,虽然人均居住面积有些小。 公寓楼、合租房附近有一些生活设施,如商店、饭馆、药铺等等,都是近些年陆续出现的,对居民们的日常生活来说很是方便。 听说桃村最近要被提升为开拓队直管的镇,上头也会拨资金在这里修建屠宰场、供水厂、煤气灯系统、运动操场(为新军准备)、医院学校、轨道街车、公园图书馆等建筑,完全是将这个小村当做一座城市来搞的。毕竟这里不但是胶烟线和平荣线(该线尚未修建)的交汇点,枢纽要道,同时也是新军的师部,人员众多,未来不要说镇,就是进一步升格为县都是有可能的。 南一民在火车上时就仔细观察了这座布局略显凌乱的城镇,对其从一个小村发展至如今这个规模也深感自豪,这都是铁路、都是他们南铁公司的功劳啊!铁路带来了商品和人员的流通,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可以将一个偏远的内陆小村发展为举世皆知的新兴城市。 南一民这次带了十来个人,都是在烟台等车出发的。抵达桃村火车站后,他们没有休息的打算,而是直接在车站附近加价雇了一些马车,然后冒雪向西前往平度州方向。在那里,他们将参加一场由地方政府举办的洽谈会,谈谈有没有可能将平荣线铁路给搞起来。 老实说,南一民对这个洽谈会并不抱太大期望,原因也很简单,没钱!胶烟线是公司花费巨大代价建设起来的,当地地方政府乃至开拓队政府也动用了很多人力帮忙(这些都是免费或半免费的),这才将这条纵贯整个半岛的交通干线修建起来。自此,胶州与烟台两个登莱最重要的城市之间,有了直接连通的快速线路,人员和物资在此流动。如果调度合适,中间停靠少的话,两天之内就能从一头到另一头。 这种效率,无疑是公路、海运都无法比拟的。更何况,一到寒冬腊月的话,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的,不但海面结冰(主要是渤海及黄海部分地区)无法通航,就连陆路交通运输都极为困难,成本巨增。在这个时候,铁路的优势无疑是非常亮眼的,所以平度州等地的政府对于修建平荣线(平度州—荣成县)非常积极,认为这对于发展本地经济十分关键。 但问题在于,南铁公司为了修建胶烟线不但卖掉了许多资产,还发了不少债,贷了不少款。目前虽然胶烟铁路稳定盈利了,但公司却也进入了集中偿债期,资金压力很大。要不然的话,你以为上定铁路他们不想自己独立修建以便牢牢掌握在手里么?还不是没钱了! 所以,当1月上旬他们抵达平度州与当地政府展开洽谈后,很快就又无果而终了。平度州是产量大县,人口众多,确实有很迫切的修建铁路的愿望。但他们目前还在承担胶莱新河的修建任务——是的,你没看错,胶莱新河修建很多年了,至今仍未通航,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成本巨大,技术难点多,以及本土的船闸、升船机等设备供应缓慢——根本没多余的精力补贴平荣线铁路,因此南一民在敷衍了一番后,便带人离开了。 而在离开平度州后,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城内的一处旅馆内,接待了一个来自西面清国的使团。使团的规模不小,但行为低调,似是不想为人所知。他们从胶莱新河北端的海仓口过关,然后在一小队东岸警察的引领下,秘密来到了平度州,与南铁公司的人会面。 现在登莱与清国和平了,两国商人来往较为密切,这些年其贸易金额也稳步扩大,让两地的商人都十分欣喜。这次清国使团是隶属于山东总督——因为地近东岸的关系,满清山东的地方主官为军政一把抓的总督——他们来到平度州,还特别指名道姓要找南锥铁路公司的人,倒让南一民这个公司副总裁十分惊讶了。 而在听到对方的要求后,他就更惊讶了,原来满清想采购大量四轮重型货运马车。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东国造马车的和造火车的是一家人,因此便找到了南铁公司头上,希望采购一些此类交通工具,以提高满清的运输能力——去年的时候,清国将北京到张家口的道路重点整修了一下,现在十分宽阔平整,路面硬化也弄得不错,已经可以走这种重型货运马车了。 南一民听到满清使者的要求后有些踌躇。严格来说,人家清国人也没说错。目前东岸国内造马车最好、产量最大的仍然是梅林县的南方车辆厂,这家厂与梅林铁路机械加工厂毗邻而居,互相扶持,既造马车,又生产铁路机车,与南铁公司一样,确实都属于铁路系统的企业,因此清国人说是一伙的倒也不算大错。 而且清国人给的价格相当不错,1.5吨的重载马车愿意付出一千两库平雪花纹银,这就相当于1200东岸银元了——目前,东岸元与中国市面上流通的普通白银大致是1:1兑换,高纯度的库平银则有一定程度溢价——简直就是暴利!南铁公司在烟台和胶州有维修中心,最近又在桃村搞了个铁路机械加工厂,未来都会有一定的维修、加工和组装能力。他琢磨着,若是能把清国的这单生意吃下来,然后通过内部关系从南方车辆厂低价进口零部件,运到登莱来进行组装卖给清国人,这生意不要太好做,而且未来如果做成长期生意,就可以为登莱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及税收,对于繁荣地方经济的意义极大。 南一民已经把自家的家人都搬到了登莱,东岸老家的家产变卖的变卖,送人的送人,基本上是啥也没有了。因此,他现在把登莱看做自己的家,对于发展登莱地方经济非常上心,从内心来说他是愿意促成与满清的这笔交易的。 只是——这里面还有一些政治方面的风险,让他踌躇不已。这重型货运马车虽然不是什么管制出口商品,现在与满清也处于贸易稳步发展阶段,可就这么卖给他们一百辆之多的货运马车,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更何况,高层的政治风向也是说变就变的,现在正是本土执委会换届选举的时候,万一新上来的领导们对此不满意,否决这笔生意呢? 想到这里,南一民的心就有些冷了下来,同时也更加愤懑,这本土对登莱的限制可真多啊!这不能那不许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发展了?他们从来就没真正考虑过登莱的利益,只知道一味索取!前阵子甚至还强迫那些不愿意出海定居的军户们走人,甚至弄出了一些小乱子,让地方上的官员们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为了东岸的全球布武大业,登莱的百姓、官员、军户们真是付出太多了! 当然本土那边也有理由。比如你登莱的技术基本都是我们转移的,很多武器装备也是本土廉价售卖的。还有最重要的,整个远东五藩的海上防务,都是本土海军部负责的,且在远东服役的所有海军舰船的费用都是由本土来开支的,这支持力度不可谓不小! 大家都有自己的理由,都有自己的苦衷,那么就只能进行对话,互相妥协了。南一民觉得理想的方式,还是仿效黑水等地,改开拓队体制为管委会体制,吸收部分本地官员进入管委会,给予地方一定的政治权力和发声渠道,如此才是可持续发展的模式,才是避免仆从师军人闹事的唯一手段。 第三百七十三章 地方意志(二) 胶县最近的空气有些紧张。 紧张的原因是最近驻守在城外的一支仆从军部队发生了骚乱。骚乱的部队冲进了城内,占领了粮仓,打开了军火库,并将师长杜氏一家老小扣为人质,一时间影响极为恶劣。 骚乱发生后,驻守在胶莱新河防线的仆从军及新军立即出动,赶往事发地点。此外,登莱重镇胶州港的一个陆军混成营也奉命出动,前往胶县平乱。 胶县位于胶莱新河东岸,是从西岸原址整体搬迁过来的(满清在胶县原址上重新建立了新县,即莱州目前有两个胶县,双方各据其一)。当年东岸人拆毁了那里的城墙,将民众集体迁移到了河东岸安置,目前已经渐渐发展成了一个拥有七八万人口的县份了,也算是不错。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胶县可谓是河防重镇,运河锁钥,重要性无论怎么拔高都不为过。因此,当骚乱的士兵冲进城内,囚禁了他们的师长,打开了军火库之后,周围的驻军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向胶县围去。 骚乱的部队是仆从军第七师杜大伟部,一共约3500人,是当年莫大帅在西四府收编的“骡子军”杜冲所部(杜大伟是其子),多为骑兵。这支部队多年来为东岸南征北战,参与过在宁波的多次战役,也参加过著名的淮安府之战,更别提他们在山东与清军那数不清次数的战斗了,堪称是一支劲旅。 此番仆从军裁撤整编的大浪潮中,这支老牌部队也受到了波及。他们被烟台方面告知,部队将在1691年中被整体裁撤,届时除少数人外,大部分都将被强制迁移到印度的两块小殖民地上去,这一下子就引燃了士兵们的怒火:大家在胶县生活得好好的,多年来也为大东岸立下了汗马功劳,不意却遭到如此恶劣对待,竟然要将他们流放到那天涯海角的瘴疠之地,这如何不让人愤怒? 于是,怒火万丈的士兵们哗变了,他们冲进城内四处放枪,警察们不敢也无力进行阻止,只能目视他们在城内占领各个要点,尽全力保护住县政府不被乱军攻占,同时派出精干人员外出报信,仅此而已了。 好在这些乱军也很节制,他们并不想烧杀抢掠,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下不去手。他们闹事,更多的还是想表达一个诉求,那就是自己不想受上头随意摆布,不愿意去鸟不拉屎的印度,只愿意留在家乡。 3500人大概只有不到2000人参加了哗变,剩下的人则被军官拦在营房内,并未出门参与。再加上他们更多地是出于一腔义愤,闹事前并未想过该怎么办,更没有周密的计划,因此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军队镇压了——都没等到蓝衣军赶到,从胶莱新河那里开来的新军就把这股乱军打散缴械了,事态在两天之内迅速平定。 烟台方面的特派员目前正在赶来的路上。根据内部消息人士透露,闹事的军官会比较惨,大概率要被审判定罪,为首的几个搞不好还要被枪毙。至于其他的普通士兵嘛,估计还是免不了要走一遭,即印度那些地方是去定了!这事关烟台方面的尊严,更何况他们现在都是阶下之囚,没什么选择,只能听令行事了。 不过,正如此刻正坐在胶州城内写报告的宪兵官员们提到的,仆从军第七师这两千人哗变的事情,已经给登莱的上层提了一个醒,那就是以后制定政策不要过于高高在上,要贴合实际,要接地气。队长、司令们制定政策总是从全盘考虑,动辄这样那样,很多时候往往损害了地方的利益。比如,当年掖县的丁家三千人被裁撤,其中很多人被迁移到了南洋的文莱去定居,你以为这些人全部都愿意么?再者,这些年登莱往外输运了大量的粮食、牲畜及其他物资,用于支持宁波、廉梧和满蒙等地打仗,你当登莱的百姓就愿意么?本地人民给你缴纳的税款是让你建设地方、巩固国防的,结果你倒好,全拿去挥霍打仗了,这如何不让人感到生气? 总之,多年以来登莱除了当年大地震得到了外界的救援外,基本是处于被索求的状态,没有太多的好处。因此很多地方人士感到不满,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想法,不是一个个木偶傀儡,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像在玩游戏一样。登莱全境基本都已结束军管了,现在大家要求更多的东西了,希望开拓队队部在制定政策时,更多地将他们的意见纳入进来,更多地考虑他们的尊严和诉求(不要再高高在上,不把人当人看了),否则日后像第七师这两千人哗变的事情,恐怕还会继续上演。 *********** 无独有偶。就在登莱开拓队因为仆从军士兵哗变而检讨政策的时候,宁波府定海港的一处私家花园内,一群商人也在集会商议。他们讨论的主要是如何团结起来,共同向台湾银行进行施压,要求这家巨型垄断企业下放权力,允许他们也可与外洋商人展开直接贸易。说白了,就是以前他们要卖货给荷兰人,必须先卖给台湾银行,然后再由台湾银行与外国商人进行结算,不但被压了资金,同时也损失了不小的利润空间,因此他们实在不想让台湾银行继续扒皮了,想要自己单独搞。 当然台湾银行是什么样的企业,他们也都很清楚。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想到联合起来抱团,一起向台湾银行进行交涉,这样的话来自台湾银行的沉重压力也可由大伙一起分担,那样就轻松多了。 他们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也是因为宁波承平多年,当初对他们生杀予夺、颐气指使的统治者们现在渐渐与他们融为一体。更准确地说,是他们慢慢融入了东岸人的统治体系当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比如谁的侄子在警察局当干部,谁的儿子在县政府上班,谁的亲戚又在军队中当军官等等,宁波中下层的很多职位,都已经被他们这些本地人给慢慢渗透了。即便本土挑选了很多兵团堡的学兵过来任职,但仍然远远不够,更别说这些学兵一旦在当地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交际圈,那么本地化也就不可避免了。 这里不是说本地化了的干部不好,事实上登莱、宁波的很多本地干部,至少在目前这个局势下,还是愿意听从上头的吩咐,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的。本地化干部与外来干部最重要的不同点就是,他们不愿意为了取悦上司而干损害地方利益的事情,在执行政策时会更多地照顾本地,与外来空降干部完全是两种风格。 宁波商人们这次集体商议贸易自主权的事情,其实不仅仅是对外贸易的事情了,同时也是宁波地方势力对东岸统治势力的一种试探。多年良好的对外贸易,给了宁波商人们充足的底气(积累了大量资本),提升了他们的信心。很多人甚至觉得,他们办缫丝厂、纺织厂、茶厂、碾米厂、榨油厂等等,不但生产出了大量的商品,还给政府创造了很多税收,因此他们潜意识中觉得东岸统治阶级应该给予他们更多的自主权,进一步提升他们的政治地位,如此方才可以酬得他们的功劳。 以前这种试探条件还不成熟,也注定会没什么结果。但现在情况和十几二十年前可大不一样了,他们的资本实力日渐雄厚,地方政府的职位被他们大量渗透,就连新军里面都有一些他们的人。在这样一种“大好局面”下,也是时候提一些权力分配建议出来了,而这无疑需要从对台湾银行的贸易垄断权开始试探底线。 而作为大型辛迪加企业,台湾银行也不是没听到什么风声。事实上他们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在此之前数日就得到了有关这方面的消息。公司一度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但最终也仅仅是讨论罢了,什么也没发生——他们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跳出来反对,大概也是因为拿货需要从这些宁波商人们手里拿,受制于人罢了。 这个事情,最终多半还是要靠妥协和谈判来解决。宁波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确实不能再无限制忽视本地商人、官员们的利益了。台湾银行与这些新兴势力一起,将蛋糕做大做强,并重新分配其中的利益比例,似乎才是正确的做法。 当然商人们从来都是逐利之徒。政府和台湾银行即便对他们做出一些让步,但也要注意他们是否将限制出口的商品也偷偷卖掉了,这都是当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政府提高了商人们的自由度和政治地位,但也要对他们加强监控,如此两方面兼顾,宁波的社会秩序才能得到良好的维持,经济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第三百七十四章 地方意志(三) 1691年1月20日,梧州港外,大群服色杂乱的俘虏正在劳动着。在他们周围,是一队队穿着土黄色军服的保安团士兵,他们暂时充当着监工的指责,保证这些俘虏们不出乱子,同时将梧州港扩建工程顺利完工,以便与下游地带更好地通航。 俘虏的来源比较复杂,既有明军战俘,也有东岸人来了后抓获的与南明、大顺勾勾搭搭的士绅地主及其家人,同时更有不少趁乱起事的匪贼,基本上都一股脑儿抓了,送到了梧州城外的俘虏集中营内。 为了管理好这些骄傲不驯的俘虏,廉梧管委会主任姜云帆也就只能让梧州保安团上阵了。为此,保安团的军营都被修在了俘虏集中营旁边,上千号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日常训练和巡逻,一部分看守俘虏及督促工作。 或许有人会说用五百士兵来看守不过万余俘虏,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但如果你看到那些明军俘虏们看待监工那轻蔑的眼神时,大概就会明白了,让这么一群之前不是私盐贩子、山贼土匪,就是降兵流寇的保安团士兵,得到那些多少还是正规部队的明军的服帖,那是想多了。很多明军私下里便直说了,他们是被东国新军给打败的,而不是他们这帮怂货。若放在以前,他们根本不会正眼看待这些保安团的歪瓜裂枣们,但现在却处在他们时时刻刻的监控之下,情势地位逆转,真真是让人抓狂。 其实,按照道理,这些俘虏早就应该远东诸藩的移民储备之中,送往东岸本土了。不过因为廉梧管委会初立的缘故,这些人最终还是被扣在了手里,用做整个地区的建筑队。比如眼前的梧州港扩建工程,就用了这支俘虏部队。再之前,梧州府的几条交通干线的初步整修,就也曾征用了这支劳动力,毕竟不能白养着不干活嘛。 哦,对了,等忙完梧州港这边的活计,这支建筑大军还将奔赴廉州府,将当地的道路整修一下。尤其是从钦州港通往各地的道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道路情况很糟糕,运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考虑到廉梧地区的现状,钦州港仍然是其最主要的物资来源地,廉梧管委会所需要的绝大部分物资都将运至这个港口,然后通过陆路输往他处。目前钦州港的条件倒马马虎虎,暂时不需要下大力气改造,但从钦州联结各个城市的道路却很差劲,河流也淤塞不堪,急需改造。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和金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整个廉、梧、沔三州内竟然连一条二等国道都没有的南明小朝廷,到底将地方治理成了啥样了?怕不是他们只要能收到税、征到粮,其他管你去死啊!因此,对于推翻这样稀烂的政府,素来秉承华夏正朔的东岸人一点心理压力都没,相反可能还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有一种淡淡的优越感,虽然当地地方百姓对东岸人是什么观感就很难说了。 不过不管你们是什么观感,东岸人一贯是我行我素的,该搞建设就搞假设,该发展经济就发展经济,该搞文化教育就搞文化教育,执行力可谓爆表!而也正是在他们这种不顾一切的搞法,才能慢慢破开当地原本错综复杂的形势,将局势慢慢带上正规。而只要建设好地方了,随着时间的延长,人们自然会慢慢改变自己的看法,并发自内心地认可东岸的统治,那样基本上就稳了。 其实看看登莱等老统治区就知道了。当年明末时打成一片白地,孔有德、满蒙八旗、明军以及多如牛毛的地方土匪、响马来回不断,几乎将整个社会秩序完全打乱。甚至在登莱很多州县,地方上的坞堡几乎都看不见了,全数被攻破,残存的老百姓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直到东岸人在此登陆,高举着红旗的蓝衣军扫平群雄,迅速恢复了地方秩序,然后一直持续治理至今,面貌已经大不一样。 如今的登莱,不但百姓生活水平较高,同时也创造了中国大陆诸多第一,如第一条铁路、第一座蒸汽机、第一座教授各个学科知识的学院、第一家现代化的医院等等。你可以现在去登莱各县随意找一些百姓问话,只要是上了年纪的,就没有不说东岸好的,至今很多人仍然念念不忘当年拯救他们于水火的莫大帅。 也就是一些和平年代出生的年轻人,觉得这种安定的秩序、较高的生活水平是天经地义的,觉得他们交了皇粮纳了税,登莱的好是他们努力的结果,和政府没啥关系,但清国、顺国、明国连番大战的局势肯定不同意他们的这种看法。 当然并不是所有地区都像登莱那里的百姓们“有想法”。至少在廉梧这边,因为刚刚摆脱战乱没多久,老百姓基本都没啥特别的想法,能够活下去就行,别再随便折腾了。而他们的这种愿望其实和廉梧管委会的想法差不多,因为他们也想尽快安定局势,隔壁顺国可虎视眈眈着哪。 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廉梧管委会主任姜云帆给予了地方许多特权。即他组建了一个政治协商会议,吸收廉、梧、沔三州的著名士绅、大商人进入这个会议,参政议政,直接向管委会反应地方上的很多问题。然后地方上基本由他们自治,只要承认东岸人的统治即可,反正他们现在也没那个实力将触角延伸到廉梧的每一个角落。 其实这种统治模式,与宁波府早期的形式大同小异。当年宁波各地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维稳会也差不多是一个地方乡绅的自治组织,他们向东岸人交钱交粮,有时候也出夫子,同时还大体上维持了地方的秩序,作用还是相当正面的。 但这种模式也会产生一个弊端,那就是导致地方上的名门大族过多,影响力过强,地方主义思想过于强烈,给统治者带来一定的麻烦。廉梧管委会现在吸收了富商、士绅、土司头人进入统治体系,固然可以以最快速度安定地方秩序,但未来无疑也会面临地方意志反弹的问题,如何取舍,外人还真的不好置喙。 姜云帆之所以如此做,大概主要还是考虑到廉梧面临的相对严峻的局势吧。李定国之子李嗣兴的部队已经在桂省西部遭遇毁灭性失败,李嗣兴本人带着部分残兵蹿入越南境内不知所终,其余数万人或死或降,已经被顺军尽数料理干净。云南、贵州部分地区偶有一些零星性的叛乱,但均被凶悍能战的顺军部队给迅速扑灭。尤其是云南一些造反的土司,被刘忠贵的人马打得很惨,很多人成了阶下囚,惨不可言。 也就是说,云南、贵州、广西三省,明面上的反抗力量已经不存在了,都被剿灭了。当然这并不是说顺军可以撤走了,事实上他们在接下来数年内仍然必须将相当部分人马分驻各地,以弹压局势。明面反抗被剿灭的主要好处,是他们可以调整部署,以静制动,在廉梧的边境地区给东岸人施加压力——最近郝平直领的银枪效节军就过来了一万多人——这或许才是姜云帆急着稳固地方局势的最主要原因了吧。 而说到蹿入越南的明军残部,最近顺军似乎就有借口追剿李嗣兴,趁机进入越南的苗头。这从顺军大将王万春带着一万精锐并两万降军,进入镇安府、归顺州一带就能看得出来,顺军这是不死心,想借着追剿残敌的借口,悍然进入越南北部,看看能不能绕开东岸人的封锁线,搞到一个出海口。 只是他们目前似乎还有些疑虑,那就是一旦正式进入越南北部的话,会不会与越南官方发生武装冲突?要知道,越南内战百年,军队无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都非常不错的,战法也十分先进,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揉捏的对象。而且,即便一时能胜又如何?能适应当地环境吗?如今广西的这些顺军,基本都是两湖子弟,真去了热带丛林,也许敌人没打死你几个,疾病倒让你躺下一大片,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历史上中原王朝数次征讨越南,如北宋时西军进入越南,一开始野战获胜,但随后便被疾病和环境打垮,最后反而招致大败,损失惨重。因此,侵占越南北部,趁机取得出海口的计划,看似非常有诱惑力,但还是得从长计议,不可轻动。如今大顺最主要的敌人,还是北方的生死大敌满清,那才是真正能致他们于死命的敌人啊。越南那种化外之地,还是等以后再想办法吧,出海口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李嗣兴残部的事情也是要解决的,一样一样来吧,急不得。 第三百七十五章 地方意志(四) 375 地方意志(四) “陆司令,您来啦。”海参崴城内的最高建筑、五层楼高的台湾银行大厦内,邵汝杰正在接待满蒙开拓队队长陆小峰为首的一行政府官员们。 台湾银行大厦是入冬前才完工的,耗费了相当多的资金以及宝贵的人力。据说当初台湾银行决意修这个的时候,陆小峰是很不满的,即便他们基本没有消耗本地的劳力资源,而是花钱从朝鲜王国雇佣的,但依然让陆小峰大为光火。 他不满的原因主要还是在于,满蒙开拓队为了修建海参崴耗干了资金,向台湾银行借款,也才弄来了六万元,结果他们自己修个大厦(含一些附属建筑、绿地池塘什么的)就花了十余万元,这不是寒碜人吗?另外,陆小峰想在满蒙修铁路很久了,只不过南铁公司认为认为过于匪夷所思,一直敬谢不敏,因此陆小峰便想自己修。但修铁路需要钱,他没钱,于是又找台湾银行借款,结果人家推托了,显是不看好这个计划。 因此,连续两次让陆小峰不喜的台湾银行,算是在他那里挂上号了,今天陆某人带队来到台湾银行大厦领取上个年度一些皮货、东珠、药材、牲畜的销售分成回款,就顺便也敲打一番邵汝杰了,让他们台湾银行别太自以为是,收敛一点。 “查验货款这种事情,哪有您大驾出马呢?您随便派个人过来,我们的财务就会特事特办,先把账目理清,款子给你们送过去了。”亲手给陆小峰倒了一杯喷香的奶茶后,邵汝杰笑呵呵地说道:“先喝茶,我们台湾银行食堂做的奶茶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哪天若是主营业务做不下去了,就去开奶茶铺子赚钱补贴家用。” “呵呵,在我面前哭穷啦。小邵,这招对我来说没用的,你们台湾银行这么财大气粗的企业,还会有生意做不下去的时候?”陆小峰不客气地接过了奶茶,揶揄地说道。 “按理来说呢不会这样,但架不住形势变化啊。我可是听说,去年宁波有商人在政治协商会议上联名提案,要求废除台湾银行在生丝、茶叶、瓷器三大项上的垄断权,提倡平等竞争。虽然此案最后被刘队长亲自否决了,但闹出的影响可不小,蔡总经理也颇为费了一番手脚,给宁绍官方捐赠了五千吨稻谷才过关。”邵汝杰又给自己面前的铜杯里也倒满了奶茶,一边用汤匙搅拌着,一边说道:“宁波那帮人,我可是觉得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呢。去年政治提案没搞成,今年怕不是还要继续折腾,从经济层面逼宫。” 其实邵汝杰有这种忧虑也很正常。宁波商人们手里掌握着茶叶、生丝、绸缎等畅销品,而台湾银行需要这些货去和荷兰人贸易,那么大家就有了谈判的资本。虽然台湾银行也可以通过顺国的渠道采买一些茶叶、生丝、锦缎和瓷器,但并不能占到主导优势,也不敢把货源全部寄托到顺国身上。更别说,现在东、顺两国关系恶化,来自顺国的货源产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这宁波商人们议价权就更大了,他们要是联合起来闹腾,确实可以让台湾银行总经理蔡盛国头疼。 据说蔡盛国现在已经在想办法了。他基本上知道都是哪些人在闹腾,这基本不用打听,平时心里都有数。他的招数是对这些人分化拉拢,给予一些人更优厚的条件,比如低息贷款、比如更好的收购价格、比如及时的回款速度、比如更多的采购份额等等,从而让他们放弃与台湾银行为难,最终打破这些人的同盟,让其不攻自破,市场再度恢复到他们理想的状态之中(即所有茶叶、生丝等供货商们任其宰割)。 “我说啊,你们担心宁波那边的人给你们捣乱,难道就不担心我们满蒙这边的商人给你们捣乱吗?海参崴这边,可不少宁波移民呢,手里也掌握着相当货源,这么多年来我看他们是太老实了,对吗?”陆小峰瞥了邵汝杰一眼,问道。 “陆司令,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台湾银行,说起来可没怎么亏待满蒙的商人,给的皮子、鹿茸、人参、东珠等特产商品的价格一直十分公道,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邵汝杰立刻说道:“而且,在满蒙开拓队草创的早期,我们台湾银行也是出了大力的。甚至即便时至今日,我们台湾陆战营左翼的人马还在呼伦贝尔草原为满蒙开拓队作战,这一点不可不察啊,陆司令。” 邵汝杰提到的台湾陆战营左翼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步兵连、一个炮兵连、一个骑兵连,因为常年在寒冷地区训练的缘故,因此被调到呼伦贝尔草原参与军事行动,重点是配合哈尔滨堡方面的贝振声少校拔掉脑温城的钉子,然后在草原上征讨不从的蒙古人,扩大东岸的影响力。考虑到这支部队的日常开支都是由台湾银行负责的(战时由地方军区负责),这不能不说是一股很大的诚意了。 与左翼有些类似的是,常年在炎热潮湿地区训练的右翼目前有三个步兵连、一个炮兵连、一个工程兵排,人数也不少了。根据邵汝杰去年最后一次得到的讯息,这支部队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在文莱,一部在帝力,都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所以说,台湾银行的的隐性开支其实还是相当不小的,承担了很多杂七杂八的负担。毕竟是垄断企业,享受了垄断的超额利润,那么自然也就要承担相应的义务。邵汝杰拿这个说事,从某个角度而言,也是在隐晦地表明,如果不允许他们继续垄断几种特殊商品的对外贸易的话,那么他们也就甩锅,将大部分与生产经营无关的事情交出去,不再拨款维持。 而这些,无疑是地方政府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的。去年南方开拓队队长刘厚非否决政治协商会议上一干人的提案,其中不无台湾银行帮着养了一群专业的情报分析人员,不间断刺探鲁王、郑氏、广东二李的情报的因素在内。当然更重要的是,南方开拓队在其中有股份呀,这说起来就有那么一种“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的喜剧意味在内了。宁波一众商人们与台湾银行博弈,其实也是在和南方开拓队政府博弈,这是地方实力派影响力大增后自信的表现,是地方意志明明白白的体现。 “哼,若不是魏文度写信告诉我说台湾陆战营的人打仗还不错,也很能吃苦,你以为我会等到现在才来找你?”陆小峰轻轻敲了敲奶茶杯盖,不满地说道:“去年你们蔡老总还知道给宁波捐五千吨稻谷平事呢,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没啥动静了?我看起来就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这个……”邵汝杰一听这是来打秋风的,心里面立刻有了谱,不过因为他的权力有限,不足以答应那么大的事情,因此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小峰一听他支支吾吾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此他立刻说道:“不要吞吞吐吐了。我就明说了吧,一千匹战马,不要孬的,要大泊和虾夷地那边培育的上等好马,我们这边要用。开春后,呼伦贝尔那边就要有较大的军事行动,没有上等的战马可怎么行?这事你汇报给你们蔡总经理,我就不专门说了。这事给我办妥了的话,我帮你们收拾了那帮皮痒的商人,保证以后再没人敢跟你们龇牙,如何?这笔交易不错吧?” 邵汝杰一听心里面就乐了,这满蒙可真是化外之地啊,行事风格如此简单粗暴,直让人有忍俊不禁之感。而且,本地的商人应该没有如同宁波那边集体的抱团意识。正因为移民和征服处于激烈的文化碰撞、融合阶段的满蒙大地,也暂时没产生多大的本地意识,所有人都懵懵懂懂的,也没为自己的家乡多骄傲。这种情形,大概还需要持续个两代人的样子才会最终告一段落,并最终产生出较为强烈的本地文化风格及地方意志。 因此,台湾银行其实并不怎么担心在满蒙地区的经营的。陆小峰这家伙,更多的还是借用一个由头来打秋风罢了。不过这也没办法,满蒙开拓队要扩张,在这片区域深耕多年的台湾银行也不好置身事外,一些钱粮物资还是要出的。 陆小峰要他们向黑水管委会买马,那肯定不是随便说说的。现在脑温城拿下基本已无悬念,而打下这里后,他们只需花点时间整顿一下,然后便可把呼伦贝尔挺进支队的辖区与哈尔滨、模范堡一带勾连起来,形势大不一样。而再此之后,他们应该就会向蒙古世界渗透并动手了,满蒙开拓队辖区二元制统治体系的建立,目前应该在稳步推行之中。 第三百七十六章 脑温城与呼伦贝尔(一)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推两三个月。 1690年10月下旬,满洲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冷了。脑温城以东的一个木质营寨外,朝鲜士兵金三炮往手心里使劲哈了两口气,似乎这么做能让已经红肿得像胡萝卜一样的十指能感受到一丝温暖,能好受些一样。但在满蒙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下,这似乎注定只能是一种奢望,御寒装备简陋的金三炮,还是被冻得难以忍受。 金三炮是来自朝鲜平壤的一名道军士兵,司职火枪手,原本在平安道各地轮换驻防,是朝鲜王国比较低级的二线部队。朝鲜真正稍微能打一些的,还是分驻在京畿道、江原道等地的御营厅士兵,即东岸人俗称的朝鲜禁军。 这部分人基本都装备了东岸制装备,训练也由东岸军官帮助制定计划,冷兵器比例较低,火器化改革执行得非常深入,可以说是一支新式军队,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这个“一定战斗力”是指跟在东岸人屁股后面打顺风仗还是可以的,但如果打硬仗的话就够呛了,估计会出事。 与禁军相比,被东岸人成为道军的朝鲜地方部队的战斗力就很难说了。首先他们肯定是不如禁军的,但究竟不如到什么程度,却也差别很大!生活在苦寒地区的平安、咸镜等道的官兵因为生活环境较为艰苦,**程度也较轻,战斗力相对较为不错,可以承担一些较为重要的战斗任务,比如清剿满洲地区不服从东岸人的土著部落等等。这些事情,他们历史上就一直在做,且做得还较为不错。不然的话,你以为朝鲜王国的边境为何能从大同江沿岸一路向北延伸到鸭绿江?那都是他们从女真等通古斯人手里抢来的。 金三炮所在平安道军战斗力还算不错。虽然就装备而言不如南方的京畿、全罗、庆尚等道士兵,但他们战斗意志较为顽强,相对敢打敢拼,用起来比较顺手。当初登莱开拓队尚未与满清签署和平协议的时候,就多次征调鸭绿江对岸的朝鲜士兵入境助战。这些自带干粮的朝鲜士兵(也有部分禁军士兵),参与过多次对清军的战争,虽然野战多半打不过,但用来防守后方堡寨、运输物资伤员、看守俘虏的话,还是可以的,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而也正是这些积少成多的功劳,才使得东岸人对朝鲜王国另眼相看,愿意给予他们在远东的统治体系当中一个相对不错的位置。比如,很多技术东岸人对顺国、清国封锁,但对朝鲜其实是不怎么封锁的。就以近些年朝鲜北部发展越来越快的冶铁业和采煤业来说,东岸人就出售了不少的机器设备给他们,以提高其劳动效率。这些东西,顺国在江西、湖南的煤矿可都眼巴巴地等着采购的,结果一直被东岸人以“无货”相推托,但朝鲜人却早已买到了多年,这就看出来差别了! 当然朝鲜人并不仅仅是因为军功而被东岸人另眼相看。事实上他们还多次派出大量劳动力出国务工,帮助东岸人修路、挖河、建屋,充当军夫等等。尤其是最近的海参崴城的建设最为明显,那里人烟本来就很稀少,劳动力严重不足。因此朝鲜王国在东岸人的几次威逼利诱之下,总共派出了超过六万人次的夫子出国前往海参崴务工,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开挖泥土、砍伐树木、烧制砖瓦、打磨石头,生生将一座漂亮的城市给建了个七七八八,功劳确实非常之大,以至于一贯对朝鲜人颇多看不起的陆小峰都赞叹不已,觉得朝鲜人能够吃苦耐劳,是一大优点。 除了这两样之外,朝鲜王国生产了大量远东诸藩急需的粮食、药材、水果、初级矿物(库页岛就大量进口朝鲜生铁冶炼)、日用百货等等数百种商品,而且价格绝对低廉,质量还算过得去,是远东五藩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们同样还从东岸进口大量纺织品、马匹、药物、毛皮、五金制品、钢条、南洋特产、机器设备、武器装备等等,是东岸商品的重要进口商。从这些就可以看出,朝鲜王国在远东地区东岸主导的经济体系中,承担了一部分产业分工,且在产业链中的层级处于中端位置,因为其有一定的工业基础。 所以说,现在的朝鲜王国,基本上已经被东岸人牢牢绑定,两国无论是上层还是下层,共同的利益多过分歧,算是比较稳固的盟友关系了。而且,在几十年前与东岸签署了一系列的条约,通商开放至今后,朝鲜王国的政治和经济面貌也有了极大的改变。如今的朝鲜社会,谈论商业已经不再是一件需要避开他人——尤其是读书人——的不雅之事了,而是可以堂堂正正公开讨论某生意利润几何,可以如何做等等,商业氛围比起当年国门初开之时简直是云泥之别。 而且,前些年东行使赵初彦游历东岸归国后,其亲自校验、整理并出版的《东行录》一书也在朝鲜的知识分子群体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赞扬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褒贬不一者亦有之。但不管怎样,这本游记都极大地开阔了朝鲜人的眼界,让他们知道原来外部世界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而他们之前还浑浑噩噩,如同一个隐士一般过着自己的生活。相信若不是东岸人的海陆大军打上门来,并强迫他们施行改革政策的话,他们还得自己闭关锁国下去,长期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朝鲜思想界的这些动态,无疑都给其国内工商业的发展带来了助推力。虽然国内守旧实力仍然很多,保守思想仍然占据一定的优势,但说实话其力量几乎每年都在消亡,都在减弱,其工商业的规模每年都在变大,朝鲜政府的国力也在缓慢增强之中。严格说起来,这其实和中国大陆上如今最强的两家势力清、顺有些类似。清、顺两国有连年战争带来的严重的财政困境,需要工商业发展带来的巨额财富,同时战争同样也刺激着他们不断追求新的技术,这些都是两国思想、社会环境获得一定的松绑,工商业得以发展的重要因素。而朝鲜呢,虽然没有战争,但它外部有一个国家(东岸)在不但催促它制定各类政策,改革各项措施,基本上也达到了同样的效果,即推动整个国家迈向更现代化的方向。 当然了,朝鲜工商业小步快跑这么多年,发展成果虽然还算不错,但由于以前的基础实在太差,再加上财富分配的问题,因此国家和民众仍然不是很富裕。这不,此番从平安道派到北满的这三四千名道军士兵,其待遇就不怎么好,装备也很差。别的不说,单就这御寒衣物严重不足来说,朝鲜人的后勤供给就短缺得厉害,不知道是他们国家本身较穷,不舍得给二线部队配备棉衣手套呢,还是后勤官员自己给贪墨掉了,抑或是二者皆有。 东岸人判断,这应该是朝鲜人特有的小心眼发作了,想要到东岸人这边来占便宜罢了。即他们原本是有计划要给他们发放御寒衣物的,但因为东岸人行文朝鲜征调这批部队,因此他们就扣发了本应发放到平安道的御寒衣被——朝鲜人刚刚得到宁波交付的相当数量的棉衣、棉被、手套、棉鞋等——让他们到东岸人那里蹭东西。 毫无疑问,朝鲜人占小便宜的心思这次成功了。因为主导这边事务的贝振声少校在与魏文度商议后,决定给朝鲜人发放一批棉衣或手套,让他们不至于产生冻伤之类的非战斗减员,进而影响战斗力。要知道,现在正是进攻脑温城的关键时刻,断断不能为了这么一点衣服被子之类的玩意而影响了全局大事! 话说脑温城已经是清国在北满地区最后一个成点规模的据点了。这个据点的地理位置不用多说,非常关键。向东可以去东岸人经营多年的哈尔滨堡,向南可以前往吉林,向西可以前往呼伦贝尔草原,可谓是三岔路口,兵家必争之地。 东岸人以前没有打这里,是因为他们主要的扩张方向不在这里,而是在东面邻近大海之处。而在花费数年时间渗透、清理了宁古塔及海西女真的传统地盘后,他们又花时间对其进行了整顿和粗粗的建设,这些确实都占用了不少的精力。 当然在西面这一块,他们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虽然哈尔滨堡的主要力量被投入到了东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在西面无所作为!事实上,在黑龙江以北组建的呼伦贝尔挺进支队就如同一把尖刀一般捅进了脑温城的腰眼,与此同时东岸人在草原上多年的布局也开始发力。两相结合之下,脑温城便有了那么一丝被孤立的味道了。 而一旦被孤立,东岸人夺取脑温城的机会便来了。所以你便看到了,在1690年冬天的脑温城外,由陆军少校贝振声指挥的几千人马已经集结完毕,随时打算对脑温城展开致命一击。 第三百七十七章 脑温城与呼伦贝尔(二) 脑温城的地理位置大致在后世黑龙江齐齐哈尔附近,是满清政府控制黑龙江的重要据点之一,一度还做过省城,重要性可见一斑。 不过在17世纪末的这个时空,北满几乎就要被东岸人全部啃掉,清国没有所谓的黑龙江省,脑温城更不是省城,几乎已经退化成了一个纯粹的军事据点,一方面充当呼伦贝尔草原的防御门户,一方面也是适当牵制一下哈尔滨、模范堡一带的东岸人,使其不得不稍敛贪欲,不再急着南下侵吞吉林各地。不过在东岸人另辟蹊径,从外东北南下插入呼伦贝尔草原,东面的宁古塔陷落、海西女真降服之后,脑温城就已经成了一个扎眼的孤立据点,下场基本已经注定。 脑温城说是一个城,其实不过是一个大点的寨子罢了。在经济与文化都极为落后的北满地区,你想修建一个漂亮的砖石结构的城市,那成本是非常高昂的。也就东岸人比较土豪,同时又享有水上运输的交通便利,烧制砖瓦的成本也极低,这才堪堪沿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等河流处修建了一些堡垒、粮站或城市,但规模其实都不算很大,与关内城市是真的没法比的。 脑温城大体上呈一个正方形结构,西临嫩江,东面为面积辽阔的森林和原野,地势平稳,一望无际,纵马驰骋其上,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脑温城的城墙是木质的,外面覆盖了一层厚实的泥土,用来吸收炮弹的动能,同时也有防火的功能。城墙四四方方的,没什么特色,没有增加凸出部,也没有减少窝弹区的折线式城墙,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古代城墙,因此在随队而来东岸炮兵们眼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挑战随军的炮兵由哈尔滨堡和模范堡抽调,总计4个炮兵连32门各型火炮。 城寨外也没有什么与主城形成交叉火力的堡垒,这让围城大军排兵布阵变得更方便了一些。唯一有些障碍的,大概就是城外地势过于开阔、平坦,利于骑兵驱驰罢了。但这些对于古代中原王朝的军队可能是个麻烦,但对于骑兵数量众多的东岸人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他们此行,可是调集了足足一千名训练有素的骑兵呢! 当然东岸人带来的步兵更多,计有新军第七师的第21步兵团2000人、哈尔滨和模范两地守备队士兵1000人、朝鲜平安道镇兵3600人,这都是步兵,大概有6600人的样子。此外,东岸人还带来了将近500名炮兵、1000名骑兵以及一些斥候、警卫和指挥部勤杂人员,总兵力接近8500人,规模相当之庞大。 而为了筹备如此规模的“会战”在外东北,这样规模的足以成为会战了满蒙开拓队不但掏空了自己的家底,同时还向登莱和宁波方面商借了大量粮食及其他物资,以保障战役能够顺利展开。考虑到从借调物资到实际运抵的时间差,这满蒙方面至少是提前了一年多时间在策划这场战役。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耗费了如此多的钱粮,集结了如此多的部队,如果再不把脑温城一举攻克,简直就说不过去了啊! 守城清军的数量原本还算不少,顶峰时有接近三千人的样子,都是满蒙八旗,战斗力还算不错。但自从噶尔丹高调进攻蒙古草原以来,脑温城的守军便一减再减,大批量抽调去了其他地方作战,本地的驻防士兵数量锐减到了八百人左右,几乎不存在什么威胁了。 不过还是因为准噶尔蒙古的事,最近逃避战争来到脑温城一带生活的蒙古人数量也多了起来。守城的老将、脑温城都统萨布素心生一计,从这些蒙古人里头招募了一些能征善战之士,大概有一千多人的样子,加入到了守城队伍之中,以对抗东岸人的攻势。 此时这些蒙古人的一部分,大概七八百人的样子,已经被排列在了城外的一处空地上。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这些服色杂乱、装备一般且武器也五花八门的蒙古人,就猛地一催马匹,向东岸人这边冲了过来。 指挥大军的贝振声少校站在一处木头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用望远镜看到这些蒙古人冲阵后,直接就笑了,说道:“看来这些清国人从来就没吸取过松树窝子之战的教训,竟然还想用骑兵来冲阵。我简直不敢相信,都90年代了,还有人用这么落后无聊的打法。” 话说之前征服宁古塔过程中的松树窝子之战,清军与东岸在野外遭遇。当时是也,两千多满蒙八旗子弟向正在匆忙列阵的东岸陆军冲击,结果被东岸骑兵拦截缓了一下,待其找到机会突破拦截冲到步兵阵前时,遇到的则是已经整备完毕的东岸步兵的密集火力,一下子被打了个抱头鼠窜。再之后,情况就很好理解了,两千清军遭到东岸步骑的夹击,损失超过一半,剩下的仗着熟悉环境,匆忙溜了宁古塔,最后被围城大军一股消灭了事。 这到底是什么给了脑温城这边的清军以如此自信,居然还敢冲击东岸人已经列好的军阵?不怕再碰到头破血流么?这些年来的战争过程一再表明,列好阵的东岸军阵是冲不动的。现代化军队的一大特点,就是训练频率高、强度大,装备也好,士气高昂,与中古时代的农奴步兵完全不是一事,蒙古马队想像自己祖先那样轻易靠骑兵击败敌人,怕是已经不行了。萨布素虽然脑筋老旧,但不至于不懂这个道理,他之所以这样做,大概还是想用这些不值钱的、临时招募来的蒙古牧民们来试探一下攻来的东岸人的成色吧。 果然,这些蒙古人冲锋伊始就显得不是很坚决,犹疑、害怕之色很明显,以至于只远远地挨了东岸人百来发炮弹,躺下了几十个人,就一哄而散退往后方整队。不过,过来容易,往退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这不,第7骑兵团的部分骑兵出动了!他们胯下骑的是黑水大马,速度快、冲刺能力强,比那些又矮又慢的蒙古马更适合用来冲阵,因此一些跑得慢的蒙古牧民很快就被他们缀上,然后包围分割歼灭。城头的清军发了几门炮攻击,但没甚效果。 退去的蒙古牧民有的急吼吼地要进城,有的则干脆绕城而过,朝北面跑去了,看样子是不想继续留在脑温城这个死地给人陪葬。而在看到敌人如此孱弱之后,贝振声少校也不再含糊,下令步兵大阵向前移动,掩护炮兵设立阵地。 他们接下来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利用自己的炮兵优势打掉敌人城头上的几门小炮,同时轰开脑温城的木头城墙,最后利用己方的优势兵力杀进城去,彻底消灭这股钉在北满大地上的成建制清军。 毫无疑问,这样的进攻方式是非常无聊的,说穿了就是利用东岸人的后勤优势,用钱砸死敌人。但同样的,这样的招数也是非常不好破的,至少萨布素目前是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历史上他率军围攻沙俄的雅克萨城堡,他也是如此这般对付俄国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带来的大炮威力实在太小,轰不开雅克萨的城墙,得以让俄国人坚持到了最后。不过东岸人的大炮威力可不是雅克萨之战时满清的大炮威力可比,因此在轰了几轮后,脑温城城墙的外围土层已经被打得四散崩裂,露出了里面暗灰色的圆木。 城头上的清军也吃不住劲,纷纷爬了下去。这狗日的黄衣贼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炸药,威力奇大无比,弹壳往往被炸成无数片,刚才很是杀伤了不少人,就连萨布素大人的侄子都被一块弹片掀开了额头,当场死于非命。可气的是自己打的那炮,实心炮弹还好,开花弹简直就是个噩梦,炮弹落到地上时,弹壳一炸两半,直惹得东岸炮兵哈哈大笑,实在臊得慌。 萨布素看到清军纷纷从城头上退下来时,极为愤怒,立刻带着亲兵上前,将一众守军又驱赶上了城头。而这个时候,东岸步兵已经到了城下,他们与朝鲜火枪手一起,密集地朝城头射击。清军被迫对射,但很快就吃不住劲,惨烈的伤亡将他们所有的勇气都打飞,一群人又闹哄哄地下了城头。 “萨布素也在满洲驻守了半辈子了,就这点水平吗?”贝振声少校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他已经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了。一千多清军困守在一座小小的木头城寨内,被优势兵力、优势装备的东岸军队包围,下场基本是已经注定的。贝振声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清军有什么可以逃出生天的方法。 在外东北与东岸人打守城战,真的是最愚蠢不过的事情了。你们一没有坚固的棱堡式要塞,二没有强大的守城火力(尤其是大炮),三没有足够的通晓现代战争的军事人才。这第四嘛,困守一个毫无机会的死地,外面却没什么援兵,这在战略上简直大错特错,因此覆灭是不难想象的结局。 萨布素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了,怎得会如此糊涂无能呢?此人这么多年来,在北满大地上也是与东岸军队交手次数比较多的清军将领了。从宁古塔到三姓,从脑温城到呼伦贝尔,此人用兵一大特点是喜欢半道设伏,然后与东岸人短兵相接,避开他们火力方面的劣势,将东岸人拉入他们所熟悉的战斗方式之中。 应该说,这是一种务实的做法,也是一种聪明的做法。东岸军队训练充分,装备精良,士气也不错,与他们打阵地战、守城战是最不聪明的做法,而遭遇战、伏击战甚至夜袭,才是最可能对东岸人造成足够伤亡的战斗方式。 萨布素这会如此不智,实在是让人替他觉得可惜。他应该不是不懂,而是真的没法再退了。脑温城一旦没了,周围心向“我大清”的各族部落再被东岸人一一收服,脑温城都统辖区基本上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真那样的话,朝廷是不可能绕得了他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因此,不是萨布素不智,而是形势若此,他也别无办法,只能决一死战了! “报告,左翼派出去巡逻的朝鲜士兵抓获了几名形迹可疑的俄罗斯人,可能是涅尔琴斯克方面的使者,目的不详,目的地不详,情报官员们正在审讯。这是简报,请查看。”正感慨北满最后的清军将领萨布素迂腐无能之时,一名参谋突然赶了过来向他汇报,而这不出意外引起了贝振声的注意,因此立刻下令将那些人带过来。至于眼前的占据,实在没必要看了,结果早已注定! 767e;5ea6;641c;7d22;3010;4e91;6765;9601;3011;5c0f;8Bf4;7f51;7ad9;ff0c;8Ba9;4f60;4f53;9a8c;66f4;65B0;6700;65B0;6700;5feB;7684;7ae0;8282;5c0f;8Bf4;ff0c;6240;6709;5c0f;8Bf4;79d2;66f4;65B0;3002; 第三百七十八章 脑温城与呼伦贝尔(三) “他叫什么名字?身份弄清楚了么?”看着被五花大绑押上来的一名俄罗斯大汗,贝振声少校平静地问道。 眼前这个俄罗斯人孔武有力,虽然穿着便服,但九成可能是个军人。而且不光是他,他身后那十几个人一样是军人,保不齐就是涅尔琴斯克的哥萨克吧,不知道跑到北满来是做什么呢,难不成是出使清国? “已经弄清楚了。宪兵队那边有懂俄语的军官,目前正在整理审讯报告,他说此人身份不得了,是还没上任的涅尔琴斯克军政长官马特维伊·彼得洛维奇·加加林,马上就要接替因病去职的原总督担任军政长官职务。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前往北京完成一次出使任务才行。”情报参谋靠过来,汇报道:“我们在他身上搜出了不少信件,有俄语的,也有汉语和蒙文的。俄语的已经翻译完毕,蒙文的还在翻译之中,但内容应该和汉语的那份大同小异。长官,这是文件原稿和翻译件,请您查阅。” 贝振声接过参谋递过来的文件,粗粗一看,立刻提起了精神,因为这是沙皇彼得一世写给康熙的信:“朕,神圣光荣三位一体的全能上帝恩佑的大君主,王中之王,大俄罗斯、小俄罗斯、白俄罗斯各邦领主,自东方到西方的统治者,南方和北方所属各国的皇帝,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诺夫哥罗德、喀山……梁赞、罗斯托夫等国的大公,其他许多在其统辖和崇高统治下的国家的征服者和战争者,对乞求者恩赐和平与安宁的最强大的**君主,解除痛苦、增进福利的治理者,帝中之帝至尊上帝眷佑的信奉基督教的君主,谨向你——大亚细亚各地的统治者,至高无上的**君主,由贤臣辅佐的执法者,中国黎民社会和光荣的维护者,中国当今的博格德汗,朕的好朋友和好邻居致以敬意。” 不耐烦地将这一大段折起来后,贝振声专心地看起了下面核心的内容:“……随同戈洛文前往托木斯克的有:步兵上校安东·冯·施马伦贝格及其属下德意志军官,侍卫大臣费奥多尔·斯克里皮增上校和西多尔·鲍加第列夫中校,另有大尉十五名,莫斯科火枪兵1012名。此外,还有由帕维尔·格里鲍夫上校及其麾下22名军官,统领西伯利亚诸城各类军役人员2800名。朕赐给戈洛文薪俸二千卢布,并由西伯利亚各衙门联合拨发各类军役人员薪饷总计六万八千卢布,已派秘书官科尔尼茨基送往前线……此等人员皆为精明强干之辈,信仰坚定,意志顽强,由他们配合大君主之部下进攻卡尔梅克首领加赞(噶尔丹),可令朕放心……” “奶奶的,居然是俄国沙皇与满清皇帝勾结,商量一起进攻准噶尔蒙古的事情。”贝振声少校冷哼一声,说道。在前方,东岸炮兵的发炮声愈发密集了,无数的炮弹从炮口激射而出,打向了脑温城那层略显单薄的城墙。土木混合结构的城墙经受不住如此近距离的大威力火炮的轰击,目前已经有了那么一丝摇摇欲坠的味道,看样子城破也只是等闲之间。 这个情报,他肯定是要上报给海参崴的陆小峰陆司令的。满清与沙俄勾结,对付共同的敌人准噶尔蒙古,其实也是可以想见的事情。毕竟一个在西、一个在东,正好对准噶尔蒙古形成夹击之势,他们要是不联合起来才让人觉得奇怪呢。而且看信里的意思,双方之前肯定已经互派使者联络过了,不然这封信不会提到俄国将派出谁、多少军队、在哪里、去和谁作战这些问题。很明显,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有不短的时间了。 当然东岸人之前也对此有过猜测和推论,随着准噶尔蒙古与满清战争的深入进行——双方已经在蒙古草原及西北边陲进行过几次规模不小的战斗,结果互有胜负——满清朝廷是很有很强烈的联合俄国人的动机的,而俄国人同样如此。要知道,现在的准噶尔帝国,向东直抵嘉峪关,向南已经扩张到了南疆、青海,向西进入了中亚,迫使哈萨克人臣服,向北则由蒙兀儿斯坦旧地又扩张了不少,俄国在中亚、西伯利亚的据点经常遭到准噶尔蒙古的打击、洗劫,损失很大。 满清与沙俄的联盟,几乎已是双方共同的利益! “最近呼伦贝尔那里有什么有关清、准两国交战的消息传来吗?”贝振声少校一边继续翻阅着文件,一边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消息。”情报参谋摇头道:“零散的倒不少,但很多是自相矛盾的。我们经过整理后确认,喀尔喀蒙古目前没有倒向噶尔丹,清国派出的使者和军队很好地稳定住了当地的局势,蒙古王公、活佛们对噶尔丹这人也比较警惕,双方在喀尔喀打过一仗,满清战术上失利,但随后通过增兵达到了战略上的成功,即迫使准噶尔蒙古退却,不令喀尔喀蒙古倒戈。” “一会审一下抓到的那些蒙古俘虏,他们都是从西面的草原上过来的。呼伦贝尔离核心战场那么远呢,都有这么多蒙古牧民跑过来避难,可想而知真正的核心战场已经打成啥样了。”贝振声说道:“我们必须尽可能多地了解蒙古草原的战况,并以此来判断满清朝廷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打击重点。我预感到他们已经战略上放弃北满了,这从他们抽走大部分兵力就可以看得出来。而弄清敌人的这个战略意图,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制定有着极强的指导意义。” “明白了,长官,我会照办的”情报参谋“啪”地一个立正,大声应道。 前方的炮声又更密集了些,其中甚至还夹杂了一些人的呼喊。城内的清军向东岸人的炮兵阵地冲了两次,都被严阵以待的步兵大阵的密集火力给打了回去。值得一提的是,就连素来弱鸡的朝鲜人,也在镇定自若的东岸军队的影响下,没有慌乱,按部就班地进行射击。其中一位名叫金三炮的平安道军火枪手,更是一枪撂倒了一名清国的牛录额真,战后升官发财自已不在话下。 萨布素临时招募的蒙古人这会又跑散了一些,连带着成立一些达斡尔士兵也支撑不住,心慌意乱地要走人。也不知道老将萨布素在看到这样的情景后,又会做和感想。他手头只有八百人,不靠这些临时笼络的蒙古人、达斡尔人的话,真的是没法坚持下去的。但在如此劣势之下,自己这方尚且人心浮动呢,他是绝无可能禁制住那些乱糟糟的牧民们的,只能用软硬两手施压,能拉住一个是一个了。 “这准噶尔蒙古也是作死。既然已经和清国连番大战了,那么为何还主动寻衅于俄国人,同时对表面臣服的哈萨克人也死命压榨呢?这不是逼着所有人都反对自己嘛,那样还如何与清国人争斗?”点了一个烟斗,让辛辣的烟草味浸透自己的肺叶后,贝振声少校的头脑却更加清醒了,只听他继续自言自语道:“扩大在蒙古世界的影响力,控制更多的蒙古草原地盘,是我们满蒙开拓队的基本政策。以前在呼伦贝尔那边折腾,还有些担心那些心向满清博格德汗的蒙古部落呢,现今如果我们重新展开行动的话,已经没有什么人有那个闲心和本事来找我们麻烦了吧?” “长官,这群俄国人该怎么处理?”等了半晌后,见贝振声少校终于不自言自语了,情报参谋又询问道。说完,他还瞟了一眼那些被绑着站在那里的俄国使者一行人。带队的涅尔琴斯克军政长官加加林与他对视了一下,没有说话。 “先解送海参崴吧,这事不小,我们无权单独处理”贝振声解释道。 “轰!轰!”前方的脑温城上又响起了密集的炮弹轰击声,甚至还隐约传出来某人惊呼城墙要倒了的可怕叫喊声。 “继续炮击,直到城破为止。”让传令兵给炮兵下达了最新的指令后,贝振声少校便再无命令了。步兵严阵以待,骑兵随时可以出击,大家严格按照计划来执行就是了,没什么可多说的。 凶猛的炮击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东岸炮兵们打起了性子,他们将好不容易才运过来的炮弹、火药一股脑儿倾泻了过去——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许多东岸炮兵兄弟们甚至脱下了外衣,拼了命地朝敌人射击,猛烈的炮火压得敌人抬不起头,惨叫连连。 而就在太阳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脑温城东侧的一段城墙在大炮的轰击下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下。放眼望去,那十几根巨型圆木要么被生生打断,要么被打得歪在一边,总之是再也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了。 这个时候,来自朝鲜的平安道军官兵们硬着头皮上了。他们在炮兵的掩护下,一路稳扎稳打,用密集的火枪射击压制住敌人,然后占领了城墙豁口。清军见状自然不敢怠慢,老将萨布素展现了自己的英勇,他亲自率领数百名精锐的满蒙八旗迎了上去,势弱疯虎地阻止朝鲜人突入城内。而朝鲜人一开始有些措手不及,被满蒙八旗打得有些懵,损失很大。关键时刻,东岸炮兵增援过来,他们近距离使用霰弹将清军凶猛的反扑打了回去,副作用是同样杀伤了大量正与清军纠缠在一起的朝鲜士兵,大概有一百余人的样子,但这是值得的(朝鲜人不是人……)。 第21步兵团的新军士兵们趁着朝鲜人与清军厮杀的当口,迅速控制了城门,然后将其打开,这进一步加剧了清军的混乱,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反扑。毕竟,他们只有一千多人,其中一半还是没有太多战斗经验的蒙古人和达斡尔人。 关键时刻,朝鲜火枪手金三炮和他的堂叔金月半一起射伤了清军主将萨布素,这直接导致了清军的崩溃。站在高台上观察的贝振声少校大喜过望,立刻下令骑兵做好准备,随时拦截可能逃走的清军官兵。 战斗至此,胜利已无悬念。余下最主要的任务,是尽可能地杀伤敌军,以免其趁乱逃窜,进入呼伦贝尔草原,那样可能会对正在当地执行任务的挺进支队造成麻烦。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那里的战事可能比脑温城这边还有更重要呢。 第三百七十九章 脑温城与呼伦贝尔(四) 北风夹着雪片呼呼而来,吹得大地一片白茫茫的。这会外间已经是夜里了,天寒地冻的,但呼伦贝尔挺进支队的士兵们仍然一丝不苟地进行着夜间防卫工作,明哨、暗哨、游动哨一个不少,就连斥候都撒出去了一些,可见对安全工作极为重视。 雪夜在外值守,并且严格按照操典完成任务的,那当真是一等一的强军了。呼伦贝尔挺进支队发展至今,虽然只有一两千人,但真的都是精锐。这些人如果再经历一些阵仗,并补好文化知识的话,未来都是不错的军官种子,扩军的时候可以很轻易地将部队带起来。 陆军中校孙武刚刚摸黑到外面排查了一圈,这既是为了检查士兵们是否在岗,同时也检查一下他们身上的棉大衣是否能够抵御夜间的寒冷天气。结果看起来还好,保暖皮靴、棉大衣、皮帽、手套、防冻油膏的组合,让士兵们有充足的能力抵御寒冷,完成各项值守任务。 “没有个便携式的夜间照明设备,真是不方便啊。”进了长春宫一间侧殿内后,孙武一边抖落着皮衣上的雪花,一边抱怨道:“我听说本土在研究一种防风的油灯,但因为燃料提炼不易,非常昂贵而没有推广起来。其实要我说啊,陆军部可以尝试采买一些,供给军用,有些时候其实能派上大用场。” “孙支队长,与其指望那种东西,不如再想想办法,采购一套更大的煤气灯系统比较靠谱。”正在闭目养神的楼梦熊楼真人闻言睁开了眼睛,说道。 其实,呼伦贝尔挺进支队这边是有一套煤气灯系统的。煤气发生装置就安装在长春宫的后院锅炉房内,灯则遍布全宫,一共二十余盏。夜间点亮时,可以照耀整座长春宫,让这座道教圣地在漆黑的夜空下也能发出璀璨的光芒。 值得一提的是,长春宫拥有的这套煤气灯系统是本土淘汰的落后产品。其不但容量小,管道和灯具也会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难闻气味,本土基本不会有人买。不过本土没人买,可不代表远东地区也没人买。这不,楼梦熊楼真人当宝一样将其买了过来,然后托海军的船帮忙运到了庙街港。在这里,这套煤气灯系统及部分附属备件又搭乘内河小火轮沿着阿穆尔河一路上溯,直至进入额尔古纳河。 在这里,小火轮航行了一段抵达室韦乡(位于后世额尔古纳市室韦镇附近,东岸人于1688年新设立的据点)之后也不敢继续向前了。船长抱歉地向随船押送的道士解释,按照规定他们只能航行至石勒喀河与额尔古纳河的汇流处。再往上的话,必须待丰水期才能走,否则可能会搁浅或触礁。眼下他们往前多航行了那么远,已经是违规的了,实在无法继续了。不过,他们可以帮忙雇佣一些生活在附近的土人,让他们用小木船帮忙运输,最终抵达买卖城以南的两河交汇处附近。随船道士答应了这个条件,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就这样,这套老旧但金贵的煤气灯系统,就这样从本土的某个库房车间拆除下来,然后一路漂洋过海,历经艰险,最终抵达了后世额尔古纳市黑山头镇附近。东岸人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定居点,暂时是呼伦贝尔挺进支队第三大队的驻地,同时也是东岸道教在满蒙地区第一个大型传教中心长春宫的所在地。 长春宫是在今年(1689年)年中落成的,耗资不菲。主要原因在于这里的劳动力数量严重不足,需要从外界调人,同时建筑材料也用了很多砖石的缘故(室韦乡已经建起了一个小型砖窑场)。好在离此不远处就是买卖城,可以廉价采买到不少粮食、牲畜和肉类,不然这修建成本还要更高呢,即便以道教的豪富,怕是也要斟酌再三。 而也正因为长春宫修得实在太好了,要坚固了,于是呼伦贝尔挺进支队第三大队便也将大队部设在了这里,并展开了日常办公,管理起来黑山头乡的军民事务。这个乡镇目前共有大约一千八百多定居居民,其中将近一半是来自宁波的移民,其余有从黑水迁移过来的阿依努人三百余人、日本移民一百余人,剩下的则多是当地通古斯土人和布里亚特蒙古人,基本都是东岸政府管治下的合法居民了。 从人口结构就可以看出,东岸人在这里的殖民行动并没有取得太好的效果,至少这愿意归附并前来定居土著数量严重不足,以至于都需要从地少人多的宁波输入移民来解决了。而这,似乎也正式新官上任不到一年的支队长孙武中校来到这里的重要原因,他需要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官员们是如何工作的。 而说到呼伦贝尔挺进支队,就不能不说一下其下辖的三个大队和一个中队。三个大队各有五百兵额,都是能战善战的骑马步兵,有战马、有盔甲、有火枪、有大炮,训练频繁,作战高效,是东岸人在这片辽阔土地上建立威信的最主要武器。 其中,第三大队的队部设在眼前这个新设立的黑山头乡,五百兵马也大部驻扎在附近区域,护卫着黑山头乡不到两千居民及最近新收服的两个布里亚特蒙古部落的安全。第二大队队部设在白桦林乡(位于后世根河市上护林村),目前该部五百人分散在白桦林乡到老河沟乡(位于后世根河市得耳布尔镇附近)一线,搜罗当地的山鞑,编户齐民,扩大实际控制区域。第三大队要更远一些,现在队部设在图里河乡(位于后世图里河镇附近),管理着根河乡、图里河乡两个据点,并伺机向呼伦贝尔草原的东侧边缘迂回突进,一方面从侧翼包围呼伦贝尔草原,一方面也是试图沟通大山以东的脑温城区域,打通两侧的交通,将其连成一片。 挺进支队除了三个大队外,还额外设有一个中队,员额在一百人出头的样子。中队归挺进支队支队长孙武中校直接指挥,每个人都是从汉、蒙、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等族中挑选的好手,一等一的精锐,是支队长手里掌握着的一把尖刀,无论去哪里基本都带在身边。而这次孙武中校从白桦林乡出发,一路斜穿呼伦贝尔草原,最终抵达黑山头乡时,靠的就是这支装备精良的中队官兵们的护卫,可见其实力。 “大点的煤气灯,价格昂贵,动辄成千上万,哪里用得起哦,还是免了吧。”在大殿门口跺了跺脚后,孙武中校叼着烟坐到了楼梦熊的对面,一边搓着手,一边笑着问道:“楼真人,新归附的那两个布里亚特部落你可要抓紧了哦,他们的信仰据我所知不是很稳固呢。” “这个自然不用孙支队长提醒,贫道晓得了。”楼梦熊回答道:“倒是呼图克图与斡齐赖汗要求我等归还逃来的蒙古牧人的事情,要好好斟酌了。” “斟酌个鸟!什么斡齐赖汗,不过是一些没有身份的蒙古官员在其中作祟罢了。真人,你也知道,噶尔丹数万精骑突袭喀尔喀蒙古,车臣汗部一战即溃,大汗乌默客都逃到南边去了,只留了少数心腹在此观望局势。这事,多半就是这些留守之人搞出来的。对此我就呵呵了,你们车臣蒙古不能保境安民,拒噶尔丹于传统牧地之外,以至于民众四散逃亡,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跑到呼伦贝尔来的车臣汗部蒙古人,愿意投靠咱们的,咱们一力加以保护,你这个跑路倒是贼快的大汗就没必要唧唧歪歪了。”孙武中校有些好笑地说道:“真人,这事你真不用担心。车臣汗部现在虚弱得很,根本没那个闲心跨过额尔古纳河,到呼伦贝尔来找我们麻烦的。呼伦贝尔这个多方势力交杂的地区,想来可没那么容易的!” “车臣汗的抗议可以不理,那么呼图克图的意见呢?也可以不理吗?我感觉,他的号召力还是挺大的,不可大意啊。呼伦贝尔这边很多的布里亚特蒙古人、巴尔虎蒙古人都很敬服他,万一他直接怼我们,事情还是很麻烦的。你想象一下,罗马的教皇开除某国教籍,并宣布其为异端,周围的天主教国家会怎么做?”楼梦熊一摆拂尘,忧心地说道。 “喂喂,楼真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啊。布里亚特人、巴尔虎人的信仰没争取过来,导致我们如今有这么多麻烦。要是早点打破僵局的话,是不是我们的压力就要小多了?”孙武中校说道:“好吧好吧,我开玩笑的,争夺信仰这事急不得。喀尔喀蒙古那边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我有办法的。嗯,过阵子我就带人去一下买卖城,与俄罗斯人商谈一下。去年他们刚刚与蒙古人发生冲突,双方的火气并未平息,我打算和他们谈谈共同对付喀尔喀蒙古的事情,免得这帮游牧脑子都游傻了的家伙们看不清形势。” 孙武中校刚才提到的俄、蒙冲突发生在1688年。那是喀尔喀蒙古三部在呼图克图的说服下联合起来,由土谢图汗部首领斡齐赖汗出面,要求俄国人将贝加尔湖两岸的巴拉甘斯克、上勒拿斯克、通金斯克诸城附近,以及乌丁斯克、色楞格斯克、涅尔琴斯克等城镇附近游牧的布里亚特蒙古人交给他们,说这些人自古以来就是他们的属民,必须归还。 很显然,俄国人是根本不可能答应这种条件的。双方没谈拢,于是很快就诉诸武力了。1688年1月,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下令出兵,其弟弟巴图尔珲台吉率领四千兵马,携带从满清那里淘换来的鸟枪和小炮,先后包围了色楞格斯克和乌丁斯克,扬言要踏平这两座堡垒。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双方交战了数次,俄军获得了最后的胜利,缺乏攻坚能力的蒙古人根本拿不下这两座城市,反而还被从雅库茨克、涅尔琴斯克两地赶来增援的一千多名哥萨克突袭,死伤惨重,最后只能劳而无功地退回出发地。 现在已经快要到1690年了,因为噶尔丹大举入侵漠北蒙古,喀尔喀诸部纷纷难逃,以求得康熙大军的庇护,还留在漠北的人着实不多。而就是这些夯货、噶尔丹的手下败将,居然也敢威胁我大东岸交出收留的车臣汗部牧民,简直岂有此理! 这事没什么好说的!东岸人现在正千方百计争夺蒙古世界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呢,一个正处于丧家之犬状态的车臣汗也敢对东岸发号施令,不觉得可笑么?孙武中校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满清朝廷给他们施加了什么压力,要求他们将本属于自己的牧民索回呢?车臣汗对东岸不是很了解,毕竟几乎没怎么打交道,但满清可是很了解的,这事也是有可能的。 但不管怎样,收拢的这几千车臣汗部蒙古人东岸是不打算放回了,而是准备就地对其进行整编,将他们与新近投靠的两个布里亚特蒙古部落、数年来慢慢归化的巴尔虎蒙古部落编成三部,统称为东属呼伦贝尔三部。哦,对了,北边的那海部也可以编成一部,那就是呼伦贝尔四部了!西藏的喇嘛可以给蒙古人封汗,满清朝廷可以给蒙古人封汗,咱们东岸人难道就不能给蒙古人封汗了吗?怎么可能! 唔,就封个呼伦贝尔蒙古四部,归附的布里亚特蒙古首领伊德尔孔武有力,勇冠三军,就封个额日勒和克汗,以褒扬他的勇猛;归化的巴尔虎人首领巴特尔就直接叫巴尔虎汗好了,名正言顺;收拢的车臣汗部蒙古人首领叫嘎尔迪,就直接封个额尔古纳汗好了,反正他们来自额尔古纳河以西,叫这个倒也没错;最后是归顺最早、最劳苦功高的那海了,就封个吉日木图汗,以表彰他的忠诚。 额日勒和克汗部、巴尔虎汗部、额尔古纳汗部、吉日木图汗部,就是东岸人控制下的呼伦贝尔草原蒙古四部了。当然这目前还只是孙武中校的想法,具体能不能成,还得上报给海参崴的陆小峰陆司令批准才行,但问题应该不大。 从今往后,东岸人要征服蒙古世界的话,这四部总计不到五千户蒙古人,就是他们的开路先锋、陷阵猛将了。希望在东岸人的帮助和整顿下,这四部蒙古人能够越来越强,最终打败喀尔喀蒙古、击破漠南蒙古、威压卫拉特蒙古诸部吧,这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这一点毫无疑问! 第三百八十章 新麻烦 1690年秋天,就在蒙古草原上诸部为了利益而厮杀不休的时候,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北高加索地区的顿河畔,又一次前来本地指导蒙古人军事训练的哈吉守备司令吴翼飞,突然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阿玉奇汗居然派了一个使者团一路向东,去向不明,但目的地很有可能是清国。 这个消息令吴翼飞心里一顿,感觉事情有些复杂了。其实他之前就一直感到奇怪,为什么图日根、阿尔斯楞率领的人马已经趁着俄军惨败,当地出现势力真空的有利时机,将这块土地占了下来了,但阿玉奇汗的本部却还没有离开伏尔加河流域,这是何故? 要知道,伏尔加河下游一带现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有鱼盐之利,草场也很大,但周边形势非常复杂。俄国人、哈萨克人、波斯人、乌兹别克人等势力搅和在一起,不断挤压蒙古人的生存空间。虽然目前他们的力量还很强大,还镇得住场面,但日积月削之下,实力难免受损,到时候可就会遇到麻烦了。 更别说,最近两年伏尔加河流域连年大旱,蒙古人死了很多牲畜,实力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那么在这样一种艰难的情况下,为何阿玉奇汗的金帐仍然牢牢地立在那里不走呢?伏尔加河就那么令他留恋吗? 东岸人曾经猜测那是因为阿玉奇汗非常虔诚,经常派人去西藏礼佛取经,因此需要在那里驻留。毕竟伏尔加河非常关键,这里一旦丢了,他们基本上就断了前往西藏的路了。但问题在于,目前西藏的喇嘛是与噶尔丹穿一条裤子的,由于和噶尔丹关系恶劣,至少最近七八年他们是禁止土尔扈特部过来礼佛的,这让曾经礼佛非常勤快的阿玉奇汗非常不满,但却又无可奈何。 既然不让你去西藏,那么你留在那里作甚?东岸人一开始有些不理解,但随后想想,可能是因为他们还保留着一点回家的念想,虽然看起来可能性不大,但人总要留点念想嘛,不然可就太残酷了。 不过现在问题又来了,阿玉奇汗还是派了人前往东方,而且是去清国——这个消息准确性很高,因为这是东岸情报机关从阿玉奇汗身边人那里得到的——这说明什么?其实就两点:一、土尔扈特部与准噶尔部的关系已经大为改善了,至少双方不再表面敌对,可以允许他们前往西藏礼佛了;二、土尔扈特部始终对东方念念不忘,文化归属也更倾向于那里,这从上百年来络绎不绝的东去使者就可以看得出来。 那么这样就很尴尬了!东岸人费了这么大劲才把他们的头扭向西边,可他们在慢吞吞地往西走的时候,却还在不断回首东望,这尼玛该怎么说呢?东面蒙古世俗世界与西藏精神世界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以至于让阿玉奇汗这等人物也犹豫不决,始终未曾下定决心。 而他下不了决心,不把全部精力都转移到北高加索地区经营的话,那么原本因为俄军南征惨败而带来的时间窗口就会丧失,这对他们是很不利的。根据东岸人得到的消息,在过去的一年里,莫斯科发生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而其中最重要的,无疑就是索菲亚公主这个政治集团的倒台了。 去年年中的时候,有莫斯科第一美男称号的戈利岑率部二度讨伐克里米亚汗国。结果这次他们甚至没能走到亚速城下,而是刚出东乌克兰的时候就遭到了鞑靼骑兵的突袭,形势一度很危急。关键时刻,还是普通俄罗斯官兵奋勇作战,拼死杀敌,这才击退了鞑靼骑兵。但战后清点损失,他们却已经伤亡了约两万人,士气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撤退回东乌克兰大本营的时候,十万俄军再度遭到鞑靼骑兵袭击。还好这次他们有了准备,击败了敌人,安然返回了东乌克兰。俄军统帅戈利岑对这次微不足道的胜利非常重视,将其吹嘘为“大捷”,索菲亚公主一度十分激动,打算趁着这次“胜利”收拾政敌,巩固权势。但很快莫斯科所有人都知道这所谓胜利的真相,彼得一世在一些重臣的撺掇下,决定收拾索菲亚长公主。 8月初,他下令逮捕射击军首领费奥多尔·沙克罗维特。此人是索菲亚公主的心腹,重要鹰犬,因此彼得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7日夜间,已经入睡的彼得一世得到线报,沙克罗维特正带着射击军来杀他。彼得一世穿着睡袍就跳上马背,跑进树林,然后躲进了有士兵保护的圣三一修道院。 这个回合的交锋,标志着双方已经正式撕破了脸,开始无所不用其极了。彼得一世这个时候得到了更多贵族和大臣们的支持,开始占得了上风。9月1日,彼得一世命令索菲亚交出沙克罗维特,流放戈利岑,结果被拒绝。盛怒的索菲亚想斩首彼得一世的信使,但刽子手竟然都跑了,这似乎预示着他的结局。 随后的故事就很老套了。射击军里的贵族军官们早就不满沙克罗维特这个农奴之子,再加上他们害怕站在失败的一方,于是联合起来反对沙克罗维特,索菲亚至此大势已去。最后的结局是沙克罗维特被押到圣三一修道院,遭受酷刑折磨后死去,索菲亚被软禁在新圣女修道院,戈利岑本来要被判处死刑,但因为彼得的主要谋士之一鲍里斯·戈利岑公爵是他的亲戚,因此斡旋之后判处流放北极,下场还算不错。 而在收拾了索菲亚政治集团后,彼得开始与他的兄弟伊凡五世一同执政——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他们现在开始料理内政,重建军队,随时准备开始新的征服战争。 东岸的国家情报总局曾经通过一些线人得到了有关彼得一世的部分消息。经过整理分析后,他们认为,无论从本性还是才干上,彼得一世都自认为是一位军事领袖。自从收拾完索菲亚公主集团后,他就让他的残障兄长参加无聊冗长的宫廷仪式,让他的舅舅伊凡·纳雷什金主持政府日常工作,他本人则在他幼年时居住的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皇庄附近操练军队。 他挑选军官不拘一格,无论你是俄国人还是外国人,只要有才干,对彼得忠诚,那么就可以担任军官指挥军队。而且他还挑选了很多原本因为出身低贱而郁郁不得志的军人委以重任,可谓是唯才是举了。当然彼得身边围绕着最多的仍然是贵族,而且是他新任的贵族,比如经验丰富的老帅费奥多尔·罗莫达诺夫斯基公爵,他是皇庄指挥部的总指挥。 另外还有许多来自皇室外戚家族的成员,如多尔戈鲁基家族、萨尔蒂科夫家族、纳雷什金家族、阿普拉克辛家族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位沙皇阿历克谢的私生子伊凡·普希金,彼得一世称他为“兄弟”,是彼得身边的参谋长。曾经因为直言不讳得罪索菲亚从而被贬斥的老将斯特列什涅夫也被召集了过来,他是彼得私军的总军需官。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彼得一世是在组建一支他自己信任的军队。这支军队的军官有贵族出身的年轻人,有小贩或农民的儿子,有外国雇佣军,成分比较复杂,但说实话都不是不学无术的人。用他们做军官严格训练军队,确实可以提高军队战斗力。 据悉,彼得目前正打算将这支被他成为近卫军的部队与射击军进行大规模演习,以看看效果如何。一旦效果不错——或者他自认为效果不错——那么就很有可能在近期内出征,与来自各省的俄罗斯地方军队一起,南下征讨奥斯曼人、克里米亚鞑靼人或卫拉特蒙古人。 这个时间不会太长,长则四五年,短则一两年,彼得一世就会率军南下,进攻他的各个敌人。而在这些敌人里面,卫拉特蒙古人固然不是最扎眼的,但也是非常危险的,因此东岸人一直希望他们能够加紧把主力迁移过来,然后发展贸易,囤积物资,做好战争准备。结果到现在他们还是首鼠两端,下不了决心,这可不是好现象。 吴翼飞觉得,他得赶紧回去找一下驻奥斯曼大使,商量一下该如何处理。最近两三年东岸在多瑙河、第聂伯河流域的生意与日俱增,每年贸易额当在三百万元以上的样子,且这还是在有战争威胁的情况下呢,若是平时可能还会更多。 如此巨大的利益,就注定了他们希望黑海的秩序按照他们编好的剧本发展,不能有任何意外。但现在俄罗斯的新沙皇彼得看起来不是个糊涂蛋,做事也有板有眼的样子,一副振兴国家、开疆拓土的做派,这就很让人讨厌了。 还是得想想办法,看看该怎么应对这个新情况。想必这会奥斯曼人也应该在密切关注着吧?东岸人和他们在这件事上,还是有许多共同语言的。另外阿玉奇汗那边也要加紧劝说,他们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再不当机立断,以后怕是追悔莫及。而且,东岸人对蒙古世界的构想,也可以适当地和他们说一说,相信他们会感兴趣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难念的经 1690年12月20日,晴,伊斯坦布尔郊外一座掩映在青翠之中的别墅,科普鲁卢家族的第三位帝国宰相法希尔穆斯塔法正在与新上任的东岸大使盛德鸿进行着会谈。 法希尔穆斯塔法是前大维齐法希尔艾哈迈德的弟弟,在他之前,担任帝国宰相的是科普鲁卢家族的一位养子(不是卡拉穆斯塔法,他在维也纳战役后已被处死),但此君之前因为在处理叛乱军人的事情时优柔寡断,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因为法希尔穆斯塔法科普鲁卢便匆匆上任了,成了奥斯曼土耳其这艘大船的掌舵人,同时也肩负着支撑起家族并重塑辉煌的重任。 说实话,科普鲁卢家族在奥斯曼政坛辉煌了这么多年后,已经有了很明显的衰落迹象了。之前卡拉穆斯塔法率领大军进攻维也纳失败,几乎动摇了整个科普鲁卢家族的根基。也就是他们家族在地方上和中央都经营多年,树大根深,这才堪堪扛了过去。 但过了这关,却不代表结束了,事实上一切才刚刚开始。从1684到1690年,整整六七年的时间内,奥斯曼帝国几乎一直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他们在匈牙利对抗奥地利人,在波斯尼亚和塞尔维亚对付诸多德意志联军,在西乌克兰、摩尔达维亚、波多利亚(之前波兰割让给奥斯曼的省份)对抗波兰人,在亚速和顿河流域对抗俄罗斯人,另外在海上他们还遭到来自意大利的由教皇号召起来的舰队的袭击与封锁,几乎无处不战,无日不战,国家一度处于崩溃的边缘。 在这段艰难的岁月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不仅仅面临着外部的沉重压力,在内部,他们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首先是因为战争征兵而导致的严重的经济问题,乡间劳动力严重不足,只剩老人、幼儿和妇女在经营农牧业,曾经素来富裕的鲁米利地区,都出现了严重的粮食短缺和物价上涨,帝国的农业和手工业遭到了极大的破坏。 其次,从前线因为各种原因而逃来的士兵在乡间各种肆虐,有的人甚至加入了土匪,抢劫地方和国库,给民间秩序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而驻守在各个城镇的军人呢,本来就因为抽调去前线而数量严重不足,这会还普遍被拖欠了一年以上的军饷,这积极性更别提了,他们不叛乱给政府添麻烦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去平叛,实在有些困难。 第四,帝国苏丹穆罕默德四世被群臣和教长一起废黜。原因是他在帝国的艰难时刻,仍然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打猎或后宫玩乐之中,没有很好地尽自己的义务,因此在圣索菲亚清真寺被大教长宣布废黜。苏丹本人和他的儿子被囚禁在后宫中,苏丹易卜拉欣的次子继位,是为苏莱曼二世。 苏莱曼二世继位后面临着一系列复杂的局面。首先他其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同时还担心遭到穆罕默德四世残余势力的刺杀,因此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宫中,而将事务扔给了他的宰相、大维齐法希尔穆斯塔法科普鲁卢来处理。 法希尔穆斯塔法又要指挥军队作战,还要腾出来收解决生产问题、财政问题,简直是欲仙欲死。若不是为了家族的话,他可能早不想干这个什么宰相了,实在是个火坑。法希尔穆斯塔法在任期间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在东岸人的建议下,改革财政税收体系,制定了一种被俗称为“战争税”的税种,这种税要求所有官员和百姓都要缴纳,甚至就连神职人员乌里玛们都无法避免。 法希尔穆斯塔法用这种税来支付士兵们的欠饷,让他们更好地与敌人作战,或者镇压内部的土匪。同时,他还用这些钱从埃及的马穆鲁克们那里采购小麦,解决粮食短缺问题。仅仅是废黜穆罕默德苏丹的1687年,安纳托利亚的很多人就是以草、橡树果和胡桃充饥的,这批粮食可以说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当然东岸人在1688年初陆续发放的五百万第纳尔的贷款,也给了奥斯曼帝国极大的帮助。因为第纳尔外形美观、成色足,且与东岸银元一比一兑换,因此奥斯曼帝国的币值迅速得到了稳定。要知道,在此之前,为了筹集战争所需的巨额军费,奥斯曼帝国一而再再而三的减少本币中的含银量,导致了币值暴跌,但政府却强令官员、商人和农民们接受法律规定的币值,而不是其实际的市场价值,等于是将通货膨胀的成本转嫁给了人民。 这同样是法希尔穆斯塔法的手笔。但他也没有办法,战争的花费比想象还要巨大,国内还有一大堆官员、军人的薪俸需要开支,对外他们还要采购粮食(外国粮商甚至本国的马穆鲁克领主们可不认你那严重贬值的劣质货币),因此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牺牲公务员和军人了,为此穆斯塔法大维齐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整个官僚系统的敌视。相信若不是此刻大敌当前,国家处死生死存亡之时的话,他这个大维齐也已经被轰下台了。 好在东岸人提供的五百万第纳尔的贷款在哈吉铸币局铸造完毕后,分批运抵了奥斯曼帝国。新的第纳尔银元,其币值从一开始就十分坚挺,在陆续流入社会经济的各个行业之后,商业首先得到了恢复,然后是手工业,最后是农业。曾经因为劣质货币而导致的经济萎缩在慢慢恢复之中,公务员和军人的薪俸开支也得到了重新核算,大家开始领取新的用第纳尔银币发放的工资,官僚系统的效率也开始了恢复。穆斯塔法大维齐曾经感慨地形容,东岸人的这笔贷款给奥斯曼帝国的躯体注入了新的力量,其效能不低于三个军团! 而这,似乎也是当盛德鸿大使甫一到任后,法希尔穆斯塔法大维齐就主动提出见面的最主要原因之一:对给予了帝国如此巨大帮助的东岸金主,他还是愿意保持相当敬意的,更别说如今双方的合作还在朝更深入的方向发展。 “关于取消战争税的事情,我认为非常不妥。贵国如今正在筹划收复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失陷地区的战争,这无疑在财政是极大的负担。如果此时取消战争税,会不会过于冒险?”盛德鸿与穆斯塔法大维齐相对而坐,一边抽着水烟,一边交换着看法。 他刚才提到的事情确实是奥斯曼帝国今年以来正在积极筹划着的事情。在之前苏莱曼即位的混乱之中,由哈布斯堡家族领导的联军越过了多瑙河,占领了贝尔格莱德,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等地的奥斯曼守军也一击即溃,纷纷逃走,整个国家经历了一场可耻的溃败。 好在现在国内局势已经稍稍稳定。法希尔穆斯塔法重建了军队,他清除了首都加尼沙里军团里至少三万名依靠裙带关系进入,吃着军饷却没有合格战斗技能的军人,还劝诱了东部地区的土耳其人、高加索人、阿拉伯人、库尔德人加入军队,在埃迪尔内集结,日夜不停地训练,准备对哈布斯堡家族发起雷霆一击。 法希尔穆斯塔法还宣布赦免了之前数年内投降敌方的军队将领或贵族的罪过,这在政治上作用极大。要知道,现在塞尔维亚等地的东正教徒们对哈布斯堡家族有点失望,觉得他们的宗教政策还不如土耳其人,因此现在反倒希望奥斯曼军队再打过来了。就像两百多年前,他们的祖先热烈欢迎土耳其人占领巴尔干,驱逐迫害他们的天主教徒一样。 “取消战争税是所有人的决定,包括苏丹陛下。”法希尔穆斯塔法抽了一口水烟,说道:“这当然会影响到政府的财政收入,但考虑到如今帝国的经济状况正在好转,我们一致认为这是必要的,否则国内可能会产生政治危机。当然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不是这些,而是关于贷款的事情。是的,我们希望五百万第纳尔的贷款能够展期,将还款期限延长十年,在此期间我们会支付利息和一部分本金,到期后再偿还全部本金。” 盛德鸿来之前就已经与奥斯曼人私下里沟通过,明白奥斯曼人取消了战争税,政府财政收入大减(无法从贵族和教士那里收税了),因此希望将第一笔五百万第纳尔的贷款展期。另外,他们还第一次正式提出了额外贷款三百万第纳尔的请求,用奥斯曼第一商港士麦那港的关税做担保。 盛德鸿对他们的好胃口有些吃惊。这些条件,他无法答应,也无权答应。即便眼下穆斯塔法大维齐已经提起了这件事,他也只能表示需要上报给全权特使蔡振国,而蔡特使可能也需要请示国内才能最终做出复。法希尔穆斯塔法对此有些闷闷不乐,但还算理解。 “有关亚速城堡和北高加索得失的事情,还请大维齐加以重视。俄国的戈利岑两次率军远征,虽然失败了,但并不代表他们会放弃。据我们分析得知,新近掌权的沙皇彼得一世英武果敢,非常热衷军事冒险。我们一致断定,也许只需要几年时间,等彼得一世稳固了国内局势之后,他就会亲率大军南下征服西乌克兰、亚速、北高加索等地区,这对于贵国在黑海的布局非常不利。”盛德鸿慢慢将话题转移到了黑海北岸那边,那里东岸人还是比较重视的。 “你想要讨论新近迁居过来的蒙古人的事情?”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盛德鸿这边才刚刚起了个头呢,思维敏锐的法希尔穆斯塔法大维齐就洞悉了他的想法,只听他继续说道:“其实,坦率地说,我们对于谁来掌控北高加索地区并没有绝对的看法,唯一的要求是这个政权不能倒向俄国人。” “当然!卫拉特蒙古的阿玉奇汗是一个坚定的反俄君主,他唯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屈服在沙皇的脚下。”盛德鸿自信地说道:“我认为,这个新政权的出现将极大改善贵国在亚速海一带的战略格局,贵国原本狭长的连接亚速要塞的沿海走廊将得到更多的战略纵深。我保证,卫拉特蒙古人将对贵国抱以极大的善意。未来一旦俄国人对亚速要塞发动争夺战,他们会从侧翼出击,狠狠地踢俄国人的屁股。” “很不错的建议,但我们需要这些蒙古人承认苏莱曼二世苏丹的宗主权,这一点可以保证吗?”法希尔穆斯塔法提出了要求。事实上这个要求在他看来已经很低了,因为奥斯曼帝国现在主要的精力被牵扯在了西面,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东顾、北上,黑海、亚速海一带的事情肯定将主要委任给受他们控制的西乌克兰哥萨克、克里米亚鞑靼人及卫拉特蒙古人三股主要势力。他们的自主权其实是非常大的,奥斯曼帝国根本无法做到多深入的控制,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我们会努力尝试着推动这个事情的发展。但需要下了解的是,卫拉特蒙古与东岸共和国存在着传统友谊,我们国家对这个新生政权也抱以了极大的善意。如果必要的话,将会为他们提供保护。”盛德鸿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意思就是你们别想把这个国家当做予取予求的傀儡了,他们也许可以名义上臣服苏莱曼二世苏丹,但东岸共和国也盯得很紧,是他们的监护人,奥斯曼帝国无法享有宗主的全部权利。 “很有野心的看法,苏丹陛下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局面。但我会努力劝说的,反正北高加索的土地也是他们打下来的,这对帝国没有坏处。”法希尔穆斯塔法沉吟了一会后,说道:“另外我想确认的一点是,卫拉特蒙古人有无可能皈依真主,成为绿教徒?如果这事可以达成的话,阻力会小很多,因为乌里玛们会很喜欢。” “可能性很小,他们是虔诚的佛教徒。”盛德鸿摇了摇头,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法希尔穆斯塔法闻言皱了一下眉头,良久后才松开,说道:“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未来万一俄国人大举南下,帝国将很难有充足的理由派遣大量军队去帮助他们作战,这不存在合作的基础。” “尊敬的大维齐,合作的方式有很多种。卫拉特蒙古人会在侧翼帮助你们牵制俄国人一部分力量,同时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也会通盘考虑整个局势的走向,在适当的时候给予贵国一定的援助,比如以第纳尔银币为发放形式的低息贷款。”盛德鸿循循善诱道:“贵国的主要威胁在于西方。我听说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大公都曾经派遣使者到过维也纳,利奥波德对于将这两个国家变成自己的附庸非常感兴趣。大维齐,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的沦陷,贵国已经丧失了大笔财源和兵源,如果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再出现意外的话,贵国的局面怕是会更加窘迫” 法希尔穆斯塔法听到这里就不想再听下去了。不过他也明白,形势比人强,如今奥斯曼帝国丢失了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大部,达尔马提亚海岸也沦陷了不少城镇,塞尔维亚、波斯尼亚等地也岌岌可危,如今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这两个公国也出现了异心,事情确实比较棘手了。 当然他也并不是特别担心。因为如今奥地利的精锐主力已经陆续西调,他们在巴尔干地区的攻势基本已经到头,而奥斯曼帝国也已经准备好了反攻。以如今的局势,收复塞尔维亚、波斯尼亚全部失陷领土当不成问题,达尔马提亚海岸的很多地方应该也可以夺。但也正因为如此,现在分外不能出现什么意外,东岸共和国是奥斯曼帝国最重要的支持者,重要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法兰西王国,有些时候帝国也不得不对他们让步,就像此刻谈论的有关卫拉特蒙古人的事情。 帝国,也很为难啊! https: 天才本站地址:。 767e;5ea6;641c;7d22;3010;4e91;6765;9601;3011;5c0f;8Bf4;7f51;7ad9;ff0c;8Ba9;4f60;4f53;9a8c;66f4;65B0;6700;65B0;6700;5feB;7684;7ae0;8282;5c0f;8Bf4;ff0c;6240;6709;5c0f;8Bf4;79d2;66f4;65B0;3002; 第三百八十二章 王霸之基 1691年1月11日,西班牙王国首都马德里,东岸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正在王宫内等待着西班牙国王卡洛斯的回复。 他已经在这间充满着艺术收藏品的房间内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了,但他一点都不急。香喷喷的古巴咖啡喝着,还有水果、糕点可以向仆人索取。而且这里面的一些藏书很有意思,外面很难看得到,毕竟是西班牙王室的藏书嘛,考虑到他们几十年前雄厚的国力以及和教皇密切的关系,这藏书之丰富甚至令法王路易十四都为之羡慕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蔡振国甚至想着,以后可以有意识地搜罗一些欧洲的艺术品到东岸去。一方面可以增加东岸的库存,给民众开阔眼界,另外一方面也可以恶心下欧洲人,让他们羡慕嫉妒恨,以后没准就会有哪个欧洲商人想不开,从而花高价买回,让东岸人也小赚一笔呢。 不过蔡振国稳得住,陪同他在这里休息的拉菲尼亚子爵却有些稳不住。他是国王卡洛斯二世的宠臣,谙熟外交事务,同时也帮助处理一些内政,主要是有关恢复西班牙王国工业的部分。因此,他深知如今西班牙王国的状况,知道这个国家必须得到一笔庞大的资金或实物注入,才有可能不会爆发大规模的危机。 就在几个月前,他的家乡格拉纳达传来消息,饥荒在当地愈发严重,很多农民被迫以橡树籽充饥,要么就是吃根本不顶用的海麦,社会经济秩序遭到了巨大的破坏。虽然东岸人平时总是嘲笑西班牙的教会非常贪婪,几乎掌握了全国六分之一以上的财富,但在这个危急时刻,站出来也只有教会。 西班牙各地的教会统一行动,有余粮的调集粮食,有钱的出钱,想尽一切办法赈济灾民。但考虑到西欧各国打成了一锅粥,法国缺粮、西班牙缺粮、半个德意志缺粮,就连东欧地区的奥斯曼都陷入了严重的粮荒之中,西班牙的教会又从哪里采购粮食呢?是,英格兰有粮食,波兰有粮食,俄罗斯也有粮食,这些国家都靠卖粮食发了大财,但问题在于,他们不是傻瓜,知道如今粮食卖方市场,当然会提价了,这令很多国家被迫提高粮食收购价格,来从市场上采购救命的食品。 拉菲尼亚子爵的封地也遭遇了严重的饥荒,他的管家已经向他汇报,他们想办法从北非的摩洛哥采购了一批小麦,然后平价出售给了领地上的农民,让他们能够渡过这段艰难岁月。但他的封地不过几千领民,整个伊比利亚有四百多万人,即便受灾的仅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也相当不少了,这又如何拯救呢? 在这个时候,子爵认为,从粮食富余的东岸进口,似乎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买卖。东岸人的粮食价格非常公道,小麦、玉米、水稻、土豆、木薯、高粱,应有尽有,钱多的话可以多买小麦,钱少的可以买些杂粮,总之都是可以救命的。无奈在这件事上,他做不了主,卡洛斯国王也下不了决心。特别是来自维也纳的使者抵达宫廷后,国王陛下就更加摇摆不定了,让子爵他们一干人苦口婆心做的工作全数白费。 说实话,拉菲尼亚子爵现在真的有些敌视来自维也纳的那帮所谓国王的亲戚了。奥地利国王利奥波德从来都只是在利用西班牙,期望西班牙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成全他们奥地利的辉煌。卡洛斯国王当年已经被利奥波德耍了一记(利奥波德与路易十四密谋瓜分西班牙),为此还因为亲戚的背叛而流下了眼泪,但现在怎么又忘记了,又与维也纳的亲戚们好上了? 拉菲尼亚子爵对此很不解,同时也很愤怒。他的祖上是参加过驱逐摩尔人的战争并立下功勋的,是卡斯蒂利亚的中坚军事贵族。很多夜深人静的时候,子爵下都在感叹,当年西班牙被交到哈布斯堡王室手里,可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哈布斯堡王室从来没有体谅过西班牙,相反与亲戚们勾勾搭搭,共同进退,空耗西班牙的国力,让这个原本一等一的强国慢慢坠入了死亡的深渊。 现在这个西班牙的寄生虫(哈布斯堡王室)仍然在继续祸害王国,并且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战争和荣誉对你们来说就那么重要吗?为此都可以不顾数百万西班牙国民的死活了吗?拉菲尼亚子爵很是痛苦,这一次他想站在东岸人这边,更希望东岸人可以施加足够强大的压力,让国王清醒一下,从东岸采购足够多的粮食,挽救更多的处于饥饿之中的人民。为此,哪怕失去国王信任也在所不惜!他在格拉纳达乡下有封地,当初也是因为满怀报国及出人头地的热情,才来到马德里侍奉国王的。但如今国王的所作所为让他寒心,他已经不打算继续伪装自己,继续讨好那个残疾国王,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 “子爵下,国王和首相商议了很久,最终决定接受东岸特使的意见,采购五万吨东岸小麦。”一名穿着得体的书记官突然走进了房间,先是朝拉菲尼亚子爵行了个礼,然后又朝坐在那里的蔡振国询问道:“蔡特使,国王想知道贵国答应的额外赠送五千吨玉米的事情是否真实可信?” “这是当然!只要贵国答应采购五万吨小麦,那么我们将额外赠送五千吨玉米,这一条可以写进条约之中。你放心吧,以我们国家的信誉,这一点不值得担心。”蔡振国放下了咖啡杯,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过二十元每吨的价格已经是最低价,不可能有讲价的空间了,而且这么多粮食保险、运输费用,也需我们双方共同承担。涉及到的费用,将从购地款里额外扣除,你们能理解吗?” 书记官闻言有些尴尬,很显然他原本是想再努力一把,看看能否讲讲价的,但看东岸特使如此坚决,这事还是作罢吧。反正,东岸人给出的报价确实已经相当低了,据说小麦品质也非常不错,如果省着点用的话,加上额外赠送的五千吨玉米,足以解决三十余万人一年不至于饿死了。 这样一来,席卷西班牙多个地区的饥荒问题,基本上算是可以安然渡过了。教会尽了力,王室也尽了力,人民得到了好处,可谓是皆大欢喜。唔,也许奥地利人不太欢喜,但那又怎么样?要不维也纳方面给出这部分粮食来,可能吗? “海运过程中造成的粮食损毁、变质问题……”书记官显然还未放弃,揪着一些细节问题磨来磨去。 “好了,佩德罗,这自然有保险公司来赔付。加的斯港有东岸保险公司的分支机构,他们的人会认真进行统计,并出具赔付清单的,届时我们再想想办法,从英格兰进口一部分补足缺口就可以了。”拉菲尼亚子爵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书记官的问话,说道:“蔡特使,请尽快起运粮食吧,这很重要。” “事实上,根据我接到的最新消息,在大概两个月前,就已经有几艘船运了三千吨小麦朝这边开来了。这批粮食,你们不买,我们可以卖给法国人,当然如果你们确定要买,可以优先运到加的斯港卸货,这都不是问题。”蔡振国说道:“那么,如果这个最大障碍解决了,下面贵我双方是不是可以签订一份具备正式法律效力的文书了?三部分总计价值660万元(因为西班牙人接受了部分实物付款的形式,因此总金额有所提高)的购地协议,我实在不想继续拖延下去了。我建议,在接下来几天内,我们双方共同派出足够的人手,将协议的各项条款整理完毕并装订成册,交由两国元首审阅签字。” 这次购地的事情十分关键,买的都是东岸未来的王霸之基,是核心国土,因此分外出不得乱子。660万元的实物和现金,国内差不多已经筹集完毕,这件事本来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总之,赶紧把协议签了,省得夜长梦多! “看来贵国是真的看重拉普拉塔啊,我感觉西班牙王国失去了一件珍贵的东西。”拉菲尼亚子爵感慨地说道:“也许未来我们会后悔吧。” “失败者是没有权力后悔的,拉菲尼亚。”蔡振国好整以暇地端起了咖啡杯,一边轻嗅一边说道:“粮食可以挽救大量人民的生命,军火和物资可以让你们更好地抵御敌人的侵略,剩下的其他物资和现金,对于维持国家经济的正常秩序,同样十分关键。用拉普拉塔换来这些地方,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十分值得。” “好了,不要再犹豫和感慨了。这件事情尽快敲定完毕吧,让卡洛斯二世陛下签完字,我派人送回本土换约。西班牙的未来,现在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了。”蔡振国最后又微笑着说道:“拉普拉塔与我国毗邻接壤,交由我们开发的话,可以最大程度地挖掘出它的价值,我想你们一定也很乐意看到这一点。”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767e;5ea6;641c;7d22;3010;4e91;6765;9601;3011;5c0f;8Bf4;7f51;7ad9;ff0c;8Ba9;4f60;4f53;9a8c;66f4;65B0;6700;65B0;6700;5feB;7684;7ae0;8282;5c0f;8Bf4;ff0c;6240;6709;5c0f;8Bf4;79d2;66f4;65B0;3002; 第三百八十三章 北海新变化 “派人打扫战场吧。”鲁尔蒙德以北的某处村庄外,东岸人刚刚结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打死打伤了数十名法国骑兵,而己方仅有三人死亡,十人受伤。 事情的起因是一支规模不大的法国骑兵在他们撤退途中进行了攻击。好在久处战场的东岸人反应特别快,步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结成队形,对来袭的敌骑进行了排枪齐射。随后,辎重兵和工程兵也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将一些车辆、辎重堆积起来,阻止敌人骑兵的强突,然后也从行李中拿出步枪进行战斗。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辎重兵、工程兵这些所谓的非战斗人员,平时也会进行射击训练。他们的编制里也会有枪,大概2-3人一杆枪的样子,不过这会因为是在战时,因此额外增拨了部分枪械,基本上可以做到一人一杆了。 东岸陆军的高素养让敌军遭受了不轻的损失。除了在一开始因为猝不及防,导致少量法军骑兵被放了进来,造成了少许伤亡之外,接下来的他们沉着应战,迅速挫败了敌人扩大战果的企图。而在看到突袭未果,东岸人的骑兵也纷纷上马之后,法国人明智着放弃了这次攻击,撤退消失在了一片树林之后。 这些战斗,这些日子来东岸人已经经历了太多了,不过主要是和德意志人的战斗。更准确地说,是来自科隆的法国仆从军。他们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法都不够先进,训练也是够呛,就连战斗意志也很一般,所以东岸人没有遇到太大的挑战,多次击溃了他们的进攻。 不过局势在去年(1690年)起了变化,随着路易十四重新启用坐了多年冷板凳的卢森堡公爵布特维尔,法军开始在南尼德兰逐渐占据优势。6月底、7月初,布特维尔率部在弗勒吕斯以少胜多,大破德意志联军,瓦尔德克亲王惨遭重创,部下战死6000多人,被俘8000余人,超过200面军旗、大量辎重以及几乎全部的火炮成了法军的战利品,法国在南尼德兰的局面顿时为之一振。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在于米埃尔元帅的指挥下形势不利,都快退守到法国边界了。在那个时候,瓦尔德克亲王是多么地意气风发啊,他的手下有不少从东线土耳其那边调回来的精锐,不比法**队差。再加上荷兰人在后面全力支持,各种物资、兵员(有来自荷兰的,但更多是来自德意志、瑞士、意大利及南尼德兰当地的雇佣军)不间断地往前送,使得瓦尔德克亲王信心十足,打算攻占南尼德兰境内最后的十余座法军占领的城镇,然后反推进入法国东北部,建立不朽功勋。 但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卢森堡公爵布特维尔临危受命,率领人数处于劣势的法军大获全胜,虽然只毙伤俘了德军不到1.5万人,但都是能打的精锐,因此联军方面还是很痛的。这不,在弗勒吕斯战役惨败后,荷兰的范博伊宁根政府立刻慌了,他们立刻行动,将驻守在林堡—布拉班特、乌得勒支及部分德意志城镇的军队南调,进入南尼德兰的布鲁塞尔、那慕尔等重镇,防备法军下一步的进攻。 因为瓦尔德克亲王的部属丢失了大量辎重和重武器的缘故,荷兰人又打开了自己的仓库,将库存的辎重、大炮及其他军资调拨给他们,以期尽快恢复他们的战斗力。而降自己的库存给了德意志人之后,荷兰人自然也不能让仓库空着,于是乎,他们又向制造业发达的北德意志、英格兰等地下了大笔订单,同时东岸人也没有落下,四百门各型火炮、一千辆重载马车、1.5万枝步枪以及大量包括帐篷、工兵铲、药品、绷带、水壶、皮靴、鞍具在内的各色物资的采购请求已被发到了蔡振国的案头。 联合省现在是传统盟友,东岸人自然不会含糊,因此蔡振国很快下令,调集加的斯、休达、维亚纳堡四个大型仓储基地内的库存,凑出了荷兰人需要的部分,然后紧急发货给他们。而荷兰人也比较上道,货款没有像以往那样拖延一段时间,而是即时付款了,让人非常满意。而因为东制火炮的特殊性,进口了不少东岸机器设备生产配套工具和弹药的葡萄牙人也得到了一笔订单,算是小赚一笔。 而因为驻防在荷兰南部的军队大量南调的缘故,其国内有些空虚。再加上国内现在有迎回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支持他成为荷兰军队统帅,以解除边境危机的呼声,因此三级议会议长范博伊宁根有些忧虑,决定将最可以信任的雇佣军、来自东岸的葡萄牙驻屯军毛君中校所部调回林堡—布拉班特地区驻守,并秘密嘱咐他们,万一有事,请随时做好开进海牙的准备,届时万事有三级议会担着,只管干便是。 毛君中校对此没有异议,事实上他也在马斯特里赫特蹲烦了。在那个地方,他们最大的任务便是保障交通运输线的安全,打击敌人的偷袭——大部分是来自科隆的德意志人,少部分是法国骑兵。说实话,这并不是他理想中的战争。马苏特里赫特的天气一直不怎么样,阴冷潮湿,来自温暖干燥的东岸大草原上的士兵们恨透了这里的一切,他们将怒火发泄到了来袭的德意志人身上。但那些人都是胆小如鼠的家伙,装备和组织也不如人意,打起来并不怎么过瘾,真说起来他们也就比南美的西班牙军队强一个档次而已。 真正有威胁的是来自法国骑兵的袭击。但他们数量太少,最多一次不过千余骑,面对有固定工事的东岸军队而言根本不是问题,都是一个个移动的靶子罢了。因此一来二去之后,法国人也很少来找东岸人的晦气了,毕竟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在南尼德兰,与瓦尔德克亲王的德意志联军相持,马斯特里赫特这边其实是次要战场了。 这次撤退离开马斯特里赫特之前,毛君中校与属下们商议一番后,突然向东挺进,与驻守在附近的瑞士雇佣军一起,攻入了德意志重镇亚琛。防守这座城市的德意志人措手不及,被总计七千余名士兵——东岸人出动了2000人,瑞士人则5000人全军出击——打败,古老的城市顿时陷入了浩劫之中。 东岸人占领了市政厅、金库、武器库等重要目标,搬走了绝大多数金银、弹药、艺术品以及一批档案书籍,瑞士人则抢劫了城内的居民,也虏获了大量财富。七千余人在城内肆虐了足足两天时间,然后才在毛君中校的命令之下,全军转向西北撤退。 恼羞成怒的德意志人进行了追击,但在锡塔德东南的原野中遭致惨败,两千余人战死,同时还被俘两千余人。东岸人就这样带着俘虏和财货继续向北,在鲁尔蒙德处理了一批笨重的财货后,他们继续向北,不过很快遭到了敌军的二度袭击。这次袭击的力度小了很多,不过胜在突然,但依然被东岸人击退,法国骑兵根本不愿意为德意志人拼命,很快便退去了。毛君中校估计,这大概是敌人最后一次追击了,毕竟这里已离前线较远。 “海军那边怎么样了?”坐在一个打空了的火药桶上,毛君拿出了烟斗,一边往里面塞烟丝,一边问起了身边的参谋。 说实话,他还是很关心海军那边的动向的。在去年,路易十四的舰队在北海洋面上大出风头,屡次战胜英荷两个老牌海军强国的舰队,其中最重要的一场战役无疑是7月份的爱尔兰大海战了。这场海战爆发在弗勒吕斯战役之后半个月,法国海军副司令、东方舰队(地中海舰队)司令图尔维尔率领72艘战舰抵达爱尔兰近海,遭遇了60艘英荷战舰,于是当场爆发大战。 大战持续了10个小时,法国人一艘战舰都没有损失,反而击沉和俘获了15艘英荷战舰,可谓是大获全胜。如果再算上之前一年多时间内法国海军取得的胜利的话,他们已经总计击沉了接近50艘英荷战舰,而自身的损失不过区区10艘,战损比大大占优。 一年多来损失惨重的英荷海军就此进入了疯狂的备战期,两国各大船厂的船台上都布满了战舰。他们痛定思痛,舍弃了各类武装商船,学法国人那样组建全专业战舰组成的舰队,而且其中颇多重型战舰,以期在下一次海战中一雪前耻。但相应的,在新舰队整备完毕之前,大海就只能慢慢地移交给法国人了,他们在大部分时候都牢牢把控住了制海权。 就这样,英王詹姆斯二世及大量追随他的人员从法国布雷斯特港出发,法国舰队为他们护航,然后在天主教徒占据绝对优势的爱尔兰近海登陆,正式开始了其重夺英格兰王位的努力。而为了资助詹姆斯二世,法王路易十四不但慷慨地帮助他雇佣了一支军队,提供了大量军火和生活用品,同时还将自己穿戴多年的铠甲赠送给了詹姆斯,当时路易十四对他说:“希望我们永不会再见……” 当然就目前的局势看来,路易十四的话可能要落空了。詹姆斯二世虽然拥有一支人数达到2.1万人的法国、爱尔兰及德意志(雇佣军)联军,但组织不力,指挥混乱,首战就不是很顺利:伦敦德里城包围战,他的军队花费了四个月的时间,都始终未能攻破城墙,虽然己身的伤亡也不是很大,但浪费了宝贵的四个月的时间,这就很要命了。 当初毛君中校听到这个消息时就断定詹姆斯二世难了。威廉三世夫妇入主伦敦已经两年,形势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国内亲国王的势力也得到了一番肃清。这个时候詹姆斯二世在爱尔兰登陆,其实基础已经不是很大了,即便是天主教徒居多的爱尔兰,贵族们对其也犹疑颇多。因此,詹姆斯二世此番利于速胜,而不是花几个月的时间来搞什么围城战,这只能暴露他的孱弱与无能,对其控制爱尔兰继而进军英格兰简直太不利了。 威廉三世利用这几个月的宝贵时间,组织起了一支规模庞大的陆军,开往爱尔兰与詹姆斯二世作战。詹姆斯二世此时也失去了年轻时的勇武,面对威廉三世的军队一败再败,目前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但应该不是很乐观。 不过路易十四还没有放弃。有消息说他打算从法国抽调一直约2万人的精锐部队,然后送往爱尔兰,帮助詹姆斯二世稳定住局势。荷兰与英格兰也收到了这个风声,因此他们现在迫切地希望东岸海军能够出动一下,帮助他们打击法国人,阻止这次登陆。 东岸舰队目前分驻在联合省泽兰、荷兰、格罗宁根三省的多个港口内,负责维护荷兰近海的安全。这个任务说实话还是比较轻松的,荷兰人还出钱帮东岸维持了海军的开支,国内的财政也是松了一大口气。荷兰人这次又拿出了大笔雇佣费,请求东岸海军出动,打击法国的敦刻尔克、布雷斯特两大军港,击破法国海军的制海权,阻止路易十四第二次派兵登陆爱尔兰的企图。 不过无论是莫烈鳗还是蔡振国,怕是都无法做出这个重要的决定。东岸舰队是国家精华,去和法国人硬拼,赢应该是能赢的,但自身的损失肯定也不会小,毕竟人家也是有着几艘吨位在一千多吨的超级战舰的,并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对象。更别说,东岸海军去国已经数年,大家都思乡心切,恨不得现在就起航返回国内。这个时候,你再强迫他们为了一点钱去与无仇无怨的法国海军拼命,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海军没有出动的迹象,可能大家都很为难吧。我之前去了一次阿姆斯特丹,海军的人说大家离国数年,都想着回家。英格兰的海军遭到重创,英荷两国也暂时冰释前嫌,威廉三世重回联合省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他们再留在这边意义也不大了,因此都鼓噪着要回家。莫烈鳗莫司令应该也很为难吧,听说阿姆斯特丹那边天天有海军在街头喝醉了闹事,他都关了十几个人禁闭了,实在是头疼。”情报参谋凑近了毛君,给他点燃了烟斗后,才略带揶揄地回答道:“海军那帮家伙啊,就是娇气,这才几年时间,就受不了了!而且他们还是在港口晒太阳呢,多舒服、多安逸。像咱们陆军,天天在泥水里打滚的,几年时间照样不改初心,嘿嘿,这就看出来差别了。” “贵族兵种嘛,自然有贵族的娇气了。”吐出了一个烟圈后,毛君也笑了:“这次欧陆混战,咱们也捞了不少好处了,钱赚了一大把,市场也扩大了不少,部队也得到了锻炼。其实海军那边想的倒也没错,回家得了。唔,就是不知道蔡特使现在是怎么想的了,决策不好做啊。当然了,回家的好事应该轮不到咱们陆军身上,奶奶的。海军战舰动辄几万、十几万一艘的,上头宝贝着呢,生怕沉了那么一艘两艘亏老本。咱们陆军就便宜了,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国内一张邮票就能招来一个,就别想这种好事了。安心待着吧,估计还需要咱们蹲在荷兰当定海神针一段时间,慢慢熬吧。”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另一枚棋子 1691年2月3日,晴,柏林。 新近被任命为华夏东岸共和国驻勃兰登堡—普鲁士大使的韩熙,正在大使馆内会见白发苍苍的戴尔弗林格尔,骑兵出身的他是普鲁士陆军的大元帅,威望极高。 戴尔弗林格尔元帅今年已经84岁的高龄了,历史上他活到了整整90岁,据说仍然精神不错,是在睡梦中安然去世的,可见其身体硬朗程度。元帅本人最得意的事情,自然是其以70岁高龄之身,指挥普鲁士军队大破日落西山、一年不如一年的瑞典陆军,最终迫使其退出了奥得河、易北河的入海口附近。 值得一提的是,戴尔弗林格尔是瑞典人,不过多年来一直在普鲁士服役,就像他很多在莫斯科服务的瑞典同乡一样。为异国君主效力,在这个年代其实也是很寻常的事情,特别是在落后国家,他们通常能获得在本国无法企及的荣誉和地位。以戴尔弗林格尔元帅为例,他在勃兰登堡—普鲁士获得了子爵的爵位,虽然仅仅是个靠国王支付年金获取收入的宫廷贵族,但也相当不错了。 戴尔弗林格尔元帅目前已经退出了军界,同时也没有了任何的政府职务,不过他却保留了大公弗里德里希三世私人顾问的职务,借此经常出入宫廷,帮自己的君主处理一些不那么好处理的事务,比如东岸大使韩熙的接触就属于此类。 韩熙今年三十出头,是担任过一届中央执委的原大溪地管委会主任韩向东的孙子。其父在物资部担任一局级干部,名声不显,家族从政的希望基本都寄托在了第三代韩熙的身上。此人没有如同许多大院子弟一样去兵团堡学习,而是进了首都外交学院——外交部自己办的学校——学习数年后先在部里任职,办事员做起。在积累了一定的功劳和级别后,他运气不错,正好遇到国家与勃兰登堡—普鲁士公国建立外交关系,因此便走马上任,到柏林来担任大使了,算是他人生的一个飞跃吧。 而说到东岸与普鲁士建立大使级关系,这其中也是有一番幕后博弈的。众所周知,因为荷兰人的关系,多年来东岸与普鲁士之间一直只有商务方面的联系,而没有像与法国、英格兰、西班牙那样互派大使。这既有普鲁士市场容量一般,同时也有尊重荷兰人的因素在内。不过在范博伊宁根政府上台,荷兰政府又面临着来自法国的强力威胁的时候,东岸人的势力开始慢慢深入了波罗的海流域。他们不但与波兰改善了关系,产品重新打入瑞典市场(当然还时必须通过荷兰代理商),同时也与普鲁士建立了大使级外交关系,非常之不一般。 或许有人会问,东岸人为什么会青睐这个一个国家呢?要知道,普鲁士在欧陆不过一中等国家,面积刚刚破11万平方公里,人口150万,和葡萄牙王国差不多(仅限于欧陆本土)。但经济上比起有广阔的殖民地的航海先驱葡萄牙来说,可就要差远了——真严格说起来,两者在欧洲的地位还是有点差别的,一个是舒舒服服做生意赚钱的体面人,一个是为了佣金整天打这个打那个、背叛这个背叛那个的社会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哦,好吧,现在来正式回答一下东岸人为何如此青睐普鲁士,而不是瑞典、波兰、丹麦或其他什么波罗的海国家。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某老干部钦定,要尽快在普鲁士投入外交资源,渐渐控制其商业市场,进而影响到军事和外交,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服务。 说白了,就是某位外交战线的李姓老干部非常看好这个国家,认为其发展潜力不小,未来可以称为东岸人影响中欧地区的重要棋子。他甚至为此罗列了一些事实,以证明勃兰登堡—普鲁士这个国家非常具有进取心:两百多年前霍亨索伦家族刚入主勃兰登堡马克的时候,这个国家领土才2.9万平方公里,随后几乎每一代君主都在通过各种方式增加领地的数量,等到刚刚去世的弗雷德里希·威廉统治末期,国土面积已经增加到110836平方公里了,可见其努力程度。 军事上这个国家也同样让人刮目相看。弗雷德里希·威廉刚刚继位的时候,这个国家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勃兰登堡受到了瑞典人的蹂躏,克勒弗被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劫掠,普鲁士遭到多方入侵,因此他决心建立一支新军部队。这支部队在最初时仅有数千人,然后很快扩充到了1.8万人,现在据信已经超过了3万人。要知道,这可都是由长期服役的军官和士兵组成的部队,对于仅有150万人口,工商业发展也并没有多么傲人的普鲁士来说非常不得了了,甚至可以说是穷兵黩武了。 但人家不在乎!人家就是要建立规模庞大的军队,以实现自己的野心! 当然与军事和领土上的成就相比,普鲁士人在政治体制上的成就也许外人没有注意到,但在东岸人眼里,那可真如掌上观纹,纤毫毕现了。原因也不复杂,那就是两者都是高度的中央集权体系,自然很有“亲切感”了。 在三十年战争之后,中欧地区几乎被打成了一片白地。尤其是在反复争夺的北德意志地区,损失更是惨重,几乎一半的男人死于战火或逃亡去国外,地方上一片荒芜。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继位的弗雷德里希·威廉在勃兰登堡建立了非常彻底的中央集权的君主**政体。这样一种政体发展至今,使得公室具备极高的威望和权力,军队掌握在他们手里,容克和贵族们被收拾得够呛,多项特权被剥夺,公国的实力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东岸的国家情报总局多年来一直在收集欧陆各国的信息,其中自然也包括勃兰登堡—普鲁士的,事实上那些情报分析人员对这个国家的评价还是不低的。外交部接受了他们的评价,然后在李晴的力推之下,东岸与这个国家的关系飞速发展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今天戴尔弗林格尔元帅来到新落成的东岸大使馆,其实是来商谈一系列的商务合作问题的。首先第一项合作的自然是有关军队方面的合作了,更确切地说,是有关聘请东岸陆军军官帮忙教授现代化的陆军技战术知识,培训一定数量的军官,以尽快提高普鲁士的陆军实力;其次,普鲁士人还想进口一些生产军工装备的机器,以提高其自主军工生产能力;最后,普鲁士人还想派遣部分贵族容克子弟到东岸学习,员额暂定为30人,以增长见识,学习世界一流国家的种种事务。 而作为回报,普鲁士人会与东岸人签署一系列商业协定,全面开放本国市场,让东岸人可以大量销售工业品及热带商品。另外,因为手头有了些钱(从荷兰人那里拿到的“打手佣金”),他们决定扩建国内两座最重要的城市柏林和波茨坦,并把其中相当部分的业务委托给了东岸人,这说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生意。 韩熙仔细听取了戴尔弗林格尔元帅对两座城市扩建计划的介绍,得知这包括两座全新的宫殿、一座城堡、一座大型教堂、一处避暑山庄、一座大型私家园林、一个别墅群、一条菩提树林荫大道以及一处拥有13个棱堡的军事要塞。另外,老柏林城区他们也打算改造上下水设施,因为欧洲人在这方面较为落后,因此他们打算全权请东岸人负责包括水厂、输水管道、排污管道的设计与建造。 总体而言,这些加起来已经是一笔了不得的基建生意了,即便东岸人因为远隔万里,只能负责设计、监造部分,或者提供一部分金属建筑材料、工艺美术品及重要器件等,那也能确保近百万元的利润进账,真的是非常不错的,足见普鲁士人的诚意。 生意从来都是个人之见、企业之见乃至国家之见的润滑剂。眼见普鲁士人如此上道,一上来就给了这个一个大礼包(几乎将他们从荷兰人那里拿来的卖命钱挥霍一空,甚至还倒贴了不少),他也有些喜上眉梢,于是连连对戴尔弗林格尔元帅表示谢意,对他如此信任东岸共和国表示赞赏。他同时表示,华夏东岸共和国是文明、先进的国家,他们愿意与包括勃兰登堡—普鲁士在内的新老朋友保持健康、积极的关系,共谋发展,创造崭新的未来。 戴尔弗林格尔元帅也比较满意。随着东岸人不断地在欧洲展示实力,尤其是他们对老牌强国联合省的巨大影响力,勃兰登堡—普鲁士君臣对这个新大陆国家的“迷恋”就到了一个新的程度。他们与库尔兰公国同属条顿骑士团的后裔,互相之间来往很多,联系较为密切,因此对东岸的理解可能比一般的欧洲国家要强很多。 这次得到与东岸合作的机会,说实话他们还是比较兴奋的,即便东岸人看中他们仅仅是为了把他们当做一个棋子,其实那也无所谓。如今这个世道,能当一个有价值的棋子也是不错的。他们勃兰登堡—普鲁士给波兰人当过棋子,给瑞典人当过棋子,给荷兰人当过棋子,给奥地利人当过棋子,还给法国人当过棋子,有啥不好意思的?至少,东岸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不是么? 于是,东、普双方的合作就在这么一种友好的氛围中谈得差不多了。送走戴尔弗林格尔元帅之后,韩熙便兴奋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泡了一杯马黛茶,然后奋笔疾书起来。想必此刻无论是加的斯的蔡特使,还是本土的外交部,都会对这个消息非常感兴趣吧? 第三百八十五章 开发浪潮(一) 半夜更新的一般是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防DAOBAN章节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DAOBAN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43年5月15日,修理、保养完毕的“破浪”号等三艘舰只在李毅上尉的率领下抵达了济州岛旌义县近海。得到消息的莫茗立刻命人打开了城门,然后驱使城内的朝鲜民夫开始往三艘船只上装运物资——主要是粮食、火药、牲畜、箭枝等物资。 这几日来朝鲜人的探马一直在旌义县城外窥探来窥探去,一开始莫茗等人还稍稍紧张了一下,以为李朝派了大军过来征讨。他们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因为去年济州岛北面的济州府码头就已经“沦陷”过一次了,那次朝鲜人损失了数百人口及大量牲畜、粮食。后来李毅船队沿朝鲜咸镜道沿海的来回劫掠,更是让朝鲜人损失惨重的同时也大丢了颜面。因此,朝鲜人在得知旌义县陷贼后,如果尽起大军前来征讨,那么在莫茗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实际情况显然并不是这样,不知道什么原因,李朝对东岸人占据着旌义县城长达十天之久的反应就是仅仅派了一些探马过来窥视。也许他们是想等东岸人自行退去后再来“收复”旌义?莫茗摇了摇头,既然朝鲜人这么怂,那自己就暂时先如他们的意好了。自己目前手头才千余兵马,如果准备永久占据旌义,势必就抽不出足够的兵力到大明沿海去收集人口。如果这样,那还不如暂时先弃守此地,等以后本土的援兵到了以后再做新的计较。 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主要还是要到大明沿海去搜罗人口,而此时最方便的,自然是海岸线漫长、优良港口众多的山东半岛了。 “我准备在山东沿海建个落脚点,然后开始搜罗人口。大致位置我已经决定了,就在登、莱地区吧,但具体哪个落脚点我还没想好,先去看了再说。”莫茗在县城里宴请前来装运物资、人口的海军众,出言说道。 莫茗的两名专职厨师利用本地不多的食材为大家准备了一顿还算丰富的午餐。午餐主要是牛肉、海鱼以及李毅等人从黑水港带来的一些山货和大马哈鱼,大家在外漂泊已久,几个人稀里哗啦一会儿就把一桌子菜吃了个精光。 “山东沿海设点是应该的。”李毅首先赞同莫茗的意见,“其实我们所需要的就是一个港口而已,这便于我们的船只落脚。毕竟每次用小船向大船上转运东西很麻烦的,费时费力不说,还很不安全,容易遭人突袭。因此,我们最好还是在某个海港处修建一个码头。当然了,山东局势混乱,盗匪、乱兵横行,我们同时还得修建一个陆上要塞来拱卫这个码头。不过这个要塞的规模最好不要太大,我们的兵力数量不足,城太大了的话怕是不好守。” “这个是自然了。城周不会超过一千米,设计上采用本土制式的多角形棱堡,砖石水泥结构,多布设大炮。这种城堡内驻个几百能够熟练使用火器的士兵,只要海上通路不绝,在远东这种地方基本没人能攻得下来。”吃完午饭的莫茗惬意地喝了一杯跨海转运过来的珍贵的啤酒,慢悠悠地说道。当年康麻子调全国精锐军数千人攻打只有八百人(其中正规有枪的士兵还不到一半)驻守的雅克萨城堡,围了近一年硬是没打下来。后来听说沙皇特使戈洛文率领1500名火枪手正赶来增援,立刻跪了,决议割地与俄国人议和,由此可见此时远东的各项军事技术已全面逊色于西方。 而且,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内,山东局势混乱无比。各方势力如大明、大顺、清廷你方唱罢我登场,山东各地多如牛毛的地方势力如墙头草一般先降大顺,顺军一片石战败后又纷纷杀掉“伪顺官吏”,挂出“中兴大明”的旗帜,接下来在看到南明朝廷更不靠谱后又纷纷奴颜婢膝地献媚于清廷。投鞑的官员数不胜数,真真是节操掉了一地。 莫茗选的登州府位于胶东地区,本是人烟辐辏的繁华所在,万历年间全府人口已破百万。不过明末以来登莱地区多灾多难,先是连年灾荒和地方起义,然后又遭孔有德、李九成乱军荼毒,两个月前更是再遭清军洗劫,百万人口已是十停去了六七停,如今全府范围内能有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一人口已是殊为不易了。曾经作为辽东军资转运要地,以及和朝鲜联络港口而繁华一时的登州蓬莱港也是损毁严重,水城内出海的“小海”也是淤塞难行,完全失去了作为大型港口存在的意义。 因此,将据点设在人烟稀少的登州府是合适的。尤其是此时尚是小渔村的威海,以及宁海州等地,优良锚泊地众多,明廷在此的统治基础却又相当薄弱,甚至可以说基本被瓦解掉了。除了蓬莱县(即登州城)作为府治还算有些人气外,其余地方均宛如鬼城一般。尤其是曾在农历2月12日被清军攻破的宁海州,更是残破不堪。 面对这样一种情况,也许东岸人上岸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被除本地之外的居民发现。当然就算发现了也没啥,登州原本水陆十余营近万兵马在孔有德之乱中毁于一旦,后来又遭清军打击,本地的武装力量可以说是荡然无存。如今时间才过去不到两个月,本地能有什么武装力量才出鬼了。 “据点在威海和烟台两地之中二选一,具体是哪个等我去考察一下再说。但我倾向于选择烟台,毕竟威海那边还有个卫所,虽然击破他们不会太费力,但总是个麻烦事。”莫茗明确地说道,“旌义县城内还有一千朝鲜人,以及大量的粮食、牲畜和军资,我准备全部带到山东去,然后在那里修建码头。不过修建棱堡耗费极大,这海量的建筑材料从何而来还是个问题。也不知道登州乡间有没有还在运营的土窑,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奶奶个熊,我都想把旌义县城给拆了,得到的材料就地装运到山东去修据点。算了,还是先等黑水港的砖窑立起来再说,看来今年是很难修起这个堡垒了。” “先慢慢来嘛。”李毅宽慰道,“先一边在山东左近搜罗人口、收集建筑材料,再一边搞搞建设。放心吧,我们这一千多装备精良的士卒,当地那些缙绅武装还不敢来挑衅我们。等熬过了今冬,明年上半年我们肯定能把这个棱堡修成,到时候再增加一些招募来的野人女真、阿伊努人和日本人过来驻守,就没人敢来惹我们了。” 经过此次攻打朝鲜旌义县之战,已经没人再会轻视这些粗鲁野蛮的库页岛土著了。这些猎人出身的家伙们别的先不说,单是这弓箭射术都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平。为此,前番三艘船只返回黑水港的时候,莫茗曾经特别要求他们回去后多下下功夫,争取多招募一些土著士兵过来。这些人意志顽强、吃苦耐劳,如果再教会他们军队纪律后,必将成为一支劲旅。 午餐结束后,众人又赶到码头上开始指挥装运货物与人口。 此番来的三艘船都是空船,因此正好将存放在县城内的物资通通装运上船。在往“生意人”号武装运输舰的船舱内装满了近三百吨谷物,以及大量火药、箭枝后,又将城内剩下的一千名朝鲜人装上了“破浪”号探险船。不过此时城内大约还剩有五百余头牛马等牲畜,这些都是极其宝贵的资源,不能轻弃。因此,不得已之下,莫茗下令刘忠率八旗军队继续留守此地,而他则率陆军第102连和独立野战炮兵第1连的兄弟们先期赴山东沿海地带打前站。等确定地点上岸后,再用船将他们和那些牲畜都一一运过来。 1643年5月17日,东岸共和国三艘船只携带了一千名朝鲜人、超过300名东岸士兵以及大批粮食、火药等物资抵达了刘公岛西侧的威海湾内。莫茗在用望远镜观察了一番地势后,发现威海卫地处丘陵环绕之中,三面环海;而且境内山溪纵横,取水相当方便,如果稍加修缮,也可在城墙边开辟出部分屯田。威海湾东侧的刘公岛成了一个天然的防波堤,将风浪遮挡在外;而且如果在岛上修建起炮台的话,还能封锁整个海湾,如此优良的条件,怪不得当年北洋水师会选择这里作为母港呢。不过唯一令人烦忧的便是此地已经有了一个威海卫城,打下他们应该不会太费力,但与现在低调行事的原则不符。算了,还是去烟台那边去看看吧。 当天下午,船队抵达了芝罘湾内。此地和威海湾极为相似,海湾内水深为十米左右,可停泊大船,东侧的崆峒群岛一字排开,为其天然屏障,确实是一个优良港湾。更妙的是,此处荒僻无比,尤其是靠近芝罘岛的这一块,除了少数渔民外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人。海湾南侧的小山丘上建有一狼烟墩台,故当地人称此地为烟台。 东岸人若是在此修建棱堡军港的话,此时断是无人能够阻止的。待到码头修成、棱堡竣工,千余军士屯驻在内,十余门大炮架设完毕,那便是来个数万军队急切间也攻不下来。 “我决定了!不去威海了,就将这里选为我们在大陆的落脚点。”莫茗站在舰桥上宣称,“现在开始测量水深,船只准备进港下锚停泊。停泊下来后第102连立刻上岸设立登陆场,准备承接人员与物资。烟台要塞,就从今日开始修建!”“我决定了!不去威海了,就将这里选为我们在大陆的落脚点。”莫茗站在舰桥上宣称,“现在开始测量水深,船只准备进港下锚停泊。停泊下来后第102连立刻上岸设立登陆场,准备承接人员与物资。烟台要塞,就从今日开始修建!”“我决定了!不去威海了,就将这里选为我们在大陆的落脚点。”莫茗站在舰桥上宣称,“现在开始测量水深,船只准备进港下锚停泊。停泊下来后第102连立刻上岸设立登陆场,准备承接人员与物资。烟台要塞,就从今日开始修建!”“我决定了!不去威海了,就将这里选为我们在大陆的落脚点。”莫茗站在舰桥上宣称,“现在开始测量水深,船只准备进港下锚停泊。。。。。。。。。。。。。。。。。。 第三百八十六章 开发浪潮(二) 于兴国匆匆来到了新曹港,为繁重的家族生意操心。 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已经不再年轻,已经是一个大家族的领头人,肩负着很多人的希望与生计。想当年略微年轻些的时候,他还经常跑船,甚至带领着自家的船队横渡过太平洋,去过龟岛群岛、大溪地、拉包尔、澳洲及远东的宁波、登莱两藩,经历还是相当丰富的,足以在年老的时候,与孙辈孩儿们一起围坐在火炉边,带着追忆的神情讲述他经历过的这些惊涛骇浪。 于家素来和徐家、莫家交好,更准确地说,与陆军里面的一个分支南铁系关系密切。于家目前手头主要有两家公司,其一是经营法国生意的贸易公司,利用的主要是他母亲家族在法国波尔多一带的影响力;其二是航运公司,主要跑法国航线和登莱航线,生意还算不错,但近年来运气不佳,连续沉了三艘船,损失非常惨重。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这家航运公司的实力仍然不可小觑。在几年前吞下孙春阳南货铺剥离出来的航运业务后,该航运公司已经拥有大小11艘船只,总运输吨位超过了4000吨,在东岸已然是排名前十的大航运公司了。要知道,就连号称私营航运企业第一的信使班轮公司,现在也仅仅只有二十艘船只,总吨位六千多一点的样子,其中还有一些是专跑近海的客货两用轮,与纯远洋运输的于氏航运公司不太一样。 于家现在远洋运输承揽的主要业务,一个是东岸商品运往法国波尔多,这是自家生意,虽然也与那家贸易公司结算,但其实是左手与右手的关系。与这部分业务相比,于家航运业承揽的有关南铁公司的运输量要大得多,主要是铁路器材、钢轨、列车等远东无法生产的物资。有时候他们也会帮南铁附属地及登莱地方政府运输一些本土淘汰下来的设备,如二手蒸汽机、二手机床、二手农用设备、二手测量工具等等。然后返程的时候,利用南铁公司的关系弄一些北半球特有的高级毛皮、朝鲜药材、日本铜块等商品返回本土,有时候也会捎一些移民,总之不会跑空趟,利润率非常不错,前提是不出事故。 与大部分航运企业一样,于家现在也开始高调进军内河航运业。特别是在最近几年沉了三艘船的情况下,于兴国是深切感受到了远洋航行的巨大不确定性,出于安全考虑,他打算顺应兄弟姐妹们的意见,将部分精力转移到内河航运上。这一块毫无疑问在未来是一个潜力颇大的产业,拉普拉塔河、巴拉那河、乌江这三条大河的重要性即便是街头小贩也能说上一二,更别提于兴国这类商业大佬了。 今天于兴国来到新曹港,其实与其他来过的航运公司的代表们一样,就是为了和地方政府谈条件,谈以后码头的使用权,以及船只如何维护保养等等。哦,对了,新曹港位于后世罗萨里奥附近的圣尼古拉斯港,与东南边的新汴港一样,是一片荒僻之地。东岸人挑中了这里,打算往这儿先期移民两千户,将农业给搞起来。不过考虑到这波移民里大部分都是出生自东岸本土的,那么这里的农业能发展成什么样,谁心里都没底。别搞到最后,还是得国营农场来兜底,那样可就搞笑了! 于兴国来到新曹港后,一度找不到这里的负责人,到处是一片混乱。移民们蹲在河岸边的草地上,搭着帐篷,晾晒着衣服,烤着食物,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工作的降临。于兴国就在这满目荒芜的河岸草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着,大量每一处的地势、土壤及水流情况。遇到特别感兴趣的地方,他还特地让几个随从去雇佣一批闲汉,跟着去河面上测量水深,查探河底地质情况。 河面上已经有三艘“清塘军”系列的挖泥船在进行清淤了。不时有装满淤泥的驳船被小火轮拖走,运到一处粗陋的临时木质码头边卸货。这些淤泥富含有机质,是农业开发中不可多得的肥料,于兴国估计,这会稍稍靠里面的一些地方,应该已经有一些土地被开垦出来了吧,就是不知道种的是什么。 “地方是好地方,未来生活个十万人以上一点都不困难。”于兴国从呢子大衣口袋里拿出了烟斗和烟丝,自言自语道:“嘿嘿,小小的新曹县都能有十万人,那么作为区域中心城市的上海县,该生活多少人呢?三十万?五十万?这可真是考验人的想象力啊。” 现在就连于兴国这等商人都知道,潘帕平原——至少是其东半部分——有且只会有一个中心城市,那就是现在西班牙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市,未来东岸的上海县。而在其周围,无论是潘帕平原上的南村港、罗萨里奥、圣菲,还是其他什么巴拉那河流域城市(包括部分河间地区的县份),都将是这座大型城市的内陆腹地,为其做配套服务的。 在国家开拓总局的规划中,上海县未来是大型城市,居民人数可能达到三十万以上,主要就业领域由深加工组装的机车制造业、造船业、设备制造业、金属加工组成,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虽然也占有一定比例,但总体就业人数还是远逊于第二产业。 中等城市(10万人上下),如圣菲、罗萨里奥等,就业岗位将主要分布在冶金工业、化学工业、纺织业。小城市(5万人左右),如新汴、新曹等,则以食品加工、冶金业为主导产业。至于小乡镇的优势产业嘛,则以建筑材料、食品加工及奢侈品加工为主。每个行业在各类城市的分布也各不相同,就职业的整体分布而言,大城市的专业化程度相对较高,占据了产业链的高端。 说白了,就是只有上海县才是各类都发展的“大而全”的城市,并且其产业主要是专业化程度最高的后段组装、加工程序,其他的中小城市及乡镇,将会在国家的主导下形成产业结构不同、功能各异的城镇。这一点其实是很有必要的,毕竟每个城市的资源禀赋、要素结构都不同,适当地引导使其形成各有比较优势的不同风格城市,共同围绕一个大型城市,这既避免了恶性竞争,同时也提高了生产效率,最后是所有城市都得到了发展,皆大欢喜。 这样城市集群试验,几十年来东安大草原的发展其实已经给大家做出了榜样。在这个面积达到17万平方公里的大型平原地区,目前大致形成了三类专业分工的城市。 第一是以铁岭县为首的工业城市。那里有煤炭、有铁矿、有黄金,凭借自身禀赋及国家多年投入,已经形成了很明显的煤铁产业集群,其中铁岭县自身的人口已经接近十万,约占东岸煤铁就业比重的三分之一。其龙头企业铁岭重工联合体依托煤铁发家,然后深入发展冶金及机器制造业,是这个重工业城镇集群的心脏。 总之,工业城市通过自身资源禀赋而发展某一主导产业,借助产业链的延伸而形成相关产业的集聚,如西部锻压厂、马口铁厂、第一重型锅炉厂等等。这种集聚的好处是可以通过范围经济来降低发展成本,克服单一产业成本过高的弊端。 与之类似的还有工业城市平安县,与铁岭县一样,目前已经形成了采煤—炼焦—炼铁—炼钢—金属加工—机器制造和采煤—炼焦—煤化学两大工业系列。 未来上海县基本上也是这个路子。虽然这里既没有煤矿,也没有铁矿,但偌大的潘帕平原也需要这个一个重工业基地,数来数去只能是上海了。毋庸置疑,工商部一开始就会往这里投入巨资,将其建设成一个集炼焦、炼铁、炼钢、铸造、机修为一体的煤钢联合产业集群,其所需要的煤铁靠从外部输入为主。 而且,未来这里可能还会更进一步,在可能到来的第二次工业革命中,进一步发展其他产业,优化自己的产业结构,利用周围规划好的中小城市的相关产业,逐步形成制药、橡胶、涂料、树脂、除虫剂、香料、染料等新兴产业,当然这首先需要化学工业取得突破,其周围一圈中小城市当为此而努力。 于兴国今天来到的新曹港,未来就将有化学项目落地,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从南方运来的煤炭发展煤化学相关产业,这无疑意味着很大的运输量了,生意自然不会少。下游不远处的新汴港主要是农产品相关产业为主,但也有一个以吉布提钾盐为原料大规模制备各类化学品的项目;罗萨里奥港会有一个橡胶项目落地,可能还有一些机械加工产业;圣菲有纺织业,生产大量纱锭和布匹。 这些小城市生产出来的化学品、橡胶、机械零部件等各类商品,都需要用船运到上海县,然后最后组装加工成药物、轮胎、马车、自行车、机器设备、炸药、高级食品、名牌时装等等,再分销往各处。 于兴国已经在上海港和南村港(未来南村港可能会并入上海县内)分别租用了长期码头和仓库,现在他需要的是去上游这些中小城镇活动,复制一遍在上海的工作,将码头拿下,仓库建好,那么未来的内河运输生意基本上就有保障了。 对了,未来上海县还会是第二类专业分工城市,即基于区位差异而形成的交通型城市。这里已经有了盐布铁路,未来还会有通向科尔多瓦的铁路,遥远的未来不排除有通向内陆石油产地定难县一带的铁路。以上都是陆地交通,这上海县的水路交通其实也会相当发达,河运、海运在此交汇,码头吞吐量一定会高得惊人。 因此,交通部和铁道总局也有意在这里设立大型船舶制造业和铁路机车制造业的意思,目前相关企业的搬迁工作甚至已经开始行动了,现代特种船舶厂甚至已经迫不及待。这些产业与之前的差不多,零部件在周边中小城市制造,然后利用发达的铁路或河运体系运到上海来组装完成,再出售给最终用户。这里面的运输业务,不用多言,也是不得了的。 从这些规划就可以看出,未来巴拉那河—拉普拉塔河这条黄金水系必将成为一片运输干道,基于东岸本土经济的内河运输生意也将成几何级发展下去。任何一个航运人,如果不预先下手,做好相关准备的话,那他可能就会被市场无情地淘汰。 所以我们看到了,老牌航运企业家于兴国先去了南村和上海,然后去了新汴和新曹,未来还要去罗萨里奥、圣菲等地,一处处考察,一处处谈判,争取尽快构建好自己的运输网点,为未来的业务腾飞打好基础。 第三百八十七章 开发浪潮(三) 何塞罗德里格斯一大早就起来了。他骑上了自己的马儿,绕着自己的庄园和牧场骑了一圈,然后来吃早餐。 在庄园门口的时候,他遇到了同样骑着马儿的卡洛斯少校。这个两年多前才从旧大陆过来任职的军官是一个正直的男人,国王已经半年没有给他发放军饷了,但他仍然一丝不苟地工作着。他的身旁挂着一把叮当作响的马刀,一枝步枪横搁在马鞍上,眼睛锐利有神,永远充满着斗志,与何塞是不错的朋友。 “你总是这么尽职,卡洛斯。”何塞罗德里格斯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请卡洛斯少校和他的几名伙伴一起进庄园享用早餐。他的这座庄园很大,光仆人就有十余位,主要来自饱受战争折磨的达尔马提亚海岸威尼斯人在这里占了一部分,奥地利人和奥斯曼人是反复拉锯每个月包吃住,另外给他们两个比索就乐翻天了。 值得一提的是,罗德里格斯家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的总计六个庄园内所有仆人的雇佣年限却不高,主要原因是人员流动性太大了。除了少数工作了多年的骨干仆人外,其他人基本上是干不了两年就闪人,追求属于自己的更好的生活去了。 在以前,当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官老爷们还有点动力,愿意为王国干事的时候,他们会想办法拿出积蓄,贿赂老爷们,求得一块土地的开垦权,并将其作为可以传诸子孙的立家之本。不过这其实也很麻烦,靠近城市的土地都是有主的,属于本地土生白人精英,他们一般是大地主、大庄园主,名下的土地多得可怕,即便大部分都荒芜着,他们也不愿意将其赠送或出售给别人。因此,要想拥有可以开垦的土地,你只能去远方,但这要面临印第安人或不明身份的土匪的威胁,同时也难以采买劳动工具或生活用品,生了病更是只能自己苦捱,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到了现在,因为局势的发展,拉普拉塔的殖民政府机构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威信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那些个官员,现在一个个处于混吃等死的状态,基本不干事,偶尔干的事,也他妈不是人事,比如敲诈勒索等等。 这样低效腐败的政府,你还想去买地?想政府出动兵马、增拨财物,到没人占据的公地上去建立殖民城镇,好让你们都能生活下去?不,这需要一个充满活力、财政健康的殖民政府,二十年前也许还有可能,但现在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已经不成了! 所以,罗德里格斯家的庄园里走掉的大部分雇工,都没有留在本地。他们除了少数前往其他小一点的城镇寻找那渺茫的获得土地的机会外,大部分人多就近前往了东岸控制区,寻找工作机会。 不出所料的是,大部分人都是到距离较近的盐布铁路附近寻找工作。尤其是离布宜诺斯艾利斯近在咫尺的南村港,因为铁公水运输路线在此交汇的关系,这里的商品批发市场十分繁荣,需要大量的力工来帮忙装卸、运输货物,市场对劳动力的需求十分旺盛,而这无疑给了这些离开庄园的旧大陆移民以机会当力工一个月起码能赚到四元钱以上,愿意吃苦的甚至可以赚六七元,这能让他们迅速积累资金,同时也积攒了工作年限,等未来一可以转正,他们就可以去购地落户了,生活从此走向正轨。 所以,西班牙殖民地的经济不振或者说各项事业都不振大概也与这种可怕的人员流失有关,并不全是官老爷们的不作为。旁边的东岸共和国对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产生了极强的虹吸效应,将这里的人口、资金大面积吸走,然后使其不断沉沦,再无发展的可能,除非东岸人过来接管这个区域。 “我一直为活着的人,死去的人,几乎也为我自己感到自豪。保卫这里的安全是我的职责,我会很好地完成它,仅此而已。”接受了何塞罗德里格斯的邀请后,卡洛斯少校一行人来到了庄园餐厅,仆人们正在给他们准备早餐。 卡洛斯少校与主人何塞有着面包、黄油、咖啡等食物享用,那些随从们就只能用一些烤肉和清水了,拉普拉塔最廉价的食物。当然,烤肉是最粗陋的肋排,没有香料,就着清水吃下去,味道不是很好,但营养足够,是下层人民赖以活命下去的关键。 从这一点来说,拉普拉塔还是有其可爱之处的,至少在这里,一个人饿死的可能性不高。与经常爆发寒潮的北美相比,这里气候相对温暖,同时也没那么多强悍的印第安人,野牛数量又很庞大,西班牙裔的文化中又素来带着捕牛的传统,因此肉食是一点都不缺的。如果你不介意吃腌制或熏制的口感较差的牛肉,那么你可以花费比购买面包更少的钱来喂饱自己。 更别说,活不下去了,你还可以去东岸人那里打工啊!那里的建筑队常年招工,他们似乎有修不完的铁路、公路、码头、水库或其他建筑物。而如果你想快速致富的话,甚至可以去加入下水道清洁工的行列,月工资可以达到810元,绝对是一无所有的移民的不二之选。 “您真是一个可敬的人,怀着一颗对王国赤诚无比的心。只可惜,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就要没了。”示意仆人再端来一些奶酪之后,何塞罗德里格斯有些悲伤地说道:“事实上,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您想好了吗,少校?” “事实上我还没想好。我觉得,我可能会去利马吧,那里的机会较多。或者我也会去康塞普西翁和圣地亚哥,我的亲戚在那里服役,总之还没最终确定。”卡洛斯少校感谢了主人的热情款待,然后说道:“绅士团要被解散了,这毫无疑问。虽然我想把大部分的小伙子都带去利马,利马需要这些血统纯正的能战斗的军人,但很显然这不现实,不少人贪恋东岸的繁华,甚至愿意为此而出卖自己的灵魂,这真可笑。我想,大约最终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愿意跟我走吧,这是最乐观的预计了。” 卡洛斯少校并不讳于在何塞罗德里格斯面前讲出这些东西,事实上他已经知道此人决定迁居到圣地亚哥生活。他的堂兄在那里经营着矿山、伐木场以及诸多农场,生意很大,何塞过去的话完全可以迅速站稳脚跟,并发展起来。 当然何塞会留两个儿子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并加入东岸国籍生活。但这是人之常情,你不能要求他放弃所有的一切,一无所有地为国王尽忠,这不现实。能做到像何塞这一步,转移部分家族财产和人员前往智利,已经非常不错了,已经很值得称赞了。 至于说卡洛斯少校为何想要将更多的绅士团的人带走,这其实与上级的授意有关。目前拉普拉塔地区一共有三个绅士团,其中两个是常设,满员是1250人,但普遍都只有八百来人。也就是说,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常备军在1700人上下的样子,近年来人员流失确实很严重(谁叫你拖欠军饷呢)。 另外,巴拉圭地区还有一个非常设的绅士团,人员倒是满编过,但这其实是一个准军事组织,靠的是临时从当地的白人居民中抽调成年男性来编成,职业军人并不多,人数最多只有两三百人罢了。 卡洛斯少校最近一直想至少带走一千名绅士团的官兵。西印度事务院已经给秘鲁总督送来了国王的亲笔信,大意是国王意识到东岸人在南方新大陆扩张迅猛,打算避其锋芒,将重心逐渐转移到北边,即新西班牙总督区。那里虽然很多土地名义上是国王控制着,但实际上基本处于无人管的状态,王国仅仅拥有几个探险据点而已,实力薄弱得很。 这次如果能够将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军事力量尽可能带到北方去的话,那么西班牙王国在那边的实力就会大大增强,可以一路沿着科罗拉多河向前殖民,可以控制海盗肆虐的德克萨斯将军区。甚至于,他们还可以把这批人调动到佛罗里达将军区,以防备附近越来越不安分的英格兰人。 总之,这批人是能够派上很大用场的,前提是他们愿意走。卡洛斯少校最近烦心的事情就在这儿,他知道很多士兵都是本地人,并不是很愿意离开已经安定下来的生活,去一个未知的地方接受挑战。特别是将要接管这片地区的是素来强大、文明、富裕的东岸人,他们国内的报纸和籍上连篇累牍地讨论着如何开发辽阔的拉普拉塔,听起来将为这里注入巨额资金,本地的经济也将迅速繁荣起来。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你是愿意留在本地成为东岸人,并随着经济发展而一起享受更加富裕、安宁的生活呢,还是愿意去堪称不毛之地的科罗拉多河流域,为了国王陛下的野心和面子,与凶狠野蛮的印第安人打生打死呢? 卡洛斯少校曾经进行过一次摸底,发现情况不是很乐观,这也正是他最近苦恼的根源。最近一阵子,东岸人在拉普拉塔的开发力度很大,因为人手的不足,甚至都跑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等大城市来招募劳工了,给的薪水还不低,引起了很多人的骚动,其中当然也包括普遍欠饷半年到一年以上的西班牙军人。 所以,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钱!大到一个政府,小到一个组织,如果不能及时支付下属的工资的话,那么威信也就无从谈起了。东岸人在拉普拉塔掀起的开发浪潮让无数西班牙人都为之神往,并想加入进去。现在如果不是对东岸人抱有仇恨,或者宗教信仰异常坚定的人,基本上都不会跟着卡洛斯少校离开,这是很现实的经济问题,与其他无关。 “东岸人很快就会接管拉普拉塔,布宜诺斯艾利斯没准哪天就会有他们的人进驻,您最好动作快一点。”何塞罗德里格斯说道:“当然我也得快点了。东岸政府已经派遣了一位官员来找过我了,想与我谈谈我们家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财产赎买问题。老实说,他们给的价格并不能令人感到满意,但在这个时候,你还能指望什么呢?至少他们愿意和你进行谈判,而不是拿枪指着你的脑袋抢劫,这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是,除了宗教问题,东岸人还算文明。”在这一点上,就连卡洛斯少校这样正统的西班牙人都不得不承认,东岸人的牌坊确实立得好。而这,或许也是他不愿意与东岸人过分对抗的主要原因之一。 其实经营一个国家,在某种程度上也和经营公司一样,品牌的无形价值也相当巨大。品牌或形象好了,会在很多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予你好处,而且好处巨大。真要仔细论起来,这并不比直接明抢成本高到哪里去,一些只知道叫嚣着“扇西班牙耳光,不要和他们废话,直接动手”的陆军莽夫们,是很难明白这其中的道道的。 “巴拉圭会怎么办?”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何塞罗德里格斯突然问道。 “陛下不想放弃那里,当然我们也不想。东岸人不是同意保证巴拉圭的对外交通不被中断吗?也只能这样了。但巴拉圭掀起一波对外移民的高潮,应该也是可以确定的事情了,很多人可能会前往智利、查尔卡斯利马、巴拿马、新墨西哥、古巴等地生活吧,那里相对安全一些。”卡洛斯少校答道:“我想,这或许就是东岸人想要看到的景象吧?人都走了,更方便他们接管巴拉圭了,但那里生活着的瓜拉尼人太多了,我想他们不会如愿的。” 说到这里,卡洛斯少校的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仿佛那些瓜拉尼人或混血人能给东岸政府造成多大的困扰似的。限于自身的眼界,他当然不知道南非黄黑分界线上需要多少人来填坑了,那些瓜拉尼人的未来其实早就已经注定了。 https: 天才本站地址:。 767e;5ea6;641c;7d22;3010;4e91;6765;9601;3011;5c0f;8Bf4;7f51;7ad9;ff0c;8Ba9;4f60;4f53;9a8c;66f4;65B0;6700;65B0;6700;5feB;7684;7ae0;8282;5c0f;8Bf4;ff0c;6240;6709;5c0f;8Bf4;79d2;66f4;65B0;3002; 第三百八十八章 开发浪潮(四) 1691年3月20日,晴,已经卸任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主席职务的马文强来到了查科平原的河西地区。 因为在与西班牙人谈判购地前就已经越境垦殖的缘故,河西地区这一溜沿河设置的殖民乡镇都发展得不错,初具规模了。不过,其发展的内容,似乎与本土的规划有些出入,未来可能会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正。 “河西地区当初没什么规划,就是一个劲的越境先把地占了再说,结果导致现在大伙各种各的,比较凌乱。小麦、水稻、玉米、大豆、水果、蔬菜,什么都有,什么都搞,这不好。不过这是中央的失误,不怪你们地方上。”站在一艘150吨级内河小火轮甲板上的马文强,朝左右说道。 离他最近的是已经升任河西县县长的王大壮,他身边还带着一些县里面的官员,陪着马文强来参观巡视——这现在已经成为东岸卸任执委的一个保留福利了,普通执委可以去自己分管的部门视察巡视,执委会主席按照事先制定的路线在全国巡视。 河西县是中央为了支持拉普拉塔新得之地而特准设立的县份(去年12月),下辖河西镇、后泊乡、解放乡、山甫乡、德盛乡五个乡镇,是全国第150个县。与之一同设立的,还有第151县的繁荣县,该县下辖繁荣镇、胜利乡、奋斗乡、进取乡、繁盛乡、富盛乡六个乡镇;全国第152县的望西县,该县下辖望西镇、白马乡、白沙乡、赛波乡、沙沟乡五个乡镇。 此三县与柴沟乡、后水乡、盛水乡、南原乡(即将拿下的雷西斯滕西亚城)、水清乡(位于后世阿根廷埃拉杜拉小镇附近)、敬亭乡(位于后世阿根廷的福尔摩萨市附近)、山德乡(后世阿根廷亚历杭德拉alejandra小村附近)、万古乡(位于后世阿根廷克雷斯波高官镇附近)八个代管乡镇一起,组成了东岸人在河西地区的全部殖民网络。这里一共有五万多人口,目前整体上还不能说自给自足,还需要政府私下里给予部分援助,不过其中一些发展较早的地区,确实已经勉强做到收支平衡了。 当然这个所谓的收支平衡也是在没有大项目的情况下才能做到。事实上以河西地区如今的情况,大型基建活动是一刻不能停的,其中最重要的无疑就是河防水利工程了,这可是个无底洞,没有中央的支持什么也做不成。 “马主席,您是说我们这里需要改变发展方向么?事实上,我们也觉得原来没什么头绪,不知道弄什么才好,只能从最基本的生存做起。如今看来我们确实是有些保守了,既然中央有新的规划,那么……” “不,中央是有规划,但却不是针对你们。”马文强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事实上你们目前做的倒也没错。粮食、肉类、鱼、酒这些拓荒的硬通货,是什么时候都需要的。国家计划在查科平原的内陆地区大规模开荒,统一种植棉花这种经济作物。很明显,这些棉花种植区的粮食产量将是严重不足的,需要从外界调运。你们这些县沿河设立,土壤比较肥沃,确实可以搞一些粮食种植,饲养一些牲畜,以就近供应棉花产区。当然了,就凭你们的体量,估计也是远远无法满足棉产区的需求的,南边的潘帕平原、东边的河间地区,届时都会调运海量粮食过来满足需求。你们啊,还是按原来的搞吧,但需要提高生产效率,明白了吗?” 众人说话间,小火轮已经吞吐着黑烟开进了港内。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两艘三桅帆船也正在蒸汽拖船的拖航下,缓缓驶进港口下锚碇泊。在河西县工作多年的王大壮知道,这应该是王秉纪、张易澜两位人贩子的商船,他们专职从远东拉人,有时候也从福建郑家、广东李家那里拿一些东方特产,到本土来出售,获利颇丰。 不过有时候他们也会跑一次加勒比海,做一些可疑的事情,然后满载包括日用百货、金属工具、衣服布匹之类的商品返回。这些商品一看就知道产自旧大陆,而且价格惊人地便宜,非常适合河西地区这些手头不甚宽裕的拓荒者们。王大壮隐约知道这些商品的来处,但因为对自己这边好处颇大,因此就装作不知道了。没想到今天陪着卸任的马主席参观县里,居然就在码头上遇到了这两个货,顿时有点尴尬。 这两个家伙现在几乎已经成了王大壮的固定合作伙伴了。他们弄来的赃物总能在王某人的辖区内卖一个不错的价钱,然后以优惠的价格采买食品酒水离开。而且移民的人头费用王大壮也支付得非常及时,不像一些地方政府拖拖拉拉,让人心里老大不痛快。故久而久之之下,双方就成了固定的合作伙伴,倒也算是合作双赢的典范了。 王、张二人好像这次运来的“货物”来路比较正,都是些来自远东的移民,没有特别辣眼睛的赃物,这让王大壮松了一口气。送人来河西,这是好事,也是中央一直鼓励支持的事,马文强看见了只会高兴,而不会说别的什么。 根据去年年中民政部公布的数据,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总人口据信已经达到了750万的历史新高。其中,出生在本土的东岸人占比达到了62.4%,越来越成为国家中坚与主流;东方移民的占比为25.7%,白人数量则在11.9%附近徘徊,两者仍然对现在的东岸文化有一定的影响力,但已经大大减少了。 750万的数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填满现在的国土固然不够,但也已经足以以点带面的形式控制绝大部分精华地区了,何必要那么激进,非得填满全部国土呢?那种认为干涉的行为是很难长久持续下去的,毕竟很多内陆腹地目前的环境对人类是不太友好的。 不过,现在东岸人已经把目光瞄准辽阔的拉普拉塔了,这是一块人口承载力不比现有国土小——甚至还犹有过之——的肥沃陆地。那么从这个角度来看待问题的话,750万的人口显然有些不足!要知道,东岸的很多地方政府如今非常依赖土地财政,即靠出售公地给私人民众来维持政府日常开支,他们对于人口的需求是一直存在的,且相当不小。因此,任何一位能从外界拉来人口的船长都会受到他们的大力欢迎,尤其还是与国族文化相近的东方人口,那就更加不错了。 果然,马文强在看到大量东方移民从船舱内鱼贯而出,登上河西港的码头时,非常感兴趣。在询问王大壮得知这些人多半来自宁波、登莱——甚至有一些还来自清国——之后,他就更加高兴了,勉力他们要再接再厉,与这些移民船长打好关系,该给的补贴一定要到位,不能拖欠,移民部会及时拨款过来的。 “拉普拉塔今后是国家发展的重点,这一点没有疑问。我在位时就是这么规划的,相信接替我的新主席也会矢志不渝地推进这项工作。”马文强踏上码头后,一边信步前行,一边说道:“很多人都认为我们国家目前的工农业发展已经相当不错了,在这个星球上都处于领先状态。但我要说的是,这远远不够!中央的意见是,在拉普拉塔再造一个东部沿海地区,且是人口、经济规模都相当的地区,将我们国家的实力整整提升一倍。老区有纺织企业,这边也要有,且要更大。老区有钢铁厂,这边也要有。老区有机械加工中心和化学工业中心,这里同样要有,一样都不能少。我们国家的未来是超出诸位想象的,这也是所有人共同的呼声,而这一切,其实都是需要人口的,海量的人口!小王,你们做得不错,但还要继续努力,不能自满。” 王大壮等人听了自然连连点头,表示会重点推进这方面的工作。他现在是河西县的县长,曾经支持过河西地区很多乡镇的开拓工作,在这一片(不止本县)的威望很高。未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河西诸县也是要成立一个地区行署的。对于行署专员的职位,王大壮也不是没有畅想过,但这无疑需要实际的功绩来支撑。 马文强虽然退下来了,但其实影响力仍在。如果工作出色并能得到他的夸奖乃至青睐的话,肯定能够为自己未来的仕途添一把力。这个道理,王大壮还是能够想明白的。他只是个学气象的官员,祖父辈也远离核心政治圈,要想上位,确实太难了,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大人物的亲眼相加,都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好处。 马文强最终在河西乡附近溜达了三四天,然后才走陆路南下前往另外两个县。而就在此时,远在南方的圣菲港,两艘大型远洋商船刚刚往码头上卸完货。在这些货物旁边,是百余名整装待发的东岸学兵,他们的目标是西面的科尔多瓦,未来的共和国首都。 第三百八十九章 开发浪潮(五) 1691年4月2日,科尔多瓦城内,东岸著名建筑设计师孙大鹏信步徜徉在老城街面上。而在他身后,则跟着一些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们正虚心听取着孙大鹏助手的讲解。 “科尔多瓦老城整体是巴洛克建筑风格,这是西班牙天主教国家的自然体现。”助手说道:“因为长期处于东西、南北交汇节点的关系,科尔多瓦非常富裕,人口也相当之多。根据我们买来的西班牙档案资料记载,整座城市的半岛人有600余人,土生白人有2800余人,来自其他天主教地区的人有1700余人,绝大多数土生白人和天主教移民都是在最近四十年间增加的,原因是为了对抗我们在新大陆的崛起。”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设立之前,科尔多瓦一度做过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首府城市,大量军官、教士、商人、官员在此居住,给这座城市带来了飞跃性的发展。当然这些人后来大部分都转去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科尔多瓦的发展速度趋缓。但真要论起来,它仍然是西属拉普拉塔的第三大城市(第一大是亚松森,第二大是布城),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经济实力,都非常受人瞩目。”助手继续讲解道:“因为附近气候干燥、森林不密的缘故,科尔多瓦老城的主要建筑材料是石头,取自西边的山区。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非常奢侈的做法,如果我们来效仿的话,成本颇高。但西班牙人当年有海量的印第安人可以驱使,这极大地削减了他们兴建城市的成本,我们可以没这个条件了。”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按照东岸共和国的政策,原住民是不能留在本土的,所以科尔多瓦附近的大量克兰迪人都必须迁走——甚至就连数量也颇为不少的梅斯蒂索人也必须弄走——不过在迁走之前,是不是也可以暂且扣留一下,让他们做完部分建设工作再走呢?很多人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科尔多瓦老城的大部分建筑都是意大利人设计的,因此带有了很强烈的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诸位请看,这座科尔多瓦教堂的特征就很明显,外墙上有繁复的装饰和雕刻,色彩也很强烈。建筑主体上也多有曲面或椭圆空间,显得堂皇大气。总之,这种脱胎于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巴洛克建筑风格的教堂富丽堂皇,能造成很强烈的庄重感,塑造神秘气氛,当然也很符合天主教会炫耀财富和实力的要求。”说到这里,助手小小地嘲笑了一把天主教会,并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在场众人的笑声。 这座富丽堂皇的天主教堂,未来应该还是会继续保留着,毕竟城内肯定会有许多居民选择留下成为东岸国民。不过有些人也许无法忍受东岸自己培养的神职人员的布道,这就没办法了,爱留留,不留滚!当信徒人数不足时,看你这座教堂还怎么维持,东岸政府的宗教事务总局可不会给你拨款。 “这座建筑是西班牙人的市政厅,目前已经被我们的人掌握了。西班牙殖民官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跑得飞快。我们还没接管拉普拉塔呢,他们倒自己先走了,还卷走了金库里的钱及其他一些值钱的物资,据说用了好几百匹马骡运输呢,朝智利那边去了。”助手还在继续嘲笑西班牙人,只听他说道:“这座建筑也很有特色,是一位南尼德兰建筑师设计的。也许是受到了联合省那边风气的影响,这座市政厅占地面积广阔,同时有一种流行于荷兰的科学平行、四边对称的风格,而且与一般的巴洛克风格相比,它较为严肃,少了许多修饰的东西。市政厅的整体布局较为清晰、和谐,对称的规则和朴素的彩色平面处理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以后,这里可能会成为咱们首都地方政府的所在地,毕竟这里足够大、足够坚固,只需稍加现代化改造,就能成为一个可以使用百年以上的建筑。” 话说未来东岸新首都已经正式定名,就叫中都洛阳府,位置就在科尔多瓦左近。府这个概念也是新有的,其主官名曰知府,与中国古代一样。不过同样也有区别,那就是东岸的知府只能管一小块地方,也就是首都府下辖的各区,与中国大陆上知府动辄管十余县差远了。 洛阳府的驻地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就在科尔多瓦老城境内,原西班牙人的市政厅基本上就是洛阳府辖下各部门的办公场所了。至于中央的各个职能部门,则设在紧邻老城的新城区内,只待一切建设完毕,就会正式迁都于此。 “那边就是广场了。广场过去还有西班牙人的仓库,规模颇为不小,不过目前已经空空如也。仓库对面是一座军营,目前有西班牙军人驻守,但他们的态度很友好,陆军派了几个军代表过去接洽,补发了他们两个月的军饷。他们都是很现实的可怜人,现在基本上听我们的了,负责维护城内外的秩序。”助手指着前面说道:“仓库和军营再往东,有一个大型骡马集市。牲畜贸易是科尔多瓦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个骡马集市的规模很大,我国的商人也多参与其中。不过未来迁都以后,这个骡马集市还设不设在这里,就很难说了,你们懂的,污染似乎有些严重,领导们肯定不喜欢。” 随后,孙大鹏一行人又去广场那边转了转,到午饭时分才返回了最初的驻地,一座城内的西式别墅,原属于一名西班牙贵族,现在被大鹏设计事务所买下充作办公场所。 “科尔多瓦老城的情况大体上就这样了。现在中央已经定下了基调,老城只改造、不拆除,改造完毕后就是洛阳府的南城区。未来政务院、执委会等部门所在地为北城区,就在老城以北、洛河(普里梅罗河)对面新建。当然后者暂时和在座诸位没关系,你们最主要的任务,还是改造好老城区,这是新首都发展领导小组亲自监督的政治任务,我们大鹏设计事务所一定会大力协助的,这一点不用担心。”趁着午饭前的空档,孙大鹏召集所有人开了一个短会,主旨就是今后一段时间大家各自的工作安排。 其实,新首都洛阳府下辖的除了南城区和北城区外,还有洛邑区、神都区、玉泉区和明镜区,总共六个大区。其中洛邑区的范围大体上在南城区往东南方一直延伸到后世阿根廷的里奥·塞贡多小镇附近,玉泉河(塞贡多河)以北;玉泉区大体位于南城区西南方向,左边是山,右边是洛邑区,南边是玉泉河;神都区位于北城区以北,面积比较大,未来可能会做进一步的分割;明镜区位于西面的山区,那里有很多凹陷的平原,土壤肥沃,水源充足,气候宜人,本来就有许多西班牙农庄的存在,现在被东岸人统一划为明镜区,以明镜湖(圣罗克湖)为名。 值得一提的是,明镜区因为风景优美,环境宜人的缘故,未来同样会修建许多旅游、疗养设施,以供首都市民们消费。这里的山脉全是第三纪火山喷发的火山岩组成,但也有部分地区露出大片大片绵延几十公里的花岗岩,未来搞基建的时候这也是一大资源。 明镜区所在的谷地有许多河流经过。这些河流发源于西面的群山之间,然后在谷地内的低洼处汇集,形成了明镜湖,然后又经过复杂的水系,向东流入平原,最终也消失在平原之上,所以这些河流其实都是内流河。 山间谷地因为水资源丰沛,地下水贮积过多,因此形成了许多泉眼,泉水纯净透明,终年不涸。其中不少泉眼甚至还是温泉或矿泉,受到了新首都发展领导小组的重视,并最终推动了明镜区这个位于山间谷地的县级行政单位的设立。 与明镜区这个纯粹的休闲旅游区相比,位于北面的神都区大概就是一个较为纯粹的工业区和商业区了。因为洛阳府极为关键的地理位置,这里未来注定将成为一个交通设备的制造、维修及研发中心。蒸汽列车、货运马车都会在这里制造,南来北往、东来西去的列车,也会在这里维修、保养,在早期很可能会成为神都区的经济支柱。 哦,对了,从西班牙人时代就非常热闹的骡马集市很可能也会搬到这里。毕竟南城区算时核心了,不可能整天臭气熏天,吵吵嚷嚷的。恰好神都区无论北上查科,还是西去智利,都是必经之地,正好是骡马集市的绝佳设置场所。 至于洛河以南、玉泉河以北的洛邑、玉泉两区,原则上将不设工业设施,而是将僻为办公区、商业区和学校区。按照新首都发展领导小组的最新规划,玉泉区将以各类职业学校、大中专院校、研究机构为主,洛邑区将成为各类企事业单位的办公场所,可能还会有一些地方政府的驻京办之类的机构,总之是一个纯办公区域。 南城、北城就不用说了,各类政府部门的所在地,包括为其服务的学校、医院、百货公司、戏院等商业场所。唔,还有各类修建得非常漂亮的高级住宅,部分供政府部门消化分配,部分向市场公开出售,以回笼建设资金。 这两个区里面,北城因为是中央政府所在地,会更重要一些,外国使馆基本上也聚集于此。南城的商业性会更浓一些,可能也会有一部分中央政府的机构设于此,但整体地位是要比北城区稍逊一筹的。 从这里我们其实也可以看出,东岸政府是真的把洛阳府当做一个纯粹的首都来看到的,即不希望它有过多的制造业,以免变得过于臃肿,环境也因为工业生产而急剧恶化。洛阳府本身看起来,似乎有行政与军事要塞城市、大学与休闲城市的集合体的意味在内。 当然了,新首都的定位也只是目前领导阶层的看法,或者说是愿望更准确一些。但世间的很多事情其实是不那么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未来洛阳府就近会变成什么模样,会不会变得臃肿不堪,这谁也说不清,只能到时再看了。 总而言之,以东岸共和国这个新首都的规划来看,非常宏大。即便没有那些非常费钱的工业设施,这洛阳府的建设总投入怕不是也要数百万元之多,时间更可能要花费五年左右,毕竟这会那里啥也没有,总需要一个累积的过程。而这似乎也可以解释,东岸人为何会保留西班牙人已经初具规模的科尔多瓦老城了,实在是为了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啊! 第三百九十章 开发浪潮(六) “小心点,不要掉队了。这片区域陆军并没有清理过,并不能严格保证安全。”萧光上尉行走在镜湖区以西的山脉地区,朝跟在身后的人叮嘱道。 他是今年年初才结束在团结河流域的探险工作的。现在陆军已经全面接管了那片区域,他们人数众多,实力雄厚,还有专业的侦察队伍,确实已经不再需要萧光他们这支半军半民的队伍继续探索。因此,在支付完了所有款项之后,萧光宣布队伍解散,曾经在团结河流域也名噪一时的萧上尉拍拍屁股返回了南方。 在家休假的日子是无聊的。这不,才刚刚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萧光上尉就主动请缨,接了新的任务,即带队到被东岸地质部称为“潘帕山脉”的地区进行探险活动。陆军部已经向他许诺,如果这次任务圆满完成的话,那么就可以晋升萧光一级军衔,然后调到海外殖民地去任职。 而到海外殖民地任职,其实是每个陆军军官都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不仅仅关系到收入问题,同时也与那边相对容易立功密切相关。说实话,现在东岸承平很多年了,军人立功越来越难,如果不去海外捞取功绩的话,难道在本土苦熬资历吗?那样可太慢了! 萧光对陆军部的这个许诺还是比较满意的。他毕竟是正规军校毕业的学生,一直渴望带兵。可看看之前他干的都是什么活?要么在陆军部里当参谋,整日埋首于文牍之中,偶尔去地方部队上出个差就够高兴半天了。 再后来,就是他前往团结河流域带队经历的几次探险活动了。说实话,这个虽然比较危险——不仅仅是因为暗中的敌人,这里的环境同样非常危险——但比起陆军部里那枯燥的参谋工作,萧光还是非常满意的,并且他的表现也非常出色,得到了上级的肯定。 这次带队前往潘帕山脉地区探险,表面上是地质部和陆军部联合下的指令,但资金和装备却都是新首都发展领导小组拨过来的,可见此番行动和未来新首都的建设与发展也不无关联,这令萧光更加上心。 他们这支队伍有八十多人,其中将近一半是在民间招募的退伍军人,从事安全保卫工作,剩下的一半人却也不全是文弱之辈,至少他们也学过如何开枪射击,遇事不会太过惊慌,这就足够了。 潘帕山脉地区大体上包括后世阿根廷的科尔多瓦省、圣路易斯省、圣地亚哥—德埃斯特罗省、图库曼省、卡塔马卡省、拉里奥哈省和圣胡安省的部分地区,总面积24.7万平方公里,包括山脉和平原两大部分。 20多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凭他们这支不足百人的队伍很显然是无法探索完毕的,事实上他们着重探索的主要是新首都以西的山区及首都附近的平原。说白了,主要就是后世的科尔多瓦省,至于其他地方,以后有时间再说,或者说是交给别的队伍了。不然你以为,东岸政府每年列支的将近一百万元的探险费用是怎么花掉的? “苏老师,这片平原有没有开发的价值?”又往前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队伍在一处砾石滩上休整,萧光则走到了队伍里的地质专家身边问道。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明镜湖以北,后世科斯金小城附近。这里的地形有些怪,平坦的山间谷地上有许多锥形的砾石堆,这是附近山脉崩解碎裂后滚落下来的砾石形成的冲击锥。而在冲击锥的中央,则是由砂和土形成的平原,有些地方甚至还因为土壤含砂过多,形成了沙丘。平原上有河流流过。万幸,这条河流是向外流出的,不至于因为水体留滞而形成盐沼,这对于农业耕作来说非常关键。 “还不错,可以开发。”苏老师点了一根花园牌香烟,一边抽一边说道:“土壤肥力中规中矩,不算太好,但也不是很差,好好侍弄一下,可以生产不少粮食,就近供应首都地区。就是这个平原的面积有些小,稍稍有些不美。” “呵呵,苏老师。首都附近都是平原,啥不能种啊,还指望山里?”萧光也拿着烟过来凑了个火,笑眯眯地说道:“这山里的土地当然可以种植,某种程度上而言可能还不赖,因为这里的水资源太丰富了,可以种植水稻等耗水比较多的作物。但咱们国家是什么作风您还不了解吗?肯定想办法将山里的水引出来到平原上啊!” “其实吧,我虽然觉得这里可以种植农作物,但我本人对此是不太支持的。”苏老师深吸了一口烟,说道:“咱们国家虽然将首都定位为纯行政类型的城市,不想搞太多的人口,让城市变得臃肿不堪。但说实话,这种事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可能,洛阳府未来的人口肯定会快速增加,进而达到一个让人觉得害怕的规模。萧上尉,你想想,这么多人生活在首都,这生活用水压力是不是很大?如果农业占据了过多的水资源的话,人的生活用水怎么办?” 萧光张大了嘴巴,他是真没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下意识觉得不对,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很对,这让他有些懵。 “嘿嘿,我这也是担心啊。你看,咱们首都有六个区,假设一个区生活一百万人,那么未来就有六百万人。这还是定居人口,流动人口呢?怕是将人口增加一倍都是有可能的啊!而洛阳府目前可靠的水源其实就两处,一是明镜湖,一是更南边的铃兰湖(后世莫利诺斯湖,位于玉泉区西南的山间,因湖边遍布铃兰花而得名),这是首都头上的两盆水,仅有的两盆水!这些湖的面积其实都不算太大,水的来源也只要是山间的高山融水,能不能供应几百万乃至上千万人的生活所需,我很担心哪。”苏老师笑着说道。 “咱们国家总共才750万人,苏老师你这想法真是——高瞻远瞩!”萧光好悬才把“杞人忧天”四个字吞下去,但还是不信地说道。几个士兵捕了一只盐沼兔(palo兔),这本来是萧光最喜欢的食物,但他这会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而是思考起了首都未来可能面临的水资源压力。 “现在不可能,将来还是有可能的,人总要向前看嘛。”苏老师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过他并不想争论,而是转移了话题,道:“先不谈水的问题了,这山里的矿藏资源其实还是蛮丰富的嘛。远的地方不说,这首都附近的山里,就有一处储量不小的钨矿(分布在后世圣路易斯省的孔多雷斯到科尔多瓦、拉里奥哈、卡哈马卡等地的山间)、一座菱锰矿(位于卡皮塔利斯)及少量铜矿。钨这种东西,我们国内研究得比较晚,目前基本没发现有什么矿藏,附近山间的储量估计不小,这是个大利好啊。菱锰矿的价值同样很高,铁岭那边的锰矿储量不是很大,当地人抱怨越往下开采品味越低,现在是时候开发新的来源了。铜矿的规模不大,但就目前来说也可以凑合了,就只不知道国家愿不愿意开采,目前从远东和欧洲拉回来压舱底的铜条可不少。” “苏老师,你忘了山间最重要的资源,大理石和花岗岩!这玩意的数量极为庞大,对于新首都的建设极为重要,价值不可低估哦。未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甚至可以炸掉一些山体来开采石头,这是优良的建筑材料。对了,我们还发现不少质地优良的缟玛瑙,这个价值也不低。”萧光双手比划着,说道。 “可不能炸山!”苏老师一听急了,说道:“现在科尔多瓦能保持一年600-700毫米的降水量,可全靠这些山了。大山的存在,挡住了湿润的东风,让雨水可以在附近落下来,形成所谓的地形雨。可以说,这些山的存在,对科尔多瓦至关重要,别瞎搞。” “嘿嘿,当然不能瞎搞了。我也就是打个比方而已,两千多米的山脉,谁有那本事全部开采掉啊?我们又不是西班牙人,让整座银山海拔低了几十米……”萧光有些尴尬地说道:“咱们国家的制砖技术这些年发展得很快,自动化程度也很高,这山里还有海量的粘土,正好拿来烧砖了,这不就减少对石料的需求了吗?” “唉,我是不放心建设部里一些人的。”苏老师哼哼了两声,然后说道:“其实我连附近发展采矿业都不太赞成,这对环境的破坏太大,同时与首都去工业化的规划相悖。潘帕山脉地区主要还是应该发展精细的集约化农业,如药用作物、香料作物、香精油作物等等。山里面适合的地方,也可以发展一下畜牧业,山羊、绵羊、驼类动物都可以,这些都不是问题。当然最适合山区的其实还是旅游业,山里面的胜景还是很多的,气候也非常不错。尤其在炎热的夏天,可以给首都居民们提供休闲游览场所。这里可以大建宾馆、疗养院,山里面的泉水清澈透明,还有多处温泉,吸引力还是很不错的,不比搞什么工业强多了?至不济,东面平原上还有许多大型盐沼,也可以开采嘛,何必到山里去折腾?” “这个——上头应该会有全盘的规划吧,不会乱来的。胡乱规划、野蛮生长的教训,大家都已经从东部沿海地区的一些不和谐的问题上认识到了。”萧光嘴上言不由衷地说道,心里面却百分百地断定,政府那帮子人是绝不会放过山里面的那些矿藏的,开采的可能性极高,哪怕附近是首都洛阳府,那也拦不住! 第三百九十一章 开发浪潮(七) “学生娃,拿份报纸给我。”青岛港码头的一间小酒坊内,于兴国喊过了一名小小的报童,将几枚铜币递给他后,拿过一份飘散着油墨香味的《生意人报》,仔细翻阅了起来。 桌上摆着几个小菜,有水煮毛豆,有羊排,有牛舌,当然还有于兴国最爱的鱼脍。因为在南锥两洋铁路一带生活多年的缘故,于兴国从小就喜欢吃智利名菜:鱼脍。这种菜肴用是智利南部海域出产的上等银鲑鱼做原料,切成极薄的生鱼片,蘸上酱料后供人食用。 因为智利南部海水异常清澈,同时小岛多如牛毛,因此养殖鲑鱼的产业发展很快,出产的银鲑鱼质量上佳、数量不少,渐渐蜚声远近,成了当地的特色商品。像东岸大草原这样的较为富裕的地区,几乎每个月都有冷藏船前往智利地区收购捕捞起来的银鲑鱼,然后拉回来出售,获取不菲的利润。 青岛港现在是东岸最发达、最富裕的城市,这里不但云集着各路富豪,同时也拥有数量庞大的有相当购买力的中产阶级。这些人以工厂熟练技工、学校教师、公务员、金融机构职员、远洋水手、小商人、军官为主,反正都是些月工资在7元以上,同时家庭负担也不是很重,手里有几个闲钱的家伙。 这些人,是国内一些大商人力推的所谓消费升级的主力,一些相对高质量(同时也意味着高价格)的商品也主要是瞄准这些人销售。像于兴国如今坐着的小酒坊里,很多食品其实售价是不低的,但无所谓了,这里面的人普遍有钱,不宰白不宰,不是么? 今日报纸的头版头条依然是关于新首都建设事宜的。虽然拉普拉塔尚未正式交割到手里,但这并不妨碍东岸人津津乐道地讨论着有关新首都的一切,而中都洛阳府的大名,也开始慢慢地为人所熟知。 于兴国前些日子一直在巴拉那河一带活动,消息有些闭塞,因此在一回到青岛这种大城市后,他便买了一份平时爱看的《生意人报》,看看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一些什么大事。结果没有让他失望,新首都洛阳府的消息充斥着各个版面,甚至就连专门为广告安排的版面上都有公开出售洛阳府北城区私家住宅的招商信息。 他本来对此没什么兴趣的,不过在想了想后,他又回过头看了下。这些住宅的数量看起来不少,总体得有上千套的样子,其中除了少量是公寓房之外,数量最多的无疑就是别墅了。别墅是二层的,前面有个小院子,房后带个花园,各种风格的都有,以尽可能吸引更多的客户。当然在这些之外,还有更厉害的,那就是占地极广的私家园林了。这些园林,无一不是请清国江南地区的建筑设计名家指导,虽然目前尚未开建,但报纸上言之凿凿,说必定是精雕细琢,极尽奢华之能事,每套公开售价十万元起,最高的可能会达到二十万元之巨。 报纸上对这些宅院也不遮遮掩掩,很明确地说了是为了回笼新首都的建设成本,减轻财政压力,毕竟几百万元的建设费用,都抵得上从西班牙人那里买整个拉普拉塔的钱了,确实有些吓人,不得不行此策。 于兴国将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直到纸上的字迹都被他的手指擦模糊了,才最终放下报纸,沉思了起来。他有好几个孩子,长子聪明强健,学识不凡,是他的家族产业毫无疑问的继承人,那么其他孩子呢?他们日后的生活该如何保障?于兴国以前是打算给他们一笔浮财,让他们自己出去想办法,但现在觉得,给钱还不如帮他们在首都买房呢,那样说不定更有保值增值的空间。私家园林固然是买不起了,也没必要,但几套地段不错的别墅他却是还买得起的,等以后时机合适的时候,就赠给孩子们,然后让他们各自独立生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这样似乎会更好一些。 于兴国越想越觉得此策可行,心里面已经认认真真地开始思考买房的流程了,钱固然不是问题,但买这个尚在图纸上的别墅所需要的手续却也很麻烦,还得坐一趟火车去目前的首都东方县办理了。 而说到目前的东方县,前阵子在新首都中都洛阳府浮出水面后,东方县这边一度传出这里可能会被改为东都东方府的消息。不过事后证明这仅仅是一场以讹传讹的闹剧,东方县看样子已经被大人物们放弃了。待迁都后,这里将成为一个普通的县,回归平凡。不过几十年的首都当下来,倒也攒了不少家底,这注定了东方县即便当不成首都,也会是一个强县、富县,几十年内大概都不会急剧衰落。 根据目前的坊间传闻,真正的东都可能会是青岛、上海二者其一,而不是自然禀赋不佳的东方县。不过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东都会是北边巴西一带的顺化府,那边的港口条件不错,经济也发达,是理想的东都之选。 于兴国对这些纷繁杂乱的消息只能笑笑了。真相是什么,谁都不知道,或许东都会不会设立都是个问题,遑论其他?目前看来,最具投资价值的仍然是上海县和洛阳府,前者是新兴城市,后者是新首都,低价、房价都处于价值洼地。青岛县作为第一大城市,金融中心,当然也很有投资价值,但不幸的是,地价已经被炒起来了,投资的性价比不高。不信?去看看寸土寸金的博览会大街吧,那是真真正正的富豪名流出没的场所,东岸国内尚没有任何一个区域可以与之媲美。 那么就去洛阳府投资吧!于兴国吁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这可真是糟糕,洛阳府为何不允许外国人进行投资呢?”就在此时,酒馆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有着金黄色头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向身边的人进行抱怨。 于兴国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常年活跃于拉普拉塔河两岸的俄国商人奥列格·纳雷什金,因此便出声与他打了招呼。奥列格一看是有过几次商务合作的老熟人,便热情地招了招手,然后走了过来,与于兴国寒暄了一番。 于兴国对奥列格·纳雷什金这个人的观感还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他觉得这个人冲动、易怒,学识也很一般,生活品位又跟个乡下暴发户似的。同时呢,他对这个人敏锐的投资眼光也非常佩服,人家斥资兴建的纳雷什金大厦现在成了南村港著名的地标建筑,光收收租金就赚大发了。而且其投资的盐布铁路,当初也被很多人不看好,但随着拉普拉塔的开发浪潮越来越凶猛,盐布铁路的股票大涨,奥列格手里攥着的大把股票又为其带来了数万元的浮盈,让人目瞪口呆。 不过最近奥列格似乎有些倒霉。因为东岸与俄罗斯关系趋于冷淡的关系,他的一些投资屡屡碰壁,国会里某几位看他不顺眼的议员更是指责他利用便利关系,窃取进驻纳雷什金大厦的一些东岸企业的技术和管理机密,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最后因为查无实据而平息了下去,但奥列格·纳雷什金无疑是闹了个灰头土脸,很是无奈。 于兴国心里面也有些怀疑奥列格是否做了这些事情,不过他不是政府官员,这些事情他也管不着,只是心里面下意识地想要和他疏远而已,免得惹祸上身。不料今天又在这个小酒馆内遇到了他,略略有些尴尬。 奥列格似乎在外面已经喝了些酒,脑袋已经有些微醺了。这会一见了于兴国,没聊上几句,自觉两人关系还算熟络的他,便当着于某人的面吐槽起了东岸政府。奥列格说东岸国家情报总局的特务们找他喝茶,让他通过自己的渠道传信回莫斯科(东岸与俄罗斯目前尚未恢复外交关系),让彼得沙皇放弃与库尔兰公室联姻的想法,称其“非常危险”,将会激怒东岸政府。 奥列格的父亲老纳雷什金是沙皇彼得的舅舅,同时也是帝国首相,东岸人通过奥列格来传话,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招数。而有关库尔兰公爵弗雷德里克与莫斯科联姻的消息,也是东岸人通过库尔兰内部的可靠消息渠道获得的,应该不是假的,因此他们立刻向俄罗斯帝国发出了严厉的警告,让他们不要把手伸到波罗的海,那样后果会很严重。 东岸人这样做可能显得有些双标,那就是你可以在乌克兰、高加索搞风搞雨,为何就不许莫斯科与库尔兰联姻?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绝对讲理的世界,东岸人不许你讲黑手伸向库尔兰,那就绝对不允许,你如果强要伸过来,那就做好被人斩断的准备吧。 当然在警告莫斯科方面的同时,东岸人也第一时间召集了库尔兰公国驻东岸的使节,向他质询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些红线是不能越的,东岸人可以扶持你起来,自然也有办法让你沉下去。很多事情,还是三思一下再做吧。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三把火(一) “库尔兰大使有行动了吗?”1691年5月1日,东方县执委会行政大楼内,新近当选执委会主席的邵耀光端着一杯马黛茶,向自己的秘书问道。 邵耀光是在年初的建国者会议上当选为执委会主席的。说实话,他原来瞄准的目标是政务院总理,因其从去年就开始在政务院当人代总理,这次全体会议,本也只是想把代理的帽子摘掉,成为正儿八经的总理罢了。只不过,在临选举前,因为原主席人选突发疾病,无法参选,在多方博弈之后,邵耀光便被推上了主席的宝座,带领东岸这艘大船继续前行,同时更重要的是,维护好广大议员们的利益。 邵耀光对此没什么意见(这不是废话么),因此很快就走马上任,履行起了主席的职务。而为了避嫌,他也将名下所有资产都转移到了新成立的江山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手里托管,由这家专业公司进行打理,以保值增值。 政府官员上任前将经营性资产进行托管,也是今年新出的规定。毕竟东岸发展这么多年,社会、经济、文化、思想都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大批中产阶级开始崛起,他们在衣食富足之后,逐渐开始对政治产生兴趣。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建国者议会也开始收敛锋芒,采取了一连串的措施来改善形象,免得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而将官员的资产进行托管,就是其中的措施之一,虽然这会大众也没对之前的不托管行为产生什么质疑。 当然议员们都明白,这种所谓的托管根本就是个障眼法。当一个人掌握了权力,那么他就有了价值,即便他没有主动去做什么,他名下的资产也会不可抑制地快速增长起来。君不见,后世21世纪了,布隆伯格当了12年纽约市长,虽然只承诺拿1美元年薪,但其托管在外的资产却仍然从40亿美元暴增到270亿美元,这其中的道道没人说得清楚,但好像不太可能是帮他打理资产的职业经理人太过能干的原因。 这还是网络发达的后世呢。在东岸的这个时空,所谓的托管资产更是一个笑话罢了。但大家都知道,有遮羞布是一回事,没有遮羞布又是另一回事,有总比没有好,不是么? 建国者议会的另一大举措是分拆资产。再说得准确些,那就是将大名鼎鼎的20先生(东岸公司)进行分拆,将其变成十余个所谓的投资基金、资产管理公司等企业。这些企业将接下东岸公司持有的众多企业的股权,然后经过详细计算,确定互相交叉持股的比例,以确保每位议员的利益。当然了,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大家的权益均等,同时也是为了将股权弄个得非常复杂,让外人不明就里,不知道这些企业的实际控制权或利益到底掌握在谁手里。 至于其他的,比如慈善济贫、捐款捐物等等,则是进一步改善形象的方法,今后也会一步步施行。总之关键就是,议员们要善于隐藏,善于包装,要牢牢掌握媒体,不要太过扎眼。否则现在没事,将来也会很麻烦。 当然了,东岸的统治阶级,在17世纪末的这个时空,其吃相已经是这个星球上最好、最文明的了,吊打旧大陆一众王公贵族、资本家什么的。而且他们现在也真的是能够代表东岸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的,因为他们一直在把蛋糕做大,即便自己拿了大头,但民众也分得了不少的利益,生活水平与日俱增,整个东岸社会还是非常稳定的。但老话怎么说的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说起来这些都算是未雨绸缪吧,自己先主动改革,总比被人逼着改革要好多了,是非常聪明的举措。 好了,言归正传,让我们把注意力再转回到库尔兰这档子事上面来。刚才邵耀光向秘书询问的库尔兰大使,就是新库尔兰总督瓦格纳派驻东岸的商务专员卢卡斯·茨威格骑士,一个精通拉脱维亚语和德语的人,当然目前他还在学习汉语。 库尔兰是个小国,不可能负担得起太多人的海外开支,因此很多派驻东岸的人都是身兼多职,比如这个茨威格骑士现在就是大使、商务专员的双重职务。这是来自首都米陶的直接任命,说起来地位已经不比瓦格纳总督低多少了。 自从东岸人获知俄国人找上了弗雷德里克大公,撺掇他与原配妻子离婚,然后娶一位来自莫斯科的公主后,就第一时间召见了茨威格大使,要他就此事作出解释。可怜茨威格大使久居东岸,对本土的事情也不是十分清楚,因此一下子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见识过东岸强大能量的他却不敢怠慢,立刻表示这肯定是误传,是谣言,大公是东岸的坚定盟友,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他的心理也在嘀咕。弗雷德里克大公也四五十岁的人了,一直没有儿子来继承大位,这几乎成了他的心病。这次传出与莫斯科联姻的消息,茨威格骑士自己判断,还是有那么一点可信度的。但他也很不解,适合成为公爵夫人的贵族小姐多的是,何必要与粗鄙的俄国佬扯上关系呢?当然了,这只是茨威格其实自己内心的活动,他肯定是不会与东岸人谈这些的,因为这很容易激怒他们。 茨威格骑士的坚决否认并没有得到东岸人的谅解。事实上,东岸外交部门的官员用很确定的语气告诉他,他们的消息来源十分可靠,这事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但俄国人找上门来却已经是事实。这位官员还告诉茨威格骑士,明天东岸外交部就会将一封正式国书递交过来,请大使先生以两国关系为重,立刻将国书送回国内,交给弗雷德里克大公。他同时强调,华夏东岸共和国不会承认大公与罗曼诺夫家族的婚姻,大公可以找德意志人、找波兰人,都无所谓,但不能与俄国人联姻。 说完这些,外交官员便扬长离去了,只留下茨威格骑士不断苦笑。这东岸人确实够霸道的,弗雷德里克大公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居然就连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了。虽然茨威格骑士也不赞同大公与俄国联姻,但他同样受不了东岸人的态度。 不过,作为专业的外交人员,茨威格骑士明白自己不能被无聊的情绪所左右,一切都必须从国家利益出发。因此,他最终还是遵从了东岸人的意见,打算待一收到国书后,就派特使带回国内。这件事,确实不能拖延,万一大公真的和莫斯科方面联姻了,他真的无法想象会出现什么后果。也许,新库尔兰会被占领吧?或者独立? 接下来几天,茨威格骑士四处找船,同时挑选了两名他最信任的下属,登上了一艘从东岸返回瑞典的商船,回国去了。而他的这番行动,自然也被东岸情报机关的人看在眼里,并一级一级上报,故这会邵耀光问起时,秘书立刻回答道:“茨威格大使非常重视这事,他已经派人回国了,相信几个月后弗雷德里克大公就会知道我们东岸的决心了。他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嗯,这就好。其实吧,这次的事情,我觉得也未必是弗雷德里克想怎么样了,也有可能是俄国人主动找上门来的,兴许弗雷德里克自己就给拒绝了呢。但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在萌芽的时候就把它遏制住。库尔兰公国的钱袋子掌握在我们手里,只要他们稍有头脑,都知道该怎么做。”邵耀光轻声说道。 “主席,库尔兰公国长期受到瑞典的压力,弗雷德里克大公与俄国人眉来眼去,应该也是有点急了。这些年勃兰登堡—普鲁士崛起得很快,1675年送了瑞典人一次刻骨铭心的惨败,被迫退出奥得河、易北河一线,让勃兰登堡地区也获得了关键的出海口。瑞典人失去了这么大一个财源,自然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如今看来,他们是盯上立窝尼亚地区最富有的库尔兰公国了。”秘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 “瑞典人真是不知死活。全国不过三百万人,一多半还在德意志,与勃兰登堡—普鲁士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在立窝尼亚地区,他们与波兰人也关系紧张,一直剑拔弩张的。与俄国人的关系稍好一些,毕竟当年一起出兵瓜分过波兰的嘛,嘿嘿,但焉知俄国人不会给他们背后来一刀呢?”邵耀光喝了口马黛茶,摇头笑道:“我们在东欧的基本政策就是让俄国人在黑海一带碰得头破血流,然后迫使他们全力西进。这一西进,可不就是要和瑞典人对上么?但不管他们怎么对上,哪怕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但有一点,不能殃及库尔兰公国。这是我们的保护国,如果库尔兰的主权受到了侵害,我们会保留一切行动自由之权利。这一点,必须让瑞典与俄罗斯知晓,过会我也给两国君主各写一封信,听不听看他们的了。” “那么,库尔兰方面……”秘书小心地问道。 “递交了国书,他们应该会认清形势了。不过,还是再在别的地方加把劲吧。嗯,过会我写一封给新库尔兰瓦格纳的信,你派人给我送过去。新库尔兰是库尔兰公国的主要财源,弗雷德里克大公即便再昏庸,也不会不听取来自殖民地的呼声的。”邵耀光说道。 “好的。”秘书点了点头,应道。 “库尔兰算是我上任后的第一件大事,先就这样吧。下午我们去一下定远训练场,看看我要办的第二件大事。”邵耀光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说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三把火(二) 邵耀光中午就在楼下餐厅内吃了午餐。 现在别说像他们这个级别的领导了,就是低上一级的高官干部,其日常吃喝的,都是由长期合作的个人或企业供应的,也就是所谓的“特供”。这倒不是说特供的食品有多好,其实主要是从安全的角度来考虑,长期合作的企业知根知底,不会突然间被什么人渗透,然后闹出惊天巨案。 吃完简单的午餐后,邵耀光又要了杯茶,抽了会烟,然后才在秘书和警卫的互送下,乘坐马车,沿着历史悠久的一号公路朝定远向而去。 一号公路兴建至今其实已经有六十年的历史了。当初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草地,大鱼河在旁边蜿蜒流淌着,不远处有一些稀稀落落的树林,看着就不得劲。再后来,最初的东岸人为了连接定远乡这个殖民据点,启动了一号公路的修建计划。在那个蛮荒的年代,一号公路用的碎石子和黄砂来铺路,做了简单的硬化处理,瞬间就成了东岸运输量最大的一条公路。 时至今日,一号公路经过不断的拓宽、改造,可以说已经今非昔比了。公路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民居、店铺、工厂,公路路面也是用沥青铺就——来源有两个,一是焦化厂的副产品,二是从怀远岛(特立尼达岛)运回——行驶在公路上的车辆也有了巨大的变化:当年最常见的骡马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由高大的夏尔马挽驭的重型货车。当然也有许多私家拥有的四轮马车,在达官贵人随处可见的首都,这并不令人感到奇怪。 不过马车终究是马车,随便你车辆做得多豪华,多拉风,人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如今最吸引人目光的,其实还是一种名为自行车的新事物。其实这种自行车在多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当时是木、铁混合的结构,人跨坐在上面,靠双脚触地推动车辆向前滚动。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自行车没有安装制动器,因此骑着这种车下坡时非常危险。 东岸著名的金融掮客强小满就非常喜欢自行车这种新事物。在其甫一面世的时候,就买了一辆来骑,整天双脚蹬地乱晃悠,招摇过市的,被很多大院子弟嘲笑。不过嘲笑归嘲笑,强小满还真就和自行车卯上了,他花钱入股了生产自行车的那家工厂,并主动参与工厂的日常运营,不断地出点子,帮助工厂改进自行车。 研发无疑是非常耗费资金的。但强小满非常执着,不断往里面投入资金,最终把自己的股份给提高到了60以上,一跃从小股东变成了控股股东。不过他投资的这家名为宝马自行车厂的企业到底是缓过一口气来了,他们最新推出的新一代自行车受到了市场一定程度的追捧,光在东方县就销售了数百辆出去,已经开始慢慢扭亏了。 这款新自行车采用一个曲柄和连杆连接到后轮,因此现在已经可以脚蹬地就能让自行车前行了。而且,这辆车的后轮上还装了一个制动装置,从此下坡时再有不用有飞一般的感觉了,也不用担心屁股摔成花了。 邵耀光坐在马车车厢内,静静看着这些慢悠悠驶过的自行车,心中暗自感叹东岸的发展真的是日新月异。在合适的制度推动下,在不间断的资金投入下,在利润的驱使下,各种新技术、新事物不断涌现,整个社会进入了一个发展的快车道之中,工业化的程度不断向纵深推进。而这,或许也是东岸共和国可以在全世界各处纵横捭阖乃至呼风唤雨的根本所在吧。 马车在宽阔的沥青公路上行驶得又稳又快,只花了两个小时左右,他们便抵达了大名鼎鼎的定远陆军军官学校内。定远陆军军官学校是东岸唯一一所培养中下级军官(尉官)的军事院校,设有步、骑、炮、工、辎及情报六个科系,由陆军部直辖,一下子陆军军官心目中的圣地。 今天邵耀光来到定远军校,并不是为了视察这所学校的教学如何,而是为了看望目前正在学校学习的一个特殊群体,即来自北意大利地区的50名学员。 这些学员中有一半来自威尼斯,剩下的主要来自熱那亚、托斯卡纳、米兰等地,年纪大多在20-30岁之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作为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主席,邵耀光对这50名未来的军官种子来到东岸的来龙去脉非常清楚,简单点说,就是东岸在帮助北意大利诸邦国培养现代化的军事人才,改革其臃肿落后的军事体制,以尽快提高其战斗力。 这个留学计划当然也是东岸政府与北意大利诸邦商讨出来的结果。那些意大利佬们的工商业发展得还算不错,比较富裕,但在军事和政治上一直是个矮子,两个世纪以来一直受到西班牙、法兰西、奥地利等国的觊觎和欺负。当然了,在这些邦国中,拥有二百多万人口的威尼西亚共和国的陆军还是比较能打的,毕竟他们长期在达尔马提亚海岸及希腊近海岛屿上和奥斯曼人作战,军事传统不算差,战斗力也还可以,之前在克里特岛与奥斯曼人持续二十年的惨烈战争就是明证。 但威尼斯毕竟是一个小国,与奥斯曼人斗了那么多年,虽然给予他们四十万军民的杀伤,但自己的家底也被耗干了,国力大衰,再也不复当年之勇。也就是这些年与东岸全面合作后,他们靠着充当东岸商品的代理商,稍稍恢复了一点元气,国库也终于可以不用跑马了。 东岸人曾经设想过的北意大利联邦中,就是以威尼斯、萨伏伊两国作为打手,陆军也主要以这两个国家为主体来组建。熱那亚、卢卡这两个商业城市比较富裕,因此作为提供资金的一方,而考虑到熱那亚的航海传统不错,未来联邦的海军可以考虑以他们的人为班底组建。至于米兰嘛,因为有家在全欧洲也算规模很大的兵工厂的存在,工业基础不错,因此可以作为联邦的工厂来提供支援,前提是东岸人帮助他们摆脱西班牙人对他们的控制。剩下的托斯卡纳、帕尔马、摩德纳等小国,既没什么传统,钱也不算太多,只能作为“普通人”加入联邦了,未来的联邦议席中怕是没有太多位置。 毫无疑问,说服一盘散沙的北意大利诸邦国组成一个统一的联邦难度很大,但东岸政府却毫不犹豫地在努力推行这件事。这不,在使了诸多手段,玩了不少花样之后,终于说服了威尼斯、熱那亚等国派出50名年轻军人到东岸来留学,学习各种现代化的军事知识。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萨伏伊公国不知道怎么搞的,拒绝了东岸人的提议。即便他们在最近一两年内被法国人暴揍两次,损兵折将近万人,他们也没有起这个念头。东岸人曾经猜测,萨伏伊公国已经和法国人签署了屈辱的和平协议,也许是巴黎方面施加了影响力,才最终让这个还算有点战斗力的国家选择拒绝东岸吧。 但不管怎样,没有萨伏伊,这事也得继续下去。更别说,东岸人的留学计划又不是只办一年,而是年年都办,就是要想尽办法培养更多的意大利军事人才。同时,他们还要与北意大利诸邦签订军购合同,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国内的军工厂揽活,拉动经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提升意大利人的军事实力。毕竟,学了新东西,但用的还是烧火棍,这显然不合适。 邵耀光在当代总理的时候就已经参与了这事,并且非常感兴趣。这次当上了主席后,更是斗志昂扬,非要把这件事推行下去不可。他来到定远军校后,没有多耽搁时间,直接来到了学校旁边的训练场内,仔细观察起了这50名意大利学院的训练状况。 这些人被编成了两个排,这会正在进行队列训练。当然,这不是什么一二一齐步走之类的,而是一种带有考校性质的训练。只见几名教官手里拎着军棍,一名军衔较高者站在最前方,传达各种模拟作战指令,如“敌骑从前方来”、“敌骑从后方来”等等,考验这些意大利人的临机应变能力如何。 邵耀光看了一会,觉得这些意大利人还可以,至少大部分都知道按照步兵操典来完成各种战术动作。不过,训练场上是一回事,真打起来怕又是另一回事。也许过些天,当军校方面请一支正儿八经的骑兵部队过来模拟训练时,即便知道这些骑兵不会真的照他们冲过来,这些意大利人也会吓得惊慌失措吧。要知道,萨伏伊人可就是被法国佬的骑兵冲垮的呢,可怜那严阵以待的数千步兵,被法国骑兵以少打多,一击即溃,最后付出了战死四千人的惨重代价,公爵本人也不得不向法国人屈膝投降,可谓耻辱。 威尼斯那边也和平不少年了,当年有过战斗经验的老兵日渐凋零。上次奥斯曼帝国攻维也纳惨败,威尼斯人在达尔马提亚海岸趁势扩张,结果打了几个月,发现战斗力大不如前。相信若不是那边的奥斯曼人也已经是惊弓之鸟的话,威尼斯人也未必就能在达尔马提亚海岸占多少便宜呢。 “威尼斯、萨伏伊都在走下坡路,可惜了。最能打的都这副模样了,其他的更是不能指望。看来,这事必须得抓紧了,而且必须持之以恒地搞下去,不然怕是没什么成效的。”邵耀光想道:“当然,这事也得配合着从政治上来。北意大利分裂了那么久,各个邦国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说起来也是件麻烦事,唉。”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三把火(三) 1691年5月16日,华夏东岸共和国首都东方港,东风五级,晴。 “这些年人口增长速度不及预期啊……”穿着一件皮衣的邵耀光刚刚从港务局餐厅内离开,不顾众人劝阻,坚持下到了码头栈桥上。 海上的风浪有些大,但邵耀光毫不在意,而是弯下腰抚摸起了栈桥粗糙的水泥地面,像是在缅怀什么一样。良久以后,他才站起身,对着一众官员们说道:“想当年先辈们在此登陆,披荆斩棘,一路坎坷,很的是很不容易啊。你们看,这条钢筋水泥的栈桥,可是废了老鼻子劲了啊。尤其当年那个年代,科技没现在发达,机器没有大规模普及,一切全靠人来堆,想想就不容易。” 众人听后连连点头。这个栈桥他们也是服的,当年要填海、要运材料、要施工,这成本确实相当之高昂。说起来,这都是先辈们受苦受累,把基础给打好了。因为就连他们后来扩建东方港,都是在此基础上来的,当时工程量都不小,别说刚登陆那几年了。 近年来有呼声说要三度扩建东方港,将这座港口扩建成一个可以容纳上百艘船只的大港。据说本来是很有戏的,结果迁都的事情一出,这项耗资巨大的工程一下子就停止了。给出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那就是东方港附近水文、地质条件不好,容易淤塞,每年清淤费用巨大,不建议扩大。 当然这些原因都是明面上的,真正的原因还是资金和人力的问题,尤其是后者。新首都洛阳府建设在即,这势必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邵耀光已经和其他几位执委碰了头,定下了基调,即全力保障新首都的建设,为此将开通一条从圣菲通往洛阳府,以及从上海县通往洛阳府的铁路——盐城通往洛阳府的铁路也要规划,但排序可能稍稍靠后。 修铁路,无疑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这除了在老区各县征发徭役之外,就只能从国外想办法了。再直白点就是,想办法弄更多的非国民劳务工过来!关于这事,执委会高层已经讨论过好多次了,有人直接就建议,法国、西班牙现在不是闹饥荒吗,德意志不是打成一锅粥吗,直接从那儿招揽就好了!人又多,这会为了活命肯定也容易弄人,单次航程也只要三个月,成本低,多好! 提出这个建议的是分管农林牧渔的执委陈科,另外还有两人也支持他,提出的理由也十分充足,听起来确实不错。不过邵耀光觉得这事很不靠谱,提出了反对意见,将这事搁置了下来。他觉得,东岸人现在750万人口中,绝大部分都是来自远东的明人及其后裔,如果一下子引进了太多的欧洲人,就会极大地改变国内的人种构成,可能会给未来埋下隐患。这种隐患倒不是说他们会他们会造反,这不可能,主要担心的是文化和思想上造成的混乱,延缓东岸民族的融合。 对这个观点,分管科教文卫及宗教民族事务的邱海洋执委也表示赞成。他是第一代穿越的中学生,曾经在义成地区当过行署专员,后来又干过科技部长,是老资格的执委了,影响力很大。邱老认为,现在国内信仰天主教的基本都是欧洲移民及其后裔,同化他们本就需要花费时间,如果一下子再涌进来太多人,恐怕会增加难度,因此他不赞成让太多欧洲人移民过来,认为像现在这样每年转正一批非国民的节奏就正好,不多不少,刚刚好。 邱海洋这么说,其他人也不好反驳他,因此这事就给否了。 但修路、建首都所需要的劳动力缺口又真是存在着,谁都无法视而不见。所以,邵耀光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拿出来一个新的对策,那就是照样从欧洲引进大量难民,不过却不是到本土,而是运到南非的黄黑分界线那里定居垦荒,充实当地的人口。另外,新华夏岛、澳洲等殖民地也有分配名额,以让他们那空空如也的大地上有些人烟。而作为交换,上述几个殖民地不得再随意截留从远东前往东岸本土的移民。即便有移民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滞留在当地,日后也要遣返到本土,不得在当地定居。 当然仅仅这样还不够。邵耀光还打算,拨款重修移民部的运输船队,尤其是专为移民打造的“短跑冠军”级运输船,更是要大造特造,以补充这些年来的损耗。要知道,最近十来年,本土对于移民事务真的是有些懈怠了,多年未有投资,当年规模庞大的“短跑冠军”级移民运输船因为海难、退役对因素,整整缩水了接近一半,单从数量上讲甚至不如同样承担移民运输任务的笛形风帆运输船、大飞剪货船了。 当然这也和远东移民来源日渐枯竭的现状有关。现在中国大陆局势进入僵持期,登莱、宁波诸藩又安定多年,人们出海的意愿本就不是很强烈。即便是人少地多的宁绍地区,当地人也更愿意移民去登莱、黑水、满蒙等地,甚至就连下南洋去文莱、帝汶岛都觉得不错,而不是前往万里波涛之外的东岸本土,毕竟那实在太危险了,离家也太远。 于是,在这两方面因素的共同挤压下,中央投资于移民的钱开始慢慢变少,逐渐转移到了本土的各项建设之中,以平息部分人对于花巨资搞移民的不满情绪。 不过邵耀光显然不认同这种看法。他受他父亲的影响很深,认为东岸产业发展到了关键时刻,对人口的需求越来越大,即便如今本土出生的人口可以抵消一部分缺口,但还是有些不足,必须从外界加入输入。因此,他打算重新增加对远东的投资,大量订购新的“短跑冠军”级移民船,争取在几年内将目前每年到岸的大约三万移民的数量增加一倍——好吧,这可能有些难度,但即便增加不了一倍,增加个50以上也是好的。恰好这回南方的廉梧管委会成立,抓了一大批俘虏,正好分批运回本土,投入到拉普拉塔新得之地上面去,一方面修建基础设施,一方面定居垦荒,一举两得。 今天邵耀光来到东方港码头,其实所谓的视察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还是公开发表讲话,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志传递出去。这是他执政后的第三件大事,几个月来一直在酝酿,今天就借着这个机会宣之于众。施政纲领就应该让每个人都知晓,他不害怕辩论,也不害怕激起反对,有些事情该做就做,不用遮遮掩掩。 “……六十年前,早期的移民们就是在这条栈桥上的岸。这些移民的到来,给我们国家的发展注入了新的力量。我们通过移民建起了房屋、道路、码头、工厂、农田、水库等一系列的设施,将整个国家建设得漂漂亮亮的。所以,我认为咱们移民国家的性质不会改变,也不应该改变。”邵耀光背着海风,朝跟过来的众人说道:“一个国家,只有兼容并蓄,才能够获得最大的发展。想想咱们国家历史上的盛唐时期,吸收了多少外国人才、外部文化?我们吃的面条、吃的饼,坐的椅子,用的桌子什么的,哪一样不是来自外界?就连我们现在称作传统乐器的很多演奏器具,不都是从胡人那里传来的么?一个国家把自己封闭起来,是没有好处的,是要落后的!正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文化需要交流才能得到发展,不能吸收外来文化化为己用,老在自己那所谓的传统小圈子里打转,那么这个文化很容易堕落、蒙尘。我对我们的传统中华文化非常有信心,因为它包容、深邃,且充满生机,可以同化其他民族的东西,然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最后达到革新、升华、丰富自己文化的目的。这是在历史上无数次被证明了的事情,我毫不怀疑!因此,继续加大外界移民的输入,就像不断往我们的文化熔炉中添加养料一样,是非常必要的。” 邵耀光这话说得众人一愣一愣的。他们下意识觉得,之前风传的消息果然不假,中央大概又要恢复以往对移民的投资力度了。不过这移民的方向看样子还是有所侧重,远东移民不出意外的话会占到绝对多数,来自欧洲的移民数量还是会少一些,虽然目前获取起来看样子比较容易一些。 只是,远东移民这些年慢慢变少也是有原因的,其中固然有本土投资不力的因素,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那边本身移民来源的枯竭啊!邵主席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在移民上面做文章,这大家都可以理解。只是,你确定可以捞到足够的移民人口吗?难不成,中央下达给远东诸藩的政策又要产生新的变化了?那这可真是大事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陆军改革 1691年5月31日,杨亮风风火火地回到了圣菲城,他麾下的陆军第一混成团目前就驻扎在此地。 这支去年在南非立下功勋的部队已经奉调回国,并在东岸大草原上驻扎了数月时间。在这期间,团部也慷慨地给了许多军官、士兵们假期,让他们得以回家与亲人团聚。这些年轻小伙子们,很多都还没有结婚,偏偏又身家丰厚,银行账户里的存款怕不是有上千元,是十里八乡每个媒婆都重点关注的对象。就是那些已经结婚的老兵、军官们,揣着战利品和大把现金回家,也是十分风光的事情,说起来也是衣锦回乡了。 陆军系统此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战士们的这种回乡行为,其实也是一次免费的宣传广告,即让人们意识到,参加陆军并外出征战,是可以收获大量的金钱的。而如果你能立下点功勋的话,日后退伍时说不定也能安排到地方上当个小官,比如村民兵主任、乡武装部长什么的。至不济,地方上的铁路、公检法及税警系统对他们这类人也是有招录名额的,算是一个不错的后路。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陆军——更准确的说,是军部——系统在国内的根基还是十分深厚的,社会上的影响也非常好,愿意参军的人非常多。只可惜陆军只从各县保安团内挑选佼佼者入伍,海军只从航海学校学员或商船水手中间遴选,总之很少招募土里刨食的没啥经验的农民或城镇市民。 农民们入伍的唯一渠道,大概就是在村民兵训练中好好表现,然后争取被选入县保安团。按照现行兵源补充规定,只有进了县保安团,名列预备役士兵名册,才有可能补充到陆军中去,其他的路子基本上都被堵死了。 相比农民而言,城镇青年的选择面就要宽广许多了。他们当然可以去报名保安团,与农村青年竞争陆军的名额,同时也因为学识上高出一筹的关系,他们可以去报考航海学校甚至丰谷岛海军学校——航海学校现在基本已经被移交给地方,丰谷岛军校是海军新开的——以后可以尝试加入海军。 总之,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对于没什么门路和背景的普通青年们而言,都是一个不错的提升自己社会阶层的途径。你当然也可以通过考学来提升阶层,但对于那些读书很一般的人来说,也只有提着脑袋去战场上拼命了,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一混成团这次也退役了一些老兵,大概有三四百人的样子。因此在驻防期间,团部也与陆军部密切联系,从地方上补充了七百多新兵入伍(还有一部分是补充战损),顺利完成了部队的新老交换。 值得一提的是,按照陆军部最新拟定的兵源补充条例,第一混成团的兵源补充地就在东岸大草原上,第二混成团的兵源补充地则在鸭子湖流域。另外,今年年初马文强临退前还突击批准了第三和第四混成团的成立,前者将以目前的葡萄牙驻屯军为骨干组建,不足部分由本土调拨输送过去,团长为毛君中校,兵源补充地为定军山以北的巴西高原南段;第四混成团将以目前远东地区的东岸军队为骨干组建,不足部分就地募集,团长为汤墨羽少校(晋升为中校),兵源补充地为河间地区诸县。 邵耀光上任后,没有推翻马文强的这个命令,而是正常拨款过去,帮助陆军建立起了这四个混成团。而邵耀光上任后,陆军部又打了一个报告,打算以目前剩余的两个混成营及一些独立部队为基础,再募集一部分兵员,组建陆军第五混成团,团长为新近调回国的蓝飞中校,兵源补充地拟定为南锥及东潘帕地区。 邵耀光经过仔细研究后,认可了陆军的请求,但要求他们目前先把架子搭起来,不足的兵员和器械暂缓补充,最好是等到明年下半年后再慢慢完善,以减轻财政方面的压力。陆军方面这次倒也没闹,干脆利落地答应了邵主席的要求,或许他们认为邵主席新官上任,不愿与他们陆军交恶,能同意组建第五混成团就已经不错了,别想太多。 五个混成团一旦全部组建完毕,如果算上陆军部直辖的一些独立部队、地方警备部队及各地文职人员的话,陆军的总数已经达到了三万多人,规模相当不小了,比欧陆一些国家还要多。比如勃兰登堡—普鲁士目前就只有三万左右的陆军部队,比东岸略少,虽然两国的人口数量貌似不在一个级别上(750万:150万)。 第一混成团是东岸第一批组建的两个团之一,资格老、作风硬、战斗力强。此番将其整体调回国,既有休整的意思,同时也有将其调往拉普拉塔新得之地,保障包括首都洛阳府在内的各大城市的安全建设,震慑可能存在的少数反东岸分子。 第一混成团全团4995人,目前齐装满员地在圣菲港登陆上岸。到了这里后,各部就要分开驻扎了。如无意外,第1步兵营将北上前往河西县以北区域,在当地搜索、抓捕可能存在的印第安部落。另外,该营还得到密令,必要时可渡河进入巴拉圭地区,抓捕当地数量庞大的瓜拉尼人,然后再秘密输送到南方的各个建筑工地上,承担各种劳役任务。 第2步兵营就驻扎在圣菲这个关键的港口节点,同时警戒周边区域,保障各处工地的建设、运输安全。第3步兵营将前往洛阳府以北的图库曼、胡胡伊、萨尔塔等地,接管当地的西班牙城镇,顺便将印第安人甄别出来,然后分批送往南边的洛阳府,将其投入到施工建设之中。 第1骑兵营则在洛阳府和圣菲之间机动巡逻,保障这条陆路运输线的安全。当然,目前这里正在修建一等高等级公路(一等国道,同时也是铁路的前置准备工作),保障施工安全也是骑兵们的任务之一。 至于第一混成团的团部及直属部队,则将开到洛阳府驻扎起来,接管当地的一切。也就是说,东岸人已经不再掩饰,而是直接高调控制整个拉普拉塔了。之所以如此,其实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西班牙人的换约文书已经送抵首都东方港,执委会主席邵耀光红光满面地在换约文书上签了字,正式宣告辽阔的拉普拉塔平原就此易手。 而既然拉普拉塔在法律意义上都已经归属东岸了。那么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派兵过去占领各地才是应有之意。第一混成团目前还只是第一波呢,马上陆军部长郭汉东少将还将率领第二混成团在上海县登陆,然后控制整个潘帕平原,并在当地搜捕印第安人。 派了整整两个团上万人到拉普拉塔,可以说是相当重视了。要知道,这可是目前东岸本土绝大部分的正规军兵力了,目前第五混成团还在组建之中,其中一些营头甚至还在团结河流域镇守,第三和第四混成团更是远在海外,由此可见执委会的决心。 不过杨亮对此却有些不以为意,觉得那帮白衬衫们真是小题大做了。拉普拉塔虽然辽阔,但不过区区几千西班牙士兵,大部分还都已经降服,仅有的一些不从的白人庄园主,也成不了大气候,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吗?就因为未来首都定在这里,就加派了一个混成团过来,这简直就是胡闹。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杨亮叹了一口气,钱袋子掌握在白衬衫们手里,他们想怎么折腾都随意吧。杨亮自家人知自家事,自从与郭汉东竞争陆军部长失败后,他就明白自己已经断了上进之路。考虑到自己的年纪,以及陆军正在提倡的年轻化战略,他估计自己很快就要去新成立的陆军大学任职了。而这也是军部的好友悄悄透露给他知晓的,应该不会错。 “其实陆军大学也不错,好歹也是首任校长,未来应该会青史留名吧。”往团部去的路上,杨亮自嘲地想道。 陆军大学目前正处于筹建之中,校址就在洛阳府玉泉区,主要培养校级军官,与定远陆军军官学校形成高级搭配,完善了整个陆军教育系统——东岸陆军的士官由各团随营学校培训,尉官由定远陆军军官学校培养,校官则由陆军大学培养。 陆军这么做,很显然是不想让各级军官的职位被兵团堡毕业的学兵大量占据。那些家伙,受执委会的白衬衫们影响太深,跟陆军未必是一条心,因此能挡在外面还是尽量挡在外面的好,免得将来指挥不动部队。 除此之外,陆军大学还开设了兵器研究中心,负责研发各类新武器、新材料,与各个军工厂的研究机构一起,构成了东岸陆军军工产业的研究体系。 总体而言,到陆军大学担任校长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杨亮对此很看得开。如果自己任职时间够长的话,甚至可以培养出一大帮亲信出来,未来门生遍布整个陆军系统也未可知。这样的话,他杨某人在陆军内的影响力肯定也会大大增加,未来即便无法当上陆军部长,但也无所谓了,自己的子孙现在也有几个从军的,有这份香火情在,他们的从军之路很可能会比自己容易许多,将来问鼎陆军部长乃至军部总参谋长的宝座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还有些舍不得团里的弟兄们啊。”杨亮默默想道:“我一旦去职后,第一混成团怕是要被调往海外了吧?会是哪里呢?最大可能还是远东吧!以邵主席如今表现出来的执政纲领来看,远东地区一个混成团怕是还有些单薄,第一混成团被调过去的可能性很大啊。这既是团里弟兄们的机会,但保不齐一些人就永远无法回来了。虽说军中健儿战场马革裹尸本是寻常,但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下来,总是下意识希望所有人整整齐齐的,但这又何其难也。” 第三百九十六章 玉门关 任何一个人,如果没有到过玉门关,没有走过这条被文人墨客践踏得面目全非的丝绸之路,便很难理解什么叫做河西走廊,以及“戈壁”这个词的模糊定义和准确得无以复加的精妙;对甘肃狭长的地理地形便会难以忍受地大惑不解,更不可能有故人玉关冷月刁斗之叹。 玉门关历经千年风霜,一度变成了突兀地立在茫茫荒原上的黄色土堆,如一峰巨大的骆驼,默默地踯躅在历史深处。唯有树轮一般的砖痕,让来自各地的商人、旅客们,从这古老的指纹里暗自凭吊。四季白雪皑皑的阿尔金山的雪峰与其遥遥相望,像一位皓首银须的有道天尊,将他的金毛犼牧放在这里。 沧海桑田,世事变幻,莫过于此! 今天是个大晴天,风沙有些大,不过赵胜依旧一大早就起来了。作为甘肃总兵赵良栋麾下的玉门关守备,打小就在军中长大的赵胜素来以勤勉著称,检查军务一丝不苟。即便是在驻地,他也会严格按照规定操练士兵,检查各项工作,一丝一毫也不会放过。 昨天他去南边新设立的敦煌县开会,本来打算在那儿住上一夜的,不过因为挂念玉门关这边两千多袍泽弟兄,以及大量在此修建关城的百姓,因此连夜赶了回来。在营中休息了几个小时候,他又让马弁过来给他穿戴整齐,然后出门巡视去了。 玉门关是去年年中新设的据点,比南边的敦煌县稍早一些。另外,在他们的侧后方,还有一个同样是新设立的瓜州县,该县与敦煌、玉门关一起,形成了一个铁三角,牢牢地钉在河西走廊一带,作为整个甘肃省的外围防线。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自晚唐张议潮收复河西走廊(后被回鹘控制,割据一方)以来,这是七百年间中原王朝第一次实际对这片土地施行管辖,说起来也是令人唏嘘的事情。其实吧,在明朝初年的时候,也曾在河西走廊西半部分设了关西七卫,但问题是那都是羁縻卫,都是当地人自己管自己,明政府修了嘉峪关和肃州城,自己把自己关在里面,压根就不关心河西走廊和西域,更别提实际控制了。 真正唤醒中原王朝对河西走廊及西域野心的,还是清代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持续百余年的针对准噶尔汗国的惨烈的灭国之战。因为需要实际攻灭准噶尔蒙古势力,清朝不得不筹集巨额钱粮,调集大量军队,在上百年内不断西征,最终占领了河西走廊、西域、青海和西藏,将中原王朝的版图大大扩张。而为了消化这些占领区,满清朝廷开始不断往这些新得之地移民,以加强控制——河西走廊彼时已丢失七百年,西域更是丢了近千年,西藏及青海部分地区更是一个汉人都无,不得不开始移民。 从这个角度而言,准噶尔汗国的崛起,更像是历史送给中原王朝的一个礼物。中原王朝为了解决这个巨大的威胁,开始主动出击,不但实际控制了漠北的喀尔喀蒙古(之前清朝也只实际控制了漠南蒙古),还连续攻灭了西域的诸多势力,大大开拓了疆土。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准噶尔帝国那巨大的土地遗产没被一口全部吞下,很多地盘还被俄国人分食去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准噶尔帝国是在清朝和沙俄的共同夹击下才最终溃灭的,人家拿去中亚也是应有之意。 这次清军兵出嘉峪关,挺进到河西走廊边缘一带,其实是酝酿已久的事情了。为此,他们在数年前就把经验丰富的老将赵良栋从汉中调来,任命其为甘肃总兵,全力经营这个边陲省份的防务,并伺机占领河西走廊西半部分,威胁到准噶尔帝国的吐鲁番地区。 赵良栋很好地完成了这个任务。他经过长时间的筹备,调集了三万余精锐部队,在陕甘两省竭尽全力供给物资的情况下,西出嘉峪关,与吐鲁番汗国的那些亡国奴们进行了两番大战。大战的结果是令人鼓舞的,吐鲁番汗国大将阿力、马哈木被击毙,麾下士兵毙伤俘七千余人,就连督战的蒙古人都被击毙了千余人,一下子打开了局面。 战绩上报到京城后,康熙是进一步认识到新军的威力。这赵良栋带去甘肃的新军不过几千人,其他的除了三千满蒙八旗外,基本都是传统绿营,居然一下子打得那些吐鲁番汗国的兵人仰马翻,看来大办新军这步棋是走对了。 而在击败这支敌军后,整个河西走廊的局势为之一变。而这时恰好噶尔丹正率领数万精骑在漠北草原上折腾,赵良栋当机立断,率部前出,设立了瓜州、敦煌、玉门关三个前哨据点,以拱卫嘉峪关一带的安全。 北京方面批准了赵良栋的请求,并发帑三十万两支持三地的设立。与此同时,陕甘总督杰书也遣兵万人,互送陕西各地移民八千户前往关西三镇定居。这是自唐安史之乱以来中原王朝第一次往嘉峪关以西大规模移民,历史意义非常深远。 另外,不知道北京朝廷怎么想的,他们还将从北满撤下来的达斡尔人、锡伯人、鄂伦春人及部分蒙古人计五千余人西迁,分散安置在敦煌县、玉门关一带,作为当地驻军的补充力量,一同拱卫关系三镇的防务。 关系三镇中最先建好的是瓜州县城。经过陕甘方面不懈的努力,这座周长不过两千步的县城现在是关系三镇的核心,由一位副将坐镇,麾下兵马总计一万三千余人,自保绰绰有余,甚至还有余力西进攻击吐鲁番汗国本部。 不过赵良栋是谨慎的人。他知道自己手底下的兵马不多,总计不过七万多人,但分散在很多城寨驻守,能抽调出来作战的机动兵力不多一半多一点的样子,且还需事先筹备很久,方有可能集结到一处,出关进行作战。因此,他分外珍惜自己手中的兵力,不轻易浪战,以保证嘉峪关一带的安全为要务。 因此,现在关西三镇基本上是以防御为主了。新来的陕西汉民在当地有水的绿洲一带就地落户,开垦荒地,种植粮食,牧养牲畜。北满移民过来的那五千余人且耕且牧,同时也承担一定的军事防卫重任,与那些陕西汉民不太一样。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关系三镇的地面上原本也是生活着一些回民的。这次出兵之后,也对这些人进行了甄别。当初阿力、马哈木打过来时助纣为虐的自然要清算,没有帮助吐鲁番兵马但也没有响应清廷的一样要清理。赵良栋当年就是清剿河西回回起家的,深知这些人是不安定因素,如果有机会清理的话那是一定要清理的。毕竟,他们与吐鲁番汗国旧地上的那帮人,信仰同一种宗教,有的甚至还是同一民族,对于“我大清”在河西的统治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赵胜是赵良栋的亲兵出身,可谓是嫡系中的嫡系,当然也参加过征讨河西回回的几次战役,因此执行起赵良栋的意图来是一点不打折扣。这不,玉门关附近的回回虽然不多,但也被他清剿了一遭,抓了不少壮丁过来修筑城墙、官道,倒也省了不少事了。 昨天在敦煌县开会的时候,赵胜听说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来到了吐鲁番汗国旧地,并带来了大量兵马,其中甚至还有不少持鸟枪、大炮的精兵。敦煌的江游击有所担心,便与赵胜商量如何呼应。敦煌县目前城墙还只筑了个半拉子,城内外驻有步兵三千、马兵六百,与玉门关一带赵胜的两千余步骑互为犄角,确实应该守望互助。 赵胜心里面对策妄阿拉布坦率主力来袭不是很担心。他在赵良栋身边多年,与他的心腹谋臣、武将多有来往,因此得到消息要比从陕西调来的江游击方便一些。他可是隐隐听说,策妄阿拉布坦现在抄了他叔叔噶尔丹的老窝,让正在漠北蒙古的噶尔丹有家难回。也就是说,目前准噶尔汗国内部正在闹乱子,自顾不暇的可能性很大,又怎么可能调集大军来猛攻他们关西三镇乃至嘉峪关呢?真要说起来的话,这反倒是他们挥兵西进的有利时机! 只不过,也许朝廷不想给策妄阿拉布坦太大的压力,毕竟大家这会都有共同的敌人噶尔丹。在草原饿狼噶尔丹败亡之前,双方之间的合作还是大于分歧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所以,在接下来的数年内,也许他们这边还是以默默屯垦为主,军事进攻为辅吧,这可真是便宜了吐鲁番汗国的那帮亡国奴了!不过他们也逍遥不了太长时间了,眼下漠北喀尔喀蒙古大部南逃,落入我大清康熙圣天子手里已是必然之事。而在整顿了漠北、漠南蒙古诸部后,“我大清”在草原及长城一线可就有了将近二十万兵马了,且兵精粮足,战法先进,围剿噶尔丹那几万骑应该还是手到擒来的。 蒙古大漠那边一旦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可不就是他们河西这边大举出兵,向西征讨的时候了么!到时候想怎么收拾那帮子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兰州城 1691年6月6日,晴。 “刘员外,幸会,幸会啊!”兰州城内某茶馆,大商人袁宝第双手作揖,朝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衫老者打招呼。 “袁老弟来得倒是早。”长衫老者也拱了拱手,笑着坐了下来,一边招呼小二上茶,一边笑眯眯地问道:“你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今天喊我来,可是为了那事?” “可不就是为了那事嘛!”袁宝第右手一拍大腿,道:“刘员外,不瞒您说,现在盯着那煤矿的人太多,这次你可得帮我。” 长衫老者闻言嘿嘿了两声,道:“袁老弟,不是我说你啊。今天都啥时候了,你才来找我,早干嘛去了?实话不瞒你了,这临洮府马上就要归隶甘肃省了,你想打那个煤矿的主意,得去甘州找甘肃布政使司的人啊。” “这……”袁宝第闻言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不过他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嘴上追问道:“刘员外此言当真?咱临洮府好好的,怎么就会归隶甘肃呢?” 临洮府下辖三县两州一卫,地广人稀的,也就府城狄道和兰州城这一片稍微繁华些,其余的渭源、河州等地其实都很一般般,算不得什么好地方。 当然了,说临洮府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也要看跟谁你?和陕西腹地的汉中、巩昌、凤翔、西安等地比起来固然不如,但若是比起西边甘肃的那些地方,却又要好上不少了。因此,若是朝廷将临洮府划归甘肃管理,那对甘肃来说倒真的是一粒大补丸呢。 “临洮见天地给甘肃的西宁卫补充钱粮,怎么就不能归隶甘肃省呢?”刘员外反问道。 袁宝第一听也是笑了。甘肃穷困,物产不丰,偏偏军事压力还很大,驻扎的兵马很多,是一个纯粹的消耗大于产出的边陲省份,需要内地协饷。陕西因为离得近的缘故,承担了很大一部分钱粮比例。以刚才他们提到的西宁卫为例,这个边塞重地目前驻有步兵六千五百,马兵二千五百,因为当地没有太多钱粮产出的缘故,绝大部分粮饷需要邻近的陕西临洮、巩昌二府支应。两地每年春秋两季,都要输送大量粮食、军械、布帛、银钱到西宁卫城,有时候还要征发夫子前去修筑城寨,负担还是不轻的。 当然袁宝第的笑其实是苦笑。陕西、甘肃如今虽然都在一个总督治下,但临洮府隶于陕西,与甘肃到底是不同的省。这要是变成了一个省,临洮府的被压榨程度还不得再上一个新台阶啊!作为兰州城有名的商人,袁宝第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正如那句老话将的,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临洮府归隶甘肃,自己固然可能会被官府摊派更多的银钱,但却也给自己染指那座煤矿提供了便利。如今谁都知道,甘肃做主的是总兵赵良栋,因为就连西安的杰书都对他非常看重,而自家当年在汉中就与赵总兵结识,多年生意做下来,关系自是不一般,逢年过节可都是走动的呢。如果临洮府真的转隶甘肃了,那么自己没准还真能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呢。 要知道,现在大清搞新政,这煤炭的需求量与日俱增。若是能够夺得一个并稳定开采的话,那就是就是摇钱树、聚宝盆。这也就是当兰州城以西大约两百里的山中发现一个煤田后,大家都抢破头去要开采的缘故,着实是财帛动人心啊! 而且,因为西北战事紧急的缘故,朝廷已经决意在兰州兴建一个枪炮制造工坊,就近铸造大炮、锻造枪管,以减少路途转运的成本。袁宝第曾经在城墙外的告示上看过,至今犹记得上面写的内容:“……火器之制,风气渐开,边疆多事以来,尤不得不力图自固。兰州添设局厂,制造军火枪炮,以济军用,则每年无需千里转运,地方可少一支出,于国事大有裨益……” 看看,这告示说得很明白了,西北边疆多事,枪械大炮沉重无比,转运起来开支浩大,已经成了很多地方百姓一项沉重的徭役负担。因此,朝廷打算在兰州开办一家局厂,专门生产枪炮,以济军需。 目前,这家名为兰州枪炮局的官办作坊已经在兰州城外正式开张了。听说他们还专门聘请了西洋技师数人,千里迢迢赶到兰州,指导安装机器。嗯,据说这机器也是从西洋进口的,水力机器,专门用来钻枪管,效率可比原先工匠收工打磨快二十倍,真真是让人惊掉了下巴。 而这么大一家作坊,自然是需要大量煤炭作为燃料的了。西洋人说了,他们在英吉利制造枪炮时,用的就是煤炭。而西北干旱少树,木炭昂贵无比,因此煤炭几乎就成了唯一的选择,这给了很多官商们以灵感,迫使他们满世界去找煤。 临洮府和西宁卫交界处的那片煤田发现不久,目前却已经被至少五路人马盯上了。袁宝第自忖实力不俗,但也没有信心一定能拿下。毕竟这年头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不是背景邦邦硬的,凭什么你袁宝第脸那么大,将煤矿给整个吃下呢? 袁宝第本来愁得不行,因此找上了临洮知府的族叔、同时也是自己生意上的合作者,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不意却在刘员外这里听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顿时有些心花怒放,心里琢磨着是时候去一下甘州城了,找赵大人求个情,看看能不能拿下煤矿,前提是刘员外给的这个消息是准确的。 至于说采煤所需的劳力和设备,那就再简单不过了!陕西经过多年休养生息,如今人口暴增,只要工钱给得差不多,有的是人过来做工。至不济,最近甘肃一带清剿回回很厉害,想必也弄了不少人口,届时全部下井挖煤,那是再好不过了——河西、河湟一带的回回,在前明末年闯逆造反的时候,就躁动不安,数万骑东进,威胁陕西,当时是闯逆部将贺珍、牛成虎等人合力击败的,我大清建立后他们仍然不思悔改,屡次闹事,近来更是勾结哈密那边的回回,简直罪无可恕,全部抓了一点不冤枉他们。 “嘿嘿,想明白了吧?”刘员外抓起茶盏,抿了一口后,说道:“其实,老朽听说,不光咱们临洮府要隶了甘肃省,就连隔壁的巩昌府、平凉府,一样要归隶甘肃呢。朝廷这次的举措,可真是大动作啊。” 袁宝第听了又是一惊,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朝廷既然打算将临洮府归隶甘肃,那么断没有将平凉、巩昌二府扔在一边的道理。要知道,这在古时候,可都是陇西地方呢,地理上是属于一个区域。而且,朝廷多年前就开始修建从汉中和西安到甘肃的官道,甚至还修了一段铁包木的轨道(后因耗费铁料过多而作罢,至今只通了汉中府城到略阳县这一小段),这些路无一不要通过巩昌、临洮二府然后进入甘肃,因此将上述两地转隶到甘肃行省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朝廷,对甘肃、对这西域边陲的战事,确实是非常重视啊! 而想到这官道,袁宝第又有些蛋疼了,听说登莱那边的东国人有一种称为“铁路”的官道,由大铁牛拉着,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里,一次载货数十万斤,这是何等的伟力啊!兰州枪炮局的那几位英吉利洋员说得不清不楚的,下次得逮着他们好好问问,虽然自己多半连一头铁牛都买不起,但听听这稀奇故事也是不错的。 呸!呸!想啥大铁牛呢,还是先把那煤矿给捞到手里再说。袁宝第摇了摇头,心里琢磨着这事宜速不宜迟,晚了怕是要生变。朝廷现在在兰州投下的钱越来越多,听说最近还要搞一家官督商办的纺织作坊兰州纺织局,从苏州那边抽人过来,同时在陕甘两省招募商股,将这纺织作坊开办起来,然后赚些银钱,补贴军需。兰州这一片还是有不少羊毛的,同时也有民户种棉花,纺织应该有搞头!而这么大一家官督商办的作坊,即便不是用那劳什子蒸汽机,其煤炭用度也不会少,自己可得抓紧了! 想到这里,袁宝第仿佛屁股底下着了火似的,一刻也不想在这茶馆里待着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家,收拾行囊,然后驱车赶往甘州,找赵老大人联络感情,只等临洮府转隶甘肃的公文一到,就把那座煤矿给吃下。相信以赵大人如今在陇西一带的威望,只需稍稍暗示一番,那甘肃布政使司的一众官员们就能心领神会,然后将自己梦寐以求的煤矿送上门来。 当然了,将来煤矿一旦稳定获利了,肯定也不能少了赵大人的那一份。另外,如果每年再拿出一部分盈利出来报效军需,那就更加妥当了,说不定还能获得皇上下旨褒奖,从而光宗耀祖呢,就像江苏、安徽等地那些个捐银资助军用的豪商们一样。 第三百九十八章 张家口 “……美洲银矿大开皆运至中国,现银日多而不自铸银钱以利民用,此何说也。如不自铸银钱则国宝全空终受外人挟制。应请旨饬下户部购买极大机器鼓铸金银铜三品之钱,铸成后颁发各省,谕天下一体通行。查东国制铸银机器甚大,每日可铸银钱三万余圆,铜钱两万余串。英吉利制机器较小,每日亦可铸银钱五千余圆。应请饬下户部先拨银十万两,专购铸钱机器运京备用。俟机器到京,厂屋齐备,即由京局办理铸钱,通行各省……”——工部尚书高尔位《请购机器改铸银圆折》 “……中国五金各矿,藏地下者不可胜数。徒以封禁,大利不开。比年荷兰传教士考察及中国士人所知者,如奉吉之金矿、山西河南之煤铁矿、陕甘之煤矿,皆以官吏贪图省事不愿开采,小民本小力微,无由上达,藏金银于地下而怀宝啼饥,甚无谓也。英吉利之坚船利炮,全赖于此,东国尤有过之,不可不察。应请特谕天下,凡有矿之地一律准民招商集股,呈请开采。地方官吏认真保护,不得阻挠。俟矿利既丰,然后按十分取一酌抽税课,一切赢绌官不与闻。如矿产微即行裁撤,认真办理。期以十年,矿产全开,民生自富,而国用犹有不足国势犹有不强者,未之有也……”——江苏巡抚宋荦《请通饬开办矿务折》 “……整军经武,将才为先。东国陆军之所以甲于西洋者,固由其全国上下无一不兵之人,而其要尤在将领营哨各官无一不由学堂出身,故将才称盛。今欲仿照东制训练成劲旅,非广设学堂实力教练,不足以造将才。现已请英吉利商人克利福德氏聘该国精通武事二十人为教习。慎选年十三岁以上,二十岁以下聪颖子弟文理通顺能知大义者二百五十人为学生。分马队、步队、炮队、工程、台炮各门,研习兵法行阵、地理测量、绘图算术、营垒桥路各种学问,操练马步炮各种阵法。炮在武学中又别为专门,尤非浅尝所能见效。所有应习各门,约以二年为期,二年后再令专习炮法一年。又须略习英国语言文字,以便探讨图籍,大约通以三年为期满。然后考试,分别甲乙,是为毕业。三年期满,请准择优褒奖,并选其学业贯通秉性中正者,分派各营任用,不使已成之材坐观离散。”——甘肃总兵赵良栋《创设陆师武备学堂折》 “……窃惟国家设禄养廉,立法惩贪,恩则至厚,法则至严。而贪黩之弊,乃犹未能尽除。查例载凡有以财行求,及说事过钱者,审实,皆计所与之赃,与受财人同科,是皆有应得之罪也。又查名例自首条内,凡犯罪未发而自首者,免其罪,犹徵正赃,是自首者罪虽免而赃仍追也。此固垂世之常经……臣愚请放假冒军功,并官员在京借债过二千两之定例,开其自首之路。凡上司保题之所属官员,并大计军政卓异荐举人员,若属员以财行求,而上司受其赃私,已经染指,彼此皆应治罪。如与者于事后能据实自首,则照原赃倍追给主,免其应得之罪……是或除贪之一法也。”——吏部尚书李天馥《请定营私自首疏略折》 …… 1691年6月25日,张家口行营内,“我大清”皇帝爱新觉罗·玄烨正坐在御案前,翻看着面前似乎怎么也看不尽的奏折。 康熙今年还不到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在位已经差不多三十年的他,如今是大半个中国的主人,看似不可一世,但只有非常了解他的内臣,才会明白这位君主隐藏在内心之中的隐忧。 隐忧主要有三,几乎全都是和外部有关的。其一是在关外攻势不断的东国人。这伙子从外洋坐船而来的匪寇们,在烟台登陆至今已经四十多年了,南征北战之下后在登莱、宁绍、廉梧及满洲建立了稳固的基地,威势日大,让人感觉如芒刺在背,却又无可奈何。曾几何时,康熙都想在全国拣选精锐数万人,然后拼了老命输送给养,将黄衣贼从辽东和北满赶出去,无奈顺逆、俄罗斯虎视在侧,始终不得尽全力。 现在与俄罗斯的关系已经改善许多了,两国君主互赠礼物,以前还一起合作打击过东国人,已经不再是敌对关系了。现在的敌人,也就剩下了东国黄衣贼以及甘心事贼的顺逆,只要让自己腾出手来,早晚一并解决,统一天下,做那全天下的圣天子。 “我大清”隐忧之二在于崛起的准噶尔蒙古。噶尔丹这头饿狼仗着西藏雪山和尚的支持,一统漠西蒙古诸部,然后征服了叶尔羌汗国、打败了哈萨克汗国,逼得漠北蒙古喀尔喀三部亡命南奔。前年的乌珠穆沁之战,去年的归化城之战,“我大清”损兵折将,不但佟国纲等大员战殁,就连士卒亦死伤了万余名。虽这损失对掩有大半个中国的康熙来说不算什么严重之事,但交战不利总是让人觉得不爽,同时也变相提高了噶尔丹的影响力,让很多蒙古人畏惧其威势,与其暗通款曲。 幸好“我大清”现在已慢慢调整了部署,许多精锐部队开始汇集过来,特别是那些装备了大量火器的新军部队,更是康熙亲征大漠的底气所在。目前清军已经开始了全线反击,裕亲王福全率军出古北口,恭亲王常宁率军出喜峰口,郎谈率部驻大同,杰书坐镇西安,指挥数万兵马进驻宁夏,赵良栋则前出嘉峪关,设立关西三镇,西宁卫即将升格为总兵辖区,兵力也将增至三万人,牢牢看管住青海的和硕特部蒙古。 除此之外,则是康熙亲率锦州新军、京营精锐及河北地方驻军七万余人前出张家口,诸大臣相随,漠南蒙古诸部亦遣精骑两万余前来相汇,打算与噶尔丹决一死战。 而在等待噶尔丹大军的过程中,西边又传来了好消息,甘肃总兵赵良栋遣兵数百护送噶尔丹侄子策妄阿拉布坦的使者来到京城,商议共讨噶尔丹之事。康熙闻讯后喜不自禁,亲自将使者召来了张家口,询问清楚后重赏了来使,然后又遣心腹郎中桑额护送其返回西域,满清对抗准噶尔蒙古的形势顿时为之一转。 康熙的第三个隐忧是南方的顺逆政权。这个起家于陕西的农民政权多年来一直是“我大清”的心腹之患,曾经一度吸引了襄阳大营二十多万大军的倾力围剿,结果却在东国水师炮舰的干涉下功败垂成。结果,现在多年过去了,曾经弱小得仿佛风中残烛般的顺逆已经控制了南方大部分地区,实力急速增长,达到了“我大清”也为之侧目的程度。 康熙为了对付噶尔丹,曾经书信长沙的李来亨,不惜纡尊降贵称呼他为“南朝国主”,与其罢兵议和。李来亨也是个人物,答应了康熙的议和条件,然后非常有默契地从前线各自撤兵。李来亨去征讨南明,扩大顺国的战略纵深,康熙则全力对付噶尔丹,为此连北满都半真半假地放弃了。 当然李来亨和康熙都不是傻子,都明白眼下的议和只是暂时的。双方现在其实都是在和时间赛跑,谁先料理好了自己的问题,谁就占有主动。顺国一半以上军力被拖在了西南三省,康熙的精锐也开到了长城内外,谁先完事,对手就要面对大麻烦。 综上所述,“我大清”现在的局势有些微妙,但也不是不可以应付。毕竟噶尔丹再强,手底下也就几万人,现在就连老家都被他侄子派兵抄了,枪炮、火药、马匹、兵员的补充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正是“我大清”诸路兵马一鼓作气,将其聚而歼之的大好时机。康熙有时候恨不得噶尔丹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双方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大决战,但噶尔丹没那么傻,他知道避实就虚的道理,特别是在老巢不稳的时候,他更不会轻易进行决战,因此这仗还有的打,但胜利的天平毫无疑问已经慢慢落到了“我大清”这一边。 “索额图?”批了一会奏折后,康熙突然觉得乏了,于是喊索额图过来说会话。 “皇上,奴才在。”权倾朝野的大学士,一等公,多少人恨之入骨却又畏之如虎的索额图索中堂躬着腰,迈着小碎步走到了过来,活脱脱像一条向主人撒欢献媚的老狗。 康熙看着索额图的满头华发,一时间有些感动。好奴才不是那么容易找的,一个会办事、会揣摩上意同时也会咬人的奴才更是不好找,更别提索额图跟了自己多少年了,功劳、苦劳都不缺,康熙此刻几乎忘记了朝堂上御史们对索额图的攻讦以及少许他与太子来往密切的风言风语。 “喀尔喀三部在哪了?”康熙示意索额图平身,问道。 “回皇上,已至多伦诺尔。奴才一切都准备好了,这群丧家之犬,现在一个个没了气焰,皇上只要对他们稍假颜色,他们就会感激涕零。”索额图答道。 “那就好。不过也不必过于折辱,满蒙一家,些许体面总是要给的。”说完了这句,康熙又陷入了沉默。索额图低着头,眼睛余光已经瞟到了那一大摞奏折上。 “这些奏折你也看一看吧,都是不错的点子,朕看了,许了一些。”康熙起身在屋内踱步,突又问道:“东朝称雄西洋,如今看来却是有些道理的。他们不但船坚炮利,种种体制成法也颇有可观之处。这些奏折,讲的也是此中之事,你且看看吧。” “喳!”索额图趋步上前,拿起奏折一本本看了起来。他看得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的速度,因此在康熙喝完一盏茶后,他便看完了。 “皇上,铸银圆和养廉治贪之事都上善,唯独这开办武备学堂之事,奴才以为可缓行……”索额图估摸着康熙的心意,小心翼翼地说道:“满汉之别,不得不防。” 康熙也没有说话,房间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静默之中。良久后,康熙才说道:“索额图,这几天你回趟京师,准备准备吧。下个月你就和那个俄国传教士尼果赖一起离开,前往俄罗斯见一见他们的国主。在途经草原的时候,你不妨和他们的总兵官果洛文会一会,就这样吧。” 索额图闻言一惊,下意识觉得自己的很多事情要被耽误了,不过此时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很干脆地应道:“奴才遵旨!” 第三百九十九章 南宁府 “站住!你这车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南宁府永淳县某处官道上,一队顺军官兵正在设卡盘查,因为看到几名当地山民打扮的人比较可疑,一名士兵按着腰刀,上前喝问。 “看什么呢?说的就是你!别给我装听不懂!”另外一名拄着长矛的士兵也帮腔道。他的上身穿着皮甲,腰间悬着一把刀,神色看起来凶恶无比。 山民们有些迟疑,他们一会看看牛车上的货物,一会看看那些个顺军士兵,显得犹豫不决。有两个沉不住气的少年,手已经慢慢滑向腰间,似要去摸藏在身上的短刃。只不过,他们的这些小手段,在经历过生死战场的顺军老兵眼里,又何其可笑也!这不,本来坐在旁边看着的一些顺军士兵也站了起来,他们拿出了装好弹药的火枪,枪口斜指着这些山民,一名队正模样的军官更是拔出了短枪,大吼道:“都他妈想死是吧?给我蹲一边去!张小毛,吹哨!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给我搜!” 尖利的竹哨声很快响起,又一队正在休息的顺军士兵从旁边的竹楼内冲了出来,他们披甲执刃,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而看到被这么多人围住,那六七个山民立刻怂了,乖乖离开牛车,蹲到了一边。 拿着手枪的顺军队正啐了一口他们,然后掀开盖在牛车上的一些零碎货物,赫然露出了几个用麻袋编制的包裹。队正努了努嘴,很快一名士兵便用匕首将包裹划开,露出了里面货物的真容:大量采集自山里的药材。 队正满足地笑了笑,然后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道:“给我绑起来!居然敢走私管制物资到横州,真是不想好了!” 周围士兵得令,立刻如狼似虎地上前,将这些山民控制住。而这些看起来彪悍无比的山民们,面对指着他们的刀枪剑戟,从头到尾没敢反抗,乖乖束手就擒。队正不以为意,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这些日子,他已经抓了十几拨往东岸人控制区走私粮食、药材等管制商品的商贩了,可谓是大丰收。 至于说粮食和药材这些常见商品突然变得管制了,这主要还是和南宁府如今严峻的形势有关的。广西这个地方,大家都知道,自古以来就多山少地,民情复杂,物产也很贫瘠。顺军占领这里后,因为人心不稳,以及地方经济受到了战争摧残的缘故,一时间有些坐蜡,完完全全陷在了里边。 顺军大将王万春手头握有六万多兵马,每日里人吃马嚼的,物资钱粮消耗很快,渐渐到了不能支应的地步。没办法,在无法向长沙方面伸手的情况下,他只能尽量在广西省内搜刮了。而搜刮的基础,是广西有限的粮食、金钱不能流出,因此需要将粮食等战略物资列为管制商品,严格管控。 另外一方面,因为气候湿热、环境恶劣的缘故,前阵子他的军营内闹起了流行病,一下子躺下了两千余人,部队士气为之一落。没办法,王某人只能再下一道命令,将药材也列为管制商品,只能在顺国境内流通,不得流入东岸人的廉梧管委会辖区或广东李家那边。而偏偏东岸人那边百废待兴,对粮食、药材等紧俏物资的需求量也很大,且给出的购买价格很不错(比市面价格足足溢价了五成以上),因此吸引了很多广西商人走私粮食和药材过去,以赚取超额利润。 永淳县东面就是东岸人控制的横州。两者原本都属于南宁府,如今因为战争的缘故,已经分属两边。因此很自然的,永淳县的百姓被边贸的高额利润吸引,开始不顾顺军禁令,冒险往东岸人那边走私管制商品。顺军三令五申没有用,也只能派兵分驻到各个交通节点,设卡拦截了。而他们的这种拦截,很明显会在地方上激起敌意,广西的老百姓可不管你是朱皇帝还是李皇帝,谁动了他们的饭碗那就跟谁急! 因此,在扑灭李嗣兴部之后,顺军在广西的形势并未得到根本性改观,汉人较多的城镇自然控制得比较不错,但偏远地方或土司势力强盛的区域,他们的统治就比较薄弱了。地方上三天两头有反对他们的人,被打散的南明残兵也转进到这片,到山里面落草为寇,顺国数万大军不得不分散到各处,搞起了让人头疼的治安战。王万春曾经向长沙请旨,不管这些土匪山贼土司,挥兵进入越南,追缴南明残部,不过被李来亨给否了。 李来亨比较还要些脸面。作为堂堂的大顺皇帝,如果连治下一省的治安都搞不定,那对名声真是毁灭性的影响,广西那些原本倾向于他的士绅大概也要大失所望,重新考虑该投向哪一边了。因此,这不仅仅是治安战,更是政治战,不但要打,还要打好。所以,王万春的这六万军几乎就完全陷在了广西,一时间动弹不得,且士气还搞得低落不已,让人火大。 与之类似的还有云南。李顺政权的“中央禁军”银枪效节军从广西那边开了进去,意图也非常明显,抢地盘!刘忠贵虽然向来对朝廷恭顺无比,但李来亨无论怎样也不愿意看到她的地盘再一次扩大。因此,即便云南主要是四川节度使刘忠贵打下来的,中央也要占了去——即便占不了全部,一部分还是要的! 为此,银枪效节军都指挥使郝平已经率数万军进入了曲靖府,一边清剿当地土司势力,一边观察风色,为下一步进军做好准备。刘忠贵固然不愿意长沙的人马进占云南,但他是人臣,是李来亨所封的节度使,不便公然反对,因此只能暗中使劲,掣肘颇大,其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唆使土司头人给郝平捣乱等等,以最终达到迟缓他们进军的步伐甚至逼退他们的目的。只不过如今看来,长沙方面的决心比较大,非要在云南插一脚不可,这就很考验刘忠贵的应变处理能力了。 云南、广西都这样了,贵州也好不到哪去。要知道,当年南征时,贵州大部分地区基本是和平攻取、无血开城的,地方上的各路人马的实力保存得非常完整,盘根错节的影响力也依然存在。大顺政权要想实际控制这个省份,还是要花精力深入去搞。尤其是他们现在的国策是改土归流,解放更多的人口出来,那就更需要拿那些仍处于奴隶社会的土司头人们开刀了。这不,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将张能再度挂帅,与中生代将领高守贵一起,率领大顺后营人马及明降军五万余人(西南三省的明降军裁汰了一部分,剩下的基本已被打散分置到了中营、后营之中),同时在黔省各处发动,力图将大顺的影响力深入到每一座县城、每一个寨子。不然的话,这些人今日能降顺,明日也能降别人,同时还不纳税,不出丁,始终是个隐患。 而就在顺军急着梳理西南三省内政,并在各县各乡设卡,阻止战略物资流出的时候,梧州那边的东岸人,也在想着法子建设地方,深入扩大影响力。 廉梧管委会主任姜云帆十分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和实地调研后,他已经初步定下了接下来的发展方向,那就是发展外向型经济,即以出口为导向积累原始资本,然后再图其他。 至于出口什么商品,其实他也已经想好了,主要是药材、木材,另外就是广西内地其他府县商品的对外转口贸易基地。当然了,后者需要打通和顺国的关系,首先让大家开放边境,人员和商品自由流通,不然也是不成的。 姜云帆也注意到了目前顺国方面在广西采取的封闭政策,这让它有些头疼。但当初做出与顺国断绝大部分经贸往来的事东岸一方,为此一些顺国已经付过钱的设备、武器都没发过去,至今仍放在宁波的仓库里。而南宁这边的形势就要更复杂一些,双方当初为了抢地盘可是明争暗斗,东岸人甚至直接炮轰过顺军,把一支顺军小部队直接当明军给剿了,关系可谓差到了极点。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想要与顺国控制的西南地区发展经贸往来,确实有点难度,这首先需要双方在政治层面上改善关系。只不过这样一来,岂不会要东岸人捏着鼻子承认顺国占领西南三省的行为的正当性?东岸政府会同意吗?姜云帆没有把握,但他下意识觉得即便如此也未必不行。政治本来就是妥协的产物,顺国占领西南三省已成事实,东岸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逼着他们将吞下去的肉再吐出来。与其如此,不如大家务实一点,以承认顺国占领西南三省的既成事实为条件,让他们放弃一点商业上的利益,这样会不会更好一些? 姜云帆打算忙过这一阵子就去宁波那边拜访一下。与顺国和解,南方开拓队肯定是绕不过去的。 第四百章 石卷港 “真的很累啊……”韩赝春舒展四肢,靠在一张太师椅上,轻轻呻吟道。 作为台湾银行中层干部韩金的长子,韩赝春打小生活条件就不错。别的孩子无法吃到——或者无法经常吃到——的诸如巧克力、奶油饼干、椰子粉、麦乳精等零食,他是经常能够吃到。成年以后,弗吉尼亚上等烟丝、香山干红、古巴咖啡豆、河间马黛茶等远东不常见的商品,他更是经常消费。究其原因,主要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台湾银行这家在进出口贸易中占据了最大份额的企业实在是太猛了,以至于他们这些内部人员也能分润一二。 成年以后,韩赝春报考了著名学府烟台学院并顺利入读。三年学习期满后,他没有服从父亲的安排进入台湾银行,而是加入了其竞争对手东岸日本公司工作,然后被公司外派到了日本仙台藩的石卷港,于一家东资企业内工作。 东资企业名曰桥口屋,是东籍日裔商人桥口顺之助、桥口弥二兄弟开办的企业,主要包括两大部分,一部分是餐饮娱乐,一部分百货销售。韩赝春目前在餐饮部门工作,主营东岸料理,另外也有一部分和食,定位高端,收费昂贵,主要招待当地有名的商人或高级武士,有时甚至会招待仙台藩阀的官员。百货销售的商品也主要来自外洋,如高级毛皮、丝绸呢绒、鲸鱼制品、五金工具、烟酒糖茶、香料珠宝等等,在日本都非常紧俏,销量很是不错。 韩赝春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了,目前已经是餐饮部门的负责人,但他却很少见到桥口屋名义上的老板桥口兄弟二人。相反,日常坐在老板办公室内的却多是穿着呢子大衣,叼着大烟斗,面目严肃的情报官员。这些家伙,习惯以桥口屋为据点,结交仙台藩内的商人、武士,培养亲东势力。韩赝春对这些人一般都是敬而远之的,如非工作必要的话,他甚至一点都不想和对方有多少接触。不过他也理解这些人,大家都是为公司、为国家利益服务的人,只是部门不同,手段不同罢了。 今天韩赝春亲自出面招待了一拨来自本地的大商人。双方一边吃喝,一边谈论生意,最后达成了包括战马、武器、五金、皮革在内的一揽子进口协议,以及稻米、海产品、工艺品、硫磺、铜块之类的出口生意,典型的双赢协议。而以上诸多商品,其实基本上很少出现在桥口屋的商品橱窗或货架上,但却是桥口屋最主要的利润来源,说起来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当然正常的生意也不可偏废。仙台藩石高破百万,商业繁荣,石卷港又是其主要商港,城内人口众多,武士、町人已经多到住不下,消费人群非常之多,生意大可做得。另外一层呢,这餐饮和百货生意也是一种掩饰,虽然仙台藩的高层们都隐隐知道桥口屋的真正作用,但有没有掩饰还是不一样的,至少你不能让幕府的人明着抓到把柄不是么?虽然仙台藩很强势,但该给幕府面子的时候还是要给的。 “经理,今天有幕府的人来求见。”才刚刚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正打算为自己泡杯咖啡呢,一位下属立刻过来汇报。 “什么?公方的人?什么级别?”韩赝春手一抖,有些吃惊地问道:“他们来找我做什么?为什么不去找百货商店那边的老程?” “您忘了?程经理去大泊港谈事了啊。”下属笑嘻嘻地开始给韩赝春煮咖啡豆,同时继续汇报道:“人家转了半天,可不就只有来找您了么?里面办公室那帮黑皮,平日里总是聚在一起策划阴谋诡计,但最近几天也不见了人影,真是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都去想办法招人了。印度、文莱、帝汶那边整天喊着缺人,想尽一切办法要人,他们压力也很大,估计都去活动了吧。现在无所事事的町下人还是很多的,招募一些出海应该不难。”韩赝春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不谈这个了,还是谈别的吧。嗯,幕府的人既然找上门来,我也不好不见,就安排在明天吧。这两年幕府公方与我们的关系很不错,这次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唔,也许是幕府也想和我们做生意吧。” 其实,正如韩赝春刚才所说的,德川幕府这两年与东岸的关系正处于积极转变之中。东岸日本公司与奥越羽地区诸藩的生意越做越大,通过这个口子流入日本的商品数量已经很多,幕府确实没法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了。特别是东北强藩仙台藩年年采购武器、铠甲和战马,军事力量大大增强,同时通过转口贸易及输出假钱等生意,获取了巨额的商业利润,这经济实力也令人侧目。 最先起来向幕府表达担忧的是大阪的商人集团。他们眼红东北商人大把赚取利润,于是提议干脆放开管制,让东岸商人也能合法加入与日本的贸易之中,而不是再通过那个可笑的“山丹贸易”。幕府一开始对此反应是非常迟钝的,且也有些抗拒,因为这与他们闭关锁国的主旨不符。不过随着这种所谓的山丹贸易的规模越来越大,幕府终于坐不住了,在几年前开始与东岸日本公司进行接触。只不过因为各种因素干扰,以及双方谈判节奏的拖沓,进展一直很缓慢。但在谈判期间,东岸人也切实感受到了幕府态度方面的变化,认为事情很可能在向积极的方面发展。 平心而论,东岸日本公司是非常期待德川幕府也将他们加入其“供应商名录”的,因为这意味着一个庞大无比的市场。而且这个国家的金融系统还十分混乱,偏生金银铜等贵金属的产量很大,完全是投机商人的乐园,可以获得比一般国家要多得多的丰厚利润。 东岸日本公司曾经认真做过调研,认为他们可以销售到日本的商品还是很多的。除了例行的战马、铠甲、武器之外,金属农具、工具,普通役畜,皮革制品,烟酒糖茶,丝绸呢布,钟表首饰乃至机器设备,都是日本社会所急需的。 尤其是日本和平以来,德川幕府连续数次发出劝农令,抑制地主富农的势力,同时大力推广先进的农业技术,使得一反的粮食产量提高了20以上,虽然不如中国江南地区的粮食产量,但也相当不错了。 而粮食产量的迅速增加,带来的是社会经济的全面发展。大量人口被解放出来,开始从事手工业。而手工业的发展,又变相带动了经济作物的种植,使得整个日本社会的封建小农经济开始受到冲击,商品经济的意味越来越浓。 各地的藩阀领主们虽然想尽力保持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不许农民种植年贡(粮食)以外的作物,但有些事情是他们也很难控制的。历史上在18世纪初时,全日本就出线了许多特产作物区,如1706年时,大阪府及兵库县一带628的土地就已种上了棉花;养蚕主产区则集中在关东和东山地区,17世纪较16世纪蚕丝产量增长了整整一倍,而到18世纪时日本国内蚕食已基本自给自足,无需过多进口;油菜籽、蜡树主要产自中部地区;大豆盛产于本州东北。 各地大名们对此忧心忡忡,他们感情上不愿意接受这种商品经济社会,但在获得巨额财政收入之后,他们又不得不大喊“真香”。领主、幕府、皇室的领地年贡,也从原来几乎全部是粮食改成了“三分之一缴银制”,更有甚者,一些地区的领主干脆不再硬性规定,其领民的贡赋缴纳已经完全货币化。 而在东岸的这个时空,日本商品经济发展的速度比历史同期有所超前,东岸日本公司推演了一遍,发现如果全面进入日本市场,是可以获得超出想象的巨额利润的,前提是幕府公方许可,同时大阪的商人集团也进行配合。 特别是这会东岸与顺国关系冷淡,一些商品的进口量锐减,偏偏本土给远东诸藩下的限制又很多,战争不在选项范围之内,因此只能通过另选原材料来源地来平衡下了。朝鲜目前已经被东岸人改造得融入了远东经济体系当中,如果能够把人口三倍于朝鲜,物产、金银也更丰富的日本也纳入这个体系的话,那么对于远东诸藩的财政改善将大有裨益。 韩赝春在日本工作多年,对于公司的这个想法还是比较清楚的,而且他本人对此也十分支持。因此,这会在听到有幕府公方的人找上门来后,他就十分重视了,打算与他们先行接触一下,看看是个什么意思。而如果是幕府方面想通了,想要与东岸进行全面贸易合作,比起荷兰东印度公司还要更进一筹的话,那了就真的太好了! 第四百零一章 台湾岛 “延平郡王,一向可好?”1691年7月28日,台北府台北县县衙内,台湾银行总经理蔡盛国与郑克臧坐在一起,品茗闲聊。 郑克臧是去年(1690年)继位的。彼时郑经暴死,郑克臧仓促继位,地位一时有些不稳。郑经生前的文武大将刘国轩、冯锡范密谋废掉他,关键时刻,郑克臧在心腹护卫的帮助下,逃进了正停泊在港口内做友好访问的东岸战舰“北落师门”号上,躲过了冯锡范等人接踵而至的杀招。 正在战舰上的第三舰队东南亚分舰队司令陆孝忠少校当机立断,将郑克臧保护了起来。双方一番密议后,惊慌失措的郑克臧全盘答应了东岸人提出的若干条件,得到了东岸人助其上位的许诺。 “北落师门”号战舰当天便离开了马尾港,然后启程前往台北府台北县。郑克臧作为郑经着力培养的长子,数年前便前往台北府主持屯垦事宜,在当地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同时也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党羽。 郑克臧同样也和东岸人多有联系。郑氏开垦台北府,所需的很多工具、物资,都是从库页岛采购的,因其价廉物美的缘故。甚至于,郑克臧还作为延平郡王郑经的特使,前往宁波和登莱访问过,与一众东岸官员们结下了交情,同时也对东岸地界上的各种新事物非常着迷,为此甚至遭到了福建一些守旧知识分子的诘难。 因此,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东岸人对郑克臧都是比较欣赏的,也更愿意与他打交道。同样的,如果郑经的继承人是他的话——运气很不错,郑经定的继承人就是他——东岸人自忖双方可以在很多方面加深合作。 只可惜郑经这人志大才疏,对自己身后事安排不周,以至于冯锡范和刘国轩这两个文武重臣联起手来,想要废黜郑克臧,扶郑克塽上位。郑克臧的根基都在台北,一时间急得不行,走投无路之下,只能跑到东岸军舰上避难。 东岸人对郑克臧实行保护后,立刻将其送到台北府。在这里,郑克臧抚政数年,有一定的根基,因此很快便召集了数千人马,在东岸出售的枪炮武装下,欲渡海夺回政权。所幸最终事情没有发展到这一步,郑经生前就确立了郑克臧为继承人,福建各府县的官员都知道,可谓是有“君臣名分”,若是冯、刘二人快刀斩乱麻干掉郑克臧,让郑克塽继位的话,他们可能也就承认既成事实了。无奈郑克臧够机灵,在东岸人的庇护下跑到了深耕数年的台北府,这样就没人能够伤害他了。 而一旦不能快刀斩乱麻,福建各地的地方官就不能继续装傻了,必须立刻站队。郑克臧不傻,这个时候不断拉拢许诺,再加上东岸人的帮助,很快就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甚至就连刘国轩的水师之中,都有部分人带船逃往了澎湖,迎接郑克臧回福州。 至此,形势基本已经不可逆转。郑克臧带着三千台北府兵马誓师出发,然后利用大义名分在厦门登陆,当地水师未放一炮全数投降。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各地赶来的数万人马进逼福州城,冯锡范绝望中自杀,刘国轩被底下人绑了献上,郑克臧志得意满地回了福州城,坐稳了延平郡王的宝座。 原本一场必死之局,居然在东岸人的帮助、串联之下完成了大翻盘,郑克臧庆幸之余,也对东岸人在福建地方府县及水师中的潜在影响力心惊。不过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当年去黑水学习现代战舰驾驶及操炮技术的水师将官,如今都是郑氏水上力量的骨干,对这些人暂时还是要以施恩笼络为主,以后再想办法徐徐消化。 再说了,现在正是需要东岸人帮助的时候,怎么可以得罪他们呢?因此,郑克臧在花费数月时间稳住局面后,立刻兑现了承诺,与东岸人结成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允诺将福建整合进东岸人主导的贸易体系之中,同时外交方面也配合东岸的政策,姿态还是摆得很低的。 今天郑克臧在时隔一年之后再度来到台北府,一是为了看看自己当年经营多年的根基,二也是应东岸人之邀,合作开发台北府的诸项产业。 如今的台北府,已经不是当初区区台北、竹堑二县了。郑氏虽然根基在大陆,但对台北府的垦殖却也没有放松,并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新辟了两个县,分别是基隆县(原鸡笼港,因名字不雅而改之)和平南县。前者是一个军港,地方不大,人口不多,后者大致位于后世苗栗县的范围内,当地有土人居住,但郑克臧抚政台北府时派兵将其征服,故得“平南”之名。 这四个县,加起来大概有五万多人口,都是历经多年艰苦垦殖幸存下来的人。目前他们基本已在当地扎下了根,开始繁衍生息,台北府的环境,也在他们双手的改造之下,一点一点地好了起来。 这次东岸人与郑克臧谈的项目,基本上涉及到了基隆、台北、竹堑三县,平南因为开发程度不够,而被暂时搁置。基隆县的港口建设工程,这块肥肉不小,未来基本是交给东岸人来建设了,且东岸海军也可以在申报之后进驻港口进行补给、维修。本来基隆县还发现了一个储量不小的煤矿,但东岸人看不上,他们库页岛的煤质地好、埋藏浅,且就在海边,还不怎么稀罕台湾煤,更别说朝鲜煤也是其竞争对手了,因此这个煤矿被放弃了,懒得开采。不过郑克臧倒是有点兴趣,打算从东岸订购一批现代化的采煤机械,开始试开采基隆煤矿。 东岸人真正关心的,还是位于基隆县以东的山里面的金矿。这些个金矿,品位高,储量不小,开采价值颇大。目前,东岸人已经分别从呼玛金矿和招远金矿抽调骨干技术人员,来到了基隆县,打算彻底勘探清楚之后,就行开采。 郑克臧已经同意了未来台北府的金矿都交由东岸人来开采,前提是每年付给他一笔费用,数量也不大,大概在二万元的样子。另外,东岸人也会帮忙培训一批黄金的勘探、开采和冶炼人才,算是对郑氏的另外一份补偿了。 而除了矿产资源外,东岸人还要求郑氏在台北府开垦荒地,种植他们指定的经济作物,主要集中在台北和竹堑二县。经济作物主要是香料、烟草和甘蔗,但东岸人还额外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那就是要求他们扩大樟树的种植面积,并以一个低廉且固定的价格向台湾银行提供樟脑。郑克臧对此有些诧异,但还是同意了。 当然考虑到台北等县的水热条件,这粮食种植也免不了。毕竟宁绍地区人多地少,每年粮食都要进口,这老依赖朝鲜人与荷兰人总不是个办法,还是想办法多开辟来路得好。如今日本东北部奥越羽地区基本搞定了,如果台北府再加入进来的话,可就再好不过了。 从这里其实我们也可以看出,东岸人这是完全把台湾当做经济殖民地来看待了。而且还是让别人先来趟雷,用人命把环境改造完了之后,再廉价收购他们出产的各类商品,以赚取超额经济利润。郑克臧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东岸人在其中占了多大的便宜,不过这是当初为了换取自己的身家性命及权力而付出的必要代价,轻易不能反悔,因此最终什么都没说,完全同意了东岸人的意见。 “蔡总办,劳您挂心了。台北一府四县,说起来都是本王的心头肉,今后与贵司合作开发,本王也是放心的。”郑克臧嘴上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脸上却一丝异样也没有,只听他继续说道:“只是,贵国允诺的金鸡纳霜等药物,是否可以尽快输送过来?放心,银钱不会短了你们的。” “看来延平郡王是想扩大在台湾的垦殖规模了呀,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大好事呢。可是因为长沙李顺之事?”蔡盛国与郑克臧找了张石桌,对坐而下,问道。 他的意思其实也很明白,那就是顺军占领了西南三省,覆灭了南明的中枢权力机构,像他们这类明臣,基本都感受到了威胁,是不是要开发台湾,搞狡兔三窟的事情了? “李来亨丧心病狂,焉能不防着点他。”郑克臧意兴阑珊地说道。其实在他心里,李顺固然吃人,但东岸也吃人,区别不过是一个吃相不好,一个吃相比较好罢了。东岸人只是求财,哪怕这次自己签了很多“丧权辱国”的条约,但比起要自己脑袋的冯锡范、刘国轩、李来亨等人,东岸人要可爱多了。 “嘿嘿,台湾是宝岛,多多开发倒是没错。可能一开始要苦一点,可一旦全数弄好了,未来肯定可以给延平郡王增添一笔重要的财政收入。”蔡盛国笑着说道。 郑克臧听了心情略略好转。现在李顺政权在大陆上攻城略地,以至各路势力人人自危,他的这个福建政权,确实也离不开东岸人的庇护。而未来台湾岛的经济作物种植区如果获得成功的话,确实也可以极大地改善郑氏的财政状况,这无疑是可以极大提高他们这个割据势力的实力的。 只是,与东国人捆绑得是愈来愈紧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郑克臧有些惆怅地想着。 第四百零二章 东南亚 “野泽君,这是你本月的津贴和福利,请收好。”1691年8月15日,文莱新城郊外的一座军营内,文莱守备队独立敢死队副队长野泽直人诚惶诚恐地从军需中尉手里接过一个信封、一袋米和两壶油,内心之中喜悦地不得了。 “八嘎,健太郎,还不赶紧把大米和油背起来?”待军需官回库里处理其他事情后,野泽直人瞪眼看着自己的跟班小松健太郎,说道。 穿着一身土黄色短袖军服的小松健太郎立刻“哈依”了一声,然后麻利地背起二十斤的大米,提起两壶棕榈油,跟在野泽直人身后朝不远处的住宅区走去。 住宅区的面积很大,原来是一片森林,被东岸人以一千元的价格买下后,进行了大规模的开发。他们从库页岛进口了大量森工机械,然后又用高工资吸引了周边一些文莱人过来做工,一点一点地将这片森林给推干净了。 推平的森林被改造成了住宅区和商业区。兴建时使用了大量的砖头、石料和木材,部分就此采集,部分从广东李氏那里采购。他们最近在东岸人的帮助下,从东岸采购了一些制砖设备,然后又自己派人跑到宁波学习砖窑设计,制砖业快速发展了起来,以至于现在都可以向东岸这边大量出口了。 讲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为了到附近山里采集石料,东岸人还和文莱方面发生了一场小冲突。也许是被东岸人欺负得心气不平,文莱国王直接派兵五百余人,装备着不知道从哪里采购来的火枪大炮,意图进攻东岸人的实控区。目前文莱实际上的主人、陆军预备役上尉丁威调集了两百名守备队士兵,依托地形与其交战,最终将来敌击退。 再后来,撤走到澳门休整的台湾陆战营又派了一个连过来增援,将文莱方面痛打了一顿,并逼迫其签署了一揽子协议,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文莱苏丹国提供一定数量的劳动力到东岸人这里搞建设,东岸酌情支付薪水,这大大加速了东岸控制区的建设。 住宅区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建设起来的,目前有约三百套公寓房(一栋楼30户,全部按照本土要求设计),六十套别墅,由台湾银行出资兴建、销售。严格说起来,这是该商社第一次大规模涉足房地产行业,开始了企业的多元化经营之路。 不过说实话,台湾银行其实是不太愿意搞这个的,毕竟他们现在挣钱的项目很多,像银行贷款业务、粮食进口、对外贸易等等,利润率都很高,且已经占用了公司极大的资源和精力。试问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们又有什么动机去经营房地产这么一个利润一般,且还会占用大量人力、物力、精力的产业呢? 可是没办法呀!现在他们要开拓东南亚市场,作为东岸人在南洋不多的据点之一,文莱港的重要性怎样不用任何人多说。因此,台湾银行高层在经过审慎研究后,决定调拨资金和人员,组建房地产开发部门,到文莱港开发住宅和商业设施,然后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出售或租给当地人,以换取文莱当地的东岸殖民机构在商业利益方面的让渡——反正他们连低息贷款都发放了不少出去了,再开发一点廉价住房又如何呢? 首期开发出来的住房差不多有一半被丁威买走了。当然这并不是用他自己的钱,而是台湾银行给予的无息贷款。丁威这个人比较小心,原本登莱方面是想支持他在文莱独自发展的,即你日后称王称霸都可以,只要依附东岸行事就可以了,毕竟在文莱开发、战斗的人主要就是来自掖县他丁家仆从师的人。 但是丁威自忖当地情况复杂,自家虽然有些钱,但在面临这种程度的殖民活动时,可能也不够用。要知道,文莱是风下之地的重要贸易城市,各国商人在此聚集,海量商品于此流通,文莱王室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土著,无论是财力还是武力,都还是有一些的,不是纯粹的弱鸡。丁威担心,自己即便把全部家当砸下去后,最后会落得个血本无归。因此,他最终决定当东岸商站的站长,做当地的第一批开拓人,保障自己家族在文莱的利益就可以了,巨大的成本和风险,还是交给政府来承担比较好。 丁威买来的房屋基本都卖给了在文莱做生意的东岸人,价格也不高,但多少能赚点,算是东岸政府和台湾银行给他的一点奖励吧。剩下的一半房屋目前仍然掌握在台湾银行手里,慢慢想办法对外销售。只可惜目前来文莱的东岸人多半还没有完成原始积累,有些人甚至宁愿自己修建木屋,也不愿意买政府修建的砖石结构的公寓房,这让台湾银行的房地产部门颇有些惆怅。 好在商站方面时不时拿出部分利润,从台湾银行手里买几套公寓或者别墅,用做奖励发放给在与土人的作战中立下大功的军人。像野泽直人这个家伙,原本在仙台过得跟狗一样,穷困潦倒地差点把祖传武士刀都卖掉。被东岸人招募来到文莱后,与其他通过各种途径过来的日本人一起,被编入了文莱守备队下辖的敢死队——文莱守备队目前下辖两个中队和一个敢死小队,编制为250人 敢死队的作用顾名思义,就是与土人展开厮杀。比如一些环境恶劣的地区,需要他们进入维持秩序乃至进行战斗;与有组织的敌人如文莱官方部队进行战斗时,需要他们在关键时刻进行冲锋,发挥一锤定音的作用。就像上次与文莱苏丹派过来的数百人进行战斗时,野泽直人就奋勇上前,连续格杀三名敌军,其中一人还是军官,另外还夺得铜炮一门,立下了汗马功劳。 文莱守备队战后又翻看以前的战斗记录,发现这个野泽直人确实勇猛,在以往征讨居住在山里的土著时,他也已经陆续格杀七人了,功劳在整个守备队中都是一等一的。因此,在经过一番讨论后,文莱守备队直接将此人提升为敢死队副队长,并奖励了一套别墅,以表彰他在历次战斗中勇猛的表现。 野泽直人得到了别墅奖励,军饷也提到了八元,此外每月还能领一些米面粮油之类的津贴,日子比起以前在日本时那食不果腹的状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野泽直人不会写字,但他已经托同乡写信回日本,让以前的一些朋友们过来文莱这边了。加入了敢死队,生活基本上就有了保障,天天有米吃,有鱼、有菜、有汤,还有烟酒茶之类的稀罕品消费。这样的日子只要能享受上几个月,就是死也值得啊! 野泽直人隐约听说,因为前往文莱港定居的东岸人越来越多——目前已经有了800余户,近4000男女老少,主要来自山东掖县及附近地区——文莱苏丹非常恐惧,已经在想办法通知散居在各处的村寨,让他们派遣青壮年到城里集合,编入军队。而且,据相熟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商人私下里透露,文莱苏丹已经向他们订购了大批武器弹药,同时还询问是否可以照顾雇佣军,明显是有企图的。而在上个月,葡萄牙人也来告密,文莱苏丹重金招募雇佣军,人数不设上限,这要对付谁简直不问可知。 其实吧,文莱苏丹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人家本来过得好好的,逍遥自在,结果东岸人突然渡海前来,然后还赖着不走了,这让人家如何安心?更有甚者,东岸人为了建设自己的控制区,还不断引诱当地百姓前来做工。久而久之,大量的文莱人居住到了东岸控制区外围,大大削弱了文莱苏丹的影响力和控制力。 事情走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就很难善了了。文莱苏丹也不傻,眼看着东岸人的数量越来越多,若是再不动手,以后只怕要更困难。野泽直人估计,搞不好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双方之间就要爆发一场大战。此战将直接决定文莱的命运,东岸人的打算也很明了了,既然文莱苏丹如此决绝,那么干脆就直接推翻他的政权,再扶持一个新的苏丹上台。等东岸人在这边的力量积蓄得差不多了以后,直接合并了文莱都不是问题! 野泽直人、小松健太郎二人很快回到了别墅。野泽的妻子枝子带着孩子到门口迎接,野泽点了点头,没有进屋,而是直接坐到了院子里的一个凉亭下面,抽起了烟。 “健太郎,下个月有一班去帝力港的船,你带上行囊过去吧。那边正在扩军,你现在过去,机会很不错。留在文莱这边,未必是什么好事。”野泽直人抽着烟,朝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小松健太郎说道。 “哈依!明白了!”小松健太郎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很爽快地应道。 帝力那边的事情,野泽副队长已经和他说过了,东岸人与当地的葡萄牙家族发生冲突,然后快打斩乱麻地将其剿灭。果阿方面虽然有些“诧异”,但竟然没敢多说什么。帝力那边现在也有三千多居民了,与文莱这边类似,也是山东那儿裁汰下来的军户及其家属。现在要扩充守备队,大概也是要想周边区域进行扩张了吧。当地没有文莱苏丹这样的有组织的原住民武装团体,扩张起来非常容易,人员战死率应该也会很低,加之现在空缺的职位比较多,确实非常适合小松健太郎过去发展。 “咱们敢死队建立至今,最初的50名武士已经换了30多个新面孔。马上就要与文莱苏丹大战,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健太郎,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野泽直人猛抽了一口烟,声音低沉地说道。 小松健太郎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明白,这是野泽副队长在给他活命和发展的机会,他的妻子才刚刚怀孕,若是自己也战死了,那就实在太悲惨了。 “或者如果你想去印度也行。”野泽直人突然又说道:“第乌岛那边同样在扩充守备队,我可以推荐你过去。东岸人已经不满足于蜗居在小小的第乌岛上了,目前正在与印度人谈判展界的事情,一旦谈判破裂,也许就会爆发武装冲突,所以他们在扩军,职位同样很多。不过那里也有个缺点,正在扩军的敢死队里朝鲜人占了多数,不如我们日本人可靠。” 话说东岸最近也招募了一些朝鲜人编入敢死队,然后分配到文莱、帝力、第乌和吉布提等地服役。这些个朝鲜人,基本都是身上有案底的匪徒,犯了事后往釜山租借地一躲,朝鲜官府就拿他们无可奈何了。 当然朝鲜官府拿他们无可奈何,可不代表东岸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事实上这些朝鲜亡命之徒基本上第一时间就被控制了,然后逼迫他们签下协议,“自愿”前往海外服役,不然就将其打个半死然后移交给朝鲜官方,因此很是搜罗了不少亡命之徒充当炮灰。 来自朝鲜和日本的炮灰,这两三年间已经越来越为各个殖民地所倚重。尤其是形势复杂的文莱、帝力和第乌三地,对这些敢打敢拼的炮灰需求量很大,一直要求增加供给。东岸日本公司和釜山租借地急得满头大汗,想尽一切办法弄人,也只是堪堪补充消耗,想要扩军就很困难了,往往需要攒个一段时间才能凑足人数。 野泽直人、小松健太郎二人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从日本来到文莱的。只可惜他们的运气不如当年的安达十五那么好,想要往上爬太难了,需要一次次生与死的搏杀才有可能实现。只是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那么好,文莱人再废,手里也是有火枪大炮的,且也经常训练,敢死队冒着枪林弹雨进行猪突冲锋,伤亡率自然不会小,野泽直人虽然是副队长,但冲锋的次数多了,也难免阵亡。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但优渥的生活条件及丰厚的战死抚恤金(同时还安排子女工作)让他们欲罢不能,甚至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成了支撑他们战斗下去的心理支柱。 “明年的大战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坎。迈过去了,今后就没什么惨烈的战事了,我就可以安然享受生活。迈不过去,也就那样了。”野泽直人吐了一个烟圈,说道:“希望天神庇佑吧。控制了文莱,掌握了帝力,整个东南亚洲就脱不开我们的手心了。以后大家的好日子就会来临,健太郎,擦干眼泪吧,仙台男儿不兴这个。希望以后还能见面吧,甚至还能一起回日本看一看。放心,到时我们是东岸国民,幕府公方那些家伙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哈哈。真希望看到以前轻视我们的人大吃一惊的样子啊,小松君,努力吧!” 不远处的海面上响起了汽笛声。野泽、小松知道,那是又一艘运送移民和物资的船靠港了,东岸人控制文莱这个风下之地贸易枢纽的决心,看来已经不可阻挡了。文莱一旦稳固控制了,下一个目标,大概就是马六甲了吧?那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地盘,要想拿下可能不太容易呢。不过这也不关自己的事了,自己的根扎在了文莱,子孙后代大概率也是生活在文莱。马六甲,那是别人的机会,或者是别人的坟墓! 第四百零三章 合作大于分歧 403 合作大于分歧 “啊,掰开外面的硬壳,我几乎闻出了面包里面那柔软部分的香味。”扬·伊萨克·雷乌斯船行狼吞虎咽般地吃下一块喷香的烤面包,然后满足地感叹道:“上一次吃面包,还是在开普敦停留的时候呢。上帝保佑,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老熟人,那是我年少时的伙伴,曾经也是位水手,现在移民到了开普敦,投奔他的叔叔,经营着一家面包店。老实说,他现在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他早年出海时和海盗战斗,从帆缆上摔下来过,受了点伤。幸好他有一个好叔叔——最关键的是,他叔叔没有儿女——同时厨艺也不错,这足以让他在开普敦维持一个非常体面的生活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返程时会在开普敦光顾一下他的面包店的。”刚刚从福尔摩沙总督职位上卸任的雨果·罗尔说道。他用餐刀将面包切开,然后在盘底的菜汤上蘸了蘸,一股脑儿送进了嘴里。 “说真的,雷乌斯船长,烤面包是印刻在我们低地人心灵深处的传统美食。幸运的是,热兰遮城每年都会从胶州进口大量的小麦,这保障了我们充足的面包供应。感谢上帝,与东岸人进行贸易还有这样的好处,胶州小麦、烟台葡萄酒,我想这是我在那个湿热的岛屿上继续奋战的重要支撑。”雨果·罗尔继续说道:“不过巴达维亚这边的小麦和红酒却是来自澳洲。孤山港,你听说过吗?” “是的,我听说过这个港口。不是很大,但人们很热情,常年出口小麦、红酒和马匹到巴达维亚。”雷乌斯船长使劲咽下一口面包,说道:“不过总体而言,那是一块贫瘠的大陆,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现在东岸人的船只也越来越少地走那条航线了,其慢慢衰落下去似乎无可避免。其实那块大陆当初我们比东岸人还要早发现吧?呵呵,愚昧而稀少的土著人口,贫瘠的土壤,干渴的大地,遍布的毒虫蛇蚁,变幻莫测的海上天气,上帝,你饶了我吧!如果当初我们决意殖民新荷兰,而不是东印度群岛的话,那将是一个巨大的悲剧。” “呵呵,这块贫瘠的大陆,当初如不是因为大批东岸移民船队路过的话,是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来的。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回归常态罢了,一个远离主流文明世界、偏离主流贸易航线,又没有什么知名特产的可怜大陆。不过它的存在对巴达维亚是件好事,至少我们有香喷喷的面包和美味的葡萄酒可以品尝了,平时也有马匹代步出门,不是吗?”雨果·罗尔给自己倒了杯澳洲葡萄酒,笑着说道。 “是的,就让东岸人在那片沙漠上折腾吧,也省得他们有更多的精力来染指东印度群岛。他们在印度洋的实力太强了,我在马斯克林群岛的威廉二世港时,总能听人们谈论东岸舰队的强大,以及他们在西印度洋统治性的人口数量。”雷乌斯船长吃完面包,又对付起了面前的一条烤鱼,不过他嘴上依然没有忘记损东岸人:“他们都是贪婪成性的家伙,对土地有种病态般的追求。现在听说他们看上了马六甲港,有这回事吗?” “该死,巴达维亚的那帮公务员们真该好好整治一下了,怎么什么消息都往外面传?”雨果·罗尔耸了耸肩,语带不满地说道:“你的消息没错,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几年东岸人大幅度削减了走澳洲航线的移民船只的数量,取而代之的是经过马六甲的船只数量大幅度上升。这几个月我一直在伯特阁下身边工作,我可以明确地说,东岸人现在对这条航线非常重视,并且已经正式向伯特阁下提出了交涉,要求将每年可以停靠的船只数量提高到25艘,包括除军舰以外的所有船只。” 其实,正如雨果·罗尔刚才所说的,随着东岸人在印度洋势力的增强,以及与荷兰关系的飞速改善,这些年他们开始将越来越多的移民船、商船、联络船走印度洋航线,即沿着定海—马六甲—加勒堡—塞拉莱—摩加迪沙—棉河港—开普敦这条航线走。经过东岸人多年来不懈的努力,他们已经基本控制了这条补给点众多的安全航线,其中定海、棉河、开普敦是自己直接管理的港口,塞拉莱目前由拉杰普特人控制,同样很稳。控制着摩加迪沙的葡萄牙人一直以来都十分恭顺,他们没理由与东岸人翻脸,毕竟抵御周边绿绿王公的进攻,很多时候还要仰仗东岸人提供弹药补给呢。 唯一不在自己控制范围的,大概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治下的马六甲港和加勒堡了。按照之前东岸人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达成的协议,东岸船只可以在上述两个港口停靠,但熟练有限制。而考虑到东岸人在印度洋实力的快速增长,以及联合省在欧洲勉力的严峻形势,东岸人自认为可以取得一份更好的协议,比如将每年可以停靠的船只数量扩充到25艘以上,同时可以在马六甲港进行自由贸易等等。 巴达维亚方面有心拒绝,但他们还有理智,知道这样做是得不偿失的。他们在福尔摩沙的甘蔗田、水稻田每年稳定地向宁波、登莱出口,获取大量利润,同时又从东岸人那里进口小麦乃至面粉、葡萄酒、金属工具、武器弹药、高级毛皮、鲸鱼制品、丝绸茶叶等商品存进货栈,然后或销售到东印度群岛,或销售回本土,这部分同样贡献了大量的利润,甚至已经超过了他们从日本获得的贸易收入。 这样巨大的利益,没人能够轻易舍弃! 所以,进一步放开对贸易枢纽马六甲港的管制,允许东岸人在当地的特殊利益,是可以想见的事情,也是必须做出的“牺牲”。更何况东岸人已经和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组建了联合舰队,不定期巡航南中国海,这样强大的海洋统治力,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所无法忽视的。只要他们舍不得与东岸远东诸藩、日本、清国、福建等地的贸易,他们就必须答应东岸人的要求,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雨果·罗尔相当确定,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最终会同意东岸人的要求,这不仅仅是由于范博伊宁根政府可能施加的压力,同时也是出于现实利益的考量。现在的印度洋,和以前终究是不一样了! “公务员们收入低微,不出卖些消息怎么活得下去呢?”雷乌斯船长哈哈大笑,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在印度洋和中国沿海,我们与东岸人合作是大于分歧的,不是么?可爱的银币决定一切,我们从东岸人那里获得了足够的利益,他们也从我们这里获得了巨大的好处,那么为何不继续下去呢?他们海军目前停泊在弗利辛恩、阿姆斯特丹、恩克赫伊曾、霍伦等本土港口,他们的陆军在马斯特里赫特奋战,国内政界、商界对他们的印象都非常好。十七人委员会的成员们也是阿姆斯特丹、泽兰、代尔夫特、鹿特丹、霍伦、恩克赫伊曾这几个商部的总计77名董事选出来的,他们代表了集体的意志,可想而知在面临疯狂的路易十四的威胁时,阿姆斯特丹那边会怎么决策了。专员先生,请放宽心吧,我们与东岸人合作,只会巩固各自的利益,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雷乌斯船长,如果不是我确信您的品格值得尊敬的话,我都怀疑您是东岸人请来的说客了。哈哈,请不要介意,这只是个玩笑。我明白,现在我们与东岸的利益捆绑越来越深入了,我们在印度科罗曼德尔海岸和马拉巴尔海岸拥有十几个据点,葡萄牙人、英格兰人、法兰西人都十分垂涎,一直试图打破我们的优势地位。如果和东岸人密切合作的话,应该可以稳固住这里的秩序,这对我们有很大的好处。”雨果·罗尔也让仆人切了一份羊排过来,一边吃一边说道:“有些时候我都羡慕东岸人。他们的经济实力固然强大,但我们联合省也不差,但他们有一个稳定的政府,能够以十年、二十年乃至更长时间为周期制定各项政策,这是他们强大的源泉。当然他们在了一个好位置,国土面积辽阔,且周围有充足的扩张空间,可以无限繁衍人口,这对于只有230万人的联合省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美事。所以,他们有充足的本钱来控制各条航线,把持商业利益,没人能和他们竞争。幸赖上帝保佑,在印度洋一带,我们与他们没有直接的冲突,相反合作的机会更多,这是最大的幸运。也许,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划分好势力范围的话,是可以阻止其他人来分食目前的利益蛋糕的,不是吗?” “我一直是这个观点,专员先生。”雷乌斯船长拿起毛巾擦了擦嘴,说道:“英格兰人最值得警惕,哪怕目前在北海,他们的海军正与我们并肩作战也不能改变这一点。东岸人觊觎马六甲港,这不是世界末日,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已经控制了一半的文莱港,那个愚蠢的苏丹应该活不长,因为他竟然把希望寄托在我们和葡萄牙人身上,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文莱港被东岸人彻底控制后,马六甲港的贸易肯定会被极大分流过去,那么我们也许可以通过引进东岸商人的办法来延缓这一切的发生。专员先生,我觉得您可以认真考虑这个建议。东岸人不是我们的敌人,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才是!唔,好吧,附近的那些摩尔人也是敌人,打从摩西分开红海时就是了。但不论如何,东岸人不是,我们的共同点是远远大于分歧的。” 第四百零四章 荷兰人的绸缪 “还要忍受那些愚蠢的家伙们到什么时候?议长阁下,请尽快下定决心,对北方四省开征特别税吧!瓦尔德克亲王那边可等不及了!”海牙三级议会的办公室内,议长康拉德·范博伊宁根正在倾听着老将军范马尔贝克的咆哮。 范马尔贝格将军无疑是值得信任的,也是可以托付大事的。当初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被议会废除联合省执政地位,各地形势隐隐有些不稳的时候,是范马尔贝格将军率军进驻格罗宁根和弗里斯兰两省,震慑一帮蠢蠢欲动的霄小。 再后来,老将军长期在北方四省——准确地说,是三省一地区,即格罗宁根、弗里斯兰、上艾瑟尔三省和德伦特地区——驻守,很是抓捕了不少私通英格兰君主威廉三世的分子,为稳定联合省国内大局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现在范马尔贝格元帅已经升任到荷兰陆军总司令的职位,不过因为德意志联军的强势,此番法国入侵低地时,他也没捞到指挥作战的机会,而是待在了后方,当起了瓦尔德克亲王的总后勤官,帮他输送粮食、军资、役畜、战马、兵员及其他一切战争所需的东西,同时也帮助整训前线退下来的伤员、被收容的溃兵等等,事务非常繁琐,但功劳显然不会有几个。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范马尔贝格元帅对这个安排似乎并没有表示不满意。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荣誉或战功,那真的不重要,自己赖以生存的国家不被法国人侵略占领,低地人民仍然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才是最重要的。因此,范马尔贝格元帅坐镇布雷达,整日里为各类烦人的物资转运、人员输送工作,尽全力保障好瓦尔德克亲王的德—荷联军的战斗力。 今天范马尔贝格来到海牙面见三级议会议长,没别的事,就是为了催饷。前线的联军,已经三个月没领到饷银了,一个个躁动不安的。与他们相比,终日停泊在港口内无所事事的东岸海军,却一个个按时、足额领钱,这如何能让人心服?当然老元帅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熟悉荷兰内部事务的他明白现在国家财政压力很大,各项开支激增,银钱一时周转不开,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有些事情他藏在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那就是他曾经率兵镇压过的北方四省区在此次战争中应承担的义务问题。 据范马尔贝格了解,为了维持政府运转,目前联合省的国债总额已经突破三亿盾,即便以4的低利息来计算,每年也要支付超过1200万盾的财政收入来给债券持有者充作利息。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财政负担,一个足以压垮一个健康政府的负担。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目前这些负担主要是由荷兰、泽兰两省负责的,前者占大头,后者占小头。至于其余的七个省区,因为缺乏一个全省性的税收系统的缘故,其税收全部委托给了私人,自收自支,甚至还远远不足,对于全国财政来说完全是负资产。荷兰省的代表一直在议会中呼吁其他各省共体时艰,尽更大的努力,承担更大的义务,乌得勒支、林堡—布拉班特、海尔德兰三个与南尼德兰靠得比较近的省区在做了工作后表示会增加税收,减轻荷兰省的压力,但北方四省区就很恶劣了,坚决不同意,即便这会法国人已经兵临城下了依然不肯,可谓是要钱不要命。 范马尔贝格是元帅,目前手里掌握着大概三百多个连队的后备军(随时准备进入南尼德兰增援),其中荷兰省负担了28个骑兵连和231个步兵连的军费,海尔德兰省承担了2个骑兵连和20个步兵连的经费,乌得勒支省承担了6个骑兵连和20个步兵连的经费,林堡—布拉班特为前线提供了大量食品和兵员,且自己也在花钱修缮堡垒。泽兰省这个第二富裕的省份则承担了海军的花费,当然不全是靠他自己,荷兰省也承担了一部分,全国关税也承担了一部分,可是说这五个省区都花了钱,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反观以格罗宁根、弗里斯兰为首的北方四省区,那就比较糟糕了。他们几乎没有贡献一分钱的军费,反之还要荷兰省给他们钱,以补贴他们的渔民更新装备,同时兴建几个大型水闸等等,简直让人无语。这四个省区今年以来唯一一笔贡献中央财政的资金,甚至还是私人捐款,即一位出生在葡萄牙,后移民霍伦港定居的犹太人捐款150万盾,支持三级议会在南尼德兰招募雇佣军,除此之外就啥也没有了。 范马尔贝格这个暴脾气可受不了那四个省区傲慢和不负责任的态度,他联合省海牙的财务总管、来自道布尔斯家族的维克多,一起向范博伊宁根提意见,让他以议长的身份签署命令,让那四只铁公鸡拔毛,否则就派军队接管他们的一切,看看能不能榨出钱来。 “议长先生,目前国家的财政已经到了很不健康的程度,我们必须想办法加以改正。重新开征覆盖全国的统一税收已经迫在眉睫,不然我们很可能撑不多今年。至晚明年三月份,政府财政就会破产,因为我们连债券的利息都付不上了。”维克多·道布尔斯附和着范马尔贝格的催促,说道。 他的家族是坚定的共和派分子,从1586年起就担任联合省的财务总管。当时他的先祖菲利普斯·道布尔斯的主要任务就是说服各省提供许诺的金钱和物资,用来支持与西班牙人作战。当然,他手底下有一个不小的团队,用于按照各项指示支付款项,另外,他们还有做账,还有建立储备金制度,毕竟联合省没有中央银行,一切都得靠他小心翼翼地来经营。 菲利普斯的两个儿子分别在1612和1629年担任国家财务总管,1653年道布尔斯家族的一位亲戚担任了这个职务,1667年维克多·道布尔斯走马上任,担任共和国财务总管。威廉三世担任执政时下野了一些年头,不过在威廉三世倒台后,原本挤掉维克多的财务总管被控侵吞了数百万盾的国家资金,维克多·道布尔斯二度上任,继续执掌起了共和国的财政事务,成了国家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说实话,这两年维克多·道布尔斯的日子是不怎么好过的。各路人马、各个机构都来找他要钱,他没办法,一方面增加税种,提高税金,一方面大量发行国债,来弥补战争这个无底洞带来的巨大消耗。可以说,原本风度翩翩的老绅士一个的道布尔斯,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整日吹胡子瞪眼,与人为了钱吵架不休的糟老头子了,这份工作实在是折磨人! 这次范马尔贝格前来找范博伊宁根“逼宫”,实现也是得到维克多·道布尔斯的支持的,因为他也早看那四个省区不顺眼了,想让他们出点血,补贴一下国家财政,不然这个计划就没法做下去了。 “东岸人的陆军到哪里了?”范博伊宁根没有回答范马尔贝格和道布尔斯的话,反而问起了毛君中校的那支部队的动静。 “他们已经撤回了国内。”范马尔贝格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回答道。 “将他们调往德伦特地区,先从简单的地方做起。”范博伊宁根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交到道布尔斯的手上,说道。 道布尔斯疑惑地接过来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精彩。这是一份征税细则,罗列了打算在德伦特地区开征的总计二十余种新税,第一条就是丧葬税,另外还有婚礼税、烟囱税、窗户税、男仆税等一系列的税收,其中有的是以往战争时临时开征过后来废弃的,有的则是完全新设的。除此之外,上面还有一些收紧各类专业人员牌照发放,以赚取费用的细则,比如掘墓人这个职业就要到政府那里交钱并领一个证,然后方可营业。总而言之,这是一份彻底的搜刮民众财富的方案,肯定会激起当地人敌意和反抗的。 不过,挑在德伦特地区也有讲究,这个地区面积和人口比一般的省还大,但因为是从德意志地区蚕食过来的,政治上没有投票权,无权派遣议员到三级议会,因此比较容易摆弄。当然了,鉴于以往征税员在北方四省区遭遇到的嘲笑和羞辱,范博伊宁根决定调遣军队过去进行镇压,这一点道布尔斯和范马尔贝格都可以理解,只是——需要调东岸人过去吗?那帮人可手黑着哩! “就这么办吧。”范博伊宁根不打算给他们两人反对的机会,直接说道:“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向我报告,东岸人有意在印度洋划分势力范围,同时有觊觎马六甲港的可能,他们想知晓三级议会在这件事中的态度。那些高贵的先生们告诉我,他们愿意为了国家利益而牺牲自己的短期利益,这样的风格,格罗宁根人和弗里斯兰人是该好好学着点了。” “马六甲港?”范马尔贝格和道布尔斯面面相觑,这在他们听来似乎是另一个星球的遥远城市,根本激不起他们的任何兴趣。 “十七人委员会的先生们认为,如果东岸人硬要夺取的话,他们保不住马六甲港。他们向我列举了东岸人控制文莱港的方法,认为如果东岸人大举移民到马六甲,他们是没有勇气派兵驱逐的,因此不如卖个好价钱。”范博伊宁根说道:“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们想与马六甲港为筹码,让东岸人我我们战斗的话,目标是哪里最合适呢?” “当然是打击路易十四的舰队了!”范马尔贝格和道布尔斯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四百零五章 纷乱的命运 天空阴沉沉的,雨将下未下的样子分外惹人讨厌。但这就是伦敦的常态,千百年来一直如此,奔流不息的北大西洋暖流在给英国提供了相对温暖的气候的同时,也为其带来了充足的水汽,所以阴雨天气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伦敦乃至整个英格兰的主流——你不能指望所有好处都占全了。 伦敦现在的人口已经超过了40万。持续多年的城市建设给这座因商业而兴、工业而富的城市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具备知识、文化和工作技能的法国胡格诺教徒以及大量荷兰新教徒商人的流入,给这座城市又带来了新的资本和技术,伦敦的发展也就此进入了新的层次,并把伦敦以外的所有英格兰城镇都远远抛在了身后——“英格兰只有一个头,硕大无朋”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华夏东岸共和国新任驻英大使郑德祥今天离开铁公馆,参加了一场伦敦上流阶层举办的宴会。宴会的参与者除了伦敦本地商界、政界名流外,也包括许多国家驻伦敦的使节。很遗憾,因为英法两国目前正处于交战状态,所以郑德祥在宴会上没能遇到法国大使,其实他真的很想和对方聊聊的,在这么一个有意思的时刻。 不过,虽然没能见到法国大使,但郑德祥却见到了许多商界名人。这些在伦敦本地跺一跺脚都要震三震的大人物们,在看到郑某人时一个个都忘了矜持,死乞白赖地凑上来和他说话。郑大使其实非常理解这些人的心情,英格兰正处于工业大爆炸的时代,各项产业蓬勃发展,因此他们对各类机械设备、零部件、五金工具、化学制品乃至药品、各类民生百货的需求量都十分之大,每年都要从东岸大量进口。 尤其是他们目前出口额最大的两项纺织品和钢铁制品,是依赖得最严重的。前者需要进口大量机械零部件、染料、化学中间品等等,后者需要机械设备、钢条、耐用工具、高精度仪器等等,就连他们后发制人起来的玻璃制造业,也需要从东岸引进包括纯碱、模具、量具在内的一系列商品,如果东岸断了他们的供应的话,简直不可想象——也许他们需要重整自己的工业系统吧,生产效率会下降,直至痛苦地达到另一个平衡。 也就是说,英格兰工业大发展的一部分原因其实和东岸是脱不开关系的。没有东岸的商品供应,不是说英格兰的工业就完蛋了,但大大萎缩是肯定的。英格兰的商品能够大量倾销到欧陆及海外殖民地,只在于他们率先采用了更具效率的生产方式,引进了更耐用、更精确、更有效率的东岸商品和技术,这一点他们是独步欧陆的,没人能比得上。 与英格兰相比,荷兰人去工业化的进程已经持续了多年,其产业空心化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心惊的地步。仅此一点,就注定了他们未来无法与英格兰人展开全方位的竞争。商业资本家和产业资本家竞争,本来就存在先天劣势,更别说现在很多荷兰商业资本家害怕战争和动乱,一直在往英格兰移民了。 联合省未来的命运,应该是相当黯淡的。除非东岸人愿意自己割肉,将所有商品在欧洲的代理权都给予他们,自己不下场经营,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法国的工业化进程比荷兰要好上不少,但问题一样很多。他们的主要麻烦在于,其政府——准确地说,是国王路易十四——对工业化的帮助不够。他们的国王太好大喜功了,主要注意力都放在如何提高自己的威望以及扩张领土上面,这消耗了太多的国力,以至于能够流入工业领域的资金极为可怜。而没有充足的资金,工业化的进展肯定就会很慢,这是很明白的道理。 法兰西未来的命运,看起来有些扑朔迷离,但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底子摆在那儿。但他们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虽然明白无意义的战争只会空耗国力,可现阶段对法国人来说却是无解的,他们的国王不会答应的! 唯一能在技术上稍微被东岸人看得过眼的是北德意志诸邦国,这得益于他们深厚的制造业传统。早年西班牙阔绰的时候,就大量在这里采购各类商品,后来荷兰人也加入了这个行列,通过买买买的方式催生了北德意志手工工场的空前繁荣。这种繁荣当然也延续到了今天,目前北德意志诸邦国是除英格兰外欧陆蒸汽机利用率最高的地区,可见其生产力水平。 但他们也有问题,主要在于政治上无法统一,即整体实力虽然不弱,但个体实力太差,无法有效对抗大国的勒索乃至侵略,因此发展速度不如英国,未来上限应该也比不上英国。 东岸人对这些个情况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他们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实地调研,只用打开自己的出口记录本,就可以很清楚欧陆诸国工业化发展的水平,发现英格兰在其中是如何一枝独秀的。不过看起来他们对此并不是十分担心,这或许和他们有意扶持英格兰,平衡大陆局势相关吧——至少在上一代领导集体时是这个政策没错,目前也未见到明显的改变。 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郑勇对这类场合游刃有余。他用着冠冕堂皇的词汇与这些商人、工厂主们交谈,好像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说,但那些富豪们却一点不觉得没收获,依然听得津津有味的,因为他们从郑大使的话里至少嗅出了东岸对英格兰没有敌意的味道,这就足够了! 郑德祥也谈到了如今正在进行的爱尔兰战争。而一谈到此事,这些资本家们立刻就不淡定了,纷纷表示詹姆斯二世是个恶魔、蠢货、懦夫、小人,他裹挟了爱尔兰人与威廉三世的国王交战,必然失败云云。 郑德祥当然了解到在去年下半年的时候,詹姆斯二世率领的那21万名法爱联军遭遇了挫败,威廉三世率领的英格兰陆军杀死了他们数千人。不过事情在这个时候虽然棘手,但按理来说还远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毕竟詹姆斯二世实力尚存。结果双方主帅的一些举动,一下子让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被迫后撤的詹姆斯二世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一路上绞死了不少城镇的贵族或平民,因为他们要么对他有所不敬,要么主张不迎接他入城。另外,由于补给的不充足——虽然路易十四的舰队暂时掌握了制海权,但海运总是存在一些限制——加上军队中大部分都是法国人或来自南尼德兰、德意志的雇佣军,因此军纪很差,经常劫掠普通爱尔兰居民的粮食和钱财,这激起了爱尔兰的极大反感和痛恨。 反观威廉三世,他的部队从一开始就补给充足,同时在博伊恩河战役重创詹姆斯二世后,英格兰军队显得更加从容。威廉三世派人前往各处城镇,大肆宣扬他的仁慈,即他宣布赦免所有那些跟随詹姆斯二世反对自己的爱尔兰人,无论他的贵族还是平民,商人或是军人,一概赦免。这一招毫无疑问极大动摇了詹姆斯军中那些来自爱尔兰本乡本土的军人,他们目睹了法国人、南尼德兰人、德意志人对自己家乡的蹂躏,看到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在兵祸中瑟瑟发抖的模样,听到了詹姆斯二世动辄因为一些小咎而惩罚乃至处死爱尔兰人,心中本就十分不满了。再加上战役失败带来的沮丧感,很多人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脱离这个看起来随时会崩溃的群体,转回家乡去求得威廉三世的宽容——他素来拥有宽容的名声,虽然荷兰人并不这么认为。 可以说,目前威廉三世握有极大的优势,如果正常发展的话,今年年内就能结束战争,将目前困守海边少数城镇负隅顽抗詹姆斯二世集团彻底赶下海。但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这些资本家们没一个敢大意,他们对于增拨军费的提案几乎是秒速通过,不断往前线派遣兵员、物资,增强英格兰陆军的实力。另外,海军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以往封存的战舰得到了修缮,解散的人员被高薪召回,大炮也纷纷到位,一支实力强大的海军处在快速组建中,以期尽快与荷兰人联手遏制住路易十四的舰队。 当然也有人以私人身份——好吧,很多时候私人身份确实非常适合试探——谈到了东岸人的舰队是否可以出击,打击法国人的舰队。郑德祥对此只是笑而不语,没做任何正面回答。在他看来,花费全国人民心血打造出来的舰队,怎么可以轻易为外国人的生死和命运而流血呢?或者即便要打,也得付出足够的代价嘛,你英格兰人打算拿什么来付? 而这个时候,郑德祥也不由自主地想道,是不是可以暂时放出风声,让法国人小小地紧张一下,然后捞取一点好处呢?比如让法国人放开一点市场限制,让更多的东岸商品能够卖进去,为国内工商业发展助力。当然帮助法国人取得战争胜利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最好的情况还是大家互相削弱,东岸人坐山观虎斗,然后随手干涉一下局势,那样再好不过了。 离开宴会场所,返回铁公馆后,郑德祥的屁股还没坐热,一名工作人员便匆忙进来,将密封好的外交邮件交到了郑德祥的手中。郑德祥不敢怠慢,立刻吩咐秘书拿密码本进行翻译。翻译完后,他摈退众人,拿出信件一看,顿时有些吃惊:蔡振国特使要求他尽可能搜集法国海军的资料,即主要从与他们交战过的英国人那里搜集,这是想干嘛? 不过看到最后,他稍稍有些放下心来,因为文件里没有任何一处说要与法国海军开战,只是隐隐涉及到帮助荷兰东印度公司商船顺利返回阿姆斯特丹的事情。因为文件里还提到了打探最新的苏格兰北部近海天气的要求,这是为了什么明眼人都知道。要知道,现在荷兰东印度公司可有不少满载货物的商船停泊在加那利群岛呢,要想顺利返回本土,确实需要好好费一番思量。 “有意思。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宝船队价值连城,法国人只要不傻肯定会想办法拦截。那么,荷兰人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命运呢?”看完后,郑德祥按照要求烧毁了翻译稿,自言自语地说道。 第四百零六章 海军与游戏规则 1691年9月16日,北海洋面上凄风冷雨。 “执委会”号三甲板战列舰穿梭在海浪之间,时而被波峰高高抛起,时而又重重落下,渺小得就像大海上的一片飘萍落叶。 “执委会”号这艘狰狞巨兽若在平常,那自然是威风凛凛,可以将周边一票小船踩在脚下,不放在眼里。不过这会航行到了远离海岸的深水区时,可就抖不起来了。在这无边无际的海天风雨中,面对大自然的伟力,无论你大船还是小舰,都是一样地无力。 “该死的!外交部那帮白衬衫们尽出瞎主意。咱们船重心那么高,还航行到这种波涛汹涌的深水区,这是嫌咱们船的维修经费不够高,不会沉没吗?”风雨中的船甲板上,一高一矮两名水手拖着长长的水管,将管口固定在船舷上,使其可以将船舱内落进的雨水、海水排出去。 “老王,你疯啦?”矮个子水手斜了同伴一眼,说道:“出海护航的事情虽然是白衬衫的意思,但却是莫长官直接下的令。你啊,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不然也是军士长了,何苦到现在还是个上士呢?莫多说了,好好干活吧,马上底舱那里要抽水了。” 底舱抽水自然是通过水泵来完成的,而驱动这些水泵的,不是如同其他国家船上的人力,而是蒸汽动力系统。自然地,东岸人的船只其抽水效率也大大增强,需要的人手却只有别人的几分之一,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嘿嘿,老孙,我呢,也不想上进了,就那样了。现在船上那么多学兵军官,咱们这些没文化的老粗早就没机会了,你就是看不穿啊。”高个子水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然后抓紧船舷旁的栏杆,笑着说道:“还不如等着回老家去,混个村官当当,也比在这船上受人鸟气强啊。算了算了,偏题了,咱就继续说说咱们跑到这北海过来给荷兰人擦屁股的事情,白衬衫们干得不地道啊!难道法国人船上的炮就不是炮,打不死人吗?” “老王,我有时候真想把你扔进大海,省得你再在我耳边聒噪。”矮个水手冷冷地看了一眼,然后抓紧了旁边的栏杆,在船只剧烈的颠簸和摇晃中,顶着猛烈的风雨,一步步朝前挪去,甲板上犹自传来他的声音:“别愣着了,赶紧去固定水管吧,不然又得挨黑炭头的骂。” 高个水手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跟了过去。在他们船舷外,黑沉沉的波浪依然汹涌,海天几乎已经连成了一线,在他们后面航行的几艘荷兰商船若隐若现的,仿佛随时会被这恶劣的风浪给吞没,成为献祭给海神的礼物。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海况,若搁在以往,其实是很容易迷航的。不过对于航海技术较为先进的东岸人来说,这算不了什么。他们可以通过测算经纬度轻松地知道自己的大概位置,然后调整航向,驶向自己的目标。就比如现在,舰桥上的军官们就测算出,船只所在的位置离挪威卑尔根港已经不远,整个船队可以收拢队形,朝那边慢慢靠过去。 卑尔根港的外围,和智利南部近海一样,有着大量破碎的岛群。岛群附近的海水冰冷、清澈,营养也很丰富,是上好的养殖鲑鱼的产地。只可惜在这个年代,挪威人尚未把此项产业发扬光大,每年仅有一些本国及英格兰、荷兰的渔船过来捕捞罢了,人工养殖是没有的。 “执委会”号战列舰身后还跟着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四艘“星”级轻巡洋舰以及数量高达十六艘的荷兰商船。这些商船之前是在地中海进行贸易的,采购的多是荷兰国内急需商品,六月份的时候就停泊到了葡萄牙的里斯本港,然后等到东岸人护航编队的抵达后,他们才拔锚起航,一起驶往阿姆斯特丹。 为荷兰商船提供护航,也是东岸海军的服务内容之一,为的就是维持荷兰国内商品的运转,不使其崩溃。当然目前法国海军主要部署在英吉利海峡一带,给詹姆斯二世的远征军输送补给和人员,不敢轻动。因此,这些返程的荷兰商船理论上来说是比较安全的,应该不至于被人半途偷袭。但问题在于没人敢这样赌,万一失败了?谁能承担责任?因此,一直在荷兰海港内“无所事事”的东岸海军被调了出去,护送这些商船绕过法国船只密布的英吉利海峡,绕过苏格兰外海,然后在卑尔根港汇合一支规模不小的荷兰渔船队,一起返回联合省。 老实说,护航这种事情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但这也是必须承担的风险。东岸人想在北海、波罗的海这一片展示自己的实力,那么除了与法国人的大舰队进行决战外——事实上,这没有任何的好处,相反还可能导致自己损失一些主力战舰和大量忠勇的海军官兵——护航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式。东岸海军试图通过这种成本较低的方式向欧洲人展示,他们并不畏惧法国人,即便他们的舰队规模已经不比东岸人小多少了。 是的,路易十四花了十余年时间重建海军,并且现在已经看到了成效。他们的“太阳王”号、“皇家索莱尔”号等一等主力战舰,都是拥有一百多门火炮的大家伙。除了缺乏蒸汽动力导致机动性不如东岸人外,其他无论是吨位、防护还是火力,都是一个级别的——好吧,也许他们的火炮质量、射程有所不如,但如果面对面轰击,也是可以大量杀伤东岸海军官兵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当然像“执委会”号这样的强大战舰并不害怕与“太阳王”号、“皇家索莱尔”号交战,因为他们有把握将敌人送入海底,但自己可能也会受不轻的伤,死伤数百名官兵,这并不值得,除非荷兰人开出让人无法接受的优渥条件。 而就在东岸人在北海上帮助荷兰商船、渔船返回本土时,远在英吉利海峡的法国主力舰队,也才刚刚结束了一次战斗。在这次交战中,他们再一次获胜,并击沉了排水量达到1047吨的“伦敦”号战列舰。如果再算上前阵子在爱尔兰近海被他们重创的排水量超过1100吨的“理查德”号战列舰的话,英国海军的损失却是不轻,且士气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再看他们的另一个对手荷兰海军,他们最大的战舰甚至还不如英国,且早就被法国海军击沉于北海,即装备56门大炮的“布雷德拉达”号。英、荷两国的战舰多建造于二十年前,吨位、火力也就那样,但法国人都是新锐战舰,“皇家索莱尔”号更是于去年(1690年)才入役,这就难怪他们暂时取得了英吉利海峡和爱尔兰沿海的制海权了。 英、荷两国唯一的胜机,就在于利用他们远超法国的造船实力,建造更大、更新、更猛的主力战舰——目前他们已经在那样做了——然后依靠他们较为出色的兵员素质,与法国海军展开大战,并战而胜之。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欧洲几个海军大国之间掀起的有一场军备竞赛,比的就是谁的船大、炮多,而这也正是此时欧洲海军界的主流思想。当然在有东岸海军珠玉在前的情况下,欧洲海军还是比较重视船只机动性的,且正在解决蒸汽机上舰的一些技术难题。 而与欧洲海军相比,东岸人要走得更远一些。海军部去年就在一份内部调研文章中指出,随着船用蒸汽机马力、体积的日益增大,其自身的不平衡力矩大量作用在船体上,对木质船体造成的破坏越来越大,建议大量使用钢铁造船——不仅仅是龙骨和肋骨,甚至包括船壳! 另外,文章同样提到,火炮口径、身管越来越大,导致自重急剧放大,即便船体所用木材经过先进工艺的处理,但因为需要承载的物体越来越重,也已经渐渐不堪重负了。因此,大量使用铁板来代替木材,就已经成了海军下一代主力战舰设计时需要考虑的现实。 目前东岸海军理想中的新一代战舰,其龙骨及主要受力结构使用钢铁,其余部分木、铁混合,即需要受力的部分使用钢铁,不需要的部分可以使用木头,以尽量节省成本。同时,因为引燃式的爆炸弹因为技术革新而取得突破,因此火炮也将配备可以对木质帆船进行沉重打击的新式火炮。 总之,这是一款划时代的强大战舰。一旦研发成功并投入使用的话,相信可以在这个年代的海军界引起滔天巨浪,并彻底改变海战的局面,让英、荷等国正在船台上加班加点建造的所谓超级战舰才刚下水就落后了。 海军部前阵子已经正式提交了新一代主力战舰“汴梁”号的设计、建造申请,有望在年内获得执委会的通过并征集设计方案。欧洲海军还有最后一段美好的时光可以享受,一旦等“汴梁”号设计定型并制造出来的话,所有的游戏规则都会为之改变,这一点毫不夸张。 第四百零七章 里加湾 1691年10月8日,波罗的海东部的天气已经明显凉了下来,每日早上起床的时候,赵贵都能看到庭院里满是白霜。没办法,欧洲高纬度地区的气候还是太冷! 话说自从1258年大型火山爆发,引发全球气候的极寒潮以来,至今已经六百年了——极寒潮起因在1258年,但真正起作用在14世纪初,这段时间气候开始变冷,且下降速度很快,比大家熟知的明末小冰河时期冷多了。 在这漫长的数百年岁月中,人类经历了几个小冰河极点期。其一是14世纪初,差不多是这六百年间第二冷的时间段,当时的冬天异常干燥和寒冷,英国泰晤士河都结了冰,波罗的海至英吉利海峡的航线都被迫中断。 第二个极点期在1421年开始,持续了25年左右。值得一提的是,这是整个六百年间的气温最低点,导致了各地多次大风暴、大海啸以及冬天的极低温度,曾经一度繁荣的鳕鱼捕捞业就此中断。 第三冷的极点期是1645年开始的蒙德极小期。从这一年开始,一直持续到17世纪末、18世纪初,也就是目前这会。其中欧洲南部大概在17世纪末结束,但在北欧地区、远东中国地区,一直持续到1710年左右。毫无疑问,这段跨度长达65年的小冰期虽然就温度来说只是六百年间第三低,但持续时间之长确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这个时间跨度记录一直要到1816年坦博拉火山爆发引起的小冰期才能超越。 六百年间第四冷的时期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明末小冰期了。这大概开始于1580年,并在1600年于埃纳普蒂纳火山爆发时降至极点,此后气温开始回升,在崇祯年间时基本已经恢复正常。在这段期间内,欧洲波罗的海封冻,阿尔卑斯冰川西进,中国干旱寒冷,蝗虫遍地,世界范围内的饥荒使得人口经历了巨大的苦难。 小冰期的形成原因至今没有能搞得清楚。有人说是太阳活动的变化,有人说是地轴的细微改变形成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即从13世纪开始一直到21世纪,人类一直处在一个大冰期内,比上千年前要冷了不少,这从很多古书上的记录就能看得出来。 赵贵已经在里加住了不少年头了。在这段时间内,每年冬天里加湾都会封冻,最初的时候可以骑马走马车,现在虽然没那么夸张了,但航行肯定是不行的,除了偶尔老天开恩,冬天异常温暖之外。 说实话,赵贵一个广东人是分外不喜欢这种寒冷气候的。不过谁让他是里加商站站长兼瑞典、库尔兰、波兰三国的东岸大使呢?再冷也得受着了,除非他不考虑自己的前途!好在他的任期也快结束了,本土外交部已经给他发来了信件,告知他在明年上半年会由新人来接替他的职务,而他将返回国内任职,因此这是他在波罗的海渡过的最后一个冬天了——接替他的人是34岁邵汝光,出生名门,兵团堡毕业,是东岸著名艺术家邵正光之子,邵汝杰的从弟。 赵贵对于去职回国没什么抵触情绪,相反还比较期待。虽然当商站站长和三国大使非常威风,捞外快的机会也多,但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到自己无比想念家人(妻儿两年前回国居住了),无比想念温暖的顺化港,无比想念东岸的美食及现代化的生活。反正功劳也攒着了,钱也捞够了,是该退位让贤了。自己这一辈子,起点稍微有点低,看起来也只能爬到这一步了,下面还是看自己儿子们的表现了,一个家族的阶层跃升,不是靠一代人就能完成了,往往需要几代人持续不断的努力。 赵贵在院子里打了一通太极拳后,便慢慢踱进了餐厅用早餐。餐厅厨师是从本土雇来的,较为可靠,手艺也没的说,赵贵是非常满意。今天早餐主食黑麦面条,里面加了个荷包蛋,桌上还有两个小菜,分别是凉拌胡萝卜缨子及萝卜干,简单却美味,让人看了就非常有食欲。 而就在赵贵享用食物的时候,他的秘书已经用餐结束,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开始向他介绍今天的安排及一些重大事项的进度。 “站长,最近有几位德意志商人来订货,都是火枪、打炮、铠甲等战争物资,数额非常大。我看了觉得有些问题,便派人去打探了一下,有模糊的证据指向俄罗斯帝国,因为这些商人与俄国人有着密切的贸易联系,进出口额都不小。考虑到目前的形势,我暂时压了下来,没有让昨天离港归国的‘贼鸥’号运输船将订单带回去。”秘书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小声汇报道。 “你做得很对。继续调查,难保这些德国佬不把武器卖到俄国去。德意志地区现在哪需要多少武器,简直太假了。若是事情属实,这生意就不能做,不能坏了黑海那边的大局啊。”赵贵一边吃着面条,一边指示道:“在彼得沙皇明确对西乌克兰、克里米亚及北高加索的地位表态前,我们都得对他实施武器禁运。” 其实,赵贵说的也是东岸目前实行的政策,即想方设法让俄国人“忘记”南方,转而向西面进军。黑海的三河贸易是东岸的重要商品利润来源,同时还关系到几个国家的布局,绝对不能让俄罗斯这头蛮牛乱来,将这边的局势搞乱。 新近上位的沙皇彼得一世无疑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君主。他自己从头组建了一支近卫军,任用了很多杰出的人才,装备也非常不错,这使得包括东岸情报官员在内的很多人提升了对俄军实力的评估。特别是在今年年中的时候,彼得一世下令近卫军和射击军进行了一次公开对抗演习,近卫军由老帅费奥多尔·罗莫达诺夫斯基公爵指挥,射击军由新任统领列弗尔特指挥,彼得一世本人亲自在近卫军中担任一名炮手。 演习的结果非常不错。近卫军艰苦训练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有些成果的,虽然看起来还不如射击军那么老练,但假以时日,这必然又是一支劲旅,且是对彼得一世忠心耿耿,可以放心使用的劲旅。 这个情报被东岸人花费巨大代价得到,然后送到里加,再由这里转交到阿姆斯特丹的蔡振国特使那里。赵贵是看了这个情报的,但他并不认为彼得短时间内会南下入侵黑海北岸地区,原因是他目前正陷入在国内的麻烦之中。他和他的老师尼基塔·佐托夫在醉醺醺的情况下侮辱了东正教,因此掀起了轩然大波,以至于连彼得一世都处于焦头烂额之中,相信短时间内是没时间向外搞风搞雨了。 但不管怎样,对俄罗斯加强警惕是必须的。这个国家的潜力实在是太惊人了,而且国势一直处于上升期,是个巨大的麻烦,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 “来自米陶的消息,弗雷德里克大公已经正式放弃了与莫斯科联姻的想法,转而将目光投注到了波兰。我想,或许最终新的公爵夫人会是某位来自波兰的贵族小姐吧。”秘书汇报起了第二条消息。 弗雷德里克大公其实现在很恼火。他之前与俄国人谈得已经差不多了,俄国方面允诺给予他独立地位和安全保证,手头只有三千军队的大公非常心动,他实在是不想像自己父亲在位期间被瑞典人“顺路”灭掉的事情重演,因此找一个靠山还是十分必要的。 只是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十分不错的联姻行为,居然也走漏了消息,被东岸人知晓并搅黄了。弗雷德里克大公那叫一个又惊又怕,惊的是自己身边居然有东岸人安插的间谍,怕的是东岸人会不会觉得他不太可靠,进而想办法把自己搞下台,换一个听话的人上来?又或者,干脆策动新库尔兰独立?总之,弗雷德里克大公现在是害怕了,与俄国联姻之事再也不敢提及,对东岸也非常恭顺,各类商品的代理销售也比以往卖力许多了,挣表现的意味非常浓厚。 赵贵之前也已经和弗雷德里克大公深谈过了。他比较直白地向大公表示,是东岸人在保护他们,如果没有东岸人为他的安全背书,也是库尔兰公室的统治“撑不过两周”。大公固然被东岸人的这种话刺激得不轻,但却又不敢反驳,最后只能唯唯诺诺答应一番后,回去自己把自己关起来生闷气。 “弗雷德里克这是学乖了。”赵贵点评道:“想当年他在新库尔兰担任储君的时候,其实还是蛮乖顺的。怎么回国生活了这么些年,就一切都变了?果然一切都是俄国人的错!对于莫斯科方面,还真的得严防死守呢,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们钻了空子。” “瑞典经济不振,或者说崩溃在即。为了解决财政困难,他们可能会在近期答应荷兰人的请求,派遣陆军前往南尼德兰作战,帮助荷兰人稳定局势。”秘书又说道。 话说瑞典王国这两年的经济真的是每况愈下,原因就在于荷兰人投资的减少,以及北德意志领地的不稳。瑞典王国人口三百万出头,其中生活在北欧的瑞典人只有120万,芬兰人和立窝尼亚人加起来五十万左右,其余都是德意志人,生活在其位于波罗的海南岸的领土上。而随着勃兰登堡—普鲁士的快速崛起,瑞典王国境内的德意志人就变得不是很稳了,很多商人移民去了勃兰登堡,这使得瑞典王国的财政收入大大减少。再加上荷兰人因为战争而收缩投资,这个国家一下子就陷入了财政困难之中,不得不沦落到当雇佣军的悲惨地步。 “嘿嘿,雇佣军哪是那么好当的。法国人那么凶,做好大片死人的准备吧。可怜瑞典就那三五万陆军,一旦消耗完了怎么和柏林斗?怎么和莫斯科斗?甚至就连波兰人都不忘收复被瑞典人割去的土地,一雪国都被其攻破的耻辱啊。这个国家,好不了了,下坡路的迹象实在太明显了。”赵贵放下筷子,摇头晃脑地评论道:“把这个信息也给柏林大使馆抄送一份吧,韩熙韩大使那边应该也会很感兴趣的,又或者他也能给我透露一些从德国人那里听来的有关瑞典的消息。好了,就这样办吧!” “明白了,大使先生。”秘书点了点头,应道,随后,他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还有一件事。交通部发来消息,说从明年开始,会有一定比例的机帆运输船载运货物来到欧洲,其中就包括来里加港的,希望我们做好前期准备工作。” 第四百零八章 自豪感(一) “拆过来的机器,一定要重新调试,不然精度可能都不对了。”1691年10月26日,上海县南村港海岸边,一位带着红袖箍的中年人正对着几台机器指指点点。 这几台机器看起来半新不旧的,但确实现代特种船舶厂日常生产中不可或缺的设备。每一台都有编号,厂里面、部里面(现代厂是交通部直属企业)以及梅机关定期派人检查,确保这些受控设备没有流失到国外的风险。 话说自从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署名的换约文书抵达东岸,执委会主席邵耀光在上面签字生效后(马文强心里一万头草泥马……),东岸人就名正言顺地开始对拉普拉塔庞大的土地资产的接收。至于土地上附着的建筑物及其他不动产嘛,因为是和平购买的原因,东岸人对产权是私人的出价赎买,公有的自然直接接收了。 当地的西班牙居民可以选择加入东岸国籍。其中可以使用汉语日常对话的可直接入籍,不会的由东岸民政部发给临时身份,待汉语水平考核通过后再发放正式身份。印第安人或有印第安血统的梅斯蒂索人,原则上不允许留在当地,必须被遣送离开或接受东岸政府安排前往海外殖民地——注意,这仅仅只是原则上如此,实际上还是有可操作空间的,比如某位市政议员的拥有印第安血统的子侄,还是有可能继续留在当地生活并获得合法身份的。 现代特种船舶厂原本位于镇海县河口乡,近年来因为发展需要,开始谋求向外搬迁。与他们类似的还有大鱼河海军造船厂,该厂已经先人一步去了青岛港,并开始了正式生产。现代厂没有去那里凑热闹,而是选择前往新得到的上海县安家。 首批搬迁是本月初开始的,一共来了大概百十人的样子。之所这么晚,主要是因为手头还有一批交通部订购的蒸汽机帆船需要建造完毕,因此拖延了几个月的样子。目前这几艘船大部分都已完工,并且依靠其蒸汽动力从河口港一路航行到了南村港,算是对其蒸汽推进系统的一次检验吧。 船只在南村港靠岸后,便被拉进了一个临时船坞内,开始做甲板上层设施的安装工作。而这些零部件,有的可以从外界采购——事实上当初在河口乡的那些配套企业也正在往这边搬迁——有的则只能自己加工了,因此这会他们格外看重这些机器设备,希望能够尽快调试完毕投入使用。 “祁厂长,请问贵司什么时候可以整体搬迁完毕呢?”《真理报》社副社长戴维站在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身前,发言问道。 “祁厂长”名叫祁靖,是元老祁永杰之孙,出生在靖江县。他们家祖孙三代都在工业系统内任职,祖父祁永杰当年先后担任过北方化工厂、北方制药厂厂长,父亲则在梅林铁路机械加工厂和靖江造纸厂担任过厂长,现在祁靖又担任现代特种船舶厂的厂长,再考虑到他们家族的其他成员正在经营一些机械加工类企业(给国营大厂做配套),这就是妥妥的一个工业家族了。 “搬迁进度不会太慢的,最迟明年年中,我们厂就可以整体搬迁完毕,在上海县这边展开正式生产了。”祁靖双手叉腰,看着前面正在忙碌着调试机器的员工们,回答道。 “当然,戴副社长你也看到了,因为还有生产任务的关系,厂子的搬迁过程会持续很长,我们自然是希望早一点来这边的,不过你也知道,南海运输公司的订单数量很大,一时半会怕是很难完成,只能慢慢来了。”祁靖又补充道。 祁靖刚才提到的造船任务其实不独他们现代厂有,事实上几家大的国营厂子如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太平洋造船厂、镇海造船厂都有,甚至就连私营的新星造船厂都接到了两艘船的订单——这家厂现在也要搬迁了,原本在鸭子湖流域,但因为水浅淤塞的原因,该厂最近打算搬迁到罗洽港重新展开生产。 这么密集的单子,其实也和国家的政策转变有关。之前新主席邵耀光已经下令,增加从远东来的移民人口数量,为此各厂都收到了一批机帆船和移民专用船的订单,以补充这些年退役或失事的往返远东的船只。 另外,因为欧陆诸国造船及蒸汽机技术的发展,东岸人觉得再把蒸汽机帆船藏着掖着也没啥意思了。事实上多年来,人家早通过各种渠道,如打捞失事东岸船只、偷运废旧蒸汽推进系统、收买技术人员等手段,拿到了不少实物了。之所以目前还没造出蒸汽机帆船来,说实话还是他们的加工工艺水平不过关,虽然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进步。 所以,现在蒸汽机帆船实在不是什么重点管控设施了,在前往欧洲的航线上使用这种在安全、航速等因素上都占据极大优势的船只,确实已经可以提上议事日程。而恰好现在欧洲的蒸汽机产业也正在发展,煤炭开采量大增,在很多节点城市设置加煤站已经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此开通航线的条件已经完全成熟。 这样一来的话,像南海运输公司这种大型航运企业就没了后顾之忧。他们已经决定,未来逐步淘汰传统的风帆运输船,开始下订单采购更多的蒸汽机帆船。至于说全蒸汽动力的船只,他们也会采购,但就现阶段而言,采购量不会太大,因为他们害怕买过来就落后了,当了别人的小白鼠。 所以,上述两个因素的共同作用之下,国内几大船长的船台上顿时摆满了机帆船,行情一时间热火朝天。像现代特种船舶厂,又要帮人造挖泥船、捕鲸船、灯塔船、医疗船等特殊船只,又要干蒸汽机帆船的业务,以至于连老厂迁址都强行慢了下来,可见一斑。 “明白,明白。”戴维点了点头,然后又提起了另外一个问题:“祁厂长,听说贵厂在为‘汴梁’级铁甲战舰做配套生产,可以具体谈谈是什么方面吗?这个问题我们会发在内参上,不会公开登报的,放心。” 祁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让旁边两位臂膀上带着红袖箍的管理干部带着工人们稍稍远离了一些,然后才斟酌着回答道:“有关‘汴梁’号的事情,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这款船的设计方案还没有确定。海军的人找上我们,也只是因为我们厂在建造特型船只方面有一定的经验,可以提供一些帮助罢了。‘汴梁’号的建造主体,还是位于青岛港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但这也是一个全国工业系统内各相关企业协力的项目。” “我现在也只能泛泛而谈一下。”祁靖继续说道:“这款船呢,动力是蒸汽螺旋桨和风帆混合的。船舷的两侧会各安装一条装甲带,厚度目前还在讨论之中,按照定下来的原则,装甲带除了保护船壳外,还要保护火炮炮位。也就是说,这艘船的火炮炮位是被装甲保护着的,以免遭到敌人炮火的杀伤。” “这样就注定了这艘船的火炮装不了太多了吧?”戴维问道。 “是的,大概会有15-20门火炮吧。但这没关系,我们会使用威力更为强大的火炮和炮弹也为其增强威力的,技术方面已经取得突破了。”祁靖说道:“而且‘汴梁’号会使用最新型的大型蒸汽推进系统,因此如果设计合理的话,其航速不会低,我预计将在10-15节的样子吧。当然这只是估计,我说了也不算,最终还是要看怎么设计的。” “我明白。”戴维含笑点头道:“那么这款船最终会建造几艘呢?会分别部署在哪里呢?又会给我们潜在的敌人带来什么样的震慑?” “我的天,这样一款船,如果算上研发费用的话,造价大概在五六十万元了,而且还是保守估计,你居然还问要造几艘?一艘都要了老命了啦!”祁靖略显夸张地笑着说道:“你们记者啊,总想搞个大新闻,这是不可取滴!坦白地说,目前只有造一艘的计划,先看看效果吧,如果可以,那就再建造3-4艘,当然是在几年内了,不可能同时开工建造这么多的,财政上负担不了。” “祁厂长,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汴梁’级铁甲战舰是无敌的,不可被击沉的?如果我们真的拥有4-5艘这样强大的战舰,几乎可以吊打所有其他国家的海军了?嗯,一艘部署在本土,一艘部署在南非,一艘部署在文莱或马六甲,一艘部署在佛得角群岛,如果还有额外的一艘,也许可以部署在怀远岛?那样海洋的秩序岂不是全部由我们来掌控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没错。”祁靖双收一摊,无奈地说道:“但事实上不会如此。在我们的经济、人口及船队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前,我们还是会本着利益均沾的原则。我们对其他国家没有恶意,只要他们没有冒犯我们。另外,满世界地维持军事存在,也是非常耗费国力的,如果这种行为没有带来足够的收益的话,那么也是进行不下去的。” “了解了,谢谢祁厂长您的解释。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以后还会建造风帆战舰吗?”戴维想了想后,问道。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当然会建造了。”祁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鉴于‘汴梁’号高昂的建造及维护成本,我们不可能在一开始就把所有风帆战舰都给汰换掉。我们必须维持一定数量的战舰,不然可能就无法照顾周全了。因此,裁汰旧舰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此期间我们不但要为旧的风帆战舰进行维修,甚至还要开工建造新的风帆战舰,直到铁甲战舰的数量达到一个合适的规模为止。” “谢谢,我想我明白了。回去后我会让人写一篇符合事实的深度报道的。当然,这首先会接受梅机关的审查。我想祁厂长精彩的介绍会让这篇内参增色不少,让更多的部长、司长、处长们了解海军的发展规划,了解这个规划背后意味着的事情。海军是大家的海军,只有增进了解了,大家才能消除误解,未来拨款时才会更加爽快嘛。”戴维总结道:“我希望‘汴梁’级铁甲战舰尽快定型,然后开工建造。相信其建造完工的那日,必将极大提升我们东岸民族的自信心,增强我们的自豪感。” “事实上我已经很自豪了。”祁靖伸出手与戴维握了握,笑着说道:“即便以我们现在的船队规模,在这个星球上也鲜有人能够匹敌了。以后嘛,对手与我们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这一点毫无疑问。” 第四百零九章 自豪感(二) “老皮,恭喜了!”“老皮,早生贵子啊!”“老皮,恭喜了,不容易啊,打了这么久光棍,居然也讨上老婆了。” …… 明福港郊外某村,一场热闹的婚礼正在举行着。新郎是一位三十出头的汉子,名叫皮大军,军人出身,之前一直在南非服役,因为在训练中受伤骨折而被迫退伍。当然部队也没亏待他,当了六年兵的他居然也捞到了一个村民兵主任的职务干干,虽然仅仅是一个新设立的村子。 村民兵主任,在东岸草创的年代非常重要,掌管着各村武器库及训练津贴、物资的发放,同时承担考核民兵训练成绩的重责——很显然,民兵训练成绩与很多东西挂钩,现在则逐步取消了——可谓是一个村的核心人物,有时候其影响力甚至比村长还要大上一些。 在那个年代,也是陆军在农村影响力最大的年代。他们通过主抓民兵训练、组建在乡军人等手段将自己的触角延伸到了农村的各个角落。海军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广大农村青年的第一梦想是参加陆军,然后前往海外服役,赚足金钱后再回国生活。 眼前的皮大军就是典型,不过他服役到后面,有点不是很想离开军队了。相信若不是自己训练中受伤——这一点尤其让他难以接受,因为他甚至不是在战斗中负伤的——他很可能会得到前往定远陆军军官学校深造的机会,实在太遗憾了。 不过皮大军遗憾,他的父亲就十分欣慰了。身为铁岭重工联合体的一名技术工程师,他父亲一直希望他的儿子能去读个技校,从而接过自己的衣钵。无奈身为长子的皮大军却非常有主意,立志要从军,这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转为培养他的弟弟们。好在现在皮大军也退伍回来了,虽然去了相对荒凉的明福港生活,但到底是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强。 对了,明福港就是原西班牙人得殖民城市圣菲,东岸人获取这里后将其改名。因为这个港口的区位优势,东岸人对这儿较为重视,并且已经分三批派遣了五千余移民过来,分散在原西班牙人得老城周围定居、生活。皮大军如今就在城外的某个村子定居,全村一共五十户,超过一半都是单身汉,因此这次皮大军结婚,也是村子的一件大喜事,象征意义非常大。 皮大军的新娘是城里的一位西班牙女孩。其父亲是个在圣菲码头经营转口贸易的小商人,共育有三个子女,新娘是最小的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薄有身家的西班牙商人并未选择离开,而是留下来成为东岸国民。这次他又把女儿嫁给了前陆军资深士官皮大军,主动示好,积极融入东岸新生活的意味非常浓厚。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了。事实上圣菲城内愿意留下来成为东岸国民的人还是非常多的。东岸共和国的威名别的地方或许还有人不知晓,但对于拉普拉塔的白人殖民者来说,简直再如雷贯耳不过了。可以说只要不是死硬的宗教分子,大部分西班牙人还是能够好好生活,好好工作的,虽然一开始肯定会很不适应。 这里额外提一下宗教问题。事实上离开拉普拉塔的西班牙人当中,倒不全是对东岸人有什么仇恨或偏见,其中有相当大的比例还是出于宗教因素。即东岸境内虽然有天主教堂,但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打压,同时这些教堂的神职人员们还都是不被罗马教廷所承认的,这对于一些信仰虔诚的西班牙人来说就很严重了,盖因其不仅仅是非法与合法的问题,同时还关系到自己死后能不能上天堂的问题——现实生活本来就已经很艰难,很辛苦了,若是挣扎了一辈子死后还不能上天堂享福的话,那就实在太悲惨了。 不过东岸的基督教体系就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堡垒,自己管理自己,罗马教廷曾经私下里派人接触过一些东岸的神父、牧师,不过结果都不太好,不是被人举报了,就是被婉拒了,可见东岸基督教系统内对罗马教廷也较为排斥——其实想想就很正常,谁愿意自己头上多个婆婆,被人管着,分割权力呢? 因此,在这样一种令人尴尬的局面下,罗马教廷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和东岸官方积极接触,展开谈判了。这既得益于东岸人在意大利半岛深耕多年,影响力日渐深厚的因素,同时也和这个国家国力飞速增长,已经达到让很多人战栗的程度有关。 教会这些人都是很现实的。以前东岸偏远,没啥名气时也就罢了,现在已经隐隐成了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强国,可就不能继续装看不见了。因此尽快展开谈判,让大家都有个台阶下,彻底解决这个难题,也就成了必然之事。估计最后的结果,就是东岸人自行培养神职人员,自行任命主教,然后报个名单给罗马教廷,教廷例行公事批准,如此皆大欢喜。 罗马教廷,如果不能在一个世界级强国那里拥有信仰管理权(哪怕只是名义上的),那可就实在不像话了,损失的利益也实在太多!对于这点,东岸官方的基督教神职人员都一清二楚,他们对此也感到很是自豪。 因为新婚夫妇俩人都不是基督徒,因此没有请教会的人过来。他们按照中国传统,请了父母长辈、亲朋好友以及说媒的一起参加婚礼。而为了热闹一些,皮大军很豪气地从圣菲城里请了一个西班牙乐队过来助兴,毕竟明福港这边的先期移民基本都是拓荒农民,实在没啥艺术从业人员。 这支西班牙乐队规模不大,接到雇佣邀请后欣喜若狂。因为局势的动荡和客户的减少,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开工了,其中几个人甚至还去了附近的农场帮工,以养活自己和家人。这次皮大军花钱请他们来,大家都很高兴,觉得又可以重操旧业了。 皮大军也勉励他们不要放弃,虽然城里的西班牙富人们走了,但现在来了很多东岸移民,他们基本都是农民,没啥文化,但也有这方面的需求。更重要的事,他们有消费能力,只要他们这个乐队坚持下去,并且学一些东岸曲目,那么以后无论是红白喜事,还是过节祝寿,都会有人花钱雇佣他们的,生活下去不成问题。 皮大军说这话时其实还是挺自豪的,东岸农民的收入虽然一直在下滑,但那是和其他工作相比,横向对比其他国家的话,其实还是挺不错的。毕竟一年几十元的收入,欧洲没多少人能够达到的,虽然东岸的物价看起来似乎有些高。 获取更多的工作收入,过更好的生活,无疑是这支西班牙乐队选择留下来的关键因素。他们不确定去了圣地亚哥、波托西、利马、亚松森等地还能不能以此为业,那么还不如留下来呢,信仰在生存面前总是很弱势的,成为一个强国的国民难道不好吗? 等他们这些新归化者在东岸住上个两代人,语言、服装、饮食、思维模式、看待事物的角度就基本上一样了。甚至于,他们的子孙将来可能连宗教信仰都会改变了。毕竟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宗教事务局的拨款90都指向新道教,别人都只能争夺那剩下的10的份额,可想而知财政上有多么困窘。也许像天主教、新教这些,只能指望信徒捐赠了才能维持了,但问题是新道教的信徒捐赠不比你更多、更厉害?发展到最后,这些宗派的竞争力就只会越来越长,成为边缘化的宗教——当然现在也是。 皮大军的婚礼是传统的中式婚礼,喜服也都是从青岛县定制的,花费不菲。其他一应新婚用具不外如是,那边现在有一个比较完善的相关产业,规模非常大,甚至已经做到了向外出口。 这个“出口”不仅仅指的是向海外殖民地出口,甚至还包括了一部分外国地区。像在塞拉莱港的拉结普特人中间,就对来自东岸的这些结婚服装、道具非常感兴趣,目前已经开始定期采购。另外在北美的自由邦、“海盗国度”苏城港,甚至是东非的斯瓦西里海岸,都有很多有钱人采购东岸的婚礼用品,从服装、首饰、道具到家私用品不一而足,且每年都在提量,形势非常喜人。 此种情况的发生,说明了东岸文化在强大国力作为后盾的基础上,已经走出了国门,开始向自己影响力能够所及的范围内传播,且得到了越来越多人得认同。另外一点也说明,东岸人开展的贸易,也让不少地区的人富了起来,进而产生一定的消费能力,这反过来又促进了东岸商品的出口,典型的双赢——好吧,也许有点夸张了,但对自由邦、新库尔兰等地来说,与东岸人的贸易确实是双赢。 当然与婚礼用品相比,东岸文化用品的出口更加强劲。这些文化用品主要是书刊报纸、笔墨纸砚、乐器、工艺品等。书刊报纸很好理解,因为东岸国力的强大,引起了很多外国人的兴趣,他们迫切地想知道东岸强大的奥秘,对东岸的一切也都十分好奇,这就为书籍的出口创造了机会。 以靖江县这个全国闻名的印刷、造纸、出版业聚集地为例,该县每年出口书籍两万多本,主要是欧陆国家,范围遍及文化、艺术、饮食、服装等方方面面。以上者还是合法出口的非管制书籍,在半管制或管制书籍方面,也存在着一个非法出口的灰色领域,很多商人从事着这方面的贸易,范围包括疾病防治、矿物图鉴、地理山川、机械原理、初级数学等一切。这些多半都是国内流通的科普类书籍或教材,但有些商人私下里抄写复印了许多分,然后偷偷出口至国外牟取暴利。毕竟,梅机关、公安部门和海军巡逻舰不可能掌握一切,只要利润够高,总有人铤而走险的。 文化用品的出口带来的一个影响就是东岸文化的强势输出。像在熱那亚等北意大利邦国,学习汉语的人数与日俱增,甚至在熱那亚城还出现了一家教授人写毛笔字的书馆。社会名流们愿意把家族子弟送过去学习一阵子,以便将来在和东岸人交往时,可以更方便地融入他们的圈子,这在很多时候就意味着政治利益和商业利益——举个例子,对一个东岸上层社会成员来说,你是愿意和一个整天耶稣圣母挂在嘴边的欧洲人打交道呢,还是和一个可以熟练使用筷子吃披萨饼的人打交道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皮大军的婚礼最终在大家的帮忙下,热热闹闹地完成了。整个过程都非常欢乐,大家坐在一起,一边吃着鳕鱼球、烤牛肉,喝着高粱酒,一边听着音乐,祝福新人,心情十分愉悦,前期因为大强度劳动而积累下来的疲劳,似乎也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了。 比起打生打死、连年饥荒的旧大陆诸国,此时的东岸人民确实有理由感到自豪! 第四百十章 自豪感(三) 410 自豪感(三) 1691年11月2日,博览会大街36号,强东贸易公司。梁强东拿着报纸,嘴上叼着一根烟,蹲坐在马桶上。 《真理报》是东岸政府发行的国家级报纸,与《生意人报》偏重工农业生产、进出口贸易、路货交易等经济方面的新闻相比,这家报纸风格较为严肃,报道的也多是国家大政方针、国内外局势、社会文化等方面的内容,格调可以说是全国最高的。 梁强东不是很喜欢看《真理报》,他更偏爱《生意人报》,因为后者似乎更能为他带来直接利益。他父亲生前就向他指出过这种行为的缺陷,梁强东不是很耐烦,虽然公司同时订阅了两种报纸,但《真理报》一般只有在上厕所的时候才会看。 梁强东办公室里的抽水马桶是在南锥的陶瓷厂定制的,最初是由喜欢享受的马万鹏最新使用,后来逐步扩展到东岸的上流社会之中。不过现在的抽水马桶,比起当初已经是改变了太多了,材料、型制多有不同,价格也分三六九等,慢慢地开始在小资产阶级中蔓延。 毋庸置疑,像抽水马桶这种生活用具飞入寻常百姓家,离不开东岸政府在各个城区开展的上下水设施项目的功劳。这些项目包括自来水厂、供水管道、下水道系统、污水处理厂,以及从事此行业的大批量的非国民劳务工群体。而这,其实是要耗费巨量的资金的! 很多收入状况一般的城市单靠自身无法完成这种大型市镇项目,只能等待来自上级的资金,这往往需要排队等待,一等七八年甚至十年的都不鲜见,毕竟全国那么多乡镇呢,一个项目若是需要十万元的话,所耗费的资金是非常惊人的。 因此,现在东岸普及上下水设施的,一般都只是在县城(当然很多县城也没这些玩意),东部沿海富裕地区的乡镇多半也有,故抽水马桶的流水只要也是在这些地区。强东贸易公司所在的青岛港博览会大街是东岸财富最集中的街道,这里富商名流聚集,楼堂馆所遍布,随便一块板砖掉下来,砸中的人家里可能都有个几万元资产,因此这里不但有着最好、最宽阔、最漂亮的街道,同时街道两侧及地下还有着运转良好的煤气灯、上下水设施。 强东贸易公司位于博览会大街中部,是一栋独立的传统中式楼宇,常年有数十名员工在这里办公、生活。梁强东的办公室位于三楼,分书房和卧室两部分,其中卧室里就有自来水供应以及抽水马桶。 梁强东曾经多次带外国客商来他的公司参观并短期居住,收获了外人的无数惊叹。这些人有来自自由邦的,有来自西班牙的,有来自葡萄牙的,有来自库尔兰的,有来自意大利的,等等不一而足,他们无一不对东岸人奢华的现代化生活感到惊叹,随之羡慕不已。 梁强东很享受这些“土包子”的羡慕嫉妒恨,因为在这样一种思想冲击后,他总能迅速谈成一笔生意,这或许是因为这些外商们因为冲击过大,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一个弱势地位上有关吧。这就是双方国力、科技水平、生活理念产生代差,老外怀疑人生了,梁强东曾经得意地总结道。 将一份《真理版》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后,梁强东终于舒畅地起身了。将烟头摁灭在洗脸台上后,梁强东拿毛巾擦了擦脸,去衣柜里找了一件猎装穿上,然后便噔噔噔下楼了。他的目的地是郊外的一处牧场,与很多朋友约了今天在那儿打马球。 马球是一种在东岸中上层阶级中非常流行的运动。因为地广人稀、草原众多的缘故,东岸的畜牧业十分发达,造成了马匹的保有量十分庞大的现状。而且东岸政府从半个多世纪前就开始马种的选育,如今国内马群数量庞大,且各个马种都有,这位赛马、马球等运动的兴起奠定了基础。 梁强东的仆人早就在马场周围给他准备好了一切,见到老板来了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担忧。松一口气是因为比赛快要开始了,怕老板迟到,担忧是自家老板都五十来岁的人了,但却不服老,非要和一帮正值壮年的人打马球,这不是找虐吗?而且,马球可是高风险的运动,万一摔着碰着了,可就不是小事了。 不过他们也没任何办法,谁让老板就喜欢骑马呢?不但在办公室里喜欢骑马,在草原上一样喜欢骑马,自己下边这些人也只能劝谏,劝谏不了也只能随他去,不是么? 梁强东动作麻利地接过各类器具,然后翻身上马,略略感受了下后,便去与朋友们寒暄了。这次的比赛是他们圈子里举办的,设了一千元的彩头,给赢的队伍均分。一身红色猎装的梁强东与朋友们寒暄完毕后,很快就开始了比赛。 两名仆人牵着一匹备马站在场外,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场内驰骋的老板。他们的老板头上戴着个轻便盔具,身着紧身衣,骑着一匹血统优良的战马满场飞奔,一点不像个年逾五旬的老人。他的两眼紧紧关注着地面,时不时挥杆击球,动作娴熟准确,体现了极高的技战术水平,让人一看就知道谙熟此道。 场外观战的还有许多来青岛港做生意的外国人,地产大亨奥列格·纳雷什金就是其中之一。他穿着一件昂贵的丝绸衬衫,手里拿着个折扇,折扇上赫然画着缩微版的《晓雪山行图》(此画正本为东岸著名艺术家邵正光收藏,由其托人在中国重金购得),此时正神情激动地看着场内比赛,时不时大声较好,恨不得自己也能入场过把瘾。 这些在东外籍人士时间长了后,基本都非常适应在这里的生活。以纳雷什金为例,这个从俄罗斯来到东岸的小伙子现在几乎就是半个东岸人了。他吃饭用筷子,每日用香皂洗澡,喜欢喝茶,着装风格也脱离了传统俄罗斯的那种草原风的长袍,而向更加简约化的东岸服装靠拢。据说他现在在追求青岛县长的女儿,把家族给他安排的俄罗斯姑娘给赶回了家,原因是嫌弃她一股村姑的气息。可见此人在东岸生活久了后,东岸化非常彻底,处处以自己的东岸生活方式自豪,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奥列格·纳雷什金是刚刚从马场旁边的一家棋馆内出来的。青岛县素来富裕,很多女人并不工作,闲来无事的她们很多就靠下围棋打发时间,纳雷什金喜欢的那位小姐就经常出入这家棋馆,因此这个地方现在也成了纳雷什金的流连之地。 纳雷什金本来是不会围棋的,不过最近重金聘请了一位从远东移民过来的明国棋师,狠狠苦学了一番。虽然棋艺看起来还有些弱,但也足够唬人了,足以腆着脸去这家棋馆内晃荡晃荡了,反正他脸皮也厚。 不过纳雷什金终究是男人,他内心里还是更喜欢男人一些的运动,马球就非常对他的胃口。因此,每次一听说有马球比赛,他都会兴冲冲地赶去现场观看。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到旁边私人开设的赌局中赌上几把,算是看球时有个乐子了。 “这东国人的生活当真是无比优越了。”看了半晌后,纳雷什金也站累了,于是思绪有些发散:“可笑莫斯科竟然还有贵族叫嚣着与东岸人开战,认为俄罗斯可以轻易动员起二十万军队,东岸人肯定无法抵抗。这是何等的愚蠢和狂妄啊,俄罗斯再叫嚣,东岸人甚至都懒得搭理一下。最近一年来的《真理报》、《生意人报》、《南铁周报》等报纸上,有关俄罗斯的版面少得可怜,且还多和政变有关,可见东国人对俄罗斯根本不关注。他们的实力实在太强大了,俄罗斯虽大,但也不是能与东岸相比的。” “不不不,不光俄罗斯了!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怕是就没几个国家能够与东岸相比啊!据说新沙皇彼得非常仰慕联合省与法兰西,希望大臣们多给他翻译一些来自东岸的书籍吧。自从来自东岸的宫廷教师被驱逐后,彼得沙皇就一直很缺乏这方面的渠道。联合省与法兰西固然强大,但比起东岸来还是要逊色一筹的,可是她们却占了地利的便宜大量出口商品、书籍和文化用品到俄罗斯,同时从东岸进口大量商品、书籍和文化用品,这多么地可悲。真的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了!也许我应该写信给父亲,让他更多地将目光转移到南方新大陆上面来,抛弃固有的敌意和偏见,以客观的眼光看待事物。只有这样,伟大的俄罗斯母亲才能获得真正的发展,找回属于她的荣光。”奥列格·纳雷什金想着:“而俄罗斯强大了,与东岸的关系改善了,对于我在这个国家的投资于发展,似乎才更有益处。” 第四百十一章 自豪感(四) “迭戈,我似乎很久没这么轻松地休息过了。”东方县郊外,路易斯·阿尔梅达对自己的好友迭戈·奥利维拉说道。 奥利维拉来自葡萄牙王国北部重镇波尔图,其家族在那儿生活了差不多得有两百多年时光了,一直经营着葡萄酒生意,在当地名气不大不小。其与路易斯·阿尔梅达在伦敦相识,慢慢成了至交好友。这次路易斯被国王佩德罗二世任命为王国驻东岸大使,迭戈接受了他的邀请,到大使馆内担任了一个职务,两人又一起到东岸工作了——以迭戈·奥利维拉贵族后裔的身份,得到大使馆内的一个闲职并不会招致什么非议,大使先生有权决定人选。 路易斯、迭戈二人前阵子去了一趟最近在报纸上出现频率极高的东岸新首都洛阳府。他们先是在科尔多瓦老城内逛了逛,路易斯受家族所托,打算投资这座城市的地产。他左看右看,又结合自己得来的消息,最后在洛河南岸预定了一块地,打算动工兴建成一处商铺。 按照东岸新首都发展领导小组的要求,像阿尔梅达家族这些通过审核的外商,可以在新首都购买地皮,但他们必须在购地的同时详细上报自己的发展计划,即你打算用这块地做什么?兴建什么设施?规格是什么样的?资金是不是能够到位?一切都必须按照东岸人的要求来,否则购地申请可能就会被拒绝。 阿尔梅达给这块地申报的用途就是主营伊比利亚半岛及巴西特产商品的店铺,为此打算修建一座三层高的葡式风情楼房,一层办公,一层做营业大厅,一层做仓库,资金由阿尔梅达家族在青岛商业清算银行账户内的存款做担保,因此很快就通过了审核,正式购得了他们看中的那块位于南城区的土地。 随后,两人又渡河前往北城区,为葡萄牙王国觅得了一块大使馆建设用地。地是由东岸政府以十分低廉的价格提供的,鉴于东、葡两国间十分优良的关系,东岸人优先将风景最优美的地段给了葡萄牙王国,这令路易斯非常欣喜,连连感谢。 在附近的洛邑区、玉泉区、神都区和明镜区又略略考察了一番后,两人便没再耽搁,骑马返回了明福港,然后坐船直抵现首都东方港。回来后,他们一直在使馆内处理公务,主要是有关征讨安哥拉、莫桑比克土人的事情。这事本来和他们没关系,不过东岸人允诺平价出售他们一批军资和药品,同时还出售两艘海军淘汰下来的旧式风帆战舰给他们(葡萄牙舰队刚刚收复了之前被法国人夺取的圣多美岛),他们得抓紧把这事落实了,免得国内商界、军界大佬们失望。 这几项工作推进起来并不存在困难,但准备材料走流程却需要时间,因此他们一直忙活到了本月初才宣告结束。路易斯和迭戈都是贵族少爷出身,忙活了一阵后,就不打算干活了,于是趁着今天天气好,于是去到了首都郊外的一处大型集市逛逛。 今天集市上不是很热闹,这让路易斯、迭戈二人略微有些失望。他们来东岸也有大半年了,渡过了几个热闹的节日,现在还无比怀念。可惜这个月的东岸历——东岸人依据当地气候、降水编制的农历,与中国大体上相反——上并没有什么节日,因此估计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让集市再度迎来盛景了。 话说华夏东岸共和国发展至今,随着人民群众越来越富裕,这节日也越来越丰富了。民政部在过去数十年间经常宣布增加法定节日,从最初的国庆节、丰收节、元旦节、清明节、中秋节、除夕等等,又陆续添加了元宵节、社日节(分春社和秋社)、寒食节、上巳节、七夕节、中元节、重阳节等节日。这些节日有的其实民间早就自发地在过了,但政府一直没添加到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中,后来陆续添加了,也是民间倒逼的结果,毕竟这些法定节日可要放假呢,政府在这点上总是很迟钝的。 路易斯、迭戈二人亲身经历过东岸人的春社节,那叫一个热闹,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当时他们被邀请到了首都近郊的一个村子里,村长(与他们是生意伙伴)安置了他们后,就主持这项重大的节日去了。当是时也,村里每个人都按照事先通知的结果,准备好了一定量的牛羊鱼肉、米面粮油、果脯酒类等社日祭品,然后在村长的带领下进行社祭仪式。 仪式完毕后,乐队就开始演奏,村民们坐在一起,品尝佳肴、畅饮美酒,有的年轻人甚至还会在音乐鼓点的节奏下跳起舞来。舞蹈的风格应该说是多样的,其中混杂了很多欧陆及草原元素,较中国传统舞蹈节奏更为鲜明,热情更为奔放,还是挺活跃气氛的。而在有的村子,在乡军人会的成员们还会聚到一起,表演军中擒拿肉搏之术,甚至还有穿上盔甲拼刺刀的(当然是特制的木枪了),以培养民众的尚武精神。 这样的节日,是非常能够凝聚民众心气,并培养他们自豪感和归属感的,因此政府对此较为支持,多年来一直努力推广着。而参加节日的老百姓呢,也将其视为一年辛苦工作开始前或结束后的消遣,因此也玩得非常尽兴。正如中国古时王驾的《社日》诗中所云:“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对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可见其盛况。 路易斯、迭戈也很享受这样的节日。当然在葡萄牙,他们也有一些全民性的节日,但比起东岸这边的,总感觉要差上一些,仔细想了想,可能还是不如人家富足的原因吧,同时节日的历史、底蕴什么的也差了不少——东岸人享受这些节日,并为之自豪,确实是有原因的! 这里额外提一句。因为地理、社会、经济乃至政治体系发生了变化的缘故,东岸的这些传统节日与中国大陆的同样节日还是有一些差别的,主要是在内容上面。即东岸的节日更加偏重游艺、娱乐、享受,而中国传统的节日则可能更加庄重一些,节日期间的禁忌事项也更多一些。 以重要节日清明为例,东岸的清明节不光是上坟扫墓,致哀先人,同时还有作乐饮宴、踏青郊游等成分,且后者的比重可能还要更大一些,完全是将其作为一个家庭、朋友聚会性质的节日来过的。中国大陆的清明固然也有此类色彩,但经历过传统理学教育的他们却不如东岸人在这方面放得开,总体有些拘谨、严肃——按照移民过来的某些儒家学者的话来说就是:“送葬之时,共为欢饮,通宵玩牌,达旦始归,败坏风气过甚”——这是两者之间的一个细微差别。 不过东岸人很显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做法。他们的政府并未下文禁止,再加上民间风气加入了一些外族奔放热烈的元素,因此终归与中原有些不同。再考虑到如今这个国家国势蒸蒸日上,船队通达四海,军人大杀四方,民众生活富足,整个社会有一种很强烈的自豪感以及由此衍生的对其他国家和人民的若有若无的歧视感。即便是文化、民族大体同源的中国大陆,东岸人民也有些看不起,更别说其他的了。 而东岸人的节日随着国家影响力的增大,这些年也渐渐有了输出的苗头。比如在去年,葡属巴西的圣萨尔瓦多,当地的部分葡萄牙人就和东岸侨民一起,举办了一场元宵灯会。而在前年,新库尔兰的雅各布港,当地人也在月圆之夜燃起火把、点起灯笼,搞了一场热闹的舞会。据说这是由在东岸留学的官员带回来的习俗,同时也是他们一力推行的,虽然当地教会有些不满,但因为不是什么根本的冲突,最后也听之任之了。 路易斯、迭戈二人觉得这样其实也挺有意思的。东岸人技术先进、军力强大、体制完善,自然有值得他人学习的地方。葡萄牙人不光要学习他们认真的劲头,同时也可以将他们充满生活情趣的一面也学习过去,这样或许能够让他们更好地了解东岸人的思维模式,进而窥视到他们强大的奥秘。 东岸政府对其也持鼓励态度。因为他们觉得,与其用军舰大炮强迫别人服从自己,还不如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进行和平演变。只要那些外国人认同了东岸的文化和价值观,那么或许很多事情都要简单许多。就像那些曾在东岸留学过的新库尔兰殖民官员,他们在东岸生活、学习多年,非常认同东岸的生活方式及文化。因此,当他们渐渐成了当地的中坚骨干后,肯定会逐步影响到普通的下层居民,渐渐让当地人对东岸更加向往、喜爱,这难道不比火枪大炮的征服更为有力吗? 建立文化和精神层面的话语权,东岸人可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第四百十二章 自豪感(五) 1691年12月1日,十月大道21号,波兰—立陶宛联邦大使馆。 新任波兰驻东大使约瑟夫·科尔茨科正在餐厅内吃早餐,坐在他对面的是他十七岁的女儿安妮·科尔茨卡。这个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少女随父亲一起远渡重洋,来到东岸首都生活,说起来也是挺有勇气的。 与一般的贵族少女不同,科尔茨卡从小就学了不少杂学知识,虽然以东岸人的观念看来这些知识可能有些陈旧,但你要考虑的,他生活的波兰—立陶宛联邦可不是什么技术先进、风气开放之地,能精通数门外语,懂一些数学、绘画、音乐和舞蹈知识,已经非常不错了。而再加上她那非常精致的容颜,一下子就成了东方港社交界的新宠儿,很多场合都会出现她的身影,知名度看起来比她的父亲科尔茨科先生还要高。 当然这不是说科尔茨卡先生不行。事实上他在波兰绝对算是一个思想开明的人物,出生立陶宛公国的他崇尚新文化、新知识,家里随时聘请着来自西方的学者,知识可谓非常丰富。要不然,他也不会被国王选中,派到东岸来担任大使,不是么? 波兰这个国家,在经历了灾难般的17世纪下半叶后,现在已经清醒、务实多了。虽然国会中依然有着大群蠢货,但思想开明的人在慢慢变多,很多人忧心王国的未来,对王国三面受敌的处境感到害怕——东面是世仇俄罗斯帝国,北面是攻破过他们首都的瑞典、勃兰登堡—普鲁士,南面是意识形态方面的大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偏偏国内又不团结,贵族们争执颇多,一盘散沙,整个国家确实处在风雨飘摇的危险境地之中。 科尔茨卡是国会议员,同时也是立陶宛的一个地方贵族,对于国家目前的处境当然十分痛心。虽然他对当年波兰、立陶宛合并后给立陶宛带来的灾难感到有些不满,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向前看,为这个国家、为家族的未来出谋划策,故当国王将他派到东岸之后,他是一万个满意,并发誓做出一些成绩。 科尔茨卡坚定地认为,以如今波兰—立陶宛联邦混乱的局势,似乎很难抵挡住周边恶邻的觊觎。尤其是凶暴残忍的俄罗斯帝国,对于历史上波兰在他们混乱时期给予的侵略行为耿耿于怀,一直想要侵占他们的土地。虽然两国为了对付奥斯曼土耳其这个共同的敌人签署了一份盟约,但这并不足信,波兰依旧对俄罗斯非常提防,俄罗斯估计也是一样。 波兰本打算寻求奥地利的帮助的,但维也纳的哈布斯堡王室对他们的态度非常冷淡,哪怕不到十年前波兰人刚刚救他们于水火,因此这条路基本走不通了。波兰人同样打过瑞典的主意,但这个国家只有三百万人,几万陆军,且经济面临崩溃,在北德意志也与勃兰登堡—普鲁士关系紧张,短期内也不可能给予波兰人多大的帮助。 想来想去,波兰破局的最佳方式,竟然还是想办法联络远在南方新大陆的东岸人,让他们想办法发挥影响力,从侧翼牵制俄罗斯,给波兰以喘息之机。于是在这样一种思路下,波兰人终于决定在东岸设立使馆,并开展重点外交攻关了,科尔茨卡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走马上任的,可谓是任务艰巨。 其实,早在几十年前的时候,因为东岸人大肆购买波兰奴隶,波兰—立陶宛联邦曾经大为光火,觉得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并为此断绝了与东岸的关系。在那个两国外交史上的黑暗时刻,东岸人被迫关闭了商站,撤离了人员,并长时间失去了波兰市场。本来东岸人也没指望死脑筋的波兰人主动与他们恢复关系,可谁成想这帮人自己太能折腾,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自己的国都被人两度攻破,东部领土被俄罗斯人占去不少,东南部的波多利亚被割让给奥斯曼,辽阔的乌克兰大草原也与他们无缘。损失如此之大,波兰人似乎就有些清醒了,开始尝试着与东岸恢复关系,以尽快买到价廉物美的东岸武器军资,重新武装自己,好抵御周围虎视眈眈的敌人。 科尔茨科来东岸努力了很久,终于与他们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协议,其中就包括至关重要的武器采购及人员培训事宜。而作为协议的另一部分,东岸、波兰两国间的文化和人员交流也打开了序幕,比如波兰人就打算派遣人员前往东岸帮助修建铁路、公路及其他借基础设施,毕竟现在拉普拉塔的开发需要海量的劳动力。 这样一个条件,说实话是比较苛刻的,可能会引起波兰人的一些反弹。不过科尔茨科有信心说服国王和诸位贵族议会的成员们,现在国家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了,所有人都必须精诚团结,共度时艰——团结,是波兰人最缺少的因子,故需要着重强调,重点施行。 科尔茨科父女吃完早餐后,便与女主人维罗妮卡打了声招呼,然后在仆人兼警卫的护送下,乘坐马车离开了大使馆。科尔茨科先生需要去东岸外交部,与他们的官员商讨商品进出口的事宜,而科尔茨卡小姐则独自前往人民大剧院,她与几位东岸上层社会的小姐们约好了,一起听一场音乐会。 开展夫人外交或小姐外交,同样是波兰人的手段之一。科尔茨科先生认为,如果他的女儿与东岸的“贵族”青年们结成良好的关系,然后潜移默化地在这些人面前哭诉波兰可怜的现状,痛斥俄罗斯和奥斯曼的凶残,或许能取得不错的结果。反正唯一的本钱支出就是他青春靓丽的女儿,付出小,收获大,且如果她的女儿足够机灵,可以用自己的魅力迷倒几位重量级“贵族”子弟的话,那么也许能给波兰这个曾经辉煌的国家带来意想不到的收益。 人民大剧院很快就到了。科尔茨卡与父亲道了别,举步进了剧院大门,并很快遇到了与自己约好的一干东岸大院青年。这些青年来头普遍不小,有陆军部长家的小姐,有农业部副部长的公子,有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行长的侄女,还有南海运输公司老总的小舅子,等等不一而足,集合在一起能量着实大得惊人。 科尔茨卡与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并和几个较为熟悉的小姐开了几句玩笑,这对于精通汉语的她来说并不困难。科尔茨卡今天穿了一身东岸传统服装,上半身是湖蓝色的小袄,白皙的颈部披着一条丝质披巾,下半身是一条漂亮的百褶裙,腿部则是一双长筒皮靴。 服装脱胎于中国传统服饰,但又别具东岸特色。比如小袄的衣袖是窄袖的,百褶裙束腰高至腋下,整体也较为紧身,能够更好地体现女性凹凸有致的身材。长筒皮靴不用说了,草原风格非常浓,这或许和东岸女性运动较多,经常骑马有关系吧。 今天这场音乐会是为了庆祝东岸共和国获得拉普拉塔这块天赐之地而举行的,由文化部筹办,很多单位协办,规模和场面都算十分隆重的。音乐会其实不光是音乐,还包括一部分舞蹈表演。 这些舞蹈在座的诸位公子小姐们非常熟悉,毕竟他们参加舞会的次数已经多到数不过来了,人人不管好坏,都会跳那么一两曲。科尔茨卡对这些还不是很熟悉,因此聚精会神地看着,并不时微笑着与坐在她旁边的小姐公子们闲聊几句,看似游刃有余。 其实东岸舞蹈发展至今,已经逐渐走出了中国传统舞蹈的窠臼,融入了很多外来元素,并渐渐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流派。比如脱胎于唐代胡旋舞的东岸健舞,就节奏非常明快,融入了很多西班牙风情,既适合矫捷雄壮的男性,也适合青春明丽的女性,分单人舞和双人舞两种,合着节拍跳起来,旋转踢踏之妙处,当真让人拍案叫绝,套用古诗形容就是“回雪飘飘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深受东岸青年男女的喜爱。 当然东岸也有抒情的软舞,这个节奏就较为舒缓了,配合着中国古典音乐,跳起来优美柔婉,含情脉脉。东岸著名银行家强小满就深谙此道,他拥有一个私人舞蹈室,养着一个舞蹈班子,经常亲自编排舞蹈,自得其乐。 科尔茨卡很认真地观看着这些舞蹈,心里面已经决定回去后就重金聘请一位舞蹈名家,下苦功将其学会并练得纯熟,这对于自己的交际非常重要。毕竟,她会的波兰传统舞蹈东岸人初看时可能觉得新鲜,但时间长了未免腻歪,还是多做一手准备得好。 听说那个俄罗斯混球奥列格·纳雷什金就跳得一手好健舞,曾经和青岛县长的小姐面对面跳过,博得了满堂喝彩。对于这个可能破坏自己大计的竞争对手,安妮·科尔茨卡从来都是不遗余力地诋毁和打击的(当然是通过比较有技巧的方式)。奥列格·纳雷什金是个男人,都能学会东岸舞蹈,自己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难道还不如那头大笨熊吗?这一点,科尔茨卡是绝对不相信的。 想到这里时科尔茨卡也略略有些悲哀。曾几何时,在华沙和克拉科夫,自己因为出众的容颜和相对不过的出身,也一度是社交场合的宠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可惜波兰国势不振,自己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远渡重洋,曲意逢迎这一干东岸“贵族”子弟,只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沮丧。 波兰——我的祖国,何时才能真正强大起来,恢复往日的荣光呢? 第四百十三章 涿水(一) “保罗最近还好吗?”汴河上游某处,刚刚上任银果县县长的邵汝平面色和蔼地问着对面的来客。 汴河是巴拉那河的正式称呼,由地质部颁布确认,以纪念历史上的大宋,毕竟东岸人也是要讲政治正确的。与之相对应的,宽阔浩荡的拉普拉塔河则被改名为宋河,以宣示东岸人这片新土地的主权。 邵汝平时现任执委会主席邵耀光最小的儿子,今年刚刚三十出头的样子,兵团堡毕业后先是进入民政部工作,成绩还算可以。期间因为与波兰大使的女儿安妮·科尔茨卡传出绯闻,被其父亲一脚踢去了巴西高原中段刚刚成立的银果县担任县长。 毫无疑问,只拥有不到一万人口的银果县的条件是非常艰苦的。这里不通公路,不通火车,交通运输全靠汴河,压力极大。偏偏汴河到了上游这里,落差极大,激流、浅滩也很多,对航运安全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别说银果县了,就是更南边的江北地区,船只过来都很费劲。一般来说,大船是肯定过不来的,150吨级小火轮也过来,也就吃水很浅的72吨级小火轮可以小心翼翼地航行一段,然后还要通过船闸、升船机等,非常麻烦。 所以,现在汴河上游地段基本上是分段航行了。交通部在实际勘察了上游的水文状况后,将汴河上游分割成了若干个航段,每一条单独的航段之间其通航条件都还算是不错的,航段与航段之间用船闸和升船机沟通,尽一切努力将这条河利用起来。 此外,水利部也派员与交通部的人合并办公。他们的任务是在汴河上游规划水库和人工湖泊,这样做的好处是当水库蓄水后,可以将一些浅滩人为地淹没掉,方便船只航行(当然在此之前他们会炸掉水中的一些礁石)。同时这些水库也具有调节洪峰、灌溉两地农牧业用地的作用,还是很有必要的。 毋庸置疑,建设这样一条航路及附带的水利设施,其花费是极其巨大的,而且即便投入全力,其施工的周期也会非常长。水利部、交通部曾经联合组建调研组,经过两年时间的细致考察、论证之后,认为修通汴河上游的航路,清理礁石、修建水库、拓宽河道、裁弯取直、修建船闸、订购机器等工程项目,可能总计需要两千万元以上的资金。 而且这还是保守估计,做过工程的人都知道,等真正施工时,肯定还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些往往都需要资金支出。另外,工程延期、误期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这又意味着额外的支出。因此,工程整体费用达到三千万元以上是大概率事件。 这样的财政开支,即便以东岸人的豪富,也是无力承担的。财政部的人甚至讥讽他们,说与其如此,不如修铁路和公路,那样更省钱一些。而他们这样一说,交通部的人还真的去认真考虑了,并认为将现有的伊南铁路向北延长,一直通到北宁地区可能作用更大些,而且辐射的区域也更大,惠及的人口也更多。 只不过,这条铁路的修建成本也是很高的,在拉普拉塔平原开发在即的情况下,在刚刚支付了大笔购地费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可能拿出大笔资金修建铁路。事实上,铁道部现在流入的资金都是有数的,即必须用到指定的项目上去,根本没啥活钱,因此伊南铁路向北延长的事情,短时间是不太可能了。 修通航运修不起,搞铁路又没钱,那么对于北宁乃至涿水以北新辟之地的居民们来说,交通就成了桎梏他们发展的一个最要命的因素。南方和东部沿海的一切运到这里时,价格都要打着滚翻番,尤其是重要的农具、机器零部件、药品及其他必需品,不但货少,价格还死贵死贵的,让人望之兴叹。 邵汝平当初上任时带来的一批药品,几乎在短短两小时内被抢购一空,让他充分明白了这里物资短缺到了什么程度。相信若不是这里的居民舍不得花钱买下来的地的话,他们早就跑光了,去哪里也比继续待在这里强啊。 而也正是考虑到这里条件较为艰苦,国家开拓总局现在打算更多地将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安置到这里。反正这些人能吃苦,期望低,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简直要乐疯了,根本不会挑挑拣拣,比相对难伺候的本国青年要好用多了,这对于前期的开发工作而言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另外,考虑到每年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数量有限,且各地都在争抢,那么多引进一些人员过来开发,似乎也就成了应有之意。尤其是修建必要的公路——从北宁繁华地区通过来,标准为三等国道,以节省成本,待以后财政宽裕后再行升级改造——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的,而这肯定是需要从外部引进。 基于这种考虑,上头已经给新库尔兰和南非下了指令,让他们运输更多的黑人非国民到巴西高原过来干活。另外,加大外部移民的输入也成了重中之重,除了执委会主席邵耀光提出的加大东方移民的输入外,引进欧陆移民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按照不成文的规定,欧陆移民的数量必须少于东方移民,且不是每年都会引进,这样就不会对国内的人口构成和文化传统造成过大的冲击。 目前他们已经与波兰人谈妥了筑路劳工引进的事情,而作为东岸欧洲裔移民的另一大来源地,意大利半岛自然也不能放过了。今天邵汝平在银果县见到的意大利人克劳迪奥,就是熱那亚执政家族之一多利亚家族话事人保罗的特使,两人商讨了一番引进三千名萨伏伊劳工修建公路的事情——拜路易十四所赐,法军在萨伏伊公国大肆蹂躏,很多人被迫逃到了熱那亚避难,因此便被盯上了。 邵汝平和保罗·多利亚也算是认识,因此在谈完正事后,邵汝平便问起了他的近况。不过特使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他在敷衍了几句后,便转而打探起了东岸人对于北意大利联邦组建的意见。 熱那亚人看起来非常热心,也许是萨伏伊公国两次惨败给法国人刺激了他们,包括多利亚家族在内的熱那亚上层阶级对于组建联邦开始变得更加热心,并希望尽快见到成果。原本他们指望东岸人强力推进的,可谁成想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英法荷等国身上,没怎么在意大利半岛发力,这让熱那亚人大失所望。 在来银果县之前,克劳迪奥在东方港面见了东岸的外交官员,他们认为熱那亚人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而不是等靠要。比如,他们就建议熱那亚人想办法彻底控制西西里岛,虽然就目前而言,熱那亚资本已经控制了这座大岛的经济,但这还远远不够!他们指出,如果熱那亚共和国能够在政治上也对这座岛屿发挥积极的影响力的话,那么事情或许会变得更加简单。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障碍,那就是横亘其间的西班牙王国,毕竟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岛在名义上可都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呢,虽然当地早就是贵族自治的形式了。 克劳迪奥对东岸人的这个建议非常感兴趣,但他不确定东岸人会在这件事上支持熱那亚共和国到什么程度。只有东岸人可以摆平西班牙,这是人所众知的事实,熱那亚人不认为单靠自己就可以取得马德里方面的谅解,进而将熱那亚的国旗插上西西里岛。 东岸官员并没有正面解答克劳迪奥的疑惑,他们只允诺会在适当的时候作为中间人,向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提起这个事情。克劳迪奥对此并不满意,事实上他想得到更加确切的承诺,但最终并未能够如愿。 在闷闷不乐地离开东方港后,克劳迪奥就开始了自己在巴西高原的一系列旅程,并最终抵达了自己的终点站银果县。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在邵汝平这里套到一些消息后,他立刻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从他嘴里套点什么出来。只是邵汝平嘴比较严,什么也没说,实在被逼急了,最后只告诉他熱那亚的未来在西西里岛。那个岛面积很大,有上百万人口,足足是熱那亚的两倍,如果熱那亚能够完全控制这里的话,国家的前途就完全有了。 邵汝平最后还提示克劳迪奥,控制西西里岛并不一定要通过军事手段,经济或外交手段同样奏效。反正卡洛斯二世每年也从岛上收不到什么税,甚至还要投入资源和金钱来保护这个岛屿免遭法国人的侵袭,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得不偿失。如果熱那亚人手段合适,态度诚恳的话,是有可能取得其全面控制权的。 西西里岛如此,撒丁岛同理,熱那亚人都可以在这方面努力。东岸人或许会在适当的时候介入,帮助他们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艰巨任务。 克劳迪奥对此也只能苦笑了,这几乎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承诺。不过他并不打算不把这事情报告回去,事实上他觉得这个思路还是有价值的,熱那亚共和国打破资源和人口瓶颈,获得更大发展的机会就在这里。而一旦熱那亚的实力获得实质性的增加了,那么组建北意大利联邦的事情,或许就会柳暗花明了。 邵汝平没有送克劳迪奥离开,而是带着一干县政府的官员下乡去了。银果县是今年刚设立的县份,是全国第153个县级行政单位,下面共有四个乡镇,分别是银果镇(位于后世伊图拉玛小城附近)、东河乡(位于后世圣塞巴斯蒂安小镇附近,saebastiao do pantal)、进北乡(位于后世伊图尤塔巴小城附近)、大木桥乡(位于后世坎皮纳韦尔迪小镇附近),总计八九千人口,可谓是一穷二白,啥也没有。目前甚至就连粮食也无法自给,还需要隔壁的北宁地区通过骡马队艰难输送过来,可见其艰苦程度。 而祸不单行的是,这阵子下面乡镇听说还发生了疫病,挺严重的,邵汝平这下坐不住了,故在与克劳迪奥会完面后,立刻带着县里的领导班子匆匆下乡去了。在这个艰难时刻,他作为县里的主要领导,是不可能安坐办公室内的,考核制度也不允许他这样做,即便他是邵耀光的儿子! 第四百十四章 涿水(二) 天空突如其来地下了一场大雨,这使得道路变得分外泥泞。正骑着马儿下乡的邵汝平等人,也不得不下马步行。好在这里离疫区已经不算很快,走上半个多小时差不多也就到了。 没有硬化过的村路是难行的。邵汝平脚上花费不菲的皮鞋不断接受泥坑的洗礼,原本光鲜亮丽的外表已全然不见,回去后即便清理干净,这双鞋差不多也是废了。 不过邵汝平却并没有任何心疼,他坚定地走了半个多小时,然后终于在村口见到了闻讯赶来的村长。他没有丝毫犹豫地与村长握了握手,然后不顾村长劝阻,进到了村子。 附近几个村子最近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流行病,涉及人数数百,典型症状就是发热、头痛、呕吐、乏力等。事情被报告上去后,县政府大惊失色,马上联系县里仅有的一家诊所医生前往疫区查看,那位医生抵达后,仔细观察了患者症状,然后翻了翻上头印发的常见流行病介绍手册后,确认这是黄热病。 黄热病的起源是怎样已经不得而考了,但普遍认为是外国移民带过来的,且多发于气候较为湿热的巴西地区,银果县这里发生这种流行病,其实也挺正常的。黄热病已经在多年前被东岸人证实多数是由蚊子叮咬引起的,当时一位陆军志愿者被叮咬过黄热病患者的蚊子叮咬,结果志愿者出现了典型的症状,这直接证明了黄热病的传播途径是蚊子。 明白了传播机理,但若要预防的话,却颇多困难。事实上,东岸人开荒这么多年,早就有了很深的经验,即每到一处——尤其是热带地区——都要开展轰轰烈烈的灭蚊运动。他们通过排干沼泽、填平水坑、放干池塘等手段,减少居住地附近的静止水体。但这种方式,说实话只能是减少了蚊子的数量,不可能完全杜绝,居住在城乡的东岸居民依然要忍受蚊虫的叮咬,只不过一个程度较轻,一个较重罢了。 像银果县这类新设立的地方,开荒工作极为繁重,各类事情千头万绪,根本不可能在这方面做得多好。因此,这次附近的几个村子集中爆发黄热病,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这种病,有不低的死亡率,同时还非常影响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开荒工作,从来都让人十分头疼。 幸好附近有一支陆军部派出的巡回医疗队在工作,闻讯后立刻赶到疫区。他们的专业知识无疑是足够的,对感染的村民进行了输液,稳定人心,同时组织未感染的居民清理环境,灭蚊杀蚊,减少被感染的可能。 巡回医疗队的领队是中尉军医扬其华,刚刚上任的新华夏开拓队队长扬杰之子,与邵汝平虽不算什么深交,但也可以说是熟识,因此两人见面后稍稍寒暄了一番。 “邵县长,还好,处置及时,没有酿成大麻烦。不过,有些人家死了人,家属情绪不是很稳定,需要安抚。有些死者干脆是独身一人的,也需要处理后事,现在天气这么热,不能拖的。”军服外面罩着一身白大褂的扬其华说道。 “真是太感谢了,老扬。我们县里的医疗条件,大家都可以想象,太薄弱了。我还在想,发生了这么大的疫情,县里那几个医生顶什么用?乡村村医制度尚未完善,外部运过来的药材和医疗器械又十分紧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大规模的黄热病疫情,说实话我真的挺担心的。”邵汝平紧握着扬其华的手,语气真诚地说道:“你这次这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所有疫区的百姓都要承你的情。放心吧,善后处理的工作我们会来完成的,本着一切从简、从快的原则,尽速令其家属下葬,政府想办法拿出一笔钱来补贴。至于那些单身的,也会尽快通知他们在远方的家人。唉,可惜我们这里不通电报,不然会方便很多。” “不用谢,我们刚从东丽县那边过来,正好遇到这事,肯定是义不容辞的。虽然可能耽搁了点形成,回头我向部里打个报告说明下就行了,没啥大事。对了,看你们这么困难,这次带了不少药品过来,就多留一些给你们吧,省得带来带去的也麻烦。”扬其华说道。 东丽县是与银果县一批成立的县,下辖东丽镇(位于后世乌贝拉巴小城附近)、云桥乡(位于后世乌贝兰迪亚小城附近)、石坝乡(位于后世普拉努拉小镇附近)和良康(位于后世阿拉沙小镇附近),一共四个定居点,是全国第154个县级行政单位。 而在东丽县以东,还有房山县和任丘县,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成立的,分别是全国第155个和第156个县级行政单位。前者下辖房山镇、芦村乡(位于后世伊比亚小镇附近)、万缘乡(位于后世)、万兴乡(位于后世克里斯泰斯小镇附近)和仪凤乡,一共四个定居点,七八千人口;后者下辖任丘镇、诚忠乡(位于后世阿巴艾特小镇附近)、松竹乡(位于后世邦德斯帕舒小镇附近)和白田乡(位于后世科迪斯堡小镇附近),同样是四个乡镇,人口比房山县还要少,只有六千余人的样子。 这两个县的设立,基本是为金矿区服务的,即移民过来的人就地开荒,生产包括食品在内的各类物资,以供金矿区数量庞大的不事生产的人的消耗。当然前提是你得保证这些人能安心种地,不会也跑掉,那样可就万事皆休了。 扬其华的巡回医疗队就是从那边一路过来的。这些县份的医疗条件都很不好,因此巡回医疗队的作用相当之大,扬其华等人一路上累积为数千人诊治过,并帮助其中一部分人摆脱了病痛的折磨,陆军的影响力也在他们这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工作中逐渐扩大。 “留给你们的药品主要是金鸡纳霜之类的,治疗疟疾很管用。”扬其华进一步解释道:“咱们国家在新华夏岛的金鸡纳树种植区的产量逐步提高,现在金鸡纳霜的产量很大了,可以供更多的人消耗。不然的话,我也没法留给你们,呵呵。不过呢,这种药千万不要滥用,产生抗药性什么的都是小事了,万一吃死人了可就不好了。没办法,我们目前还没法进一步提纯里面的有效成分,只能谨慎一点了。” 话说东岸人自从多年前在新华夏岛找到一处地方种植金鸡纳树后,现在产量已经不少了。当然这个不少也只是相对以前而言,因为这些药就连满足东岸国内都远远不够,更别说敞开出口到世界各地赚钱了——偶有一些出口到国外的,往往也有着严格的配额限制,且价格非常高。 东岸人拿出来赚钱的药物,主要还是包括阿司匹林、风油精、清凉油、活络油、吐根、毛地黄制剂、碘酒在内的多种药物,这些才是出口获利的大头,每年北方制药厂都靠这些赚得盆满钵满。而据说,最近北方制药厂又拿出了一种试验型的新药物。这种药物含有大量有机砷化物,据说可以杀灭不少病菌,更是可以对梅毒起到非常明显的治疗作用。 扬其华作为军医,自然也听说过这事,不过他对此持怀疑态度,因为在他看来,那种药物根本就是染料。染料,现在也能治病了吗?而且,听说在招募志愿者试药期间,还出现了多例死亡事件,这就更加深了他的怀疑。砷,可是有毒的,这样拿来治病,风险实在太大! 北方制药厂当然也知道自家新药的弊端。这不,前阵子他们又推出了新版本,声称这是他们经过数百次新实验,呕心沥血研发出来的,危险性已经大大降低且疗效还不减,可以拿来治疗梅毒。 海军部派人去他们厂里调研了一下,然后直接下订单买了一批,打算分配给各艘战舰上的医生,让他们酌情使用。对此,作为一名光荣的陆军的扬其华是极其鄙视的,海军真的是太堕落了,不但相信一款没有被证明合格无害的药物(事实上无害这一点恐怕是做不到了),同时纪律也不检点,出海晃了几圈后,竟然有那么多染上梅毒的人,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如果这款药真的对治疗梅毒有非常强大的疗效,同时致死率也降下来的话,那么扬其华也可以想象,这将是一款会引爆整个大西洋的药物!到了那时候,无数受梅毒折磨的水手、妓女、士兵都会看到痊愈的希望,他们肯定会掏光自己口袋里的最后一分钱去买药,这利润简直会吓死人! 也幸亏发明这药的是国营大型制药厂了。若是普通人的话,多半是保不住的,这玩意儿太抢手,是一个源源不断生产黄金的金矿。这会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人一定也在加紧核实吧,如果上规模的人体治疗证明合格的话,那么确实可以考虑将其列为重要机密了。东岸的制药产业,搞不好也要迎来爆发的春天了! 第四百十五章 涿水(三) 1691年12月底,留了部分人在银果县黄热病疫区继续帮忙后,扬其华带着几名随从、护卫又沿着涿水穿梭了一遍,抵达了房山县,他将在这里接收一批后方运过来的药品。 “从南边过来的路其实非常太平了,不像我们从北边金矿区返回的,你一路上都得睁大眼睛,丝毫不能放松警惕,不然就可能丢了小命。你懂的,东岸黄金公司的车队总是最引人瞩目的,不知道吸引人多少盗匪的目光。而最糟糕的是,东金公司的车队出发时间经常遭到泄露,也不知道是他娘的谁泄露出去的。梅机关已经介入调查了,但采矿场上好几千人,还有其他管理、警卫、后勤及技术人员,运输的车队又有几百人,保持消息不泄露确实有些困难,这些贪财忘义的家伙!”房山镇外公路边的某间茶馆内,一位东金公司押运队长向扬其华抱怨道。 公路附近有一个墙高池深的小堡垒,里面是一家政府投资建设的黄金加工厂,负责将已经粗提纯的金块进行进一步的精细提纯、去杂,然后加工熔炼成便于运输的形状,再想办法弄回南方的青岛港。 这些黄金,未来都是作为东岸货币金本位制的储备的。新货币单位“圆”将为纸质兑换券,一圆固定挂钩2克黄金,考虑到东岸国内庞大的经济总量,怕不是得需要上百吨的黄金储备才能够支应。而目前东岸黄金储备一共有多少呢?不过堪堪十三吨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够用。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因为发行的是纸质黄金兑换券,且不是所有人都会在一拿到这种兑换券后就去把它换成黄金实物的,更别提肯定会有许多人将这种兑换券存在银行账户里了。所以,在实际操作中,可能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黄金实物来和兑换券一一对应。政府大可以心安理得地多发行一些纸质的黄金兑换券在市面上流通,库里有一定量的黄金应付突发状况就可以了,只要不形成挤兑,基本没有信誉破产的风险。退一万步讲,你是国家是政府哎,有那么多强力部门,即便因为特殊原因造成挤兑风潮了,你限制兑换乃至暂停兑换会死吗?放心,只要比其他政府做得出色,人们别无选择,还是会信任你! 而使用黄金兑换券的好处也是惊人的。它可以大大松绑套在政府头上多年的财政枷锁,使得他们有比以往更加充裕的财政实力来做各种事情。说白了,就是以往政府做某个工程,需要拿出真金白银来驱使人们干活,而现在没这么麻烦了,直接印制一些黄金兑换券即可,只要发行的“圆”的数量不过分——或者一时印制多了,后期财政宽松时回收注销掉一些即可,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基本上是不会对经济造成多么严重的负面影响了,甚至还有益于经济运行。 考虑到国际银价正走在一个下降通道之中,而金圆的好处又有这么多,东岸政府还有那么多雄心勃勃的计划,那么你又怎么能阻止他们发行黄金兑换券(俗称金圆券),实行彻底的金本位货币制度呢?任何一位东岸金融口的官员,这几年日子都过得十分焦虑,全国老土地的开发、拉普拉塔新土地的建设、多项铁路公路港口建设工程、运河及水利设施的兴建、老城镇上下水及供水设施的持续升级改造、医疗卫生设施的完善、教育的普及、科研投入、持续增加的军费开支等等等等,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且这些投入多半都是以千万为单位计算的。天大的窟窿在等着他们,试问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不焦虑呢? 这事怪不了谁,要怪只能怪东岸领导层太急了,太快了,要求太高了!在经济、社会水平都没发展到一个极高的程度的时候——公允地说,东岸有些方面已经达到了后世19世纪的水平,有些则是18世纪,有些则还是和时代同步——就硬性上马许多超前的项目,这必然会造成许多问题,尤其是人力物力的消耗,更是惊人。所以说,一切都是自找的,文明灯塔国是那么好当的吗? 但不管怎样,东岸领导层秉承父辈的意志,目前仍然在极力推动着国家的发展——没错,就是使尽全力推动国家向前,而不是如旧大陆许多国家自下而上的发展模式——因此他们需要大量的金钱。黄金是什么?既不能吃也不能穿的,它最大的作用是人们认可它为一等等价物,政府可以据此支配全国的人力、物力,榨取人民的体力和精力,将很多原本需要很多年才能办成的事情加快速度。 当然我们也应知道,黄金的支配资源的作用还是基于本国现有的国力的,不可能超出太多。即当你有100份资源的时候,也许政府以前只能调动50份资源,但黄金或者说货币多了后,你就可以调动60份、70份资源,但绝对不可能说调动120份资源,这是违反社会经济发展规律的。也许有人会说可以从外国输入资源,这话不错,但也是有限度的。比如劳动力资源,东岸可能会无限制敞开让欧陆人口进入吗?似乎不太可能。那么其他物资呢?也有限!旧大陆天天打生打死的,工农业的发展受到了不小的抑制,他们自己还在向东岸进口各类工业品呢,又怎么可能让东岸人大量采购呢?再说他们的很多东西东岸人也看不上啊! 扬其华虽然是陆军军医,但他也系统学习过一些经济知识,而且他父亲扬杰刚刚走马上任当了新华夏开拓队队长,从小官宦家庭耳濡目染的他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因此在听到这位运输队队长抱怨一路上的治安环境时,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么着急。他知道目前东岸南边的铁岭金矿还在稳定开采,澳洲和远东也会定期输送黄金回来,非洲部分也会时不时送一些黄金回来——南非的金矿尚未开采,新华夏岛有一座小型金矿,其他的主要靠贸易从土人手里获得狗头金——国家的黄金储备一直在稳定增加。相信若不是前阵子向西班牙人买地又被迫动用了一部分黄金储备的话,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名下肯定不会只有区区十几吨黄金压仓。 这事,其实是急不得的,慢慢来吧,相信执委会诸公心里有一本账。 扬其华在房山县城休息了一阵子后,并没有坐等。他先给陆军部拍了一份电报,简要汇报了这段时间的经历,然后便去了正在筹建中的房山县医院帮忙。这家目前只有两三位正牌医生的医院听说一位经验丰富的军医要上门帮忙,自然是喜出望外,求之不得的。 因为流动人口数量庞大的缘故,房山县内各种病患人数其实并不少,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忍着了,或者舍不得花钱去医院,或者对医生不信任。但即便是剩下的一小部分人,也足以让这家全县唯一的一家医院人满为患,不堪重负。很多得不到及时治疗的病人甚至迁怒于医生,以至于房山县政府不得不紧急调派民兵过来维持秩序,否则那些从金矿区回来的性子野了的人估计能把医院拆了! 因为手头还有一些宝贵的麻醉液体(乙醚),再加上县医院也有一间专门的手术室,器械也都齐备,因此扬其华干脆坐镇手术室,给病人做起了手术,主要是突发性的阑尾炎,其次便是截肢了。除此之外,他还帮助培训了一批医院新招的护士及学徒医生——不要怀疑,东岸现在的医生培养分两种途径,一种是学校培训,一种是师徒制传承,两种并行不悖——同时帮忙编写了一些疾控宣传的材料。 这些宣传材料结合他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写得详实、丰富,非常有可读性,教育意义也非常强,应该能起到很好的效果。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多在外历练对一个人的成长是多么地关键。扬其华再在外面多巡回诊疗个几年,不但军衔能升上一升,这看病的水平估计也堪比一些东岸的老军医了,更别说旧大陆那些水平低劣的兼职医生了。 而说到旧大路的医学水平,其实这些年也有不少进步了,这主要得益于东岸医疗技术的外溢和扩散。这种面向大众、参与人数众多的行业,说实话是很难保密的,外国人通过道听途说、搜罗二手医学期刊和杂志甚至去医院治病,都能学到不少东西。像东岸人编纂的医生大典《明医籍考》、《宋医籍考》、《解剖学》、《细菌学》等等,都在几十年间陆续流传到了国外,这些无疑都大大提高了旧大陆的医学水平。 以英国为例,他们就派专人研究了《明医籍考》等书,然后寻找其中部分草药的替代品,获得了不错的效果。当然《明医籍考》等书也流传到了中国大陆,不出意外地在当地引起了巨大的反应,很多中医对其大加驳斥,因为东岸人在书里罗列了不少纯粹胡闹的古代中医方子,判定其完全没有效果,这引起了很多保守派的敌意。 不过也有很多思想开明的中医对其持赞成态度,并开始研究前宋苗裔东岸人在“中医”上的新发现,东医热已经在一些地方开始缓慢升温,相信这些对提高当地的医疗水平及人民的生活,都是有帮助的。 东岸人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满世界圈地,开展殖民贸易,但并不安全是对外索取,其实也是有所反哺的。文明灯塔国,本就应该如此! 第四百十六章 潘帕(二十八) “夏尔,你给我说说,那法兰西朝廷到底怎么了你,非得孤身一人远渡重洋逃到咱们这里来啊?”1692年1月2日,正是夏天最热的月份,李正一边熟练地剥着骆马皮,一边问着在旁边帮忙的法国移民夏尔·莫罗 夏尔·莫罗是前些年逃到东岸的,在巴西近海的伐木场过了几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后,他心下一横参加了临时组建的杂牌部队佑国军,深入到内陆丛林捕捉印第安人一年半的服役期结束后,夏尔·莫罗幸运地办理了转正入籍手续,成了一名光荣的东岸国民随后,他选择了发展前景较好的潘帕平原,在这里落户定居 夏尔·莫罗的身份证明文件上显示他姓夏名尔,其实他原本想用自己的法国姓氏莫罗的音译作为自己的名字的,不过办理入籍手续的派出所警察白了他一眼,说了句“你也配姓莫”,然后便自作主张地将其名字登记为夏尔 夏尔是一名胡格诺教徒,虽然法国的胡格诺教徒中手艺人、商人、技工、学者的比例很高,但夏尔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庄稼汉在自家兄长被国王路易十四的龙骑兵抓走不知所终后,早已没了父母的他便逃到了南尼德兰,然后被东岸人设在当地的招募移民的机构收留,漂洋过海来到了新大陆 其实夏尔本来可以选择前往查科或湿润潘帕地区的,但因为想多购买一些地(干燥潘帕的地很显然要便宜不少),他最终还是选择前往了忠兴乡定居,并用自己退伍得到的遣散费(包括大量战利品分成),一口气购买了五十亩旱田,一跃成了远近闻名的田产大户 不过因为出身的缘故,夏尔在本地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自卑,在面对那些土生土长的东岸青年时,他总是觉得低人一等,即便他已经上阵为东岸共和国厮杀一年半了,为国家做出的贡献可能比那些人多得多 李正是夏尔最谈得来的本地人了,他们两家挨得比较近,因此常有来往这次李正在野外捕了一头骆马,便叫了夏尔过来,一切杀了尝尝鲜其实,严格来说他们的这种行为并不怎么合法,盖因对于骆马这种生物,东岸农业部只允许持有牌照的猎人捕杀,一般人是不允许的但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禁止得住呢?民间没有牌照而私下里猎杀骆马的人一堆一堆的,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也没几个人愿意真正来管,反正遍地都是这玩意儿,不是么? “过不下去了”夏尔坐在地上,一边拿刀切着土豆、洋葱等蔬菜,一边用还算流利的汉语回道:“龙骑兵四处抓人,教堂都被毁掉了,很多牧师被监禁,日子没法过了” “嗯哪,你们那国王可是个狠人啊这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都不犹豫你逃了也好,如果没逃,怕不是也得被抓起来”李正拿着雪亮的剔骨尖刀,在骆马皮与肉之间的粘膜处轻轻刮着骆马毛不怎么值钱,但皮的价格却还可以,虽然不是什么稀罕货,但拿到集市上卖掉然后换点趁手的农具却是可以的,因此李正此刻非常小心 “我帮你扶着点吧”夏尔站起身来,看着脖子被一根铁钩勾住挂在架子上的骆马,说道:“吃饭的事情不急,反正今天也没太多事要忙” “不用,不用帮!”李正摆了摆手,说道:“你就给我讲讲法兰西国的事情就行,我挺感兴趣的” “其实没什么好讲的,税太重了,收入太少了,又赶上连年灾荒,很多人吃不饱饭”夏尔尽量用最精简的语言解释道:“为支付税金和贷款,很多农民被迫出售了祖辈传下来的土地贵族们在这件事上玩弄了不公平的手段,他们将税额基本都转嫁到了普通的农民身上,而自己不负担一分钱沉重的税收基本榨干了农民们的最后一份血汗,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出售祖辈传下来的田产来弥补亏空,支付国王的税金” “这他娘的能忍?”李正一听直摇头,叹气道:“你说那个路易国王在弄什么呢?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打生打死的,就为了多占些田宅,多抢点钱?” “我也不知道”夏尔有些茫然地说道:“我只知道即便是天主教农民家庭,日子也难过得很国王要打仗,不断加税,压得人几乎要断气有些人没自己的土地,租种的贵族或教会的,一年要交30利佛尔的租金,同时还要承担20利佛尔的税而土地又能有多少产出呢?能耕地的马被国王征走了,地里也没有多少肥料,种不出多少粮食,而葡萄酒的价格多年来也不怎么景气,日子实在是太艰难了很多人没办法,要么去当兵,要么当水手,要么就去海外殖民地发展,总之留在法兰西的日子都不好过” “真是作孽哟”李正同情道:“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你扛了两年枪,算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如今是苦尽甘来,以后就等着享福吧你看咱们这边的地,多好啊,上等的小麦地呢,都不用怎么施肥,地里就能长出还多麦子、大豆和玉米,一年收入个几十块钱不成问题等手头攒下一点钱了,就去合作社那里报名,想办法买几头小牛犊子回来,那样可就都齐活了” “谁说不是呢?”夏尔听到这人也咧嘴笑了,道:“不过我希望那些战争贩子们全部倒台,他们都是恶魔,残害老百姓的恶魔前阵子我去盐城港见以前的老长官,长官和我说,路易十四的特使来到了我国,想和我们谈谈进口先进的武器、机械设备、粮食及其他商品的问题据说国内很多商人对此有兴趣,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打进拥有2300万人的巨大市场” 话说法国人的特使前阵子确实来到了东岸他们的目的其实不单单是想到东岸采购商品,他们想要的很多,其中就包括请求东岸撤回对联合省的支持,包括军事和贸易方面的支持很显然,法国人的这种“无理要求”被东岸人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们拿不出任何能够用来交换的条件就凭一个已经打得财竭民穷的法国市场,难道能与荷兰商人主导的更为庞大的市场相比吗? 再说了,遏制所有陆权大国,本来就是东岸的基本国策在你路易十四摆明了发动兼并领土的战争的时候,难道我们东岸人就干看着吗?你路易十四刚上台时领土是什么面积?现在六边形的新领土又是什么面积?兼并了阿尔萨斯、洛林、弗朗什孔泰、斯特拉斯堡、南尼德兰部分城镇、意大利部分领土、西班牙比利牛斯山以北领土的法兰西王国,在中国大陆也是几个省的地盘了,且多是精华平原地带,降水不少,温度适宜,日照充足,附近渔业资源也很丰富,这要是再不遏制,什么时候遏制? 所以,法国人是注定在东岸人这边要不到什么承诺的甚至于,东岸人还会加紧援助联合省,强力推进北意大利联邦的组建,甚至放宽英格兰的贸易限制,允许他们进口更多的工业设备——对英格兰,东岸人现在已经非常有自信了,根本不担心其造成多大的威胁——想尽一切办法给法国人造麻烦,以削弱法国人口、体制给其带来的战争加成 旧大陆国家全部打起来,才有利于新大陆国家虹吸其人口、资金、技术和资源,不然的话,你都统一自己玩了,还有我东岸人什么事?当世界孤儿的感觉很好玩么? “商人很多时候都是很短视的,他们会为了多赚一块钱而做很多无下限的事情”李正剥完了骆马皮,将刀一扔,然后坐到了地上,摸出腰间装满了劣质土酿烧酒的牛皮水囊,猛地喝了一口后,才舒服地说道:“别管他们了,那是老爷们要操心的事情你我两个泥腿子,想那么远干什么夏尔你还是多考虑考虑怎么娶媳妇的事情吧,呵呵其实以你当过兵的身份(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兵……),其实并不难娶到老婆但你要求太高,居然想娶个东方媳妇,这就有些麻烦了停,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事不好弄你个傻货,大部分钱都拿去买地、买材料盖房了,现在比我手头还紧你若是没折腾这些,就凭手头这几百块钱,使劲砸下去,未必就娶不上东方媳妇了,但现在没钱,那可就难了” “这事还是慢慢来吧,急不得,反正我会帮你留意的”李正说道:“现在嘛,先别管那些破事了咱先把这些肉清理一下,然后来个大锅炖肉多吃点、吃好点才能积攒力气,过两天咱们可就都要去工地上工了老爷们规划的这条公路看样子是要动真格的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超期服役,唉,地里的事情也很多呢” 第四百十九章 财政与黄金 1692年2月7日,晴,东岸历立秋 立秋并不是法定节日,因此不会放假,但这并不妨碍人们自发地做一些庆祝比如在青岛港的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食堂内,今天就加餐了:工作餐是一份大盘鸡、两条鳕鱼、烤牛排、蛤蜊豆腐汤,吃得来自首都的孔大辉孔主任是满嘴流油,连连说好 孔主任来到青岛港已经两天了前两天他在此检查税务系统的工作情况,听取了地方干部的一些想法和意见青岛港是东岸的财赋重地,国税、地税金额极大,素来受大人物们的重视,首都那边三天两头派人过来检查工作、了解情况孔处长作为分管财政、税务、金融工作的执委黄汉华身边的红人、专门制定各类政策的办公室主任,在这几年里跑了不知道多少次青岛港,以至于青岛港税务系统里头的官员们对其是无人不晓 这次孔主任来到青岛港,重点任务当然不是检查、整顿税务系统了,而是和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的人接洽,讨论一下黄金兑换券的事情因此,在走马观花般地查看了一番税务系统的工作后,他便来到了位于博览会大街的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与对口的官员讨论起了黄金储备及黄金兑换券的事情 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的官员告诉孔主任,因为新近接收了从海外输送回来的多批黄金的缘故,目前国内的黄金储备已经达到了16.6吨的规模而且这次上头下了死命令,无论财政多么困难,都不会再动用这批黄金了,要真真正正地将其作为储备存放起来,作为将来发行黄金兑换券的准备金 16.6吨的黄金,部分放在首都的陆军第一监狱内,并定期送往首都造币厂内冲压铸造,生产出各类面值的金币;部分存放在石浦造币厂内,同样是用来铸造金币值得一提的是,两大造币厂目前正在生产的金币,都是不对外流通的,要等到正式推出金本位货币制度的那一刻,这些法定金币才能走入大众的视线 “孔司长,黄金兑换券的事情,怕是还得准备个十年八年啊我估摸着,怎么也得等黄金储备有了五六十吨才稳不然的话,这种新事物,怕是很难得到人民的信任”饭桌上开了一瓶河中大曲,某位喝得满脸通红的贵金属管理总局官员说道:“兑换券刚出来的时候,民众不信任,肯定会经常申请兑换金币,如果储备量不足的话,就无法支应了” “十年八年太久了,只争朝夕啊”孔主任以前跟着黄汉华在税务部任副司长,因此有时候熟悉的人也会称呼他为孔司长,毕竟这也没错,孔主任现在可不就是正局级干部么而且他还不同于一般的局级干部,位置非常重要,实际影响力很大,远不能以一个简单的司长来看待这会他在听到有人说需要十年才能筹够黄金储备的事情,立刻出言道:“现在中央同时上马诸多重大工程,拉普拉塔的城市建设与农村开发也在稳步进行,中央财政一年收的那一千多万元税款完全不够用啊,还是得从其他方面想办法” 话说上一个财年(1690-1691财年),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的财政收入达到了创纪录的4571.07万元,其中非租税收入有1300多万元,租税收入3200余玩元租税收入中,占大头的依然是动产税和不动产税(动产税下个财年即将取消),两者合计突破了1300万元;其次是关税和消费税,各有400多万元以上都是大头,而除了大头外,像契税、印花税、营业税、个人所得税、田税、烟酒税、遗产税、各类统税的收入普遍都在几十万到两百万的样子,单个看似不多,但加起来总额也很大 而除了租税收入外,东岸政府还有大量的非租税收入,这主要包括卖地、各类特许金、注册费、行政罚没、土地租赁、国营企业上缴利润等等,上一个财年的总额赫然高达1364.6万元,非常惊人不过我们也应看到,这类收入基本上增长乏力了,尤其是里面占有重要地位的国营企业上缴的利润,这些年来增速下降很快,这其中的原因,简直一言难尽总之,政府要想提高收入,还是得在租税收入上想办法,这才是正道 总计4500多万元的财政收入中,归属中央财政的大概在1875万元上下的样子,其余都是归地方政府支配,以维持政府运转及地方日常建设的巨大消耗而且我们还应注意到,这些财政收入还只是理论上的,实际征收中总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虽然现在征税系统越来越完善,各乡都设立了税警室,税务部还设立了自己直辖的税警营,但也只是把实际完税率提高了不到十个百分点,征税依然是老大难问题 基本上我们可以认为,东岸中央财政上个财年实际可以支配的收入大概在1500万元左右这个数字看似不少,但在大干快上的东岸,依然有些不够用,以至于执委会的大佬们都在强调多快好省了,以节约浩大的开支 考虑到明年将取消“臭名昭著”的动产税,国家财政收入的增长可能会被低调很大一部分——资本利得税就目前而言,短期内根本无法填补动产税的空白——而开支却只会有增无减,因此政府有很强的超发货币的冲动鉴于之前小额承兑汇票纸币试验的不理想(民众对其并不认可,实际交易中有所贬值),政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和黄金挂钩的金圆券更可靠一些,也更容易让民众接受因此,现在的邵氏政府比任何时候都强调黄金的重要性,并多次下文要求增加黄金储备,为此本国的铁岭、团结河金矿都在想办法扩产,海外的南非、新华夏、澳洲、登莱、满蒙等殖民地也在想尽一切办法,往本土输送黄金,以尽快完成最低要求的五十吨储备,然后开始发行黄金兑换券,缓解财政上的困境 当然也有人说,东岸政府有神经病么?就不能停了那几乎是财政噩梦的教育普及、上下水设施改造、修建水库运河及铁公基建设等重大项目吗?如果听了的话,每年中央和地方各级政府起码能省出一千万元以上的巨额资金,这财政一下子就富余了,保证比地球上任何一个政府都要阔绰但仔细想想,这几乎都是不可能的,如今的东岸政府,在“建设狂人”这个成就上,的确是不比老一代差,可能还犹有过之,这钱根本省不下来! “以现在的黄金储备增长速度,十年其实是必须的,如果想要加快速度,那么只能是……”饭桌上有人说道,而说了一半他就住嘴了,且脸色多有惊疑的感觉 其实不用他说完,在座的很多人心里都清楚,想要快速增加黄金储备,除了发现新金矿,提高黄金产量之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抢现成的黄金喽!至于说抢哪里,唔,这个可就有说道了,大体上有三个区域 其一是非洲赞比西河及内陆的津巴布韦、赞比亚等地当地自古以来就有很多黄金,且当地的黑人也很喜欢用黄金来进行贸易,这一点东岸人早已知晓以前是尚未扩张到那里,东岸人有些懒得理他们,而现在国家缺黄金了,自然有必要去那里薅一遍羊毛了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东岸人没有实地考察过,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黄金,到底是本地产的还是从外地运来的,不确定性比较大 其二是印度次大陆众所周知,印度人自古以来就十分喜爱黄金,无论是贵族、个人还是宗教场所,都喜欢收集黄金,因此其整个国家的黄金总数应该是十分惊人的以第乌岛为例,前些年东岸人查封了一座印度教寺庙,从其地窖中起获了足足六百公斤的黄金,且纯度非常不错,让人颇为惊讶考虑到现在印度次大陆正陷入战火纷飞的境地,中央政府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大下降,因此是不是也有可能越过界河,到更广阔的印度内陆地区去“搜集”一些黄金呢?这似乎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计划 其三自然是日本了这个国家有十分丰富的金银伴生矿、金铜伴生矿,金、银、铜的产量都十分巨大,是另一个获取黄金的潜力来源棘手的是这个国家有一个相对稳固的中央政府,有两千万人口,军队战斗力也还可以,用武力进行夺取有些得不偿失而且从日本到东岸,海上距离相对遥远,运输上也存在更大的风险,因此其实不如前两者容易,只能作为最末位的选择 这么一比较分析的话,其实就很明了了东岸人的最佳处置方案,还是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印度次大陆上那里黄金成堆,人口众多,如果制定一个详尽的计划的话,也许随便挖几座神庙的地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搞几吨黄金出来呢,这可比别的方案轻松多了,就是不知道上头现在有没有制定这个计划 第四百二十章 拉杰普特的谋划(三) “母亲,为了调整和争取我应得的份额,用肮脏的锅酿酒的事情从此与我无关我的使命是,攻打拉结普特每一座城镇的城墙!”骑在一匹漂亮的枣红色战马背上的巴吉回想起了早上出门时与母亲的对话,依然觉得自己没什么错 有的人天生就该像鹰一样翱翔于天空的,而不是像卑微的贱民一样匍匐在贵人的脚下,又或者像愚蠢的农人一样跪拜在湿婆庙宇之外,心心念念的祈求者神灵保佑他来世幸福安康狗屎神灵!神灵已经死了!巴吉愤懑地想道他曾经在一个庙宇内见着僧侣们与圣女发生的诸多惊爆眼球的苟且之事,那些堪称庙妓的圣女们整日练习瑜伽,以解锁无数种姿势,取悦高级僧侣和婆罗门长老,这让巴吉的信仰彻底幻灭从此以后,巴吉的信仰只有他自己,他只爱自己,然后便成了一个明面上的酒商、暗地里的盗匪首领,好不快活,直到他一头撞在东岸人的铁板上 老实说,东岸人对巴吉还是非常不错的他们那个周姓官员对巴吉十分厌恶,认为他是一个无恶不作的盗匪(基本属实……),应该处死,以儆效尤但挽救他命运的事第乌岛的最高军事长官姚同上尉,这个强悍的男人赦免了巴吉和几个心腹手下,然后派了几个岛上的印葡人加入他的队伍,让他们回去继续做老本行 巴吉对这种戏剧性的转变欣喜若狂,他疯狂地亲吻了姚同上尉的靴子,激动地语无伦次地表达着忠心,然后领了几十枝旧火枪,高高兴兴地回去“发展事业”了 有了几位身怀绝技的军事教官和数十枝火枪后,巴吉的事业愈发红火他现在几乎已经放弃了酒商的主业,开始四处活跃在拉杰普特的南方海岸,袭击当地的地主和庙宇,以获得物资和金钱 根绝上一次巴吉到第乌岛“述职”时所述,他的部队现在已经壮大到了三百余人,拥有各式火枪80余枝,战马30多匹,依靠机动灵活的战术活跃在各处,成了乡下地主和湿婆神的仆人们的噩梦 拉杰普特的地方官府现在也注意到了巴吉的盗匪团伙,他们曾经出动了五百余军人过来镇压,不过在东岸人和巴吉的联手打击下,这次清剿行动彻底失败了巴吉犹记得,那是一个雨夜,当时他带着两百来人将追剿的官军吸引至第乌岛以北三十多公里处,然后被突然而至的东岸军队以一个漂亮的刺刀突击打败 那是一场何等残酷的战斗啊,巴吉至今想来仍然不寒而栗第乌岛守备队出动了足足八百多人,他们披着雨衣,如鬼魅一般从埋伏地点冲出,雪亮的刺刀在闪电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光芒全部五百余官军都死在了这场战斗中,他们横七竖八地倒毙在地面上,血流了一地,几乎在附近的沼泽全部染红 战斗结束后,巴吉带着人马战战兢兢地将这些尸体全部烧掉,然后死心塌地地归顺了东岸人,为他们的战略目的进行服务,至今都不敢违背 当然东岸人也没有让巴吉过于为难,没有让他做什么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情,比如勒令他攻打大城市什么的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巴吉攻击地主或神庙,以壮大自己的声势,然后冀希望获得招安,被收编为拉杰普特南部的地方部队 巴吉对这个宏伟战略也非常动心过去的历史告诉他,拉杰普特地区自从被蒙古人控制以来,地方上就一直混乱不堪现在帝国皇帝奥朗则布不理国政,长期率军在德干高原征讨不听话的马拉地人,拉杰普特的地方秩序出现了很多微妙的变化总督、副总督、将军们心生反意,一个个拥兵自重,摩拳擦掌地打算争夺地盘,当个割据一方的土霸王而既然要争地盘,那么就少不了能征善战的军队,巴吉的团伙纵然名声不好听,但战斗力和人数摆在那里,总会得到一些权贵的拉拢的巴吉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被收编从而洗白的机会! 当然了,见识过东岸人手段的巴吉从来没有背叛的心思东岸人给他火枪,给他战马,帮他训练不部队,以后据说还要给他火炮,他完全没有理由背叛更别说,那个雨夜数百东岸守备队军人用刺刀突击打垮官府军队的威势,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巴吉的脑海之中,他实在没有勇气与这样强大的势力为敌 今天巴吉带着心腹手下来到北界河边上,为的就是接收东岸人提供的一百枝火枪与大量弹药这些火枪都是葡萄牙人从武器库里找出来的,看起来半新不旧,非常适合巴吉所部除此之外,东岸人还赠送了其两门老掉牙的青铜火炮,看样子是对巴吉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的行动比较满意因为这个家伙袭击了很多前往他处进行贸易的商人,唯独放过了到第乌岛的商队,这使得东岸人在坎贝湾一带的贸易份额急剧提升,获得了巨大的利润 姚同上尉在周河生那里得知了最新的贸易数据后,非常开心,第一时间签发了移交淘汰的旧武器给巴吉的命令,并勉励他再接再厉,不要怂,接着干! 周河生对姚同这种略显激进的行事方式有些担忧作为一个商业干部,他实在担心巴吉所部四处胡搞可能会激怒拉杰普特地区的上层统治阶级,进而影响到东岸人的贸易大计姚同上尉对周河生的担忧不屑一顾,他坚持认为莫卧儿帝国皇帝奥朗则布昏庸的举动会导致整个国家陷入碎片化,目前各地实权总督、贵族的蠢蠢欲动就是明证 历史上拉杰普特地区本来就是半军事半政治解决的,地方实力派众多,向来对德里方面爱理不理的现在莫卧儿中央朝廷穷兵黩武,顾头不顾腚,对地方上的控制力已经衰弱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值此战略机遇,东岸人本就应该奋起干涉拉杰普特地区的局势,而不是坐在家里,啥也不管地干做生意,那样如何才能获得更大的发展? 周河生对此也没更好的理由进行反驳,再加上海军的黄建东上尉也不支持,因此最后只能默认,前提是不能影响到第乌岛的印度商品的贸易,否则他也是要投反对票的,毕竟他也是新成立的第乌岛管委会的一员嘛 而说起这个第乌岛管委会,上头也是给定了任务的,主要有三其一是扩大贸易额,攫取更多的利润;其二是尽量获取更多的黄金,越多越好,本土发行金本位制货币急需;其三嘛,则是扩大殖民地面积,影响更多的拉杰普特地区上层官员,以便在机会到来的时候(比如奥朗则布失败或者死亡),可以趁机扩张势力范围 第乌岛管委会严格执行了本土的指导方针,同时他们也加了一条,那就是与葡萄牙人联手(他们刚刚从里斯本运来了一千名陆军官兵),打击一切试图染指拉杰普特地区的外来殖民势力他们要向所有蠢蠢欲动的殖民者宣告,拉杰普特是东岸人的势力范围,不想死的就滚远点,不然有你的好戏看! 应该说,执行到现在,整个战略都在稳步推行之中第乌岛、浅岛两大殖民支点的展界谈判正在稳步进行之中——至今尚未谈妥的原因是拉杰普特地区的莫卧儿帝国官员更换频繁,局势也很动荡——殖民地人口在补充了部分登莱、宁波的人口后,也上升到了五千余人,经济实力更是增长迅速,让做转口贸易的新华夏岛赚了个盆满钵满 另外,他们也成功培养了巴吉这个拉杰普特的本地“伪军”,为未来进一步打入这片辽阔的土地弄好了基础这些说起来,可都是政绩呢,姚同上尉不愿意切断对巴吉武装团伙的援助,原因就在于此 这里额外再多说一句经过东岸人不懈的努力和协调,荷兰东印度公司与葡萄牙果阿殖民政府基本达成了协议,双方互相承认了对方的殖民范围,分割了利益,今后不会再相互攻击了,否则就可能招致东岸人的制裁,这是谁都承受不起的大家真正该做的,是团结在第乌管委会的旗下,一起反对英格兰人、法国人、瑞典人、丹麦人等殖民竞争对手,保住目前已经抓在手里的利益,而不是自己先打了个昏天黑地,白白便宜了别人 这里额外再多说一句经过东岸人不懈的努力和协调,荷兰东印度公司与葡萄牙果阿殖民政府基本达成了协议,双方互相承认了对方的殖民范围,分割了利益,今后不会再相互攻击了,否则就可能招致东岸人的制裁,这是谁都承受不起的大家真正该做的,是团结在第乌管委会的旗下,一起反对英格兰人、法国人、瑞典人、丹麦人等殖民竞争对手,保住目前已经抓在手里的利益,而不是自己先打了个昏天黑地,白白便宜了别人 荷兰东印度公司以前是不太情愿的,但局势发展至今,蛋蛋被别人捏在手里的他们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服从了东岸人的利益分配方案,专心发展起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葡萄牙人在得到援军以及东岸出售的武器装备后,也重新燃起了收付多个当年被土人占领的城镇的打算 拥有1.5亿人口的印度次大陆,在莫卧儿帝国乱像频现之后,赫然迎来了瓜分的危机!可以想见,在威望颇高的老皇帝奥朗则布死去之后,这片土地会迎来怎样的悲惨结局 第四百二十三章 春社(二) “嘶——打得竟然如此之惨烈!”坐在一间茶馆内的胡志刚,翻来覆去地看完了那几篇讲述清、准战争的文章,一时间有些惊诧莫名 他买的报纸名曰《号角报》,是登莱开拓队政府创办的机关报,取宣传东岸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信息的号角之意,发行范围覆盖整个胶东半岛、辽东数县,甚至就连黑水、满蒙、宁绍地区都有一定的客户群,算得上是一份知名报纸了,比宁波的《国民报》发行量大了一倍还不止 自从东、清议和,开放边界后,《号角报》就派了两名记者常驻天津卫,收集得到的各类信息,然后通过定期开来的小火轮送回位于烟台的报社总部另外,他们也在北满地区的哈尔滨堡派了记者,这些记者身体素质强悍,能骑马,速度快,经常深入白山黑水间收集第一手素材,为报社在满蒙事务上的报道立下了汗马功劳 今天新出版的《号角报》综合了前阵子各方得来的消息,对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的清、准战争进行了专题报道应该说,他们的这系列报道的准确性还是很高的,因为消息来源很多,既有来自满蒙地区的东岸官员和蒙古贵人们的看法,也有从北京、天津收集到的各类公开或非公开的消息,甚至就连来自陆军情报部门的点评都有,报道的全面性和准确性堪称无与伦比,以至于此刻胡志刚已经打算多买几份报纸送回国内,说不定还能获得赞扬呢他很清楚,即便是朝堂上的大员们,也不一定有这些东岸记者知道得多,毕竟他们已经失去了在满蒙的情报网络,对如今被准噶尔蒙古盘踞的漠北草原也知之不多,就全面性而言确实比不了《号角报》 《号角报》指出,虽然清国康熙皇帝御驾亲征,坐镇张家口,各部加起来十多万人马轮番出击,寻找噶尔丹决战但老家被抄的噶尔丹并不气馁,他以漠北蒙古为根基,跟康熙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一边打击跟着满清混的蒙古部落,劫掠他们的牛羊财产,一边伺机歼灭落单的小股清军,让满清上下大为头疼 而且康熙似乎低估了噶尔丹的战意虽然老窝被侄子策妄阿拉布坦抄了,很多补给断了来源,但这厮人格魅力很强,能够笼络住跟随他出征的准噶尔蒙古官兵,同时也在收买、拉拢没有南下的喀尔喀蒙古部落,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 几个月前的时候,双方在漠南蒙古爆发了一场大战,清军调集了精兵强将,击败了噶尔丹的人马,获得了斩首三千余级的效果但令人感到沉重的是,清军方面也死伤了小两千名满蒙汉官兵,其中甚至包括数十名将官不过好在清国地大物博,人多势众,死得起噶尔丹的核心武装不过就当初带到草原上的那三五万人,死一个是少一个,比拼消耗肯定是拼不过清军的 清军从这次战斗也看出来了在草原上作战,打赢应该不是问题,如何能够捉住噶尔丹的主力将其歼灭,才是一个大问题茫茫大漠,地远数千里,几万人撒进去,简直翻不出一点浪花而且,这补给也是个大问题!你看噶尔丹手底下有好几万人马,但最近一年他最多一次统兵都不超过万人,何也?补给困难啊!几万人聚集在一起,人吃马嚼的,还得长期作战,这需要铁路才能保障充分的补给啊!因此,噶尔丹只得把手头那几万精骑都散出去,让他们自己就食他处,自己只带着最精锐的部分,一边抢劫,一边伺机咬康熙一口 这样就比较讨厌了!康熙没有办法,也只能下令分兵,宁夏、大同、古北口、喜峰口、张家口等地是屯兵大营,平日里大军驻防,补给由关内输送草原上就放一些小股骑兵,起到监视、预警的作用,一旦发现噶尔丹的踪迹,就立刻汇报上去,然后就近派出大军进剿这样看起来似乎有些被动,但却是最省力、省钱的方法不然的话,十多万大军在草原上做跑步运动,空耗军饷、物资、粮食,有意思吗? 这样一来,目前草原上的局势就陷入了僵局清军实力占优,却没法在短时间内将优势转化为胜势,而噶尔丹呢,因为老窝被抄的缘故,有点腹背受敌的感觉,目前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稳定内部总而言之,目前双方都在积蓄力量,等待着最终决战的来临而这种决战,看起来清军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以上便是胡志刚从东岸报纸上读到的内容,当然其中也包括了部分他自己的思考、脑补,但应该大差不离 “看起来战事还得持续个一两年啊,唔,四五年也不是没可能啊”将手中的报纸很小心地折好后,胡志刚长吁短叹地喝起了茶窗外明媚的阳光洒了进来,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一群小牛犊子般的小孩手里拿着糖果,疯玩打闹着今天是春社节,孩子们既不用上课也不用干活,因此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大街上,这令胡志刚看了很是感慨 曾几何时,他也如同这帮少年们一般爱玩,只可惜父亲管教严厉,他没得选择,只能发奋读书再后来,父亲因病去世,家道中落,书也读不起了,便只能投奔族叔胡庸,当个帮闲这段生活对他的提升很大,各种人情世故都历练了一遍,族叔对他也不吝赐教,因此胡志刚很快就混出了头来,只是终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胡志刚还注意到的一点是,这些东国小孩似乎长得很高、很壮虽说齐人自古以来身高就傲视天下,但孩童长这么高却也少见不信?看看青州、东昌、济南、兖州等府吧,孩童普遍比登莱这边的矮一大截,而且还瘦得跟竹竿似的,眉宇间更是不如登莱这边的灵动,普遍看起来比较呆滞此中原因,胡志刚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就是饮食的差距! 此时社日节就不说了,家家都是大鱼大肉,就说平时,那伙食也比清国那边好太多了胡志刚在胶州待过一阵,知道当地的东岸小孩可以经常吃鱼、吃蛋粉、吃糖,米面也管饱,这就比从小半饥半饱、营养不良的清国小孩要好太多了烟台这边的生活条件要更好一些,此间的小孩生活怕是比胶州还要高上一筹吧 想到这里,胡志刚就更是不自在了孩童从小就输了,长大后就真能赢得了东国人吗?别人怎么看不清楚,反正胡志刚觉得很悬唯一能够聊以**的,就是顺国孩童的生活连清国还不如,等“我大清”理顺了内部事务,剿灭了草原饿狼噶尔丹,就可以腾出手来解决顺逆的事情了也只有解决了顺逆,统一了全国,才有可能集全国之力,与东岸人比划比划 胡志刚喝完最后一口茶,没有喊店家加水,便带着报纸出了门大街上愈发热闹了,一些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开始出来维持秩序,胡志刚快步走过,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旅馆旅馆内有些冷清,似乎是因为人们都出去过节的缘故,不过这却非常适合胡志刚坐下来好好整理一番思绪 族叔交给自己的任务差不多就这样了登莱的东国人确实厉害,将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商业发达,工业也很繁荣,“我大清”虽然现在也开始新政了,但速度太慢、规模太小,短时间内肯定没法和东岸人媲美其实有些时候想想也挺可笑,据冯大人说朝中竟然还有人提议收复北满,这是何等地愚蠢!北满胡志刚没去过,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就登莱这边的情形来说,应该是打不大过的,这补给就是一大难题,更别说其他的了 自己这番也倒腾了不少书籍回去,有关见闻、心得也已经汇总成册,交由前往胶州港贸易的本国船只带回去了,应当可以给族叔和冯大人一些帮助吧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确实是有道理的!登莱闻名已久,但一直难得窥其全貌,自己来了这一遭,确实大开眼界,收获很大希望朝廷趁着与东岸人和平的这段时光,多派一些锐意进取的人过来看看吧,肯定会有所触动的 这个世道,不变看来是不行了!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朝中的满人大员们会不会阻挠了老实说胡志刚对他们的印象不是很好,但却也没什么办法自己的族叔、恩人胡庸还在为汉军旗的冯大人效力呢,还是指望这满人中多一些晓事的、开明的人吧,不然这新政怕是要大打折扣而新政不行,朝廷又怎能有钱造枪造炮,维持新军呢?难道一切都靠买吗?那肯定是不行的啊! 当然胡志刚心底也有那么一丝不能对人言的隐秘,那就是一旦新政大规模铺开且再也难以逆转,也许对于汉人是件好事! 第四百二十四章 李难先 “这个——老爷,宝钞得多加三角没办法,小本生意”长沙郊外的一处小饭馆内,掌柜一脸为难地对李难先说道 李难先和随从们在这里吃了一顿便饭,总共花费了三角银子当随从摸出钞票准备付钱时,店家却提要求了,即如果他们坚持要用钞票付款的话,不好意思,多加三角钱,不然就用银子付账 这个要求让李难先有些惊讶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到下面走了,平日里要么在家读书学习,要么与合作伙伴谈生意,要么去拜访达官贵人,要说上一次在街头小店吃便饭,说实话他已经不记得是哪回了,也许有大半年了吧?只是大半年没体验市井生活,朝廷印发的宝钞竟然毛到了这种程度?要知道,这里可是长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居然也这样,可想而知其他地方是个什么景况 当然李难先对于宝钞贬值并不是没有概念,毕竟这么多年生意做下来,宝钞的接受程度低他也是知晓的比如他的货物找船家运时,一般都会被要求支付现银,否则就要排队等他不愿意等,很多时候就直接支付银子了,故很受船家们欢迎只是,现在宝钞在民间已经贬值了一倍了吗?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从兜里直接摸出一块银元付了账后,李难先也没要店家找钱,直接摇了摇头,出了小店而在他身后,掌柜看到手里的银元是“鱼洋”后,立刻高兴地直作揖而所谓的鱼洋,其实是东岸大泊铸币所铸造的一元面值的银币,因背面图案是大马哈鱼而得名这种鱼洋制作精美,成色十足,向来受人们的喜爱,可谓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 当然顺国也铸造过一些银币,比如早期的“顺洋”(因背面刻着顺字而得名),成色也不错但因为与东岸交恶,长沙铸币局的技术援助被断,很多机器也因缺乏零部件停摆,因此顺洋这几年来的产量是越来越少,远远不能满足市场所需再加上因为财政困难,顺国朝廷这几年开始铸造一大批成色低劣、型制不佳(因为银币合金配比不对,导致质地过软)的银元,顺洋的名声很快就被败掉了,老百姓更愿意相信币值坚挺的鱼洋,故才出现了刚才这一幕 宝钞贬值严重,银元成色不佳,穷兵黩武的大顺在金融战线上,当真是一败涂地东岸银元随着商品贸易的大量涌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其实是在收顺国的铸币税,但他们实在无力反击,也就只能这样了 顺国也曾经禁止过一阵东岸银元的流通,但因为民间对其的热捧而效果不佳更令人绝倒的是,顺国官员征税时也更爱收取鱼洋,而不是本国铸造的顺洋,因为两者的实际币值根本不等价,因此这种禁止到最后也无疾而终了 可以说,现在顺国的货币制度其实是非常混乱的,这与他们缺乏现代货币制度,滥发、超发货币是分不开的如果这种状况得不到改变的话,随着东岸银元通过各种渠道流入——虽然两国贸易已经大为减少,但并不意味着完全停止——他们仍然会继续被薅羊毛,这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民生多艰啊!”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后,李难先叹了口气,说道:“希望西南三省的战事早日结束吧,否则百姓还不知道要苦成什么样呢,唉” 李难先刚刚从长沙的汉王府出来汉王李嗣信是大顺皇帝李来亨的次子,近年来因为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功劳,非常受李来亨器重李难先在湖北时就听闻了汉王的贤名,这次有机会去长沙,便特地拜访了一番,结果非常令人失望:汉王勇则勇矣,却没有脑子! 大顺朝廷的财政都这般光景了,他却视而不见,还在长沙大兴土木,修建自己超规格的汉王府,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金银李来亨不是瞎子,肯定知道汉王的所作所为,考虑到他节俭的性子,日后汉王怕是要吃大亏 与汉王相比,太子李嗣名就要低调多了,他的府邸至今仍然很普通,多年来也只是小修小补而已甚至于,他还发动太子府上下缝制了数百件军衣送到前线,这搏得了很多人的赞扬,太子的大位应该是稳如泰山了 李难先这次拜访汉王,主要目的是求得在江西茶叶产区的入场资格就像羊楼洞一带他李难先独占鳌头一样,在江西的产业产区,也是有着利益团体的你要想钻进去,必须得有门路,否则别说办茶厂了,就连收茶都很困难汉王现在带兵屯于南昌,对江西地方上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李难先找上他,也是应有之意 只是汉王的口气有些大,要价也颇狠,让李难先很是出了不少血他现在真是银根紧张的时候,大发永航运字号、焙茶厂、砖茶厂以及新近与人合开的制砖厂都在扩大生产规模,样样都要花钱,而且要花不少钱,这一下子就出去了三万两银子,而且还得送股份,确实让他够头疼的 不过,这些钱却也都是省不掉的江西的茶业就不说了,没汉王的支持,怎么和那些地头蛇斗?要知道,自己东岸买办的身份,在大顺国内可是有不少人念叨着呢虽然上层都明白自己的立场,但架不住众口铄金啊,一旦哪天朝廷看自己不顺眼了,保不齐就是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什么时候,这大顺的天下能由我们说了算呢?李难先暗暗叹了口气他曾经读过东岸人的书,也在宁波和外洋商人聊过,知道在欧陆的联合省,实行的是七省共和、联省自治的局面,各省平日里自己管自己,只有涉及国防等大事的时候,才由各省一切协力而且每个省的每座城市都是由乡绅、耆老、勋贵和商人共同管理,商人因为有钱,话语权还更高一些毋庸置疑,这样的“新世界”对李难先这类买办大商人来说吸引力是极高的,是极为向往的,只可惜大顺看起来没这个条件,无法让他们建立这个新世界了 李难先也不是没考虑过让东岸人来统治中国会怎样,只是他朴素的民族情感不允许他这么做东岸人虽然自称炎黄子孙、前宋苗裔,但李难先是不怎么信的,他总觉得他们的来历很可疑,说的话不可全信而且,就算同时炎黄子孙又能说明什么的?都不是一个国家了!亲兄弟为了钱财还能反目成仇,父子为了官位还能互相争斗呢,大家分踞两大陆,即便大海再广阔,怕也是容不下两个大国吧? 李难先总觉得,与中国同文同种的东岸在新大陆崛起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他们在文化上与中国类似,思维模式类似,处事方式类似,那么一旦实力远超大陆,会对中国大陆的精英人才构成致命的吸引力真到了那时候,不论大陆这边谁做主,那一群群才智杰出之士怕是都会往那边跑,这对中国绝对是釜底抽薪的大坏事! 不过呢,凡事总有利有弊有东岸这个大国虎视于侧,中国的朝廷行事大概也要有所顾忌吧?若是过苛的话,当真怕人没有腿不会跑么?欧陆国家可能生活不惯,日朝过于落后,但东岸经济发达、生活舒适,文化也大同小异,一般人跑过去适应起来不会太费力,因此跑起来顾忌就很小就像他李难先,几十万的家产,若是能随时跑路,相信朝廷也不会太过分吧?他去那边重起炉灶的话,应该也不会太困难 这样看来的话,有东岸在旁边“督促”着,朝廷大概率会开明一些,这也许对他们这类商人是一件好事呢想到这里,李难先就有些纠结了,一面是爱国情怀,一面是现实的利益,他夹在这中间,当真是好不为难有些时候,他都很羡慕岳阳府那位同为买办的“贤弟”张绍宗了,此君一边在大顺经营纺织品生意,一边在宁波那边买地置业,银行里估计还存了不少钱,一旦有事随时可以跑路哪像他李难先,几乎将所有家产都投入到分散在湖北、湖南、江西诸省十余府县的生意上了呢?比起这位张贤弟,自己到底是愚蠢呢,还是精明呢? “唉,不去想这么烦心事了,还是考虑考虑怎么去川中开办茶厂的事情吧”李难先将头靠在马车厢壁上,开始闭目思索 去四川开办茶厂是他的既定计划,甚至还要早于去江西的谋划这次他和张绍宗说好了,两人一起动身前往成都,面见节帅刘忠贵刘大帅素来对东岸人很是友善,他们身上这层东国买办的皮应该能帮忙加分不少吧川中茶叶产量很大,纺织品自古以来也非常有名,若是不好好开拓一下,确实可惜了 只是,这个时候去川中,怕是也要被刘节帅的幕府宰一刀吧?前些年清理土司,这两年又征讨云南,北边还在和清军对峙,相比四川幕府现在一定很缺钱,他们上赶着送上门去,怕是不吐出个几万两银子过不了关 当然也有下面人向李难先劝谏,说如今四川局势复杂,鞑清数万精锐屯驻于川北和汉中,随时可能南下未来一旦铁骑南下的话,形势难料,投资很可能打了水漂退一万步讲,即便四川幕府顶住了鞑子的猛攻,使战火仅局限于川北少数区域,他们在军费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也很可能乱伸手、乱摊派,要求李难先“报效军需” 李难先仔细思考了一下,认为有些道理但他还是打算相信《号角报》上的评论文章,认为清军自顾不暇,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南下,因此可以放心前往川中投资他认为,与其担心清军令他的投资失败,不如仔细想想四川幕府会怎么炮制他们更靠谱 “唉,处处伸手要钱,这帮武夫,真真是跋扈至此!”李难先现在也明白去四川不出钱是不可能的了,但终究是心里不爽,想要将其发泄出来还好二十年经商生涯给他锻炼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不然怕是要当场骂人了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很快行到了码头边李难先将在这里弃车登船,前往武昌,与张绍宗汇合接下来,他们将跟随一支往川中运送枪炮的车队前去成都带队的将官与李难先有些交情,再加上又使了些钱,一路上应该会很轻松 等到了成都,一切再见机行事吧! 第四百二十七章 偏安政权 1691年5月5日,一艘大型货船正在东海洋面上航行着 这是一艘本土淘汰下来的1200吨级大飞剪货船,隶属于移民部,可以用来运输货物,也可以运输人员一次在从南非航行到定海港后,就按照事先约定,被卖给了台湾银行,成了该公司旗下吨位最大的船只之一 其实台湾银行本来不太打算买这艘船的,原因主要是这艘船的服役年限有些长,船体较为破旧,且在经历了横渡大西洋的航行后更是如此不过没办法,现在远东地区的运力已经有些紧缺了,朝鲜的粮食、库页岛的煤炭、满蒙的木材、登莱的建筑材料之类的,都是大宗物资,运输量呈逐年上升之势 前些年因为与清国和平的原因,东岸政府或私人公司(主要是台湾银行)的运力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大量船只被从征用状态解放出来,可以从事各类民用运输在那个年代,海上运费一跌再跌,做海外贸易的商人们是喜笑颜开 不过,经济发展的速度也是很惊人的尤其是在朝鲜、日本、福建、广东、南洋的经济被更加深刻地融合进来后,各类物资的运输量逐年上升,渐渐吞噬掉了原本的运力冗余,推高了运费的价格 以宁绍地区为例,随着使用蒸汽动力的厂家越来越多,这煤炭的消费量也是与日俱增台湾银行看准商机,加大了从库页岛运输煤炭的力度,在这其中获取了大量的利润而运输煤炭这类大宗物资,大吨位的船只无疑是首选,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他们买下移民部的旧船,并不惜为其做大修延寿的原因,实在是市场红火啊 今天这艘大型货船就是从库页岛的黑水港的,途中在日本仙台藩石卷港停靠了一下,卸了一些战马、甲具、鞍具、军刀、火枪等物事,然后又装了一些日本海货、屏风、折扇、武士刀、铜片,顺着东北风,直接前往定海港 定海是宁绍地区最大的消费品市场,同时也是一个不小的轻工业品生产基地货船装载的煤炭、木材、药材、皮货、山野货及日本特产在这里卖了个好价钱,同时装载了很多纺织品及邻近地区的转口商品,前往福建马尾港停靠 郑克臧在福建的地位,如今基本上是稳如泰山了冯锡范、刘国轩及其党羽的伏诛,极大震慑了福建省内那些原本对其继位还有些看法的官员,现在都规规矩矩了,不管有什么异样心思,先低调渡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郑克臧在东岸军事顾问的建议下,全面改革军制,裁汰了大部分混日子或技能不足的陆军官兵,只保留精锐三万人,编成三个师郑克臧一一任命了师长,打算以这三个师为种子,重新编练至少六万陆军 当然东岸顾问不太看好他的这种想法六万陆军如果是按照现在新军的配置的话,福建财政是无法承担的,即便他们通过海外贸易获得了大量金钱,但这依然不可能要知道,福建还养着一支规模同样不小的海军呢! 老实说,多年来福建的海军其实一直是在萎缩之中的这其实也很好理解,郑芝龙时代陆上没什么大的根据地,陆防开支很小,大部分经费都砸在水师身上但在据有全闽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他们西边是顺国核心省份江西,两省之间有着漫长的边境线,需要屯驻的兵马很多;而在南面呢,他们曾经为了潮州府与广东李氏大打出手过,现在潮州虽然归了李元胤,但只要郑氏一天没有放弃入侵潮州的野心,那么就少不得要在这里屯驻大量兵马,准备很多战争物资;他们唯一相对安宁点的边境,大概是其北部与鲁王交界的地方了,基本上非常松散,兵马也很少,只有区区三千余人 所以说,福建政权的陆上防御压力是非常大的,开支也很大,不得不大量压缩海军方面的开支当然说压缩海军开支是不准确的,毕竟福建水师的经费就绝对数额而言并没有显著减少,但问题在于比重大大降低了,而且现在搞正规化后,开支也急剧增长 举个例子,以前郑芝龙时代的福建水师,是以少数职业官兵为骨干,辅以大量的渔民这些渔民平时在家里种地打鱼为生,这并不需要郑氏支付任何费用,战时则被征召起来,架着自己的船只到指定地点集合,郑氏核心的职业官兵给他们发放武器装备,指挥他们作战,这个时候才会产生费用另外当时还有很多中小型的海盗组织,他们平日里也是自己管自己,战时可能会追随郑芝龙出战,但这部分的开支其实并不重 而郑氏在取得福建全省后,开始大搞正规化,那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福建水师的职业官兵人数大大增加,维持费用自然也大大增加所以说福建水师的规模虽然比以前缩减了太多太多,但开支却有增无减,只是在军费中所占比例降低了不少罢了 福建水师现在也进行了改革在刘国轩这个水师第一人被抄家灭族之后,郑克臧在东岸顾问建议下,将全闽水师编成了两部分,即以小船、非专业战舰、杂号船只为主的海防舰队,一位郑氏族人担任了舰队提督;另外,从东岸购买的战舰、自己仿造的战舰编成了大洋舰队,郑克臧任命了曾在库页岛学习战舰驾驶、操炮技术的军官黄有才为大洋舰队提督 黄有才这个人三十多岁,资历略有些浅,看起来似乎不太适合担任大洋舰队的一把手但因为这个人在库页岛学习新一代海军技战术多年,同时也全程参与了福建水师第一艘现代战舰(仿造的“雅克萨”级250吨武装运输舰)的监造,随后又在马尾船厂帮忙仿造该款战舰,各方面实力都非常突出,因为被任命为了大洋舰队提督,正式管着福建水师的精锐 当然郑克臧也不是三岁小孩,他也怀疑黄有才这个人是不是已经被东岸控制了,因此也派了两位老成持重且对他比较忠心的将领担任副提督之职,他们不分管日常训练、除外战斗,但在后勤、人事方面有极大的发言权,同时也拉帮结派,不让海军拧成一股神,以免被黄有才一个人带走了 这样当然会导致海军战斗力出现问题,但为了上位者放心,也只能这样了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民族主义、国家主义的概念,老百姓的凝聚力也不是很强,对哪个人来当皇帝其实多半是无所谓的因此,控制军队必须以权谋之术,黄有才越有能力,本事越大,就越需要制约,越需要给他扯后腿,如此郑克臧晚上才能睡得着觉毕竟,刘国轩之事殷鉴不远,他可不想水师里面再出现第二个刘国轩了 这艘满载各类商品的东岸大货船,就在闽江外海与一艘福建水师仿造的“雅克萨”级相遇了因为悬挂了东岸国旗的缘故,这艘隶属于大洋舰队的战舰没有任何表示,当然这事也不归他们管,海防舰队才是正主 大货船进入马尾港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他们在港口内卸下了大量金属制品、武器装备,然后又装载了不少茶叶、蔗糖等农产品,打算过两天就南下潮州和广州 潮州总兵李元胤现在只有一个府,在东岸人给予了安全承诺之后,现在专心发展经济,特色农产品、传统手工业作坊的发展都十分迅速而东岸也予以了配合,在这里采买不少商品带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销售,令其得以分享这个数千万人经济圈的收益 李元胤基本上已经接受了这种格局以他如今的景况,在广东扩张是不可能的,那么退而求其次,保住现在的权位,大力发展经济就是正途而当自己和家人的钱财积攒得差不多的时候,即便潮州被别人占领了,也能跑到东岸去当个富家翁,而不用像以往那样身死族灭 与李元胤相比,广东大部分地区的主人李元皓就很纠结了他控制着广东最精华的广、惠二府,同时与外国大开贸易,财政上其实是十分健康的但因为在北部山区面临着顺国方面的巨大压力——江西、湖南、广西三方都有威胁——因此李元皓不得不将大笔财力投入到新军之中,用来抵御敌军 但李元皓其实非常清楚,他的军队与身经百战的顺军相比,其实并不是在一个等级上的别看他花费巨资堆起来的军队,但搞不好就是一触即溃的下场毕竟这可不等同于在连州等地剿匪,如狼似虎的顺军可比那些山民难对付多了而这次在联合对付高州总兵邱麟的时候,李元皓曾经引以为豪的连州新军表现其实并不是特别好,没有起到碾压的效果究其原因,大概还是和缺乏可靠的将才有关,除非你放心让东岸军事顾问团来接手指挥事宜,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李元皓现在纠结于继续投入巨资建设陆军——近年来也订购了几艘战舰,花钱如流水一般——是否值得有这些钱,他还不如移民东岸,那绝对是巨富级别的,经营一些产业的话,不说呼风唤雨,但也肯定是行业风云人物,不比当个广东草头王强? 当然了,李元皓也只是偶尔这么想过罢了但广东这个偌大的地盘是他父亲传下来的,他不敢也不能随意败掉,更何况现在广东能够给他提供的财富还是非常惊人的,远比在东岸经营产业挣钱,前提是他不要将大笔税款投入到军队建设和地方开支上 李元胤现在还舍不得放弃祖宗的基业,但他对广东的未来也很悲观,认为即便有东岸提供种种帮助,顺国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灭了他们因此,他现在对于将广东建设得多么好持负面态度,除了军费开支没有怎么省之外,原本用于地方经济建设或民生开支的资金,被他大量挪用,存到了宁波的东岸银行内,这是他日后一旦有事跑路后的本钱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在南方的几个偏安政权中,最有出息和最有进取心的,其实还是福建的郑氏集团至少他们愿意将大笔经费投入到海陆军当中,为自己辖区的安全和未来的发展尽最大努力郑家当然明白顺国一旦从江西出兵,他们也许最终无法抵挡,但这绝对不是他们减少地方行政开支和军队建设的理由真要那样的话,那就真的是一个彻底的军阀了,失了民望的军阀政权一旦在军事上被打败,那么彻底覆灭的速度一定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东岸对这四家政权其实也没什么好期待的宪兵部门已经给出报告了,认为广东二李和鲁王政权即便有东岸出手,灭亡的概率也很大顺国在吞并土地之事上决心很坚定,哪怕冒着被东岸全面封锁的危险也要干福建郑氏大概可以抵挡一段时间,但最终在顺军的百战雄狮的冲击下,陆上会全面败退,进而丧失福建大部 福建郑氏和鲁王政权最后的归宿,大概还是撤退到台湾、琼州这两个离岛上去,然后依靠东岸海军的庇护存活下去当然在此之前挣扎肯定还是要挣扎一番的,像李元皓那样只知在地方刮钱而不建设的民国军阀作风,肯定是不被允许的南方开拓队方面已经决定了,过几天就派特使前往广州,督促李元皓增大地方民生开支(这会涉及到与东岸的一系列贸易行为),同时在南雄府这个锁钥之地大兴土木,旧有的堡寨好生进行修缮,同时在其他一些关键咽喉之地修建新的堡垒,增大顺军南下的难度 这些不成器的偏安政权,即便灭亡也要灭亡得有价值一点! 第四百二十八章 草原上的新势力 七月在草原上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时节在这个时节,气候温暖,牛羊长膘,同时也是草原上各类贸易行为开始逐渐兴盛的时候 蜿蜒流淌着的额尔古纳河畔,呼伦贝尔挺进支队司令孙武中校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今年因为应对巴尔虎人的“叛乱”,导致开春后的头鱼宴被取消,但在集结东属蒙古四部精锐人马讨平敌人后,孙武宣布补办一次盛宴,要求各部首领、贵人及族中勇士都要到场,不到场者以叛逆论处 毫无疑问,叛逆的罪名是很重的,谁都承受不起因此,那些征讨完了巴尔虎人的四部蒙古、山丹诸部首领都唯唯诺诺,第一时间赶来了黑山头乡的额尔古纳河畔聚集有些人甚至来得还很早,带了一些族中的毛皮、金子、奶酪、牲畜过来,从东岸商人手里换一些谷物(这倒不是为了果腹,而是为了调节饮食)、香料、蔗糖、烟丝、辣椒、烈酒及其他草原难得一见的商品这些东西带回族中往往能带来数倍的利润,聪明人都知道怎么做 当然这人一多,是非也就多了起来一些跟着酋长过来的壮汉自恃勇武,喝了几两小酒后,就开始了打架斗殴这几乎发生在任何地方,集市里、酒馆内、帐篷外,每天都能看到人打架而驻扎在这里的东岸官兵也不以为忤,他们早就接到了上官指示,只要这些人不到重要地点(如长春宫)放肆,就由得他们去好了,只要别让他们动器械,拳脚干架算不了什么大事 7月10日,孙武中校赶到了黑山头乡以西的额尔古纳河畔,接见了包括巴尔虎汗部、额日勒和克汗部、额尔古纳汗部、吉日木图汗部在内四部蒙古首领,表彰了他们先前在平定呼伦贝尔草原上的巴尔虎人的战斗中立下的功勋当时,这四部集结了大概三千余人,带着战马、弓箭,驱赶着牛羊,东岸人派出了五百精兵与其汇合,同时接济了一些枪炮、弹药,一同征讨巴尔虎人 巴尔虎人在向清廷求救不果后,被这总计3500骑的蒙、汉官兵击溃,死伤达到了两千多,余下的也一哄而散,逃得不知所终当然了,也有一些巴尔虎蒙古人部族就地投降,总计大概数千人,大部分都被四部蒙古瓜分了,少数被呼伦贝尔挺进支队收编,成了他们直辖的蒙古部落 总体而言,这次趁着清廷无力北顾征讨巴尔虎人的战斗还是比较成功的这个呼伦贝尔草原上最大的蒙古游牧群体经此一役后,元气已经大伤相信再经过几次军事打击后,他们就会彻底一蹶不振,再也无法抵挡东属巴尔虎汗部蒙古的侵蚀,出身并不高的巴特尔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成为整个巴尔虎人的大汗呢,这对他而言是极大的荣耀,虽然他头上似乎还有东岸太上皇管着 征讨巴尔虎人的行动从另外一个角度剖析的话,其实也是一种加强东岸系统内各部凝聚力的历练一起扛枪打仗,一起抢劫敌对部落,一起获得胜利,没有比这更能加强凝聚力的举措了而他们之间的些许矛盾(比如对战利品分配不公的抱怨),也在东岸人的居中调解之下被极大弱化,关系进展自然是一日千里了 与这些蒙古人相比,东岸人在大兴安岭各地收编的山丹人彼此之间就要陌生许多了他们的文明层级比蒙古人还要低一些(当然也更野蛮、凶悍一些),各个部族比邻而居不知道多少代人下来,因为捕鱼、打猎引起的纠纷当真是不在少数在东岸人统治他们之前,他们就互相争斗,统治之后,争斗的行为虽然大大减少,但时不时仍然可见 今天来到额尔古纳河畔的各部山丹贵人及勇士大概有一千多人,就一直吹胡子瞪眼的,想要彻底把他们拧成一股绳,发挥更大的作用,还任重道远 “那海、嘎尔迪、巴特尔、伊德尔,这次征讨巴尔虎人,你们表现都不错本司令说到做到,各奖励燧发火枪三百杆、大炮四门、火药若干另外,之前你等俘虏的巴尔虎蒙古人,都归各自所有,不必交出当然你们若是与巴特尔协商妥当了,愿意进行交易的话,本司令也是允许的,这是你们的内部事务,我不多管来,喝酒!”说完这些话后,孙武中校直接拿起牛皮水囊,猛地灌了一口登莱酿造的烧酒,大呼痛快 在关外这么些年,他感觉自己有点被环境同化了比如这饮酒之事,他原本酒量其实很一般,且喜欢喝葡萄酒,但在这关外苦寒之地,喝葡萄酒很多时候并不顶事,因此在一来二去之后,他就喜欢上了这粮食烧酒而且因为“练习”颇勤的缘故,他的酒量也蹭蹭上涨,现在喝个一斤多根本不是个事 孙武孙大司令都喝了,底下人自然不敢怠慢,一个个低头喝酒起来而在喝了两圈之后,这气氛也渐渐活络了起来,这些家伙本就是粗人,礼仪什么的自然是不懂的,说起来当真是荤素无忌,口沫横飞,言语中不乏对略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的山丹人的轻蔑当然对俄罗斯人、南逃的喀尔喀蒙古诸部甚至是准噶尔汗部的吐槽也是不可避免的,他们有东岸人做靠山,对这些原本草原上响当当的势力都有些不放在眼里了,自信程度可见一斑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都尽量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在交谈,实在有些不会说的地方,才会用蒙语这是东岸人的要求,也是他们的自觉,毕竟积极学习汉语,抱东岸大腿抱得最积极的吉日木图汗那海,如今就兵强马壮的,那一水的东岸火枪,簇新的骑兵战具,让其他三部的人那个羡慕嫉妒恨哟而且,那海还是东岸商品在草原上的重要分销商,多年来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财富,大家不是傻瓜,都看在眼里,自然要极力效仿了 而蒙古人这边爽了,坐在那里的山丹人就有些不忿于是乎,在一位酋长的示意下,一位身材矮壮敦实的勇士站了出来,在得到孙武中校的许可后,直接掣出弓箭,将一只飞过众人头顶的天鹅给射了下来,顿时技惊四座 孙武中校哈哈大笑地接过了山丹人进献上来的天鹅,对他们的恭顺非常满意,同时对他们的实力也非常满意别说现在是热兵器时代了,事实上在草原,传统的骑马射箭在很多时候依然是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关键因素这位山丹勇士的箭术堪称卓绝,就连蒙古人里都找不出多少,因此他非常高兴,直接让勤务兵从库里搬来一个装钱的箱子,也没有多数,将大概几百块银元全数赏给了这位勇士,喜得他连连磕头 “诸位,此次进讨巴尔虎人,效果颇为不错然这不是终点,下一步巴特尔你部仍需除恶务尽,将草原上不服从的部族征服,扩大我大东岸的影响力”酒过三巡,孙武中校站起身来,踱步到了正中间,诸部首领也敛起了笑容,开始专心听起他的部署安排,只听孙中校继续说道:“伊德尔、那海你们两位,要加紧向西北方向挺进,尽可能多地收拢布里亚特诸部,扩充你们的实力尤其是那海,不要舍不得那些财货了,只要在西北那边立了功,本司令是不会吝啬赏赐的当然你们也要注意行事手段,以蚕食为主,不要过于激烈,尽量避免与俄罗斯人展开直接的武装冲突” “嘎尔迪,你部尽快返回河西,收拢散落的部众,同时想办法与加赞(噶尔丹)的人马取得联系若是他们态度和善,那就速速报来,我自有方略如果他们态度不善,意欲吞并你部,那么也不要硬顶,可以退回来有我东岸大军在此,谅那些准噶尔部的人也不敢放肆”孙武中校又说道 其实,在喀尔喀蒙古三部南逃的当下,漠北草原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权力真空噶尔丹现在手头不过三万多骑,撒在这辽阔的草原上当真是一点浪花也翻不起来,根本不可能控制整个漠北草原这个时候,作为呼伦贝尔挺进支队司令的孙武中校,心思就有些活泛起来了他打算让手下的额尔古纳汗部渡河重新进入漠北草原,他们本来就是车臣汗部的牧民,被噶尔丹的人打散后才投奔东岸的,因此这会返回车臣汗部的游牧旧地,可谓是熟门熟路噶尔丹现在兵力分散在各处劫掠,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找拥有两千多骑的嘎尔迪部的麻烦,这就足够了 而一旦让额尔古纳汗部在漠北草原上站稳脚跟,那么随后跟进的东岸人就可以在这里设立据点当这些沿河的据点建成,城头上架起大炮,再驻扎上数百精兵后,即便是噶尔丹本部亲来,怕是也要费上好一番手脚才有可能清除,更别说噶尔丹愿不愿意来管这边的破事还两说呢——漠北草原再好,人都已经跑光了,噶尔丹要想翻盘,还是得在漠南草原想办法! 公允地说,孙武中校的这个计划还是很有操作性的噶尔丹和康熙现在互相瞪大眼睛盯着对方,谁也不敢先眨眼既如此,那么东岸人也就没必要客气了,先将势力伸进车臣汗部的旧地,再慢慢图谋其他地方等到康熙和噶尔丹差不多分出胜负的时候,东岸人在漠北草原上也经营了几年了,还可以趁乱再扩张一下这样的话,草原上一个庞大的新势力也就彻底成形了,一个由东岸人控制的蒙古势力,必将彻底改变草原格局! 第四百三十一章 全力推动 1692年8月30日,扎金索斯岛,庞培庄园 这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庄园了,位于岛屿中部肥沃的平原地带,气候温和,物产丰富,是莫罗西尼家族名下在白海地区众多的种植园之一,每年都能为他们家族稳定提供大量葡萄酒、橄榄油、水果及干海货 另外,这里也能为家族提供一些额外的“商品”,那就是由天主教冒险者们(其实就是海盗)带来岛上售卖的各类赃物乃至奴隶这些打着宗教旗帜的冒险者们,驾着大大小小的帆船,四处拦截、袭击奥斯曼帝国的船只,杀害船员、抢劫货物,一度让希腊近海的运输完全停滞,甚至使得奥斯曼帝国前线部分军队的后勤供应都受到了影响 海盗们甩卖的赃物,其价格自然是极为便宜的莫罗西尼家族在这个远离威尼斯的岛屿上收购赃物,自然也不虞别人说什么他们只需将这些东西稍稍包装一下,改头换面地卖回意大利本土,转手就能获得几倍的利润其间的利润,说起来不比庄园出产的葡萄酒、橄榄油低多少呢 东岸人就曾经给扎金索斯岛、纳克索斯岛(此岛又被意大利人重新占领)等希腊近海岛屿上的意大利人下过订单,采买了一大批廉价的日用品送到巴音郭楞港的卫拉特蒙古人那里,因此他们对意大利人在这片海域所做的事情早就了然于胸了因此,当东岸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决定与意大利人展开一次重要的会谈时,扎金索斯岛就成了最重要的选择之一 今天与蔡特使面对面会谈的是来自莫罗西尼家族的阿尔贝托,老熟人了此君的兄长(莱昂纳多·莫罗西尼,前威尼斯驻东岸大使)是威尼西亚共和国的执政官之一,因为具备相当的官方背景,东岸共和国与威尼西亚共和国之间的非正式联络,基本上都是通过他们家族来实现的 蔡振国是在三个月前动身前往东地中海的因为荷兰那边局势进入了平稳期的缘故,他在处理完了手头积压的事务后,便离开了阿姆斯特丹,前往奥斯曼帝国,处理这边的一系列事情——传闻执委会正在酝酿于地中海一带设立一位全权副使,以更及时、更有效率地处理这边发生的事情,但在这位副使尚未得到正式任命前,所有的一切仍将由蔡振国负责 蔡特使是乘坐一艘海军的“节气”级护卫炮舰抵达扎金索斯岛的中途他在西班牙逗留了半个月,并在马德里会见了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蔡振国与卡洛斯二世聊了大概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他仔细观察、评估了这位身体健康状况很不佳的君主的思维能力,发现比想象中有些悲观 这位统治着辽阔国土的君主时而沉默无言,宛如一位迟暮的老人,时而情绪激烈,好像热血充盈的少年,总之让人很是困惑卡洛斯国王言语中对东岸有些不满,但他似乎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竭力控制着自己没法说出什么过于无礼的话 蔡振国是外交老手,观察力敏锐,对各种场面话、撤轱辘话都很在行他评估之后,觉得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对东岸有怨恨,对维也纳的利奥波德也有怨恨,对巴黎的路易十四就全是仇恨了至于其他的国家,感觉他的态度比较混乱,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从这里也能看出来,他的精神状况可能也非常糟糕 蔡振国与宫廷们一些相熟的西班牙官员也交谈了一下,对这些国王近臣的态度也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观感总体而言,这些人对东岸并不排斥,甚至一些人还因为商业方面的因素而颇为友好,蔡振国从他们口中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判断卡洛斯国王一时半会还不会“出什么乱子”,西班牙的对东政策也不会“出什么乱子”,这就足够了! 对了,自从东、西两国换约,拉普拉塔土地交易完成之后,西班牙王国的加的斯港就陆续收到了大批粮食及其他物资尤其是那些来自东岸的小麦、玉米和高粱,在进入西班牙灾情严重的格拉纳达、安达卢西亚等地区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很多人因此得以活命而因为这些粮食来自东岸的缘故,两地百姓对东岸共和国的好感也急剧上升,这对于两国未来开展更深入的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蔡振国离开西班牙后,就直接前往了扎金索斯岛,然后按照事先约定,住进了莫罗西尼家族的庞培庄园,与阿尔贝托就有关组建北意大利联军的事情进行交谈 这支所谓的北意大利联军,其实无论是东岸人还是一众意大利邦国,都盼望许久了但问题就在于意大利人之间的破事屁事实在太多,双方动不动就争吵不休,导致这个宏伟的计划一直进展缓慢 东岸人作为这个计划的提出者和推动者,对意大利人这种极低的效率自然是非常不满的这不,本土外交部已经直接发文指示,要求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全力推动”北意大利联军的组建,将其当成接下来一年的重点工作来开展 本土的那群官老爷们都这样说了,蔡振国自然不敢怠慢于是,他闪电般地访问了北意大利的那一票愿意加入联军的邦国,仔细倾听了他们的意见,了解了他们的诉求,然后充分发挥自己的影响力,或软或硬地要求各个城邦尽快协调利益,为组建北意大利邦联做好准备——第一步,自然是组建联军了 蔡振国与他们约定,在今年年底的时候,将于米兰城召开一次利益协调会届时,熱那*亚、萨伏伊、卢卡、米兰、摩德纳、帕尔马、威尼斯、托斯卡纳等国家的代表将汇聚一堂,有什么问题当面讨论,当面解决即便一时不能解决的,也会给出解决方案和时间表,尽一切力量推动北意大利联邦和联军的组建速度 蔡振国深刻地明白,现在法国人正在四处攻城略地,正是给意大利人压力最大的时候——萨伏伊公国两次惨败,被迫割地赔款——这个时候如果再不促成意大利人的团结,下次再有这样的好机会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时间窗口,可不多了! 抵达扎金索斯岛后,蔡振国先与阿尔贝托·莫罗西尼谈了谈有关新华夏岛及东属巴西种植园投资的事情,然后便直接进入正题,讨论起了以威尼斯、托斯卡纳、萨伏伊三国陆军为骨干,组建北意大利联军的事情 说实话,意大利半岛国家众多,但论起陆军来,还是只有两个,那就是位于其西北部和东北部的萨伏伊、威尼斯两国前者实力可能稍弱一些,这次被法国人打得落花流水,死伤了大几千士兵,让蔡振国有些失望,因此他将更多的希望寄托在威尼斯人身上毕竟,他们的军队与奥斯曼人在克里特岛打了二十年,1683年之后,又在达尔马提亚海岸击败过几次土耳其军队,表现还是有目共睹的 去年的时候,奥斯曼人有些后悔将达尔马提亚海岸割让给威尼斯——当时是在东岸人的主持下,奥斯曼与威尼斯达成了以土地换和平的协议,但很显然在缓过一口气后,他们反悔了——又派出一支军队进攻斯普利特等地,但被威尼斯人击退后来奥斯曼人组织了二次进攻,与威尼斯人杀得互有胜负,结果在侧翼被德意志联军威胁的情况下,奥斯曼人在此不甘心地退去 与奥斯曼人的这两次战役,让蔡振国对威尼斯陆军的战斗力很是赞赏他觉得,未来北意大利联军的海军可以以熱那*亚为骨干组建,陆军则可以以威尼斯为骨干组建,部分吸收萨伏伊、托斯卡纳公国的力量如此组建的军队,如果加以严格的训练和时间的沉淀,未必就不能成为一支看得过去的军事力量——东岸人并不需要这支军队多么勇猛无匹,其实只需要他们维持一定的威慑力,让敌人进攻前为自己可能遭受的伤亡三思一下即可 毋庸置疑,以威尼斯军队为骨干组建北意大利陆军,就威尼西亚共和国而言,他们当然是支持的,因为这很明显可以提升他们的影响力别的城邦为了求得他们的保护,必然会在商业利益方面做出牺牲,这对他们是有益的 但他们也有问题,那就是他们的陆军还在达尔马提亚海岸一带与奥斯曼帝国交战,他们的海军还在希腊近海袭扰奥斯曼帝国的运输船队,总之自己的麻烦也不少,不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将自己的陆军主力撤走到西线防备法军当然现在法国人已经不再进攻意大利地区了,但西边那些城邦们愿意为了怼奥斯曼帝国而给予威尼斯财政、物资和兵员上的援助吗?这都是一个未知数 而且,威尼斯人也对东岸人有所不满当初是他们牵头让威尼斯与奥斯曼缔结和平条约的在那个刚刚在维也纳城下惨败的时候,奥斯曼帝国衰弱已极,威尼斯军队看准机会,兵分两路攻入了达尔马提亚海岸及希腊,对奥斯曼帝国构成了严重的威胁结果关键时刻东岸人插手进来,充当威尼斯和奥斯曼之间的调停人的角色,最后成功迫使威尼西亚共和国从希腊撤军,奥斯曼帝国虽然按约割让了达尔马提亚海岸,但说实话那些地方他们早就保不住了,只不过是在沦陷前卖了个好价钱而已 也就是说,这份协议对威尼西亚共和国而言,其实是有些吃亏的但他们没办法,东岸人强硬要求他们撤军,最后只能在小赚一笔后回家不料,在过了这么些年以后,缓过一口气来奥斯曼帝国居然想毁约,重新派兵进入达尔马提亚海岸,并与威尼斯军队交火威尼斯人一气之下,出动海军占领了希腊近海的一些岛屿,双方之间的战事再度升级 对于威尼斯人的抱怨,蔡振国也有些尴尬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奥斯曼人有些过分,毁约再战的事情确实让威尼斯人有些恼火对此,他只能向阿尔贝托表示,过阵子他就会前往伊斯坦布尔会面奥斯曼帝国苏丹和大维齐,希望就两国重新停战达成一致意见这对威尼西亚共和国也有好处,毕竟战争总是要死人的,要花费巨额资金的,威尼西亚共和国的财政尚未恢复,实在经不起一场绵延日久的战争 阿尔贝托也不为己甚,他知道自己的祖国在东岸人面前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能力,他们这个国家经济恢复的未来完全系在这个新大陆国家身上现在他们愿意二度调停,那再好不过了,不过在调停结束前,他们也要抓住机会,多占领一些希腊岛屿,不管未来是被自己国家吞并还是谈判还给奥斯曼帝国,都不是坏事 至于说组建北意大利联军的事情,阿尔贝托·莫罗西尼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毕竟这对他们没有坏处,相反还有莫大的益处,只要东岸人摆得平其他城邦,说得服奥斯曼人停战,那么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至此,蔡振国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托斯卡纳、熱那*亚、卢卡、米兰、帕尔马等国在东岸本土及海外殖民地有着巨大的经济利益,东岸人有的是办法给他们施压唯一棘手一点大概就是萨伏伊公国了,这个国家东岸人交往不多,不是很熟,但他们新近被法国人打败,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北意大利联军的组建,应该能给予他们一些安全上的庇护,他们应不至于极力反对也就是说,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已经相当不小了,东岸两任特使全力推动,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困难,付出了多少精力,至此终于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联军成功组建完毕后,下一步让各国在经济上去处关税壁垒,施行相对统一的政策,达成市场的统一应该也要提上议事日程了而等这两步都陆续完成后,北意大利诸城邦政治上的统一,基本上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黎凡特构想 “我之前还寻思着,自己最近的运气不太好,前往奥斯曼的途中不要出什么叉子呢结果呢,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它偏偏就发生了,真是晦气!”克里特岛的干地亚港内,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一脸晦气地说道 他此时正坐在码头附近的一间咖啡馆内在他前方不远处,载运他而来护卫炮舰“夏至”号正在进行整修它之前刚刚经历了一次暴风雨,船体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坏,并且不得不改变航线,抵达了克里特岛来躲避恶劣天气 现在外面已经雨过天晴了,但战舰仍然在修理,并且因为土耳其人低下的修理技术及匮乏的材料(他们的海岸线遭到了严重的封锁,运输时断时续),“夏至”号战舰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修理,以至于蔡振国都在考虑是不是搭乘一艘过路的船只离开这里了 不过港口的土耳其人倒似乎很乐意看到东岸人滞留于此最近那些来自意大利的海盗们像疯狗一样四处出击,不断袭击奥斯曼帝国的海岸线,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以干地亚港为例,这座城市一个月内遭到了两次威胁,一次是几艘天主教帆船在外港拦截了一艘奥斯曼商船,杀人越货后抛尸另外一次更危险,那些海盗们一度打算进攻港口,结果在炮台官兵的奋勇反击下击退,不过奥斯曼人也损失了不少士兵和火炮,且因为海上封锁的关系无法得到及时补充,故干地亚港现在有些人心惶惶的 “夏至”号护卫炮舰的到来改变了一切这艘拥有数十门火炮的战舰一时间成了干地亚港的定海神针,完美取代了炮台的作用,震慑着可能出现在外海的不法分子对此,东岸海军官兵们也很无奈,他们现在更关心战舰何时能够重新出航,而不是什么与海盗作战干地亚港虽然环境优美,但实在太单调无聊了,还是美女较多的士麦那港或伊斯坦布尔比较好玩 不过他们心里对土耳其人的海军实力也有些不屑那些意大利海盗们的装备他们也看过,一些吨位不算很大的桨帆战舰罢了,无论是防护力还是火力都算不得很强,也就机动性在地中海这个大澡盆子里稍微可以称道一下罢了但就是这种由非专业军人驾驶的非专业战舰,就能在奥斯曼帝国近海制造巨大的麻烦,让他们仅有的海军疲于奔命,近海航运事业受到极大的打击 想当年克里特岛战争期间,奥斯曼帝国海军的主力舰队在纳克索斯岛附近被威尼斯人击溃,整个帝国的沿海运输崩溃甚至就连首都伊斯坦布尔外海都出现了威尼斯人的舰队,堂堂帝国首都遭受了严重的饥荒,可谓是丢脸至极在此之后,奥斯曼人下决心从东岸进口多艘战舰,这才一举扭转了局面 但任何事情都经不住时间的风吹雨打曾经声势复振的奥斯曼帝国舰队在长时间没有足够的资金投入后,那些东岸战舰陆续损毁,最后就连强大的“巴耶济德”号战列舰也没了,整个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实力再度跌入谷底后来随着一系列陆上战争的爆发,奥斯曼帝国愈发没有财力投入到海军这个吞金巨兽上面,所以,现在他们漫长的海岸线成了天主教海盗的乐园似乎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对了,现在黎凡特地区的海上贸易还畅通吗?我们国家新华夏岛的产品能够正常销售到那里去吗?”品尝着香浓的咖啡,蔡振国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出言问道 黎凡特地区大体上位于地中海以东,素来是奥斯曼帝国的富裕地区,大马士革、耶稣撒冷等历史名城均位于此奥斯曼帝国在这里设了阿勒颇总督进行管理,统治还是比较得力的东岸商人进入此地展开贸易活动也比较早,目前已经与当地商人形成了比较稳定的合作关系黎凡特的牲畜、干果、香料(与荷兰人的香料不同)一直是新华夏人民比较喜爱的特产商品,而新华夏岛的热带特产、东岸本土的工业品也在这里拥有广泛的市场,每年的贸易额都非常不小 当然了,对奥斯曼帝国而言,黎凡特地区之所以重要不是因为贸易,而是其产量巨大的小麦每当奥斯曼帝国的鲁米利地区因为种种原因而粮食歉收时,来自埃及和黎凡特的小麦就会被大量运过来,成为稳定帝国局势的最重要砝码 东岸人也深入参与了黎凡特地区的粮食贸易,不过他们却并非自用,而是在意大利、西班牙等地陷入粮荒时,将其引入上述地区平抑粮价,说穿了还是为东岸的战略目的服务的 “黎凡特地区的贸易一切正常,就是近海运输受到影响后,很多东西改走陆路,商品积压得比较严重”一位常年在此地做生意的东岸商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在克里特岛生活了好几年了,名下有一条小船,雇了十几个希腊水手,常年到雅典东岸商站那里拿货,然后运到克里特岛贩卖随后,他利用贩卖东岸商品得到的利润,在干地亚港修建了一个大型仓库,并不辞辛劳地深入岛上每一个农村、每一个庄园,挑选他们出产的葡萄酒、橄榄油、奶酪、干果等商品,再卖到其他地方去不夸张地说,此君现在已经成了克里特岛排名前三的商人,名下资产雄厚,惹得很多人眼红 不过岛上的希腊人或土耳其人都不敢拿他怎么样,也不打算拿他怎么样东岸人是土耳其的传统盟友,他们的势力也深入到了奥斯曼的各个角落,即便是在克里特岛上,也有不少谢赫或巴依与东岸人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动这位东岸商人简单,但随之而来的报复却一点也不简单,没人愿意担这个风险 “没有了海运,确实是个麻烦”蔡振国点了点头,说道 东岸人当初修建的苏伊士铁路至今仍发挥着极大的作用,是沟通红海和白海的交通干线只可惜这条线是轻轨线,运行着的不是蒸汽列车,而是运力较小的马拉轨道车,无法提供那堪比海运的庞大运输能力而且,货物在从红海港口运抵白海沿岸后,鉴于如今的紧张局势,当地商人基本上选择用驼队进行陆上运输,这进一步导致了货物的积压,使得原本较为流畅的商业秩序受到了破坏 蔡振国甚至已经考虑起了,是不是再在波斯湾(后世巴士拉港附近)修建一条通往阿勒颇的轻轨线路,以缓解苏伊士轻轨的运输压力,并减少部分陆上运输距离因为是在平坦的沙漠地带,这条轻轨线路的修建成本并不会太高,但价值却很大东岸人在中东地区的布局正在逐渐展开,塞拉莱港的拉杰普特人已经站稳了脚跟并向外徐徐扩张,东岸人在巴士拉港的商站也已设立数十年,影响力已经颇为不小,再加上东岸海军最近看上了巴林岛,想要在那里建设一个稳固基地,那么也是时候构建一个全面的交通网络了 其实蔡振国对于本土为何如此执着地想要控制中东地区有些疑惑在他看来,中东地区人口固然不少,特产也还算凑合,但本土目前有些过于重视了,投入的资源过多,不是很值得这个时候,他又忍不住想要吐槽一下退休后依然在幕后“指导”外交工作的李晴,这个老家伙过于恋权,还喜欢瞎指挥,实在是让人头疼——最可恶的是,他活得够长! 但不管怎样,老干部的指示还是得重视的海军未来一旦在巴林岛上取得战略基地(目前他们正在与波斯人协商),同时在巴士拉港扩大人员和武备,那么对波斯湾的控制力也就大大加强,一条全新的由自己独享的贸易线路也就成形了 这条贸易线路大体上是从印度西北部的第乌、浅岛地区出发,横渡阿拉伯海之后抵达巴士拉港卸下来的货物在此装上驼背,然后经巴格达前往中东各地分销,赚取利润虽然这条贸易路线行经的多是干旱地区,看似利润不会很丰厚,但考虑到东岸人可以独享好处,其实收益还是挺可观的 这里面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从巴士拉到黎凡特的阿勒颇、大马士革、耶路撒冷等地距离有些遥远,奥斯曼帝国对此的控制力也不如以往那么强大,中途会不会出现什么风险好吧,不是可能会出现风险,而是一定会出现风险!不过,这难道不是东岸内部很多人士所愿意看到的吗? 有风险,我就得加派护卫呀!至于这些护卫是什么来头,谁知道呢!而且,现在蔡振国有理由怀疑,如果未来本土定下修建从巴士拉到黎凡特的轻轨线路后,那么陆军没准就要参与进来,然后借着保护修路工人的幌子,派遣护路人员蔡振国仔细考虑了如今奥斯曼帝国的状况以及未来他们可能面临的巨大威胁,最终觉得轻轨护路人员出现在中东并非不可能,那样东岸人对中东的控制力毫无疑问也将大大增强,达到一个可能连奥斯曼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步,那样就有些尴尬了 “算了算了,不想那么遥远的事情了,还是先顾着眼前吧本土现在也是破事一大堆,指不定什么时候才会腾出手来经营中东呢”蔡振国摇了摇头,想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促成奥斯曼帝国和威尼西亚共和国的全面停战伊斯坦布尔那帮蠢货,都什么时候了,还舍不得达尔马提亚海岸的那些坛坛罐罐,非要和威尼斯人折腾,简直就是一帮坑货” 蔡振国深深明白,想要让威尼斯人心无旁骛地参与组建北意大利联军,那么与奥斯曼帝国和解是前提,属于必须要解决的障碍蔡振国对于说服奥斯曼帝国苏丹和大维齐不是很有信心,因为这些人的思维模式在他看来有些奇葩不过,他并不是没有底牌可打!奥斯曼帝国现在四处开战,偏偏财政上又千疮百孔,盼着东岸人发放第二笔贷款已经很久了如果奥斯曼人真的做不通工作,不愿意放弃达尔马提亚海岸的话,那么他不介意推迟这笔贷款!他有这个权力,而且理由也很充分,相信奥斯曼人不至于如此不智 金钱武器,很多时候可比真刀真枪还管用呢! 1692年9月23日,经过长时间的维修后,“夏至”号风帆护卫炮舰终于勉强达到了出航的要求于是,在干地亚港内奥斯曼人不舍的目光中,这艘火力强大的战舰载着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蔡振国,扬帆,驶往了伊斯坦布尔,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即将开始他艰苦的谈判之旅 第四百三十五章 自由邦与突破口 卢大钧也来到了纳雷什金大厦 他与马小鹏是前脚后脚到的,不过并不是一起的他们从自由邦而来,是新京政府派出的官方考察团的成员,与马小鹏自然走不到一路 卢大钧是个黄黑混血儿,今年三十多岁,出生在自由邦首都新京港他的父亲是莫氏王朝的高官,母亲是一位流放到自由邦的东方儒者的女儿从小跟着外祖父学习儒家经典长大的他,说实话还是颇有些书卷气的,谈吐比较文雅,人品也没得说在与东岸官员、学者的交谈中,人家每每惊讶他这么一个黑人竟然一点也不粗陋,这令他很是自豪 卢大钧现在官拜自由邦王国的一路转运使,算得上是实权官员了这次新京王廷组织考察团访问东岸,他因为汉语造诣深厚,因此便被选为副团长,漂洋过海来到了东岸带队的正团长是王族子弟,目前正在东岸首都四处活动,他们这些成员则来到已成一片经济热土的潘帕地区,考察东岸的城市建设及工商业布局 卢大钧因为是转运使,平日主要工作是为与印第安人作战的王朝军队筹措、运输给养,同时也负责新占之地的地方经济秩序的恢复,因此他对东岸的农业、商业政策非常感兴趣今天来到纳雷什金大厦,真的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他真切地想到这个商业圣地来看一看,看看东岸人的商业是如何运作的,哪怕仅仅是些皮毛也是有益处的 “商务盛则交涉得手,国势自振”逛了一圈后,卢大钧等人也累了,于是便坐到了大厦底楼的咖啡馆内,一边抽烟喝咖啡,一边闲聊 “这商学院、商务局之设立,我看很有必要”抽完一根烟后,卢大钧朝坐在身边的几人说道:“不讲商学,不启发商智,如何与外国商人交涉?制货者应懂工艺,运货者需知商情,否则步人后尘,听人操纵,岂能获利?吾国商政第一义,就在于创办农工商学堂、派遣留学生学商、创造商务报” 说完,他将一份最新出版的《生意人报》放在桌上,指着上面的各类商务要闻,轻轻叹了口气,其意不问自知其他几人官位比他低,面面相觑之后,也没敢贸然开口只有一位坐在卢大钧对面的全程陪伴他们的强东贸易公司张姓经理笑了笑,然后说道:“卢使君当真是明白人,这些内外盈亏、金银涨落、各地需求、各业盛衰之类的要闻,我们也经常学习呢只是学海无涯,精力有限,很多时候学不到要领,如之奈何” 因为强东贸易公司在自由邦拥有着极大的商业利益,因此在考察团访问东岸期间,这家大型贸易公司也派出了多位中层干部全程陪同,眼前这位张经理很显然就是其中之一这会他听这位皮肤黝黑的卢使君大谈特谈商业之事,心里鄙视之余也有些惊讶,没想到黑人之中也有如此出类拔萃之人才看来这多年的东岸留学生涯对这些人的改造比较成功,经受了现代教育的自由邦上层的智商、学识还是在水平线之上的,不可小觑 当然他也只是对这些黑人精英保持着一份敬意罢了,在他看来,自由邦绝大部分人都是愚昧无知的,是极端落后的虽然他们的前身黑八旗在经过东岸人几十年的改造后已经成功晋升到了封建社会,但奴隶制的残余还是太多,老百姓的教育程度也很低下,整体上比起欧陆国家要低上一等,大概也就比东南亚的那些马来人国家强上那么一点吧 不过鄙视归鄙视,在有生意可做的情况下,基本的尊敬态度还是要有的张经理之前已经陪这位卢副团长参观了繁荣的青岛港,得知他们此番有重大的采购任务,因此心思一直放在上面陪同他们在东岸各地参观的时候,说话也很小心,生怕惹怒了这帮自由邦的权贵、官员,最后导致生意泡汤 卢大钧当然知道这位张经理的目的,考虑到他们国家与强东贸易公司之间的密切关系,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这会听见张经理凑趣回话,于是便也说道:“张经理,本官打算回去后便上奏朝廷,要求按照东式体制组建商业机构,便是这商业局了商业局一成立,便会择定地方,遍邀全国各城所出农副产品、工业原料和手工制品来参加展会,各类商品都会标明产地、价格及运费,届时还请贵司赏光莅临,多多采购另外,吾国需进口一批纺纱、机器,总数大约有六十余件,这事也请张经理多多费心棉花是吾国最重要之特产,莫比尔港的加航公司每年都来采购大批棉纱,故纺纱机器是重中之重,张经理,拜托了” 张经理一听自由邦要采购如此多的设备,顿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道:“此事卢使君大可放宽心,在采购上面,本公司是专业的” 虽然张某人对于自由邦这么一个不过五六万人口的国家居然采购大批纺纱机器表示不解,因为在他看来他们很可能没有足够的有技能的工人来操作这些设备,但这关他何事呢?他只要促成了这笔生意,公司赚大钱,他也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佣金,管那么多干嘛? 一行人又在咖啡馆里坐了好久,然后才纷纷起身,返回宾馆而去在路上的时候,卢大钧仔细思考了一些事情最近国家陷入了两面作战的窘境,对象都是印第安人,虽然每每都能获胜,但物资方面的损耗委实太过惊人考虑到这些商品他们大部分都不能自产,那么花费就十分惊人了,长期下去的话国家怕是无法支撑,故采买机器发展优势产业,多多赚取硬通货似乎就已经成了必要之事 至于操作机器的人手,其实也不难与他们同样关系深厚的加勒比航运公司已经承诺帮忙雇佣一些东岸本土的退休技工,一段时间后,应该能培养出一批本土人才吧?只能希望如此了有些时候,卢大钧都羡慕西边苏城港的那票海盗群体了,他们从事生产的人不多,却依旧生龙活虎,后勤也不像多么缺乏的样子想来想去,其中的原因不外乎东岸人对其进行了援助罢了,这可真是羡慕人呢 其实苏城港海盗是东岸人的棋子,这一点自由邦不是不清楚,只不过并不公然点破罢了他们的存在,说明东岸人对于西班牙的德克萨斯将军区有野心,想通过自己培养的打手将其控制住有些时候卢大钧挺羡慕这帮海盗的,东岸人的棋子,他们也想当啊,他们也想直接拿大笔援助啊,只可惜东岸人没把他们当核心棋子,这让人感觉到很是忧伤 听说青岛港那边正在建造划时代的战舰“汴梁”号,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模样的强大兵器希望“汴梁”号正式入役后,也能够时常到他们新京港去转一转,那样对于他们这个小小的国家的安全大有好处而且,他也坚持认为,新京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沿着莫河可以深入广阔的内陆腹地,因此东岸共和国非常有必要在此设立军事基地,并派驻一定数量的海陆军,这对于双方都有好处 他也曾经在青岛港码头外远远地瞄过一眼“汴梁”号的建造场所虽然目前船只连个初步的轮廓都不完整,但也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大家伙,一个让人心惊肉跳,可以横行诸海的大家伙这样的战争巨兽,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敌的,也许自由邦永远没有机会生产这样的巨舰了吧? 而就在自由邦的卢大钧等人返回宾馆的路上,马小鹏也终于从纳雷什金大厦走了出来此番在南铁银行这里他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复,这让他不是很开心不过也没有办法,强小满的手头确实调动不出更多的资金,他也确实不太看好东电公司的雄心壮志,因此政策趋于保守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但电力真的代表未来啊,结果去有那么多人横加阻挠,这可真是让人失望尤其是那个东岸煤气公司的老总王华督,屡次阻挠他争取电弧灯项目,真真是让人生气说实话,若不是法律不允许的话,他马某人都想去海外殖民地甚至像新库尔兰、自由邦、葡属巴西等地投资了,哪用在国内受煤气公司的鸟气? 如今看来,东电公司最好的机会,就在于能否挤进“汴梁”号铁甲战舰的项目,并在其中一鸣惊人了不过,是否也可以培养国内一些使用电的产业,令其规模慢慢变大,进而倒逼国家大力投资电力基础设施呢? 似乎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呢马小鹏琢磨着,现在东岸国内自来水厂建得越来越多,纺织行业的发展也一日千里,对氯及相关衍生品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特别是纺织行业,他上个星期与加航公司的干部们吃饭的时候,得知该公司正在北美海岸附近大力发展棉花种植园和纺织加工业,目前已经形成了相当的规模,不但自家种植园的棉花已经能够全数消化,还大量采购来自自由邦的棉花,可见其产业规模 而纺织业大发展了,那么其对漂白药品的需求量肯定也会大大增加加航公司以前是采用传统方法漂白,或者根本不漂白,现在为了深度参与市场竞争,他们不得不开始从国内采购漂白药品,这似乎对于电解食盐水产业是一个利好 而如果能够让那些分散的小型电解食盐水的厂子能够集中在一处地方,然后由东电公司投资兴建一个发电站,对其进行集中供电的话,相信对于双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东岸共和国电力行业的发展,似乎这里是一个突破口呢 第四百三十六章 新兴产业 1692年10月5日,晴空万里 宋河畔的一座大型别墅内,强小满刚刚跳完了一曲健舞,浑身大汗淋漓的在大木桶里泡了一会澡后,感觉到有些饥饿的他爬了出来,穿好衣物后亲自下厨,给自己煎了一块香嫩的小牛排 他今天的心情很好,不是一般地好,原因是他占有多数股权的宝马自行车厂获得了一笔大订单:新成立的上海县政府一口气购买了二百辆自行车,用于给警察、邮差及其他政府公务人员使用 毫无疑问,这是宝马自行车厂成立以来的单一最大数额的订单,以至于他们的产能严重不足,不得不四处张贴广告,招募工人进厂,以期迅速扩大产能强小满对工厂管理层的这个决定持支持态度,因为现在形势很明了了,随着东岸国道系统的日渐完善,以及自行车性能的日益提高,这种新事物的市场前景越来越广阔,盈利前景越发被许多人看好 曾经不是没人来找强小满进行合资,但全被这位前金融掮客、现银行界人士给打发走了开什么玩笑?看不起我强小满么?老子在首都、青岛、平安等地有大片房产,在澳洲有牧场,同时还是南铁银行股东,要你们那仨瓜俩枣的投资? 强小满已经决定,明年在上海镇(原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后世布城的核心主城区)设立一家新的分厂,从铁岭县一带抽调骨干技术人员过来筹建,生产出来的自行车就地供应整个潘帕地区而这,也是上海县政府大批量采购自行车的重要原因之一,他们甚至已经许诺,只要宝马厂在这里开设分厂,哪怕只是组装厂,他们也会有后续采购进行支持 上海县政府得到了财政部、交通部的大笔投资用于兴建基础设施,其中就包括非常密集的国道体系建设未来一旦全部建成的话,自行车确实是大有用武之地的 当然强小满也并不满足于现有的成绩事实上,他一直在督促厂里面在获得利润后,不要急于分红,而是继续投入研发之中,不断改进自行车的性能和制造工艺,同时研发出各种新型号,丰富产品线 强小满刚才在自己的休息室内就对两位赶来的厂领导直说了:“我作为宝马自行车厂的大股东,多年来不知道投了多少钱在里面搞研发,跑业务,铺渠道我现在都不急着分红,你们急什么呢?放心,该给你们的奖金和股票一个都不会少,你们现在就给我放宽心,继续回去想办法提高技术和质量宝马厂我是要当做百年老店来做的,你们不要给我搞砸了什么?其他股东盼望分红?别扯淡了,我不同意!他们若是心里不爽,把股份卖给我好了,我不会欺负他们,我会溢价收购,让他们来找我!” 强小满如此直白的话表明了他的决心他已经被人说了半辈子的金融掮客、投机者,这不是什么好名声,他也想积极改变,但一直找不到门路这次因缘际会之下搞了个自行车厂,而且还搞成了,这让他十分兴奋,并打算将其做大做强,做成百年老店,让那一帮曾经在背后议论自己、鄙视自己的家伙们好好看看,他也是能做实业的! “就连王辉那种烂人都能把实业做得有声有色,我强小满凭什么不行?嘿嘿,路还长着呢,走着瞧吧”强小满一边吃着小牛排,一边想道 王辉是前法院系统高官王德的儿子,曾经在政界混了一段时间,没啥名堂在白斯文之子白玉堂专心政界后,他便辞去了公职,到占有一定股份的光明蜡烛厂担任厂长,倒也搞得风生水起 王大厂长最大的功绩,大概就是为光明蜡烛厂推出了一款新产品,那就是煤油灯这款灯使用的是从煤炭中提炼、加工的一种液体燃料,燃烧均匀,火焰明亮,而且外形美观、防风,当真是一款划时代的产品,非常受人追捧 当然了,限于煤油——这款从煤炭中提炼的液体燃料的名称——产量低下,价格昂贵等因素,煤油灯在东岸还不算特别普及,只能在一些不差钱的人那里才有一些市场不过随着煤油提炼产业的逐渐发力,高高在上的煤油价格迟早会降下来到了那个时候,煤油灯怕是会迅速普及到千家万户之中,成了人民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市场前景可想而知 强小满之前也买过两盏煤油灯放在家里,并对其进行过细致的研究,最终不得不感叹这确实是一款杰作,同时对王辉这厮的狗屎运也一阵羡慕嫉妒恨他隐隐听说,王辉这家伙已经去了定难县那一片,因为当地有科研院所利用简陋的装备从地底下打出了一种新的黑色液体燃料他可能是想看看这种液体燃料有没有利用价值,毕竟从煤炭中提炼煤油成本还是高了一些,要是这种被称为“石油”的液体燃料有价值的话,那么就再好不过了 强小满虽然不太懂煤化工之类的东西,但他下意识觉得,既然石油天生就是可燃烧的液体燃料,那么兴许它真的可以当做煤油灯的主要燃烧物呢至不济,还可以对其进行提炼加工,成本总不会比煤制油更贵吧? 不过看样子王辉目前还是更相信煤制油毕竟煤化工行业在东岸已经有了数十年的历史,从煤炭中提炼煤气、煤焦油等成分的技术已经相当成熟,煤制油虽然不如上述产品那么历史悠久,但也有深厚的技术积淀,不是石油这种新事物可比的 而且,现在社会各界投入煤化工行业的资金也非常多国家也把煤化工当做一个战略行业来发展,各种新的生产、提炼工艺层出不穷地出现,整个行业的规模都在扩大,相应地其成本一直呈下降状态光明蜡烛厂在两年前就斥巨资兴建了一家生产煤油的工厂,就位于平安县,据说其工艺水平一直在稳步提升,这就非常可怕了 当然石油这种新事物也不能等闲看待,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就以电为例子来讲,当初几乎没几个人认识这种新事物,除了国家一直在投入资金进行维持外,私人资本是没几个愿意进入这个基础领域的,虽然国家看起来也没放开这个行业 不过马小鹏这厮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他一直求爷爷告奶奶地筹措资金,一直鼓励自己公司的那帮人保持信心,结果到现在似乎已经看到了一线成功的曙光整个社会对电这种新生事物的认识程度越来越高,东电公司生产的各类仪器仪表、蓄电池、发电机(小型)什么的,销量逐渐攀升 到了近期,马小鹏甚至已经打算再度兴建一些发电房,然后将需要用到电力的工厂聚集起来,集中为其提供动力、照明,未来迟早是要大翻身的,这一点强小满无比确认 “都是一帮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啊!”强小满撇了撇嘴,吐槽道:“不过新事物的出现也可能会对旧产业造成冲击马小鹏现在卯足了劲推广电力的应用,国内那些生产老式蒸汽机床的企业都感受到了压力煤油、石油的出现,会不会也对旧产业产生压力呢?生产蒸汽机的企业会不会也对这种新燃料进行研究呢?一旦证明石油这种液体燃料比煤炭更有优势的话,那些蒸汽机厂家会不会也对自己的产品进行改造,以适应日新月异的市场行情呢?” 想到这里,强小满突然记起了东岸国内还不是很普及的蒸汽动力的车辆这些车辆既包括大名鼎鼎的蒸汽列车,也包括蒸汽拖拉机、蒸汽压路机之类的车辆尤其是前者,潘帕地区的土地相对干燥一些,比湿热的北方地区更适合蒸汽拖拉机的使用如果煤油或石油被证明比煤炭更适合用作动力燃料,且能大大减轻车辆动力系统的重量的话——重量太大,以至于损坏耕地和道路,这是蒸汽拖拉机无法普及的最重要因素——那么未来这很有可能又是一个巨大到令人惊讶的市场 宝马自行车厂目前生产的是无动力的自行车,未来真的可以朝这方面进行研究呢光明蜡烛厂都能跳出蜡烛的传统窠臼,搞出让人惊叹的煤油灯,咱家的自行车厂难道就不能研发出一款相对轻便的拖拉机或者别的什么车辆吗? 强小满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新的发展思路可以预计,自行车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是非常赚钱的产业,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肯定是不行的将来专利到期以后,保不齐就有大量社会资金挤进这个行业来,那样利润就会受到极大冲击了宝马厂最好的规划,还是趁着现在资金慢慢变得充裕的有利时机,果断开发出新产品,为未来企业转型做好新的准备一款全新的动力拖拉机或车辆,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突破口! “看来不能再在家里赖着了等这边南铁银行的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了,我也得去定难县那边看一看,看看那种黑色液体燃料是否如传说中那么神奇如果确实不错的话,那么厂子里似乎就该未雨绸缪地做好准备了”强小满放下手里的筷子,摸出根花园牌香烟,点燃后,一边享受着烟草的醇和,一边自言自语道:“宝马厂起于自行车,但不能终结于自行车,我得好好规划一下了新兴产业的崛起,往往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机会稍纵即逝,不可马虎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中央谷地(二十四) 1692年11月20日,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正行走在瓦河以北的广阔原野上 在这里,已经有了零星的东岸垦殖者在进行拓荒工作了他们都是半兵半民的准军事组织成员,其中既有正规军的退伍老兵,也有参加过安国军、保国军等政府雇佣军的转正非国民他们大概有千余人得样子,装备着政府配发的旧武器,有战斗技能,意志坚定、经验丰富,是最好的越境垦殖拓荒者 王志杰在其中一个据点停留了下来这里是一个军事哨所,七八户移民围绕着哨所建起了自己的居所,开辟了一些土地,种着土豆和蔬菜哨所内没有职业军人驻守,全靠这七八户移民打理各类事务,甚至还兼职邮差工作 哨所后面打着一口井,可能是陆军部投资建成的,井口很宽,井很深,供哨所附近的移民生活及农业用水所需王志杰对这口井非常感兴趣,这里因为地处交通节点的关系,因此远离河流,生活及生产用水全靠打井而井里面的水很充沛,这充分说明这边整体上是不缺水的,虽然西班牙人一直没有开发这边 “一个地区的水量多寡,首先决定于雨雪形式的大气降水的数量一部分降水立刻蒸发掉,另一部分流走,还有一部分渗进土里,后来以泉水形式返回地表径流系统渗进土里的水量,部分取决于植被和气候,但最重要决定于土壤的透水性,即土表地层的透水性越高,渗进土里的水量越多,流走和蒸发的水量越小”王志杰指着这口井,对自己带的学生们说道:“农业是一项非常耗水的生产活动,小麦、土豆、苜蓿等农作物都是‘吃水’大户这在湿润地区还罢了,但若是在缺乏地表径流的半干旱地区,农业的灌溉用水就只能靠抽取地下水来解决了” “中央谷地的南段还好,整体上降水较为丰富,河流及支流也很多除了少数地方——比如眼前这块土地——较为缺水外,大部分地区都有发展大规模农业和畜牧业的条件但从南段向北,降水就慢慢减少了中段还勉强可以,降水整体上不少,但局部地区较为干旱,需要修建大量的引水渠和灌溉系统北段就比较差劲了,降水有点水,河流也不多,必须施以人工改造,才有可能发展出一定规模地农业出来”王志杰继续说道:“而这,也正是我向你们说这井的事情的最主要原因未来我们一旦殖民到中央谷地的中段和北段地区,那么利用陆地水(地下水)几乎就是必然的事情,不然怕是无法发展大规模的农业” “是的,老师根据陆军部的探险报告,中央谷地北部还有大量的矿产资源,煤矿、铜矿是大宗沙漠里还有数量惊人的硝石,这又是一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当然沙漠我们可以暂时不用考虑,那里取水太难了,但那些铜矿、煤矿产区的开发却不能放弃,这些工业活动也都是需要水的,没有地下水确实很困难”一位满脸青春痘的男生附和道 “小林,你说得很不错对于那些矿产区的开发,实际上地质部、煤炭部也很关心,并派遣联合探险队对其进行过多次探查你们的两位师兄也有幸与会,回来后和我谈了谈那边的具体情况,总体而言还比较乐观”王志杰回应道:“那里有大量的潜水层,如果我们正式夺取了那片土地,并拥有足够的设备的话,抽取地下水并不是问题” 所谓潜水层,其实就是水向土层渗透,然后遇到各种透水、不透水的土层、岩石层,部分水被滞留后,部分水继续下渗,直到遇到完全不透水的石层,然后深藏地下毫无疑问,这些水都是好水,非常清洁,因为经历了在土层中长时间的过滤 陆军部、地质部、煤炭部在过去五年间,就组织了四次大规模的探险活动,主要集中在中央谷地的北段他们发现,在那些看起来有点干燥的土地下方,往往存在着大量潜水层这些深层好水浮在不透水的岩石凹层上方,数量很大在夏秋降水较多的季节时,因为大量雨水从临近地区汇流过来的缘故,潜水水位上涨很快地址部的人当时依靠简陋的装备打了一口小井,结果发现井水水位比去年春天同一地区的另一口水井高了很多,且基本上都是好水,这令他们十分欣喜 另外多说一句,因为在丘布特河、芦荡河、宝兴河等干旱地区多年经营的关系,东岸人现在对于野外找水、打井基本上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成熟经验,对地下水的分布、构成及流动方式有了系统的理论指导,比起西班牙人不知道强了多少 比如,去年发表在内部受控刊物上的自流井理论,就是系统研究了古代人民发现的一些现象,以及现代理论指导下的研究成果后的集大成者这个理论指出集聚在垫层和盖层(不透水岩层)间的地下水,因为聚水的不透水岩层在某个地方露出地面,而有水自动溢出,形成自流井洼地 这篇论文一出,立刻得到了地质、农业、工业及军队系统的称赞他们在外找水时,从此脱离了靠经验碰运气的原始法子,从此有了理论指导,可以更有效率、更精准地找水该理论的第一项实际应用是在吉布提管委会的内陆山区,当地驻军仔细研究了底层情况,大致确定了一处地下潜水的富集地,然后通过打破岩层的方式钻井取水,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虽然也有人指责这些人都是不知道多少年积攒下来的,有如今的规模非常不容易,东岸人的肆意开采可能会令其慢慢枯竭,可在人畜饮水都有限额的吉布提地区,谁他妈还管你那么多啊!只要能有足够的水喝,你让他们去杀人都可以,就别说其他的什么保护资源之类的扯淡的话了,根本不可能的! 现在澳洲殖民地也在利用这个理论找水,其中主要的驱动力倒不是什么农牧业,而是寻找黄金等矿产资源不得不说,澳洲绝大部分的黄金都在内陆干旱的沙漠地区,这里环境恶劣,极为缺水,非常不适宜人类的生存如果他们通过自流井的理论找到潜藏在地下的丰富好水的话,那么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内陆干旱地区的黄金资源也可以得到利用甚至就连原本连放牧都不是很方便的地方,似乎也可以进行那么一番的尝试了 所以说,科学技术的发展才是第一生产力呢科学理论先取得突破(这一项最难),应用技术再跟上(这一步相对简单)的话,那么实际生产力就会获得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飞跃式发展吉布提是一个例子,澳洲也是一个例子! 自可惜自流井理论没有专利,那位提出理论的研究员只得到了象征性的五百元奖励,但他创造的理论却惠及了太多人据说在缺乏大型地表径流的干燥潘帕、查科,远离河流的移民许多都是靠自流井取水新首都洛阳府的特征要更明显一些,可以说其未来至少有一半居民靠潜水和自流井生活,其供水厂的水来源也不会像其他地区一样全靠河水,而是一部分取自山间湖泊,一部分靠比较深的潜水、喀斯特水,剩下一部分靠打自流井取水 这样大的贡献,结果才拿到几百块的奖金,确实是比较可惜希望未来这位仁兄可以平步青云,在体制内借此步步升官吧,不然就太亏了 “行了,这些东西大家看看就行了,不是我们此行的重点”在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后,王志杰起身拍了拍手,朝学生及随员们说道:“中央谷地北段离我们还有点距离呢,瓦河以南的租借地基本开发完毕,越境垦殖有一个阶段性成功后,我们才可能再次北进我们要想最终拓展到那里,恐怕还是一些年头呢眼下的话,还是让我们把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植物驯化的本来任务上吧,这个任务同样非常重要,且事关子孙后代的福祉,万万马虎不得” 学生们听了连连点头新大陆在西班牙人发现之前,完全就是一个封闭的大陆,因此发展出了自己独有的物种和生态圈子而因为印第安人相对低下的文明水平,他们对这些动植物的驯化还很不充分比如他们就驯化了骆马和羊驼这两种相对大一点的物种(野牛从未成功,马则被他们自己弄灭绝了……),连其奶和血都不怎么知道利用动物如此,植物也大差不离现在经常出现在东岸人餐桌上的很多东西,其实还是西班牙人抵达新大陆后发现并驯化的呢,印第安人在此生活千万年,竟然没有有效利用,这可真是太夸张了 因此,王志杰觉得,东岸人有必要对整个南方新大陆的植物进行一番彻底的统计,并挑出其中合适的加以驯化、种植此外,旧大陆物种引种过来后的重新驯化也非常重要,这一点是已经被确认过的事情,也是他王某人此行的重要任务之一毕竟,《明医籍考》、《宋医籍考》这种医学经典现在是全国性教材,里面的各种方子若是因为药材效用的限制而不能好好利用的话,那就实在太可惜了因此,这工作还需要他们多多努力 国家建设,从来都不是谁谁谁一个想法、一句口号就能实现的,而是靠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工作来完成的,东岸人对此早有深刻的认识! 第四百四十章 苦难的行军(一) 1692年12月3日,光辉城 光辉城是一个不存在于华夏东岸共和国官方编制内的行政区划,由义成地区行署下令设立,上级并不承认,说穿了就是一个黑区但黑区归黑区,这里到底生活着两万多人口,农业、手工业活动也相对发达,并不可以被人随意忽视 光辉城大致在后世南非帕拉博鲁瓦城附近,生活于此的居民主要是从新大陆移民过来的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以及从新华夏岛发配过来的岛屿八旗东岸人曾经对他们进行过一次统计,印第安人大概有九千多人,梅斯蒂索人有七千多人,岛屿八旗有两万余人,经济上以农业和畜牧业为主,有一定的日用品生产能力及兵器维修能力 从这些人口构成就可以看出,光辉城是一个用于临时安置大量移民的城市说临时,是因为光辉城也并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他们最终的落地地,尚在上千公里以外,中间不知道有多少艰难险阻、多少毒虫猛兽在等着他们 光辉城的这批移民已经在此生活了一年多了按照计划,他们将在明年上半年再度出发,背上行囊,带上牛羊,在东岸人整训的军队的护送下,抵达林波波河流域他们对这些迁徙活动并不陌生,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就是在义成地区登陆上岸,然后从成皋县一带向北,不断开拓前进的 而在离开成皋县之前,他们被义成地区行署借故扣留了数年,用于清理境内原始蛮荒的环境,修建房屋和道路,有时候青壮年甚至还被抽调出来去与通加人、斯威士人作战,甚是苦逼他们也不是没有试图反抗,但东岸人在周边派驻了大量军队,南非各县民兵更是被轮流抽调过来看守,因此任何反抗都注定是徒劳的——你不能指望连弹药都无法自产,武器修理都需要东岸提供零件的流民团体能有啥反抗能力 是的,没错,这些人基本上就是流民团体只不过在东岸人的组织下,他们的生活相对好一些(食品供应相对充足),武器相对好一些,全程有东岸陆军精锐斥候给他们打探消息、绘制路线罢了 在黄黑分界线的指导方针提出多年后,东岸人在南部非洲一带迁移岛屿八旗、印第安人的行动终于不再迟缓、拖拉了在最新一笔五十万元的迁移资金到位后,义成地区行署也不得不做出表率,采购了大批粮食、牲畜、武器、药品、生活用品及其他物资,按照部落、家族发放下去,同时派遣大量骑步兵到位,督促这些人继续北进 东岸政府制定的这个计划叫“苦难的行军”计划中央财政每年会特别拨出一百万元(通过发行公债解决)的资金,南非的河中、义成以及新华夏开拓队会联合拨出五十万元的资金,支持该计划的深入执行 每年一百五十万的资金,说起来非常不少了,毕竟这些人也不是不事生产,每到一地他么也会停留一段时间,一是休整,二是等待后续物资的抵达,三是趁机生产一些粮食、蔬菜、水果,扩大一些牛羊种群的数量,为下一阶段的行军打好基础 比如他们在光辉城,就滞留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期间收获了三茬粮食,牛羊数量也大大增加,整体经济实力是增强了不少的当然他们滞留期间也不是没干别的,他们在东岸人的组织下,狠狠清理了一番附近的土人,环境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造,为后面道路的建设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而这条所谓的正在修建的道路,则是一条铁路,是由交通部投资的,每年投资额一百万元,部分由交通彩票解决,部分从其他项目的资金中挤出义成地区行署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项目简直乐得合不拢嘴,他们的义成铁路全线通车没多久,为此还欠了一屁股债,正愁下一阶段该怎么发展呢结果幸福的馅饼从天而降,交通部决定修建一条“行军铁路”,这条铁路从成皋镇出发,一路向北经阳翟乡、汜水乡(位于后世科马蒂普特城附近)、广武乡(位于后世斯库库扎小城附近)、止戈乡(位于后世戈滕堡小镇附近),最终抵达光辉城 阳翟乡是成皋县的下属乡镇,目前有大概五千多居民,经济还算可以因为动用了大量抓获的黑人劳务工的关系,目前阳翟乡到汜水乡这段约40公里的路程已经完工了一半多,剩余部分正在紧张的修建之中,其中包括一座铁路桥 明年的计划是修通到广武乡一带,其中包括数座铁路桥(还好,难度不大,因为河流不宽),工期还是十分紧张的,很可能完成不了目标,只能说尽量吧而在铁路完工之前,给这些移民运输后勤物资就只能通过大车和骡马队呢,就像当年带着全副家当深入南非内陆的布尔人一样 铁路和马车的运输能力,当然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所以上头对于修建这条行军铁路特别重视,说是不惜一切代价也不为过现在本土得了拉普拉塔,有大量的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需要清理,更别说将来还有巴拉圭这种人口暴多的地区需要清理了所以,行军铁路必须尽快往前修,修得越长越好,那样才能让这些清理出来的移民走得更远,离黄黑分界线更近 而移民走后留下来的空地,自然由东岸人来填补了现在本土对这方面也拿出了一定的政策,即通过货币和物资赎买的方式买下由移民们清理出来的土地、农田,修好的建筑等等,然后再通过抵押贷款的方式转卖给安置过来的东岸移民——这个过程中可能需要国家财政补贴一部分,但不会太多,大概每年二三十万元的样子 汜水乡目前已经安置了大概两千多东岸人,以种植业、畜牧业为生广武乡则安置了一千多人,同样以农业为主,止戈乡则尚没有移民正式定居,现在还是一个大型的物资仓储基地,由部分东岸民兵驻守着 老实说,义成地区行署对于上级如此安排是有点意见的,因为这等于是强行改变了他们的发展方向他们原先的计划,是跨过成皋县西部的丘陵山区,然后进入到内陆的高原地带,向后世南非的约翰内斯堡一带进军为此,他们还在成皋县以西新设了数个定居点,分别是峡窝乡(位于后世斯威士兰的姆巴巴内城附近)、义龙乡(位于后世曼卡亚内城附近)和西峪乡(位于后世恩赫兰加诺城附近)三个定居点,共安置了大约一万出头的人口至于本县核心区域的平原地带,这些年来只新增了一个河树乡(位于后世大本德城附近),放了区区两千多人,其西进的决心可见一斑 现在执委会觉得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岛屿八旗不能长时间生活在义成地区的国营农场、建筑工地上,下决心花大代价加速解决后,他们的西进梦想看起来即将破灭,必须将主要精力转移到北方行军铁路的修建及沿线定居点的设置上面,这无疑令他们非常不爽——西面那辽阔的金矿区,难道未来要等从南边北上的河中人占领吗? 好在义成地区行署专员肖敬宗是合格的政府官员,对上级的命令很少打折扣再加上他最近正在活动着想去远东任职,因此分外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几个月前的地区行署为此召开了专题会议,重点讨论了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会议上明确表明了“停止西进、改道北上”的原则,将地区的资源重点投放到行军铁路沿线相关定居点的设立与建设上 他们计划着,明年在保证老定居点的正常建设之后,分批迁移超过五千居民到汜水、广武、止戈、光辉等乡镇,丰富当地的人口,完善当地的经济,同时抢修一些公路,使其与铁路连成网络,进一步发挥行军铁路这条大动脉的效能 另外,义成、成皋两县也有十余万人口了,经济实力也不容小觑,保安团系统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地方警备队的筹建目前也在申请之中,相信得到批文不是问题,未来义成地区的军事力量会得到进一步的加强,而这对于苦难的行军计划还是很有帮助的毕竟,你强行逼迫那些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或岛屿八旗像布尔人一样不断迁徙,这是会激起极大的反感的这个时候,军事威慑力量必须跟上,否则怕是无法有效压服这些经常与黑人进行战斗的家伙们 当然大的镇压力量不用他们来承担在卡玛王国的势力基本被剿灭后,陆军现在可以腾出手来了,未来将会有整整一个混成团的兵力被调拨过来,辅以几个外县轮换来的保安团,印第安人们再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或者朝一路上遇到的黑人部落身上发泄 再说了,东岸人为了执行苦难的行军计划,从今年开始的每年一百五十万的财政拨款是足额到位的,他们抢来的土地、建好的房屋也会估价收购,各类军事物资、民生物资也是平价提供,有时甚至还有一些免费的巡回医疗服务总体而言待遇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并不是有些煽动不满的人所说的驱赶他们去送死不信?看看当年被蒙古人强行驱赶到中国定居的那几十万中亚人、波斯人和中东阿拉伯人,他们长途跋涉几千公里,一路上蒙古人可曾对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 所以啊,凡事都靠“同行”衬托东岸人的计划名字虽然叫做“苦难的行军”,但远不至于让他们活不下去的地步他们中有些人的财产甚至还略略有些增加,如果不算途中逃亡的人的话,其人口总数也并未有明显的下降,已经非常不错了 另外一件值得一提的是,东岸政府最近也在研究,是否可以沿着葡萄牙农业庄园比较密集的赞比西河深入内陆地区这条路线的好处是有现成的补给点,同时路线也较短一些,可以更加快捷地抵达后世的赞比亚地区目前这条路线尚在论证之中,短期内可能不会有结论出来,但未来很可能是一个备选项 苦难的行军计划,如今看来,可能真的是要走入快车道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中央高原的终局 1692年12月30日,清晨 悠扬的军号声慢慢响起,住在棉河港汇通大饭店内的满孝锋懊恼地从床上起来,一把拉开窗帘,随便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有这么多黄衣服的预备队士兵在集结? 他粗粗数了下人数,大概有一千多人的样子,也许有两千人,他不确定数人头是一项专业的军事技能,他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估摸着这是全县的保安团官兵都在此集结了,他们是要去做什么? 作为一位有着浓重冒险基因的海上商人,满孝锋对各类军事行动都非常感兴趣——无论是陆上的还是海上的军事行动——因此他津津有味地看了会这帮疑似民兵的人在排队点名、领取器械后,他便很快拉上了窗帘,然后打开房门,叫来了一个正打着哈欠的服务员询问情况 “他们啊,确实是民兵!”服务员点了点头确认道:“其实不是什么机密行动啦最早一个月前就下发了文件,各县、各乡的武装部都接到了命令,派遣民兵到县里集合我哥哥就是一位预备役少尉,还兼着村民兵主任,他上个星期就带了村里的52名民兵抵达了县里,然后就一直住在军营内集训,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而且,还有更劲爆的事——”说到这里,服务员突然顿住了,然后直朝满孝锋眨眼睛 满孝锋笑了笑,然后从桌子上的鳄鱼皮钱包里拿出一枚银币,扔到了服务员手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竟然是一块钱,这帮海商可真是豪爽啊!比那些给一角、两角钱还扣扣索索的本地商人要强太多了”服务员惊喜地将银币塞进裤兜里,然后说道:“其实其他县也有类似的情况北边的新登县就也集结了民兵,他们甚至更早,所有民兵领了器械后都在进行实弹射击了,看样子这次是有大行动哦,满先生您要小心一些,最近就不要去内地乡村逛了,免得被陆军的人扣留盘问,他们一贯很不讲道理的” “你怎么知道新登县民兵在进行实弹射击训练的?”满孝锋抬了抬下巴,问道 “呃,那是因为我在隔壁邮电局那里有点小关系,知道有那边的商人打电报过来,通报这难得的商机”服务员回答道事实上也没错,最近他看上了邮电局的一位电报员小姐,经常有事没事就去纠缠人家,因此偶然之下得到了一些消息,今天以一块钱的价格卖给了满孝锋,他觉得挺赚的 “有电报可真是方便啊”满孝锋感叹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如今新华夏岛和义成地区的邮电业务基本都是马万鹏之女马小玲在管着这个女人非常有进取心,或者说有野心她自视甚高,常常自诩自己取得如今的成功完全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她显赫的家世,这让很多人褒贬不一 马小玲正式的职务是新华夏邮电公司总经理这是一家全资国有企业,本土邮电部占有绝大部分股份,新华夏地方政府占有其余股份,原本东岸公司也曾经进行过股权投资,但前几年获利后退出,将股份卖给了邮电部,使其变成了一家纯国营企业 马小玲长袖善舞,在将有线电报网慢慢铺遍全岛后(其实是海岸线环岛网络),她又开始进军义成地区,并得到了本土的许可铺设网络,经营起了这边的业务也就是说,马小玲现在基本上是印度洋一带邮电部门的女王了,不说权势熏天,但这影响力却一定是极为惊人的,绝对不可小觑 马总经理曾经结婚两次,又两次离婚,目前带着三个孩子自己生活他的大儿子秦玉山在塔城县经营着一家电缆厂,同时也生产一些有线电报需要用到的小玩意,利润还算可以二儿子鲁振东经营食品行业,他家的棕榈种植园遍布整个东海岸,每年都能带来大量的利润一个女儿目前在本土兵团堡上学,专业是财务金融方向,据说毕业后会到新华夏邮电公司工作,令人为之侧目 “这么说,这次不仅仅是棉河县的民兵出动了,就连其他县的民兵也一样出动了?这是要搞大动作啊新华夏岛果真是有钱,一万多军人的战争花费可并不是什么小数目呢,居然也能攒出来,真是厉害”满孝锋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新华夏岛现在有四十余万人口,意大利非国民不下五万,马来人非国民同样不下五万这是人口普查数据上说的,报纸上都登载了,厉害吧?”许是看在那一块钱小费的份上,这个服务员愿意与满孝锋多聊一会儿,不过他的嘴似乎有些贫,只听他继续说道:“北部新华县那里一天到晚都是来自波斯、奥斯曼、印度和其他地方的商人,生意不要做得太大我就这么说吧,我们专卖的商品,本土生产商挣的钱还不一定有我们多呢” 服务员这话倒是实话自从多年前新华夏岛抱怨那些进行转口贸易的公司注册地多在本土,但业务却在新华港之后,本土对此进行了整顿,使得大量贸易企业将注册地更改到了新华港,这税收自然也留在了此处,这对当地经济的促进非常明显 “东部的煤炭、木材产业这几年可能不太行好吧,我原来就是东海岸出生的,并在塔城煤矿工作过,后来被裁员了但这几年当地的胡椒、油棕、水稻等种植园经济发展迅猛,慢慢已经恢复了多年前的鼎盛状况我有些时候都在想,是时候回家找工作了哈哈,当然那只是个梦想,我在这里已经找到了工作”服务员似乎情绪上来,只见他手舞足蹈地说道:“西海岸不用多说,满先生您也是知道的,棉花、皮革、旱作农业非常发达,还有药草种植、黄金、铁矿以及捕鱼业,大概是全岛最富裕和人口最密集的区域了吧所以说,我们的政府很有钱,可以做任意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很有演讲天赋”满孝锋夸赞了句,然后说道:“所以政府筹集到了巨额军费,打算对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人来一次雷霆打击了啊养猪养了那么久,不管肥不肥,都是要开宰的了麦利那人成为历史,也就在这几年了” 说完,满孝锋与服务员告别,然后回到自己房间,穿戴整齐衣服后,又下到了楼下餐厅,叫了一份早餐后默默吃着,同时耳朵竖了起来,听听同在这里吃早餐的各地客商们在说些什么汇通大饭店是西海岸首屈一指的饭店,足足有四层楼高,装修豪华,收费也不是很贵,素来是各地商人的首选下榻之所 “……何止西海岸,南海岸、东海岸以及北边的新华县那边,都要集结动员听说新华夏步兵团要全数出动,从北往南推;东海岸以战斗力较强的泽潞地区警备队为核心,辅以三个县保安团民兵,从沿海平原仰攻;咱们这里也调集三个县的保安团,集结为一路,从新登县一带的山间孔道攻上去;南边也会调集一个县的保安团,外加臣服于我们的骁勇善战的巴拉人、马哈法利人,从高原沙漠地区狂飙突进,打进中央高原哎呀,四路大军齐动,真是多年未有的盛况呢,麦利那人估计凶多吉少了!”一位脑满肠肥的食客摇晃着自己硕大的脑袋,口沫横飞地说道 “嘿嘿,老李,你又不是陆军参谋,哪能知道这么详细的计划?还连从新登县山间孔道攻上去的路线都知道,你是神啊?麦利那人会不会完蛋我不知道,但老李你若是改不了吹牛的习惯的话,我觉得你早晚会完蛋”坐在他旁边桌子上的某位身材瘦长的食客不屑道,看样子他和老李平日里就不太对付,这会就使劲着拆台了 “卧槽尼玛,杨竹竿,敢不敢和老子赌一把,五百块!”胖食客不堪受辱,直接站了起来,指着瘦子商人骂道 “赌就赌,老子还怕你怎么着”瘦子直接从包里取出一张五百元的东岸农业银行承兑汇票,梗着脖子道:“老子就接你这个赌局了,可别输不起” 满孝锋看着这出闹剧哈哈一笑,同时心里也明白,新华夏岛方面大概是真的要大举讨伐中央高原的麦利那人了四周的海岸线基本已被东岸人控制住,各地经济也发展得破位不错,也是时候扩充自己的地盘了中央高原气候凉爽,土地肥沃,上面还生活着数十万马来人,不打你打谁? 满孝锋不认为这场战争东岸人打不赢,他关心的只是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花费几何罢了另外,中央高原上那数量庞大的麦利那人会如何安置,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事情估计,最后还是会流放到海对面的义成地区,并最终把他们驱赶到黄黑分界线附近吧 “看来是时候去一趟远东了一是可以做生意,二是可以多拉一些人过来,不管是新华夏岛还是义成地区,扩张了地盘后总需要人来填补空白吧?这个生意,估计做得!”满孝锋最后想道:“事不宜迟,得赶紧整理一下,然后去远东碰碰运气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新生活与集安 “这个冬天,确实暖和多了”辽东地区丹东县,粮站护兵孔小二提着马灯巡视完了附近,很快返回了他们班的棚子内 马灯是本土送来的稀罕事物,听说价钱不菲,产量也不多陆军从光明蜡烛厂采购了一批,然后分发到各处使用,他们粮站分到了两盏,一盏在站长兼排长手里,一盏巡逻用孔小二作为经常夜巡的粮站护兵,对这种不怕风吹、不怕轻微震动、可以提着走且还特别明亮(这一点很重要)的灯特别喜欢,觉得真是他们这些巡逻兵的福音,比那光线昏暗的灯笼强多了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灯油太贵了,以至于排长严格管控着,平时没事根本不点,以节省宝贵的燃料 不过听排长说,他去县里开会的时候,营长向他们透了个底,1693年全县每个粮站都会安装一套煤气灯系统这些煤气灯都是本土淘汰下来的第一代煤气灯,陆军低价买了下来,然后通过移民部的运输船运到远东,分发给各部使用粮站因为都处在重要交通节点上,不但储存着粮食,同时也有大量军事物资存放于此,说起来就是一个后勤兵站,因此安装煤气灯系统还是很有必要的,这对于安防来说意义极大 “来,开饭喽”伙夫老周给孔小二端来了一盘饼、一条咸鱼、一小碟咸菜,然后又从大木桶里舀了一碗白菜汤送到孔小二面前,道:“多吃点那帮牲口都吃过了,我特地给你和王大胆留着的,大胆已经吃完了,这会在挺尸呢,你也趁热吃吧” “老周,家里情况怎么样?”孔小二将步枪放到枪架上,抓过条凳坐下后,问道 老周和孔小二都是第一步兵团的人,还是同村,老周早了四年当兵,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孔小二则不过二十五六岁老周身材高大,早些年也是身披重甲,敌前掷弹的勇士,后来因为受了次伤,腿有些不太利索,再加上年纪大了,便转到粮站当个炊事兵,继续领一份军饷孔小二当兵也有几年了,不过没啥建树,至今连斩首都无,一直是个扛火枪的大头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老周前阵子请了个假,带着一些银钱和平日里省下来的烟酒、糖、可可粉之类的稀罕物事回了趟老家他的两个孩子如今也成年了,小儿子乡里的伐木场做工,大儿子在家种地,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老周和自己的大儿子聊了聊,得知村里也成立了合作社,现在正在开展什么“新生活运动”,强制老百姓改掉一些以往的陋习,学习更先进的生活方式比如,不良的卫生习惯必须去除,以减少各类疾病的发病率,提高人民身体素质,降低死亡率这一点,其实以前东岸人就强调过了,并且南边的登莱、宁波等地执行得比较好,但在这辽东地区,因为艰苦的开荒活动及战争威胁,一直没有得到系统地展开 另外,农村地区的宗族苗头也要被掐灭辽东几县的人大部分都来自山东,少部分来自宁波和满蒙,属于移民,本来是不该存在这些东西的但几十年下来,很多人家的人口数量大增,再加上移民时本身就有一些整家整户移过来的,因此宗族的苗头开始显现很多村的村长和民兵主任做事时还得和村里人丁较多的家族商量,这让县里一些干部们很是不爽,于是农村的“去宗族化”后来也被加进了“新生活运动”之中 干部们的理由也很充足农村宗族对农业合作社有着极大的消极意义,同时对农村征税活动也很不友好,必须乘着其才刚刚有个苗头的时候予以掐灭不然的话,以后若其势大起来,必然会对东岸政府在基层的统治产生影响 新生活运动另一大内容是丰富人民的精神生活,即各类舞蹈、戏剧等艺术表演应该尽快推广,同时在冬季农闲的时候也要组织农民进行各类军事训练、体育比赛等等这一可以调节气氛,缓解精神紧张和疲劳,二也可以增强凝聚力,提高组织度,都不会做无用功的 老周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戏班子来村里表演曲目,价钱也不贵,一人几分钱罢了,人们趋之若鹜另外,他也参加了一场拔河比赛,感觉气氛浓得非常好,大伙的凝聚力都有所增长,日后一旦敌人来袭,可能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家里情况不错,你别担心了农业合作社还是很靠谱的,给咱们农民的帮助很大现在地里的粮食完全够吃,多余的还能卖到粮站去换点钱,给孩子们买身新衣服和新吃食,还是很不错的现在村里每年都要把18岁以下的孩子的身高、体重测一下,整理成册报上去”老周拿出了一袋旱烟,一边“吧嗒”抽着,一边说道 “现在的孩子啊,吃得可比咱们刚来那会好多了”孔小二羡慕道:“这吃的好了,一个个个头也窜得快,以后都是好兵苗子啊” “嘿嘿,哪要那么多人当兵吃粮啊!听说咱们村和附近的几个村子要办一所小学,这娃儿们以后就有地方上学了呢,这可不比你当个大头兵四处拼命强多了?”老周毫不客气地说道:“就咱们这个粮站,统共不过二十个兵即便算上粮库、武器库警卫以及帮工,也不过四五十个人,一旦敌军来袭,又有几个能活下来?怕是你孔小二,因为经常要晚上巡逻,会是第一个死的这样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我可不愿我儿子继续干,我一个人就够了” 孔小二闻言不是很赞同,但他没想跟老周辩驳什么老周当年也曾是个勇士,但受了一次重伤后,他的想法变了很多,这在孔小二看来有些近乎怯懦了孔小二是非常拥护如今这个朝廷的,因为在他看来他们做得足够好,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钱花,境内也没什么土匪山贼之类的扰乱治安,老爷们吃相也普遍较好,赋税也不重因此,这样一个古来都很少见的朝廷,确实是值得他为之战斗的!是的,没错,他不仅仅是当兵吃粮,他觉得他有义务为这个朝廷而战如果敌人打过来的话,即便到了关键时刻,他觉得自己可能也不会选择逃跑,而是继续战斗下去这是他与老周最大的不同之处,老周年纪大了,已经变得过于市侩和怯懦,他不想做这样的人,他还想建立功勋,守护这个太平盛世 孔小二上次听排长闲聊,得知也许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和第二步兵团一个排轮换了,然后回归第一团的建制,全团拔营北上,到鸭绿江更上游的地方建立新的定居点上头甚至就连新城的地名都想好了,就叫“集安县” 集安的建设由辽东地区行署和朝鲜王国共同负责,基本上是双方各出资一半,朝鲜人还要额外出民夫帮着筑城集安县城就建在河边上,附属一个码头,未来的移民将主要来自南方,即南方开拓队辖区的人那个地方环境宜人,经济发达,人口增长十分迅速,竞争之激烈已经使得不少人开始出海讨生活了 登莱的廖大帅已经与刘厚非说好了,明年(1693年)将引进一批宁绍移民,数量大概在三千人上下的样子廖得功为了让男方开拓队配合他们招募移民拓荒,将充分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让南铁公司加快速度,尽一切力量将上定铁路修建通车这条南中国历史上的首条现代化铁路,宁绍人民已经等得太久了 而集安县一旦建设完毕并站稳脚跟的话,那么东岸人在鸭绿江流域的防线就又往北延伸了一大截,已经隐隐有与海参崴方向西进、南下的部队呼应的意味在内了或许有人会说,这条防线实在太长,且缺乏战略纵深,不是很稳但你要考虑到,东岸人有鸭绿江这条交通运输干道在手,后勤物资补给其实问题不大,尤其是在丰水期的时候而且,鸭绿江不但没补充粮食、武器等物资,同样也可以补充兵员士兵们乘坐小火轮甚至无动力的小木船,可以很方便地南下北上,比走路快多了虽然航道中间有许多激流险滩,但这些年东岸人一直在想办法清理航道,再说我们还可以分段航行嘛,大不了多下船、上船几次,总比走路快水运就是有这样的优势,这一点毋庸置疑 另外一个利好是,现在清廷在满洲的兵力被大量抽调,他们的大敌噶尔丹正在草原上游荡,随时准备咬康熙一口康熙即便再愤怒,这会也决计不敢和东岸人开战,因此集安方面总体而言是比较安全的,也有充足的时间来站稳脚跟 而等到清廷好不容易料理完了噶尔丹的势力,差不多也精疲力竭了这个时候他们肯定还得再休养生息个数年,然后才有余力东顾这个时候,东岸人怕不是早将集安县经营得如铁桶一般了,满清不来则已,来了怕是会碰个头破血流呢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天朝与天祖国 447 天朝与天祖国 1693年3月10日,朝鲜燕行使洪明荣终于得到了康熙的召见 在这次堪称破冰般的会面中,双方都没有谈及实质性的问题康熙只轻描淡写地“数落”了朝鲜人助纣为虐的事情,并没有深究,毕竟他也明白,“我大清”力量无法投射到鸭绿江畔——至少现在不行——指望朝鲜人脱离东朝控制,重新转向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很快便话锋一转,谈及了中原文化的源远流长,以及朝鲜与历代中原王朝之间的商贸、文化交流,言语间颇多亲切,并以中国皇帝自居 这个时候,康熙仿佛忘了他在国内实行的种族隔离及满人优先政策,化身成了中国大地上所有子民的慈爱父亲(事实上历代清帝中,唯一把自己视为中国皇帝而不是满人皇帝的,也就康熙他儿子雍正勉强算得上了),成了他们的代表,打算以这种文化纽带打动朝鲜人,让其慢慢对东岸离心,正所谓软实力外交也 不过他不明白洪明荣这个人对清国极为鄙视,同时是一个比较激进的朝鲜主义分子他心心念念的便是中原王朝崩溃解体,军阀割据,混战不休,然后让朝鲜得以侵占满洲领土,一如后世21世纪时很多南朝鲜人深藏在心底的梦想一样 朝鲜半岛实在是太逼仄了原本壬辰倭乱中撂荒的土地在这些年已经差不多开垦殆尽,整个朝鲜有了850万民众,人多地少的矛盾再次凸显而且朝鲜土地兼并太严重了,大户人家动辄拥地千顷,贫者却几无立锥之地若不是这些年在东国人逼迫下工商业大发展,吸收了许多无地、少地农民的话,朝鲜国内的形势怕是还要更加困难呢因此,朝鲜王国向外扩张获取新土地的欲望是很强烈的,只是以往要么时机不好,要么实力不足,最终都没什么成果而已 另外一点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被朝鲜很多人称为“天祖国“的东岸人对他们也严防死守,至今要么抽调他们的精锐人马作战,要么让朝鲜派夫干活,却始终不肯让他们扩张土地,即便是咸镜道北部那穷乡僻壤般的山地也不舍得给他们,真真是气死人 更有甚者,他们在鸭绿江右岸建起了一系列的城镇,如大东沟、丹东、宽甸等,从地理上隔绝了朝鲜王国与清国的大部分边界线(只留了一小部分,也是此番朝鲜人出使的通道),这让朝鲜人扩张的计划遭遇重挫,几乎是还没开始就失败了每每想到此事,包括洪明荣在内的朝鲜有识之士就扼腕不已 现在只希望,天祖国东岸在认识到朝鲜的忠诚与可靠之后,能够放下成见,允许朝鲜王国越过鸭绿江,占领部分满洲的土地至于清国人的示好,洪明荣是不怎么待见的,尤其是他对康熙的观感还很差——这从洪某回去后撰写的有关康熙的描写就可以看出:“身长不过中人,两眼浮胞深睛,细小无彩,颧骨微露,颊瘠颐尖……性躁急,多暴怒,以察为明,惩罚辅政诸臣专权植党之患,诛杀既多,猜疑积中,无论事之大小,必欲亲总……用人之际,先问贤否于宰执,宰执有荐引,则疑其党私,皆不用,旋以己意自选” 应该讲,朝鲜人说话还是比较刻薄的,这和他们偏激的民族性格有关但洪明荣对康熙的这番评价,倒意外地恰如其分,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作所为也是如此,没有对其美化,也没有过分夸张 所以,我们现在基本可以预料,朝鲜王国保守派千辛万苦搞出来的燕行使使团,就因为正使没捞到手,被改革党的中坚人物洪明荣占据,这趟冒风险的北京之行基本上就这样了——没有任何成果,反倒是坚定了朝鲜人跟帮助他们摆脱清廷控制的天祖国东岸混的决心 与伊兹勃兰特等人一样,洪明荣接下来几天换了中国传统服饰,也在北京城内四处闲逛了起来康熙皇帝赏赐给他们的礼物还没到,据说是一些马匹、绸缎、茶叶和棉布,与洪明荣等人带过来的人参、折扇、笔墨纸砚的价值相当,这让他又恼怒不已,觉得清国皇帝小觑了他们,所得大大少于预计,真是抠门到了极点不过随即他又安慰自己,清国已经不是天朝上国了,连年打仗之下穷困不堪,也许比朝鲜还要穷,而且再也无法支配他们,这让洪明荣的心情陡然间好了起来,赏赐少的事情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北京街头这些年说实话是热闹了不少的洪明荣注意到,升斗小民生炉子做饭时,部分人用的木柴,但有相当部分用的已经是煤炭了再仔细一问,这些煤炭多产自河北,由官督商办的矿务局开采生产,价格不贵,非常受人欢迎 另外,百姓身上穿的衣服固然是棉、麻皆有,但棉布所占的比重比洪明荣想象中要高很多,这似乎意味着清国的棉布产量相当之大,开始大量淘汰穿着不舒服、不保暖的麻布洪明荣着人仔细打听了一下这些棉布的产地,结论是哪里都有,乡间农民农闲之余基本都会织一些棉布售卖,市场交易非常活跃 这个认知让洪明荣的玻璃心再次受到重创因为朝鲜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像煤炭、生产、纺织品、粮食、木材、建材等商品的产量有了长足的增长,百姓也慢慢开始消费这些东西,整个社会看起来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作为一个激进的改革分子,洪明荣内心里对这些还是比较自豪的,这次作为燕行使出使北京,他满心想来找点优越感,看看清国落后的技术和生产体制,再比较一下朝鲜自身的相关产业,最后彻底下鄙视清国野蛮人治理的国家 可谁成想,清国也在努力引进现代化的技术、设备来发展工业,且煤炭、纺织品的产量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增加,这让洪明荣彻底懵逼,心情一度也变得很是低落,继而恼羞成怒,觉得清国这些产业很有问题,亏损严重,未来必将全部败落,消失于无形甚至于,清国政府新产业的失败可能还会危及财政,再加上连年战争带来的巨大开支,这个国家早晚要崩溃解体,成为朝鲜人耻笑的对象 不过他心里同时也有了危机感,觉得确实要更加抱紧东岸人的大腿,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遏制中国大陆不然的话,一旦他们彻底崛起的话,朝鲜王国很可能又会回到被支配的地位,那样对他及很多人而言,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洪明荣接下来几天又拜访了一些清国的官员或士绅,并参加了一场文会通过这场文会,他多多少少也接触到了一点清国知识分子的内心世界,知道这些人都在千方百计寻求强国之途其中一些言论在洪明荣听来固然可笑,但仔细一想,朝鲜似乎也存在很多这样的人呢,然后他便笑不出来了 文会结束后,理藩院的官员也正式将康熙帝的赏赐发了下来(照例是克扣了一些的),洪明荣左看右看,感觉差不多是启程返回的时候了他辞别了一些新认识的朋友,然后采买了一些中国的货物,在理藩院内登记说明一番后,便带着货物离开了清廷没有按照伊兹勃兰特使团的礼节派骑兵护送,这让洪明荣更加愤懑,却也无可奈何 “回汉阳后,就该禀明王上,大力改革,发展工商,富国强军天祖国那边也要好生侍奉,不然岂不是又要回到被鞑清支配的黑暗年代?只有等到富国强兵了,再求得天祖国的许可,方能在满洲取得一席之地,然后再敲打日本,报壬辰倭乱的一箭之仇”骑在马上的洪明荣默默想道 第四百四十八章 廉梧的组合拳 天空一片蔚蓝,地上红花似火,小溪潺潺,空气中混合着青草的香气,端的是好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 这里是廉州府钦州港,目前东岸廉梧开拓队辖区两大海港之一在其西南方,则是一个刚刚由海军投下大笔资金,进入急速开发状态的港口城镇,即防城港,东岸海军第三舰队东南亚分舰队刚刚正式选定其为母港 与防城港相比,钦州港几乎就是一个纯粹的商港,是整个廉梧管委会辖区最大的对外贸易港口目前同样得到了大笔资金的注入,展开了热火朝天的建设已经建好的部分码头,也已经吸收了许多商人和企业的入驻,他们看中了钦州港的区位优势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义无反顾地来到这里,让管委会主任姜云帆是喜上眉梢 作为远东地区最大的企业,台湾银行自然不会落于人后事实上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更早来到钦州港,并与管委会官方建立起了相当稳固的联系这次钦州港部分港区甫一完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开设了一家分部,用两条蒸汽机帆船开始航运业务而他们经营的这项生意,毫无疑问开了钦州港现代航运的先河,意义极其重大 台湾银行占据着的码头名叫洋楼码头,因附近有一幢漂亮的三层小洋楼而得名当然这座洋楼不属于台湾银行,是廉梧管委会的官方资产,目前钦州海关和港务局联合在这里办公,是整个港口的指挥中枢 钦州港还有一个正在修建并已经接近完工的码头,那就是被当地官员、百姓称为俱乐部码头的港口设施这个码头岸上有一座同样处于修建状态的水手俱乐部,集休闲、娱乐、餐饮、住宿为一体,未来一旦开业,生意应该会非常好 钦州港当然还想修建第三处码头,无奈他们实力有限,资金严重不足,最后只能作罢而为了扭转资金匮乏的现状,钦州地方政府奉管委会的命令,正在筹办一个名为招商局的政府机构,打算尽全力从外界吸引投资,改善当地工商业状况,扩大政府财政税收,以扭转贫穷的不利现状 值得一提的是,钦州招商局并不是什么一穷二白的机构,事实上它名下也是有着不少土地和房产的尤其是那些商铺、货栈,因为租金低廉的缘故,从来都是吸引各路商人前来的利器而只要商人多了,那么码头的商业发展差不多也就起来了 不过我们也应认识到,钦州港目前的商人主要还是以来自宁波、登莱两大开拓队辖区的外商居多,偶尔有一些来自广东或福建的商人,但数量很少,形不成主流商人们带来的资金注入从长远意义上而言,对钦州港还是有着很大好处的,虽然可能会激起本地商人对外商垄断的优势地位的反感,但他们自身的实力实在太弱,以航运业务为例,他们实在没有本钱和技术来经营轮船运输这种业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呢,虽然被竞争得很惨,但钦州港本地传统的风帆木船运输业务倒也没混到彻底消亡的地步其中原因嘛,自然是因为钦州港本身的航运需求十分巨大,而台湾银行在本地开办的轮船运输业务也正处于艰难起步状态,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迅速而彻底地将古典帆船排挤出现代商品的流通渠道,这需要一个过程 本地风帆木船聚集在一个“野码头”,那是一个被本地商民称之为“鱼市码头”的自发性形成的简易码头这个码头聚集着各类风帆或无动力木船,承担着包括粮食、药材、木材等在内的各类运输任务,生意还算不错,商人数量也很多,可见传统的风帆或摇撸船仍然是钦州港运输行业的一大有生力量 鱼市码头附件的岸上有很多高低杂乱的建筑物这些建筑物多是本地人盖的,质量说不上差,但完全没有规划毫无疑问,这是钦州港地方政府的失误,他们太过于重视其他码头及商业区的建设了,对鱼市码头这边采取了完全放任的态度,最终导致这里显得有些凌乱,环境也不是很好,成了下里巴人聚集的场所 蒸汽机帆船乃至火轮船的引进——钦州交通局已经得到管委会的拨款,打算从黑水造船厂采购一批150吨级小火轮,以加强近海运输业务——毫无疑问使得钦州港的商业贸易流通渠道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并形成了现代蒸汽轮船与古典风帆船既竞争又互补的新型航运格局钦州港的老百姓也第一次接触了现代航海运输的装备、思想,眼界大大拓宽,对于今后地区的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第一个好处是蒸汽轮船拓展了钦州市场的贸易能量钦州港并不单纯是一个港口,这里还有着相对广阔的腹地,内陆地区出产的粮食、药材、木材、干果、矿产、手工制品等各类商品,其出货量会大大增加,这可以富裕一大批人,促进本地工商业的发展 第二个好处是加大了商品的流通速度以150吨级的近海/内河通用型小火轮为例,如果中途在台湾岛加煤的话,那么航行到山东不成问题当然这可能会影响载货量,但如果我们合理设计一下路线和停靠站点,达到一个燃煤和货物的装载平衡点的话,还是有大利可图的而且,火轮船的航速快啊,且不受洋流和风向制约,除了台风天气外,大部分时候都可以往返航行,一个星期就能抵达宁波定海港,这效率确实是传统帆船望尘莫及的,对商品流通来说是极大的刺激 第三个好处提高了商品的长距离运输能力有了蒸汽机帆船之后,钦州港的辐射范围就大大增加了,这些船可以北上满蒙、黑水,可以南下澳洲、拉包尔,可惜西去印度,可以东至日本列岛,市场范围大大增加,对本地商人是一大利好 当然了,要想将这些纸面意义上的利好变现,其实还有很长一段的路要走钦州港乃至整个廉梧管委会辖区得发展出有自己独特竞争力的产业,生产出各类市场需求旺盛的商品,然后还得在外部市场打出名声,如此才有可能给本地经济的发展带来促进不然的话,这可能也就是一个进口大于出口的商港而已,对廉梧管委会辖区整体来说,白银大量外流,搞不好就是一个失血口也说不定呢 廉梧管委会主任姜云帆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前几年他一直在着手处理地方治安问题,改组地方政府的体制,加强有关东岸的正面宣传教化,此外还有一系列的地方交通基础设施的建设、军队的裁汰整编等事情,还没来得及制定廉梧地区未来几十年乃至百年的产业发展计划 好在经过几年时间的整顿后,廉梧地区的面貌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改善几条国道正在稳步推进,一些被传统士绅、土司把持的地方政府权力也慢慢收归了管委会,境内山贼、土匪的讨伐作战也已暂时告一段落,是时候将部分精力转到经济建设上来了 就在今年年初,姜云帆在梧州城召开全辖区高级干部会议,确立了结束军事斗争,全面转向经济建设的方针为此,在战争期间大量收编的降兵及土匪、山贼等私人军队进入了裁撤程序这部分人最多时几达四万多人,现在大部分裁掉,小部分充实到地方公安、税警、海关等机构中消化只此一项,一年就能节省一百多万元的费用,可以拿来做很多事了毕竟,廉梧的财政至今仍然是入不敷出,需要宁绍、登莱等地协饷,台湾银行有时候也得“赞助”一番,不然肯定无法维持下去的 经济建设的重点,除了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外,还有就是发展自己的拳头产业拳头产业也已经确定了,就是木材、制药及采矿业木材没什么好说的,广西山多、树多,木材资源丰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开采出来进行加工,出口获利,预计能给本地创造不少的就业机会和财政税收 制药业基本上也是因地制宜广西的植物药材资源还是很丰富的,十万大山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宝贝因此,按照东岸医药经典《宋医籍考》、《明医籍考》上经验证有效的草药方子一个个来,发展适合自己的中草药种植及加工产业,也是一个路子这一点姜云帆还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的,因为这个产业如果做大做强了,不但可以出口到登莱和宁绍,甚至还可以出口到本土,那里的市场需求和人民消费能力都不是远东这边能比的 最后还有采矿业东岸人对廉梧管委会辖区的勘探还很不够,至今只知道在钦州、合浦一带有着还算丰富的高岭土资源可以利用管委会主任姜云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前阵子直接指示地方政府将这些资源圈占起来,然后组建一家专门开采高岭土并制造瓷器的地方性国企钦州瓷器厂 钦州瓷器厂的管理层目前已经到位,厂房也在有条不紊的施工建设中,但技术人才却严重缺乏没办法之下,姜云帆只能指示下面人四处出击,在江西一带重金招募瓷器技工,同时也给本土写信,请求调拨一部分瓷器学校的老师、学生及几家陶瓷厂的工人过来,帮助他们将钦州瓷器厂的架子搭起来 瓷器这个产业,虽然近些年因为东岸人的发力,以及欧洲本地瓷器产业的进步,价格已经下跌很多了但不管怎样,产自东方的瓷器其本身的逼格仍然足够高,同样品质的瓷器,东岸和欧洲本地产的就是卖不上价,但东方的却可以高价卖出,因此这里面存在着极大的利润空间,由不得姜云帆不重视 姜云帆年纪也不小了,在登莱干了那么多年,服务过几任大帅,然后还经营过东岸朝鲜公司、东岸日本公司,现在又主政一方,这履历自然没得说所以,他也是有野心的,也想搏一搏那进入执委会的一线机会,想尝一尝那权力巅峰的快感但这一切,都需要他在廉梧管委会主任的任上拿出令人信服的成绩,然后再加上一点运气,如此才有可能晋升执委会,成为全国“九大长老”之一 所以,他对于发展廉梧地方经济绝对是非常上心的,是非常纯粹的为此,他真的是什么手段都能用,什么人都可以用、都敢用!不是没有人向他进言,请求他增加一点安全防务方面的开支,但一律被他拒绝了姜云帆不相信,就那个财政困难,极度依赖东岸器械的顺国,还敢动大兵进攻东岸控制区不成?郝平的银枪效节军已经去了云南,就凭王万春手底下那几万人?他敢吗?姜云帆的底气来自远东地区东岸庞大的舰队和善战的陆军,他自然有——也必须有——这样的勇气! 基于这种认识,姜云帆认为,与其把宝贵的资金用在养那些还未重新整训完毕的军队身上,不如节省一点下来,好好改善一下民生,这才是可持续发展的关键要素廉梧必须有自己的制造业,否则他们是无法做到财政独立的 当然与邻近的广东李氏、福建郑氏的贸易也可做得,这也能提供一部分关税收入但从长久来看,这其实是得不偿失的廉梧地区制造业薄弱,本地的手工业者本就十分艰难了,如果外界商品大举涌入的话,势必会造成本就不多的白银外流,这是姜云帆所不愿意见到的——若是白银外流到宁绍和登莱也就罢了,流到李氏和郑氏手里的话,他还有些接受不了 所以,廉梧管委会辖区的未来,就看他这几套组合拳能够成功了不成功便不说了,成功的话,廉梧地区有白银持续流入,那么不但登莱和宁绍可以松一口气,就廉梧本身而言,也是有极大益处的,不然像满蒙那样总当登莱的附庸么?那自己还求个毛的上进! 第四百五十一章 伦敦塔 “因此,我们必须依靠工业和管理完善的贸易来给我们的国家提供帮助”伦敦塔内,英王威廉三世的宠臣、来自荷兰的前银行家雅各布·吕滕正在给自己的同僚们讲授一些专业的知识 伦敦塔是英国王室用来关押高级政治犯的地方,同时也是一处设防严密的金库,很多英国大额金币都是在这里铸造的(小面额的由专门的造币局铸造)因此,在这里工作的人,基本上都是深受王室信任的高级官僚,比如这位正在高谈阔论的来自威廉三世家乡并未他们家族服务多年的吕滕先生 吕滕先生的崛起在于一次建议他在仔细考察了东岸政府的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的职能和结构后,立刻向威廉三世提出了设立相同机构的建议他写的报告非常详细,不但仔细描述了东岸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的情况,同时也参照了欧陆那些专为政府服务的著名银行的情况,如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威尼斯流通银行、圣乔治银行等等,大胆建议成立英格兰银行,为政府筹集资金进行各项建设以及最重要的战争开销 吕滕直接指出,如果英格兰王国海陆两条战线都在发生战争爱尔兰那边虽然占尽上风,但始终未能将詹姆斯二世赶下海,四万多名英格兰陆军每日的开销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即便有着贵族和商人们援助金,同时国内也加了好多税,但依然是一个巨大的财政负担 而在海军方面,这开销甚至还要超过鲁军毕竟上百艘战舰和几万名水手的维持费用非常惊人,更别提他们还要经常寻找敌人进行战斗了无论是维修船只的费用、武器弹药的消耗以及死伤士兵的抚恤费用,每一项都让王室的财务官们恨得咬牙切齿现在政府发行的债券已经没多少人愿意买了,普通民众对其心存疑虑,贵族和商人已经买了很多,他们深悉王国内情,不会再叠加自己的风险,因此王室的资金来源大减,必须寻找新的财源 东岸的贵金属管理总局属于纯粹的政府机构,除了发行货币,制定各类货币政策外,基本没有什么商业行为,本身也无法直接产生利润即便是其下辖的几个造币厂,也基本都是上头运来若干金银,指定铸成若干货币,就是一个纯打工的,没有利润截留的空间很显然,英格兰王室是无法接受这种机构的,毕竟他们设立英格兰银行的初衷就是为了解决财政困难为此,吕滕给出了一个新的建议,那就是王室将货币发行权授权给英格兰银行,同时也让这家银行负责制定货币政策,以换取他们购买政府发行的债券 这个建议,本质上是将王室长久的收益让渡出去,换取短期的收益,说起来并不是多划算的事情但无论如何,现在王室实在是太缺钱了,太需要将自己的债券发行出去了,否则战争可能无以为继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英格兰目前王室和政府的界限仍然有些模糊,和以前的历代国王一样,威廉三世必须将王室的资金拿出来和外国打仗,就相当于明清时皇帝用自己内库的钱来为国防开支,而不是政府的钱 这样一种情况,其实和欧洲的历史有关英格兰这种国家,国王既是最大的领主,同时也代表国家处理各类国内外事务但在这里一直存在个问题,那就是王室和政府不分,或者说概念很模糊,其他领主们在面对外敌时出力较少,大部分物资、金钱的消耗是靠王室自己出英国历史上王室就为了筹措战争经费而不断出卖土地,甚至连老婆的嫁妆都卖掉,导致王室经常爆发财政危机,是典型的公私不分 现在威廉三世的权力比以往的国王都要小,因此他就更没动力用自己的私人财产却为国家谋取利益了,这对他来说很不公平因此,他最近一年来一直在竭力厘清王室和政府的界限,无论是权力还是财产,都在做分割,他实在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下去,以至于最后自己吃亏,国会那帮阔佬议员们占便宜 但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目前政府发行的债券还是以王室的名义发行的,这让威廉三世很是头大,觉得这在未来很可能会压得太喘不过气来这次吕滕的提议,恰好给了威廉三世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他打算以此为契机,将包括海关关税在内的诸多收入移交到政府里面,理顺王室和政府的界限,同时将压在王室头上的诸多债券转移到政府名下,减轻王室的压力嗯,授予拟成立的英格兰银行的铸币权及货币政策制定权的法律条文也将由政府颁布,这从长远来看对王室有好处毕竟,主动让出来权力和被别人逼着让渡权力,差别还是很大的 “工业和贸易需要精明干练的人才,目前王室并不具备这样的人才储备——也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人才储备——因此将这些交给市场去完成是很有必要的像西莱丁的毛纺业、曼彻斯特的棉纺业、伯明翰的金属加工业、威尔士和纽卡斯尔的煤炭采掘业等等,都是在王室没有任何支持的情况下独立完成的,而且运行得很好”雅各布·吕滕走到窗户边,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伦敦塔就这点不好,太阴暗潮湿了——朝坐在房间内的几位同僚说道:“这些企业的存在,给了王国财政以很大的支持,我们应该对此进行加强,而不是改变” “但是东岸人建立了庞大的国有工业体系……”有人提出了异议 “这在英格兰永远不可能!”吕滕立刻打断了这位下属的话,肃容道:“两国间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不能简单地进行比较好吧,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英格兰银行永远无法属于王室和政府,除非国王陛下立刻与法国人息战罢兵否则只要战争继续,王室或政府就只能让渡这个权力来获取资金,没有第三条路可走难道你认为,东岸人会允许我们到他们的金融市场上去发行债券吗?” “但东岸人的国有企业运行得很有效,他们有一个机构专门管理这些产业,并制定目标,他们的银行账户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共享,融资成本也非常低,可以调用几乎无穷无尽的资金来进行某种行动我认为这很有效,比单个或几个商人的集合体要强大多了,我是指在财政实力上”下属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停!查理,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国会的议员们肯定不会赞同你的看法,也许只有路易十四会对你欣赏有加吧”雅各布·吕滕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只听他加重了语气说道:“建立国有企业或者说国王可以控制的企业,先不说有没有这个资金实力,单这行为本身,就可能触怒国会的诸位先生们他们可能会认为这是一种挑衅,一种威胁他们地位的挑衅查理,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这不是你我可以涉及的层次,它——相当危险,明白了吗?” “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铸币问题吧,去年米迦勒节(英格兰海关关税的统计周期是从前一年的米迦勒节到今年的米迦勒节)送来的关税收入有66万5752镑,其中大约有一半是外国银币或有磨损的国王陛下已经下令了,尽快重铸这批银币,主要铸造半便士、一便士和二便士的,陛下拿来给士兵们发薪”雅各布·吕滕转身说道:“全部在伦敦塔内铸造!速度要快!下半年会有一批黄金从非洲被运回来,同样会做伦敦塔内铸造,这次会被铸造成先令和镑,用来支付各大船厂的维修欠款” “战争真是财政的噩梦”一位官员抽着烟斗,感慨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已经为伦敦塔服务超过四十年了,我清楚地记得,查理二世陛下在位期间,我们总共为战争花费了900万到1000万镑的资金现在为了对抗路易十四的威胁,我们今年一年就要花费450万镑的资金来维持海陆军的攻势,战争到了这个年代,规模越来越大,花钱也越来越厉害,所有人一定都是疯了,和平不好吗?”另外一位满头银发的官员附和道:“我同意吕滕爵士的话,王国必须寻找新的资金来源,无论是加税还是借贷,不然我们肯定无法维持下去的看看一海之隔的荷兰人吧,他们政府的公债总额已经突破三亿盾了,历史最高纪录!” “路易十四该为此负责,是他挑起了战争!”一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官员补充道:“他兴建了庞大的舰队,干涉了爱尔兰的局势,严重威胁到了伟大的英格兰王国的自由我们若是不采取反制措施的话,迟早会因为贸易断绝而崩溃的这个该死的暴君,他为什么不把钱花到救助国内的农民身上呢?他们的生活状况甚至还不如北非沙漠里的柏柏尔人!” “我同意这一点,帕特里克”满头银发的官员说道:“贸易对法兰西没那么重要,但对我们英格兰非常重要路易十四想要建立的事一个大帝国,帝国的形成,同贸易是没有太多关系的武力建立了帝国,武力维护着帝国,武力可以从已征服的地区掠夺财富在路易十四看来,财富是伴随着武力和权力而产生的,因此战争才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而不是国内农民的境况但对我们英格兰而言,贸易是获取财富的最主要途径之一,所以我们必须保有一定规模的舰队,事实上我们别无选择没有能够击败法国海军的舰队,我们多年辛勤积累下来的财富很可能被跨海登陆而来的法国军队一扫而空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现实的安全问题,当然对我们的邻居和盟友联合省而言,同样如此准备好努力工作吧,帕特里克,战争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呢,直到我们的利益能够被一纸条约所保证” “我们的利益只能被我们的工业和商业保证看看东岸人吧,他们为什么能拥有如此庞大的舰队,如今广阔的影响力?”雅各布·吕滕也加入他们之间的谈话,只听他说道:“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攫取了太多的利益他们的舰队只是在北海执行了一些护航或拦截任务,就轻轻松松收获了大笔商业订单,甚至还借此深入到了一些国家的内政之中更绝妙的是,他们海军的支出还是荷兰人在担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我担心东岸人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笑醒,他们是这场战争的最大赢家之一现在他们是荷兰人眼中最可靠的盟友,土耳其人得最大救星,意大利人对他们非常信服,西班牙人哭着喊着要出售土地给他们就连与他们有过节的野蛮的俄罗斯人,至今也不敢完全翻脸,因为担心失去更多的东西(荷兰人是俄罗斯商品的头号买家,其次是英国)看看,多么完美的布局,多么强大的影响力,在我们欧洲人的门口,东岸人玩了多么漂亮的一手我觉得,他们国内一定有很多出色的战略家,帮助他们制定了一项又一项惊人的、妙到毫巅的政策,这太令人神往了” “好了,先生们,不要再讨论这些无关的话题了让我们坐下来,好好制定一下接下来的铸币计划,无论是镑、先令还是便士,都要好好计划一下”雅各布·吕滕拍了拍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然后高声说道:“按照最新的东岸金银币的配方进行铸造,这既能兼顾硬度又能维持成色金银币的边纹必须要再强调一下,这是东岸人的创举,我觉得非常合理,就把陛下的那句名言印上去先生们,为了英格兰的利益,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第四百五十二章 敦刻尔克 敦刻尔克不是一座典型的法兰西城市 这座城市原本属于西班牙,居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南尼德兰的瓦隆人,法国人不多,信仰以天主教为主在大概三十年前的时候,英国人以40万镑的资金将这座得自西班牙的城市出售给了法国人,为此还遭到了国内的反对 路易十四买下敦刻尔克后,立即对其进行了扩建他将城市面积扩大了几乎整整一倍,同时还新建了炮台、码头、要塞、造船厂等一系列设施,将其变成了法国西方舰队(大西洋舰队)的母港,与南边地中海的土伦军港遥遥相对 目前敦刻尔克的常住人口大概有四万人左右,超过一半都是新搬过来住的法国人,另外还有一些外国商人、技工、雇佣军及其家属城市的官方语言固然是法语,但在实际生活中,说荷兰语、德语甚至西班牙语的仍然比比皆是,整个城市的文化是比较多元的 但路易十四很显然不太喜欢这种所谓的多元文化事实上,他这次来敦刻尔克前,就已经签发命令,要求敦刻尔克的所有居民都必须学会说法语,各类私人学校也必须将法语作为最重要的语言来教授,很显然他是想从根子上改变这里的文化,使得其更像是一座法兰西的城市 本地的非法兰西居民对这种强加的行为自然是非常不满了他们纷纷抱怨国王管得太宽了,一点自由都没有但所有的抱怨都被无视了,路易十四是个意志坚韧的人,对自己认准的事情就会一直有条不紊地执行下去,所以敦刻尔克的原住民们最后也只能无奈接受,强迫自己以法国人的方式生活 毋庸讳言,这就是征服,这就是同化,这就是殖民!敦刻尔克原本是南尼德兰十省中一个不小的渔港,并支撑了当年弗兰芒探险队船只和北海捕鲸船的出发,是典型的低地明珠城市但在法兰西强权面前,缺乏自保能力的他们依然不可逆转地被敌人占领、统治、殖民,没有任何办法这个事例告诉所有人,弱小是原罪,落后就要挨打! 敦刻尔克现在是法王路易十四的行营刚刚从巴黎那一众情妇中摆脱的路易十四,带着三万陆军抵达了郊外的一座庄园,然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刚刚退回来的海军军官们训话法国海军在北海占据绝对统治地位已经有好几年时光了,直到去年下半年收复败于英荷联军,路易十四想知道他耗费巨资打造的海军为何会失败 调查的结果让他很是不满英荷联军取得上风的最主要原因是他们过去两年间建造的大船陆续服役,这些不逊于法兰西主力舰的强大军舰的入役,极大加强了他们的实力,再加上英荷海军相对较高的专业素养,因此在对战中取得较好的交换比也就不奇怪了 而法兰西海军一旦无法在英吉利海峡占据绝对制海权,那么等待尚在爱尔兰挣扎的詹姆斯二世的就不是什么好结果了路易十四已经基本确认,詹姆斯二世完蛋了,也许就在今年英国人的攻势异常猛烈,威廉三世完全不给他机会,爱尔兰当地的天主教徒也不支持他,这一切都让詹姆斯二世陷入了极大的困境而比这些客观困境更糟糕的,是詹姆斯精神方面的垮塌这个男人现在已经不敢与敌人当面作战,在威廉三世亲临一线甚至与一发炮弹擦肩而过时,詹姆斯二世则怯懦地躲在后方,让一帮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的外国军队在前方拼命试问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詹姆斯的军队又怎么会有战斗力呢? 不过詹姆斯二世即便失败,也比他那个多灾多难的家族大多数成员要好多了开创斯图亚特家族的是苏格兰国王詹姆斯,他被囚禁于英国18年之久,然后与妻子一起被自己的臣民谋害而他们的儿子,也在参加对英作战时死去,年仅29岁 詹姆斯三世和詹姆斯四世均死于战乱,他们的孙女玛丽被赶下王位,逃亡英格兰,在那里饱受了18年的铁窗生涯后还是掉了脑袋若干年后,玛丽的孙子也被送上了祖母曾经丧命的断头台 与这些祖先相比,因为一场弥撒而丢了王位的詹姆斯二世,真的是太幸运了,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虽然他连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都无法确认 路易十四在听取完海军将领的汇报后,只能长叹一声,然后吩咐尚在港口的舰队即刻,前往布列塔尼半岛的布雷斯特港无论是继续跨海远征还是将正在爱尔兰近海泥潭里挣扎的军队撤回,都需要海军做好准备 而在嘱咐完海军后,路易十四同样召集了部分陆军将领,听取了他们有关尼德兰战争的汇报这里的情况同样不是很令人乐观,但至少能让路易十四稍稍感到些安慰他的爱将、卢森堡公爵布特维尔干得还算不错,在去年年底的那慕尔之战中,布特维尔率军击败了联合省的数万大军,然后通过苦战攻克了这座位于桑布尔河和马斯河交汇处的战略重镇——围城战时,路易十四还去前线露了一下面,虽然很快就离开了,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这场围城战的胜利视作自己指挥有方 在两个月前,因为一名身份已经败露的法国间谍被荷兰人要求发挥了错误的情报,使得布特维尔指挥的法军在睡梦中惨遭瓦尔德克亲王的突袭但布特维尔再一次力挽狂澜,他在仅仅两个小时内就整顿了混乱不堪的部队,然后迅速完成了转移转移完毕后,他并没有慌乱,而是率领这部分军队进行了反冲击 在这场英勇的反冲击中,法军高级将领们身先士卒路易十四的孙子奥尔良公爵菲利普、孔代亲王的孙子路易·德·波旁、侄孙孔蒂亲王富朗索瓦·路易、亨利四世的孙子旺多姆公爵等王侯子孙亲冒矢石,带头冲锋,极大激励了法军的士气 惨烈的冲锋一共进行了三次,生生将法军的劣势给扳了回来随后,得到消息的法军元帅布弗勒尔率5000名骑兵连夜赶到,里应外合之下一举打垮了瓦尔德克亲王的部队是役,法军战死了6000余人,但同样留下了德意志、荷兰联军7000多具尸体,另外还俘虏了大概3000多人,可谓是反败为胜,极大震撼了敌人的战斗意志 目前,对面的荷兰人已经调集了大量当初流亡过去的法国胡格诺教徒过来这些人在后方接受了良好的训练,甚至其中不少人原本就是军人,这会都配发了武器,被整编为了几个独立的军团,与荷兰、德意志联军一起入驻南尼德兰这些家伙对法王路易十四有着刻骨的仇恨,战斗意志极其顽强,不用动员都士气满满,堪称法国陆军的大敌在先前的几次规模有限的交锋中,这些人都显示出了高超的战斗技巧以及残酷的本质——他们甚至连法军俘虏都杀,可谓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路易十四听取了会汇报后,便挥手让将军们离去,然后喊来了自己的战争部长卢瓦现在南尼德兰、莱茵河流域的战局让他感到非常鸡肋,若想放弃吧,法兰西军队还屡屡取胜,战场是占了上风的,若说继续吧,却又始终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进展,只能和荷兰人、德意志人一点点耗下去 唯一取得进展的大概就是意大利方向萨伏伊公国在经历两次惨败之后已经彻底服软,他们向法兰西王国割让了一些土地,并赔款两百万利佛尔,这使得路易十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接受了萨伏伊公国的条件,然后“仁慈”地放过了他们 不过,放过了萨伏伊公国,路易十四却没有放过北意大利地区的其他地区的念头原本他的计划是调动大概三万名陆军士兵进入北意大利,然后对当地诸城邦逐一进行征服不过,一个坏消息的传来让他打消了这个主意:据说在东岸人的帮助下,北意大利的几个城邦已经结成了松散的联盟,并组建了一支北意大利联军 这个联军的数量不详,但据信不低于两万人,以威尼西亚共和国的军官、士官为骨干组建,辅以大量有过战争经验的士兵——部分来自为西班牙国王征战的雇佣军,部分来自德意志地区——全员装备了东岸人赊给他们的武器装备,并由部分东岸陆军参谋提供训练指导,总体而言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路易十四当然不会认为部署在东南方战线的几万法军无法战胜这支所谓的联军,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除了两万新军外,各个城邦还有数量更多的旧军,加起来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一旦他们意志坚决,决心与法兰西军队战斗到底的话,仅仅凭着这几万人怕是无法有效占领那些地盘 说来说去,还是怪东岸人!如果没有他们在里面瞎搅合,并成功调动起了意大利人的团结热情的话,法兰西王国在这个方面所面临的局势应该会简单许多说到底,都是外部势力进行了干涉,最终导致法国无法在此取得想要的局面 这个时候,路易十四又想起了东岸人在海上的一系列所作所为,这令他的心情更加郁结东岸海军的强大之处,他也不是不知晓,那就是他们拥有把蒸汽机装载到战舰上并持续稳定运行的能力,这使得他们的战舰如虎添翼如今欧陆很多国家都在研究这门技术,包括法兰西王国,但总是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始终无法成功但若想打破东岸人的钳制,攻克这门技术无疑是至关重要的,路易十四总觉得,现在英荷海军又后来居上了,法国海军若想重新占回上风,也许突破口就在这儿 路易十四最后与卢瓦谈了两个多小时,两人意志认为,现在正是在意大利战场见好就收的有利时机反正他们已经在萨伏伊公国那里得到了足够的好处,北意大利一些顶不住压力的小城邦也给他们进贡了一些金钱和物资,收益已经不错了 结束这边的战役后,卡蒂纳的那几万人可以投入到比利牛斯山那边,与当地的少量法军汇合,威慑一下西班牙人如果西班牙人顶不住压力,兴许还能捞点好处呢,多少能补贴一下消耗,只是这次希望东岸人可不要再插手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洛阳府(二) “于先生,这套宅子现在是您的了”在全额缴纳了一万两千多元的购房款及税金后,洛阳府北城区建设局的一位官员将大门钥匙交到了于兴国的手上 北城区沿河地带其实原本也是有少许西班牙建筑的,但除了部分勘用的被东岸政府收走外——有主的低价收购,无主的直接征收——其他不合制的一律被推平按照新首都建设领导小组的指示,北城区的建设规划是“千年大计”,每一座房屋的建设都要审批,都要符合规定,不能乱来因此,西班牙人搞的那些凌乱的沿河建筑除了少数得以幸存后,其余的都被拆毁了,产生的建筑垃圾直接去填坑修路,倒也方便 于兴国买下的这套宅子是北城区建设局在推平西班牙人的房子后新建的,传统中式风格,分临街门面及住宅两部分临街门面一共六间,左右各三门面后有仓库、厨房、杂物间、马厩、客房及整整三进正房住宅,若算上院子面积的话,总占地怕不是得有上千平米,真真算得上是豪宅了 宅子的用料也非常考究除了大量青砖及采自西边山里的花岗石和大理石外,这套宅子还使用了非常多的木料,其中有些甚至是从巴西采伐运输而来的,成本非常之高另外,屋外的浮雕、装饰物,屋内的家具,基本上也是出自高水平的匠人之手,尤其是那对石狮子,更是由牛栏山地区的朱衡朱老爷的石场生产,雕刻得活灵活现的,非常昂贵 因此,整套豪宅卖一万多元,在东岸房地产市场行情一般的情况下看似贵了点,但绝对物有所值如果再考虑到这里是未来的东岸首都,达官贵人、名流富豪的聚集之地,升值潜力巨大,故于兴国不惜耗费一半银行存款买下的这套宅子,简直就是一笔非常划算的投资了,且是回报率非常高的那种 于兴国最近生意上不是很顺利,在合恩角一带连续沉了两条船,导致资产急剧缩水,心情极为烦闷不过此刻在进入到这套宅子之后,亲眼看着那一块块青砖红瓦、一间间明亮通透的房间、一棵棵移栽过来的大树时,心情陡然间就好了不少,觉得这半辈子的辛劳都值得了,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在让随从给了这位建设局的干事两元“喝茶钱”,并让仆人和他清点附赠的物品之后,于兴国满足地搬来了一张躺椅,泡上一壶马黛茶,沐浴着秋天的阳光,偷得浮生半日闲 “老爷,东西都清点完了,并无短少”喝完半壶茶后,一位年轻的仆人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于兴国闻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握了握站在一侧的建设局干事的手,笑着说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兄弟贵姓啊?以后去建设局办理手续,可能还得麻烦你一下” “不麻烦,都是我的工作”建设局干事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不过可能要让于先生失望了,我下个月就会辞职,然后到洛阳大学担任讲师,从事一些教学工作教师是我喜爱的职业,社会研究也是我喜欢的课题,目前建设局的工作,只是家里长辈帮忙找的,让我暂时有个谋生的地方罢了” “哦?”于兴国肃然起敬,道:“先生怎么称呼?” 洛阳大学是正处于筹建状态的一所综合性大学如果不考虑陆军大学的话,洛阳大学应该是全国第一所综合性大学,地位毋庸置疑据于兴国所知,东部沿海地区很多专科学校,如首都医科高等专门学校、首都农林学院、青岛路桥学校、青岛财会学校、梅林铁路学院、铁岭冶金专门学校等等,都在教育部的行政命令下,往洛阳大学那边选派了不少教师及行政管理人员,把洛阳大学的架子先给搭了起来 当然这肯定是不够的,因此洛阳大学也开始面向全社会招人,甚至就连海外的一些著名学者也接到了邀请,就看人家来不来了眼前这位干事说已经获得了洛阳大学的正式邀请,如果不是妄言的话,那么倒真的是非常不简单的事情,值得于兴国以礼相待 “鄙人钱其贵”干事谦逊温和地笑道:“曾经自费出版过几本书,不想混出了点名气,让洛阳大学这种顶级学府看上,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于兴国并不知道,这位钱其贵在去年年中出版了一本宣讲社会责任感的书籍,因为比较契合政府的节拍,因此一下子火了起来,成了很多人的案上读物钱其贵在这本书里呼吁人们把国家利益放到个人思想的中心位置,信封“社会效益”,这与东岸政府一直以来希望国民把自身利益转向国家利益的努力相吻合,因此受到了大力支持 教育部上个月在靖江县紧急下了一批订单,将钱其贵的这本书重印了上万册,然后放到各书店的显要位置以折扣价出售,希望能够唤醒国民心中的社会责任感,让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相结合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可以说只要钱其贵投递了简历,那么洛阳大学即便出于政治正确,也会将他延聘下来,何况这人本身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与钱其贵关系不错的一位中央政研室研究员黄东升,差不多也在同一时间进入了洛阳大学此君是体制中人,一直以来都在研究历届执委会大佬的文稿,并对其中心思想进行提炼加工,然后开始理论创新 此君提出的最著名的理论当属理性思维和理性批判了此君是为高产作家,一直以来都在各个报刊杂志上撰写中篇和短篇,通过各种通俗易懂的、幽默诙谐的文学作品,告诉人们用理性来批判传统文化中的一些糟粕他明白地告诉人们,传统文化绝对不是完美无缺的,他认为用通过非强制的自然法,对国家构成一种习惯的、不具法律性的道德力量,通过国家的道德行为,使人得幸福生活和个人价值得以实现 黄东升经常去各地演讲,他提倡理性,反对偏执思维,教育人对国家和他人应取得态度在多次演讲中,陆军搞的一些****特征浓厚的思想,遭到了黄东升无情的批判,让陆军部对其非常恼火,以至于在自家刊物上对其进行公开论战,一时间好不热闹 黄东升还非常推崇数学和自然科学,认为这是现代和未来一切技术的基础学习了这些东西,会使得人们更清晰地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同时对传统文化中的一些糟粕产生怀疑、批判,进而促使整个文化产生革新——不会定期自我更新的文化,只会抱残守缺的话,就如那一潭死水,离腐烂发臭也就不远了 目前,黄东升也接到了洛阳大学社科学院的邀请不过,鉴于他敏感的身份,他还是在得到了中央政策研究室的批准并安排好了工作后,才最终得以辞职,前往洛阳大学教授逻辑学和伦理学——所有教材都由他亲自编纂,在整理前人文稿的基础上进行阐发,工作量非常大,但他似乎乐在其中,因为这确实是他非常喜爱并愿意为之奉献终生的工作 洛阳大学同时还聘请了一位欧洲学者担任讲师,此君便是出生于莱比锡的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东岸人最初是在意大利结识了这位数学家和哲学家,然后盛情邀请莱布尼茨到东岸任教恰好莱布尼茨彼时对东方文化非常感兴趣,作为东方文化的代表,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东岸对他的吸引力就非常之大了 当然了,东岸人在数学上的深入研究和深远造诣,也是吸引莱布尼茨前来东岸的重要因素之一虽然这个国家的宗教政策看起来有些过分,但综合考虑下来,莱布尼茨最终决定接受邀请,前往洛阳大学任教,主要教授形而上学的哲学,同时做一些数学方面的研究工作 由此可见,网罗了如此各路英才的洛阳大学,其实力无疑是十分强劲的,说是国内第一学府也不为过以前东岸人是强在技术方面,自然科学方面的研究很深入,人文及社会科学方面的研究相对薄弱一些,可以说比时代强不了多少,有些部分甚至可能还落后于时代好在经过多年的研究之后,这方面的短板有所不强,如今又遍邀请各路人才前来教学、研究,实力进展自然一日千里了 教育部现在基本上是把洛阳大学当做头块牌子来经营的为此,他们每年将给这所学校拨款二十万元,以后洛阳府、玉泉区两级政府可能也有若干经费补充,全校每年的经费预计可以突破三十万元,真的是非常惊人的投入了,足以将其打造成全世界第一位的学校及研究机构 钱其贵能到这所学校教书,真的是很好,非常好,由不得于兴国不心生敬意对知识和人才的尊重,某种程度上可以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 第四百五十六章 洛阳府(三) “走出这一步真不容易啊!”1693年4月30日,南城区内一幢新起的建筑内,刚刚就任洛阳府尹的赵科感慨地说道 府尹是洛阳府的最高行政长官,原本叫知府,但在报上去后被执委会主席邵耀光否决,并直接批示改名叫府尹,以“遵照传统”赵科经过一系列激烈的博弈,最终笑到了最后,走马上任当了洛阳府的第一任府尹而在此之前,他历任保德县县长、河间地区行署专员、南智利地区行署专员、民政部司长,这次平调新首都洛阳府府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坊间有传闻,洛阳府一旦建设得差不多了,政务院就会给予其副省级的法人资格那么作为府尹的赵科,基本上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升为副省级官员要知道,局级和省级之间这一步,在东岸是非常难以跨越的究其原因,在于厅局级干部多,但高官职务却非常少,这就使得竞争空前白热化,能够跨出这一步的人,非得是出身、政绩、运气都足够好才行,缺一不可 洛阳府各职能部门的办公楼是新盖的,而不是用西班牙人遗留的市政厅,那里目前是南城区政府在办公新盖的府政府是传统中式建筑,一共三层,人字形屋顶,有斜坡,上面铺满了瓦片整幢大楼大量使用了石料和木材,墙壁上雕刻了一些反应建国者登陆后筚路蓝缕建设国家的图案,正所谓忆苦思甜也 南城区同样还新起了一些宗教建筑,最著名的无疑是国家拨款修建的道教圣地玉清宫了这座即将完工的道教建筑占地数千平方米,与西边山里明镜区的上清宫(此为道教总会出钱修建)遥遥相对,可以说是东岸道教未来的祖庭之地了,未来必将成为整个洛阳府人民心中的精神圣地之一 据赵科了解,玉清宫附近的土地目前基本上已经被分配一空,各有用途如著名的连锁百货商店孙春阳南货铺、著名餐饮企业蓬莱菜馆、国营东方宾馆集团等,都在附件占了一块地,打算兴建自己的商业设施赵科对此持乐见其成的态度,毕竟不用南城区政府或洛阳府出一分钱,一些高档次的建筑就拔地而起,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与玉清宫相比,佛教或天主教的建筑就不那么吃香了以佛教为例,东岸全国佛教信徒加起来可能也就几十万人的样子,力量有限,影响力更有限,这次求爷爷告奶奶让政府在南城区边缘给批了一块地修建佛寺,还得去信众们那里化缘,可见其财力确实困窘 不过,这间名为石塔寺——简洁明了,石头建成的——的佛教建筑却也规模不小赵科曾经去那边看过,佛塔共七层,整体呈八角形,基石上雕刻着莲花,墙壁上刻满了经文,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钱石塔寺还有一个地宫,呈圆形,内部有台阶可下,墙壁内部雕刻了大量佛像,一路蜿蜒而下,直达地宫 不得不说,佛教协会这次确实是发了狠了,想在首都一鸣惊人,搞一个高大上的宗教场所,想要在东岸信仰争夺中突出重围的意图非常明显但他们的野望注定是要落空了,道教在东岸国内的地位稳固得令人绝望,资金又充足,政策面还有诸多扶持,佛教怎么争?根本就没得争! 而如果说佛教在东岸是艰难发展的话,那么天主教简直就是在夹缝中生存了东岸天主教至今尚未得到罗马教廷的承认,同时信众也不多,且一直在呈减少的趋势,以至于一些小县城的教堂都维持不住,慢慢遭到废弃 这次他们选择到首都建大教堂,与佛教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在这个全国的首善之地取得突破,进而影响到其他地区不过,与佛教相比,这个被命名为“洛阳天主教堂”的建筑要寒酸许多,不断面积小,就连建筑本体也多用砖头和廉价木材,显得很掉份不过也没办法,人家就这实力,想像佛教那样打肿脸充胖子都做不到 “府尹,这是南城区送来的司法及警察行政情况汇总表”正感慨间,秘书从外间走了进来,给赵科送上了一叠文件 赵科点了点头,待秘书出去后,他仔细翻看了起来这些文件来源很杂,但基本上都是司法或治安方面的情况汇总,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一些制度方面的建议东岸的司法制度,经过几十年来的多次变革,已由一审制、二审制,稳定在了目前的高等和地方两级法院制度高等法院分为复审、上诉两部分,按完全的三审制进行民事、刑事审判 不过,能够进行三审的案件其实非常稀少,大部分在一审、二审就终结了比如前几天南城区法院宣判一名因为酗酒打人的西班牙人以公开鞭刑,就直接在一审就结束了,且当天就执行惩罚,非常之有效率 东岸同样有检察院,不过最初比法院低半格,一度成为法院的附庸好在经过多年的发展之后,检察院系统慢慢发展了起来,现在行政级别已经和法院持平,直接对地方最高行政长官负责 文件最下面还有有关警察行政的部分说实话,与后世不同,这个年代的东岸警察任务比较多,无论是县级的公安局,还是各乡镇的派出所,都要承担包括警务、刑事、保安、警备、卫生在内的诸多事务,非常繁杂警察一共分三类,一是最常见的驻警和巡警,负责地方治安、案件侦破等工作;二是内务部警察,大号是“警备警察”,有时也被称为武装警察,一般负责重要地点的安全防卫、重要人物的保护、重要物资的运输及探险护卫等工作,装备比较精良,训练也很刻苦;第三类警察则是让人闻风色变的秘密警察,这些人隶属于情报部门,在抓捕间谍、捣毁地下教会、侦查反动组织等行动中经常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其实归属于地方政府管理的一般就是普通的驻警和巡警,他们都是公安局的编制,而公安局局长是直接接受地方行政首长领导的但在很多场合,地方政府也有调用警备警察的需求,那这就需要和内务部在各地的分支机构领导进行协商了,一般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 洛阳府的警察目前尚未满编,还处于紧张的招募工作当中赵科翻了翻文件,在几处需要他签字的地方签上了大名,然后将其稍稍整理了一下,放到一旁,等待秘书一会过来取走而在忙完这叠文件后,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新的文件,文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都是赵科在阅读时写下的备注 这份文件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政务院打算在洛阳府各区的基层实行新的行政制度,即村民自治制度村民自治的机构是农村合作社,合作社的成员为一个或多个村的全体成年村民,若干名被选出的委员负责全社的农业生产、卫生防疫、采买出售、税收统计、宗教事业等事务,基本上囊括了生活的大部分方面 文件明确规定,合作社的委员必须半数为“官选”,即由官方指定,半数为“民选”,由全社社员选举产生在今年一月份的时候,政务院正式发文全国,给予了全国各地无数个农村合作社以独立的法人资格——换言之,在之前合作社虽然从事卖粮食、买农具、上保险等事情,但在法律意义上是不具备法人资格的——规定社长由官方指定等额选举(任期五年),各个合作社拥有发行债券等权力,已经成了超越于原本自然村的自治团体 村长和民兵主任两个职务合并,今后各村民兵训练就由村长负责了农村的税款,也需由村长配合各乡税务所、税警室进行征收除此之外,各地的教育事业(小学)、土木事业(道路、排水)、卫生事业(疾病防控)基本都由自治团体接手,农村基层迎来了重大改革 之所以如此,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东岸人口大增、社会全面发展之后,农村情况开始变得极为复杂,政府原本的直接管理到村的想法已经变得不太现实,各项工作弊病丛生,效率大不如前再加上农业合作社的兴起,村长的权力被慢慢侵蚀得所剩无几,与其如此,不如直接进行改革,让他们进行自治,政府只需在委员会里保留半数席位,仍然能够对其进行监控即可甚至于,如果这个政策被证明有效的话——1693年开始在洛阳府及各边疆拓荒地区试点——合作社里的政府席位进一步减少也不是不可以,一切都只看运行得怎么样了 “改革改革,不改就得革啊!各地马粪出身的村长不懂经营,早就被人架空喽,这也算是顺应形势了吧……”赵科点了根烟,看着这份被自己研究了好几天的文件,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执委会诸公怎么想的?洛阳府也被拿来试点,搞毛呢?像北面正在开拓的河西地区进行试点才是应有之意吧?唉,简直乱来啊!” 第四百五十九章 狩猎之国(十七) 河西县城经过几年时间的发展,确实不太一样了奥列格·纳雷什金在县城里逛了一圈,实在有些无聊,便举步进入其中一家足底按摩店,打算好好放松一下 足底按摩这种东西,似乎是几十年前的建国者们带来的事物从那以后,这种保健养生行为就慢慢从上层传到下层,从首都风靡全国,很多普通农民、工薪阶层也偶尔会去消费一把,似乎按摩一趟后自己也就和那些位高权重的建国者议员们一样了 而更令人捧腹的是,从事足底按摩的只有少部分是东方人,绝大多数都是西班牙裔东岸人及少部分移民东岸的法国新教徒这些人来到东岸后,部分人去拓荒种地,部分不愿意或者不会的,就只能从事这类服务业了,就像在地下色情产业中最常见到的意大利人一样 当然数量庞大的俄罗斯裔移民也不是在从事什么高端工作像那些在河西化工厂工作的算是不错的了,事实上还有更多的是在码头、建筑行业从事各类体力活他们性情暴烈,敢打敢拼,手段狠辣,在东岸警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还是混得不错的,虽然名声听起来似乎不怎么好 奥列格就知道一些从事灰色产业的俄罗斯人当初纳雷什金大厦破土动工时这些人就找上了门来,想要承揽一些工程他们在东岸混迹多年,可不管你什么纳雷什金家的少爷,只要不满足我的要求,一概给你好看纳雷什金当时部分出于担忧,部分出于笼络,给了他们一些小工程做做对方虽然不是很满意,但看在纳雷什金认识不少人的份上,最后捏着鼻子同意了只不过那些人后来下场似乎都不怎么好,在某天被破门而入的内务部警察一个个抓走,快速审判后流放了澳洲,纳雷什金已经很久没听过他们的消息了 给奥列格按摩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西班牙女郎,只见她一边手法不专业的按摩着,一边朝奥列格抛着媚眼,纳雷什金家的小少爷对此非常厌烦,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在草草按摩结束后,他便逃一般地离开了这家“恐怖”的足底按摩店,回到了大街上 他现在有点想念青岛了,那里有马球赛可以观看,有舞会可以参加,可以和夫人小姐们下棋,还可以去海边钓鱼至不济,约上几个好友一起出外打猎,也比窝在这个一看就是城乡结合部的河西县城好啊 河西县太过粗鲁、落后,街上的男人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女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就连满街乱窜的小孩,有时候都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取笑着他这个穿着此地不常见的礼服的外乡人总之就一句话,他太扎眼了,和这里一点都不合群,当然他也不想融入这里的生活,一点也不! 河西县唯一让奥列格少爷提起点精神的,大概就是满街到处都是的杂技艺人了这些人大概是从远东过来的,从小练就的家传技艺,表演起各种戏法来让人目不暇接奥列格看了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就是莫斯科每次庆典的时候,沙皇都会请一些马戏团来表演,他小时候随长辈观看过,至今记忆犹新 奥列格让一名随从给了这些人两个银元,这让他们连连感谢毫无疑问,他们的收入并不高,表演也很辛苦,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赚的都是辛苦钱奥列格曾询问他们为何不去开荒种地,那样收入差不太多,但要安全、安逸多了但这些人回答的只有苦笑,当一个人从小学习的都是如何表演,如何取悦人得时候,你再让他去种地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奥列格没在河西县的大街上浪太久,5月5日,他就接到了县政府的邀请,王大壮已经从洛阳府考察归来,正在办公室内等着接见他,于是奥列格少爷便很开心地买了点茶叶做礼品,屁颠屁颠地跑去见面了 “纳雷什金大厦我也是去看过的,一年租金收入怕不是得有十几万元?奥列格,这样一笔巨大的收入,你想好怎么用了么?”王大壮虽然年轻,但做久了地方主官,这气势就是不一样,一上来就先声夺人:“即便去掉税收、薪金、维护费用及其他开销,一年剩个十二三万元不成问题吧?嘿嘿,十几万元,咱们河西大部分县一年的财政收入算上卖地钱,还不一定有这么多呢我就不绕弯子了,怎么样?有兴趣来我们这里搞项目不?” “别急着拒绝”王大壮示意秘书泡一壶马黛茶,然后笑着说道:“我听说过了,你对去森林里开厂没太多兴趣,也弄不到什么人是吧?这我可以理解,那么有没有兴趣来河西搞项目呢?我们这里工业项目是很难了,我了解过了,起步太晚,上头也没政策扶持,那么只能充分发挥比较优势,搞一些别人搞不了的了” 王大壮提到的“别人搞不了的项目”,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棉花种植毋庸置疑,棉花在东岸现在是一种价值不低的经济作物,而查科平原的东半部分恰恰具备了种植棉花的一切有利条件:这里有很多稀树草原或砍伐完树木的空地,土壤是沙质黏土,温度恰到好处,每年无霜期超过210天,光照充足,且夏季降雨在花蕾绽开时节明显停止,简直就是天生的种植棉花的地方 农业部、纺织部早就派人来进行过无数次的考察,结果都非常令人兴奋大家一致认为,这里确实是棉花生长的“圣地”,必须花大力气进行开发不然的话,老是靠国内零散的种植以及海外进口(加勒比海及新华夏岛),这成本确实降不下来考虑到如今欧洲人机械化生产棉布的程度越来越高,成本下降飞快,东岸纺织品在缴纳了长途海运费及高额保险费之后,成本优势大大降低,目前仅仅是靠着与荷兰人之间良好的关系以及产品质量上的优势占据着不少市场 但欧洲人的棉纺织品的质量迟早会起来,成本还有降低的空间,产量也在稳步增长之中,东岸棉纺织工业如果再不想想办法的话,即便有荷兰人帮忙,市场也会被占据地利的欧洲人一点一点蚕食,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棉纺织业每年为东岸创造了大量的利润,贡献了很多税收,创造的工作岗位更不必多言,可以说是东岸相当重要的一项产业,影响到千家万户的生计,是非保不可的 所以,他们在发现查科平原的棉花种植优势后,立刻果断地停了原本规划的国内其他所谓的棉花种植区的后续投资,不准备再在那些地方扩大规模,而是专心经营查科平原这一超大种植区也正因为如此,王大壮才有信心在河西搞一系列的项目,毕竟今后数年内,几乎100%确定会有数万名移民及大量设备、资金和技术流入,这是河西地区腾飞的基础 他之所以找上纳雷什金,也是看中了此人在俄罗斯裔群体当中不小的影响力以及他本身能够调用的巨额资金尤其是后者,在得知奥列格很可能无法弄到俄罗斯移民之后,他手头掌握的资金就成了王大壮的垂涎之物了,故才有刚才的问话 “棉花种植需要大量的人口,而据我观察,河西县城大街上一个闲汉都没有即便我愿意投资,也很可能无法找到足够的人手来干活”奥列格·纳雷什金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而且,南村港的纳雷什金大厦去年有三个新股东加入了进来,我需要给他们分红,因此根本不可能拿到十万元以上的现金而且,我已经决定在洛阳府洛邑区投资建设一座八层的全新的纳雷什金大厦,这需要占用非常巨量的资金王县长,您知道的,我已经在和银行商量贷款了洛邑区的纳雷什金大厦将采用最新的建筑技术,石材需要从西面山里采集,钢铁、水泥都需要从东部沿海采购运输,耗资巨大,我的资金也很紧张的” “这么说,是没钱喽?”王大壮将茶杯重重放下,脸色陡然一落,问道 奥列格一听暗暗叫苦这东岸官员就会来这一招,动不动就给他脸色看,让他实在无法适从当初强迫他投资盐布铁路的股票如此,让他投资潘帕平原的收费国道如此,让他在青岛港市场买一堆政府发行的低息债券也是如此,仿佛只要他一个不同意,下一刻就会有无法秘密警察会冲出来,不由分说地将他逮捕似的 当然奥列格也清楚,东岸的官员其吃相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即便是在最文明的联合省及英格兰,富商们在遇到国家继续用钱的时候,同样也是筹款对象,且无法拒绝因此,到了最后,奥列格也只能苦哈哈地表示,自己愿意出“几万元”投资一下河西港的码头,将其改造、扩建一番,以适应将来大量运输棉花的新形势,这才使得王大壮“多云转晴”,稍稍将他放过 而在经历了这么一出之后,奥列格·纳雷什金也意识到,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且是在东岸赚了大笔钱的外国商人,他所面临的处境是非常复杂的未来若想继续维持目前红火的生意,甚至更进一步的话,就必须按照东岸官员给出的步点来踩,不然怕是有数不尽的小鞋要穿当然了,东岸的官员已经是最文明、最讲规矩的了,深知俄罗斯官场内情的奥列格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雏儿,在保证自己能够继续赚钱的情况下,他即便内心不太情愿,但行动上还是愿意跟着指挥棒走的 既然享受了大量好处,那么也得承担不少义务,不是么? 第四百六十章 狩猎之国(十八) “这里可没有温顺天真的印第安人把他们价值连城的货物卖掉,然后换来你们手中那一钱不值的货物”河西县最大的旅馆国营东方宾馆的马厩内,一名戴着眼镜的经理看着正大包小包地卸货的几人,用略带揶揄的语气说道 说实话,经理很烦眼前这帮人开着介绍信来的他们,非但不付钱免费住宿,宾馆还得帮他们照料马匹,有时候晚上还得送些水果点心什么的,说起来都是成本,让习惯于精打细算的经理很不爽不过他也没办法拒绝他们,拿着总部开的介绍信(他也拍电报核实了)就必须接待,这是铁律,无法违背,但这并不妨碍他不给他们好脸色 带队的那位名叫黎鹏的年轻人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陈经理费心了,我们带来的货物并不是拿来卖的,而是送人的都是些家乡的土特产,不值几个钱,再说附近仿佛几十公里内,难道还有印第安人在生活吗?即便有,经过这么多年生活的熏陶,还有谁能骗他们呢?呵呵,这可不是北方新大陆那些傻里傻气的印第安人” “你们知道就好”经理碰了个不轻不重的软钉子,只能悻悻地说道:“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服务员,住宿不要钱,点心茶水也是免费的,但如果想在宾馆里吃一日三餐,需要按价目表付钱” 说完,这位有些刻薄的经理便离开了马厩,几位正在卸货的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无奈地摇头笑笑,继续搬卸货物他们长途跋涉而来,实在是有些累了,打算赶紧办完事就回房间休息 一个小时后,黎鹏等人将货物都搬回了房间,然后到宾馆厨房借了锅灶,将带来的干粮(主要是面饼、咸鱼、牛肉干等)和水煮了煮吃下,便各回各房休息了 黎鹏躺在散发着松木清香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的呼呼风声,一时间竟然有些睡不着了他披了件外套,打开后窗窗户,因为是在三楼的缘故,入眼便是一处空旷的原野 今晚的月色很好,照得原野上一片银白黎鹏看着那些在夜风中随风摇摆的蓟草,以及不远处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只觉这夜色真是太宁静了,太美好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想放声歌唱的感觉 不用怀疑,黎鹏真的系统学习过怎么唱歌身为原《真理报》主编黎达彦的孙子,从小生活优渥,有专人教导各种学识,不知道比普通人家孩子起点高了多少在黎鹏表达了对艺术的兴趣后,他们家立刻花钱请了音乐家、画家来当教师,生生将他培养了出来 黎鹏现在没什么职业,说好听点是自由职业者,说难听点就是无业游民,四处晃荡不过他最近申请创办了个音乐杂志,准备做点自己的事业了因此,在经过一番前期筹备后,他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长途跋涉来到查科平原上寻找“灵感” 在这一路上,他们不坐船、不乘车,坚持靠自己走遍每一座城市、每一个乡村每至一地,他们都会寻找各地可能会存在的乡村艺人,搜罗各种歌曲要知道,东岸有着诸多的外国移民,文化即便是以东方为主,但外国元素相当不少——这从东岸舞蹈与中国传统舞蹈的区别就能看得出来——因此,各种歌曲尤其是民歌相当不少,这让黎鹏等人惊喜不已 黎鹏本人对各种民歌尤其喜爱因为从小接触的老师的关系,他具有较为强烈的人文主义思想,认为诗是从人类灵魂中涌现而出的精华,而民歌则是最为自然的精神产物他曾经也创作过一些诗歌,并投稿到各个杂志,在文坛上也拥有一些粉丝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对黎鹏喜爱有加的不少文化界人士就对黎鹏写的诗歌大家抨击,认为其既不是律诗绝句,也不是传统词曲,所谓的“新诗”完全就是狗屁!有些人甚至狂言,如果那种东西也叫诗的话,那简直是玷污了诗的神圣性 这些人的势力很庞大,支持者也众多,黎鹏有些招架不住,因此便打着体验生活的接口,带着几个好友来到了这查科草原避避风头不过即便到了这里,黎鹏依然不打算认输,这不,路上他就写了一篇评论文章,打算寄给《民生》杂志的副刊,让他们帮忙刊登在这篇文章中,黎鹏极力批判了很多人写文章囿于中国传统,自我设置了太多条条框框,导致写出来的东西“呆板无趣”、“价值不高”黎鹏认为,他们需要打破文学中的旧形式以适应自由表达感情的需要他更是明言,中华传统是一个巨大的宝库,是人们宝贵的精神食粮和创作源泉,但如果你不能在这些基础上进行突破,并走出一条新的路子的话,那么你的创作生涯就只是在不断重复,毫无意义东岸文学的母体是中国古代文学,但两者之间并不存在等号,东岸文学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应该“精神独立”,应该展开轰轰烈烈的“思想解放运动”,如此东岸文学才可以获得提升,获得“重生” 黎鹏手头有一篇写了一半的小说,名字叫《我这样的人》,以一名俄罗斯裔转正非国民劳务工鲍里斯为第一视角,讲述了他来到东岸后二十多年的人生变迁小人物的命运与东岸高速发展的大背景相契合,间接穿插了大量鲍里斯亲族在俄罗斯的生活对比,表达了反封建、反专制和反宗教的时代意义 这篇小说,毫无疑问非常符合黎鹏一直以来提倡的“东岸文学应该从本民族人民的生活中去寻找灵感,而不是盲目模仿中国古代传统文学”的宗旨正所谓要建立民族文学,就必须对本民族怀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在此基础上再去寻找相应的文化形式和内容,而民间俗文学和民歌则是培养民族感情的好手段 因此,黎鹏等人这次长途旅行采风,对各种民间文学——不论什么形式,粗俗或高雅,当然后者是不可能的——以及民歌的采集非常热衷他甚至准备回去后就整理校对,争取这几年就出版一本《民歌集》,东岸本地的、外国的、甚至就连印第安人的都可以,全部收集出版,让大家开开眼黎鹏寄希望以此来摆脱文学界狭窄沉闷的创作气氛,给东岸民族文学带来清新的空气和养料,并加速其成型 应该说,东岸政府对黎鹏这种人应该是持支持态度的,因为其本人具有很强烈的东岸主义思想,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毋庸置疑而且他一直以来鼓吹的东西,也正是政府所提倡的方向,因此双方之间的共同点其实非常多只不过呢,黎鹏这人也经常写一些讽刺政府的小说,让不少人很是难堪,因此本该有的褒奖要么消失于无形,要么大大降低了等级,实在很是遗憾好在黎鹏对这些也不是很看重,他更关心的是东岸自己的文学何时能浴火重生,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美景,要是能够谱上一曲,写上一首诗,就再好不过了”看着窗外的景色,黎鹏突然间感慨道与文学一样,黎某人对东岸音乐也有着自己的看法他坚持认为,中国传统音乐中的许多(不是全部)与文学作品一样,过于斯文高雅、晦涩难明,这是封建统治阶级处于对旧秩序、旧制度的巩固而导致的但东岸如今出现了许多新的阶级,如工人阶级、资产阶级,这都是新兴阶级,他们也有对音乐的追求,即听众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再是传统的士大夫和贵族因此,创作一种清晰、简洁的全新音乐,也就成了必然之事而这,似乎就是东岸本土音乐诞生的土壤,非常值得音乐家们去创作、去挖掘 只可惜,目前东岸的音乐家们至多只是对传统古典音乐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以使其更适合东岸的社会发展情况,但机械照搬古代音乐形式的人仍然很多,这些人都是黎鹏非常鄙视的他也学过音乐,但天赋不是很出色,没有什么出彩的作品,因此他是真的非常希望有人能在音乐领域扛起创新的大旗,发展出独属于东岸的音乐形式和作品特别是如今东岸有很多古代不具备的乐器,这更是让人突破旧束缚、旧窠臼的利器,如果再不能在这上面有所突破的话,那可真的是有问题了,值得所有人深思——文学和艺术表现形式千百年来没有大的变化,这无论怎样粉饰,都是很可怕的,因为这意味着文化失去了自我更新、自我创新的能力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独属于东岸民族的艺术,目前看来还仅仅只是有了个萌芽,何时才能够长成参天大树呢?”感慨了一番后,黎鹏又叹了口气,想了很多 第四百六十三章 潘帕(三十一) 1693年7月15日,金达莱又一次踏上了潘帕的大地,不过这次不是以过客,而是以主人的身份——他刚刚被政务院任命为新一任上海县长 值得一提的是,上海县政府班子虽然成立很久了,但一直处于筹建状态,就连在政府公文往来上,上海县后面都要加个括弧,写上“筹”这个字而且,上海县的地域辖境也一直模糊不清,这次中央正式下文确认了上海县的成立,明确注明其是全国第158个县,下辖上海镇、南村乡、格柳乡、符离乡、华亭乡(位于后世埃塞萨小城附近)、集贤乡(位于后世卡纽埃拉斯小城附近)、修竹乡(位于后世罗德里格斯市附近)、长仁乡(位于后世梅赛德斯城附近)、西盛乡(位于后世堤格雷小城附近),暂定有九个乡镇,未来可能会进一步扩大,总之是一个无论是人口规模、地域范围还是经济实力都十分可观的县份 上海县崛起于潘帕平原,极大震动了宋河对岸的青岛县该县长期作为全东岸最大、最富裕、最发达的城市,一直没啥竞争,斗志难免有些懈怠宋河南岸上海县的设立,以及其咄咄逼人的气势,都让青岛县上下倍感压力他们一面巩固自己在金融和对外贸易上的优势,一面重拾已经渐渐失去的制造业(主要是高精尖行业),开始加强自身的竞争力,以免在未来被上海县超过,那样可就乐子大了 上海县以东的几个定居点也新成立了一个县份,以便统一管辖,即全国160个县的焦城县,下辖焦城镇、鹿邑乡、山桑乡、城父乡和涂山乡而焦城县之所以是第160个县,而不是159县,是因为在其成立之前,政务院刚刚批准成立了马岛县(该县只下辖一个须鲸镇),以管辖那片海域上的几个岛,该县是正儿八经的全国第159县,其不隶属于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而是由中央直辖,重要性不言而喻 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出,上海县差不多是横跨上盐铁路(原盐布铁路)两侧,占据了好大一片土地而潘帕地区——至少东半部分——的行政划分,又是以这条铁路为界线的,这就给大家带来了一些困扰不过政务院也明说了,上海县是特例,原则上还是以铁路进行分界,即焦城、高园、鹿鸣、万集、银海、陈墙、牛庄七县仍然归牛栏山地区行署管辖,上海县由中央直辖未来的话,上盐铁路以西肯定也会新设一大批定居点的——事实上目前已经在进行前期的基础设施建设了,也迁移了少量移民过去垦荒——这些定居点会慢慢合并成县,然后成立一个新的地区进行整合,一如当年的牛栏山地区 上任之前,金达莱不是没幻想过通过上海县长这个跳板,一跃成为未来可能会成立的某个地区(首府是上海)行署专员但考虑到上海县极端重要的地位,这样的县份只可能是中央直辖,而不是由地方政府管理,毕竟比它地位低很多的盐城县都是直辖的,没道理上海县不是再者,现在中央上层的意见基本上是倾向于撤销地区行署,设立省级行政单位的路数,因此地区行署的派出受到了越来越严格的管控,没以前那么容易了 因此,金达莱现在已经明智地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打算在上海县长的位置上好好干,做出一番成绩来,然后像他那个前辈黄超(原青岛县长,与上海同为副局级城市)一样,凭借在青岛县长任上的政绩,一步跨越到义成地区担任行署副专员,眼看着就要接肖敬宗的班晋任专员了,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已 金达莱来到上海后,第一件事就是签署命令批准了一家大型海产品加工厂的成立这家食品加工企业隶属于新成立的宋河食品公司(农业部部属企业),该公司旗下还有一个奶制品厂,生产鼠兔牌奶糖、奶粉、奶酪,两家企业公共构成了宋河食品公司的骨架,与北方鸭子湖流域的东岸食品行业老大国营大丰食品公司隐隐叫板,野心不小 或许有人会问了,上海县虽然定位是综合型城市,但其实还是有所侧重的,那就是以机械制造、化工农业、造船钢铁等为主你金达莱一上来不发展这些也就罢了,但为何将宝贵的资源投入到食品这种轻工业之中呢?这似乎与定位不符 当然金达莱明面上的说法是上海县区位优势这么好,未来必须轻重并举,各项产业齐头并进,均衡发展但熟悉此中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托辞罢了真正的原因,还是他金达莱是农业系这股政治势力给推上台的,他必须给本系统以好处、以补偿因此,宋河食品公司便在短时间内接到了县政府的大笔注资,不但将原来的奶制品厂生产线改造升级了,同时也成立了海产品加工中心,专门从渔民手里收购各类海产品,加工处理后进行销售 可以想见,未来宋河食品公司可以依托上海县的区位优势获得进一步的发展上海的腹地是潘帕平原,巴塔哥尼亚台地离其也很近,近海渔业资源还算不错,陆地上野牛资源更是丰富到爆,圈养的牛羊马数量也很庞大,发展奶制品、海产品加工厂本来就有天然的优势另外,上盐铁路经过的地区都是上好的农业县份,谷物、水果、蔬菜等农产品的产量也很惊人,因此大力发展食品产业也说得过去,并不是多么无脑的举动这不,曾经从东岸公司内分拆出来的诸多投资公司、基金也纷纷注资宋河食品公司,合起来在其中占了大概20%出头的股份,说明这家公司的前景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吸引大名鼎鼎的20%先生嘛 金达莱回报了农业系统之后,第二件事就是参观了搬迁过来的现代特种船舶厂他已经与交通部协商妥了,上海县政府将在青岛金融市场上公开发行一批二十年期的债券,所得收入将多数用于收购原镇海县、河口乡两级政府手里持有的该厂约25%的股份,剩下的一点还可以整修一下进出该厂厂区的道路 镇海县政府其实是不太愿意出售手里的股份的,因为现代特种船舶厂是挣钱的,每年给县里、乡里的分红都不少,实在难以舍弃但问题在于人家铁了心搬走了,都不在你的辖地内了,再占着这些股份也没意思因此,在现代厂及上海县政府的共同努力之下,镇海县持有的这部分股份便被进行了转让,卖给了上海县政府,算是与这家历史悠久的老牌造船厂彻底割断了关系——好在全国第一大造船厂镇海造船厂还在其境内,多多少少还有些安慰 另外还有一个小道消息,那就是位列全国第五大造船厂的私营新星造船厂据说看重了现代厂离开后腾出的船坞及厂区,想要搬过来以寻求更大的发展这家厂目前主要还是以造风帆船及内河平底船为主,偶尔造一些内河/近海通用型小火轮也是得到了现代厂等企业的临时授权,说起来有点那么代加工的意思在内究其原因,三大国营造船厂(大鱼河厂、镇海厂、现代厂,位于智利一带的太平洋造船厂则自成一系)对其存在着若有若无的压制,动不动就警告新星厂在造船过程中侵犯了他们的专利,导致新星厂很是郁闷,无法进军高利润的大型蒸汽船、军舰、特型船只的建造领域 他们希望这次在搬迁到镇海县后,能够有机会得到镇海县政府的帮助,打破三大厂对他们的联合垄断,获得一些关键技术的授权,可以放心地制造利润更加丰厚的大型船只,而不用担心来自专利方面的令人头痛的诉讼 好吧,言归正传金达莱主政上海县不过几天时间,就已经确定了发展食品加工、造船这两大方向至于原先也打算重点经营的钢铁厂,可能其进度就要稍稍慢一点了,这不仅仅是财力上的不足,同时也要考虑到有没有足够的产业工人的问题 截止1693年7月,根据民政部的人口普查以及通过食品、衣物、食盐等各类生活必需品的消耗推算后分析得知,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841.2万人的历史新高峰——其中,来自远东的移民大概占比24%,出生在东岸本土的国民达到了65%,日益成为国家中坚——但这八百多万人,大部分还是居住在东岸大草原、鸭子湖、巴西高原南段、河间等所谓的老区的,那里经济发达,工作机会多,医疗条件好,生活便利,人口多一点都不奇怪潘帕地区即便有政策倾斜,但每年分配到的移民份额也不是无限制的,更别提还有新首都洛阳府、牛栏山地区、河西地区的分流了 因此,短期内想要在来到上海县的移民人口中凑足足够数量的工人,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难度的金达莱不傻,更不笨,自然看得到其中的问题他之前回馈农业系统的宋河食品公司本身就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同时这个产业还需要数量更多的农牧渔民为期提供原料,占用了大量的人口因此钢铁、化工、机械制造什么的先缓缓吧,建筑业暂时也得忍耐等明年中央对上海县的支持力度进一步加大时,他们可能会弄到更多的人到了那时候,上海钢铁厂等项目大概就可以上马了,差不多与汴河上游腹地的那一溜配套厂家的建设进度持平,节奏刚刚好,不快也不慢 第四百六十四章 潘帕(三十二) 1693年7月23日,新汴港,马氏食品公司新厂区 39岁的公司掌门人马京正在技术人员的陪同下走进一家动物育种中心这家中心是由马氏食品公司兴建的,其中挖了不少来自国营畜牧站的技术人员,厂房、牲畜栏也盖得高端大气上档次,算是下了血本 马氏食品公司的规模,目前还是要超过刚刚成立不久的宋河食品公司的,毕竟那家厂才有区区两个生产线,人员也不多马氏食品最初发源于北方鸭子湖流域的马氏果业,由马乾祖、马万鹏的后人共同投资,前者多一些,后者少一些(所以总经理由马乾祖之孙马京担任),从神武县、大丰县的果园开始,慢慢发展到丘布特河、芦荡河、宝兴河流域的果园、果产品加工,现在又在新汴港投资十五万元,兴建了牲畜育种中心及牧场,正式开始进军奶制品和肉制品行业 马氏食品的牌子,在东岸还是可以的,虽然不如大丰食品公司的牌子硬,但在一众地方性食品公司中杀出重围,却也是有其独到的地方深厚的背景关系自不必说,这有力保障了马氏食品公司的发展壮大但话又说回来了,有背景的企业多了,东岸的二代、三代数量很多,但为什么就马氏食品做起来了?别说马京的叔叔马文强当过执委会主席,前主席刘建国的孙子、刘雪飞之子孟龙也搞了一家生产化学品的公司,但说实话经营得很一般,不但产品线落后、单一,公司组织结构、财务管理都很混乱,在平安县都算不上什么大企业,更别说放眼全国了因此,马家三代人经营公司,除了政治上的庇佑外,其本身能力足够,可以驾驭公司发展,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马氏食品的目标,还是通过丰富产品线,做大做强,获取更多的利润再然后,就是质量控制和研发创新两方面共同努力了,争取花个十年时间,一举超过大丰食品公司,成为东岸国内食品界的一哥 比较有利的一面是,食品行业的专利问题没那么麻烦别看大丰食品公司多年来投入巨资研发新产品、新生产线,但其申请的专利在马京看来非常“脆弱”,因为马氏食品公司只需照抄其配方,然后稍稍修改其中部分成分,就能申请一个自己的专利国内很多地方性小食品厂都是这么做的,大丰食品公司发明的饼干、麦乳精、巧克力等风靡一时的食品,现在都有了无数的版本 客观地说,这些五花八门的新版食品极大推广了这些新事物,并使得普通民众也更多地进行消费,产品价格也不断下跌,对全社会而言不是坏事不过像陆海军、政府部门进行采购时,他们多半会把订单继续交给大丰公司,因为他们信赖这家老牌企业的质量管控,更信任其偌大的名气 马氏食品公司要想打破这样的局面,还是得另辟蹊径马京已经想好了,在夯实基础的时候,还要主动出击,花费大量资金打广告不但每本报刊杂志上都要打,马球赛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也得进行宣传,此外还有大型户外广告,马京之前已经与奥列格那个俄罗斯人谈妥了,纳雷什金大厦顶层将挂上一个巨大的横幅,用来给马氏食品公司做广告 马京坚持认为,民众是很好忽悠的他们对食品界其实并不十分了解,大丰食品公司之所以有名,那是占了一个先字,即在国家物质尚不丰富的年代,他们率先推出了诸多产品,一下子横扫全国市场,获得了极好的口碑就像他们生产的饼干、巧克力、奶糖、麦乳精及一些罐头食品,几乎成了国内广大中产阶级的童年回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们只要不犯下愚蠢的错误,那么几乎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继续保持优势马氏食品公司毕竟底蕴不足,想要超越对手,除了疯狂打广告以提高知名度外,似乎别无他途 要知道,大丰食品公司的很多产品现在都已经远销外国及海外殖民地了像欧洲的伊比利亚半岛、亚平宁半岛、低地十七省、奥斯曼帝国等地区,这些商品几乎成了殷实人家的孩子们炫耀身份的工具,一如那些富裕家庭的孩子们以拥有海雕乐器厂生产的乐器为荣一样 这种软性的文化入侵,东岸政府也是持支持态度的强大的舰队固然可以提高东岸的国际威望,但软性的文化入侵同样可以提高东岸“高大上”的形象,并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们进行洗脑,让他们觉得本国的食品、文化是那么地俗不可耐,东岸的“高级货”才是他们应该追求的东西 马京曾经去过一次欧洲,他至今仍然记得,熱那*亚城的一家孙春阳南货铺开张,并采买了许多大丰食品公司的吃食时,门口那人潮涌动以至于需要保安维持秩序的场景当时马京十分震撼,并且怅然若失,他是多么希望在熱那*亚大卖的是他们马氏食品公司的产品啊,只可惜不是! 不过马京并不灰心回来后痛定思痛,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并得到了家族的鼎力支持至于董事会嘛,因为另外一位马家不是多数股东,且他们的主要精力放在电力、通讯这一行业,因此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阻碍,很顺利地就通过了 位于汴河入海口附近的新汴港是马京选中的全新的生产基地,也是马氏食品未来崛起的根基因为离上海县很近的缘故,新汴港被定位为农牧产品生产及深加工城市,专门为上海县将来庞大的人口提供各类食品 这种定位,并不是说中央随手一挥就定下的,而是有政策进行引导的,因此很是吸引了不少有志于这方面的资金过来投资就像上海县政府主导成立的宋河食品公司,其奶制品生产线就在这里,小有名气的鼠兔牌奶糖就是在这儿生产的这种奶糖在潘帕地区,几乎不比大丰牌奶糖知名度小多少,让马京看了十分眼红 不过路还长着呢,他马京还有机会新汴港附近最近一口气设置了好几个定居点,都是以农业为主要生产方向的,安置了五六千名海内外的移民,动作可谓不小马京甚至还打听到,在今年下半年和明年一整年,在这几个定居点建设得粗粗有了模样之后,还会有超过五千名移民过来定居,并从事各类农业生产,整个发展农牧业及食品深加工的基础还是很雄厚的,确实不枉他把新生产基地搬迁过来——至于马氏食品的新总部,则设在了上海县南村港的纳雷什金大厦内 另外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远东顺国官员控制的企业闯记投资公司——好吧,说是他们控制可能有些不准确,因为目前该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李沐风(李振纲之子)正在试图彻底私有化整个公司,因此面临了原股东们的诉讼威胁——也在这里设点投资了这家公司的业务很杂,进出口是其一大宗,但食品生产的比重也相当不小,这从当初他们在丘布特河一带圈地建果园就能看得出来,这家公司在食品生产领域的资历还是比较老的 但马京知道,闯记投资公司现在麻烦缠身,后劲其实是有些不足的这家公司因为历史遗留问题,目前内部有些混乱,思想不够统一,实际控制人李沐风意图侵吞这家资产庞大的公司,与顺国彻底脱离关系,因此未来发展到哪一步,实在有些难说 不过就马京本人的立场而言,他其实是比较厌恶李沐风的这种行为的家奴侵吞主家的资产,这种败坏道德的风气如果蔓延开来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还怎么有安全感?他是真的希望,未来如果发生股权纠纷,进而产生诉讼的话,法院可以判李沐风败诉东岸与顺国之间的关系目前虽然不怎么融洽,但在这种事实清楚地案件中,只要法院不徇私枉法,那么李沐风估计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可怜他爹一世英名,为顺国上下打理资产,采买设备,闯下了偌大的名声,结果子孙不肖,竟然意图私有化这家资产可能上十万元的公司,实在是过分了,有辱他爹的英名 当然即便感情上不倾向于李沐风,但马京觉得如果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先狠狠地折腾一番这家公司,让其在竞争中后劲不足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少一个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他们马氏食品就能以更低的成本拿下一些土地或原材料,这对企业的长远发展至关重要 马京在新汴港待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他除了关心新基地的经营,并亲自面试了一些未来的管理干部之外,还抽时间会见了此地正在筹建的未来新汴县政府的领导班子这是一次例行的公关,他虽然顶着马家的名头,没人敢在一些事情上为难他,但与基层官员打好关系,总不是什么坏事 公关结束后,马京便返回了上海县的公司总部,在这里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忙公司大了,人员变多了,很多原来的制度都不再合适了作为新一代的东岸企业家,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新的规矩,而不是像旧大路那些几乎毫无企业制度、企业文化的公司一样乱来在这一点上,他还是颇有点自信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是先进的,这不仅仅体现在科技实力和军队力量方面,其他很多方面照样领先欧陆诸国一百年以上 第四百七十七章 拉杰普特的谋划(五) 1693年8月25日,印度第乌岛,小雨 八月份的南亚地区,依然笼罩在西南季风的威力之下这些来自印度洋深处的气旋,携带了大量潮湿的水汽,然后在干渴的大地上降落,滋润了无数的农田与河流,可以说是农业社会的印度绝大多数人的救命源泉 因为斥巨资修建了排水良好的上下水设施的缘故,第乌县的街道上并没有太多明显的积水当然,也仅仅是“不太明显”罢了事实上在相对低洼的地方,积水仍然大量存在,这给蚊虫孳生创造了条件 第乌县现在基本已经没有印度人了经过多年持续不断的“换种”,第乌全县8500多定居百姓,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中国移民,偶有葡萄牙人和印葡人,也不占多数整座城市也得到了极大的开发,原本葡萄牙人的城市规模很小,布局也非常凌乱,东岸人不但对其进行改造,同时也将周围的土地一并征用(只付了很少一部分钱和物资给印度人),并进行了大规模的开发 现在的第乌岛,可以说除了少数池塘(兼做水库)和树林外,基本上没什么农田了,有也只是数量不多的一些菜田整座岛屿的城市化程度非常高,且基本上都是中式风格的建筑,基本上再也找不到一点印度的影子,甚至就连葡萄牙风格的建筑都比印度风格的多 与之类似的还有西面的浅岛地区这个历史比第乌岛还的新殖民地更是彻底,原本就是一个荒凉的小渔港东岸人抵达后,先是利用当地的印度人搞了一波基础设施建设,然后便通通将其打发走,送去了阿曼,让他们与沙漠强盗厮斗 浅岛地区的城市化程度没第乌岛这个高,但也相当不错了毕竟四千多名来自中国大陆的移民不是假的这些人里面倒是有相当一部分是从事农业工作的,浅岛附近是肥沃的冲积土,养分充足,水源不缺,因此很快便被来自登莱的军户给瓜分一空,顺顺利利搞起了农业种植当然当地经济的大头仍然是靠转口贸易,与第乌岛这边一样,收入还算不错吧 也就是说,第乌管委会这么一个省级行政区,目前直辖两座城市,大概一万两三千人口,控制了印度西北部拉杰普特人聚居区的两个关键节点,在印度次大陆诸多外来殖民势力中,也算是比较成功的一个了 而第乌管委会对面的印度人——无论是地方总督、军阀,还是德里中央朝廷——基本上也清楚了东岸人的来历和身份最初东岸人还是借着葡萄牙人的马甲进入印度殖民的,当时印度人也摸不清楚,真以为这些非常凶悍但又有很多好货的殖民者是葡萄牙人呢,且一度认为他们是葡萄牙人从澳门召唤来的仆从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后,印度人就是再迟钝,也应该知道真相了! 但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呢?印度人难不成还能来惩罚东岸人的“欺骗之举”吗?想想也不可能如今他们这个国家表面上还维持着统一的态势,但内里早就四分五裂,总督、军阀割据一方,对中央听调不听宣,就连该给的赋税钱粮都能克扣许多,更别说其他的了东岸人曾经设想过,如果现在已经七八十岁的莫卧儿王朝皇帝奥朗则布死掉,他的继承人是一定没法掌控局势的,印度国内也是一定会动乱起来的因此,现在基本上没人会来管东岸人在做什么,想做什么,除了直面他们的拉杰普特地区的军阀外但军阀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自私自利,竞争残酷在东岸人尚未真正触动到他们的利益之前,他们没有理由针对东岸人展开什么报复行动所以,就目前而言,东岸人是绝对安全的 今天第乌管委会主任姚同中校正坐在第乌岛上著名的国兴禅寺内,听深入研究印度及佛教历史多年的宝智禅师讲课,以便对接下来数年内的扩张行为做到心里有数讲解是一对一的,可是随时打断提问,这是长官的特权 “……印度见于我国古书者,其名称凡三,一曰身毒,一曰天竺,一曰贤豆玄奘谓印度为正音,且曰——” “停!宝智禅师,我知道你经年研究印度历史,学富五车,但咱们时间宝贵,尽量挑重点来讲好吗?嗯,就从附近这拉杰普特地区的历史来讲吧,用简单点的话来说其他的暂时先不涉及,以后有空再说”姚同中小一把放下了茶杯,有些无奈地说道 “呃——”宝智禅师沉默了一会,随机便点头道:“简单点的话,拉杰普特人是一个混血民族,也就是历史上从印度西北方入侵的各民族与当地土人混血形成的种族这个种族的首领武将出身的比例较高,故民间尚武风气还行,战斗起来虽谈不上悍不畏死,却也比其他土邦众要强上许多” “他们大体上信仰印度教,当然也有绿教徒,但不多自称是刹帝利阶层,早期曾建立过一些割据政权在葡萄牙人抵达印度之前,拉杰普特人的割据邦国计有拉杰普特、坎贝、曼都等国,这些邦国有大有小,武力不一,但整体上都称得上富裕” “等等——”姚同中校又打断了宝智禅师的话,提问道:“这些邦国,可有确切的历史或文献资料存世?” 宝智禅师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有的有,有的无印度古史纪年,与我国类似,然中国历史记录,中未遗失,年代推断,几无困难而印度史籍则多佚亡,其中事实年代,不相连续,甚至互相矛盾偶有一鳞半爪,也多出现在石碑、歌谣或神话故事中,考证困难,需借重外史,如中国、希腊、锡兰史籍之相关记载旁敲侧击” “这印度人不爱写历史啊”姚同立刻乐了 “印度历史多由婆罗门记载,然其酷爱诗歌、文学,鄙弃史记,故记录印度古代生活之典籍甚少,颇多研究只能借重外史,或靠臆测如此考证,也是无奈之举”在翻译帮助下熟读了大量中外史籍的宝智禅师说道:“似我等华夏子民这般重于修史的,遍观寰宇,几无几国印度荒于史记,也实属正常” “贫僧研究了多部外国史籍,又走访了拉杰普特许多城邦,记录了一些歌谣、传说,收了一些古物、钱币,拓了一些石碑,还去了一些废弃古城,经过多年整理,才对古拉杰普特的历史有了一些心得,但也全然不敢说了解姚将军请看这枚古钱——”说着说着,宝智禅师从身旁拿出了一枚古钱币,只见其一面是希腊文,一面是印度文,似乎年代极为久远 “这是古拉杰普特所用之钱币?”姚同有些吃惊,接过后仔细端详了一番,问道 “然也”宝智禅师点了点头,说道:“此乃亚历山大入侵印度后所铸,通行于印度北方我等可从钱币成色、轻重、外形,稍推当时政治、经济、商业情况,当然不保证准确有些较大的钱币,还会标注国王之功业,这又是一条线索吾之师弟宝通专门研究此中学问,等过些年,可能会写一本专门学问书籍面世,介绍所考证之古拉杰普特之商业、经济” “哦?宝通禅师有些时日没见到了,原来在写书等这本大作问世了,我一定要买本看看,这都是学问啊”姚同一听,立刻恭维道 宝智禅师听了立刻告谢随后,他又谈起了拉杰普特人的历史,谈到了这个族群在过去数百年内与来自中亚方向的绿教徒武装的艰苦卓绝的斗争,指出事实上是他们捍卫了印度教文化的存续,否则印度北方怕是早就变色了——讽刺的是,拉杰普特人的所谓武勇其实主要是来自其外部侵略者的血统,只不过他们不是绿教徒罢了 拉杰普特人最后一次对抗回教徒,就是在巴布尔在中亚地区被昔班尼王朝打得站不住脚,带了两三千残兵败将狼狈南奔印度之后当然拉杰普特各邦组成的联军在遇到巴布尔的人马时,人家已经通过滚雪球的方式发展起来了,结果一场大规模会战后,拉杰普特人惨败,很多城邦被迫向巴布尔臣服 好在当时巴布尔急需政府印度其他地区,对稍微有点战斗力的拉杰普特人持怀柔拉拢态度,以让他们加入巴布尔的麾下作战而也正因为如此,拉杰普特地区保留了相当大的独立性,即便后来的几位莫卧儿王朝君主想要收权,甚至想让他们改信绿教,最后都没有成功,甚至就连军事征服都没完全成功——开国军队迅速腐化堕落后,莫卧儿朝廷对这些地方实力派确实也没太好的办法 时至今日,当德里的中央朝廷在德干高原碰了一鼻子灰,威望大减之后,拉杰普特地区就更对他们阳奉阴违了以至于让人开始怀疑,德里官方的一些命令,是否会被拉杰普特的地方实力派们不屑一顾,虽然他们目前明面上仍然尊奉德里的统治 经过宝智禅师这么一番深入浅出的讲解,姚同姚主任算是对拉杰普特人的历史由来及现状有了一番全面的了解原本别人让他来请教宝智禅师时他还不以为然,现在则真心觉得这位大和尚可称“拉杰普特通”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如此深入的研究,确实不简单他现在已经在考虑,以后管委会是否可以每年给国兴禅寺一笔拨款,以酬其功了 而在经过今天这么一番讲课后,姚同也愈发认准了在印度西北部扩张的谋划的正确性而且他对拉杰普特人的所谓武勇嗤之以鼻,也许他们是比其他印度人强点,也许以前也很强,但现在,不好意思,陆军出身的姚同中校还没看得起他们他还记得葡萄牙人提起过,当年拉杰普特人为了对付莫卧儿王朝,曾试图与葡萄牙人结盟,但葡萄牙殖民者背信弃义地杀死了他们的国王,这些拉杰普特人也没敢报复,最后反而还和他们继续做生意因此,面对这样一种奇葩的民族,姚同中校是真的很难提得起尊重,对他们的实力也是不屑一顾 他已经决定了,过两天就邀请新上任的葡属印度总督会面(此人现在正好在第乌,尚未回返果阿),大家一起坐下来谈谈如何瓜分拉杰普特地区的事情在印度西北部进行扩张,最好还是和在此耕耘了多年的葡萄牙人聊聊,他们有些时候还是能提出比较中肯的建议的 第四百六十八章 拉杰普特的谋划(六) 何塞·奥维多饶有兴致地看着前方两名头戴大盖帽、身穿土黄色军服的士兵他们此刻正认真地踢着正步,交接岗位他觉得东岸人这种一板一眼的动作看似机械,实则有一种独特的美感,甚至会让人觉得有种夺人心魄的力量,就像他脖子上起的那些鸡皮疙瘩一样 这里是东岸总督府——呃,好吧,其实东岸人叫它管委会,一个很奇怪的称呼,因为何塞并不懂汉语管委会是统管第乌岛及西面另一个小殖民地的最高机构,地方上的军事行动、官员任免、经济贸易、原住民政策等等,都由这个机构一言而决,与果阿的葡萄牙总督府有些类似但不同的是,东岸人的管委会掌握了至高权力,言出必行,但果阿的总督府却只有一部分权力,原因是当地的土人白人贵族掌握了相当数量的军队,有时候总督府也需要向他们发债解决一时的财政困难,这就是两国的文化差异了 何塞·奥维多是行人葡萄牙驻果阿总督的贴身护卫总督名叫佩德罗·安东尼奥·德·诺罗尼亚·德·阿尔布克尔克,今年刚刚上任从姓氏就可以看出,这位总督出身名门,是阿尔布克尔克家族一百多年来出的第五位印度总督,这似乎可以从一个侧面说明,作为早期印度开拓者后裔的阿尔布克尔克家族,在里斯本和果阿两地同时拥有的巨大影响力了 阿尔布克尔克甫一上任,就在果阿等地掀起了一番声势浩大的整顿行动他一家一家找贵族们谈话,要求他们为自己的商业行为缴纳更多的税收,同时也取缔了一些没有得到总督府授权,而由管理各个街区、村落的土生白人贵族制定的不合理赋税毫无疑问,这些举措极大触怒了贵族们,但慑于阿尔布克尔克总督的家族背景以及他是带着1500名训练有素的士兵上任的,他们最终只能把怒火吞进肚子里,表示默认 总督阁下同样整顿了混乱的果阿兵工厂这家曾经可以给中国明朝中央或地方政权供应大炮的军工企业,在内鬼外贼的共同作用下,已经负债累累,奄奄一息总督阁下一来就查处了私吞公款、倒卖武器的诸多管理层——同时赦免了工人们的罪责,毕竟在上行下效之下,大家平时小偷小摸是难以避免的——并对他们进行审判,处死的处死、投进监狱的投进监狱,震慑了一大批人 阿尔布克尔克的第三件事,就是要求贵族们延长派到总督麾下执行军事任务的私兵的服役期限这简直就是要了贵族们的老命了,是篡夺他们权力的危险开端,但阿尔布克尔克拿出了国王佩德罗二世的敕命诏书,贵族们顿时哑然其实原本国王的命令在果阿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并不是太管用的,但谁让阿尔布克尔克带了1500名士兵和多艘海军专业战舰前来上任呢? 更重要的是,东岸人的第乌管委会似乎也支持阿尔布克尔克总督加强集权的措施,这让一种贵族们很是失望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和东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知道东岸人的强大,因此在听闻第乌管委会支持阿尔布克尔克总督搞集权后,一个个如丧考妣,惶惶不可终日 东岸人支持葡萄牙总督当然也是有原因的,最主要的便是希望果阿总督能够调集更多的军力、财力,来帮助他们实现在印度西北部的扩张战略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派上用场的帮手,而不是一个需要自己救援的包袱,因此支持他们集权强兵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阿尔布克尔克总督在理顺了自己内部的事情后,便搭乘葡萄牙海军战舰,渡过坎贝湾抵达了第乌岛,对东岸管委会进行访问,同时也是为了表示他的谢意总督阁下刚来时,恰逢姚同中校西去了波斯湾一带公干,因此便等了一些时日,直到今天姚同中校正式邀请他到管委会内会晤 而说起姚同中校前阵子的行程,就得提到如今波斯湾一带的形势东岸人从第乌、浅岛等地迁移到塞拉莱港的拉杰普特人发展良好,精擅骑兵的他们在沙漠中与阿曼人进行了几次大战,整体占到了一定程度的上风特别是近来,随着阿曼人物资、财力、人力消耗的加剧,他们基本上已经吃不住与拉杰普特人的长期拉锯战了,从各条战线开始收缩,颓势非常明显 不过,阿曼人在马斯喀特及其附近区域仍然非常强势,其国大部分人口和资源也集中于此拉杰普特人在征服大片沙漠之后,欲想向这座城市进军,怕是还有些困难因为他们的补给线将无限拉长,面临如今阿曼人长途远征所面临的后勤困境,若是没有东岸人的帮助的话,他们是一定会失败的 东岸人暂时也不想让拉杰普特人杀到马斯喀特去一是舍不得投入大量的资源,二是也不想拉杰普特人在半岛上迅速做大,让他们和阿曼人互相牵制、互相消耗,才是正确的事情毕竟,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马斯喀特苏丹国的绝大部分精力已经被牵扯到了陆地上,他们再无那个能力介入东非斯瓦西里海岸的局势,无论是传教还是贸易 而阿曼人不来,那么东岸人自然可以借助葡萄牙王国在当地的几个据点和长期积累下来的影响力,一个个分化瓦解,徐徐消化,将当地的商品资源控制在自己手里,同时用东岸的工业品与土人换取黄金、象牙甚至奴隶等硬通货,这就足够了 姚同中校前阵子特地搭乘海军船只去了一次塞拉莱港他对当地的拉杰普特将军们进行了一番安抚,让他们稍安勿躁,先行稳固已占有的地盘,不要急于向马斯喀特进军姚同中校指出,沙漠里仍然有大量“盗匪”需要清理,他希望将军们能够派出可靠的士兵将这些盗匪部落征服,彻底消化整个沙漠 当然姚同中校也没指望这些空口白话就能平息拉杰普特人的怨言事实上他还宣布,将从塞拉莱港的海关(该海关暂时由东岸人控制)收入中返还五万元的资金,资助他们在辖区内修建两座永久式的印度教寺庙,这一下子就赢得了拉杰普特人的巨大好感他们开始盘算着,五万元可以从新华夏岛及义成地区进口多少建筑材料,是否足够修建两座寺庙当然不太够也不要紧,塞拉莱港的那座洋葱头寺庙他们早就看不顺眼了,正好一股脑儿拆了,里面的石块、砖头、木材什么的,还能废物利用一下,给伟大的湿婆神修建圣所 离开塞拉莱港这个重要的移民休整点后,姚同中校又乘船前往了巴林岛这座荒凉的岛屿上目前仅仅只有一个波斯军事哨所,驻扎了几十名士兵但这些波斯士兵并不一直住在这里,事实上他们只是每个月过来巡逻一次罢了,通勤的船只是一条阿拉伯式的中型渔船,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也没有任何战斗能力可以说,只要东岸海军愿意,随时都可以军事控制这座他们看中的岛屿,只不过他们暂时没这么做罢了 东岸共和国驻波斯大使目前正在大不里士积极协商,打算用不大的代价将这座荒凉的岛屿买下来考虑到波斯人在西线面临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强大的军事压力——他们甚至都打算迁都到德黑兰了,因为失去了伊拉克的大片领土屏障后,那里更加安全,毕竟远离前线——东部边境又在和中亚游牧民族作战,北边还有哥萨克时不时入境劫掠,因此他们急需东岸人的武器支援,在巴林岛的问题上根本不可能有多坚持 就像现在,他们甚至都已经默许东岸人的舰队靠近巴林岛并在附近下锚碇泊了,对于上岸测绘的东岸海军军官也当做没看见,态度可见一斑姚同中校在这里草草看了看,与留守的一名海军上尉随便聊了聊,然后就离开了这里是海军看中的地盘,他可没兴趣多逗留,事实上他对海对岸的卡塔尔半岛更感兴趣,甚至打算派兵占领,将当地原住民驱逐,换上来自登莱、宁绍的中国移民了 国内少数尚健在的大佬曾经给他暗示过,可以适时侵入卡塔尔半岛,并建立一个以东岸人为主体民族的殖民地姚同中校虽然不知道大佬们为何会这么想,但他认真考虑后,觉得成本不会很高,也许只需派个几百士兵登陆,就能把当地的牛鬼蛇神一扫而空,总花费甚至不会超过五万元,简直廉价到极点 不过他暂时还没这个精力到阿拉伯半岛上折腾现阶段的重点,还是放在印度西北部的扩张上为此,他特地邀请了葡萄牙人的新总督阿尔布克尔克来第乌岛商谈他的计划是,将第乌守备队的员额扩充至1000人左右(这可能需要向本土申请军械和相关费用),然后加上葡萄牙人新派来的1500名陆军士兵,总计2500人开始沿着拉杰普特人的传统地盘进行扩张,拿下一处就修建一处堡寨,然后控制当地的商品流向,攫取最大利润 毕竟,军事行动最终还是为经济利益服务的,出动了若干军队,挥霍了无数军费,最后只得到了一些无用的土地,还得自己投入大笔资金不断建设,那是无法接受的这里又不是本土,附近还满是印度人,建设好了又给谁用呢? 阿尔布克尔克总督是一位成熟的政治家,深知葡萄牙王国的利益在哪,也明白如今自己所面临的艰难处境,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姚同中校提出的建议,只是还弱弱地提议了一下,是否也可以在果阿方向进行一定程度的扩张,以扩大他们的利益 对于此,姚同中小只是谨慎地表示,未来肯定会考虑,目前重点放在西北地区他认为这里的利益更大,而且会分一杯羹给葡萄牙人,让他稍安勿躁 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承诺,但阿尔布克尔克总督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紧紧跟随东岸人葡萄牙的利益在商业,不在土地,既然东岸人这么说了,那么就先按照他们的来办吧,这也是佩德罗国王的意思,阿尔布克尔克总督没有理由不遵守 第四百七十一章 南海(二) “什么?机器又弄坏了?”台北府台北县,陈梦球猛地从躺椅上坐起,顾不得外头依然毒辣的太阳,抓起蒲扇就往外走在他身后,除了四名执刀挎枪的护兵外,还有一位青衫小厮一颠一颠地跟着 陈梦球是郑克臧任命的台北知府,总管郑氏台湾的台北、竹堑、基隆、平南四县,同时也负责与东岸人的台湾银行交涉,拥有一定的权限 作为郑氏元老陈永华的次子,同时也是现任大明进士——此君年轻时曾游历昆明,参加过一次科考,高中进士,担任一段时间的翰林院编修后又挂冠离去——陈梦球无论是出身、功名还是实务,都相当不错了他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脾气过于急躁,苛待下属不说,有时候甚至还忤逆上司,不然的话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一个台北知府,早就是常伴郑克臧左右的重臣了,就像他的兄长陈梦纬一样 当然在台北当知府,也不意味着郑克臧不重视他毕竟这里是他的龙兴之地,当世子时就在此经营,现在当上了延平郡王,是福建全省之主,对台北府也没有放下因此,陈梦熊能到台北府当知府,说实话也是挺受器重的,尤其是他还要负责与东岸人交涉,这就更是权责重大了 东岸人在台湾的投资还是相当不小的,首当其冲的便是两矿,即基隆的金矿和煤矿金矿由台湾银行直营,郑氏插不了手,采集出来的黄金就地冶炼,然后等待海军船只过来装运,输送到东岸本土当然东岸人每年也给郑家两万元的“金矿使用费”,另外还招收了一些郑氏的人到矿上、厂里学习技术,算是帮他们培养一些人才了 基隆煤矿不是台湾银行经营的当初其实他们已经勘探出了这个矿,但因为他们缺乏相关人才和技术,同时也可以很方便地从朝鲜、外东北采买煤炭,本身又判断这个煤矿的储量不大,因此便放弃了不过台湾银行放弃了,宁绍地区的一些商人却没有放弃,他们通过对外输出茶叶、纺织品、丝绸等商品积累起了大量的财富,资本有些过剩,正是急于对外扩张的时候因此,在打听到台湾银行暂时没兴趣开采基隆煤矿后,他们便组团找上了门来,打算开采这个煤矿,产出的煤再运回宁波,与产于北地的煤竞争 郑克臧对此其实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在收了这些商人集体上供的两万银元后,很爽快地批准了煤矿开办事宜不过,他总算还有些头脑,要求延平郡王府在其中占股两成,此外一些依附于他的福建商人也或出资金、或出人力折算入股,占了大概两成的股份 煤矿股权的事情在1692年中差不多谈成了不过在最后时刻,东岸海军横插了一杠子,他们找上门来,要求与煤矿签订长期供货协议,而且价格和数量还是他们说了算,很显然是打算把基隆港作为一个加煤点了一众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咬牙签了协议没办法,东岸海军是这一片洋面的绝对主人,他们就算用低到令人发指的价格来买煤,大家也只能咬牙给,就当时给海军上的供吧,也没招了 基隆煤矿的正式开业是在当年年底,气候相对凉爽的时候因为使用了从黑水采购的部分采煤机器以及福建人多地少,劳动力便宜的缘故,产出来的煤成本很低,一下子就在宁绍及附近地区打开了销路,让一众投产前还有些惴惴的商人们喜出望外能在劳动力成本上和他们竞争的也就朝鲜煤了,但朝鲜人没有这么多机器,加上运输成本的问题,因此售价高于基隆煤而黑水煤,就更不用说了,外东北是东岸自己的统治区,人又少,劳动力成本较高,加上当地的气候导致无法全年生产及运输,距离也远,因此售价比朝鲜煤还要高,在成本上根本无法与基隆煤竞争 郑克臧在得知基隆煤矿的火爆销售形势后,立刻下令成立了基隆矿务局,由台北知府代行管理职权,而这自然就着落在陈梦球身上了不过今天陈梦球火急火燎地赶往城外,却不是为了基隆煤矿的事,而是为了那几台从东国进口的榨糖机器 这些机器是郑克臧下令重金在库页岛求购的,原本是蒸汽动力,但在销售过来前更改了设计,改用水力驱动但即便如此,其榨糖效率仍然极高,一直被台湾糖业局(同样归台北府管辖)视为宝贝疙瘩机器以前也出过一些故障,每次都是费了老大周章,花钱从黑水县那里请人过来维修,花很多钱不说,这时间上也耽误了,让人破位头疼 陈梦球乘坐马车抵达糖业局的车间后,看到其他三台机器仍在正常工作,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在听闻坏的那台机器是主轴断了后,又是急得直跳脚,将局里的一干人等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们立刻联系台湾银行代办处的人,请黑水那边派人携带加工好的主轴过来更换,价钱一切好说 这事其实也难怪陈梦球着急,实在是糖业局目前已经是福建郑氏的重要财源收入之一不但每年台湾银行都会花大价钱采购台湾糖业局的蔗糖,他们自己也在给邻近的浙江、江西、两广等地卖糖,甚至就连东面的日本都有台湾糖的身影,很是挤占了不少荷兰人的份额 而卖糖所获得的巨额收入,基本上都投入到了福建政权的军队及相关军事工业的建设之中比如郑克臧一力组建的五个师的福建新军,每日里都要靠大量白花花的银子供着再比如马尾港正在筹建的枪炮局和船政局,那开销更是惊人,每年可能需要砸下去三十万两银子(毕竟他们从无到有建设,厂房、机器、人员聘请什么的都不是小数目),若不靠糖业局的银子支持,怕是早就玩不下去了 陈梦球怒气冲冲在糖业局转了一圈,叮嘱了无数遍后,这才与随从们一起乘坐返回了府邸这个时候,他又喊来了师爷,与他一起聊了很久,话里话外都是如今台北府四县农业生产的情况师爷是个浙江人,不过在福建入仕多年,跟随过许多幕主,是个标准的实干派,对全府的各种情况都了如指掌 师爷宽慰陈梦球,台湾气候不错,粮食一年三熟都不成问题如果能解决瘴疫肆虐的问题的话,一定可以产出大量粮食这些粮食,除了按照协议必须出售给台湾银行的外,剩下的还可以返销福建,解决福建粮食不足的难题——这里多说一句,按照当初在“北落师门”号巡洋舰上达成的协议,郑克臧同意台北府每年出售一定数量的粮食到宁波,即便福建全省闹饥荒也不得中断 而除了粮食外,东岸人帮助他们引进的烟草、胡椒等香料的种植也已经成了规模,每年的销售额都在稳步增长假以时日,也许这些经济作物的销售收入可以超过糖业局也未可知,毕竟这些东西,说实话在消费能力很强的宁绍、登莱地区都很有市场 煤炭、木材、蔗糖、烟草、胡椒、粮食,基本上就是目前台北府出口创汇的几大拳头产品,每年都能为郑氏带来极大的收入郑克臧也没有想到,当年他父亲没有太过重视的台湾岛,竟然在他手里能够成为一个了不得的聚宝盆现在郑氏是愈发重视这座岛屿了,几乎每年都要从福建各府县招募无地贫民,出海前往台北定居垦殖,以将当地的事业做大做强,为他带来更多的收入 当然了,台湾岛带来的巨额收入,郑克臧除了将少数纳入自己口袋外,绝大部分都投入到了工业之中他与广州那位贪财如命的李元皓不同,知道工业对于福建的重要性,这或许和他的家族是出身海商有关 郑克臧在马尾建立了枪炮局和船政局,高薪聘请了大量西洋、东岸技师,同时也进口了许多机器设备,用来生产枪炮、甲具乃至现代化的武装船只甚至于,他还在摸索该如何兴建一座现代化的铁厂,并且写信请求了东岸人的帮助,虽然最后被拒绝了 郑克臧也没有把目光都专注在重工业上事实上他也在想办法把福建的制茶产业做大做强,这是他那个小小的割据政权的另一项重要收入托东岸人的福,如今欧洲及新大陆饮茶之风甚浓,茶叶销量年年都在创新高,已经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市场了福建的武夷绿茶本就十分有名,几十年前荷兰东印度公司就在大量采购,郑克臧没理由不大力发展这项产业为此,他也想办法从东岸进口机器设备,重点发展制茶产业,以期将来能够给自己创造更大的利润 福建郑氏不是传统士大夫家庭出身,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也许福建的工商业在他这么一通猛如虎的操作之下,未来会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也说不定呢 第四百七十二章 北海(一) 1693年9月30日,黑水港黑水管委会主任白玉堂目送一艘装满建材和煤炭的船只离开,紧皱的眉头却怎么也没有舒展开来 作为整个远东五藩唯一的重工业生产中心,黑水管委会在过去几十年内的日子一直是十分好过的他们向宁绍出口纺织机械、向登莱出口食品加工设备、向朝鲜提供冶炼装置、向顺国出口军工器械、向郑氏出口船舶及相关设备、向日本出口铜钱及皮革、向清国出口金属工具及农具、向荷兰东印度公司出口鲸鱼制品,等等,生意做得非常红火,给本地提供大量的高薪工作岗位,极大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 可以说,如果这个年代核算gdp的话,那么黑水管委会辖区的人均gdp一定是最高的,甚至都要超过经济总量第一的南方开拓队辖区,毕竟两者之间的人口差异实在是太大了黑水管委会的装备制造业、海产品加工业、木材加工业、造纸业、皮革加工业、煤炭业堪称其经济的六大支柱产业,每日都有海量的资金在此汇集,以至于东岸政府将远东地区唯一的铸币局设在了大泊县,并以其标志性的大马哈鱼作为通行远东的银币的图案 不过,好日子过了几十年,到了1693年的现在,黑水的日子就也没那么好过了首先是他们的木材加工业垮了好吧,严格来说并不是彻底垮了,而是产品销量减少,效益大滑坡滑坡的原因是狗日的朝鲜人,那帮家伙国土虽然不怎么大,但木材资源也是顶呱呱的,而且他们人口众多,物价水平也极低,因此敞开来出口木材的话,确实让黑水管委会很头疼 更让人郁闷的是,当初朝鲜人的很多木材加工机床,还是黑水县这边出口过去的,就连木材烘干窑都是东岸人提供的设计,想想也是蛮伤的,活生生培养了一个竞争对手而考虑到朝鲜王国在东岸远东体系中的重要地位,黑水管委会也不便停止对其的成套设备及零部件的出口,很是伤脑筋 前阵子白玉堂已经召开黑水管委会的几位主要干部开会,会议上大家商讨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与满蒙、宁绍、登莱等地沟通,让他们对朝鲜进口木材实施配额制,限制朝鲜木材的进口,保护黑水、满蒙及廉梧三个有相当木材产业地区的利益 黑水地区第二个面临激烈竞争的煤炭业,原因与木材差不多,就是自己的生产成本太高,以至于人家朝鲜煤和基隆煤交完了关税都很有竞争优势,实在是没办法了而且这个行业还没法登莱、宁绍帮忙,人家已经在木材上帮了一次了,不太可能在煤炭上也继续帮忙,毕竟人家也要考虑自己的利益啊目前,黑水煤基本上只能固守黑水及满蒙两个人烟稀少的市场,有时候凭借一些关系销售部分到登莱和宁绍,但数量比起以前是差了太多了 管委会主任白玉堂为此也想了许多办法,最终都不理想到最后,他也发狠了,就是管委会及地方政府联合拨款,研究新的采煤机械和技术,靠科技进步来提高竞争力而为了加强这条路的可行性,他也通过自己的人脉写信回本土,请求煤炭部将有关采煤的最新技术和专利优先授权给他们,他们可以支付一定的费用,以确保黑水煤矿的持续竞争力 六大支柱产业倒了两个,海产品加工业和装备制造业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尤其是后者,很多进口了黑水机器设备的商人也在尝试着进行仿制,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在这一点上顺国的长沙枪炮局最为典型,因为东岸人的贸易禁运,他们被迫自制一些关键的零部件,哪怕是手工打制,哪怕成本不低,他们也在坚持进行着受过一次卡脖子的痛苦,他们真的不想再被东岸人卡第二次脖子,因此直接由国家层面(工部)投入巨资,招募能工巧匠甚至是西洋技师,想尽一切办法进行技术攻关目前,据陆军情报部门的调查得知,他们已经可以自产相当部分的零部件了,虽然核心的部分仍然需要进口,但谁知道他们未来会不会取得突破?毕竟后进国家的工业发展,都是从这些一点一滴的东西开始的,不是么? 白玉堂也曾经认真思考过如今中国大地上各方势力的技术进步的问题在他看来,他们的进步有些快了,快到足以让人有些警惕的地步他考虑过对这些势力实行技术封锁、贸易禁运,但丰厚的商业利益难以舍弃,同时在操作上也有些困难就像清国,已经被东岸贸易限制得很厉害了,但人家还可以通过英国人、荷兰人、法国人引进技术和设备,甚至是蒸汽机,东岸人的封锁注定不会奏效,只会便宜了那些欧洲国家的商人 如果说仅仅是欧洲商人竞争的话,倒也还不是没有解法,只不过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罢了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如今中国大地上的人得思想已经起了一定程度的变化几十年的割据战争,多方势力鼎力并存的现状,使得如今的中国大地的竞争程度空前激烈,对各种思想的包容性非常强即便是看似最愚昧、最保守的清国,朝野上下也在不断反思,不断求索,以期能摆脱被东岸人吊打的难堪现状 外界武器、思想、文化的流入,在经历了五十年时间的发酵后,目前已经走到了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各种新学说、新思想虽然极受打压,但仍然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并受到了很多人的重视与推崇尤其是那帮军阀起家的顺国,因为天生实力弱的关系,他们需要更高的生产力来维持他们军事机器的正常运转,因此大力支持资本家,让他们快速发展,并不惜为此让人重新定义了儒家经典学说,捧了晚明时期的很多带有思想启蒙意思的学者,在思想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些思想领域的深刻变化,说实话都不是没有影响的,未来中国大陆上的各家势力,或多或少、或快或慢都会走上工业化的道路 面对如此两千年未有之变局,东岸人设置的远东五藩似乎缺乏足够的应变能力,或者说反应过于迟钝,没有及时做出针对性的方案当然这个方案并不是说阻止中国大陆的工业化与资本主义,那不太可能,这里说的处置方案主要还是如何在此巨大变局之中,更好地维护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巨大的课题,涉及到文化、思想、贸易、金融、军事等多个领域,非得远东五藩及几个影响力巨大的殖民贸易公司(如台湾银行等)一起坐下来商谈才有可能如果有必要的话,最好还得把日本、朝鲜及蒙古诸部囊括进来,实行通盘战略,如此才能最有效率地行事 白玉堂已经就此事向其余诸藩写过信,同时也整理过后发回了本土,交由执委会诸公定夺总而言之,经过五十年的洗礼,中国人已经不可能继续沉睡下去,整个中国也已经走到了历史的十字路口,不可能再开倒车,东岸人必须拿出相应的对策了 当然了,在本土得出结论之前,白玉堂还是得面临黑水地区经济下滑的不争事实,并想办法进行解决平心而论,黑水气候严酷,人眼稀少,港口还有4-5个月的封冻期,并不是发展大工业的理想所在当年东岸人把各种重工业设施建在这里,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保密,但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过后,显然事情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以宁绍地区为例,这个藩镇的人口很多,几有二百余万,同时经济也十分发达各类轻工业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建立了起来,并发展得很好轻工业起来了,那么为了保障轻工业的顺利发展,自然而然地就会催生对重工业的需求,因此宁绍地区对于发展自己的铁厂、机加工中心、造船厂的愿望十分迫切,甚至已经到了有些难以压制的地步 黑水管委会辖区目前仅剩的家产就是那些重工业工厂了,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利润来源他们非常清楚如果宁绍、登莱也发展起了自己的重工业的话,对于他们的经济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登莱开拓队辖区,他们通过南铁公司的渠道,已经慢慢渗透进了铁路机械的加工与制造,打开了一个口子未来如果持续有资金流入的话,那么以此为支点进军其他领域,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对偌大的黑水地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白玉堂对此还是有些担心的他觉得,黑水也许应该转变发展思路了因为从长远来看,黑水的竞争力肯定是比不上温暖的南方的,那么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优势,干脆大举投资、入股南方几大开拓区辖区的重工业工厂,提前布局,以期在将来获得巨额资本性收益只是,这样一来的话,政府的利润(分红)可能是有了,但本地的工作岗位势必会大量减少,怎么看都是一个两难之局 第四百七十五章 北高加索新颜(二) 1693年10月26日,大雪 巴音郭楞港河面上已经漂浮了许多冰块,在这个寒冷的时节,航运几乎已经完全停滞了如今的土尔扈特汗部,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外来援助,只能靠之前存下来的物资过活好在去年一整年收获还算不错,他们洗劫了河对岸俄罗斯人刚刚建立起来的几座堡垒,得到了一些食品、牲畜和弹药,同时在东面的伏尔加河下游一带,他们虽然已经实行了战略性的撤退,但在撤退前发起了一场令人出乎意料的反击,掳掠了许多物资和牛羊,这意味着他们今年冬天可以过个肥年了 做出从伏尔加河流域撤退的决定,阿玉奇汗承受了极大的压力首先是来自部落内守旧派元老的压力,其中甚至包括他的母亲这些守旧派对于迁居其实并不太过排斥,毕竟是游牧民族嘛,当年能从中亚一带跑到伏尔加河流域,现在从伏尔加河再跑到北高加索似乎也不是难事但问题在于,他们离开之后,那片土地肯定会被别人占据,要么是附近的其他游牧民族,要么是俄罗斯人,后者可能性大一些而他们占据伏尔加河流域后,土尔扈特部、杜尔伯特部的蒙古人想要前往精神圣地西藏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受到别人的刁难是一定的,甚至还可能从此再也去不了那里,这是他们最大的反对原因 阿玉奇汗说实话也是比较虔诚藏传佛教信徒,但他还有理智在他当上大汗的这几十年里,蒙古人在伏尔加河流域的生存空间日趋缩小,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外部安全形势,最主要的便是来自俄罗斯的威胁 俄罗斯一个世纪以来一直在稳定地呈上升趋势,国力稳步增加即便是当年被波兰人欺凌,但其人口、经济、军备都在持续改善,最终得以在阿历克谢沙皇时期实现反杀,迫使其割让了边境一些省份(当然这里也居住着大量的俄罗斯人),将俄罗斯的国土向西扩张了不少 俄罗斯国力的迅速增长,当然并不是彼得沙皇的功劳事实上在彼得之前,许多任沙皇就以富国强兵为己任,在财政非常困难的情况下,竭力引进西方的技术和人才,甚至不惜授予他们爵位和土地,以增强俄罗斯的国力所以彼得上位时面临的情况有点类似于中国古代秦始皇的“奋六世之余烈”,他其实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继承了一个底子还算可以的庞大国家当然我们要考虑历史的进程,但也要考虑个人的努力,沙皇彼得毋庸置疑是一位明主,他在位期间执行的各项政策进一步优化了祖先制定的方针他还敢对既得利益群体动刀,甚至不惜和自己儿子反目成仇,这种执着的改革精神在历代沙皇身上是不多见,因此他极大地加速了俄罗斯现代化的进程,让这个庞大国家的国力跃上了一个新台阶 如今彼得继位时间不长,但也已经开始了对军事领域的改革,他在莫斯科近郊创建的新式军队战斗力很不错,屡次打败旧军,给人一种面貌一新的感觉另外,彼得也在顿河上游一带设立舰队司令部,打算建立俄罗斯帝国的海军——说起来也挺可怜的,俄罗斯占了半个乌克兰,但却没出海口,至于北边的出海口阿尔汉格尔斯克和圣尼古拉斯嘛,不提也罢 彼得的种种军事野心,都让周边势力感到了不安卫拉特蒙古人虽然迟钝,但也从前线俄军的动作以及其他人得告知了解了这一切,因此也陷入了焦虑之中阿玉奇汗很清楚,现在俄罗斯帝国大概无法一口吃下他们——不是不能,而是摊子铺得太大,没法集中兵力——但时间长了的话,就凭他们这三四十万人口,肯定是撑不住的因此,不如趁着现在还有点实力,尽快跳出那个可能会被四面包围的死地,到北高加索地区碰碰运气至少,这里可以得到来自其他国家的援助,可以极大增强他们的实力 阿玉奇汗当时就是以这样的理由勉强说服了部落里的长老们他指出现在已经不是蒙古铁骑纵横的年代了,火枪、大炮技术的日益进步,使得训练有素的步兵完全可以打败一支骑兵,当年赫梅利尼茨基起义时,以步兵居多的哥萨克用火枪大炮打败不可一世的波兰骑兵部队,就已经深刻地证明了这一点他甚至还举了中亚的一些例子,当地的游牧民族甚至就连土尔扈特人也极为头疼,觉得很不好对付,但他们在吃苦耐劳的俄罗斯步兵的攻击下,可以说是进退失据,连连失败 也正是这些令人无法辩驳的事实,让阿玉奇汗最终得以力排众议,将部落主力迁移到了北高加索地区而迁移过来的蒙古人,自然将主力部署在北方面向俄罗斯的一侧,同时派出部分兵力扫荡高加索山区的原住民,建立起自己的防御纵深 应该说,阿玉奇汗的果断决策抓住了宝贵的时间窗口,使得他们在俄罗斯这个老大帝国调整政策之前,就跳出了那个死地,同时还有富余时间料理内部,扫平不稳定因素,踏平南部山区的边疆隐患,总体还是比较成功的 而既然来到了北高加索山区,卫拉特蒙古人自然也清楚自己在外交方面该如何选择他们几乎是全盘接受了东岸人的意见,接受奥斯曼帝国作为其名义上的宗主国,以改善周边的战略态势——当然奥斯曼人也得到了实惠,不仅仅是虚名上的,同时也保证了他们那狭长的通往亚速要塞的沿海走廊地区的安全——不过却拒绝了奥斯曼人提出的该宗绿教的要求,坚持信仰传统的藏传佛教这一点让奥斯曼人有些不喜,不过有东岸人居中斡旋,问题并不大 如果说奥斯曼帝国是土尔扈特人名义上的宗主国的话,那么华夏东岸共和国几乎就是他们实际上的宗主国了他们的市场全盘向东岸开放——虽然他们目前还没有什么购买力——经济由东岸投资者主导,就连货币都由哈吉县的铸币厂帮他们加工 政治和军事的改革同样带有深深地东岸烙印首先是他们接受的大量火绳枪、燧发枪及青铜火炮,虽然都是东岸人移交的缴获自俄国人的落后装备,但对土尔扈特人来说也是难得的精品了当年在伏尔加河流域游牧的时候,他们可没这个运气一下子接收上万条枪和几十门大炮偶尔有一些从俄罗斯人手指缝漏下来的热兵器,也需要他们派兵帮俄罗斯人打仗,去用命来换取,苦逼的很毛君中校当年率数千人深入顿河流域回师时,将这些武器半卖半送给卫拉特蒙古人,对他们而言真的事天降横财了至少,当他们向南征服那些高加索原住民时,难度是要降低了很多 与军事领域的改革相比,卫拉特蒙古人在政治方面的改革稍显艰难就阿玉奇汗本人而言,他其实是非常渴望在东岸人的帮助下实现集权的,但这事也非常敏感,一不留神就会酿成内乱其实参照下隔壁克里米亚汗国的格莱大汗就知道了,人家折腾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加强了中央的权威而已,但地方领主、部落酋长们的权力并未被彻底废除,他们仍然掌握着大量的人口与财富,这就造成了国家的动员能力低下,因为最高统治者无法直接调用全国的力量来对付敌人 卫拉特蒙古人的体制比经过几十年漫长改革的克里米亚鞑靼人还要差他们基本就是原始的草原部落民主制度,也许阿玉奇汗的地位很牢固,威望也很高,但无法一手遮天,什么事情都得得到大部分人得同意才能施行东岸人对这事也是心知肚明,不过大敌当前,他们也劝阿玉奇汗稍安勿躁,东岸人会保证他及他的后裔会永远是卫拉特蒙古人的大汗而只要保证了这一点,有大义名分在,自然有时间慢慢收拾那些不怎么听话的部落酋长,最终将大权集于一身,完成国家体制的改革 阿玉奇汗对此深以为然,他固然对掌握至高权力非常感兴趣,但同时也对他们这个族群的未来非常担心为了让族群里那些保守的榆木脑袋们开开窍,他已经打算将沿海的一个港口租借给东岸人,让东岸人来这儿进行建设,并将其打造成一个样板城市,让他那些愚昧的子民们开开眼,明白外面的世界是如何地日新月异 东岸人对此当然是大喜过望了虽然在北高加索地区获得租借地不是必需的,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哈吉县这个建设得非常不错的租借了,但既然阿玉奇汗提出了这个请求,那么久没有拒绝的道理唯一的障碍,大概就是高加索地区的沿海区域大部分都属于奥斯曼帝国——至少名义上如此——东岸人要想在这里落脚,怕不是还需要得到他们的同意但考虑到如今奥斯曼帝国的内忧外患,以及这些沿海地区主权上的模糊状态(当地部族确实向奥斯曼效忠,但自主权其实很大),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第四百七十六章 改革与转型 “你说这东岸人的东西,还真是不错啊”克里米亚半岛重镇卡法港内的贸易市场上,一位头戴花帽的中年人拎起一把沉重的斧子,掂了掂后,笑着说道 “他们一定得到了安拉的祝福”卖斧子的是一位鞑靼老人,只见他指了指身后那一大排明晃晃的金属制品,说道:“斧子、刀、箭头、矛头、农具,无一不是精品耐用、结实,是最好的选择” “就是价钱有些贵”中年花帽男放下了斧子,有些不舍地说道 他当然赞同店主说的这些话他住在卡法近郊,知道本地很多商人都喜欢去东岸人的租借地哈吉港进货,一买就是一大堆钢条,然后回来自己加工克里米亚半岛上几乎绝大部分的刀具、农具及其他金属制品,都是这么来的,使用起来就是比那些使用传统方法加工出来的金属制品要好,这个没得辩 当然本地也有不少由荷兰或英格兰商人贩卖而来的铁器,基本都产自英格兰或北德意志,前者质量好些,后者差一些但这些商品虽然比克里米亚本地或奥斯曼帝国的铁制品要好,但都不如使用东岸钢条加工后的产品,除非这些英国货也是使用东岸钢条加工的——说句题外话,英格兰是东岸钢条最大的欧洲买家 而除了以上这些产品外,还有一些是直接从东岸进口的成品,数量也不少,但价格比较高,基本上属于高端制品了这些原产于东岸的五金制品,对于人均收入较低的黑海一带的民众来说,略略有些奢侈了,毕竟他们有时候连使用本地铁做的铁器都能将就,更别说花钱买进口的东岸五金制品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整个欧洲的贫富差距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西欧较富,中欧次之,东欧最穷,基本上和后世一致究其原因,大概还是和西班牙和葡萄牙有关!这两个国家,一个从美洲搞回来大批金银及热带产品,一个从东方搞回来大量中国和印度商品,前后持续一百多年金银流入欧洲后,极大促进了当地的商业发展,发生了所谓的“价格革命”(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是严重的通货膨胀),继而又促进了工商业的发展,各项技术水平飞速提高,社会整体生产力大大进步,产出的财富自然而然也大幅度增加了葡萄牙搞回来的东方商品呢,部分在西欧本地出售,部分远销东欧,这进一步搜刮了当地靠卖木材、粮食、牲畜、矿石等初级商品积累起来的资金,然后反哺西欧的工商业发展 这样一来的话,西欧的社会生活水平大大超过东欧,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东岸五金制品的销售数据基本上也支持这一点60%的销量在西欧地区,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人家百姓的购买力确实是高啊! 克里米亚汗国这些年来靠着东岸人的扶持,大力发展农产品种植业及转口贸易,财富积累还是很快的更妙的是,这个国家的总人口有一百多万不到两百万,但其中真正的鞑靼人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奴隶也就是说,只要是一个有合法身份的鞑靼人,他们基本上都有余钱来采购东岸商品,不仅仅是五金制品,甚至也包括钟表、乐器、布匹、皮具及大量日用品,算是一个比较稳固的市场了 当然几十万人的市场还略略有些小,而且大量奴隶的存在也是个不稳定因素因此,在东岸人的支持下,最近二十年来,克里米亚的历任大汗都在想办法赦免一些奴隶,给予他们克里米亚国民的合法身份,这固然激起了国内既得利益阶层的强烈反对,但好在幅度不算大,且有东岸人的强烈支持,一时间格莱大汗还压得住场面 而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一个落后国家的改革到底有多么困难!说实话,克里米亚汗国的改革基础已经相当不错了,外部刚刚打赢了两场胜仗,且战果十分辉煌,新组建的新军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让王室的威望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原本很多反对军事改革的部落首领也暂时说不出话来,算是默认了王室组建新军的举措 在经济方面,几任大汗都持之以恒地拉拢国内那些希腊裔、意大利裔的封建领主(都是金帐汗国末期投靠克里米亚鞑靼人的),让他们在黑海北岸建立了大量农业庄园,依靠当地肥的流油的黑土地,生产出了海量的农产品出口至意大利、西班牙地区,赚取了大量利润格莱大汗甚至还在东岸人的帮助下建立了一些农产品深加工企业及晒盐场、枪炮修理厂等设施,都获取了不菲的收益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些封建庄园主的成功故事也极大激励了那些以前只知道去国外劫掠的游牧首领们,他们中一些开明之士也开始仿效建立农业庄园,获取生产性收益 毋庸置疑,这些庄园主们在政治上都是支持大汗家族的他们对国内那些游民习性颇重的人并不怎么看得上,以往跟随大汗出兵时就闹出过一些事情,现在他们有钱了,就更是不放在眼里了而大汗在东岸人的要求下进行的一系列改革却很对他们胃口,因此对大汗非常支持,鼓励甚至是怂恿他深入改革,将这个国家的面貌彻底改变一新 好在东岸人知道改革从来都是循序渐进的,不可能一蹴而就现在让一部分游牧首领及其部众定居下来就已经是个成功下一步是让那些定居下来的普通牧民们有工作,有收入,过上相对好一点的生活,如此才能形成示范效应东岸人之前帮助大汗建立一些工厂就是出于这个目的,毕竟游牧首领们可以建立农业庄园(庄园本身也会雇佣一些人),可以赚大钱,但普通牧民并没这个资本因此让他们愿意种地的种地,不会或不愿意种地的也有工作机会,才是重中之重这一点如果做不到的话,改革就会吃夹生饭,日后问题多多,甚至可能会开历史倒车 当然这些庄园主们现在支持大汗家族,等到整个国家都差不多定居下来后,可就未必了多年来历任大汗一直在尽可能地赦免奴隶(主要是通过奖励战功的形式),这种政策发展到极致,必然是全国范围内赦免奴隶,进行彻底的农奴制改革,这必然会触犯这些庄园主们的利益,进而酿成激烈冲突 好在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目前仅仅存在于东岸外交部的绝密计划书上,尚未付诸实施但我们只要清楚一点,像克里米亚汗国这样的国家其落后是有原因的,改革起来也非常艰难,要过得坎很多,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导致国家陷入混乱乃至内战,进而改革失败但相对应的,一旦改革成功,那么这个国家也就彻底浴火重生,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在这件事上,大汗的脑袋还是清醒的,因为东岸人一直在旁边进行着提点他现在稳步推行着先代大汗的政策,在政治、军事、经济和社会领域进行着小步快进的改革,同时创建及完善文字系统,建立了一些学校教育人才,可以说是在默默积攒实力,等待时机从这一点而言,这个原本的半封建半游牧国家,也未必就没有成功的希望了 与他们相比,一海之隔的那些卫拉特蒙古人的改革才是困难重重他们的起点比克里米亚鞑靼人要低不少,是彻底的游牧民族,要让他们转变生活习性,变成定居民居,然后还要发展工商业,创造财富——财富就意味着国力,这是他们与沙俄对抗的核心力量——这难度不是一般地大而且他们的外部环境也不太好,彼得沙皇想要在南方取得出海口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之前索菲亚长公主摄政时期已经两次在克里米亚汗国身上碰壁,未来难免他不会想着“换换手气”,从北高加索一带取得突破毕竟,这里也有相当部分曾经是俄国领土(沿海部分在土耳其人手里,其余部分双方势力犬牙交错),收复回来的话必然会极大增强彼得的声望,因此他在这里进行军事冒险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 也就是说,卫拉特蒙古人现在改革的时机不太好,没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他们必须在俄国人入侵时打上一两次漂亮的大胜仗,短时间内断绝俄国人从这个方向入侵的念头,才有可能进行社会改革,不然怕是只会造成国内混乱,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基于这种考虑,目前东岸人给出的方案是优先进行军事领域的改革,即先改善这些蒙古人的骑兵实力,包括但不限于优秀战马血统的引入、骑兵装备的更新、新式战法的学习等等,重点是强化他们的骑兵优势,以便在沙俄军队入侵时能够有一战之力他们全国的男丁几乎从小就与马儿生活在一起,骑术是非常不错的,也有一些有效的传统战法(不然俄国人也不会屡次与他们做交易,让他们出兵帮忙打仗了),如果抓住这一点进行强化的话,应该还是有点效果的总之先顶过这一波再说,不然什么都白瞎 当然现在这些蒙古人穷得叮当响,先期投入肯定要别人输血了可怜东岸人每年在黑海的贸易收入不过百万元上下,这其中估计得有一半要砸进去了,虽说都是必要的,但想想总是心疼因此,他们现在也在伊斯坦布尔积极活动,想办法说服奥斯曼人,让他们也出一点血——不是让他们出钱,那个他们真没有——即把自己不要的或多余的军事物资“捐助”一点出来,给他们这个名义上的附庸国毕竟都是为了打俄国人,给他们减轻侧翼的压力,相信奥斯曼人还是不会太小气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 林荫大道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韩大使”勃兰登堡—普鲁士大公、神圣罗马帝国选侯弗雷德里希三世握住了韩熙的右手,笑着说道 弗雷德里希三世(frederich iii,腓特烈三世)继位刚刚五年作为老国王弗雷德里希·威廉的次子,他这时已经不年轻了,但精神看起来非常不错,有一股昂扬向上的气势,就像被他掌控的这个国家一样 韩熙对弗雷德里希三世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毕竟人家一上来就送了他一份大基建礼包,让他韩某人一下子就因为工作出色而进入了一些领导人的眼帘因此,即便这位出生于柯尼斯堡的大公身材有些矮小、发育不全,性格上也非常虚荣、爱出风头、穷奢极侈、挥霍浪费,但这依然阻止不了韩熙对他满是溢美之词 前阵子韩熙多方打听、分析,算是弄清楚了弗雷德里希三世一上台就大兴土木的原因:他想把自己的头衔从公爵升级为王,尤其是在去年汉诺威家族升格为选帝侯,并有希望继承英格兰王位之后,这种情绪就达到了高潮 辅佐弗雷德里希三世的事威斯特伐利亚人艾伯哈德·冯·唐克尔曼他从1663年起时就是王储弗雷德里希的老师,1674年担任枢密顾问,今年刚刚被任命为公国首席大臣和枢密顾问委员会主席,一时间权倾朝野公允地说,唐克尔曼的能力还是非常强的,而且野心勃勃,力图使勃兰登堡·普鲁士成为德意志乃至整个欧陆的强权此人反对大公的奢靡,极力推崇简朴的生活作风,为此指责过大公委托给东岸人的私家园林、城堡等“于国无益”的项目,不过对扩建柏林和波茨坦两座主要城市却没有太大的意见,可见是个务实派 韩熙与这位首席大臣打过交道,对其评价非常高,因为别的国家向东岸提要求时,一般都是要求武器弹药、粮食药品或商品的代理权,但此君却要求东岸帮忙建设他正在筹办的哈勒大学(偏重工程技术领域)及柏林艺术科学院(偏重艺术、社科领域),以改变普鲁士“不文明的状态”唐克尔曼的这个要求简直让韩熙惊奇了不过他无权就此事作出决定,汇报到全权特使蔡振国那里后,蔡某人也很无语,于是又退给了本土外交部的老爷们,让他们自己研究决定 唐克尔曼对韩熙的敷衍有些不满意,一度威胁说要取消授予给东岸人的几个基建合同韩熙很严肃地警告首席大臣,这些合同都是大公阁下亲自确认授予的,如果普鲁士人想要收回的话,那么可能招致很严重的后果唐克尔曼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在仔细权衡利弊之后,他很明智地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韩熙通过此事也看出来,这个唐克尔曼过于擅权了,行事也很跋扈,有时候甚至都不给大公阁下面子这个时候,他仿佛看到了中国历史上历朝历代的权臣们的影子,因此对这个人的未来并不十分看好唐克尔曼在朝堂上动辄讽刺、训斥同僚,在地方上大力打击容克贵族的嚣张,从他们手里收走了很多政治权力和经济权力,引起了他们极大的不满这样一个人,怕不是霍亨索伦家族父子两代大公丢出来帮他们干脏活的吧 今天弗雷德里希三世邀请韩熙到新竣工的林荫大道过来,表面原因是赞叹东岸的工程技术水平,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说服东岸人支持他当普鲁士国王韩熙对这事其实挺无语的,你一个神罗国家找新大陆的人支持你当国王有屁用?你该去维也纳啊! 此时两人漫步在种满菩提树的大道上,一边看着道路两旁还算不错的风景,一边聊着如今欧陆的局势弗雷德里希三世作为神罗的选帝侯,毫无疑问是坚定地站在德意志一边的——其实普鲁士人的这个立场很可疑,因为他们在欧陆是出了名的朝秦暮楚,这次只不过是法国人的出价没到位罢了——他向韩熙诉说中自己派了足足四个团的步兵(大约5000人)参战,为奥地利国王战斗,言语中对普鲁士小伙子们的英勇奋战很是自豪 韩熙点头微笑不语他礼貌地忽略了普鲁士军队在科隆一带,被法军以少胜多打成狗的糗事,附和地赞叹了几句普鲁士军队和容克贵族们的英勇说着说着,当弗雷德里希三世把话题扯到了有关普鲁士公国地位的事情上面时,他顿时在心里笑了,你这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哦 弗雷德里希三世抱怨了汉诺威家族骤然成为德意志选帝侯的事情,同时也对他多年的老对手、萨克森选帝侯韦廷家族的奥古斯特改宗天主教一事大加讽刺,认为他为了当上波兰国王已经陷入了疯狂,居然改信了异端,实在不要脸 韩熙含笑点头,不过还是从弗雷德里希三世的话语中听到了浓浓的酸意是啊,多年的老对手都要有国王的称号了,自己却还只是个公爵,多不爽啊而且就连自己的这个公爵,神圣罗马帝国内部的许多诸侯们也颇为看不起,认为他们处于帝国东北部边陲,不文明、不开化,导致勃兰登堡—普鲁士公爵贵为选帝侯,但地位仍然高不到哪去 说到最后,弗雷德里希三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他请求东岸人帮忙疏通荷兰的关系——毋庸置疑,联合省在德意志地区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让他们帮着影响一些神罗内部的诸侯,让他们支持自己加冕为王 当然弗雷德里希三世知道光凭这些还是不够的搞定了底下人,同样也得搞定上层!因此,他已经决定,未来不管维也纳方面要做什么事,他都会坚定地站在哈布斯堡家族一边,为他们的利益而战斗,以期德意志皇帝能够同意他弗雷德里希三世做普鲁士国王 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上已经很明白了,弗雷德里希三世提出了自己的目的或者说请求,如今就看东岸人怎么开价了毕竟,说服荷兰人对德意志邦国施加影响力,没有人会天真到以为一点代价都可以不付人家荷兰人也是需要消耗政治资源或人情资源的,东岸人固然可以通过利益交换让荷兰人来做这件事,但凭什么?凭什么为了你普鲁士人这么做? 但韩熙也觉得这次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今马德里那边传来的消息扑朔迷离,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的身体状况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即便他这一次能够逃脱病魔的魔爪,未来其实也很不乐观,搞不好几年内就一命呜呼了 卡洛斯一个人死其实没什么,但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西班牙的邻居们暗怀鬼胎,虎视眈眈地想要瓜分这个拥有庞大领地的国家,最后搞不好就要几百万人来为卡洛斯陪葬东岸人当然不愿意西班牙发生动乱,但很多事情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因此必须做多手准备未来一旦各个国家分赃不均——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导致大打出手的话,东岸人该怎样才能维护自己的利益? 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前阵子谈到过这个问题,认为只有保留一直武装干涉力量才能保留影响力而这里所谓的武装干涉力量,既可以是自己的,当然也可以借用别人的,眼前这个勃兰登堡—普鲁士,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嘛这个国家几十年来背叛这个背叛那个,毫无节操可言,不停给各个势力当打手,东岸人如果能取得他们国王的一个承诺,即愿意为了东岸利益出兵干涉西班牙局势的话,帮他活动活动,顺利登基加冕为王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 韩熙越想越觉得此策可行普鲁士军队、北意大利军队,也许葡萄牙也能出个几千人,再加上东岸自己的一个混成团的人马,这就很客观了,也许可以尝试着干涉一把西班牙的局势了,这对于维护东岸共和国的利益至关重要 不过,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他却也谨慎地没有当面对弗雷德里希三世提起他既没有拒绝人家的请求,也没有答应,只是说需要回去请示一番云云弗雷德里希三世心领神会,愉快地表示他会静候东岸人的佳音——这里额外提一句,历史上此君为了当国王,派出8000名官兵给奥地利人当炮灰,最终伤亡殆尽,成就了他染血的王冠,可见此君对国王这个头衔的执着 在参观完林荫大道后——此路后世称为柏林的著名景观——弗雷德里希三世又邀请韩熙到自己的私家庄园内做客韩熙欣然同意,并登上了大公的马车一同前往这既是游玩休息,同时也是一种外交姿态,表示东、普两国紧密关系的外交姿态韩熙琢磨着,回去后该好好理一下思路,然后写份正式的报告给蔡振国了在无法有效渗透进奥地利(未来可能还会因为北意大利而产生矛盾)的情况下,大力耕耘勃兰登堡—普鲁士这么一个颇有实力的国家,似乎应该提到重点上来,况且外交部的终身顾问李晴也提到过这事 “是时候给点好处了!”韩熙想道:“干涉西班牙局势时没准要用上呢” 第四百八十章 普拉亚 479 普拉亚 1693年12月21日,普拉亚港 今天龙王爷不知道开了什么恩,一口气让佛得角群岛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在首府普拉亚港,几乎所有官员、警察、军人都出动了,检查各蓄水水库的情况,确保没有溃堤溃坝的危险佛得角群岛已经很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雨了,很多河道的河床被当地农民占用,种上了蔬菜,现在都成了安全隐患 水库、堤坝的问题也很大平时哪有那么大的雨啊,因此很容易让人麻痹大意,导致老化的水库得不到良好的维护更何况普拉亚港附近的水库容量都不大,且都是从葡萄牙人手里接收的,东岸人只是稍稍修缮了一番,因此质量如何是要好好打一个问号的 好在一群人白担心了一场水库的情况还算不错,虽然都到了警戒水位,但整体上没有溃堤之虞河道的情况稍微有些糟糕,因为河床变窄、变浅了不少,水势看起来有些吓人但运气的是,东岸人接手后,移民了三千多中国人过来定居,他们在河道两侧开发了不少农田,农田边往往还有自己挖的水塘(上面覆盖着木板以防蒸发),这会大量河水被引水渠导流了过去,将水塘灌得满满的,倒是解决了不少麻烦 “龙王爷开恩,今年的收成有着落了”一位农民看着地里种着的小麦、玉米,欣慰地想道多半来自南方湿热地区的他们,何时见过如此干旱的气候?炎热的天气、咸腥的海风、漫天的黄沙以及干渴的大地,无一不让他们为之崩溃好在这里时不时地还下一点雨,山里的泉水也从来没有枯竭过,不然都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了而今天的这场豪雨,说实话也让他们大为惊喜,地里的蔬菜、粮食,院子前后的水果应该都能有一个不错的收成了 粮食、蔬菜、水果以及牲畜,向来是佛得角群岛除了煤炭外销量最好的几种商品了南来北往、东来西去的船只在这里停靠时,往往都会大批量采购这些东西,且给的价钱绝对不会低——谁让这里的修船设施极好,同时地理位置也非常优越呢——向来是普拉亚港乃至整个佛得角居民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不过据说岛上居民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东岸国内的巨无霸企业国家储备粮库近期就要到佛得角群岛修建一大一小两座粮库小的位于横海港,大的就位于这普拉亚港了,差不多1694年年底前就能完工 而在粮库完工后,如无意外国家储备粮库会在岛上大规模收购粮食,同时也会从国内运输一批过来,以填满粮库的库存据看过设计图的知情人士说粮库的容积很大,足以储存全岛居民五年以上的口粮,让很多人都大吃一惊 众所周知,干燥过后的粮食虽然可以长期保存,但存过五年的粮食真的还能吃吗?不是东岸人矫情,一直以来粮食、肉类都很富余的他们真的很难想象吃五年以上的陈粮,这真的很罕见因此,大伙一致判断,这些粮食存在这里,应该不是给他们吃的,保不齐这里就是一个物资中转基地,未来这些粮食都得运往他处 事实其实离他们的猜测已经不远了国家储备粮库在佛得角群岛修建粮食储备基地,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未来干涉西班牙局势所用未来这里不光会储存粮食,还会储备大量的武器、药品、工具、马匹、机械零部件甚至是日用百货 驻军数量也可能会大幅度增加,海军的两个陆战营里其一肯定会驻扎在这里,陆军保不齐也会派一个混成团过来驻守,如果再算上随军的后勤保障人员,这人数就多了去了因此,考虑到未来岛屿上可能激增的各类人员的数量,提前做好食水的储备就已经是必要之事,免得事到临头了手忙脚乱来不及 这些事情,岛上的居民们未必知道得多清楚,但官员肯定是非常了解的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个群岛未来的作用,因此对于这些工程一直以来都尽量给予必要的协助不然的话,你以为军部不会打他们屁股吗?要知道,这里目前还是海军的军管区呢! 综合这些因素,你便看到了,当老天爷降下出人意料的豪雨的时候,他们有多么地紧张,生怕出什么状况影响到了身家前程西班牙王位继承可能引发的风波对接下来几年的东岸来说是重中之重,如果卡洛斯国王将继承权交给法国的波旁王室的话,那么说不得东岸就得出动海陆军上阵——是的,你没看错,海军也是干涉主力之一,未来佛得角群岛可能会有“汴梁”级铁甲战舰驻守——对西班牙采取武装干涉的态度,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会这样红 当然与欧陆的干涉战争相比,东岸人在新大陆发动的干涉战争会更加得心应手在那里,他们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征召民兵,一个月期间就可以集结数万人,然后通过海运、铁路的方式将人马送到西班牙边境,攻打其秘鲁、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尽可能多地攫取自己的利益 新大陆的土地,是东岸人早就盯上许久的囊中之物本来他们是想慢慢吞食,慢慢消化的,以免未来出现诸多问题但现在卡洛斯二世的身体看样子是撑不了太久了,随时都有挂掉的可能,那么就只能启动应急预案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兵,先把自己的利益拿下再说至于拿下后别人会不会承认,会不会想着武力夺回,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是外交官的主战场当然东岸人有这个自信,那就是只要吃到肚子里的,就别想再让我吐出来不信?有本事你来拿啊,干不死你! 执委会诸公前阵子也闭门讨论过这件事,总体上而言他们是对此持肯定态度的当然最理想的状况还是扶持一位听话的新国王上位,继续执行以前那种蚕食消化的策略,因为这样后遗症最小,也不会太过扰乱国内的经济建设但说实话,有希望继承西班牙王位的差不多也就哈布斯堡家族和波旁家族两个了,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家,似乎都不太可能被东岸控制那么就没办法了,我们也是被逼的,只能行此决绝之事! 普拉亚港甚至整个佛得角群岛,届时就是东岸海陆军的后方总粮台从本土长途运输而至的海量物资将在这里卸下并储存起来,然后再由海军的运输船运到里斯本、熱那*亚、休达等港口,供干涉军消耗——当地的盟友可能也会提供部分物资,葡萄牙、北意大利甚至是联合省,有钱出钱,有兵出兵,但你不能指望太多 而考虑到战争一旦发动起来,物资消耗巨大因此本土方面是衷心希望佛得角群岛自身能够尽可能多地产出一些粮食、牲畜及果品,以减轻这些食品类的笨重物资的运输强度所以,包括普拉亚港在内的佛得角群岛诸多城镇,这几年来在上级拨款及移民的支持下,额外开垦出了不少土地,千方百计利用当地宝贵的水资源,发展起了一定的农业基础,以减轻运输压力 仿佛也是天尊庇佑东岸似的,去年(1692年)一整年,佛得角群岛的降水就比往常多,让粮食产量增加了不少今年甚至更夸张,居然下起了暴雨,水量之大连山间一些枯竭了多年的泉眼都再度冒出了汩汩流水,让本地军民那叫一个喜上眉梢 “收成多了,也希望那些当兵的多一些,这样才好卖钱”另一位农民披着一件雨衣,一边清理着田里的排水沟,一边笑嘻嘻地对自己的邻居说道:“看看海湾里,停了十几艘大军舰啦,来年怕不是要翻一番?如果以前见过的那几层楼的大战舰过来就更舒服了,那一条船上就有好几百人,兜里钱还多,买东西又不怎么还价,我到时候肯定得宰他们一笔” “人家也不容易哩脑袋别在裤腰带的活计,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哟真打起仗来,不知道几个人能回来呢”前一位农民扶着锄头,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还是希望能打赢吧不然那些红毛、金毛的杀过来,咱这田地怕是都保不住” “也是,国战赢得越多,咱们的日子才越有奔头若是都像那大明,见仗就败,一打就输,那日子可就没法过喽”提到大明这两个字,两位来自广西的移民顿时都沉默了,然后齐齐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天边传来了阵阵“轰隆隆”的沉闷声音,两人听惯了,都知道这不是下雨打雷,而是驻泊在港湾内的海军战舰冒雨出港训练了农人生产粮食,军人训练不辍,一切都井井有条!看来这仗啊,多半是败不了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 产业革命(一) “斯科特先生,您要的报纸来了”东方港十月大道的英国大使馆内,新任英格兰王国驻东岸大使刚刚吃完早餐,仆人便按照他的习惯,将昨天购来的报刊杂志送了过来报刊杂志都是近期出版的,涵盖各个领域,可以说市面上能买的都买来了,由此可见英国人搜寻东岸信息的力度还是很大的 约翰·斯科特是去年年底刚刚上任的,原本的驻东岸大使回国担任一家由化学工业投资者组成的委员会的顾问化学工业,在英格兰还是一个新鲜名词,但在东岸却已经慢慢发展了很多年了他们可以通过不断改进的生产线以令人吃惊的低成本生产硫酸、盐酸、纯碱等市场需求量很大的化工产品,同时还能分离煤焦油中的许多成分,甚至就连宝贵的硫都能回收一部分,技术确实已经到了令英格兰人需要仰望的程度 英格兰人成立的这家委员会共由二十多位大大小小的投资商组成,先期筹集了大概十五万镑的资金,打算仿效东岸人,建立规模化的纯碱生产工厂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英格兰人看到了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好处,尤其是纯碱的工业化生产,需要海量的资金进行研发,单靠任何一位个人投资者可能有些吃力,因此不如集结众人的力量,集中进行攻关如果产生了成果,那么按各人的投资比例分享收益就是了 其实,英格兰人也明白,像东岸那样由政府牵头组织,成立一个产业发展基金,对各种新产业进行指导和投资,似乎才是最靠谱的但这事在东岸行得通,在英格兰却决计行不通!商人们才联合起来压制住王室没多少年,怎么可能又将其放出来呢?要知道,这种事情可是会极大强化王室权威和影响力的,是这些阔佬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他们宁愿由他们控制的国会拨款来成立这种产业基金,但代表其他行业的议员们肯定不会同意理由也很简单,凭什么我一个建筑商人出钱来帮你发展化工产业? 所以,这是制度的缺陷,在目前看来是无解的现今的英格兰国会,完全就是一帮抱团取暖的商人或下级贵族们的集合体,大家在对付王室上面达成了共识,因为这事关所有人的切身利益但如果说具体发展某一项产业,并且还为此在全国范围内征税,这就有的扯皮了,大概率无法通过 说来说去,还是得自己想办法!由相关利益方自己成立协会,自己组织资金,自己进行研发,成果(如果有的话)自然也是相关投资者自己分享了 约翰·斯科特将手头的报刊杂志归了一些类他没有先看经济和商业方面的新闻,而是首先选择政治领域的报道他坚持认为,东岸的强大在于其体制,而不是技术比如他们可以以国家财力为后盾,扶持一大帮企业的发展,或给予补贴,或减免税收,或提供技术援助,总之手段很多,企业的技术攻关速度也很快再比如,他们和英格兰一样有一个贵族议院,但执行这个议院意志的却是一个九人集体,遇事表决简单多数即可通过,非常高效 英格兰在这些方面就不行了他们国会一般不开,平日里阔佬议员们在各地忙着自己的生意,只有遇到大事时才会聚集一堂,开会讨论而英格兰至今没有一个全国性的财政及税收制度,政府只能收到少得可怜的一点税收,用于维持公务员及少量军队的运转一旦没钱了,再向国会求助,或者临时开征某税,或者由议员们以“援助金”的名义摊派出钱,可以说是公私不分,非常粗疏——当然议员们对此也无所谓,他们平时也不缴什么税,国家本来就是他们的玩具,有事时出点钱也很正常,反正过后还能大把赚钱 约翰·科特本来觉得这没什么,因为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是这样的,联合省因为战争发债加税,中国的大明也有“辽饷”这种临时性税收但在看了东岸成熟的征税体系后,他真的很受震动,他们对全国的经济活动进行分析,考虑到民众的生活,然后进行征税税种也非常科学,征税人员数量庞大,文职的、武装的都有,偏偏成本不算高,这可能得益于他们对社会的控制比较严密吧 现在斯科特在认真思考怎么把东岸的制度移植到英格兰,哪怕一部分也可以但他的朋友警告他,东岸的文化与英格兰不同,他们是削弱个人权利以谋求更大的集体利益,这在英格兰行不通刚刚经历了光荣革命没几年的议员们就像惊弓之鸟一样,任何旨在加强中央集权和大政府的举措都会遭到他们的激烈反对比如海峡对岸的路易十四关闭巴黎高等法院,无论大事小事一言而决的作风就被他们骂了很多年,因为他们害怕英格兰的王室家族也这么做(国会与王室可是有血仇的……),那样他们可能小命不保 约翰·斯科特虽然是国会议员,在他对王室并没有意见,从这个角度而言,他倒像是国会里的一个另类了他接受了朋友的警告,重新思考起了英格兰的政治改革既然加强王室权力不行,那么设立一个代表国会和众大臣的职务,由他来领导英格兰前进,是不是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呢?这个职务的名字可以叫做“首相”,由他负责组织政府,对国会负责,对国王保持一定的尊敬,这样或许会更好?斯科特叼着烟斗,打算将这些想法记下来,回头派人送回国内,看看能不能实行 看完了政治部分的新闻后,斯科特稍事休息了会,然后捡了一份有关工业方面的杂志看看这份杂志本期的主题是有关发电和供电的,斯科特非常感兴趣电这种东西,在如今的东岸已经不是秘密,很多人都在谈论它,有的褒有的贬,但官方媒体大多对此持正面看法,这让斯科特敏锐地意识到,也许东岸人要掀起一场电力革命了 只是他还有些不解,现在蒸汽机的效率越来越高,成本越来越低,创造的价值无与伦比,就连英格兰都在将其引入工业生产领域之中,欧陆其他国家也在或快或慢地跟上,那么作为蒸汽机领域的先驱国家,东岸人真的愿意舍弃国内那遍布各个角落的总计数十万匹马力的蒸汽机,转而发展电力吗?这不仅仅是替换蒸汽机的问题,还包括很多传动装置,生产线可能也要改,生产习惯也要适应,替换成本并不低而且,那些锅炉房怎么办?沿途设置的加煤站及运输煤炭的系统会有很多人失业吧,这些人的生活怎么安排?更别说,虽然斯科特不了解,但他通过自己的经验判断得知,能够稳定供应电力的基础设施其成本肯定也不低吧?全国范围内到底要建多少个发电站呢?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蒸汽机此时还处于上升期,剩余价值远还没有到被榨取干净的地步啊! 唯一的解释,就是电力可能比汽力优越太多,因此即便有着巨大的替换成本,东岸人也会进行下去当然这个替换的过程肯定是较为缓慢的,东岸政府会找出一个最佳的时间平衡点,以坚固各方面的利益但不论如何,形势已经很明显了,电力比汽力优越,东岸人最终会完成电力革命,这让斯科特有些郁闷 看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斯科特有些烦闷,便起身穿好衣服,带了两名随从,到大使馆对面的一家茶馆坐坐茶这种东西,在东岸很常见,饮用的人也很多其最著名的高山流水茶馆,由东岸餐饮娱乐业巨子徐浩掌控,在全国开了足足几十家分店,是一家著名的中端品牌,面向的客户群也主要是东岸日渐崛起的中产阶级这些人兜里有几个钱,不屑于去低端的大茶铺,也去不起那些专为有钱人服务的高端私家茶馆,因此只能去高山流水这种连锁茶馆消费了 不过说真的,高山流水知名度还是可以的,因为就连伦敦,如今都已经有了一家了一堆堆的上流社会人士——在斯科特看来,那些都是做生意暴富了的新贵,没什么底蕴——到这里来消费,仿佛沾上了东岸他们就能变得更加高贵似的,这让他很不喜 今天他去的茶馆就是高山流水茶馆,里面人还不少,且让他看见了熟人,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何塞·罗德里格斯这位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主要成员最近一直很忙,据说他一直在和东岸政府交涉,以处理他手头那庞大的农田和牧场东岸法律规定一百亩是个人拥有耕地的上限,何塞他们家族拥有的土地何止几万亩,牧场面积更是大到没边,因此双方正在协商一个收购价格——肯定不会高 何塞·罗德里格斯苦恼的自然不是土地要被政府买走,这一点他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他真正为难的是拿到补偿款后,到底做什么去他曾经想过回西班牙创办企业,但家族在马德里和塞维利亚开办的两家生产蒸汽机的厂子先后破产之后,他就熄了这个念头斯科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当初他们卖出的蒸汽机老出故障,于是便从伦敦聘请了几位技师帮忙修理,斯科特有幸参与,因此知晓了 不过听说罗德里格斯家族最近准备开办纺织厂,使用英国的蒸汽机和东岸的纺织机械,地点就设在加利西亚地区,以就近采购羊毛和减少运输成本对于此,约翰·斯科特不是很看好,因为西班牙的人工费用实在太高了,物价水平也比英格兰高,大概率竞争不过英国纺织品更不用说西班牙现在基本没什么关税,东岸人的纺织品也可以敞开进入了,这家纺织厂的前景注定是十分暗淡的 这就是产业压制的悲哀!斯科特突然想起了英格兰的皮革制造业,也是在东岸商品的冲击下最终慢慢沉寂以至于只能在本土艰难求存的吧鞣制皮革需要的化学品、生皮原材料、生产皮革的自动化或半自动化设备,几乎每一样英国人都不占优势,以至于他们在牛皮、羊皮皮具市场上全线溃败,且由于和东岸人的协议,也不敢随意加征关税,最终弄得苦不堪言 约翰·斯科特觉得,英格兰甚至是其他欧陆国家的工业想要崛起,就必须解决上述问题而这些问题归纳起来,其实也就一样,那就是要提高他们的机械技术水平尤其是那蒸汽机的制造水平,必须进一步提高,也必须加快普及速度想想英格兰现在全国不过几千匹马力的蒸汽机动力,斯科特就觉得这个问题愈发严峻,迫切需要尽快解决了 只是,现在东岸人都在想着要发展电力了,这蒸汽机真的能代表未来吗?斯科特内心之中觉得是否定的,但也没有任何解决办法他们连蒸汽机都玩得磕磕绊绊的,又有什么资格玩更加先进的电力呢?现在全英格兰,懂电这种东西,知道一点概念,会玩一些小把戏的,加起来有十个人吗?这样薄弱的技术基础,想做点事情真的太难了,想到这里就让人觉得泄气,产业被东岸人全方位压制的情形,可能还要持续很多年呢 喝完一杯茶后,约翰·斯科特本打算去与何塞打个招呼,但看到对方忧心忡忡,神思不属的,他明智地没有去打扰,而是独自结账默默走人马德里的卡洛斯二世身体状况不佳,这是整个欧洲都知道的事情,未来英格兰与西班牙的关系如何还很难说呢,搞不好就要爆发战争——依照英格兰对法兰西的仇视程度,一旦路易十四控制了西班牙,那么英国只能与维也纳的哈布斯堡家族站在一起,发生战争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作为一名外交官,这个时候很显然应该更加谨慎一点 第四百八十四章 产业革命(二) “如果产业革命仅仅在于一些技术改进,如果它的后果并不扩散到产品之外,那么它终究是一个不太重要的事件,在历史上也可能只有寥寥数笔,占有很少的篇幅但是,产业革命通过人类的需要、筹划和活动的具体表现,对人类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深刻地改变了整个社会的组织结构及运行方式,最终成为了一项伟大的事件”1694年2月10日,纳雷什金大厦底楼的高山流水茶馆内,奥列格正在和一位东岸学者交流 学者姓钱,是初代元老钱浩的外孙——唔,至于外孙为何姓钱,你懂的,后世有些人外孙还姓凳呢——因为没什么从政的天赋,经商也不会,因此只能在学术圈子里混混维持生活的样子此君曾经就职于首都干部进修学校,后来辞职办杂志,销量一般,纯属于自娱自乐,但生活上倒也落得个逍遥 奥列格·纳雷什金也在东岸生活很多年了这个出身贵族家庭的年轻人在俄罗斯接受了传统的教育,来到东岸后又对各种新事物非常感兴趣,不仅仅是马球、围棋、舞蹈等娱乐活动,同样也包括政治、经济及社会文化制度——好吧,这里面他的兴趣也是只占一部分,更多的是他父亲、沙皇彼得的舅舅、莫斯科第一权臣纳雷什金公爵的要求 奥列格对父亲的这个要求还是很在意的因为他能够在东岸如此潇洒,离不开家族的帮助,因此平时就很注意搜集这方面的消息今天请这位名叫钱清的学者来授课,也是这些资料搜集活动的一部分 钱清讲的东西其实都是东岸各种报刊上公开刊登过得内容,有心人并不难搜集到——这些内容都是面向全社会进行教育的,为的就是促进整个社会的进步,因此很难保密——之所以请钱某人过来,主要还是让他帮忙详细解读一下靠自己琢磨,终究不如请专家权威,甚至还可能理解错误,那就不美了 “我们的社会学研究者们,通常习惯把未进行工业化生产的国家称为封建国家,嗯,你也可以称为中世纪国家进行了大工业化生产的国家,则可以称为现代国家现代国家的优势是全方位的,因为进行了机器化大生产的缘故,社会财富急剧增加,人民的生活方式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变,政府为了适应这种生产力,会改变自己的统治方式,使得其控制力深入全国各个角落,社会人员、物资的动员效率也极大提升我打个比方,加入我国与俄罗斯在乌克兰交战,只要我国政府愿意支付巨额开支,那么也许当新大陆生产的物资被运抵克里米亚半岛时,贵国在图拉兵工厂生产的武器还没运至亚速城下呢这其中的差距,你可以细细体会”钱清一边喝茶一边说道:“不好意思,也许我说话的方式会让你感到不快,但我只是想让你能够更加轻松地理解” “不,您的方式让我印象深刻,也许俄罗斯与东岸永远不应该发生战争”奥列格·纳雷什金略显尴尬地说道 “好吧,那我们继续”钱清点了点头,说道:“工业化大生产带来的好处除了社会财富及动员效率的增加外,还有就是人口的快速增长了根据我们研究,一个社会人口增长主要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社会财富,二是公共安全社会财富不用说了,财富增加后,各方面如食品、医疗等都会改善,这对于人口的增长至关重要;公共安全同样很重要,战争以及其他因素导致的社会混乱对于人口增长可能更加不利,这在历史上一直表现得很突出我们对比下封建国家与现代国家的人口增长就知道了,封建国家的人口增长一直很缓慢——好吧,远东的中国应该排除在外,因为这个国家的文化不太一样,同时公共安全在大部分时候也做得不错——而现代国家的人口增长则十分迅速,看看东岸,再看看旧大陆,什么都一目了然了这不是君主或政治家的错,而是国家体制和生产力的不一样” “俄罗斯依仗的就是人口,这么看来要让俄罗斯的人口增速变快,那么进行大幅度的改革就是必须的了?”奥列格·纳雷什金转动着钢笔,无奈地说道:“几代沙皇不断引进西方的人才和技术,费尽了心血,才让俄罗斯扩大了一些地盘和人口如今看来,这仍然远远不够,国家还需要进行深入的改革,好在彼得沙皇正在为此努力” “你可以这样理解没错工业的发达导致工作岗位需求的增多,当这些岗位报酬优厚的时候,家庭将不会成为负担,结婚就会提早而且为数众多看看东岸,很多女人十八岁甚至十六岁就结婚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人口不增加是绝对不可能的,工作会使婴儿像春笋一样长出来,遍地都是孩子,这些都是工业发展带来的红利这个利润反过来同样成立,如果经济不行的话,那么相应的人口增长也会变慢甚至停滞,而这又会反过来导致经济进入一个恶性循环的轨道”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有理论支撑吗?”奥列格问道 “很抱歉,暂时没有,但我国有一些学者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我也希望很快看到成果出来”钱清抱歉地回答道 “好吧,这不是重点”奥列格·纳雷什金也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然后问道:“这么说,我应该回俄罗斯发展?将我在东岸的一切复制过去?” “这是行不通的,小伙子”钱清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要明白,你手头掌握着的事商业资本,一种非常古老的资本在工业不发达的封建国家,有钱人一般掌握着的都是地产资本、商业资本或金融资本,如贵族、教会、大商人或放贷者他们能够创造多少就业机会?又能够惠及多少人?很遗憾,这一点不用我提醒,你应该也可以很快意识到在现代国家,工业资本的重要性大大增加,因为这可以创造大量的就业机会了解一下东岸的钢铁厂、纺织厂以及铁路机构的雇员数量吧,绝对比你的纳雷什金大厦多得多了,可能有上百倍之多抱歉,我没有具体统计过,我这是凭借印象来说的,但应该不会差很多” “奥列格,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一些道理俄罗斯没有发生产业革命,短期内可能也不会具备这个条件,但东岸是一个产业革命进入中盘的国家,两者之间的国力差距是非常悬殊的你可以与你的父亲具体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他可能不会听你的,但你要明白,俄罗斯现在不具备挑战东岸的实力,即便是在黑海一带也是如此”钱清看了一眼默默思索着的奥列格·纳雷什金,说道:“也许你的父亲或表兄(彼得沙皇)觉得进行军事现代化改革后,可以凭借地理优势与东岸掰掰手腕,但后劲必然是不足的,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愿意看到这一点的只有波兰人和瑞典人,他们做梦都会笑醒奥列格,俄罗斯的出路不在南方,而在西部,明白吗?” 钱清的这话就比较重了,让奥列格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在东岸生活了这么些年,本来觉得凭借日进斗金的纳雷什金大厦以及一些优质股票可以让自己的地位极大提高了,可没想到在真正的东岸精英阶层眼里,他和他的祖国竟然是那么地落后,那么地不堪一击,这让他有些难受不过人家说的似乎也非常有道理,俄罗斯实在太落后了,以至于不得不进行全方位的改革,否则作为自己的标准,他可能永远无法在东岸得到足够的尊重,即便他已经是一个资产非常雄厚的成功商人 也许,俄罗斯真的不应该与东岸为敌,全力南进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现在俄罗斯已经拥有第聂伯河以东的乌克兰以及河西的基辅,在乌克兰大草原有了一席之地,看似离出海口只有一步之遥但就是这一步之遥,在东岸人、克里米亚鞑靼人以及奥斯曼土耳其人的联合阻击下,可能永远也无法跨过了俄罗斯帝国真正的出路,难道就真的只能西向了? 但西向也有个问题,波兰现在几乎就是个内陆国,即便打下其大片疆土,但仍然解决不了出海口的问题要想获得出海口,还要进一步进军立窝尼亚地区,但这里大部分都属于瑞典王国,这是最棘手的部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瑞典工业化程度比俄罗斯强得有限,全国也只有三百万人,且其中超过一半是统治得并不十分稳固的德意志人从这方面来看,这个前陆军强权国家似乎并不如其表面看起来那么强大,如果俄罗斯做好充分准备的话,还是有可能在这个方向取得突破的真该让表兄来东岸看看,看看进行了产业革命的东岸有多么强大,多么富饶,这肯定有助于让他改变自己非要获得黑海出海口的执念 第四百六十九章 面貌(二) 阿涅利摇摇晃晃地坐到了一张长椅上刚刚结束晚宴的他喝了不少酒,这会头有些晕说起来还是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他还是非常能喝的,一次一瓶河中大曲一点问题都没有但现在老了,身体机能下降,自然不可能和年轻时比 这里是一个公园,面积不大里面挖了一个池子,种了一些柳树,河岸边有一些野花,只能说有些野趣,但真谈不上多好阿涅利曾经去过正在建设中的新首都洛阳府,北城区那里就在利用原本存在的一片湿地挖掘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泊湖泊面积非常大,大概有五六十公顷的样子,政府打算将其平均水深弄到三米以上,然后从西面的山区开采巨石,并移动到湖里建成人工假山假山一共有三座,每座山都会装饰一番,其中一座最大的上面甚至会建一座微型道观,花费可谓是惊人了 毫无疑问,与洛阳府的那座公园相比,东方县这里的真的只能算弟弟了没办法,这座公园比较老,当时政府财政也不宽裕,也没有邵主席这位喜欢大兴土木的主席,人家这与生俱来的包工头基因确实很让人无语 公园里亮着几盏明亮的煤气灯,这会有几个穿着油腻工作服的工人正在抽烟他们可能是附近一所夜校的学生,那所学校教授人们学习各类技能,包括驾驶马车、土工建设、修理常见的通用机器甚至是如何当一个称职的保安,可谓是五花八门 这些夜校的教师都是政府聘请的,学生们不需要缴纳学费,学校日常运转费用也是由民政部门拨款资助的听起来有些奇怪,但这确实是事实,主要得益于国家推出的《社会福利救济法》的助攻这部法律是在以前施行的一些救济条例的基础上正式编纂而成,比起以前内容丰富了很多,也进步了很多 新的法律中就有相关开办夜校的内容,并明文指出由中央和地方民政系统拨款运营这些学校教授的内容正如前文所述,主要目的是让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进城寻找工作的农民更快地拥有一技之长,适应全新的城市生活而这些人越快融入新的环境,那么他们就能更快地为社会创造价值,为政府缴纳税金,于公于私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阿涅利对此也比较赞赏他的兔子洞面粉厂里就有几位这样的工人,他们都是从乡下到城市追寻新生活的小伙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报名成功后——不用怀疑,夜校的名额是有限的,你往往需要抢才有可能成功报上名——在学校里学到了如何修理简单的小马力蒸汽机,虽然水平肯定不会高,进厂后还要跟老师傅学习很长一段时间,但至少不是毫无基础了,让阿涅利他们这类企业主们非常满意 与东岸的社会救济系统相比,英法等国的完全就是火坑济贫院的孩子们被迫做童工也养活自己,很多人被累死在工作岗位上,监管机构从商人那里收受好处,对这些事情根本不关心,导致了整个社会救济系统的腐败与堕落,让人看了叹为观止:一个人的下限竟然可以低到这种地步! 社会福利救济还包括药品救济这些药品主要是由医药公司、民政部、道教总会以及一些社会捐款联合解决的,由定期派出的巡回医疗队进行诊疗、发放,这对于那些初到某地,人生地不熟还水土不服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救命药,因此深得大众欢迎 另外,东岸国内近期也兴起了一种“国民节约保险”的呼声这种呼声认为每个有稳定收入的人,可以从日常花费中节约一部分出来,加入一个保险同盟,以便在同盟会员在面临疾病、养老和丧葬时得到一些金钱上的帮助不过东岸政府不愿意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保险同盟组织提供担保,同时也对国民进行警告,要他们仔细辨别这些组织,一旦出现诈骗钱财的,立刻检举告发,由公安局来进行处理 因此,目前而言这些所谓的互助、保险之类的组织,多集中在农村的合作社内部这些组织磨合多年,内部成员也非常熟悉,信任度较高,基本不会存在故意诈骗之类的事情但在城市里面,因为缺乏此类组织,工人们普遍无法信任谁,最终只能选择自己存钱应付突发状况,不似农村那般可以互帮互助 不远处一声沉闷的汽笛声响起,这让微醺的阿涅利抬起了头来他知道,那是政府夜校的蒸汽笛在发出下课的指令他摸出怀表一看,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很快,一大群人出现在了公园门口的那条石子路上,他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说有笑的,精神看起来非常不错 “煤气灯,真是伟大的发明,这使得晚上的时间也得以被拿来学习唔,还可以用来工作”阿涅利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毋庸置疑,在没有煤气灯的时代,夜间基本不可能进行大规模的授课即便你把教室的每个角落都点满了蜡烛,其光线也不足以让每个人都看清楚老师的动作,更何况这样的成本也是十分高昂的,不可能在全国范围内铺开而明亮的煤气灯则改变了这一切它使得教室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线,夜间授课就此成为可能仅此一项,全社会的知识传播效率就不知道上升了多少倍 当然煤气灯带来的同样还有生产效率的剧烈提升,这主要是因为夜间工作也成为了可能以东岸的那些造船厂为例,因为订单充足、业务繁忙的关系,他们长期以来就一直让工人们彻夜工作,加班加点地生产船只这其中的效率,自然不是那些入夜后就得收工的旧大陆船厂所能比的 阿涅利此时所在的公园附近就有一家工厂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还能听到那远远传来的有节奏的锻锤击打金属的声音,以及空气中飘来的那若有若无的煤烟味很明显,那家工厂还在开工,也许只开上半夜,也许整夜都开工,夜间加工出来的金属器具第二天一大早就会被重型货运马车运走,送到客户手里你看,这夜间生产出来的商品其实就是额外的财富,一家工厂也许不显然,但如果是几十家、几百家工厂呢?那额外创造出来的财富可就十分惊人了! 据说现在旧大陆的国家也在积极研制煤气灯系统一位位于罗斯托克的德意志商人甚至已经宣称搞出了成品,虽然其使用了还不到半天时间就彻底损坏了(正常工作时也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但终究是从无到有的零的突破,意义重大 阿涅利在长椅上又坐了一会,待管理人员过来驱赶他时,他感觉头脑已经不是那么昏沉沉了向公园管理员致以歉意后,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起身离开了长椅,朝自己家走去夜间的老区有些昏暗,守夜人已经在街上巡视,再过半个小时他们将关闭一部分照明用的煤气灯,只留下少数几盏,以节省煤气 原本在街道上做着游戏疯玩的小孩已经消失不见,巷子里只有一声接一声的狗吠晚间的风有些凉爽,吹散了夏天的暑气阿涅利沐浴着夜风,呼吸着略带煤烟味的空气,抬头看着天空皎洁的月光,一时间只觉生活是如此美好 他想起了年少时在意大利生活的日子在那个战争频发、饥荒遍地的年代,他是绝对没有胆子在夜间行走在幽深的小巷中的,那里有着太多被饥饿折磨得失去理智的犯罪分子,他们会抢光你身上的所有东西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他们害怕被认出来——就这一点而言,东岸确实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国家了而这种安全,一是建立在犯罪可耻的传统文化之中,二是建立在相对富足的生活条件之上进入到了产业革命中盘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社会财富极大增加,即便是没有任何技能的底层工人,也可以靠工资生活下去甚至是娶妻生子,这是其他国家所比不上的 现在北意大利的几个邦国已经组建了联合军队,下一步就是建立统一的市场,消除各种关税壁垒,这是进行产业革命及工业化的前置条件只希望未来他们把南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和西西里也带上吧,让自己家乡的百姓也能获得些好处,那里实在是太穷了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接受东岸情报部门任务返回那不勒斯的小儿子,希望他能好好利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及聪明才智,说服当地的贵族等待时机,在西班牙出现大变的时候迅速靠拢东岸 只有紧紧抱住东岸这条粗壮的大腿,意大利才有发展的机会,这是毫无疑问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 面包(三) “听说了吗?东非运输公司公开增发股票,募集资金在印度开展商业活动”1694年3月2日,顺化港海边的一座高级度假酒店内,库有福、库有才兄弟二人正在闲聊 度假酒店的经营者是国营东方宾馆集团,在顺化港美丽的海滩边圈了好大一块地,建起了包括宾馆、餐厅、酒吧、咖啡馆、茶馆、海滨浴场在内的一系列娱乐设施——相信如果不是东岸禁赌的话,他们可能还会建一座赌场出来 而作为相爱相杀多年的竞争对手,徐浩这位餐饮娱乐大亨也在旁边建了一座高级餐厅及度假村,吸引了国内许多富裕的中产阶级过来度假尤其是经济发达的东岸大草原,那边近海海水相对浑浊,也缺乏顶级的沙滩,气温也要更冷一些,因此他们很喜欢到顺化的海滩来度假——前来度假的交通工具是班轮,南海班轮公司和信使班轮公司为此投入了大量的资源,打造了许多班次,有效满足了市场需求 说到这件事情,就不得不提及如今东岸民众整体已经较为富裕的事情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东岸本土的工资水平虽然因为非国民劳务工的冲击而没什么增长,但物价水平倒真的是跌了一些,因此等于是变相加工资了究其原因,则要感谢工商业各个部门的迅猛发展,这些高速发展的行业带来了大量的利润,因此可以支撑一定的工资水平 反观旧大陆,其正在缓慢崛起的工业高度集中于纺织、造船、木材、建筑、机械等少数行业,因此竞争非常惨烈比如英格兰占优势的纺织业,就面临着法国的激烈竞争路易十四在巴黎设立了多家国营纺织工场,采用能够达到的最先进技术,死命压低工资水平,与英格兰人展开残酷竞争再比如造船行业,英国人同样面临着法国、葡萄牙、荷兰的激烈竞争,虽然因为本身工业水平较高而稍占优势,但获取高额利润却成了泡影,因此也是十分苦逼 与这些类似的还有很多,就不一一列举了总而言之,旧大陆的后发国家的产业高度重合,在有限的赛道中你追我赶,无所不用其极英格兰人固然是领头羊,但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被迫提高各项技术水平,压低工资开支,以期在与外国商品竞争时保持优势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们的工人——不仅仅是普通工人,甚至包括高级技工和工程师——收入水平可想而知,与东岸真心是没法比同样一个熟练的机械修理工,其在东岸拿的工资肯定要比在英格兰高得多得多,这不是由他们的水平决定的,而是由工厂乃至行业利润决定的,即东岸工程师、学者、技工可以把自己苦学得来的知识变现,但人家却没那么容易 富起来的东岸中产阶级们除了满足吃穿用度外,随着交通运输事业的发展,他们现在也倾向于出外进行旅游而旅游的目的地呢,一般而言有三大热门,其一是南边的“天涯海角”,即火地岛、合恩角一带,那里是夏天的热门旅游景点,很多人抱着猎奇的心态前来这里游玩、疗养,给当地的居民们带来了丰厚的收入——除开渔业和皮革业的额外收入 第二个旅游热门就是顺化等地的海滩了或许是由于初代建国者带动的缘故,东岸人对于到海边游玩非常热衷,在这一点上与传统中国人大为不同尤其是在冬天,顺化等地温暖的海滩对人们的吸引力极大,使得一波又一波的人前来度假甚至于,就连很多商务会议都选在这里召开,这进一步促进了当地旅游业的发展 最后一个旅游热门地点是西边的安第斯山雄伟奇峻的高山本身就有一种神秘感,再加上很多道观建在山上,因此光环加成更加迷人,让很多虔诚的信徒愿意不辞千里,展开一顿朝圣之旅这里唯一的不利因素,大概就是交通不太方便,必须在南锥一带乘坐汽船、马车,辗转多时才能抵达好在羊毛运输专线铁路一直在稳步推进,相信待其全面通车之后,交通条件大大改善的安第斯山会迎来新一波的旅游热潮的 库有才和库有福两兄弟都是库艾特船长的儿子库艾特船长早年对东岸有大功,后来全家移民东岸,地位一直比较超然库艾特船长去世后,两兄弟继承了家产,分头经营,现在一个是南铁公司股东,一个经营着一支规模不大的船队,不能说多么大富大贵,但在东岸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两兄弟刚刚在顺化港参加完了由工商部举办的投资讲座,完事后他们并没打算就此离去,而是带着一家老小入住了酒店,打算好好放松一下不过生意人嘛,即便是所谓的休假,这凑到一起也难免要聊起经济见闻这不,库有福向兄长谈起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 “因为什么?印度那边的事情?”库有才很敏感,一下子就抓住了要点:“政府钱不够,要民间募集资金?这不能吧?” “怎么不能?”库有福挑了挑眉,反问道:“政府开支这么重!地方上要建设,各种设施,各种移民要安置铁路、公路、码头的建设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简直就是财政部的最大失血口另外,一些海外关键殖民点的建设也被纳入了议事日程,这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总之肯定不会少的所以,印度方向的殖民贸易行动,面向社会募集一批资金,很奇怪吗?” 库有才闻言笑了笑,问道:“你心动了?” 库有福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这事我考虑很久了,觉得有搞头了,打算认购部分债权,也会买一些股票现在咱们国家是什么面貌,大哥你不会不清楚,你觉得大家还能离得开这殖民地贸易吗?能适应得了没有殖民地商品供应的日子吗?怕是不能吧?” 其实,正如库有福所说的,如今的东岸海外商品盛行,国营百货商店和孙春阳南货铺两家大型连锁商业企业就不说了,就连很多地方性的小商店也大量进货,销售情况还非常良好,这反过来助涨了海外贸易的进一步发展 现在的东岸城市居民,巧克力、可可粉饮料、咖啡等热带食品几乎成了日常消费品,普及度比旧大陆还高很多另外,像烟草、蔗糖、香料之类的商品不论城市还是农村,需求量都非常大,且价格一直在人民负担得起的范围内,可谓是大众消费品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海外贸易公司能够攫取巨额利润,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这是民众整体富裕起来的红利——当然也是航海事业大发展的红利 几年前的时候,东岸政府瞄准机会,确定了利用形势,在印度西北部进行商业和殖民扩张的大战略为此,财政部不但批准了大笔经费,外交部也发动人脉,说服了葡萄牙人参与进来目前看来,他们的扩张还是很顺利的,唯一的障碍,大概就是钱不足了,不得不在东岸国内发债及募股筹集资金而作为运输、销售印度商品的头号执行者东非运输公司,因为本身订购了相当数量蒸汽船的关系,资金十分紧张(他们自己还欠银行不少贷款呢),不得不在青岛市场上募集资金,库有才、库有福兄弟二人现在谈论的就是这个事情了 “而且听说印度那边的商业模式以后也会改变东非运输公司的管理层已经提出了,今后从印度人那里采购商品时,只会先预付一小部分现金,剩下的待商品销售完毕后再依据情况进行给付这等于是让印度当地的农民、庄园主和中间商先垫资啊,东非运输公司如果这样还赚不到钱,干脆解散好了”库有福继续说道 “这样的条件,印度人又不蠢,他们能答应么?”库有才有些犹疑,问道 “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谁来买他们的东西?”库有福毫不在意地说道,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印度西北部外海基本已经是东岸海军的天下,他国船只如果不经许可的话根本无法过来进行贸易甚至就连印度本地的小船,都因为海上治安形势不靖,“海盗”频繁出现而不怎么出海了,因此基本上是东岸人垄断了印度西北部大部分特产商品的出口渠道试问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死命压榨那些印度佬呢?先行垫资生产已经是客气的了,定价权才是一个更大的杀器 “东非运输公司买来的印度商品在本土如何销售?”库有才没有急着表态,继续问道 “当然是寄售了他们运来的商品到东方港、青岛港、平安港、南村港、盐城港等地卸货,然后由当地的受托人保管这些受托人一般家境殷实,可以在当地租下很大面积的仓库,然后按照预期价值给东非运输公司开票,自行掌握如何销售、何时销售、以什么样的价格销售受托人必须十分机敏,熟悉市场行情,有一定的人脉关系,然后才有可能在其他同质商品的竞争下卖出货物”库有福端起咖啡杯喝了口香浓的咖啡,然后说道:“当然这一点问题不大,受托人的专业素养很高,十分靠谱” “所以说,其实东非运输公司也不一定能够保证赚多少钱喽?毕竟,英国人、法国人、荷兰人甚至是葡萄牙人也在想方设法把印度的商品卖到我们国家来,竞争还是很激烈的而且,第乌岛作为殖民地,与本土之间的整体关税水平虽然降到了2%以内,但毕竟未全部废除,印度当地的商品进第乌时缴一遍关税,到本土时再缴一遍关税,这成本可相当不低啊还有渠道费用,市场波动的因素也不可小视,总之还是谨慎一些好吧”库有才有些不以为然 当然这不是说他不看好东非运输公司的前景事实上他还是有基本的判断力的,知道这项生意肯定是不会亏的,区别只是赚多赚少罢了但问题是,现在国内航运市场行情看好,他经营的小船队生意挺不错的,为何要把宝贵的资金砸到东非运输公司上面去呢?他生性保守,实在是很难下这样的决心,哪怕那个生意确实可以赚钱 “哥,你怎么到现在还犹豫不决呢?”与库有才相比,库有福就激进多了,只听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家兄长,说道:“你看看我们房间里的挂毯,来自哪里?少部分土耳其,大部分来自旁遮普或克什米尔!夫人小姐们喜欢的宝石呢?部分来自锡兰岛,部分来自印度,可能后者还要更多一些!茴香、安息香等香料呢?印度!黄金呢?印度!本土少见但医疗上常用的像诃黎勒果、鸦片之类的药材呢?还是印度!大哥,印度商品的进口额几乎每年都在增长,且增长的幅度相当不低,有些种类的增速甚至可以和中国商品相比,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确实,正如库有福所讲,东岸人的工商业搞得实在太好了,导致资金大量流入广大的工人阶级作为工商业的骨干,也分享了其中的红利,他们可以有钱消费各类海外商品甚至即便非工商业从业者,得益于国家整体资金的净流入,他们的收入也水涨船高,使得他们也开始追求生活质量,大量消费印度商品说白了,这是东岸整体国力的增长导致的必然结果,金银不能吃不能穿的,不换成海外商品消费掉,等着铸成冬瓜呢? 库有福投资在南铁公司的股份一时半会还赚不到什么钱,他早就在考虑其他赚钱的路子了恰好这次手头有一批债券快要到期兑付,因此他便打算投资东非运输公司,希望靠火爆的印度贸易让自己的财产保值增值他曾经深入了解过东岸如今的社会面貌,尤其是老百姓的消费倾向,最终得出结论:人民有钱,对海外商品的消费也形成了习惯,因此大有搞头!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兄长这不,趁着一起度假的机会,他邀请库有才一起投资东非运输公司,一起赚钱只不过他没料到兄长如此保守,且国内航运市场正处于一个不小的景气期,库有才正寻思着新买两条船——当然是帆船了,蒸汽船对他而言太贵了——新开一条航线,壮大自己的船队,因此说到最后,两人也没说到一起去,让他颇为遗憾 好在东非运输公司募股的事情还没正式开始,这家被上头指定参与印度贸易的国营企业与第乌管委会方面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对接而且,他们原本是主营西印度洋贸易航线的,重点在新华夏岛(公司总部就设在新华港),未来参与到印度贸易里面去后,如何兼顾新华夏岛及东非沿海的运输任务,还得仔细考虑考虑这里面涉及到的事情多着呢,保守估计今年秋天才可能面向全社会开始募股,他还有的是时间来说服兄长参与此事 东岸是航海立国,国民本就该具有一点国际视野,具有一点野心和冲劲,具有与人不一样的精气神,库有福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四百九十一章 面貌(六) “会议结束了?”河西县政府内,地区行署专员兼河西县长王大壮一边刷刷地写着什么,一边问毕恭毕敬地坐在自己对面的河西镇镇长 “结束了,那帮代表们可真难缠,提了一堆要求,都是我们不好解决的”镇长摇了摇头,用无奈的语气说道:“专员,下次你让老陈去吧,我推了两个会议,就为了陪这帮人扯皮,实在是头昏脑涨” “老陈”是河西镇副镇长,分管交通运输及相关基建工作,这两天正在乡下督促一条三等国道的建设而这位镇长刚才提到的会议,其实就是在东岸乡(镇)一级比较普遍的政治协商会议,其主要作用是向乡一级的政府提供各种建议,为地方建设出谋划策 这种所谓的政治协商会议,其最初的形式,其实是乡政府办公会议的旁听在东岸草创的那个年代,因为开拓边疆、凝聚人心的需求,一些新设乡镇的领导干部会不定期在院子里开会,并允许本地民众在院外旁听 他们开会商量的东西多事关本地建设,因此百姓们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有时听得兴起了,还会在院外高声发言,说出自己的看法而会议主持人(一般是乡长或分管副乡长)一般也会挑一些问题进行回答,以让民众们能够更好地理解政府的相关决策 应该说,这种不定期会议形式在早期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尤其那会他们需要民众做出巨大牺牲,一边开荒种地,一边承担繁重的劳役建设地方,很多时候甚至还要让他们上阵与原住民作战,这种会议可以说极大笼络了人心,让人们觉得政府还是为他们服务的,能够倾听他们的呼声 再后来,随着各种制度的规范化,这种大院旁听会议也进行了改革,即由各县政府制定本县范围内各乡镇的定期政治协商会议这种会议由乡镇一、二把手出面主持会议,与会的代表也都是从各行各业的挑选的,有农民代表、有工人代表、有军人代表、有商人代表、有文化界人士等等,反正各行各业都有,但不是平均分配名额,而是严格规定了比例,以确保这些代表们能够很好地代表每个乡镇的各个阶层——不然的话,基本就变成联合省、西班牙那种市镇议会的模式了,全是商人和贵族与会,其他人完全没资格参与 政治协商会议的日期全国并不统一,而是由各县政府自行决定考虑到各界代表们聚集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一般都是提前两个月以上进行通知与会的代表有权对乡镇领导拿出的工作报告进行审议(不管他们识不识字),并提出自己的意见理论上乡镇领导们并不一定要遵从他们的意见,因为按照会议制度,他们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决定权但考虑到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对政府下一阶段的工作至关重要,因此乡镇主官们往往会在一定程度上做出妥协,以换取他们在其他方面的支持毕竟,政治本身就是妥协的艺术嘛,这一点不奇怪 老实说,东岸国内对这种制度并不全是支持的态度顶层的政治家族们认为其“基本无用”,属于“劳民伤财”的行为,只会打乱乡(镇)一级的基层政府的秩序,让他们原本有条不紊的工作陷入混乱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人往往缺乏全局眼光,而且缺乏专业的政治素养,不明白国家是怎么运作的,对各种事情充满不切实际的臆想——把政治这样一项事关国运的事情交给一群“半文盲农民”、“只会敲榔头的工人”甚至是“唱戏的戏子”,是一种完全不负责任的行为,“他们什么也不懂”! 支持的一派主要是社会上有影响力但不从政的人士,他们可能很有钱,因此开始追求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们在公开场合——如茶馆、咖啡馆——谈论政治协商会议制度,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让人民参政议政的制度什么?人民什么都不懂?该死,你不能这么说!什么?不同的人民有不同的利益诉求,他们搅在一起会把事情搞砸,效率低下?你这是不尊重人民!听着,你必须给人民一点念想,一点甜头,让他们因为辛苦工作而积累下的怨气有一个宣泄口,这对于统治是很有好处的这就好比一个燃烧着的大锅炉,蒸汽压力不断增高,这时候你就需要一个泄压阀了 当然支持的一派对现有的制度也有很不满意的地方尤其是那些有钱的商人,他们对政府强行规定的各个阶层的比例而不满,他们无法接受与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的工人平起平坐,一起对本乡的工作指指点点,甚至其中可能还有他自己的雇员他们要求对代表的门槛加以限制,至少家产达到一定程度的才可以进入,因为不这样做的话,所谓的政治协商会议最终只会成为一个笑话,一个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叙旧的可笑场合只是从目前看来,他们的这个请求多半不大可能,上级政府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得罪数量更大的工人和农民群体的利益——更重要的,会议里军人的数量也很多,他们中大部分人并不如商人富有,你难道想剥夺他们的代表席位吗?你再好好想想! 国内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对这种会议持无所谓的态度他们比较中立,认为这种会议从实用角度上来讲,肯定是有一些意义的,因为可以解决一些不涉及深层次矛盾的小问题,而这些小问题往往是与老百姓切身利益相关的,可以很有效地平息民怨,凝聚人心——这对于一个移民国家而言尤为重要另外,还可以通过这种制度很好地民众解释一下许多大项目的作用,以便在接下来调动人力的时候不至于抵触情绪太大 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种大会费时费力,还可能耽误生产,代表们也没可能改变一些大事的走向毕竟,乡(镇)主要领导并不需要向你负责,他们能吸取一些好的建议并加以改进已经非常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完成上级交派下来的任务,同时发挥一些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将地方建设搞好,让人民的生活水平与日俱升,如此而已总之,还有待长期观察,这是他们的看法 王大壮作为河西县县长及地区主要领导,对于河西镇的这次政治协商会议还是挺关心的在了解到镇长在会议上作了工作报告,并承诺了一些诸如在某村修建一条防洪堤坝、为某几家厂子的商品联系销路、增加乡村戏剧巡演力度、减少今冬徭役天数等杂七杂八的事情后,他立刻笑了,说道:“就这些事情你就受不了了?想当年我主持会议的时候,有时还要调解纠纷,做和事佬,甚至还有人在会上请我帮他说媒的,那是一副怎样的场面啊,你永远想象不到说真的,现在的政治协商会议比以前好多了,以前还有人提着两只鸡进来的,嗯,那是来参加会议顺便去集贸市场上出售家禽的农民代表与他们相比,现在这种场面已经不多见了,要严肃多了所以,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老陈的任务很重,他要负责港口的拓宽、清淤工作,还有一些公路的翻修,事情很多,有些胆子你还要多担一点而且,总让副职去参加会议,也显得我们政府对政治协商会议不上心,态度过于敷衍,这不好现在全国的主流动向就是正职越来越多地主持会议,议题也更加正规这个制度短期内政府并不想废除,也不可能废除,以后只会越来越重视,所以你小子就别给我抱怨了,好好干活吧” “县长,今天的会上还有人提出是否可以将政协会议的举办层级提高,即举办县一级的政治协商会议,你怎么看?” “那不可能!至少现在完全没这个说法”王大壮脸色一肃,说道:“你知道县一级是什么概念么?咱们国家现在还没有设省,县就是最重要的地方政府机构有的实力强大的县,像青岛县、平安县,你让他们开政治协商会议,那会议上讨论的都是什么问题?政府的决策是不是就全部公之于天下了?还有一点保密性可言吗?真那样的话,当地政府做决策时就会受到其他因素的极大干扰,这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就像南边最近在搞可商用的电动机一样,这是大事,需要政府投入大量资金补贴,如果在工作报告中列出这一条,你觉得合适吗?你要明白,我们的政府是大政府,与欧陆的不一样,他们只管收税、用钱,像电动机这种完全由商人自己搞,可以有高度的保密性,但咱们是无限责任的政府,什么都要自己搞,不可能什么事都告诉民众的县一级的政治协商会议,也许在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未来会搞,但现在绝无可能这一点,你要明白,不能犯政治错误!再说了,我们东岸的社会政治面貌,比起旧大路诸国来说已经强了不知道多少了他们还是贵族、商人共治的状态,咱们至少允许工人、农民、军人参与政治了,已经很不错了你要记住,政治制度要和生产力水平相匹配这就像你出门牵着绳子遛狗,人是生产力水平,狗是制度,狗有时候会跑得过快走到你前面,拉着你往前走,有时候又会慢吞吞地落到你后面,拖慢你的速度我们要做的,就是让狗始终保持在绳子的范围内,人与狗一起和谐散步,这才是重点,明白了吗?” 第四百九十二章 团结河(八) “在东方国家,贵金属(无论是贵金属块还是实际硬币)常被窖藏起来以应付未来的已知或未知需要像中国,富人们喜欢毁掉银币,然后将其铸成各种形状的银制品,像银冬瓜印度人也差不多,他们喜欢将收到的金银币藏起来与中国有所区别的是,那里的人对黄金要更热衷一些,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会不计一切将白银换成黄金,所以你去印度民间可以找到大量的黄金,这不是很难”1694年4月30日,房山饭店一楼的咖啡馆内,宪兵中尉韩光列正在和饭店老板劳司吉闲聊 韩光列在宪兵中尉的职衔上已经徘徊很多年了因为出身一般,他也明白自己如果没有奇遇的话,大概一辈子也就混个上尉到头,然后到司令部的某个闲职上厮混,直到退出现役不过他却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拼死拼活爬上去有意思吗?须知高处不胜寒啊,还是像现在这样,在团结河活动活动筋骨,不用应付复杂的人际关系,不用整天考虑站队问题,多好! 劳司吉对韩光列的这种态度十分欣赏一辈子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他已经看透了很多东西,因此在将潘帕的肉制品厂卖给别人,带着一辈子的积蓄到房山乡这里开了个饭店,与妻子儿女们一起经营——当然,房山饭店规模不小,有四层之高,因此还额外雇了一些人 应该说,房山饭店是房山乡首屈一指的饭店在这种经济落后地区,有人愿意投资建设这么一家上档次的旅馆及餐厅,真的是很不容易的当然修建这么一座大型建筑,几乎也耗光了劳司吉的积蓄,他现在所有的家当基本都在这上面了,甚至还向老朋友伊尼戈借了一些钱(他在原来劳司吉的公司内也有股份),可谓是孤注一掷 好在房山饭店的生意还算不错因为地处前往团结河流域的必经之地,房山乡这些年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其中既有政府工作人员,也有大量小商贩、手艺人,不过数量更多的则是怀揣发财梦想前往团结河流域碰运气的淘金者这些人从外地来到房山乡,或者从金矿区返回房山乡,必不可少地有许多饮食、住宿方面的消费需求,再加上房山饭店也卖一些衣物、饮料(包括酒)、烟草之类的消费品,因此整体营业额相当不低 闲暇时分,劳司吉曾经也庆幸过,这一票他是搏对了,丢掉已经稳定运营的腌肉制品厂,来到温暖的北方重新创业,这个决定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虽然他的身体关节在南方寒冷的冬天时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但做出这一决定依然需要非凡的勇气 “我们东岸人一样喜欢黄金,你看那些首饰店的生意可好了特别是在北边的一系列金矿被发现后,我感觉以后每个人娶妻时都要准备一些黄金饰品了”劳司吉的头发已经花白,但精神依然不错,说气话来中气十足,或许巴西相对温暖的气候重新激发了他的生命力吧 “金价的下跌是不可能长球持续下去的”韩光列先是称赞了一下劳司吉亲自研磨的咖啡,然后说道:“事实上政府很有可能在未来几年内就会推出‘法币’,这是一种与黄金挂钩的兑换券,单位是圆法币的出现,将使得市面上的实物黄金变得越来越抢手,其价格很快就会止跌回升” “韩队长,你不是宪兵么?怎么会这么清楚法币的事情?前阵子报纸上不是还说短期内无意推出金本位制的货币吗?”劳司吉听后有些不解,问道 “咳咳,那是政府阻止那些无法无天的淘金者们进入矿区采金用的小手段啦事实上在政府内部,这不是什么秘密”韩光列没有说这是他听在贵金属管理总局内工作的同乡说的,而是故作高深地回答道 当然他说的基本上也接近事实“法币”这个概念是贵金属管理总局提出来的,为的就是区分国内其他的各类银行劵或票据这个词可以很轻易地让人联想到,在金融业信用出现问题时,真正能作为货币的银行券只能是与黄金挂钩的“法币”,债权人只接受法币作为偿债方式,其他信用可能出现风险的银行券一概不会收取与之相对应的,在信用良好时,一些信誉良好的银行或个人出具的银行券、支票等(后世一些信誉良好的虚拟货币甚至也能在很多场合下使用),也会被人接受,人们并不会太挑剔 不过这些银行券(包括债券,后世的美债甚至能直接当货币用)、私人支票之类的东西,都缺少一种能够强制人们接受的超级垄断的特权比如东岸政府就会规定,全国范围内任何个人或机构,都不能拒绝接受法币,否则就违反法律这种强制措施以及与黄金挂钩的特性,基本上可以充分保障法币的信用及币值,使得其最终可以成为全国通行无阻的硬通货 当然东岸政府还是讲良心的,一圆法币固定兑换两克黄金,任何法币持有者都可以在指定地点换取黄金实物但政府在收取税金、发放工资、采购物资时,都只会使用法币为唯一结算方式,以尽量减少黄金实物的流出如果这条能够成功实行五到十年的话,那么东岸国民或者出于习惯,或者出于对法律的敬畏,也就会自觉不自觉地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法币,这使得政府发行多于实际黄金储备数量的法币成为了可能 不过这种法币的超发行为也是要有节制的法币的价值基本上来自于信用,而信用这种东西其实是很脆弱的,很容易就会被其数量的过分增加而破坏前明在这方面的教训值得所有人铭记,当法币只发不回收时,市面上就会充斥着这种东西,进而导致严重贬值,人民不信任,货币崩溃甚至导致经济崩溃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好在东岸的法币暂时没有这种困扰团结河流域黄金产量的逐年增加就是人们最大的信心来源,政府本身也只打算偷偷多发一些货币,没打算搞得太过分,再加上他们也会通过税收等方式进行回收,随时调整市面上流通的法币数量,那么这种货币长期保持币值坚挺,成为人们主要的交易媒介,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政府的公信力,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丧失掉的”在小小地谴责了一番政府关于法币言行不一的做法后,劳司吉摇了摇头,说道:“不谈这个了既然政府要搞法币,那么团结河这里就要迎来春天了,老汉我的饭店看来也要时来运转不过韩队长,你们的压力也要增大吧?无法无天的家伙肯定少不了!上次就有几个烂赌鬼从南方过来,说戒赌了,想去团结河好好找一份工作干干,重新做人,结果在我这里吃饭不给钱直接跑了唉,这种人其实还算好的了,如果碰上一些亡命之徒的话,老汉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咧” “这——”韩光列有些尴尬,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茶后,才无奈地说道:“这个你也不用急听说新上任的警备司令萧长官很有手段,上任后会好好整饬一番此间的种种乱象到时候,少不得要拿这些混球开刀你就放心吧,环境肯定会慢慢改善的那些被强力清理出来的烂人,基本上也有去处了,就是先集中到佛得角群岛那边的荒岛上收押起来,后面会派上用场的” 韩光列提到的“派上用场”,其实就是当东岸海军出动,在非洲甚至欧陆地区占据一块地盘时,他们会被派过去充当后勤人员,承担艰苦的体力劳动,如前线运送弹药、开挖战壕等等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还会被逼着进行冲锋,这可就生死难测了 韩光列估摸着,东岸海军届时很可能会第一时间占领处于西班牙王国控制下的加那利群岛这个群岛的地理位置十分关键,是欧洲大陆与加勒比海沟通的关键节点,最重要的补给基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被抓起来的淘金者们会在攻打圣克鲁斯港炮台的战斗中,好好地展现一番自己的“武勇” “就是群傻逼,死光了也没人在意”韩光列想着 第四百九十五章 冲击 1694年5月23日,东岸最繁华的青岛港,小雨 阮思义刚刚结束了一场宴会,回到他们租住的一间宅院因为需要在东岸待很久,住宾馆很不划算,因此便租了这左右相连的三套宅院,让一行十余人都住了进去本来以阮思义游击将军的职衔,单独住一套宅院也没什么,可谁让他们囊中不丰呢?只能省着点花钱了 阮思义是今年年初来到东岸的作为首批来东岸访问的明国海军官员,他们受到了重视,东岸海军部为他们安排了一连串的日程,以便让他们认识到东岸社会的繁荣、海军实力的强大以及理念之先进为此,他们还额外给这支访问团拨款一千元作为活动经费,算是非常不错了 不过说真的,一千块钱在普通人看来是不少了,可在从小锦衣玉食的阮思义——他祖父是鲁王心腹大将阮进,父亲阮贤是大明国公,总管各路水师——看来,却也只是一般般更何况他年岁不大,就已高居游击,手下统领着十几条船,每日过手的银钱如流水一般,一千块钱算得了什么! 当然了,上面说的是在明国,在浙江可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如今他们已经不在大明了,而是以访问军官团的名义来到了东岸,这就不一样了按照大明一贯的抠门德性,他们这次十几个人出海,总共也只给了五百两银子的经费,在定海换到了五百东岸银元(东岸人嫌明国银子成色不佳,只愿意1:1兑换)除此之外,就是一堆的笔墨纸砚、药材茶叶、丝绸锦缎什么的了,还得指望他们到东岸地头上卖掉维持生活 好在这些东西在东岸本土还颇受追捧,他们总共卖了三千多块钱,加上原本的五百多、东岸海军部支援的一千块,倒足够他们在东岸生活一段时间了,前提是高消费的吃请娱乐不能常玩,这让阮思义非常不爽 但再不爽又能如何?这是皇上(鲁王朱弘桓已在东岸人的劝说下于台州称帝)和父亲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一定要好好看看东朝,结交一些朋友,学到一些真本事,不枉也冒死漂洋过海一回——他们来时乘坐的是一艘小吨位的海军快速联络船,途中又遇上了恶劣天气,确实可称得上“冒死”了 阮思义对父亲的话还是比较信重的他们家现在之所以能够掌控大明水师——唔,这显然仅指浙江水师,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肯定是指挥不动的——一方面是因为传统,即先祖父阮进从龙甚早,并带着水师为鲁王东征西讨,甚至有数次擎天保驾之功,因此非常受信任后来,阮进靠着鲁王的新任以及相对强悍的实力,通过大鱼吃小鱼的方式吞并了很多水匪、海盗以及其他零散的水上武装,一跃成了大明朝廷辖区内最大的海上力量,随后得封国公,成为大明水师的最高统帅,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当然仅靠这一点可能还不够鲁王以及现在的光兴帝(朱弘桓年号光兴,以1694年为光兴元年)玩弄政治手段都是一把好手,时间短了可能还没事,若是时间长了,难保人家的分化拉拢之策不会起效果毕竟武夫们节操有限,家资也不丰,黑眼珠是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的不过这个时候就要谈一谈人家的聪明之处了,这阮氏利用采买水师器械、学习先进战法的机会与东岸人搭上了线,然后得到了东岸人的看重,这地位一下子就稳固了起来,在这大明小朝廷内也算是独一份了——明国陆军由张氏(张煌言后人)、王氏(王朝先后人)分掌权柄,水师却是阮氏一家说了算,可不就是独一份么! 所以,有这样一层背景在,阮思义带队来到东岸后,其一言一行都十分低调,除了咬牙拿出部分资金吃请,结交东岸官员之外,他大部分时间要么以旁听的身份在航海学校听讲,要么在东岸海军某艘战舰上实习,要么就是在参观船厂,总之还是十分努力的 今天阮思义在青岛港久负盛名的蓬莱菜馆内宴请了几位东岸海军第一舰队的青年军官,同时在座的还有几位南海渔业公司的底层小干部大家一起喝酒吃饭,吹牛聊天,弄到晚上很晚才散席,以至于阮思义回去时连街车都没了,只能花高价叫了辆马车,与两位心腹随从返回了租住的地方 阮思义酒量不错,即便之前酒席上喝了不少,但这会依然十分清醒,就是有些睡不着罢了他所住的地方是青岛县的老城区了,到处是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砖房,但外表看起来却不显得破败,显然里面的居民有足够的资金对其进行修缮 阮思义曾仔细观察过他的邻居们,发现这些人的衣着都很光鲜,而且平时就这么穿,不似大明百姓那般逢年过节时才拿出来穿——甚至就连逢年过节都拿不出多么像样的衣服——而且他们吃的东西、用的东西都超乎阮思义的想象,有些甚至是他也无法经常享用的东西,这给他带来的思想冲击非常大 其实想想也是,这些人一个月七八元的工资,大明水师普通士兵一个月还不到二两银子,吃饭穿衣甚至还要更贵,难怪人家活得这么潇洒呢而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租住的这片地方甚至还是所谓的低收入群体聚集的老城——当然东岸收入较为平均,所谓的低收入和高收入差距不是很大,尤其是体力劳动者,其收入并不见得低——里面生活着大量来自农村的新产业工人,但这生活水平已经完爆如今的大明都城台州城了,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秋雨如丝,清风习习,神似故乡,却又全然不是啊”阮思义合上了窗户,将煤气灯昏黄的光芒关在屋外,然后坐到书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粗茶,微微叹了一口气 在外的生活虽然简陋,但却也是值得的不来到东岸,阮思义对这个国家的强大印象始终只能流于表面有些时候,他甚至会猜想这所谓的东国到底是不是穷山恶水之地,不然怎么都一窝蜂地跑到大明来呢?只是他现在不会这样想了,参观了许多船厂、舰队,在学校旁听了一个星期后,阮思义已经绝望地发现,这东国是如此地强大,以至于大明哪怕花上一百年的时间也赶不上这是的空气是如此香甜,甚至就连月亮都比大明的圆,差距阵的是全方位的,阮思义甚至无法想象一旦大明与东国敌对,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大概会被碾碎吧 阮思义发现与他一同来的那十几个人也是同样的观感他们基本都是浙江水师子弟出身,职衔不高,但都是水师中的新锐势力他老爹已经暗示过他,朝廷即将在东国的帮助下组建琼州水师,未来他们都将是该水师的骨干分子,因此大伙整体上还是比较亲近的,关系非常好——当然是以阮思义为首了 琼州水师,顾名思义就是以琼州府以及邻近的雷州、高州两府为防区的海军部队了考虑到太子去年就带着一些文武随员抵达琼州,全面接管当地的军民事务,那么琼州水师的主要任务应该就是封锁住琼州海峡了,不让敌军有可趁之机毕竟,雷州、高州与广东陆地相连,形势一旦有变的话,就大明陆军那战斗力,怕是很难保证雷、高二府不丢真到了那时候,怕是只能靠水师来保护琼州府了 而想到这里,阮思义也对东国人将琼、高、雷三府交给大明非常感激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动机,是不便直接统治还是懒得统治,总之他们大大增加了大明的实际控制范围,使得他们在浙南那片山地之外又有了一片落脚地 朝廷和皇上对此也十分欣喜虽然他们是在东岸人的督促下才将太子及一班随臣送到琼州的,但就他们本心而言,其实也是千肯万肯的要知道,浙南与江西接壤,天知道顺逆那帮泥腿子啥时候就举兵东向了,他们可没信心拦住那些虎狼之师 这么一想,阮思义的想法就愈发清晰了东国是大明的恩人,是他们政权得以存续的保障——这一点不夸张,看看昆明是怎么沦陷的就知道了——国力又如此强大,那么在他们的庇护下安心发展就成了最基本的国策虽然这种庇护肯定也不是没代价的,但这又如何呢?左不过是一些银钱、人口罢了!为了能将大明的国祚延续下去,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可以接受的!顺逆、鞑清,都是生死敌人,阮思义觉得,哪怕未来真的无法挽回,那么将大明最后一点家当交给东国人,也比落入顺逆和鞑清手里要强 大明,也就这样了,过一天是一天吧实在挡不住了,跑去宁波当个愚公也好顺逆和鞑清再强,也没法强到连宁波一起攻下吧?那边有曹娥江和四明山阻隔,东国军队又素来能征善战,阮思义还真不信他们可以打过来 或者就是打过来了又怎样?大不了跑台湾或吕宋去!东国人这几年带浙江水师的船只跑过几次远洋,其中跑得最多的就是前往吕宋,一边贸易,一边勘察地形听说那边颇多炎黄苗裔,一旦事有不谐的话,全军出海逃亡,吕宋也是一个很不错的落脚地啊那些泥腿子或鞑子们,基本没有堪用的水师,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追! 当然了,要想一次性运送几万人出海前往吕宋,这需要大量的船只听说朝廷一直在向东国订购大船,也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临海 “通省皆用外洋银钱,温州、台州、金华乃至琼、高、雷,无不通行,以至利权外洋,漏卮无底外洋银钱行销日多一日,即中国纹银之漏卮日甚一日长此以往,怕是国将不国啊”1694年6月1日,大明台州府临海县外的一处码头边,几个身穿长衫的读书人正在高谈阔论 大明帝国现在虽然已经是一个朝不保夕的破落户了,但政治体制几乎没有太多的改革,读书人依然拥有至高无上的特权,依然可以议论朝政,依然可以偷税漏税唯一改变的,大概就是无法再鄙视武人了,这让他们十分憋屈没办法,乱世就是如此,你得适应 不过,武人地位增高给他们带来的憋屈感总得有个发泄口这不,比大明武人形象还要差劲的东国人就成了最好的对象而东岸人的“罪证”也都是现成的:不敬名教、阶级平等(至少远东诸藩名义上是平等了,实际操作不论)、风气堕落、利欲熏心、穷兵黩武,几乎每一条都让大明传统士绅们很不爽,特别是读书人的特权消失殆尽这一点最让他们痛恨 于是乎,即便是在南明这么一个极度仰赖东岸才能生存下去的政权内,也有大量抨击东岸的人存在,其中有些人甚至还是体制中人,官位还相当不低,让人诧异不过东岸人在这方面也比较宽容,对于部分明国体制中人的牢骚他们只当不知道,根本不想管只要你这个国家的政策仍然没变,仍然紧跟着东岸的指挥棒在走,那么就一切都没问题,随你骂,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他们才懒得派人过来抓捕所谓的“反东分子”呢——很多反东分子嘴上骂得欢,但身体一般来说都很诚实,与东岸之间的生意做得飞起 今天在码头边议论东岸的几位士子都没什么功名,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开喷只要你喷得准了,喷得到位了,引起别人共鸣了,那就是一个快速扬名的好机会 “何止!”另外一位士子接口道:“我听在海门(原海门卫,现已改县)为官的二叔说,他刚刚到县时,县库存款不及五百两,余者一万两皆存于东国票号台湾银行,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我大明各个都是贪渎之辈,以至于需要外国票号来替我们保存银钱了么?” 话说这位士子说得倒也没错其实不单单是大明,中国自古以来地方府库就一直面临着很严峻的监守自盗的问题尤其是管理府库的多是地方胥吏,此辈父子相继,世代为吏者甚多,“家学渊源”,很容易与流官的幕客师爷勾结在一起侵吞公款只要闹得不太过分,账面上没有太大的亏空的话,朝廷其实是没什么办法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温台的鲁王政权继承的是旧体制,当然也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东岸人在派出政治、经济、军事三大顾问团帮助他们进行改革后,确立了现代会计及审计制度,并将公款全数存入银行,由第三方监管的原则这虽然不能杜绝贪污公款的行为,但至少在很大程度上进行了遏制,让一众贪官污吏们是恨得牙痒痒 他们心里不爽,自然就鼓动士绅读书人们攻击这种财务制度,认为将关系国家命脉的钱款交于外人掌控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未来一旦有变,东国人只要冻结了存于其银行的钱款,那么温台各县一下子就会陷入没米下锅的危险状态,届时官府停摆,军队欠饷,采购无钱,真真是要急死人的 不过他们的这些攻击也只能停留在嘴炮上了东岸人要求明国改革的态度是坚决的,存款也是必须的,甚至就连海关都得聘请东岸顾问进行业务指导些许读书人的牢骚,还动摇不了大局,他们的牢骚,也就只是牢骚罢了 东岸人在财政制度上另一项让明国精英士绅阶层不满的,就是改变了中原王朝传统的“量入为出”的理财观念他们要求明国中央和地方政府增大财政开支,大力投资地方基础设施建设,以降低商品物流费用,促进市场繁荣为此,他们还请了一些被其控制的读书人“水军”,让他们帮忙宣传而这些水军里面确实也有不少非常给力的,他们总结出的一些理论,如“应省之事必须省,应办之事必须办,应用之财必须用”、“本欲埠财必先费财”、“备荒必先费资于平时积谷,防水必先费财于事前筑堤”、“预筹于平时,则一钱得万钱之益,赶办于临时,则万金无一金之效”等等 应该说,这些宣传鼓动口号虽然招致了反对者们的极大抨击,但也在客观上刷新了明国官员的理财观念尤其是东岸人还从传统经典《老子》、《管子》中找出论据,“将欲夺之,必姑予之”、“知予之为取者,政之宝也”,这些都让一部分思想开明的明国官员大开眼界,进而仔细思考了起来:我大明的落后,难道仅仅是船不坚、炮不利么?是不是在财政制度、官员制度、教育制度、经济制度等方面全部都落后了? 事实上,能够有这种比较深入的思考,对东岸人来说就已经很满意了因为很多中国大陆的士绅,到现在还认为他们仅仅是科技落后呢,以为自己的思想、文化都是先进的,不需要吸收外来的好的东西当年唐朝鼎盛时,对外国文化可是来者不拒,至今中国人引以为豪的传统乐器有多少是来自西域?传统食品多少来自西域?家具摆设多少来自外国?不会吸收其他文明长处并加以改进的文化,是没有生命力的 温台的部分官员能够反思,能够接受东岸人提出的改革措施,那么就证明这个国家还有希望他们的经济现在与东岸深入绑定,只要政府改变以往“量入为出”的小农式理财观念,提高政府开支,大量投资基础设施建设,这不但大大有助于东岸商品的销售(这是东岸人要求其改革的直接动力),其实也有利于明国自身的经济毕竟,良好的基础设施,有助于形成统一的国内市场,降低商品流通费用,提高效率,对提升经济活跃度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可以说,现在明国上层的官员多多少少已经认识到了这方面的好处了,财政收入的连年上涨就是明证浙南不是没有适合出口的商品,以前是路不行,地方关卡壁垒之类的也太多,对商业的遏制比较严重现在路好了,商品流通快了,成本低了,地方上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税卡了,商业开始慢慢繁荣,创造的工作岗位也开始增多,人民的现金收入比以前那是高了不少这些提高了收入的人其实都是现成的消费者,他们反过来又会要求生产更多的商品供他们消费,如此循环下去,工作岗位会越来越多,政府收入也是水涨船高,整个经济会进入一个较为不错的良性循环状态 当然现在明国这边的毛病还很多,改革也不是一步到位的,只能说经济在缓慢地向好的方面发展,但要说速度很快、突飞猛进那也是扯淡但只要有这个趋势就很不错了,至少宁绍、登莱的商品销量逐年增加,这个政府也越来越听话,这就足够了 不过东岸国内也有一些人对此提出警告他们多是一些与中国贸易关系不大的人,他们认为帮助包括鲁王、郑氏、广东、李顺等势力进行改革,固然可以提高东岸商品的市场份额,给国内创造不菲的贸易利润及大量的工作岗位,但长期来看坏处也不少即一旦这个国家最终完成统一,且进行了深入的现代化改革,那么很可能会慢慢把东岸商品逐出其市场再然后,弄不好的话,他们还会到国际市场上去与东岸竞争,蚕食东岸的市场份额,最终摧毁东岸的工业 虽然这种说法听起来有些危言耸听,但还是得到了一些立足国内及欧洲市场的人的支持不过他们的影响力显然也就那样,东岸与中国大陆各势力的贸易额连年创新高,国内对中国商品的需求量也与日俱增,只要不把工业产能转移到这个国家,那么问题就不大,局势就还是可控的更别说,帮助南方各势力进行改革,提高其动员效率和经济势力,也是让其得以在强大的满清势力威胁下生存的必由之路满清一旦统一全国,还搞个屁的移民?在这一点上,暂时还没人敢挑战这个政治正确 所以,南明政权的改革还将继续,东岸顾问团还将长期活跃在他们的朝野,最终将其打造成东岸商品的倾销地及初级商品的来源地未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但温台会继续深入改革,琼、高、雷三个南明白捡的地盘也要进行深入的改革尤其是有海峡阻隔的琼州府,目前东岸人已经派了一个工作组过去,指导大明太子及其随官们——现在的琼州太子府,就像前明的南京六部一样,官员配套还是比较齐全的——进行改革,发展地方经济 琼州这么大一座岛,开发程度却非常低,这对东岸人来说是不能忍受的更何况,他们还听说岛上有一个储量丰富的铁矿,其他资源也很丰富,这对东岸人主导的远东经济圈而言,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补充,当然不能令其荒废着了 他们有理想相信,只要有好的政策、足够的投资、持续的人口流入,那么琼州府未来肯定会成为明国一个十分重要的经济区自然的,先期潜伏进来的东岸资本,也可以接着琼州经济的腾飞而大赚特赚,本钱翻个几倍乃至几十倍都是等闲台湾银行在远东发家,然后携巨量资本高调杀回本土的神迹,可是让不少人为之眼红着呢 第四百九十九章 新时代(三) 1694年7月22日,黑水县黑水管委会某间办公室内,烟雾缭绕,气氛凝重 这里正在召开一场非常重要的会议参加会议的都是黑水管委会的头面人物,主要有黑水管委会主任、海军第三舰队鲸海分舰队(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司令、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黑水县长、宪兵司令部副司令、库页岛地区行署专员、北海道地区行署专员,恰好就是黑水管委会的七位委员 此外,列席会议的还有黑水钢铁厂厂长、黑水造船厂厂长、黑水枪炮(组装)厂厂长、黑水渔业公司总经理、黑水机械厂厂长、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大泊植物园园长、黑水交通学院院长等人,基本上都是黑水地区的实权人物了 这么多的大人物济济一堂,说实话挺不容易的因为黑水管委会辖区特殊的交通情况,这些平日里散在各处的一把手们要聚在一起,也就只能等五月中下旬港口解冻,春暖花开的时候了因此,每年一次的全管委会干部工作会议差不多就定在七月下旬,一年中气候最适宜的时候召开 1694年度的全地区干部工作会议已经进行三天了前三天讨论了下一年度财政预算、干部任免及农林牧渔的生产等工作,议程比较简单,基本上都事先沟通过了,因此陆陆续续获得了通过 今天(7月22日)早上则讨论了下一阶段的外交政策,期间虽偶有争论,但大体上比较平和,最后大伙都取得了一致,议题顺利通过不过在吃过午饭之后,气氛就陡然严肃了起来,原因是管委会主任白玉堂提出的产能转移的讨论受到了与会众人的激烈质疑,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 白玉堂其实事先已经与黑水县长及库页岛地区行署专员这两位本地委员沟通过了他提出,登莱、宁绍两地屡次提出援建包括钢铁厂在内的重工业设施,以帮助他们快速发展,为此他们甚至愿意在财政上予以补贴,且厂子由黑水地区全权控股也无所谓 白玉堂认为,现在黑水地区人才流失严重很多有专业技能的工人都被南方的登莱、宁绍地区重金挖走,导致本地区许多工厂生产的产品质量下降、交货期延长,带来了许多麻烦而且,黑水地区两大主要港口黑水、大泊一到十月底就封冻,且时间长达五个月以上,严重影响了对外贸易在冬天的时候,登莱、宁绍等地因为缺货,不得不紧急在本地采购,白白流失了很多客户 长期以往,当地的基础工业不发展也会发展起来,且会随着时间的退意逐渐强大,把黑水地区曾经引以为傲的重工业打垮,造成地方经济大面积破产与其这般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趁着现在还有诸多优势,主动到登莱、宁绍等地设厂,多数股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避免包括黑水钢铁厂、黑水造船厂在内的大型骨干企业的衰败 不出意外的,白玉堂此举引起了管委会其他成员的质疑,列席会议的几大国营企业的一把手们也议论纷纷,言语中颇多不服白玉堂对此也很无奈,他事先已经和一些委员、厂长沟通过了,但并未取得他们的支持——这是可以预料的——不过他还想再会上再做最后一次努力,说服大家接受他的提议,但现在看来效果显然不佳 “白主任,这些厂子都是咱们黑水的命根子,转移出去的话,咱们黑水人民吃什么?是,到登莱和宁绍设厂,利润是能够保证的,可能还会比以往更多,但就业岗位呢?很遗憾,都消失了!我们的企业不能光讲利润,社会责任感也要讲不好意思,这种去工业化的行为我不同意,本地企业有责任为本地提供有合理薪水的工作岗位,这是黑水人民能够继续维持现有生活水平的基础”库页岛地区行署专员本来不想得罪白玉堂的,但事情涉及到了本地工业的生死存亡,他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不然以后不定要被多少人骂呢 “黑水企业衰败的事情其实不必过于忧心诚然,这些年大量优秀工人离职南下,他们或者是因为高薪诱惑,或者是因为向往温暖的气候,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最终导致企业生产出现一定的问题,但这绝不是我们放弃在本地生产产品的理由”这个时候,黑水县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反对了,只听他继续说道:“以我熟悉的黑水钢铁厂为例,我可以负责人地说,登莱、宁绍地区缺乏相应的技术,短期内根本没可能建立成熟的大型钢铁生产企业我之前去过一次登莱,听闻他们在威海县起了一个小炉子冶铁,但技术非常落后,产出的铁水问题很大,至今仍未得到有效改善因为,我认为黑水钢铁厂的情况好得很,暂时不用担心黑水机械厂可能有些麻烦,登莱等地近年来机械加工业兴起很快,主要是南铁公司投资的,这没有办法但白主任,黑水机械厂员工数量多,事关成百上千个家庭,一旦企业走了,他们的生计怎么办?我实在是不敢想象我觉得啊,管委会和地区行署应该增加对该厂的拨款,因为它们处于激烈竞争的行业,必须加大研发力度,推出有自己核心技术的拳头产品,不然老是生产些大路货,怕是早晚要垮掉至于黑水造船厂和黑水枪炮厂,登莱、宁绍两地目前还只有一些船舶和武器修理机构,且局限颇大,咱们还有相当的优势未来会怎么样,我也不敢说,或许会被他们超过,然后我们的厂子一文不名,变成一堆破铜烂铁,也许能够坚持下来,继续压制他们的相关产业从财务角度来讲,趁着现在买下这些修船厂什么的然后进行技改可能是最优选择,但这会流失大量工作岗位,还请白主任三思啊” 库页岛地区行署专员和黑水县长二人的发言让白玉堂心情有些烦躁他是从长远角度考虑,黑水地区天气寒冷,生活环境不是很友好,有本事的员工向往更温暖的地方非常正常,这势必会削弱本地企业的生产水平另外,厂房保暖防冻成本要考虑,冬天有几个月港口封冻也是大麻烦,这些对于商机的延误都很致命,从长期来看对企业是非常消极的影响 最后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黑水管委会辖区人口相对较少,这出人才的几率自然也不如南方在长期的工业竞争中,这是非常巨大的劣势,足以将黑水工厂目前所有的技术优势慢慢磨平 综合这些因素,白玉堂对黑水工业的未来是很悲观的他无法坐视这些大型优质企业慢慢衰败,最后贬值得一无所有因此,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技术和生产两方面的优势,逐步将产能转移到南方温暖地区去反正当地政府也答应了,企业仍由他们控股,大部分利润归他们所有,这就极大保护了黑水的利益毕竟,和所谓的税收比起来,企业创造的利润才是大头 但这种产能转移或者说去工业化,固然能够保障企业拥有者(即黑水政府)的收益,甚至还能让其更上一层楼,但对本地的工人就不那么友好了他们毫无疑问将慢慢失去工作,然后无法维持现有的生活水平,最终导致整个地区经济的破败与衰落,这是很多本地干部所无法接受的 看看那些列席会议的厂长经理们,他们中很多人都是来自东岸本土,来之前甚至不知道黑水在哪里,更谈不上对这片土地的感情了但在长期生活并娶妻生子后,他们的屁股就不由自主地歪向了这里,开始认认真真地为黑水地区的未来思考 与他们类似的还有登莱、宁绍的很多地方干部,他们当年都是出身本土的兵团堡学兵,严格遵循中央的意志,一丝不苟地展开工作,是本土控制这些藩镇的最有力武器不过在时间长了以后,他们依然不可避免地被本地化了,思考问题的时候,不再是以本土利益为第一优先,更多地开始考虑起了本地及自己的利益这是人性,没得办法的,所以白玉堂此举引来诸多人的反对,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屁股决定难道嘛,地方保护主义到什么时候都有市场 会议进行到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点僵住了黑水县长、库页岛地区行署专员直接出言反对,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和北海道地区行署专员态度模棱两可,但分管远东的宪兵副司令明确表示反对,理由是技术有扩散到清国、顺国的风险到了最后,海军方面也表示反对,理由和宪兵一样,担心技术扩散,陆军和海军在这件事上,意见是惊人地一致 至此,基本上没什么悬念了,转移工业产能的议题被否决白玉堂在感觉到自己权威受到挑战的同时,也对这些本地利益集团有了充分的警惕这种情形肯定不止存在黑水一家,登莱、宁绍两藩的地方干部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久而久之,地方意志也就形成了西班牙美洲殖民地的土生白人贵族能够抵制马德里的命令,东岸海外殖民地的官员们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吗?也许再过个几十年,他们就会对来自本土的限制与枷锁越来越不满,要求本土对他们松绑更多的政策,这几乎就是必然的事情 真到了那时候,本土与远东之间估计还有一系列的博弈和妥协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很明白的道理 第五百章 新时代(四) “针线、糖果、日用百货……”清晨六点钟,随着货郎有节奏的吆喝叫卖声,丹东县城迎来了新的一天 农业社会的生活节奏,并不会很快,尤其是在县城里面因此,即便是在丹东这么一个南满重要城市内,人们依然不会起来太早正住一家客栈内的金三炮就才刚刚起床,还穿着一件睡袍的他此刻正坐在餐桌前,用好奇的目光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作为朝鲜的一名道军军官,金三炮因为在攻打脑温城的战斗中表现出色,被东岸人特别关照,可以到海参崴陆军学院的速成班学习两年但前提是,他得先过语言关 幸运的是,金三炮的天资还不错,在哈尔滨学习了一段时间后,他的口语已经问题不大了,发音虽然有些不标准,但听课的话应该能懂个七七八八差一点的是书面语,他至今无法用汉语写出一篇哪怕对文采没有任何要求的粗浅公文但没关系,速成班不是很讲究这些在那里上学,成绩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事要听东岸人的话,要服从东岸的意志,这才是关键更何况,那里也有会朝鲜语的教官,双语教学一点问题都没有 金三炮现在住的客栈是满蒙开拓队的定点客栈自然的,这费用也是由满蒙开拓队支付的——按长期协议价因为朝鲜西海岸没有直通海参崴的班轮,因此金三炮必须先赶到丹东,然后乘坐一艘由烟台始发的客货两用机帆船前往海参崴 班轮由台湾银行航运部门执航,始发港是烟台港,到丹东绕一圈后,便直接前往釜山,然后会在朝鲜东海岸的元山津停靠一下,终点是海参崴这是台湾银行航运部门整合后开通的三条定期班轮之一,另外两条分别是烟台—丹东—海州—济州岛以及胶州—定海—热兰遮—钦州,在跑的船不多,且多是本土淘汰的老旧船只,但非常适合远东地区沿海的状况,客货两运的话,还是能够赚取一些利润的 金三炮所持的船票是两天后的,目前那艘客货两用轮还停在鸭绿江口装货卸货,因此金三炮还可以继续休息两天 说实话,前往海参崴陆军学院学习并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朝鲜上下虽然一直尊称东岸为“天祖国”,但以他们的民族性格,其实内心之中其实对东岸并不怎么信任尤其是东岸人还在江原道重点扶持了拥有襄阳三郡、五千兵马的全氏割据政权,朝鲜君臣对东岸的观感其实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感谢其给朝鲜消除了外部威胁,带来了经济的繁荣,一方面又对沦为了附庸地位而自怜自哀,精神分裂得一塌糊涂 因此,在这样一种复杂情绪的主导下,他们对前往东岸学习的文武官员——文官一般去烟台学院和黑水交通学院,武官则去海参崴陆军学院——并不十分信任,只利用其学识和才能为国家服务,但身居高位是不太可能了,职业生涯中很容易就会遇到天花板 金三炮作为新近崛起的武官,本来就因为不是两班出身而遭人歧视,现在又到海参崴陆军学院学习,回来后人家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简直尴尬得要死如果东岸人不出面维护的话,估计要被排挤至死吧好在如今朝鲜军中像他这种学院派——好吧,三炮同志还没入学——军官已经有不少了,大家抱团取暖的话,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一套打压、猜忌,非两班子弟不用,真是路过的狗都要笑了”金三炮抓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有些郁闷地想道 他的叔叔金月半因为受伤已经退出了军职,在白头山脚下买了一些地,用很低的佃租吸引了一些农民过来给他耕种,日子倒也过得去本来他的这种行为是会引起当地大族的不满的,但金月半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身上有东岸陆军颁发的表彰书,言必称受到过贝振声、魏文度两位“将军”的亲切接见,这在朝鲜乡下简直就是不死铁券一般的存在,没人敢惹他,就连当地的朝鲜官府也不想得罪于他 一个家族的兴起,就是这样的呀!只可惜他们老金家出身太低了,处处受歧视,处处受压制为今之计,看来只有继续紧抱东国人大腿,依靠他们的影响力保驾护航,同时好好结交一番军中同样郁郁不得志的学院派军官,大家一起抱团取暖,将来未必就不能闯出一条路子了江原全氏不过山贼出身,都可以窃据三郡,称王称霸,我平壤金氏难道就不能仿效么?白头山一定会成为我们金家的发家之地的! 客栈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金三炮摸了摸没几个大子的口袋,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拿出昨天吃剩下的干粮,就着免费的茶水三口两口吞咽了下去吃完早餐后,他穿好一套半新不旧的朝鲜军服,问店家借了把破雨伞,直接出门逛了起来 客栈就建在码头附近,比较繁荣金三炮一边走一边看,发现这里的人应该还算是比较有钱的,但和朝鲜北部那些因为冶铁、采煤、伐木而兴起的城市不同,这里的富裕非常“干净”,即他们明明没有任何烟囱、熔炉,就创造了大量财富,这种异能,大概也就东国人能有了吧?不愧是天祖国! 雨下了一会就停了刚刚跑到一边去躲雨休息的码头力工又冲了出来,开始卖力地卸货金三炮是军人,自然看得出那卸下来的都是一桶桶的火药,这种军事物资非常容易受潮,怪不得刚才下雨的时候不开工呢 正在卸货的船上也走下来了许多客人金三炮扫过去,却发现有几个梳着发髻的日本人,不过却没有带武士刀,身上穿的也是东国军队常见的土黄色军服,但肩部没有红色的肩章,这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 金三炮猜测,这些人有可能是从日本来的留学生他在哈尔滨的时候,就听警备司令部的干事和他说南满一带有一个排的日本实习生,都是从日本到海参崴陆军学院速成班留学毕业的,然后到东岸军队中实习一年,没想到在这里就碰上了 日本军事留学生啊!金三炮本能地对这些人感到厌恶由于百多年前的入侵行为,日本人在朝鲜的形象可不怎么好,连带着金三炮对他们也没啥好感特别是这些人居然也可以到海参崴军校留学,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们学军事做什么?听说现在日本国内一统,安定得很,不可能是自相残杀,那么难道是来打朝鲜的?不,不可能!天祖国会为我们做主的!日本人的水师只要一出港就被强大的天祖国舰队击沉了! 只是,终究很讨厌啊!金三炮没和那几个已经注意到他的日本“学长”打招呼,而是头一别,自顾自地走了这些日本穷鬼,自己一边玩去吧!不知道他们去过海州港没有,看看码头上那堆积如山的煤炭、铁料和木材,咱们朝鲜现在比你们强大了!我们一个月生产的铁料能顶你们一年——不,能顶三年——你们怕是还不知道煤炭的其他用途吧?哈哈,可怜鬼,日本现在落后太多了,你们永远追不上朝鲜了!这一切,都是天祖国的恩德,你们可能无法享受这种荣耀了,永远在岛上穷着吧,不要来麻烦我们了 诚然,正如金三炮此时所想的,东岸对日本的“恩德”确实几近于无,但这是建立在江户幕府长期对东岸无视,奉行不接触政策所导致的可在东岸商人深刻地影响了日本东北部之后,幕府公方却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了因此,他们派出了好几拨人马,分头前往登莱和宁绍,与东岸人展开了一系列的谈判 谈判的结果是幕府公方决定给予东岸人委任朱印状若干,让部分得到朱印状的东岸商人也可以合法地到日本进行交易,算是部分开放了除此之外,东岸人原本在松前藩、仙台藩及其支藩、鹿儿岛藩等地的特殊商业利益也得到了保证,即他们可以继续和松前家、伊达家和岛津家做生意,条件可以说非常优厚了 而这样的条件,其实也是东岸日本公司与大阪商人集团共同努力得来的幕府公方意识到了岛津家和伊达家实力的快速增长,同时更认识到了东岸人强大的实力——东岸海军舰队在江户外海进行过演习,极大震撼了日本人——因此决定开放部分国内,与东岸进行接触 东岸日本公司对此当然也十分满意了之前一直偷偷摸摸做生意自然颇多不爽利,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日本这个富饶的“金银之国”,那别提有多舒服了今年东岸日本公司的业绩已经有了爆发性的增长,大量金属制品、丝绸、茶叶、瓷器、南洋特产、药材、皮革、印刷品、工艺品、鲸鱼制品、牲畜(主要是马匹)、武器装备经他们之手流入了日本,换来了大量金银、粮食、硫磺、铜、铅、锡、刀具、折扇、屏风等商品——当然了,还有一种特殊的商品没被统计在内,且数量还相当不少,那就是浪人武士这种特产 总之,东岸日本公司在日本是赚了大钱了,贸易顺差非常高而日本人通过这种贸易也极大地开阔了眼界,对外部世界的认识更深入了一层因此,派出一些华族子弟前往东岸留学,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反正这是日本自古以来的传统嘛 所以说,日本现在也在缓慢地进行变革但与朝鲜不同,他们的这种变革更多的是被动式的,与朝鲜被东岸人军事打败然后强制改革不太一样东岸人暂时没能力用军事手段征服日本,那么通过商业及文化入侵的手段一步步诱使其变革也不错大不了时间长一点,效率低一点罢了,反正他们早晚会慢慢融入东岸人主导的商业圈的,最终成为这条等级分明的贸易链条上的重要一环,为东岸人提供源源不断的利润 金三炮和朝鲜人固然不喜欢看到这种局面,但这些事情是他们无法改变的看到东岸朝鲜公司在朝鲜取得的巨大成功(这意味着其管理层政绩卓著,回国高升几无悬念)之后,东岸日本公司的头头每年能坐得住才怪了,更别说登莱、宁绍等地的商人们也有很强的与日本做贸易的冲动在这种大势面前,个人的喜恶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第五百零三章 中央高原(二) “东非运输公司的股票这几天被人炒疯了!”1694年9月1日,新华港的一间咖啡馆内,从远东返航已经有些时日的满孝锋正在和人闲聊 因为新华夏岛是重要咖啡产地的缘故,因此本岛的人们普遍喜爱咖啡这种饮料(有时还有一些可可粉制作的汤),除了在外地客商云集的重要商港外,一般地方很难见到茶馆新华港是全岛最大的港口,同时也是开拓队政府所在地,每个月都要接待大量外地旅客、商人及公干的政府人员,因此能够出现一些茶馆,但规模也不是很大 满孝锋其实对喝什么饮料很无所谓因为这个茶馆离港口最近,同时地势较高,坐在这里就可以看到他的船队(一共大小三艘船),因此多日来每天下午,他都会到这里喝上一壶茶,这一来二去就和老板熟络了起来 “听说东非运输公司要垄断对印贸易,报纸上整天都在吹,说今年盈利多少,明年盈利多少具体数字我也记不住,总之很吓人就是了很多人都心动了,有的人甚至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简直就是疯了”茶馆老板坐了下来,用略带夸张的语气说道 外面正下着颇具新华夏岛特色的雨——雷暴雨满孝锋看着黑沉沉的港湾内停泊着的大量船只,又看着那些冒着暴雨在海面上艰难穿梭叫卖货物的小艇,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理解新华夏岛的居民们为何对东非运输公司的股票趋之若鹜了,他们是真的在抓紧一切机会赚钱啊! 不过满孝锋并不会到市面上去和那些情绪亢奋的普通市民们一起抢购股票,因为他早就通过私下渠道认购了不少该公司的股票,总投资高达一万余元,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东非公司的股东了 满孝锋其实对这家集运输、贸易为一体的商业公司还是挺看好的东岸国内现在对印度的商品很着迷,需求量极大,再加上一些“无良商家”的造势、宣传,来自印度的商品销售额连年暴增,而且在可以预期的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增长仍将持续下去简而言之,印度贸易就是一个宝库,每个人都想闯进去分一杯羹! 东非运输公司作为国家指定的印度商品唯一供应商——其他人不是不可以从印度进口商品,但你首先需要成为东非公司的代理人,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需要在印度西北部投入大量的资源,同时对第乌管委会的一些要求也要予以满足,这些都是要花很多钱的当然最重要的,东非运输公司为了维持自己的垄断地位,每年都需要向财政部缴纳一大笔钱再算上订购新船、招募水手以及扩建仓储物流设施的花费,东非运输公司有多缺钱就可以理解了因此,他们决定面向全社会招股,部分通过私下渠道定向增发股票给大户,部分公开出售给散户,以快速筹集所需的资金 而作为东非运输公司的“龙兴之地”,新华夏岛的居民们对于这家公司的观感一直不错很多人从记事起,就意识到是东非运输公司给他们运来了巧克力、糖果、饼干和漂亮的衣服,成年以后,烟草、葡萄酒、乐器、钟表等商品也由东非运输公司承包,而当他们年龄再大一点,成为社会的中坚以后,会发现更多的劳动工具同样是由东非运输公司负责运输的因此,对于这样一家堪称“养育”了他们的企业,许多人还是很有亲切感的,并愿意购买它的股票,似乎这样可以更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同时还能分享红利收益 就这样,东非运输公司轻轻松松就筹集到了数十万元的资金,给本土三大船厂下了许多蒸汽轮船订单,同时大肆招募、培训水手,在海外扩建仓储物流基地,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 满孝锋已经打算成为东非运输公司旗下的二级代理商人了他自己有四条船(一条尚在本土维修),实力还算可以虽然都是风帆动力的,但如果只是在固定时间跑固定航线的话,基本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会放弃其他航线的利益比如他理想中的状态,就是他的船队每年冬天从中国沿海出发,带着一些当地的特产商品和诸多移民,经文莱、马六甲、加勒、塞拉莱、摩加迪沙,最终抵达新华夏岛然后稍事休整(同时这也是维修船只、准备货物的时间),等待西南季风到来后,再向北沿着印度洋北上,经层拔岛、摩加迪沙——如果时间充裕且利润足够的话,他不介意去一趟吉布提——塞拉莱,浅岛,最终抵达第乌 这样的航线,基本上能够最大化他的利益,缺点是时间比较紧,用于采买物资的时间不太够,这可能多少会影响到最终的利润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条非常赚钱的航线,很多人挤破头想抢进来呢 满孝锋估摸着,等他在这两条航线上踏踏实实做个几年后,差不多就能攒下一点资金了到了那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向本土三大船厂订购蒸汽轮船——好吧,这需要经历漫长、繁琐的资质审查,但他不会放弃努力的——那样他的时间就要自由许多了 满孝锋很清楚,未来肯定是蒸汽轮船的天下其无论是航速、载货量、安全性还是无视洋流、风向的航行能力,都比传统的风帆船优越太多而且这种船只所需的船员较少,意味着可以少支付很多薪水及食水开支,船上的纠纷也会少很多(远洋水手们可不是什么乖宝宝)与这个好处相比,些许的燃煤和机器维护开支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而且,现在东岸政府也在大力规划沿途一系列的煤水站,以便路过的蒸汽船可以加煤、加水、维修船只,虽然看起来开销不小,但这属于基础设施建设,政府是下了决心要一一完善起来的而也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不得不佩服东岸的建国先贤们有多么英明!且摊开地图看一看吧,东岸人在通往中国的海路上拥有开普敦、义成、新华、层拔岛、吉布提、第乌、文莱等一系列如珍珠链般的中途补给港口这些港口两两之间距离适中,随时可以补给燃煤和淡水,让每艘船可以多腾出不少空间运输货物和人员,这意味着经济效益 “你没买股票吗?其实这是个不错的项目,未来年收益应该可以在10%以上,甚至20%也不无可能,全看如何经营了”满孝锋笑着问道 “哼,我不信任那些当官的东非公司那帮人,现在还在我茶馆挂账上千块呢,不说不还,就是打了白条不给,催得急了给个一百两百的这帮孙子,你看都穷到这份上了,还去印度那边瞎折腾,早点还我茶钱不是更好?”茶馆老板说到这里有些来气了,只听他继续说道:“就这已经骗了我上千块了,还想再骗我去买它的股票?哼,做梦去吧!” “呃……”这个时候满孝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尴尬一笑,无言以对 又坐了一会,待雨势稍小后,满孝锋便与老板告辞,然后撑起雨伞,回到了城里自己租住的宅子他最近闲着也是闲着,便接了一个政府的单子,运输一批麦利那人到对岸的大陆上 这些麦利那人都是在最近的征服中央高原的战争中被东岸人俘获的,总数几达万人之多,满孝锋接了其中两千人的单子,打算把他们运到赞比西河口附近新华夏开拓队在那里设了个集中营,专门用来安置这些包含了大量男女老少的俘虏们 按照东岸政府与葡萄牙人达成的协议,未来可能会有最多十万名麦利那人沿着赞比西河流域前进,往黄黑分界线一带移动葡萄牙人有求于东岸政府,自然不敢在这件事上设置阻碍更别说,在赞比西河流域殖民的葡萄牙庄园主们对此有多欣喜了!他们平日里就在向新华夏岛出口各类农产品,多年来一直为如何扩大出口总额而殚精竭虑,如今居然有送上门来的生意,而且还是超级大生意,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呢? 十万人的吃喝拉撒,该是一个何等惊人的数字?即便只是短期路过,那每日里消耗的食品也是一个了不得的数目!据私下流传的小道消息,在赞比西河口附近经营田地的庄园主们已经收到了东岸人先期拨付的一万元的粮食款定金,可见这笔生意又多么诱人! 所以,即便里斯本和果阿方面不同意(当然这个可能性非常小),赞比西河一带的葡萄牙庄园主们也不会答应!没有人能够迫使他们放弃对金钱的追逐,即便国王也不行! 满孝锋对这些事情也有所耳闻,不过他才懒得管葡萄牙人的那些破事呢他只需要按时将这批麦利那人送到赞比西河口附近的营地,任务就算完成了这是一笔短平快的生意,不赚白不赚至于说关心东岸人设置的黄黑分界线的进度?抱歉,他并不关心,那里离东岸本土实在是太远了好吧,也许在政府官方文件中南非也被定义为本土,但那又如何?他从未把那块与本土隔着一个大洋的地方视为本土,更何况比南非还要远的地方? 满船长觉得,那些都是大人物们该考虑的事情像他这种小人物,还是老老实实把更多心思放在东非运输公司身上,好好追逐自己应得的那份财富要紧东岸社会现在虽然并没有以一个人的财富多寡来划分阶层,但如果你名下的资产能够达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地步,那么你觉得可以跃升一个阶层这些,才是现阶段满孝锋更关心的,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第五百零四章 艾芬迪 1694年10月12日,哈吉港,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漫不经心地捻起一枚铸造完毕的第纳尔银币,看了起来 银币是由哈吉铸币局铸造的这家铸币局规模不大,但却是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特别授权的三大海外铸币局之一(另外两个是大泊铸币局和第乌铸币局),不但可以按照本土下发的铸币计划铸造合法的东岸金银币,同时也可以承接外国政府的铸币业务哈吉铸币局自成立以来还没有铸造过东岸法定货币,但奥斯曼帝国的新货币第纳尔却铸造了不少,足足有七百万之多,业务量可算是非常大了 第纳尔与东岸元重量、成色一致,可一比一兑换,目前在奥斯曼帝国币值还是非常坚挺的,官员、商人、士兵、农夫都非常喜爱,一收到就藏到家中,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拿出来用,以至于市场上依旧充斥着五花八门、成色不一的各色货币,让人很是无语 第纳尔银币无论面额大小,正面统一刻着苏莱曼大帝的头像,这似乎表明了土耳其人想要重新崛起的强烈欲望只不过,如今看来他们的愿望是很难达成了,帝国依旧在不可抑制地衰败下去你现在所能做的,不是让它重新焕发青春,而是如何延缓它的衰败速度 蔡振国是在三天前乘船抵达哈吉港的,为的就是了解如今奥斯曼帝国的形势,毕竟很多事情光看报告是看不清楚的,还是实地考察一下比较好 在过去的数年时间里,奥斯曼帝国接连死了两位苏丹先是苏莱曼二世因病去世,死因是肺水肿,死后由他的三弟艾哈迈德二世继位但这个家伙运气也差,才当了两三年苏丹呢,就又因为国内外残酷的局势而忧心至死(此君历史上1695年才死)现在继承苏丹大位的是穆斯塔法二世,今年刚满三十岁,不过看起来身体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连续两位苏丹的离世给东岸人带来了巨大的困扰尤其是苏莱曼二世死后,继位的艾哈迈德二世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他经常更换身边的官员和太监,以防他们策划什么对自己不利的阴谋而这些上层官员的变动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中下层官员的清洗,导致原先很多与东岸交好的官员下台,影响到了东岸人的经济和政治利益为此,就连蔡振国也不得不站出来发声,劝告奥斯曼帝国适可而止,否则他们将重新考虑下一笔第纳尔贷款的发放 应该说,经济制裁的大棒还是挺好用的艾哈迈德二世即便心里再不耐烦,他也听东岸人的意见,虽然他否决了东岸人提议在科普鲁卢家族中另选一人担任大维齐,以补上不幸离世的法希尔·穆斯塔法大维齐空缺的做法——穆斯塔法大维齐在与奥地利人的战争中,不待鞑靼援军到来,便轻率大军离开坚固设防的贝尔格莱德,渡河追击奥地利军队,结果中伏身亡,让人惋惜 穆斯塔法大维齐的阵亡,标志着土耳其人趁着奥地利主力陷于西线而发起的反攻行动的结束在此之后,即便土耳其人屡屡调兵遣将,却总是无法取得突破,双方在多瑙河一线交手多次,却互有胜负,局面基本上陷入了僵持状态 蔡振国对穆斯塔法大维齐的阵亡感到非常郁闷在他看来,这个出身名门的宰相是奥斯曼帝国里难得的明白人,同时也在不断地推进改革比如,他为了安定刚刚收复的很多巴尔干地区的人心,就下令返乡的绿教徒不得报复当地的塞尔维亚人,同时对躲避战乱回来的塞尔维亚人实施优待,返还他们的房子和财产,甚至还拨款修缮因为战争而被毁坏的房屋,做得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要知道塞尔维亚人可是异教徒呢不过,这很显然会激起国内广大绿教徒阶层的不满,不过为了统战,也没办法了 再比如,穆斯塔法大维齐为了解决送礼的陋习,就禁止高级官员们向苏丹进献礼物,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以身作则,鼓励下级官员们不要向高级官员送礼不出意外,这又引起了包括苏丹在内的很多官员的不满,虽然大维齐的本意是为了肃清官场的腐败风气,提高政府的行政效率 穆斯塔法大维齐同样没忘了在经济和军事领域进行改革经济领域的改革主要依靠东岸人以及由东岸人培养的开明官员,这个不用多讲,目前在东岸贷款的帮助下,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军事领域的改革主要是裁汰大量依靠裙带关系进入军队系统的官员,提拔有能力的青年军官,为此还建立了多所培养军事人才的学校 军工厂的改革同样是重点,在东岸人的帮助下,穆斯塔法大维齐成功地在伊斯坦布尔郊区的马尔马拉海边建立了帝国军工总厂,同时还在萨洛尼卡、巴格达、开罗、贝尔格莱德、伊兹密尔等帝国重镇建立了分厂除总厂外,所有分厂都交给地方商人承包经营,由商人们来负责为帝国制造军火,同时也为自己获取军事利益应该说,这种方式极大地提高了军工厂的生产效率,军品质量也有所提高,帝国的财政开支更是减少了很多,可谓是一举多得但不可避免地,这种改革也触怒了很多既得利益阶层,他们不敢明着对受到军队拥护的穆斯塔法大维齐怎么样,但暗地里搞破坏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使得改革的红利被侵蚀了不少 但不管如何,穆斯塔法大维齐在民族团结、经济生产、军队建设和行政制度等诸多方面大刀阔斧的改革,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的,给垂垂危矣的奥斯曼帝国狠狠续了一波命而且这种改革创造了两个全新的实力阶级,那就是有学识的青年军官阶层和帝国军事承包商阶层,这是新的既得利益阶层,他们天然反对“开历史倒车”的行为,因此即便穆斯塔法大维齐不在了,改革的红利也不会消失殆尽更别说,帝国境内大量信仰天主教和东正教的异教徒也对大维齐心有好感,认为他能够保障自己的利益 从这些事例可以看出,法希尔·穆斯塔法大维齐真的是一位明白人,他洞悉帝国的内情,关心农民的利益,手腕也很强硬,许多阻拦他改革的人都被他处决或监禁但与世上大多数改革家一样,穆斯塔法这么一位难得的明白人竟然在战争中中伏死于非命蔡振国很是费解,奥地利人明明已经在贝尔格莱德城下吃了败仗溃退了,怎么在穆斯塔法率军追击的时候还能设伏杀死他呢?听说大维齐是近距离头部中弹身亡,这尼玛时间、地点掌握得也太精确了,而且大维齐身边并不是没有兵,可竟然都没有发现敌人的阴谋,实在是让人气愤! 穆斯塔法大维齐死后,艾哈迈德二世苏丹没有再从科普鲁卢家族中选人接替,而是自己任命只可惜他看中的人都是草包,没有一个可以应付如今内忧外患的复杂局面,因此两年间换了足足四任宰相,却仍然无人可以解决问题 帝国高层的人事动荡很快传递到了底层,地方离心势力开始显现,中央的控制力不断减弱,和穆斯塔法没死前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像北非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现在基本上已经陷入了地方自治状态,当地的军队领不到帝国中央发放的军饷,便干脆自己想办法,组建了规模庞大的海盗舰队,四处劫掠商船,以至于严重威胁到了地中海的贸易秩序东岸人不得已,说服西班牙、葡萄牙和北意大利的海军联合起来,狠狠征讨了一下这些无法无天的海盗,但也只是一时压服了他们,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控制埃及的马穆鲁克们也越来越骄横东岸人现在经营着那条沟通着白海和红海的轻轨线路,生意火得不要不要的马穆鲁克们居然找上门来,说以前交给埃及帕夏的税款不要交了,改交给他们为此,他们可以提供更优质的保护,同时也可以帮助东岸人扩大市场负责管理这条铁路的官员将情况汇报给了蔡振国,蔡振国一边指示他不要轻易答应,一边将情况汇总报给了国内,让外交部给出指导意见 诸如此类的还有许多,如特兰西瓦尼亚、瓦拉几亚、比萨拉比亚、摩尔达维亚等地的基督徒领主、军阀们,这些人也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小想法,整个帝国内部暗流涌动,形势极其复杂 蔡振国也是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不对,才匆忙赶了过来,进行了一连串的访问他先在伊斯坦布尔会见了苏丹和大维齐,结果非常失望大维齐倒也不算昏庸,也知道不改革不行,但他的能力、气魄都不行,不足以掌舵奥斯曼这艘大船接替纵欲过度而死的艾哈迈德二世苏丹(对外宣称是忧心国事,抑郁成疾去世)的穆斯塔法二世水平也很一般,他倒是有重振帝国国势的雄心,无奈从小没有接受正规的帝王教育,总是和教士们厮混在一起,宗教典籍倒是非常熟悉,但这对治国没甚鸟用 面对这样一种局面,蔡振国也很无奈这奥斯曼帝国的统治者当真是一蟹不如一蟹,苏莱曼二世水平还算可以,到他的弟弟艾哈迈德二世时就比较差劲了,结果再看看如今登基的穆斯塔法二世,那简直就是一个二世祖——从小要么跟随费祖拉赫·艾芬迪学习***教法(此君现在是大教长),要么参加各种马术、音乐和酒会(神奇吧?绿教国家的上层就是这么任性,清规戒律从来都是针对下层的)活动,对治国简直就是一窍不通 蔡振国费了好大劲,才通过关系得知如今帝国实际做主的就是大教长费祖拉赫·艾芬迪,因此便又设法与其见了一面令人惊奇的是,这位大教长心思敏捷,比一般人聪明许多,眼界也很宽广,很多事情一提就知道,这更坚定了蔡振国一个看法,那就是绿教上层没一个傻瓜,都是人精,脑子有问题的都特么是中下层,被人卖了还数钱的那种 这位大教长非常清楚蔡振国找他的目的,他同样也很清楚如今国家的稳定离不开东岸人的帮助,因此他开门见山地提出愿意保障东岸人在奥斯曼帝国的各种利益,也愿意配合东岸人进行有限度的改革,条件是东岸人帮助他“发动圣战”,夺回多瑙河以北的失地 蔡振国这个时候真的感觉到有些头疼这位大教长从小就教导苏丹各种功课,自身才学也不错,同时不安插亲属到政府部门,不爱钱,听起来像个圣人似的但蔡振国很清楚往往这种人是最难缠的,因为人家追求的是更高级、更难以满足的东西就像这位艾芬迪教长,他是不爱钱,但特么的爱圣战啊!甚至为了确保圣战能够成功,他愿意违背一些自己的原则,与各色人等做交易、做妥协,这就更可怕了! 蔡振国与艾芬迪最终也没谈出什么大的名堂唯一的成功,大概就是确认东岸的投资能够得到保证罢了但他仍然很忧虑,现在奥斯曼帝国内忧外患,正是应该休养生息的时候,贸然发动大规模的对外战争,即便打赢了也是大耗国力,打输了更是无法想象,怎么看都是一笔赔本的买卖但这艾芬迪却不管不顾,想要发动圣战的决心非常强烈,这让蔡振国很是忧心,担心影响到东岸人在近东一带的战略布局 “实在不行的话,扣下还没发放给土耳其人的二百万第纳尔贷款,让他们因为技术上的原因而无法展开战争?”将手里的“苏莱曼大帝”扔进箱子里后,蔡振国又叹了口气,道:“想当年苏莱曼大帝何等英明神武,但子孙却一个不如一个,时至今日,依然是国本动摇、前途莫测之局可怜,可叹啊!” 第五百零七章 索额图使俄(二) 1694年10月30日,经过一年半时间的长途跋涉,清国使团一行人已经抵达了离莫斯科不远的尼日哥罗德省(大体上与后世俄联邦下诺夫哥罗德州相当)他们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当真无法一言而尽!沿途草原马匪的袭扰、俄国官员的刁难耽搁了他们大量的时间,牺牲了不少人手另外,采购必备的旅行物资也很困难,经常要等上很久,价格也非常昂贵,这些都让他们这支使团疲惫不堪 幸好,现在已经到了尼日哥罗德省,再往西北过了弗拉基米尔省就是莫斯科了旅行即将抵达终点,一切的辛苦似乎都将有了意义 而巧的是,俄罗斯帝国沙皇彼得如今正在尼日哥罗德省首府下诺夫哥罗德检查工农业生产情况,离索额图使团正在歇息的谢尔加奇县并不远不过他并不打算这时候就接见他们,清国使团来一次不容易,他决定回到莫斯科后用一场盛大隆重的仪式来欢迎他们 尼日哥罗德省算得上是沙俄的核心省份了这个省与附近的弗拉基米尔、梁赞、图拉、彼尔姆、卡卢加、特维尔、雅罗斯拉夫等省区加起来正好环首都莫斯科一圈,人口众多、经济发达(相对其他省区而言),也有许多工业设施,素来是俄罗斯的核心重地 彼得登基已经几年了,之前他一直躲在莫斯科近郊操练新军,国家日常事务基本都委托给了他的舅舅纳雷什金公爵这次突发奇想,打算到周边省区看看社会发展状况,看看他的官员们能干不能干,结果看起来他似乎有点失望 “在过去五年里,谢尔加奇县一家工厂都没能发展起来,至今还只是一个纯农业县?谢苗诺夫县全部工厂加起来只雇佣了75个工人?状况最好的下诺夫哥罗德市和巴拉赫那县加起来也总共才上千名工人?其中甚至有一半人是手工业者这就是你们告诉我的工业省份尼日哥罗德?无耻!无耻!”狠狠地将一页报告撕掉后,彼得沙皇喝了口茶,稍稍压了压火气,然后继续看下去 “弗拉基米尔省舒亚县(后世俄联邦伊万诺沃州舒亚市)近十年来工业获得了极大的发展全县约有四分之一的人口在从事工业生产,全部工人创造的产品价值超过40万卢布,远超排名第二的维亚兹尼科夫县13万卢布的工业总产值很好,舒亚县的县长是谁?是贵族吗?三天后让他来行宫见我,对于这样有能力的官员,我将不吝赏赐” 彼得自然知道报告里有很多水分像什么“全县四分之一人口从事工业生产”这种话只能是没什么见识的愚蠢官员编出来的,他压根不会相信40万卢布的工业产值也很可疑,因为与相应的税收不成比例,这些官员做假都不会做全套,真是可笑!不过舒亚县能有如今的成绩,肯定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其县长肯定也是一位能干之才对于这样的人,彼得准备大力拔擢,让更多人看到发展工业经济就能升官,以激发他们的潜力 “雅罗斯拉夫省地理位置那么好,交通运输又方便(有通往海港阿尔汉格尔斯克、圣尼古拉斯及首都莫斯科的公路及运河),怎么发展没有什么起色?工业就不谈了,农业也搞得一塌糊涂,这些官员都是怎么搞的?看看,看看吧!雅罗斯拉夫市我就不说了,雅罗斯拉夫县人均牲畜0.94头、雷宾斯克县人均牲畜1.31头、罗斯托夫县人均牲畜1.2头、丹尼洛夫县人均牲畜1.07头、梅什金诺县人均牲畜0.57头、柳比姆县人均牲畜0.61头、乌格里奇县人均牲畜0.86头、波舍霍县人均牲畜0.72头、莫洛加县人均牲畜0.72头、罗姆—博里索格列博斯克县人均牲畜0.4头!后面的我不想再说了,比这些还不如!排名最后三位的县长即刻撤职,我不管他的后台是谁,又花了多少钱买的县长,事实证明他们不能胜任这个职位,即刻撤职,别让我说第三遍!”彼得有些气冲冲地说道 这些报告,他看得实在生气,甚至有些害怕俄罗斯看似强大,国土辽阔、人口众多,民风也颇为彪悍,但国家的根基却还有些不稳现在西方国家都在快速发展工商业,一个小小的英格兰王国生产的武器可能就比俄罗斯全国还要多,创造的财富更是不用说俄罗斯的优势,无非就是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罢了! 他们罗曼诺夫家族自从结束了俄罗斯的混乱时代,登上沙皇宝座的第一天起,就在不断地进行现代化的改革,为此花费许多资金引进了西方先进的技术人才而俄罗斯在对待这些人才时也非常慷慨,不但薪水非常高,还经常给予有功之士爵位和土地,因此让俄罗斯的现代化进程慢慢加速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还不够,远远不够!弗拉基米尔、尼日哥罗德这两省的工业从阿历克谢沙皇时期就开始奠基,为此帝国财政多年内先后投入了超过二十万卢布用途采购机械及引进技术人才,但现在真的让人太失望了 彼得之前有过一些隐隐的印象,尼日哥罗德省的酿酒业、伐木业、家具业发展迅猛,产品行销多个省份,主要集中在下诺夫哥罗德市、下诺夫哥罗德县和巴拉赫那县;弗拉基米尔省有炼铁业、金属加工业和制毡业,主要集中的舒亚县和维亚兹尼科夫县;雅罗斯拉夫省的工业主要是皮革加工、粮食加工,另外还有一些器皿制造业看起来都不错,但这些产业布局存在很大的问题,有产业的地方没原料,有市场的地方没产业,而各县之间的交通问题又很让人头疼,导致生产效率十分低下尤其是事关“出口创汇”能力的制毡业、皮革加工业和粮食加工业,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让人很是遗憾 如此看来,要想发展工业,光有技术、资金和人才还是不够的——事实上俄罗斯在这三点上也很欠缺——还得搞好道路建设,但这需要耗费大量资金,让彼得很是犹豫要知道,他刚刚批准了位于坦波夫的内河舰队扩大规模和武备,同时也在加快速度更新陆军装备,打算很快组织一次南征行动,狠狠打击一下那些绿教徒的嚣张气焰这些肯定是要花费很多钱的,俄罗斯没有能力在大搞国内交通基建的同时组织十万大军远征,那不现实 他的舅舅纳雷什金就曾经劝过,说暂时不要发动南侵战争,将宝贵的资金用在国内建设上他现在有一个很大的计划,如果好好执行下去的话,俄罗斯肯定会变得富裕、强大起来的彼得犹记得舅舅用一种恳切的语气说道:“给我二十年,还你一个不一样的俄罗斯”,这句话一度让彼得十分感动,差点就答应了舅舅但他身边的玩伴、将军们也在不断撺掇他南征,建立“男子汉的功业”,这同样很符合彼得的胃口彼得原本是倾向于此的,但在尼日哥罗德、弗拉基米尔、雅罗斯拉夫等省转悠了这么一圈之后,他却真的犹豫了 耗费上百万卢布的现金,以及大量武器弹药、粮食牲畜、工具药品去打一场胜负未知的战争,真的合适吗?或许正如舅舅所说的,打赢了也只不过得到一些埋下战争祸根的不稳定的土地,打输了则损兵折将、颜面大失,实在是不划算更何况,南边的土耳其人、鞑靼人、卡尔梅克人都并不孤单,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若隐若现的巨人身影,让彼得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这个巨人的实力无疑是极为强大的,而且各项技术也十分先进,这从他们重点投资的阿尔汉格尔斯克省就能看得出来阿尔汉格尔斯克这个北方大省——好吧,“大”仅仅是指面积大,人口则未必——在东岸人的投资下,有了一家从枪炮修理厂升级而来的机械加工厂,有一家规模还算不错的造船厂另外依托这两家大厂,还慢慢聚拢了几家由荷兰资本及俄罗斯本国商人投资的配套厂家,经济在北方诸省里还算不错了 上次有东岸商人说打算到新发现了多种金属矿藏的彼尔姆省投资采矿业,这显而易见会带来俄罗斯经济二度繁荣,只可惜因为他们干涉黑海局势而黄掉了但无论如何,东岸资本和技术对俄罗斯是非常重要的,其投资效率也是最高的,俄罗斯真的很难割舍,除非他们愿意坐视原本已经颇有起色的北方诸省经济再度陷入沉沦 真是两难的选择啊!彼得沙皇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很难做出决定了清国的索额图使团来莫斯科的目的他能猜到一二,无非是两个,第一是一同剿灭准噶尔蒙古势力,瓜分其庞大的国土及人口,第二则是看看有没有可能从俄罗斯这里获得帮助,与东岸人在满洲、蒙古及阿穆尔河流域展开对抗 这两个要求,第一个彼得觉得对双方都有好处,答应了也没什么问题但第二个嘛,基本上不存在答应的可能了!东岸人在远东的势力极为庞大,俄罗斯帝国本来就处于守势,如果惹恼了对方,只会给俄罗斯帝国带来灾祸,一丝一毫的好处也没有当然也不用一开始就回绝了清国人,可以从对方那里讹取一些好处后,再委婉地拒绝,这样会比较好 而说到东方,现在莫斯科朝野基本上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东守西进,即放弃在东方的扩张,全力在欧洲方面搞事第一步自然是南下击败土耳其人,占领西乌克兰及北高加索地区,然后再图其他 当然他们目前在乌克兰和北高加索一带遇到了不小的困难索菲亚长公主摄政时两次南征失败,损兵折将不说,还葬送了自己的未来如今彼得沙皇秉政,虽然俄罗斯的军事力量比起以前有了大幅度的增长,但仍然没有把握战而胜之,更不清楚东岸人究竟会插手到什么地步,这就比较难办了 所以,现在莫斯科也慢慢开始流行另一种观点,那就是将扩张方向定在瑞典、波兰,哪个方向出现机会就打哪个瑞典这个国家多年来一直持续衰弱,早就不复几十年前的勇猛之势,而且其波罗的海南岸的德意志领土也很不稳,与新近崛起的勃兰登堡—普鲁士公国更是有大仇,因此如果能够联络到普鲁士人共同夹击瑞典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波兰的道理相同这个国家内部十分混乱,且国王扬·索别斯基病入膏肓,整个国家陷入了一盘散沙的状态而且,他们现在还与土耳其人纠缠不休,想要收复被土耳其人占去多年的波多利亚行省,很有可能爆发战争因此,如果能够抓住机会的话,还是有可能在波兰方向取得突破的——必要的话,联络奥斯曼和普鲁士共同瓜分波兰也是一个可行之策 从这里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出,出使俄国的索额图使团大概率是无法得到满意的结果了他们充其量只能在消灭准噶尔蒙古势力方面达成一致至于其他的,你开玩笑么? 第五百零八章 又是海陆之争? “当!当!当!”客厅的座钟连敲了三下,保罗·多利亚放下了手里的钢笔,摇了摇办公桌上方的绳铃。五分钟过后,秘书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进来。 “七月份战斗的抚恤金申请书我看完了,没什么问题,一会你拿去给卡尔洛,让他安排发放下去。”保罗·多利亚端起咖啡杯,浅浅喝了一口后,说道。 他提到的“七月份的战斗”指的是几个月前北意大利联军舰队参加的征讨阿尔及尔海盗的战斗。在那次海上战斗中,他们通过东岸人提供的准确情报,在海上堵住了出港的四艘海盗战舰,并与盟友们一起对其发起了攻击。战斗结果非常理想,所有四艘海盗战舰全部被击沉,而盟军没有任何一艘战舰损失,除了其中一艘受到了重创之外——很不幸,那艘战舰就来自北意大利联军。 参加战斗的葡萄牙、西班牙海军都已陆续返航,意大利人得舰队则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又去突尼斯一带转了转,示威性地打了两炮,然后才返回母港之一的熱那亚。 其实,若搁在以往,无论是熱那亚还是威尼斯的舰队,都不会在北非海盗面前这么“嚣张”。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那里有一些生意,更大的原因在于自己的海上实力并没有多强,担心彻底惹恼了那帮绿教徒,导致他们专门攻击自己的商船,影响对外贸易。 当然之前保持低调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北非的海盗问题还没那么严重。奥斯曼帝国曾经努力整顿过那片地区,派驻的总督也狠狠抓过一批闹得很凶的海盗,正常的贸易秩序曾经维持了整整二十年之久。但事情在维也纳之战后发生了变化,伊斯坦布尔方面面临着巨大的军事压力,不得不收缩军力、财力,努力维持多瑙河一带的防线,这对北非的控制力度自然大不如前了。 长期领不到军饷的当地军人们渐渐不耐烦来自伊斯坦布尔的统治。他们决定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于是乎,地中海南岸曾经名震一时的海盗再次出现了!一开始,奥斯曼帝国海军还前来围剿过几次,因为这些海盗居然连自己国家的商船都抢,这还了得?好在海盗们也比较知趣,后来他们果断改变了抢劫对象,不再袭击土耳其人的商船,再加上奥斯曼帝国的海军被基督徒们压制,于是海盗问题开始变得严重,渐渐扰乱了正常商业秩序。 在地中海拥有重要商业利益的东岸人自然无法忍受这种局面。为此,在海军进驻欧洲的时候,他们曾经数次派出分舰队到北非近海围剿海盗,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不过海盗们在见识到厉害后,开始化整为零,让东岸海军抓不住他们的尾巴。而东岸海军的分舰队又不可能长期在这耗着,早晚要离开,因此最后还是海盗们取得了胜利,继续称霸这片海域。 不过,东岸海军没法常驻这里,并不代表他们没法整治这帮海盗。他们很快便想到了办法,那就是武装新组建的北意大利联军舰队,让他们在北非近海执行常态化的巡逻,打击一切扰乱海上贸易的行为,为此哪怕错杀三千也无所谓。恰好现在熱那亚、威尼斯等国对这条贸易航线的重视程度也很高——只要这两个主要国家同意了,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北意大利联军同意了——他们便在东岸人的武器、船只的支持下,建立了固定的巡逻航线,与海盗们展开了长期的战斗。 就在几个月前的时候,由熱那亚海军将领帕斯托尔指挥的舰队就成功地抓住了一次机会,经过一番炮战后成功地将四艘海盗船送入海底,极大地震慑了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作为北意大利联军的海军后勤部长,保罗·多利亚对这场战斗也是非常了解的,而当受损的战舰返回港口时,他也第一时间拨款对其进行修理,以便让其尽快恢复战斗力。 而今天他在审阅的,则是这场战斗有功人员的奖励及死伤人员的抚恤金。他已经看过了,问题不大,库里也有钱,那么就赶紧发下去吧。都拖了几个月了,再不发实在有些过分。 不过这次战斗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那就是联军的小伙子们对于如何战斗还不是太熟悉,战斗经验和士气也不如对方。之所以能胜利,一是靠的人多势众,二是因为装备碾压。当然这是可以理解得,联军的舰队组建时间不长,里面大量充斥着新兵蛋子,能打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这个时候多利亚其实也有些感慨。想当年熱那亚的舰队纵横地中海,那是何等地威风。可在承平百余年后,海军竟然式微到了几乎不存在的地步(不然也不会被法国东方舰队堵门炮轰了),实在是可怜可叹。 威尼斯人的境况并不比他们好太多,与奥斯曼帝国长达二十年的克里特岛战争放干了他们的血,导致战争一结束后,海军因为财政问题被大量裁撤,只保留了很少一部分。相信若不是这次要组建联军舰队的话,这个主要压力在陆地上的国家的舰队会慢慢消失于无形吧。 目前北意大利联军舰队共拥有十六艘战舰,其中一半是采购自东岸的“星”级轻巡洋舰,另一半则是老旧的桨帆战舰,实力在地中海虽然算不得最强,但在法国人的东方舰队面前,已经不再是没有还手之力了。要知道,人家为了应付英荷联军,已经把最精锐的战舰都抽调到大西洋去了。 “海军真是一个吞金巨兽啊。仅仅十六艘战舰,维持起来就已经让很多人抱怨不已了。想想等到从东岸订购的四艘‘节气’级炮舰回归,一些维护成本较低的桨帆战舰再被汰换掉的话,这维持费用还要更加惊人。”保罗·多利亚突然没来由地感叹了一句,让秘书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但这都是必要的花费。”保罗·多利亚突然加重了语气,说道:“与被法国人炮轰港口所遭受的屈辱及经济损失相比,维持一支有战斗力的海军似乎更为划算一些。我们必须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让所有妄图打我们主意的人都望而却步。” 保罗·多利亚说这话的时候其实略微有些心虚。他们家族有着规模不小的海上生意,而联军舰队的主导权也在熱那亚共和国手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应该加大海军的投资力度。但问题在于,主导了联军陆军建设的威尼斯人肯定不会这么看。他们坚持认为,北意大利最大的威胁来自陆上,一个是来自达尔马提亚海岸方向(即东南方向)的奥斯曼土耳其人,这是基督世界的最大威胁。第二个是来自东北方向的奥地利人的威胁,这个国家一直对富庶的北意大利非常垂涎,目前又因为两线作战搞得财政困难,急需拿下意大利进补。第三个威胁则是来自西北方向的法兰西王国,理由和奥地利差不多,都想通过征服意大利获得财源,尤其是他们刚刚对萨伏伊公国两次动武,手段酷烈,让意大利人很是担心。 保罗·多利亚其实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意大利的未来还是在贸易,更多的贸易!贸易可以带来金钱,可以带来力量,可以让意大利的地位更加稳固,而这无疑首先需要加大对海军的投入。可惜即便在熱那亚共和国境内,也有人对此持不同意见,他们多半被法国人大败萨伏伊军队的战争吓坏了,得了妄想恐惧症,想要更多地把精力投注到陆地上。 其实,这两种思路都没有错,双方都有自己的道理,只是普通的路线之争罢了。只是从目前的形势看来,好像陆军派更多地占据了上风,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被土伦军港的法国人堵门炮击的羞辱,一门心思地加强陆军,导致海军的拨款严重不足,让保罗·多利亚很是不开心。 他前阵子甚至还听人说,陆军里的那帮威尼斯人正在策划吞并半岛上其他意大利邦国的计划,这吓坏了他。因为一旦让威尼斯人的这个“阴谋”得逞的话,那么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北意大利联军舰队都将没有出头之日!陆上的战争是旷日持久的,消耗也非常大,若是打个十年二十年的,海军还活不活了? 更让人揪心的是,似乎东岸人对陆军的计划也非常感兴趣。保罗·多利亚甚至怀疑东岸人与西班牙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破裂,随时会向这个伊比利亚国家开战。而一旦开战,那么他们是不是要鼓励北意大利联军攻占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岛?这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保罗·多利亚甚至可以想象,一旦陆军成功占领那不勒斯和西西里——联想到如今卡洛斯二世国王的身体状况,这个可能性实在算不上多低——那么他们的威望和影响力会扩大到何种程度?到了那时候,由熱那亚人主导的海军也不得不向他们低头,彻底成为陆军的附庸,成了他们的运输船队了吧? 这怎么可以!保罗·多利亚坚决排斥这种事情的发生。无奈他没有决定权,甚至事情的本身也不在他们的掌控中,一切还得看东岸盟(爸)友(爸)的意思,这是最让人郁闷的。 希望以航海立国的东岸人可以更加重视海军吧,保罗·多利亚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第五百零九章 潘帕(三十四) 1694年11月4日,一艘被东岸政府包下的150吨级小火轮正行驶在宽阔的汴河航道上。 船上此时坐满了宾馆,大概有几十人的样子,为首之人长须白发,穿着宽大的袍袖,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人名唤朴世堂,乃是来自朝鲜王国的第二代东行使正使,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曾经是高中过状元,历任成均馆典籍、礼曹佐郎、兵曹佐郎、司谏院正言、兵曹正郎、吏曹判书、判中枢府事等官职,现在是朝鲜王国工曹判书,正二品的大员。 朝鲜王国现在也在进行机构改革,这也是东岸人的要求。最明显的,朴世堂现在任职的工曹就在酝酿改为农工商部。而一旦改制成功,那么朴世堂将成为朝鲜王国农工商部第一任部长,一个非常现代化的称谓。 但说实话,朴世堂目前在官场上的日子并不好过。兴许过不了太久,农工商部部长的位置就要换成其他人来坐了。不过好在东岸人对他十分欣赏,原因是这个人思想在两班贵族中较为开明,经常批判被守旧派奉为圭臬的程朱理学,因此东岸人鼎力支持他担任农工商部部长,好好提振一下朝鲜的工商业,为东岸人创造利益。 不过东岸人喜欢的人,多疑的朝鲜君臣就未必喜欢了。即便他们在明面上不敢得罪东岸人,会捏着鼻子让朴世堂继续担任农工商部部长,但私下里的些许小动作却还是免不了,比如将朴世堂踢到东岸来访问——这可能会耗时长达两年以上,两年之后,部长位置被人占了,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朴世堂对此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他不是什么官迷,事实上他更像一个学者。他一生中撰写的儒学经典很多,其中相当部分都是在原有学说的基础上进行了新的阐发,重新用当代的思想重新解释了旧有的儒家经典。从这一点来看,朴世堂与顺国那帮重新定义儒家学说,鼓吹人们冲破旧有世俗藩篱的那帮文人是一路的。 朴世堂对来到天祖国东岸看看还是很有兴趣的。之前来过东岸一次的赵初彦写了一本《东行录》,在朝鲜国内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朴世堂也读了那本书,对其中描绘的东岸种种非常感兴趣。只可惜赵某人才学有限,只能走马观花般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没有能力在此基础上进行升华,发出灵魂的拷问。这让朴世堂非常遗憾,并打算待完成这趟行程后,他也亲自写一本书,好好介绍一下天祖国的种种,然后借此抨击一下守旧思想,看看那帮抱着程朱理学不放的老东西会怎样跳脚! 今天他们乘坐的这艘小火轮是由东岸外交部包下的,并由该部派出的几名官员全程陪同。此时船已经过了上海县,进入到了新汴县境内——这个县是今年新成立的,下辖新汴镇、钟城乡、临汴乡和孝昌乡四个定居点,是全国第161个县级行政单位;与之差不多同时候成立的,还有新曹县,下辖新曹镇、黄池乡、双亭乡和繁台乡四个定居点,是全国第162个县级行政单位,以及下辖了万古镇、后水乡、山德乡、柴沟乡、前水乡(位于后世纳雷小镇附近)五个乡镇的全国第163个县级行政单位万古县。 “朴判书请看,这是新汴港。这里的码头使用了全新的设备,吞吐效率很高,而这对经济的发展至关重要。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贵国的码头设施都颇为老旧,急需进行现代化改造,不如就仿我国制式,对经济很有好处。”外交部的一位吴姓处长适时地充当起了推销员,热情地向朝鲜人兜售起了港口改造计划。 “哦,这些蒸汽机吊车也可以买吗?”朴世堂手搭凉棚朝前方看去,颇感兴趣地问道。 “这——”吴处长一时有些无言,随后便笑着回应道:“这种设备自然不行,但贵国可以进口机械部件,然后配以黑水生产的蒸汽机进行组装,也能发挥相当效用。” 因为英国商人已经在向中国大陆出口蒸汽机的缘故,东岸人的技术封锁已显得意义不大。但即便如此,东岸本土生产的高性能蒸汽机仍然是受控的管制装备,不可能随意出口,因此只能让黑水县就地生产一种落后一些的蒸汽机进行出口了(比英国货在效率与可靠性上高一些,但强得也有限),这对当地经济也是一种促进。 “黑水蒸汽机也可驱动机床造枪造炮么?”作为朝鲜工部的一把手,朴世堂显然也为该国军工低下的生产效率而苦恼,因此出言问道。 “自然可以。”吴处长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贵国如今正与日本有些嫌隙,已在对马藩一带发生过两次冲突,那么引进蒸汽机提高军工生产效率,似乎非常合适。我们大东岸自然是与贵国站在一起的,只要贵国下了正式订单,那么自然会以最快的速度组织生产,这一点请放心。” 其实,有关朝鲜与日本在对马岛发生冲突的事情,其实在几个月前就传回本土了。去年的时候,一位朝鲜商人因为被日人诈取货款而激愤杀人,随后引起双方数十人的械斗,伤亡都不小。到了今年年初的时候,因为对马藩武士森田润酒后连杀三名朝鲜商人的事情,双方再一次爆发冲突。这一次,朝鲜人派出了从黑水订购的两艘军舰,并示威性地朝对马岛进行了炮击,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但羞辱却是实实在在的。 对马岛方面其实也非常恼火。他们第一时间将情况汇报给了江户幕府,而幕府也不二话,直接派了一批士兵登陆对马岛,协助宗氏家族进行守御,双方之间的冲突有愈演愈烈的感觉。东岸情报部门对此进行了分析,认为朝鲜在经过多年发展之后,各方面的实力都有了不小的增长,尤其是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因此,以他们那种性格而言,确实是有很大的可能在对马岛一带挑起一场规模有限的冲突的。他们更是大胆建议,不需要急着去调停朝、日两国的武装冲突,可以让他们先闹上一闹,打上一打,都流点血,然后才是东岸人下场的时机。而也只有让两国间陷入了敌视和不信任的状态,才能够让东岸人得以居中渔利,获得更大的商业或政治利益。 因此,当朴世堂方才言语间隐隐询问有关军工生产方面的信息后,吴处长立刻心领神会,提出了可以在黑水地区采购部分装备及生产机械的建议,也不知道这位朴判书听进去了没有,这可是能够让你们在面对宿敌日本人可以更加自信的东西啊! 小火轮继续“呜呜”地向前开。吴处长向朴世堂介绍了新汴县的发展,指出这个以农产品深加工为主的县份的发展,并重点提及了宋河食品公司及马氏食品公司两大行业巨头在此设厂的事情,这让朴世堂若有所思。他想起了在开城地区,他们也有相当规模的人参及其他药材的种植区,但基本上都很粗放,靠的是当地农民的自发种植,出售时也多以原材料的形式,所获其实不多。 这样的情况,他其实原本觉得没什么问题。但在听了吴处长对宋河食品公司等企业的介绍后,他是真觉得朝鲜落后了。不但是技术落后,这对人的管理也非常差劲,更不会做生意,总之是全面落后。而在这里吴处长也没忘了推销,他使出浑身解数,忽悠朝鲜人买一批食品加工设备回去,为本土的工厂创造收益。 小火轮最终在新曹港停了下来。按照计划,朝鲜使团一行将在这里参观一家新设立的大型工厂,一家由大鱼河兵工厂投资的以生产新式化学品为主的工厂,其中赫然包括一些非常新式的火药。 第五百十章 潘帕(三十五) 新式火药的研发,东岸其实已经持续很多年了,目前最大的成果是一种被称为“火棉”的东西。 火棉的研发,在东岸年头其实也比较久远了。最初的时候,北方化工厂的研究人员们接到了一个令他们感到费解的指示,那就是用棉花和硝酸制备一种强力火药。你可以想象,当时的项目组成员们都被惊呆了,他们认为下达这个命令的厂领导要么是喝多了,说了胡话,要么是满世界乱窜的情报部门从某处窃取到了一个技术机密。他们倾向于是后者,因此认认真真地开始了研发。 火药研发的过程充满了艰辛。他们没有任何参照或提示,只被告知棉花和硝酸“也许有用”,这让他们走了不少弯路。幸运的是,火棉最终还是被搞了出来,因为他们通过无数次试验,掌握了一个个技术难点。比如,他们最初浸渍棉花的酸液就只有硝酸,没有添加硫酸;比如,他们最初完全没有掌握棉花和酸液的最佳配比;比如,他们最初根本不知道反应该在什么温度下进行,等等等等。这些难点都耗费了不少时间及经费,走了不少弯路,好在最后都被一一克服了。 如果说以上这些难点就只是让研究人员们多浪费一些生命的话,那么研究如何保持火棉的稳定性则吞噬了许多研究人员的生命。因为原棉净化得不彻底、酸洗涤得不够等因素,北方化工厂的火棉研究室发生了好多次事故,其中有三次非常严重,死伤了不少研究人员,这一度让火棉的大规模研究被迫中断了好多年,只留了一个小组跟踪保持。 真正促使火棉研究加速的还是来自曾经阻碍火棉研究的军队系统。是的,你没看错,陆军、海军曾经因为试用不合格的火棉而发生了事故,进而大发雷霆,拒绝再度接受这种危险的东西。不过在新式火枪、大炮试用传统火药产生了越来越多的问题时,他们又不得不再度回转,找北方化工厂询问火棉是否有改进的可能。 因为当年下令研发此物的老领导早就作古,多年来北方化工厂投入到火棉研发上的资金严重不足。跟踪研究这种事物的只有一个小组,他们慢悠悠地进行研发,时不时拿出一两样成品,交给各个单位试用,效果看起来还过得去。 再后来,北方兵工厂也加入了进来,这使得研发进度大大加快,并且这时候他们已经初步解决了火棉炸药不稳定的缺陷,产品的实用性大大增强。这个时候军部派员来询问,那当真是打瞌睡遇到了枕头,火棉这种新式炸药的大规模生产成为了可能。 当然了,可能也仅仅只是可能罢了。实验室能够制作出相对不错的火棉,可不意味着你工业化大生产的模式下也能做到这个地步,两者之间其实还存在着一条巨大的鸿沟。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东岸人已经不可能再放弃火棉了,无论是北方化工厂、北方兵工厂还是军部,都不会答应。 于是,艰苦的研发工作又开始了,这次是生产线和相关生产设备的研发。因为生产这种东西对东岸人来说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因此生产线该怎么设计、加工设备需要哪些、检测设备需要哪些、该如何保证安全等等,又耗费了不少时间。一直到了大前年(1692年),相关技术差不多才臻于完善,火棉的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开始进入实质性阶段。 第一家工厂被设在了北方工业重镇平安县,由北方兵工厂组织生产,北方化工厂与其共享专利。不过考虑到军工行业的敏感性,东岸政府也不敢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因此,在相关部门的牵头下,国内另一家军工巨头大鱼河兵工厂出资十万元,从两家厂手里获得了为期三十年的火棉生产专利授权。今天大家所参观的厂子,就是大鱼河厂在新曹县新开的火棉生产工厂。 对了,继大鱼河海军造船厂搬离后,大鱼河兵工厂也在逐步搬迁,其部分业务去了青岛县,部分业务去了乌江之畔的归德县(具体在石浦乡),剩下的则搬到了新曹县。至于其总部,暂时还设在首都东方县,但坊间风传其很快就会搬到上海县或新曹县去。而不管大鱼河兵工厂搬去哪里,可以确定的是东方县会流失大量税收及高薪工作岗位,对于城市未来的发展是巨大的利空。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政府各部委都要搬去内陆的洛阳府了,东方县多年来一直在流失工作岗位,大家早就习惯到麻木了。 火棉如今在东岸最大的用途就是火炮发射药,因为其无烟、残留物少的特性而广受欢迎。当然了,火棉爆炸的威力要远大于黑火药,大概是五倍左右的样子,使用这种东西做发射药,火炮所产生的威力可想而知。 朴世堂一行人今天来到工厂参观时,恰好目睹了该厂的专业技术人员正在试验由火棉干燥压缩而成的炸药包的威力。当装载木桶中的新式炸药被引爆,旁边临时建成的一堵墙轰然倒塌,砖石四散纷飞时,朴世堂是真的被震撼了,久久合不拢嘴巴。 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他很明白,这种威力的炸药如果多来一些的话,可以很轻易地将汉阳城的城墙炸塌。而如果用这种火药做发射药发射炮弹的话,同样可以很轻易地将城墙轰塌,这对于战争形态的改变,可以说是革命性的。 “恐世间再无坚城矣!”朴世堂连连感叹。 参观完了火棉生产车间后,朴世堂一行人又参观了该厂生产其他化学品的车间,不过都是走马观花,没有过多停留。在硝化棉上尝到甜头后,东岸人现在对硝化其他的东西也非常感兴趣,如甘油、水银等等。甘油是从蓬勃发展的制皂行业废液中提取的,成本不高。因为潘帕平原野牛众多的缘故,兽脂的产量每年都很大,因此制皂产业也发展迅速。在政府的规划下,这些厂开始慢慢向新曹县集中,一边生产肥皂销售,一边处理废液回收甘油,然后再卖给大鱼河兵工厂做进一步处理。 可以说,本土规划的新曹县化学品生产基地的意图已经初步得到了实现。再下一步,就要看龙头企业(如大鱼河兵工厂)如何做好技术研发,不断开发出新的东西了。在这方面,他们也得到了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以及北方化工厂的帮助,未来的前景还是比较乐观的。 据另一则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工商部在经过多次论证后,已经打算将北方化工厂的部分业务剥离出来,然后在宋河南岸成立一家全新的南方精细化工厂。该厂的总部、成品生产及营销部门拟设在上海县,中间品的生产则设在新曹县,产品暂时打算从简单的做起,如酒精、冷媒、麻醉剂、香精油等等。 应该说,随着东岸工业的深入发展及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化学工业已经突破了传统的三酸两碱的生产框架,开始向包括工业溶剂(酒精等)、科学试剂、冷媒、防腐剂、染料、化妆品、化学药品等精细化工领域发展。南方精细化工厂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成立的,以便更好地适应市场需求,促进化学工业的整体发展。 当然了,也不仅仅是国企在行动,事实上很多有远见的私人投资者也在进军这个行业。像隔壁的新汴县,马氏食品公司就专门设立了一个发酵生产车间,通过对大麦、玉米、马铃薯、甜菜等作物的发酵,大规模生产乙醇,然后调制自己的品牌酒,向酒精饮料这么一个大行业进军,生产效率比传统作坊不知道高了多少。 此外,在遥远的汴河上游甚至巴西等地,还存在着许多通过干馏木材提取醋酸、甲醇、丙酮的工厂。这些工厂的设立,有赖于东岸在基础科学研究领域的投资。人们通过对各种化学现象的研究,首先在理论方面取得了突破。而理论的突破,又带来了应用技术的红利,很多人根据这些理论研究实际应用,并取得了不菲的收益,这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从木材中提出化学品的工厂就是了。 东岸国内很多人都说,建国前几十年是物理学家的天下。人们在物理学家的指导下,机械、建筑、纺织、交通、采矿等行业获得了飞速的发展,奠定了强大的东岸共和国的骨架。而到了现在,东岸即将迎来化学家的黄金年代,食品、制药、家化、染料及军事工业将依托化工产业的崛起而获得爆发性增长,是下一个投资热点区域,同时也是东岸人民生活水平进入到了一个全新阶段的显著标志。 朴世堂等人虽然对化学一窍不通,一路上看得一愣一愣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受到其中蓬勃的力量。联想到现在朝鲜还只有比较初级的采矿业、金属冶炼业、造船业、木材加工业和制药业,朴世堂等人就不由地感叹与天祖国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地大!原本还为这些年经济的增长感到兴奋呢,现在看来,竟然什么都不是,这不由地让人感到神伤。与此同时,他们也更清晰地认识到了天祖国强大到让人窒息的实力,在这样的实力对比面前,朝鲜王国真的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能咬定青山不放松,抱紧天祖国的大腿,希望有一天上国老爷们能赏赐一些技术给朝鲜,那样他们可就受用不尽了——真的,哪怕拥有技术的商社大部分股权由上国老爷们掌管也是值得的,毕竟老爷们吃肉,朝鲜也能蹭点汤喝不是? 参观完新曹县化学品生产基地后,朴世堂一行人又登上了小火轮继续前行,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更上游的河宁港,一个规划中的机械及交通设备零部件生产基地。 第五百十一章 潘帕(三十六) 河宁港原本是一座宁静的西班牙小镇,名字叫罗萨里奥,白人居民只有区区数百人,是在东岸人建国之后发展起来的殖民城镇。经济上以粮食种植业、皮革加工业为主,兼且出口一些羊毛到东岸,以换取收入。 东岸人接手这里后,看中了当地良好的自然条件及优越的地理位置,开始投入大笔资金进行建设。河宁港第一批接受改造的是当地的港口。东岸人拆除了西班牙人草草建成的临时码头,并在周围征了不少地——因为沿河的土地都有主,东岸人不得不花钱进行赎买,好在西班牙人比较识相,东岸政府花费不多——兴建了现代化的永固码头。 焕然一新的河宁港码头,经过挖泥船不间断地清淤处理之后,现在已经可以停靠2000吨以下的海船,开通了到国内许多城市的航线,产品的辐射范围大大增强——呃,好吧,貌似这座城市目前还没有太拿得出手的产品。 不过别急,在政务院的规划中,河宁港也是被定位为第七类城市,即其他制造业城市,并且重点发展其中的机械加工、交通装备制造这个细分领域。与河宁港相比,其另外三个“姐妹城市”同样各有侧重,其中新汴港被定义为其他制造业城市,侧重发展食品加工业,新曹港是第六类城市(矿业与重工业城市),主要发展化工产业,明福港被定义为第五类城市(纺织业城市),主攻棉纺织产业。 这一连串四个城市,沿着汴河右岸一字排开,生产包括粮食、肉类、酒水、皮革、化学品、机械零部件、布匹及服装在内的诸多产品,并形成了较完整的产业链。虽然很多企业的总部或总装部门都设在更下游的上海县,但中间生产部门则分散在这些县份,同样创造了大量工资在水平线以上的就业岗位,给地方政府交纳的税收更不会在少数。 目前,河宁港已经有了大概六千多移民在此定居,城区也已经建了一个雏形,各项建设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目前河宁港大部分人口都在从事农业生产,但工人和学者的比例正在快速增加。究其原因,主要还是铁道部在此设立了旗下第二家生产交通设备的企业大河车辆厂。 大河车辆厂是由位于梅林县的南方车辆厂援建而成的。该厂为了完成铁道部的任务,从厂里抽调了许多技术人员和设备,到河宁这边落户定居,然后将大河车辆厂的架子给搭了起来。 不过,南方车辆厂虽然是国企,按理说要服从上头的命令,但说到底人家也有自己的利益。这不,在跟铁道部据理力争之后,这家规模庞大的工厂到底没把铁路机车的生产业务交出来,而只把重型货运马车业务剥离开,交给大河车辆厂进行生产。 这个业务,说实话现在做的企业比较多,其中大部分都是私人投资者开办的企业,生产的马车型号也五花八门,质量虽然比不上老牌国营大厂,但还过得去,而且价格足够低,销路还是很不错的。也就是说,重型货运马车技术扩散后,现在这个行业基本上已是充分竞争的自由市场行业,南方车辆厂将这个业务交出来,本来就没什么诚意,因为他们自己都开始觉得重型货运马车是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了。 不过,对于初生的大河车辆厂而言,任何一项业务都是宝贵的。重型货运马车虽然已是高度市场化的产品,利润大不如前,但对于他们来说却仍然十分重要,为此他们将投入巨大精力进行研究,以支撑公司前期的发展。 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大河车辆厂获得了工程技术研究院的专利授权,可以进军城市街车市场。毋庸置疑,这是一份巨大的蛋糕,因为现在很多城市都在规划升级街车公司的马拉轨道车,改为由蒸汽车头驱动的轻轨通勤列车,以满足城市居民上下班的需求。 大河车辆厂的领导层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派人去全国各地二十多个县的街车公司进行考察,并与街车公司的管理层进行座谈,了解到了马拉轨道车的诸多局限,如粪便污染、速度缓慢、运输效率低下等等,因此他们又急切地升级改造系统的需求,特别是在那些财政收入较为不错的县份。 大河车辆厂基本上已经决定,前期靠重型货运马车的生产、销售维持利润,然后将赚来的钱系数投入到小型城市街车车头的研发中去,争取在这个市场杀开一条血路,让公司获得更大的发展。 当然了,大河车辆厂同样从铁道部那里争来了部分火车零部件的生产业务。虽然都是些利润不高的普通零件生产,但也相当不错了,人家南方车辆厂还不愿意让出这些东西呢。 总之,在铁道部的重点关怀下,大河车辆厂的成长已经不可阻挡,而这其实也是符合中央产业布局规划的。一南一北两套工业生产体系,分别由龙头企业带动一大批陪同加工工厂,互相间展开竞争。从社会角度而言,这其实是非常合理的,垄断总不是什么好事。 今天朝鲜东行使朴世堂一行人到河宁港参观的,其实就是该厂的列车零部件生产车间。该车间从黑山工业公司、东岸精密仪器公司、海雕仪器仪表厂、铁岭重工联合体等企业订购了大批设备,开始加工铁路上需要的各种零件,然后或者销售给南方车辆厂组装列车,或者销售给两大铁路公司维修列车,甚至还有一些出口到远东的,业务发展得还算可以。 朴世堂等人在车间里从头走到尾,转了一圈又一圈,有时甚至不顾工作人员的劝阻去摸一摸那些充满了工业美感的机床。他们对于充斥着车间的噪声充耳不闻,双眼之间只有那一枚枚泛着金属光泽的零件,仿佛到了新世界一般。 如果说上一回赵初彦访问东岸,更多关注的是东岸社会的风土人情的话,那么朴世堂使团就要更深入一步了,他们基本上已经触及到了东岸强大国力的最终来源——高超的工业制造能力。 他们回想起了朝鲜没被东岸人支配的年代——不要不好意思,被天祖国支配并不可耻——那时候为御营厅的将士们置办齐备武器、甲杖都要费好大劲,国家财政甚至要为此准备数年时间。但现在呢?铁的产量飙升了几十倍,打造一把趁手的刀具的花费降到了以前的十分之一,他们曾经为此自豪,激动不已,但现在看看天祖国的匠人们在蒸汽机床的帮助下高效地切割、打磨铁料,将其加工成各种形状,不知道比朝鲜匠人的效率高了多少倍! 去年的时候,朝鲜曾引进了一套轻型货运马车的生产线,但其中的减震弹簧等核心部件至今仍然无法自制,只能花钱从东岸购买。何也?缺乏最基本的材料、热处理及机加工能力,以至于最后只能买零件组装,这其中技术的差距何止万里! 好在如今天祖国已经逐步放开一些蒸汽机和低端机床的出口限制了。如果朝鲜在大政方针上继续紧跟天祖国的脚步,好好表现的话,未来应该可以得到一部分技术转移吧?这对于朝鲜王国的发展至关重要!唔,可能还要让渡一些企业的股份给天祖国商人,但这又如何呢?提高自身的技术水平最重要! 当然了,朴世堂这么想,并不代表朝鲜君臣都这么想。事实上,即便被东岸支配了数十年,但朝鲜内部上层人士对东岸人的观感仍然不佳,很多守旧分子对东岸是持否定态度的,偏偏这些人中的不少还身居高位,让朝鲜王国的现代化改革走得艰难无比。 不过好在有天祖国监督着,守旧分子们即便在朝堂上势力再大,也无法开历史倒车。东岸租借的釜山县聚集着大量同情改革派的分子,他们在政治和舆论上的话语权其实一点都不小,再加上东部江原道割据了三郡的全氏家族,汉阳城的统治者们如果倒行逆施的话,那么天祖国可能不得不亲自施加影响力,从政治和军事两方面逼迫其改革,那样大家的面子就都不好看了。 朴世堂虽然是朝鲜人,但在改革这个问题上,他还是支持天祖国对王室施加更大压力的。虽然这样会让他在朝堂上步履维艰,但那又如何?以如何社会经济的活跃程度,同情改革派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守旧派只会越来越失势,迟早他们要把那些不识时务的老顽固全都清理出朝堂,还朝鲜一个朗朗清空。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依靠于天祖国合作而先人一步为家族攫取利益,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看看北边平安、黄海等道的冶铁、采煤业,把持着的基本都是新派人物,而这些产业获取利润的速度,是靠传统地租过活的老派人物们所无法想象的。有了钱,自然就有话语权!在天祖国的压制下,那些顽固派们难道还敢动武不成?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朝鲜的未来,终究是掌握在他们手里的! 第五百十二章 潘帕(三十七) 1694年11月8日,装满了朝鲜使团成员的小火轮再度拔锚起航,离开了河宁港,朝汴河更上游的明福港驶去。 而在他们这艘船只离开的时候,数艘满载移民的小火轮正在进港。这些都是内河运输公司的商船,被国家开拓总局租用,往河宁港一带运送移民和物资。上头刚刚确定,在河宁港腹地新设数个定居点,分别是:观平乡(位于后世卡西尔达小镇附近)、金穗乡(位于后世菲尔马特小镇附近)、五鹿乡(位于后世马科斯华雷斯小镇附近)、清平乡(位于后世拉斯罗萨斯小镇附近),一共四个乡镇,预计首批将安置超过八千移民,从事农牧业生产,以尽快将基础打牢,为河宁港工业生产基地未来的发展提供助力。 农业,是一切生产经营活动的基础。民以食为天,只有解决了吃饭问题,本地的移民才能够安顿下来,才会繁衍生息,才会形成一座城市应有的样子。即便是在东岸这么一个看似工业化程度比较深的国家,农业依然是一切社会活动的基础。 满载朝鲜使团的小火轮逆着河水奋力航行了一天后,于第二天清晨抵达了汴河右岸的重镇明福港。这座城市的人口真的比较多了,目前大概有了上万人(全县人口接近了三万),在汴河左岸当真是除了上海外的第一大城市。 明福县地处东西、南北的交汇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因此全县的产业比较杂。但真细究起来,其实还是纺织业显得更加强势一些。这不仅仅是因为纺织工业部在此投资兴建了全新的纺织工业园区,同时也和北边查科平原上规划的大片棉花种植区有关。 查科平原的气候、日照都非常适合棉花种植、生长和采摘,因此被农业部钦定为东岸本土的棉花主产区。而当地的棉花收获并粗加工后,基本上都会通过各种方式运到汴河畔,然后再船运到下游的明福港一带销售。 明福港现在有全国唯一的棉花路货交易中心,未来必将成为第一大棉花集散地,因此这里发展棉纺织业的条件其实是非常突出的。现在入驻明福纺织工业园区的企业有好几家,其中最大的则是著名国营企业大鱼河纺织厂。这家厂在南锥一带有与人合资的毛纺织厂,不过厂本部还是在东方县,主要产能也集中在那里,以从加勒比海及新华夏岛进口的棉花进行加工。不过在经过仔细思考并报经纺织工业部批准后,大鱼河纺织厂决定逐步搬离东方县,并将厂本部设到汴河岸边的明福港,以就近利用查科平原的资源进行生产。 毫无疑问,可怜的东方县政府又要损失一个大财源,同时当地也要流失大量的工作岗位。好吧,也许东方县已经麻木了,近年来真的流失了太多的企业,如大鱼河海军造船厂(迁往上海)、大鱼河纺织厂(迁往明福)、大鱼河兵工厂(迁往新曹)等等,这座城市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可能是全国唯一人口在慢慢减少的城市了吧。但不管怎样,事情正在发生,当地政府和人民要慢慢加深认识,他们家乡无论是环境还是区位都没有太多的优势,是注定留不下这些优质企业的——其实现在还不是东方县最悲惨的时候呢,想象一下,当首都各部门全数搬离前往洛阳府之后,当地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朴世堂一行人仔细参观了正在调试机器设备的大鱼河纺织厂新厂区,对此啧啧称奇。规模巨大的现代化纺织企业自然不是朝鲜那些手工作坊可比的,他们生产棉布的效率不知道比朝鲜人高了多少倍,简直就是亮瞎了他们的眼睛。而且东岸人生产的棉布似乎也远比朝鲜本地产的土布更柔软、白皙,样式也更多,相信若不是距离遥远且朝鲜农民闲时纺织不计算时间成本的话,东岸棉布早就彻底攻陷朝鲜纺织品市场了吧——其实通过釜山、元山等口岸进入朝鲜的宁波布数量已经不少了,好在朝鲜农民的生产成本实在够低,使得其市场没有被大规模侵占,但他们的这种坚持,究竟能持续多长时间呢? “这是利用废旧布料的打棉机,它可以有效降低生产成本,减少浪费……这是最新款的自动喂毛机,可以减少人工的使用,降低成本……喂毛机上面的是新式搓条机,它的出现取代了老式的粗纱机,效率大大提升……这是旋转式盖板梳棉机,它的存在,使得大量短纤维得以利用,对于整个工业的促进作用巨大……这是帽锭机和环锭机,代替了以往的低速翼锭细纱机……”随着工作人员一一介绍,朴世堂等人的嘴巴是越长越大。他们从未想到,东岸人可以将纺纱织布变成一种艺术,那流畅、快速的生产节奏,高效到冷库的生产效率,以及充分利用一切资源的低生产成本,每一样似乎都在嘲笑传统的农耕社会的纺织手工业。 朴世堂估摸着,天祖国的这些纺织机器多半还没被引进到宁波。不然的话,定海纺织厂全力开动起来,生产出大量价格低到令人发指程度的棉布的话,以朝鲜如今的进口关税水平(东岸人指定的),本土棉布要丧失多少市场份额?简直不敢想象! 不过在看了这些新式纺织机器后,朴世堂等人心思也活了。他们互相对了几次眼神,都明白对方的意思,那就是想办法从天祖国这里采购一些纺织设备带回去——哪怕是技术水平低个两代的都不要紧——发展朝鲜自己的机器纺织业。纺织机器的数量不用多,一套就可以了,另外再采买一些易损的零部件,基本上就齐活了。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朝鲜自己的棉花产量不大,还得想办法解决棉花原材料的来源问题,说不得还是得到中国大陆上想办法。 而除了纺织设备外,他们同样想采购一些缝纫及切割布料的机器,用于发展朝鲜自己的被服加工业。他们之前在上海停留过几天,见到当地有许多家私人投资的被服厂,那些厂可以用一种大型机器按照规定尺寸切割布料,然后由工人用缝纫机器制作衣裤,效率非常不低的样子。朝鲜人多,工钱便宜,如果将来发展纺织业不成的话,那么改弦更张,从宁波进口布料,然后自己加工生产被服,也是一条路子。 其实如今已经有一些苗头了。宁波有些商人在考察了朝鲜的工资水平后,已经尝试性地在全罗道一带的沿海港口城市设立了几家被服厂,专门为东岸海军提供各类服装,已经从宁波那边抢了不少生意过来——没办法,在朝鲜建厂成本低、工人薪水低,官府还不怎么敢来问他们收税(很多时候是象征性的,企业偷逃税款的情况极为普遍),工人出了工伤工亡事故甚至都不用赔钱,这对私人老板们的吸引力是十分巨大的。 朴世堂对这些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朝堂上的两班大臣们问平安、黄海两道的工厂主们收钱从来不手软,但对开在全罗道务安郡的那几家宁波商人的被服厂却不闻不问,每年多少税全看对方自愿缴纳,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不过他却并不以为意,被服厂开在那里,雇的工还是本地的,也繁荣了市面,对全罗道的好处还是不小的。日后若是哪天宁波老板们不愿意做这个了,他们还可以高高兴兴地把盘接过来,自己搞,多好! 参观完了大鱼河纺织厂的新厂区后,他们又去了同样在码头附近的棉花交易中心,看到了许多坐在桌子后面窃窃私语的棉花交易商。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时不时跑到一块巨大的黑板前,用粉笔写下最新一笔棉花交易的价格,然后不出意外地引起更大一阵交流声。 这样新奇的场面,朴世堂等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不过却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仅仅只是觉得新奇罢了。他们没有足够的金融知识,因此即便在陪同参观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这涉及到棉花的定价权时,他依然只是懵懵懂懂地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朝鲜太落后了,没必要像天祖国这样搞得花里胡哨,赚些辛苦钱就可以了,不然天祖国怕是要不高兴! 11月12日,在明福港逗留了几天后,朴世堂使团一行人换乘了马车,开始沿着正在修建的公路西行,目的地是东岸新首都洛阳府。按照计划,他们将在洛阳府逗留个几天,然后趁着天气暖和,向西翻阅安第斯山脉,进入到智利沿海地区。他们将在西班牙海港城市康塞普西翁住下来,等待他们来时乘坐的船只绕过合恩角开来此处,接他们从太平洋返回朝鲜——当然是跟在一支东岸商船队后头了,不然以朝鲜人的航海技术,怕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第五百十三章 潘帕(三十八) 513 潘帕(三十八) 明福县通往洛阳府的公路已经有相当部分通车了。 因为沟通的是重要制造业城市、重要河港及国家新首都的缘故,这条被称为洛明公路的交通干线是一条名副其实的一等国道。 一等国道,按照东岸标准,就是连接首都或重要城市之间的道路及国防专用线路。道路路面宽度不得低于七米——当然这是理论值,有些一等国道其实没达到这个标准,但洛明公路显然不在其列——分行人道和车道,总长度超过四百公里,是洛阳府与汴河之间最主要的同时也是唯一的交通干线。 道路两侧的排水沟旁栽种了大量柳树,因为生长较为迅速的关系,这会已经颇为可观了,让人看了赏心悦目。朴世堂一行人乘坐的是特别改制的客运四轮马车,行驶在平直的柏油路面上——其实不是完全平直,路面按照要求做了7的坡度——那是又轻又快,让人直觉这种旅行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唯一让人不爽的,大概就是行人道和车道之间没有物理间隔,导致许多行人随意穿越马路,且无视高速驶来的马车,大摇大摆,不慌不忙的,简直气得你想下去用马鞭抽他。当然这还是好的,如果遇到赶着一大群牛羊横穿马路的人,你简直要气疯了。好好的一等国道,交通效率往往就被这些事情给严重耽误了,也是无奈。 不过这些人你还不能惹了。就像朴世堂等人路上遇到的赶着一大群牛羊的牧人,你就得等人家先过了再说。不然的话,你若是撞坏了人家的牲畜,你就得赔上一大笔钱。不赔?你以为农业合作社是干啥的?这不光是一个生产经营组织,同时也是一个凝聚力很强的基层团结组织,你就等着被一群愤怒的村民包围吧。 “修建洛明公路的成本是巨大的。沥青要么是从加勒比海运来的,要么是从化工厂买来的,铺设起来成本很高。两侧的行道树、排水沟(分明沟和暗沟两种)、桥梁等等,都要花很多钱。考虑到将来洛阳府和明福港之间还要修建铁路,因此这些公路的标准不能低,必须能够通行工程车辆,这进一步增加了成本。”打头的那辆马车内,陪同的东岸官员仔细向朴世堂解释起了洛明公路的种种。 洛明公路设计路宽七米,实际有效宽度六米,设计的负荷量是:蒸汽碾压机12吨,人员每平方米负荷500公斤,为的就是给将来修建铁路时提供便利。整条公路的修建基本上是因地制宜,石材丰富的地区就用石子铺路铺路,没有的就用水泥或柏油,总之一个原则是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开支,将路修好。 朴世堂听了默默点头。在他看来,这些道路已经足够好了,满朝鲜找不出一条比这更出色的道路,甚至就连接近都谈不上,差距不是一般地大。而且,他看得出来,修建这些路所费颇多,不是朝鲜负担得起的,因此只是用一种新奇的目光看着,但并不是很在意。 车队行驶了几个小时后,遇到了一段还没硬化的路面,一堆工程车辆和人员正在这里工作着。像碾压机、铲运机、推土机等等,很多设备都是朴世堂完全没见过的,甚至就连想象都没想象过的,说是大开眼界也不为过了。 这些设备基本都是靠小型蒸汽机驱动的,因此重量非常大,在土路上行走时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因此你现在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东岸人要先将这条公路修建起来,然后再上马铁路项目了,这都是一环套一环的。 修建公路的劳动成分很杂。其中既有附近定居点的农民,他们趁着农闲时节过来打零工,赚取现金收入,同时也有大量非国民劳务工。“非国民”这个词,朴世堂也是到了东岸之后才理解到的。在他的认知中,非国民也分为两等,第一等是来自旧大陆的白人契约奴或黑人,比他们还要低一等的则是印第安人或梅斯蒂索人,这些都是有原住民血统的人,地位尤其低下,从来都是承担最危险、最繁重的体力劳动。 眼前的筑路工地上就有许多印第安人,朴世堂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否自愿。他知道东岸境内“大治”已经数十年,因此这些印第安人多半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而且多半是被东岸人掳来的。不过这又如何呢?欺压弱小民族,即便是朝鲜人也做过。当年女真族在朝鲜北部艰难度日,朝鲜屡次派出大军征剿,最后驱逐一部分,杀死一部分,奴役一部分。不然的话,你以为他们的国境线是怎么推到鸭绿江沿岸的?还不是从女真人手里抢来的!因此,对于东岸人大征剿印第安人的事情,朴世堂即便是个儒者,依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心底里是一丝波澜也没有泛起来。 四百多公里的路程他们一行走了足足四天时间才走完。还好一路上东岸人已经设立了诸多的定居点,而且还有许多工程队,采买食水、维修车辆较为方便,因此终于在15号傍晚时分抵达了洛阳府神都区。 神都区如今还比较荒凉。因为新首都发展领导小组把大量资金用在了北城区上面的缘故,导致其他各区或多或少都有些“发育不良”。其中南城区还算好点的,至少原本有西班牙人现成的街区,每年上头也拨下来二十多万元的费用修缮改造。再加上本身被定义为商业区,各路社会资金纷纷抢滩突进,修建楼堂馆所,顺带着把一些路面也给改善了,因此城市看样子还过得去。 玉泉区和洛邑区就要差一些了。前者稍好,因为洛阳大学、陆军大学、自然科学研究院、工程技术研究院——这三家都是从东方县整体搬迁而来,不用多说,当地又损失了相当数量的高薪工作岗位——等一系列教学研究机构的建设带动,场面上还算过得去。但被定义为办公区的洛邑区真的毫无进展,除了一些道路、公寓楼在慢慢建设外,标志性建筑是一个也无,非常寒酸。 当然洛邑区也不是一个好消息也没有。听说东岸著名地产商人奥列格·纳雷什金已经从南铁银行那里得到了一笔优惠贷款,再加上他本身掌握着的大量资金,全国第二座纳雷什金大厦未来将在洛邑区拔地而起。听说这座办公、商业两用楼高达八层,占地面积也非常大,一旦建成的话,必定可以成为洛邑区的标志性建筑,让所有人为之赞叹。 与玉泉河一带的这两个区相比,西边山里的明镜区建设要更慢一些,目前还是以农业生产为主。至于以前吹得天花乱坠的休闲养生设施,则才刚刚打了地基,离建成还早着呢。究其原因,还是脱不开成本的因素。这里的交通实在是太不便了,运输各类建材成本太大,建设成本也不低,开发商肯定得仔细掂量掂量,好好控制一下自己的开支,免得造成财务上的压力——你花费大价钱搞完了,却没人来消费,这不是搞笑么? 好了,现在我们要谈到洛阳府最后一个区,同时也是面积最大的一个区神都区。好吧,其实没什么好谈的,一片荒芜,满地长草,不堪入目。现在定居在这里的人口,有没有三千人都是个问题,但却分散在如此广阔的面积上,真的是一点都不起眼。原本位于南城区的骡马市场被搬到了这里,算是神都区最大的经济来源,东来西往、南下北上的客人在此聚集,歇歇脚、买卖点牲畜,偶尔交易些低价值的货物,也就这样了,没什么特别的花头。 神都区真要发展,还得上级有关部门正式启动交通装备制造基地的计划,即搬迁一部分马车、火车及其他特种车辆的研发、制造业务过来,将本地的制造业带动起来,如此经济可能才会有起色。听说交通部正打算在这儿设立一家工厂兼研发机构,专门研究使用新的液体燃料的动力系统,以提高东岸交通装备的水平。现在的蒸汽机驱动的拖拉机、碾压机、推土机什么的,重量实在坑爹,很多地方都去不了,或者即便去了,动不动就趴窝。历史上蒸汽拖拉机在欧洲被发明出来后,商业上基本是失败的,全世界范围内也只在美国中部一小部分地区得到了大规模的应用,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重量太大,非得是较硬的土地上才能走,而且还非常毁地,实在提不起农民兄弟们采购它的欲望。 东岸的蒸汽车辆同样脱不开这个窠臼。重量太大,可靠性不强,毁地等等,使得其销量十分有限。因此,研究一个新的动力核心,减轻整体的重量,就成了当务之急。所以,如果研究机构和厂区都搬来神都区,并真的出了什么成果的话,这对于当地经济的带动确实比什么都强,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性的。 朴世堂使团一行人在神都区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因此他们只逗留了一天,然后便去了未来东岸共和国的核心中枢要地洛阳府北城区,参观了这个按照“千年大计”来规划的城区的建设,并为之赞叹不已。 城市不能无序乱建,不能野蛮生长,必须在事先就好好规划一番,这是朴世堂在这里得到的最深刻的印象。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规划凌乱、狭窄逼仄的汉阳城,与洛阳府相比真的无脸见人。不过东岸是现代化国家了,是天祖国,朝鲜比不上也是正常的,只能说以后慢慢学习,慢慢改进吧,前提是有钱改进! 在花了三天时间在北城区仔细走了一圈之后,他们又跨过一座刚刚修好的横跨洛河两岸的钢铁结构大桥——这几乎又让他们看呆了——到南城区好好玩了两天,并采购了一批书籍、钟表、乐器及其他朝鲜难得一见的东西。 22号中午,他们离开了南城区,又回到了神都区。他们在这里采买了一些适合行走山地的拉斯切克马,并将行李打包。接下来,就是艰苦的翻越安第斯山脉的旅程了。一路上的辛苦,陪同的东岸人已经与他们分说了,届时他们将跟随一支官方的运输队伍,从科尔多瓦西面的某个低矮隘口穿过,最终抵达智利地区,希望一切顺利吧! 第五百十四章 山间旅程 汇合了运输队后,总人数膨胀到了两百多,在人烟相对稀少的西北山区已经非常了不得了。整支队伍在神都区补给完毕后,便一路向西,进入到了风景如画的明镜区。 明镜区现在大概是洛阳府范围内不多的大规模垦殖的农业区了。因为这里的水资源十分丰富,不像南城、北城那样严控农业用水,明镜这边基本是不管的。区政府所在地是小苑镇,位于后世卡洛斯帕斯镇附近,明镜湖南岸。而在北边的拉法尔达、卡皮亚德尔蒙特一带,分别还有两个定居点安业乡和兴业乡,都是农业定居点,以种植粮食、瓜果、菜蔬为主,为正在东边主城区搞建设的队伍及行政官员提供食品,减轻外来运输压力。 但也不是没人指责明镜区的这三个农业乡镇“丧心病狂”的农业生产行为。他们坚持认为,洛阳府最主要的水源就是明镜湖与铃兰湖,都是靠发源于山间的河流小溪艰难汇集而成的,如果骤然开展耗水严重的农业生产活动的话,可能会产生很不利的影响。 应该承认,他们的担忧有一定的道理,因此洛阳府尹赵科在仔细评估后,最终定下了在这三个乡镇发展旱作节水农业的原则。这意思很明白了,就是不发展农业是不可能的,但过于耗水的农业也不可行,因此谷物种植主要以小麦为主,瓜果菜蔬之类,则从南锥甚至南非一带延聘专家,亲临指导,发展节水滴管技术,以最大限度减少水资源的消耗。 朴世堂一行人在小苑镇一带看到的便是黄澄澄的麦田。去年秋天种下的小麦这会已临近收获,农户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趁着天气还不错的当口,一口气将小麦收割、打谷、扬晒、入仓整个流程全部搞定,然后再安安心心种点其他短生长期的农作物,增加点收入。 朴世堂本来想参观下东岸人搞的节水农业的,但仔细想了想,好像朝鲜全境都没有哪里严重缺水的,因此便作罢了。日后编写《东行录》时,顶多把这件事当做逸闻趣事记录进去,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就足够了。 离开小苑镇后,队伍转向西北,绕过卧龙山脉北沿,进入到了一片高地平原之中。卧龙山脉就是后世孔多雷斯山脉,纵贯两三百公里,如同一条卧龙一般,将西边的高原与东边的洛阳府隔为两个世界。对了,明镜区所在的奇卡山脉被东岸人命名为明镜山。明镜山与卧龙山一北一南,大体上组成了洛阳府西边的屏障,同时也阻隔了与西边山脉地区的交流。 高地平原上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定居点就是位于后世萨尔萨卡特小镇附近的厚载乡。这个定居点人不多,纯农业经济,与南边的厚德乡(位于后世库拉布罗切罗镇)一起,像两个铁甲卫士一般,将这片被拥翠山(波乔山脉,位于西边)、卧龙山(位于东边)、飞鹰岭(希甘特斯山脉,位于北边,萨尔萨卡特以西)三座大山包围起来的平原牢牢卡住。从军事角度来说,守军确实只需在厚德、厚载两地修建要塞,构筑防御工事,便可以让敌人寸步难行。 因此,目前唯一一条纵贯平原的简易公路,也是从这两地进出的。朴世堂等人从厚载乡进入,然后从厚德乡离开,一路还算轻松惬意,毕竟是平原嘛! 值得一提的是,厚德乡是一个矿业小镇。因为在卧龙山脉中发现了储量还算可以的钨矿的缘故,国家开拓总局遂在这里设立了一连串的定居点,花费大代价试图开采钨这么一种如今在全世界都十分稀有的金属矿物。这几个定居点分别是广利乡(位于后世多洛雷斯城附近)、修业乡(位于后世圣罗莎德孔拉拉附近)、崇业乡(位于后世孔卡兰小镇附近),算上厚德乡,一共四个定居点,都是为采矿服务的。工人们在山里采矿,然后运输到镇上进行粗加工,同时这里也是山里矿区的补给点,虽然现在钨矿的开采工作还未正式展开,这些乡镇也只有少少的一点农业人口定居着。 当然朴世堂使团一行人也会沿着这条可以随时补给的路线行走了。12月10日,他们离开了厚德乡,便一路向南,经广利、修业、崇业三地,最终于12月17日抵达了通利乡(位于后世托拉马小镇附近),一个由陆军设立的军事哨所兼马场。在马场这边,他们支付了费用,更换了一批驮马,然后继续上路,抵达了离开洛阳府后遇到的第一座大城市大同镇(原西班牙殖民城市圣路易斯)。 平心而论,西班牙人一个世纪的殖民也不是白白混日子的,大同城的规划、建设搞得还是很漂亮的。这里有坚固的城堡、高耸的教堂,以及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漂亮别墅。城市外面也有着大片修整好的农场,如今正在收获小麦和苜蓿,一派诗情画意的田园风光。 圣路易斯之所以被改名为大同,主要原因是这里西班牙人太多了,想要同化他们没那么简单,因此取名大同,寄予了东岸政府的一些期望。大同城内驻着一支从远方开过来的民兵部队,大概三百来人的样子,来源很杂,但多是从南边芦荡河流域开过来的。不过据说他们就快撤了,驻守期满,是时候回家料理农活了,取而代之的将是一支内务部警察部队,不过他们也不会常驻,最终大同这边还是会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常备武装力量。 大同城的经济还是传统的农牧业,偶尔有一些收皮革、兽脂、腌肉的商人过来,但也不会太多。总体而言,这是一座被人渐渐遗忘的城市,工商业乏善可陈,就连孙春阳南货铺这种大型连锁商店都不愿意过来开分部,也就政治利益高于商业利益的国营百货商店过来开了一个小门面了。 朴世堂在城里转悠了两天,没发现什么特别令他感兴趣的东西。也许唯一的亮色,就是那些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石质建筑了吧?但这些东西,一路上看得已经不少了,已经有点审美疲劳了。 “东国人割占的敌国土地,看样子西班牙人竟然不敢反抗。积威至此,天祖国壮哉!”感叹了两声后,朴世堂又随着那支人数越来越少的运输队一起(半路上一些完成任务的车夫已经返回),折向西南方向,继续赶路。他们接下来将越过广灵乡(位于后世巴尔德小镇附近),抵达通天河(图努扬河)谷地,然后沿着湿润的河谷地一路上溯,最终抵达位于安第斯山脉东麓的一座大城:通源镇,即原西班牙殖民者建立的门多萨城,一座非常有名的城市。 沿着湿润的河谷地旅行是非常愉快的。这里水源充足,气候宜人,沿途人眼也较为稠密(当然是相对的),设置的几个定居点如天成乡(位于后世德萨瓜德罗desaguadero小镇附近)、奉义乡(位于后世拉巴斯小镇附近)、清泰乡(位于后世拉斯卡蒂亚斯s catitas小镇附近)、善阳乡(位于后世里瓦达威亚小城附近)等等,人口都非常不少,普遍都在三四千人之间的样子。在这开发程度较低的西部山区来说,真的非常不错了。 这些定居点有的是西班牙人设立的,有的是东岸人后来设立的,定居点之间还有许多西班牙人得庄园或小村庄,现在基本都被东岸政府通过土地赎买的方式改造完毕,成了真真正正的自然村落。新来的东岸或远东移民给村镇带来了新鲜血液和文化,同时也稳固了东岸政府对这片新得之地的统治——没有人,一切都是空谈! 12月31日,1694年的最后一天,这支人数已经缩水到一百五十人上下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通源镇,并打算在此休息个几天时间。 如果从城市面貌及城区范围来说,通源镇要远远超过大同镇,这和西班牙人殖民的时间长久及投资力度有关。因为是从秘鲁、智利一带翻越安第斯山进入拉普拉塔的,故西班牙殖民者多居住在靠近安第斯山脉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兴建了大量的城镇,同时利用河流引入高山融水,开辟出了大片的田地和果园,素来是拉普拉塔地区西班牙殖民的核心地区。 东岸人在这里设立了镇政府,名义上归洛阳府代管,实际上是自己管自己。一个连的陆军骑兵常年驻扎在这里,是这片区域唯一的一支武装力量。与大同镇相比,通源镇的经济要稍稍好上一些,因为这儿可以与安第斯山以西的智利地区进行贸易,因此多多少少有些收入。 朝鲜人在这里休息了整整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他们考察了一下城郊附近的马场及葡萄园,品尝了一点这里小有名气的葡萄酒,同时参观了一下东岸国内投资者投资建设一家小型果品加工厂,也算是小有收获了。三天后,他们再度启程,通过附近一个相对低矮的山间隘口,进入到了巍峨雄壮的安第斯山之中。即便有着向导带路,他们依然在曲折的群山之中花费了足足二十天的时光,并一直到1695年1月底才最终抵达了智利地区的第一大城市圣地亚哥。 圣地亚哥的西班牙人对他们的到来熟视无睹,盖因近些年来通过这些山间孔道进入智利中央谷地进行贸易的人实在太多了。朴世堂等人在圣地亚哥休息了五天时间,期间出售掉了一点从东岸带来的货物,同时也采购了不少西班牙商品,打算到瓦尔帕莱索时带回国。 瓦尔帕莱索是圣地亚哥的外港,水文条件非常好,常年停泊着数十艘各类船只。因为前往康赛普西翁实在太远了,朴世堂等人没办法,只能央南下的东岸商人到那边只会一声,让他们速速北上接应。他们来时乘坐的是一艘在黑水造船厂订造的650吨级笛形船,基本上是朝鲜国内吨位最大的船只了。这会应该已经满载自东岸本土采购的书籍、机器、日用品甚至是奢侈品抵达康赛普西翁港了,接到消息后顺着强劲的秘鲁寒流北上应该用不了多久。有天祖国帮忙打招呼,他们离开西班牙并不难。而一想到他们很快便可回家了,彻底结束这段让人疲惫不堪,同时又爱恨交加的旅程时,朴世堂的心虚还是很复杂的。 此番东行,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第五百十五章 智利的闲暇时光 1695年2月4日,晴。 徐向东刚刚在圣地亚哥城内的某间别墅内醒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床头的绳铃,须臾,一位年轻的西班牙女郎走了进来,手脚麻利地帮助徐向东起床更衣。 虽然已经是五十大几的人了,但徐向东的身体并不老迈,经常进行运动甚至打马球的徐总裁的身体甚至称得上健壮,但他并不排斥一些基本的福利,比如贴身女仆服务。作为南铁集团的总裁,他现在居住的位于圣地亚哥城内的两层别墅所有权归于集团旗下的南铁贸易公司,男女仆人也是公司雇佣的,专门为总裁一人服务。 圣地亚哥城内的别墅,是南铁贸易公司在新大陆不多的资产之一了。因为开始重点经营胶烟铁路、上定铁路沿线的附属地商业的关系,南铁贸易公司变卖了在新大陆的大部分产业,目前仅仅只是在一些城市留有少数仓库或办公场所,以维持已经萎缩得相当厉害的秘鲁贸易业务。而变卖产业所得的资金,基本上都被他们投入到了登莱和宁绍地区,在当地兴建商业网络,购置物业设施,采买货物,发展代理商等等,总之是忙得不亦乐乎。 南铁贸易公司目前在智利的贸易,基本上就仅限于对当地硫磺、水银、木材等物资的采购,然后转口甩卖一些东岸本土生产的货物,规模不大,只能说勉强维持吧。就像他们在圣地亚哥这座城市的贸易额,一年加起来也不过才二三十万元罢了,与以往垄断时的暴利不可同日而语。 穿戴整齐后,徐向东离开了卧室,向餐厅走去。站在卧室外面的是两名雇佣的西班牙保安,他们恭敬地向徐向东行礼,徐向东不甚在意地点头回应。这两名全副武装的西班牙保安也挺有意思,他们上身是一件皮甲,下身一条短马裤,长及其膝,下面用绳子缠上;一双前面扣住的、绑腿似的短筒靴,靴内的脚上穿着直达膝部的长筒毛袜;头上戴着铁盔,盔内有衬垫,并安上皮带,皮带顺着两颊垂下来,在胡子下面系上。这么一副装扮,活脱脱一副西班牙殖民地军团士兵的模样,而事实上也没错,他俩就是退出现役的西班牙士兵,现在为东岸人服务,做些看家护院的活计。要知道,圣地亚哥城现在的经济可不怎么好呢,工作并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因为东岸人已经正式取得了大部分拉普拉塔,现在智利一带的西班牙也人心惶惶。很多人都认为,也许要不了多久,东岸人就会把智利也拿过去,不是花钱赎买就是军事占领。应该说,这些谣言极大地冲击了西班牙人脆弱的心理,很多不愿意当东岸国民的西班牙人已经在认真考虑该搬到哪里去。对于他们来说,灵魂无法救赎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严重到他们愿意放弃做东岸人的机会,转而去秘鲁一带生活。 所以,这一两年来,圣地亚哥一带出售房产、土地的人非常多。这些人基本上已经决定搬家,到更北面的地方去生活,因此开始大面积抛售在智利的财产,好到利马、瓜亚基尔、巴拿马等地重新置办家业。短时间内的集中抛售,造成了圣地亚哥不动产市场价格的全面暴跌,南铁贸易公司看准机会,只花费很少的钱就把原来租用的别墅和仓库买了下来,作为公司在圣地亚哥商业经营的据点。 经历了富人、贵族大规模逃离的圣地亚哥的经济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资金大量外流,就业岗位急剧减少,政府财政收入锐减,士兵们的工资被大量拖欠。到了后来,圣地亚哥市镇议会干脆下令裁掉了部分士兵,以减少财政压力。听起来有些可笑是不是?一方面害怕东岸人打过来,一方面还裁军,非常矛盾的操作。但事实就是如此,也许市镇议会的老爷们觉得这些士兵都是草包,根本挡不住东岸军队,哪怕一天也不能,因此不如全部裁掉,省下来的钱全部给自己及公务员们发工资好了。反正东岸军队要是出现在城外的话,大家直接投降就是了,多大的事啊! 失业的军人中有相当部分被东岸商人雇佣。南铁贸易公司就雇佣了二十来个,部分看家护院,部分往返于瓦尔帕莱索和圣地亚哥之间,押运货物,倒也人尽其用。至于说以后万一东岸人真打过来了,这些人会怎么做?其实问题不大,徐向东曾经评估过,这些人不出意外的话大部分都会为我所用。 餐厅临时设在二楼楼顶的阳台上,这是徐向东特别要求的,因为这样他可以一边享用早餐,一边观赏景色。 圣地亚哥主城区离安第斯山其实很近,坐在楼顶就可以看到东边群山峰顶的皑皑白雪。想象一下,当你坐在楼顶,迎着徐徐微风,享用着燕麦粥、荷包蛋、鳕鱼球及其他小菜的时候,再看着优美的风景,这心情自然是舒爽到极点了。 今天在楼顶陪徐向东就餐的还有一位客人,那就是昨天就来拜访,并与徐向东促膝长谈的朝鲜东行使朴世堂。此君这会正立在栏杆边,摇头晃脑的,一副想要吟诗又吟不出来的感觉,让徐向东看了摇头失笑。 “朴部长倒是好雅兴,这安第斯山,可还看的过眼?”徐向东在仆人的帮助下坐到餐桌前,笑着问道。 “雄伟奇峻,巍峨壮观,但似乎失之婉秀。”朴世堂闻言转过头来,回答道。 “来,请用餐。”徐向东招呼着朴世堂坐下吃饭,然后又笑着说道:“我听闻朝鲜北方亦多名山,金刚山、妙香山都很有可观之处,只可惜一直无缘相见。” “徐总裁亦知妙香山?哈哈,那可是一处好所在。只可惜地处偏远,行走不易,若是有贵国之铁轨道路,就方便多了。”朴世堂试探着说道。 “呵呵,铁路是好,所费甚高啊。”徐向东慢条斯理地喝着粥,说道。 这个朴世堂,自打听到他正住在这圣地亚哥城里后,就巴巴地跑来拜访。恰好徐向东对朝鲜也有些兴趣,因此便与他聊了聊,还算投机。只不过,这位朝鲜的农工商部部长胃口不小,一直试探着询问南铁公司是否可以在朝鲜修铁路,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先不说如今南铁还在为以前修建的胶烟、上定两条铁路偿债,就说该公司下一步的扩张方向,也该是横穿登莱的平荣铁路,你朝鲜何德何能,竟然想要我们去修铁路,喝多了吧? 但这个朴世堂倒也是执着,一个劲地说朝鲜需要一条铁路,这条铁路可以从辽东的丹东港出发,经平壤、汉阳一直到釜山,纵贯整个朝鲜半岛,可以带来极大的收益云云。说实话,朴世堂的这个想法真的把徐向东给惊着了,朝鲜一个穷国弱国,居然也想拥有一条近千公里的铁路,这像话吗?他们打算拿头来建?都不用考虑东岸政府批准不批准了,单就是这条铁路建设所需要的天文数字般的资金,就足以让徐向东望而却步,你朴世堂是来搞笑的吧? 与其去朝鲜修铁路,还不如好好听铁道部的劝告,重新把精力转到国内,在智利中央谷地修建一条南北向的大铁路呢!铁道部的那帮大老爷们甚至都许诺了,安第斯山以西的铁路,他们不会让中铁或美铁来“捣乱”,会全权委托给南铁公司修建,前提是他们自筹资金。 说实话,这种独占权的条件其实挺优厚的。智利中央谷地的条件很好,人口也不少,多年来经济一直稳步增长,如果修建一条南北向的铁路,从柳城港一直延伸到圣地亚哥的话,应该是笔很不错的买卖,对于内陆地区的运输事业也是一次飞跃。但徐向东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放弃了。南铁既然已经离开了本土,重点经营远东,那么就不要再三心二意。现在胶烟、上定两条线路稳定盈利,等再过个几年,身上背负的债务压力小了一些之后,可以再想想办法,把平荣线也给修通了,那样对于公司的发展可能会更好一些。 而且另外一个不修智利铁路的理由就是,圣地亚哥还是西班牙的领土呢!人家国王还没死,咱们就去打人家土地的主意,还一竿子支到圣地亚哥那么远,这么不给面子真的合适么?圣地亚哥要想有铁路,还不如指望下美洲铁路公司,等他们把铁路从汴河河口修到洛阳府后,再想办法向西延伸,甚至一路翻山越岭修到智利,这样可能还更靠谱一些。正好执委会那帮人整天想着如何将山东、山西(安第斯山)联系起来,那么一条越过安第斯山脉的铁路不是正合适么?呵呵,这口政治正确的大锅,还是让美铁公司来背好了,咱们南铁公司本小力弱的,可玩不了那么高难度的活计。 朴世堂在徐向东这里没得到满意的答复,也不气馁,接着他又询问了可否先修一条平壤到汉阳的铁路,把两京联系起来。徐向东被问得烦了,便匆匆结束了这场早餐,然后借口公务繁忙,直接出口去仓库那边去了。这朝鲜人忒不知趣,有那跟他们磨牙的工夫,还不如去好好点验一下货物和账目。 最近陆军通知他们在瓦尔帕莱索和圣地亚哥私下里慢慢储存包括粮食、药品、帐篷、铁锹等在内的各类物资,数量之多,可能需要两到三年才能筹集完毕,这让徐向东若有所思。没办法,这是老板的命令——别怀疑,南铁公司的大股东就是陆军部——再不满意也得执行,因此徐向东在离开别墅后,便骑着马儿,在四名护卫的保护下,大摇大摆地朝仓库而去。 第五百十六章 想不出章节名 “这人其实是阿劳坎人吧?”瓦尔帕莱索外港,于兴国看着面前一位穿着东岸服饰,看起来非常招摇的家伙,问道。 这个人皮肤有点偏红棕色,五官轮廓看起来也和东岸人有那么一丝差别,虽然和人交谈说的是汉语无误,但口音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味,绝对不是出生在东岸的人所说的那种语气。所以综合下来,于兴国已经基本可以判定,这个刚刚和他下属谈了一笔生意的家伙,绝对是个印第安人,而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东岸人。 其实这种人在如今的智利并不少。尤其是那些去过东岸的自由印第安人——只有自由身份方可四处走动,从事各种行业——如果它汉语说得很溜的话,那么西班牙人还真不好分辨。毕竟,你也没法去找东岸人证实他的身份对吧?况且东岸人也不会提供这种服务。 而假扮东岸人,对于这种四处游击做小生意的印第安人来说,其实也是一种难得的保护。要知道,西班牙殖民政府对这些阿劳坎人可不怎么友好,特别是当初他们还是费了老大一番力气才征服这些土著的——对智利阿劳坎人的征服,应该是西班牙殖民者在南美洲遇到的最大麻烦了,战争前后绵延近百年——西班牙政府在征税时可不会手软,即便你是所谓的自由印第安人依然如此,身份不会提供丝毫助益。 但东岸商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身后站着一个强大的政府,数十年来或通过战争,或通过军事威慑,或通过经济打击,早就让秘鲁总督区的西班牙殖民者们知道谁才是老大。因此,他们分外不敢惹大举涌入智利各城市做生意的东岸商人,很多时候就连正常的征税都不敢(因为可能遇到暴力抗税)。殖民官员们在交流经验后,一致认为在看到黄种人面孔的人时最好不要上前惹麻烦,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你去征税或吃拿卡要的,被人打死了怎么办?这不是没有先例的,事情最后往往是不了了之,死了——也就是死了! “应该是印第安人无误,但我不确定是不是阿劳坎人。这些杀才,倒学会狐假虎威了,也是聪明。”仔细分辨了一番那个仍在滔滔不绝介绍自家水果的印第安商人后,南铁集团总裁徐向东也笑了,说道:“随它去吧。反正以后咱们占领了这里,拿不出户籍身份证明的,一概流放到南非去,他们翻不起大浪的。” “又是一场大清洗哟,可怜。”其实,于兴国现在已经有点不太同意政府的“换血”政策了。在他看来,这些印第安人都是难得的劳动力资源,而且较为温顺,愿意干活。而且,他们知识水平、技能水平普遍低下,不会去抢东岸人从事的工作,反而只会去从事农场工人、林场工人、矿工、建筑工、下水道清洁工等东岸本土人民不太愿意干的行业,是对东岸社会经济的巨大补充。把这些人全数弄去南非,去填所谓的“黄黑分界线”,实在有些不值当,对本土经济不是好事。 不过于兴国也清楚,他不是东岸的掌舵人,说的话也未必能对上层产生什么影响。这个时候,他倒是很羡慕英国人的体制了,至少有钱的商人和开明贵族们能够共济一堂,对国家大政方针进行审议,掌握国家的前进方向,就连国王在他们面前都不得不妥协。不过讽刺的是,据说英国人现在在积极研究东岸的体制,对许多政策进行分析,如果觉得在英国可行的,就开始模仿。甚至有一些激进的人,认为英格兰应该仿效东岸建立一个更加集权的制度,由成熟的政治家担任首脑,并聘请各行各业的专家担任顾问,将整个国家快速发展起来。不过他们多半是一些下级骑士,资本不丰,因此嗓门还是没有大佬们粗,说的话没啥卵用。 “不清洗能怎么办?给他们国民身份,一起生活?”徐向东不同意,只听他说道:“关键是你不知道这些印第安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杜绝以后的大麻烦,现在一些不便都不是事。再说了,我们在黄黑分界线那里给他们预留的土地也都不差。那些地方气候还算不错,也不缺水,土壤简直可以称得上非常肥沃,那么就别抱怨了,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绝对的公平。” “也是。”于兴国明智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徐向东和他虽然是多年老友,但人家是体制内高官,自己则是一个商人,立场还是有些不同的。 现在东岸技术先进程度冠绝全球,地缘优势比较大(当然从某种角度来看也是劣势),政府财政收入也很丰厚,因此他们基本上可以摆脱短期的经济利益的诱惑,从百年这个时间维度上来看问题,为子孙后代利益着想。但于兴国这类商人,他们会更多地从经济角度看待问题,比如南美洲数百万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如果全部给予东岸国民身份的话,可以瞬间将工资水平拉到和旧大陆一个水平,这对于他们商人阶层的诱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而把这些拥有印第安血统的人都送去南非,这不但无法降低国内的工资水平,相反还会花费巨大的财政资金。这些钱谁出呢?呵呵,还不是他们商人阶层出大头!现在政府每年送的人还少,财政上还能糊弄过去,以后若是占领了秘鲁、新西班牙这种人烟稠密之地呢?几百万人的运输压力,这花费得是天文数字吧?于兴国觉得,最后政府搞不好还要开征新税,从全国范围内筹集资金呢,这对他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兴国老弟,这次朝鲜使团跟随你的船队回国,帮忙跟船长说一下,多多照顾。他们的航海技术我很怀疑,不要半途走散了。”两人闲坐了一会后,徐向东主动挑起了话题,说道。 说实话,他对这些朝鲜人很腻歪,这可能是因为对方的民族性格让他很反感。他曾经听位在中枢的朋友和他踢过,朴世堂这人居然试探性地询问东岸政府可不可以帮助他们在满洲地区进行扩张,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徐向东很费解,朝鲜人明明长着一口烂牙,却又怎么有那么好的胃口的? 后来徐向东也反思,也许像他这样出生在大陆上面的人,无法理解世代居住在狭窄逼仄的半岛上的人得想法吧?朝鲜这个民族,自古以来就对进军大陆、对夺取更多的土地充满渴望。每一次中原的大变,都是他们扩张领土的良机。李成桂怎么夺取朝鲜王位的?还不是因为奉朝鲜王命,带兵“北伐”,想要扩张至满洲大地,结果行赵匡胤黄袍加身故事,反手登基上台?不管这次所谓的“兵谏”是怎么回事,但朝鲜人扩张领土的野心是铁一般的事实。在他们看来,以前古高句丽国、古渤海国的土地都是他们的,一旦有机会,就会千方百计拿下,甚至进而窥伺中原。这种胡乱认野爹、疯狂扩张领土的心态,从古代一直遗传了下来。所以现在东岸人在鸭绿江一线设堡立寨,明面上帮助朝鲜断绝了北方胡虏入寇的威胁,但客观上也断绝了他们扩张的道路,朝鲜人还是挺郁闷的。 所以,最近朝鲜与日本在对马岛发生的一些争执,也有这方面的背景在内。现在朝鲜有俩钱了,军事力量也有所增强,这尾巴自然就翘上天了。既然北方扩张受阻,那么向海洋扩张总是好的吧?对马宗氏以前被朝鲜军队征服过,接受过朝鲜官职,因此朝鲜对此提出领土主张似乎也有那么一丝道理。关于未来会怎样,这就要看东岸人的态度及朝、日两国的实力对比了。 “那群朝鲜人啊,嘿,简直跟山里出来的穷鬼似的,买了一堆东西,船只都快满载了。我公司的人劝他们轻载一些,太平洋上风大浪大,装这么多货物不是很安全,但他们不听。呵呵,随他们去吧,他们爱怎样怎样。”于兴国一脸无奈地摇头说道:“对了,最近我手下的船长向我报告,说在龟岛群岛附近发现了小型帆船,居然也是讲着汉语,但却是从北方来的,里面颇多印第安人,这是怎么回事?哪家公司的?那些船很小,制造工艺也很粗糙,即便是西班牙人得手艺也比这强,不应该啊。” 徐向东闻言一怔。作为南铁公司的总裁,曾几何时他们公司曾经想去加利福尼亚甚至更北面的地方兴建铁路,建立殖民地,因此他看到过很多第一手的资料。这些资料里记载的内容,徐向东不想再去回忆,因为实在有些让人心惊肉跳。而且,前些年海军也派过几艘小船前往当地进行过秘密调查,回来后也写过一番详细的报告,但报告最后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任何声息。徐向东虽然在海军那边没有什么消息渠道,但也可以想象得到其中的微妙,总之这是一潭非常深的水,最好不要去试探。 “我知道其中一些情况,但我不能说出来。”徐向东语焉不详地回答道:“下个月丰谷岛海军学校的人会乘坐一艘船去北边进行远航训练,最远可能抵达那些海水结冰的地方。我知道他们租用了你公司的商船往龟岛群岛运输生活武器和五金制品,数量是不是很大?远远超过龟岛群岛的需求量?兴国老弟,我的朋友,有些时候,难得糊涂一次也不错,不是么?” 于兴国一听就知道深浅了,因此立刻摇头说道:“我只对钱感兴趣,其他的一切都和我无关。海军租用了‘南极狼’号、‘贝壳’号运输物资,给的价钱很高,我很满意,希望以后这样的生意能更多一些。他们肯定试图在龟岛群岛建立战备物资仓库,为了对付西班牙人。是的,没错,肯定是这样!好了,像我这样的爱国商人,没有理由不为此奉献自己的一份力。我会好好关照我的船长和水手们的,好好干活,不要多问,不要多想,不要乱说话!嗯,就这样!” “这就对了嘛。”徐向东立刻笑了,道:“其实有些事情现在是秘密,但再过个二十年、三十年就未必了,安心把事情交给下一代去处理吧,他们很出色,很干练,不比我们当年干得差。走吧,现在是时候去享用午餐了,我带了瓶好酒,一会咱们一醉方休。” 第五百十七章 革命性变化 “小伙子们,要过海峡了,都打起精神来吧。龙王爷可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孝敬,他很会喜欢享用牛肉、饼干、巧克力、酒以及你们的小命的。”1695年2月3日,波涛汹涌的德雷克海峡,一艘吞吐着黑烟的轮船正在艰难行驶着。因为风浪太大的缘故,甲板上的水手们非常忙碌。他们提着抽水机粗壮的水管跑来跑去,依靠主机提供的动力将打进船舱的海水尽力排放出去,以免船上的货物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船上所有的水管都是由橡胶制作的,取代了以往大量使用的硬质水管或皮管。水手们也很喜欢这种不漏水且柔软的新事物,因为这大大加快了他们的排水效率。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成本有些高昂,让船东们不是很喜欢,但这又和他们这些普通水手们有多大关系呢?更何况,靖江港的国营橡胶厂也在不断降低生产成本,以后这种新玩意会在极端保守的航海界越来越流行的。毕竟,你不能指望一种东西用几十年还不改变,不是么——唔,好吧,后世貌似有款飞机的机身就几十年都不改变,以至于闹出了大新闻…… “都站稳了,别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我王大胆手底下可没你们这群孬种。有时候你越慌,就越容易出错,按照平时的训练,一步步来。”水手长的大嗓门仍在继续,而在他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水手们确实平静了许多,按部就班地开始了排水工作。 这是一艘蒸汽轮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蒸汽船”(蒸汽机帆船),而是镇海造船厂出品的新式全蒸汽动力轮船,是于氏家族(于兴国)旗下船队唯一一艘蒸汽轮船,同时也是最先进的船只。这艘标准排水量超过2200吨的大船加入于氏船队不过区区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执行了一次前往南非运输印第安移民的任务——想象一下吧,巨大的、潮湿的散货舱里挤满了焦虑不安的人们——现在又接了孙春阳南货铺往智利一带运输食品、日用品的单子,可谓是一刻不得闲。 他们这艘船是从青岛港出发的,中途在盐城和兴南港各停靠了一下,然后便直接南下,打算越过合恩角进入太平洋。合恩角附近高耸的乱石滩上,有隶属于海军的灯塔及气象观测站,为来往船只提供一些指引。只可惜他们还没有建立通往兴南港的海底电缆,无法及时将海面上的风浪状况通过电报发送过去,不然的话,倒是可以给来往于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间的船只提供更准确的情报,让他们自行判断是通过麦哲伦海峡安全还是绕过合恩角更安全。 很显然,于氏家族的这艘船不愿意面对漂浮在海峡内的巨大冰山,这在夜间航行时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因此,他们选择绕过合恩角,走风高浪急、海况更加恶劣的德雷克海峡,也不愿意面对冰山的威胁——一旦船只沉没的话,不单单是人员和设备的损失,这每年的保险费必然也将上涨到一个新的等级,这是船东所无法接受的。 “海峡的风浪确实很大啊,不知道当年张前辈是如何探索南极的。”轮船艉楼的一处栏杆旁,出现了两位面无表情,但衣着非常考究的人,其中正在说话的大家都认识,本船的船长,但另一位站在船长旁边的年轻人就要眼生多了,只有船上的干部们才知道这是老板于兴国的次子于涛先生,一位海军的退役军官。 他刚才提到的“张前辈”是指东岸早期探索南极海域,并获得命名张云海的航海家,后来担任南海渔业公司总经理一职,在东岸的探险史上是一位绕不过去的人物。而也是这个人,在任期间大力发展了南半球东岸近海的捕鲸业务,使得东岸工业、食品、医药及服装行业获得了大量的宝贵原材料。就像现在大行其道的机器润滑油,就大部分来自鲸(大概有三成左右来自海豹),为工业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 眼前他们这艘船上使用的润滑油就产自南海渔业公司,来的时候一路上还遇到了好几艘正在奋战的捕鲸船。在看到那些不过才两百多吨的船只在怒海波涛中与鲸鱼搏斗的时候,于涛也不得不承认,那些家伙称得上勇敢二字。 “据说现在探险船和捕鲸船也越做越大了。现代特种船舶厂的设计图已经定稿了,等上海县那边的新基地全部投产,差不多就可以试制了。”船长叼着个大烟斗,在猛烈的海风中依旧悠然自得,只听他说道:“但渔业公司还有些抵触,他们觉得船大了,成本就高,但捕鲸效率不一定提高多少,因此有些犹豫。也就南海渔业公司财大气粗,开始了全面换装,旗下的旧捕鲸船开始了逐步甩卖。你别说,还挺抢手的,买的人很多。” “船的发展趋势就是越来越大,不论是捕鲸船还是货船,都是如此。”于涛淡淡地评论了一下,说道:“就像我们这艘船,一次能运一千大几百吨的货物,而且可以不分时候,四季都可出海运输。这船只的利用率一下子就上来了,再不用因为洋流、风向不利而停在港口晒太阳了。只可惜还不是全钢制的轮船,如果几家船长再造出这种船只的话,那么散舱运粮食又如何?船还那么容易漏水吗?” “现在的船就很不错了。钢制的龙骨和肋材,我觉得很好。这船,我很满意。”船长猛地撮了一口烟斗,笑着说道:“要我说啊,也别想着那全钢制轮船了,目前不现实,价格肯定很贵。我们该做的,还是逐步扩大全蒸汽动力轮船的比例,扩大运力,这更实在。公司现在的业务重心,越来越转移到太平洋一侧了吧。在这里航行可不太容易,风帆船总是不太保险。” 话说于氏家族的船队现在经营着两条主要航线。第一条是从阿劳坎港出发,沿着智利海岸北上,经龟岛群岛、大溪地、拉包尔前往中国,第二条航线就是在南太平洋环游,把南太平洋一系列的小岛及澳洲囊括了进来。 这两条航线,也许以前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在默默耕耘了数十年之后,现在已经大有可观之处了。像大溪地管委会,多年来就一直致力于征服周边的各个岛屿,并整合当地土人到种植园内从事农业生产工作。而他们种植的东西,也从最初较为单一的谷物、甘蔗和水果,慢慢变成了甘蔗、水果、咖啡、可可、香草、胡椒等经济价值较大的作物,然后在金华港统一进行深加工,产出的蔗糖、干果、咖啡、巧克力、香精、香料等特产,大部分都被拉回本土进行销售,获利颇丰。 与大溪地管委会相比,拉包尔管委会的进度要慢一点,这是由当地的环境及资源倾斜程度决定的。不过,即便是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拉包尔管委会依然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到的极致,他们不但彻底搜检了全岛,建立了稳固的殖民统治(不再是像以往那样只控制点了,现在是面),还派兵、派船征服了周围许多岛屿,将东岸的旗帜插遍了这片热带海域。更有甚者,他们还几次或通过贸易、或通过武力恫吓的手段,大大扩张了在新几内亚岛上的势力,并建立了包括莫贝港(莫尔兹比港)在内的数座殖民城镇,统治了三四万土人。 这些土人,目前主要从事的是开采金矿的工作,每年都能稳定产出三到五吨的黄金,为国内的黄金储备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新喀里多尼亚岛,自从多年前东岸的探险队抵达并发现几乎“全岛都是由镍组成的”之后,岛上镍矿的开发工作就进入了稳步发展之中。现在,东岸本土研究不锈钢、制作辅币(硬币)都需要大量的镍,可以说这座岛屿也为东岸的经济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总而言之,当初许多人提出的把南太平洋诸岛屿变成“东岸的加勒比海群岛”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一部分。随着这些岛屿开发程度的逐步加深,其产出物和经济规模肯定会与日俱增。人口不必说了,经济发展了,自然而然就会吸引大量的人前来定居,这都是相辅相成的事情。所以,自由想象一下吧,这是一个多大的航运市场?而且还是在当前没有被好好开发的情况下呢,未来还大有潜力可挖。 于氏家族多年前就布局太平洋的行业贸易。在那个大家都一窝蜂在大西洋、印度洋折腾的年代,他们此举其实是不被太多人所理解的。但现在似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于家在南太平洋一带结识了很多地方商业家族,本身也拥有着大量熟悉当地海况的专业航海人才,如果航海装备(蒸汽轮船)再赶上来的话,业务一定会有一个爆发性的增长。 另外,于氏家族并不满足于仅仅投资航运业,事实上他们还开始进军陆地,在各个港口大肆圈地,兴建了很多一流的仓储物流体系,甚至就连东岸人刚刚殖民开发的利南港(位于后世新西兰奥克兰城附近),他们都在一片荒草之中圈了地。虽然目前还没有建什么东西,但未来资金宽裕了,肯定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的。 于涛和他父亲于兴国一直认为,蒸汽轮船的大行其道会对殖民活动带来“革命性的变化”。目前这种慢悠悠的殖民节奏肯定会被彻底颠覆,像葡萄牙人费尽力气才从本土运了一两千名士兵(含大量的必备物资)到印度的情况,以后会越来越少见。大吨位蒸汽轮船会把运输成本降到一个惊人的低位,地球各处间的距离也会被大大缩短。这个时候如果不能提前认识到的话,那么未来就要付出代价,这是毫无疑问的! 第五百十八章 胜负手 1695年2月18日,盐城港外,一艘蒸汽拖轮吃力地拖着一艘大家伙,以两节的低速在海面上航行着。 大家伙是标准排水量接近了4000吨的“汴梁”级铁甲战舰。这艘船刚刚经历了一次严格的抗击打测试,结果很遗憾,中央动力设备被打坏了,蒸汽机停止了工作,不得不被海陵港军事基地的拖船给拖走。 “我之前就说了,没有设计风帆动力简直就是一种犯罪。这么大的吨位,这么强大的武备,如果因为动力系统失效而停在海上,那就实在太可笑了。”失去动力的“汴梁”号铁甲舰甲板上,几位面色难看的海军军官正在讨论着。 刚才他们操纵着全蒸汽动力的铁甲舰“汴梁”号到距盐城港炮台约一海里的地方,然后划着小艇上岸,留下座舰孤零零地停在那里,接受炮台上二十余门不同口径海防重炮的轰击,看看是否可以在如此强度的弹雨洗礼下幸存下来。 抗击打试验的结果让人喜忧参半。在大威力的舰炮轰击下,有些装甲脱落了——注意,是脱落,而不是被击毁——但船体内部结构维持地还算可以。不过,在没有安装铁甲的部分,船只的损毁程度就比较严重了,很多甲板、船舷被击伤甚至击穿,船体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当然,以上这些都不是最尴尬的,因为都在海军军官们的预料之中,最让人感到尴尬的,是船体中央的烟囱被击毁,又两颗实心炮弹神奇般地落入了动力系统之内,成功地瘫痪了这条昂贵的战舰。 试验结束后,海军军官们又划着小艇上了船,仔仔细细地评估起了船只的状况。别的情况还好说,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动力系统被瘫痪的情况让大家有些尴尬。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只需要对烟囱进行一下改装,防止四处乱跳的炮弹对其造成破坏就行了,但一群反对纯蒸汽动力的军官就趁机发难,指责这种“不负责任的设计方案”,要求在船上加入一套风帆系统,作为备份动力。 而他们的这种指责,不出意外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反唇相讥:“得了吧,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死心哪?看看我们现在的船体布局,上甲板、下甲板上的炮位都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位于船体中部的炮塔。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你想把风帆动力所需的桅杆装在哪里?提示你一下,炮塔所在的位置不行,那将是一次巨大的改动,没有人会同意的。” 话说“汴梁”号铁甲战舰的甲板布局真的是大不一样了。首先,它取消了上层甲板上的炮位以及侧舷的炮窗,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铁甲,这是一项巨大的变动。其次,“汴梁”号采用的是船体中部炮塔布局的方式,即在船体正中心的位置依次布设了四个巨大的炮塔,每个炮塔装备有两门火炮,呈一左一右对称布局。炮塔内采用的是北方兵工厂研制的最新式火炮(90式后膛炮),以便炮手们可以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完成火炮的装弹、装药和射击,生存能力大大加强。 而炮塔中部布局的设计还可以让战舰的重心集中于此,便于船只进行各种机动,更有效率地打击地方目标。所以,从这里我们已经可以看出,船上其实已经没有太多位置安装桅杆和风帆了,除非你把炮塔位置进行改动,但这意味着一系列的改变,甚至船体可能都要重新设计——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另外,你也不能不考虑到风帆动力会带来的额外重量。这样大的船只,没有四根主桅是不可能的,在加上密密麻麻的帆揽,这得增加多少额外重量?要知道,因为外壳包覆了太多装甲的缘故,船体自重已经很大了,储备浮力达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这是一个问题,储备浮力越低,水线下被击穿所造成的麻烦就越大——如果再贸然加上几个粗大笨重的桅杆及大量帆揽的话,战舰的状况会很危险,除非你大量减少储备弹药和燃煤,给船体减重,而这是海军所无法接受的。 所以,给“汴梁”号这种本就十分笨重的战舰额外增加风帆动力,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汴梁”号的动力,只有那三台大马力蒸汽锅炉,别无其他!不管其他人再怎么不满,设计就这样了,不会再更改了! “现在蒸汽动力的可靠性其实已经很高了。咱们船上的这套系统,很多要求较高的精密部件,听说都是用电动机床加工出来的。我有亲戚在威海县生活,东电公司在那里建了一个发电站,因此黑山工业公司就生产了一些用电力驱动的机床,在威海县就地组装调试,然后加工了许多零部件供‘汴梁’号使用。你别说,质量还真的挺好的,轮机舱的老侯跟我说,更换零件的频次大大降低了,而且可靠性也增加了,不像以前那样经常出些或大或小的毛病,虽然这些毛病不太影响航行。”又一名中尉军官插言道:“依我说啊,不可能有备份的动力系统了,‘汴梁’号其实已经非常可靠了,就这样了。军部那帮人整天盼着铁甲战舰赶紧正式入役,船厂那边也被我们无休止的改动提议搞得很不耐烦,现在大家都疲惫不堪,都不想再折腾了。‘汴梁’号,再海试上一年半载的,差不多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好吧,这位爷所说的‘批量生产’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造价昂贵的缘故,海军也没有足够的资金来订购个十艘八艘的,事实上“汴梁”级铁甲舰基本上只会建造三艘,分别是“汴梁”号、“洛阳”号和“大名”号,全部部署在第一舰队,作为海军舰队决战的胜负手。 船厂方面也不是没有劝过海军多订购一些,并明确指出买得越多,单船价格就越低,但海军不为所动,他们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不但三大舰队每年的开支无数,近海的炮台花销也很惊人,更别提还有人员培养、新基地建设等其他开支了,实在是拿不出太多的钱来订购“汴梁”级铁甲舰这种吞金巨兽。 不过他们也承认,这种只装备了区区八门火炮的战舰是强大的。皮实的装甲是其最大的依仗,同时还有新式后膛炮,以及大马力蒸汽机,虽然航速算起来仍然有些慢,但却是敌人所无法摧毁的。想想看吧,在一场双方上百艘战舰、几万海军官兵云集的会战中,“汴梁”级铁甲战舰异军突起,横冲直撞,敌人火炮射出的弹丸在装甲上叮当作响,而他们打出的炮弹却在敌舰的船身上制造着一个又一个恐怖的缺口,这仗还能打得下去吗?敌人有多大的勇气干挨打不还手?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战舰定型并建造完毕后,第一个接受部署的应该就是佛得角群岛了吧?嘿嘿,陆战营那帮家伙下个月就要开始演练夺岛登陆战了,届时由咱们的铁甲舰突然圣克鲁斯港,将他们的炮台给打哑火了,然后再让陆战营从容登陆,一举占领整座岛屿。加那利群岛,早晚是咱们的囊中之物啦……”拖船仍在继续拖拽着战舰,众海军军官们讨论的话题,却已经从备份动力系统的事情转进到了如何使用铁甲舰作战的事情上了。而这,无疑是非常受这些年轻军官欢迎的,他们纷纷参加进来,唾沫横飞地讨论着届时如何使用“汴梁”级这种大杀器,打破战争平衡,迅速取得胜利。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海面上,从北方采购货物南下的一艘隶属于新库尔兰的商船正在慢慢驶过。船上的水手和官员们自然也看到这艘覆盖着大量铁甲的战舰,很自然地,他们脸上都流露出了畏惧、庆幸等情绪。畏惧很好理解,这种武装到牙齿的战争巨兽没人不会害怕,因为它很容易打破双方实力对比的平衡,成为左右战局的胜负手。同时他们也庆幸,庆幸他们是与东岸人站在一边的,双方是友非敌,这就足够了。 这个时候,一些殖民地的高级官员还回忆起了当年弗雷德里克大公欲与莫斯科进行联姻的事情。当时东岸人大发雷霆,大使赵贵几乎就是指着大公的鼻子在骂了,威胁他不要忘恩负义,忘记是谁在保护他的政权。那个时候大公还很不服气呢,库尔兰国内一些人也因为东岸人嚣张的态度心生不满,其中就有一些如今站在甲板上的人。但现在一切不满都烟消云散了,大公阁下娶了一位波兰贵族小姐为妻,东岸人用铁甲战舰证明了大公选择的正确性。不然的话,他们只需把船开到雅各布港一堵,库尔兰人就丝毫办法也没有,只能就范。 对于海上贸易是其生命线的国家来说,果然海上强权的影响力要超过陆上强权,库尔兰的确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铁甲战舰呢,呵呵,欧洲有谁可以抵挡吗? 第五百十九章 拉练(一) “海军这小日子,一天比一天阔绰啊。”盐城港码头上,一队刚刚登陆的陆军官兵们正在议论纷纷。他们刚刚看到了“汴梁”号铁甲战舰被拖船拖进了海陵港军事基地进行维修,而在听说这艘强大的战舰一艘就价值35-40万元的时候,大伙听了个个直骂娘,尤其是那些之前在欧陆执行过作战任务的军官们,直嚷嚷自己在外出生入死,海军这帮人整天在沙滩上晒太阳,结果还成功从军部骗到这么多钱,这肯定有问题! 这些官兵来自陆军第三混成团,就是曾经的葡萄牙驻屯军的主体,团长为毛君中校。在外征战多年后,他们在去年陆续都回了国,并被准许分批放假回乡探亲。如今基本上休假已过,大伙又被分批拉到了潘帕平原上,进行高强度的军事训练。 当然这种所谓的高强度的军事训练,和海军还是没得比的。海军那帮人,出海一次就得打掉十几二十万元的钱,各种武器弹药如流水般消耗,食品酒类敞开供应,人员补贴也高得吓人。与他们相比,看两条腿、一杆枪训练的陆军真的没法比,即便是号称陆军五大王牌之一(其实陆军总共也就五个混成团……)的第三混成团也是如此。 其实,陆军在看到海军的“汴梁”号铁甲舰成功进行海试后,一度也鼓噪着增加陆军规模,即成立第六个混成团,不过被否决了。究其原因,还是现在联合参谋本部里充斥着太多的海军人员,原本的许多陆军元老要么退休,要么调职,如原第一混成团团长杨亮就去了陆军大学担任校长(团长职位由吴逸群中校接任)。现在仍在部里任职的,除了郭汉东少将及蓝飞上校外(原本他第五混成团团长职务已交卸给郑大林中校),就再没其他陆军高级将领了,非常可怜。 不过也没办法,东岸的地理位置决定了海军的极端重要性。可能在国家肇建初期,面临着西班牙殖民者陆地威胁的时候,陆军还能有一些话语权。可随着时间推移,西班牙国势的日渐衰弱,陆上威胁已经基本解除,军部慢慢被海军派系把持。他们不但屡次否决了陆军扩编的要求,同时还砍他们的军费,如民兵训练开支被砍掉三分之一,陆军军官的福利房也被暂缓建设,陆军新武器的研发也得不到足够的资金,导致进度缓慢。总之,现在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陆军都被海军极大压制了,日子非常难过。 就像他们这支隶属于第三混成团的步兵营,来到盐城县内陆地区进行训练,时间跨度长达三个月,一人才给两块钱的作训津贴,这让大伙情何以堪?而且,他们还要额外承担互送一批移民前往内陆地区垦荒定居的重任——国家开拓总局看到有足足一个营的陆军去拉练,于是塞给了他们足足一万八千多来自海外和本土老区的移民,让他们帮忙护送到内陆地区的十余个新设定居点。 当然也不全是都去新设定居点,也让少部分被分配到新设立的两个县,分别是永淳县和忠兴县。前者下辖永淳镇、谷熟乡、红石乡、殷密乡和黎丘乡,是全国第164个县级行政单位,后者下辖忠兴镇、小屋乡、高青乡和宁朔乡,是全国第165个县级行政单位,都是今年(1695年)一月份新设立的。 另外,在正修建的盐洛公路(盐城港—洛阳府南城区)与上盐铁路(原盐布铁路)之间,多个定居点也陆续设立,分别是:房陵乡(位于后世苏亚雷斯上校镇附近)、光迁乡(位于后世皮圭小镇附近)、越陌乡(位于后世拉马德里将军镇附近)、利溪乡(位于后世瓜米尼小镇附近)、代罗乡(位于后世代罗daireaux小镇附近)、更元乡(位于后世玻利瓦尔城附近)、安寿乡(位于后世萨伊克罗小镇附近)、马鸣乡(位于后世萨拉萨尔小镇附近)、宏仁乡(位于后世亨德森城附近)、金晖乡(位于后世佩莱格里尼小镇附近)、金雁乡(位于后世特伦克劳肯小城附近)、嘉成乡(位于后世佩瓦霍小城附近)、黄许乡(位于后世卡洛斯·特赫多尔小镇附近)、天监乡(位于后世阿美利加arica小镇附近)、晋熙乡(位于后世皮科将军镇附近),一共十五个新设定居点。 一万多人,分配到多达十五个定居点,每个定居点顶多分到千人左右。但就是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任务,他们这支部队居然要重复十五次之多,实在是让人感到恼火。但没办法,军令如山,况且国家开拓总局的那帮孙子说可以拨一批食品、酒水、日用品啥的过来劳军,带队的营长也就只能捏着鼻子干了,虽然他们对是否需要派遣全副武装的正规士兵来护送拓荒者持保留意见。 “别发牢骚了,海军怎么样,我们管不着,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说话的是第九步兵营营长白传平,他是前陆军元老白水之孙,今年还不满35岁,就已经在本土、南非执行过数十次剿匪作战任务,同时还在南尼德兰那冰冷潮湿的战壕里泡了几年,与法国军队面对面厮杀过,经历之丰富,是一般军官很难比的。 他本人对部队领受了这么一个“保姆任务”当然也很不满,他本人更中意前往远东地区服役,战场建功,无奈前往远东的好事被第二混成团那帮家伙给抢了(第五混成团已奉调回国),他们几年内应该是捞不着机会了,除非军部做出调整,在远东地区部署两个混成团,但这可能性大吗? “不过这路也是够差的,修了好几年了,怎么还没到忠兴县,就不行了?”这位白营长也是个嘴巴不饶人的主,只听他又说道:“是不是那帮白衬衫们贪污交通款了?妈的,每年交通彩票销量那么大,大几十万都有了,修条路还这么墨迹,真是坑人。” 白营长吐槽的路很显然就是洛盐公路,一条为洛盐铁路的修建而准备的前置项目。但很显然,这条路让我们的陆军大爷们失望了,硬化路面覆盖的距离并不算很长,且断断续续的,似乎因为当地政府没有拨款或组织人力修建,已经修建完毕的也因为重载货运马车长年累月地重压而有些损坏,总之是一团糟。 “这他妈也能算一等国道?国防专用线路,呵呵,营长,这里面存在严重的腐败问题啊。”行军参谋也凑过来说话,看他说话这语气,估计也和他上司一个德行,嘴巴不饶人。 白传平听后笑笑,没说话。他毕竟是少校军官了,吐槽的话说几句就行了,没必要一直嚷嚷个不停,虽然他确实很看不上那帮文官。不过呢,这路虽然修得烂,但左右的农田倒是整饬得非常不错,让人看了赏心悦目的。 这会他们刚刚过了永淳镇,道路两旁到处是种满了农作物的田地。戴着镰帽的农民们在田间弯腰工作着,时不时直起身来,看着正在公路上行走着的队伍。这支队伍几乎占了路面的一半,黑压压的一望无际,不过就这些农民们而言,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这条公路上走过了太多的移民,就连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在盐城港上岸,然后沿着公路进入各个定居点的。这会看着这群新来的移民,他们倒还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了,同时也有些高兴的意思。原因无他,这里的人气还是有些不够,尤其对那些来自老区的出生在东岸本土的年轻人来说,这里实在是太寂寞了,急需新人来填补空缺,故每一次看到有新的移民队伍出现时,他们都很高兴,在国家开拓总局的官员过来采购补给品时,也愿意拿出最好的产品出售。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这些路虽然是交通部规划和拨款的,但具体修建却是由国家开拓总局和地方政府实施的,他们拿到了钱,如果没有足够的材料或劳动力的话,修建工作延后其实也正常。嗯,有的乡镇人多,有的乡镇人少,有的乡镇决心强,愿意为了修路而暂时停下其他的工作,但有的乡镇却不愿意如此,这就是我们看到的公路有一块没一块的原因了,进度不一嘛。”后勤参谋倒是个厚道人,他年纪已经四十了,说话不像年轻小伙子那样冲,只听他继续说道:“按理说这样的的是不应该开通的,但没办法,移民安置工作非常重要,人和物资不得不走这条路,所以就成这样喽,其实都可以理解。” 是啊,都可以理解。潘帕平原实在是太重要了,以至于东岸人一拿下来就倾注了百般的热情,誓要将其建成宜居的家园。目前看来,他们屯垦的方向,大致上就是沿着河流、铁路、公路前进,利用这些交通干线的运输优势不断输送人员和物资,然后再向两翼辐射,慢慢在这些原本较为荒芜的土地上建立起稳固的统治,并使其不断产出财富。 当然除这些之外,东岸人还有一个方向的垦殖比较值得关注,那就是安第斯山东麓的建设。那些地方交通固然不便,但原本是西班牙人的核心统治区,人口众多,不可能长时间内弃之不顾。而且,由于东岸政府的一些政策,当地的诸多梅斯蒂索人、印第安人非常不满,治安形势虽然谈不上差,但气氛总觉得不对劲,因此第九步兵营的这次长途拉练,其最终目的地也就是这些地方了。东岸政府高层希望通过他们这些装备精良野战军人的威势,震慑住那些因为不愿意离开潘帕平原而蠢蠢欲动的原住民们,让治安形势最终稳定下来。 第五百二十章 拉练(二) 1695年3月25日,大同镇,中雨。 其实,在这南纬三十多度,海拔八百米,且多多少少受一些大陆性气候影响的地方,按理来说都三月下旬了,应该有些寒意了。但事实是,从每年十月份到次年的三月份,整整五个多月的时间都比较炎热,白天气温最高时(一般在12-1月)能达到38度以上,且会持续数小时,直到日落后才会迅速下降。 当然这种气候也有好处,那就是冬季白天比较温暖。大气的高透明度加剧了白天的高温天气,日射强度系数很高,让这里的气候显得非常独特——非常适合农作物的生长,不是吗? 至于这里的降水量,说实话并不咋样,但也不能说多少,大概有七百多毫米的样子。没办法,潘帕山脉地区——这是一块东岸人依据气候划定的地区,大致包含后世阿根廷科尔多瓦省、圣路易斯省、圣地亚哥—德埃斯特罗省、图库曼省、卡塔马卡省、拉里奥哈省及圣胡安省的部分地区,面积247万平方公里——整体降水并不多。少的地方,如科尔多瓦西北方的低海拔盐沼地区,据陆军气象部门观测员历年来潜入测得的数据,大致上不足350毫米,甚至在拉里奥哈一带的部分干燥区域,年降水量只有300毫米,和南锥差不多是一个水平了。这个时候,只要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感谢那些高耸的山脉了。因为正是这些沉默的山峰,中止了西部干燥地带沙漠的东向延伸,将宝贵的从大西洋吹过来的暖湿气流(已经大为减弱了)截留下来,滋养这些宝贵的山间盆地。 东岸人定下的新首都洛阳府的降水量不多不少,一年大概六百毫米上下的样子,整体上比远东的登莱地区还要差上一线。真正降水多的地方,还是东面与湿润潘帕交界的地方,那里的降水量普遍可以达到一年900-1000毫米的样子,较为湿润。 陆军第九步兵营抵达大同镇附近的时候,正是潘帕山脉地区一年中的雨季(9月—次年5月),因此他们遇到这场豪雨其实也不冤,最近几个月,这里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雨,给农作物的生长提供了宝贵的生命之源。 大同镇东北方的山里有几个湖泊,里面注满了清澈的淡水,是整座城市最大的饮用水来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大同镇这相对干燥的地方,居然也会有洪水呢,且几乎每年都会来。究其原因,主要是一年中河水、湖水流量的不平衡,归根结底还是雨量季节变化大的锅。夏天雨季来临时,湖水、河水水位暴涨,水量充沛,这个时候如果连续来个几场暴雨,那么山洪就会爆发。 第九步兵营抵达之前没多久,这里就爆发了一次山洪。请注意,山洪这个词在这里具备独特的意义,因为它不是湿润地区河流正常的洪汛,而是干燥地区的一种来势凶猛、历时短暂的突发现象。当滂沱大雨倾注在山间湖泊及河流区域时,巨量的水流急速地夺路而下,裹挟着大量的石块、泥沙、树木乃至人畜。山洪一般历经几个小时,过后,河床崩塌,河流末端的“水尾”处,上次山洪遗留的已经开始变硬的泥泞地上又重新覆盖了一层浓稠的淤泥。毫无疑问,这些淤泥是非常肥沃的,生长其上的牧草非常肥嫩多汁,以至于很多牧民喜欢买牲畜赶到这里,任其啃噬牧草——其实欧洲匈牙利的牛羊那么出名,也是拜泛滥后的河床附近牧草肥美的缘故。 “真是难以置信!西班牙人殖民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有想过整修一下防洪水利设施。夏季暴雨产生的洪水,就这么白白浪费了。”部队行经一条河畔时,坐在马车上的后勤参谋感慨地说道:“在我老家那边,以前河流也经常泛滥,但自从修了一系列的人工水库,河道也被疏浚后,这些洪水就再也不能伤害我们,相反还提供了大量宝贵的生活及农业用水。西班牙人太差劲了,难道他们就没想过,当夏秋时节的丰水期过去,河床内只剩下涓涓细流时,他们该怎么生活?好吧,或许生活不成问题,但耗水较严重的农业和工业肯定是没法开展起来了,且日后人口大量增长时也会面临一系列的麻烦。他们真的太差劲了,这么好的土地,竟然开发成这个样子,真是耻辱!” “秦参谋,有些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个老农民。”营长白传平骑在一匹神骏的战马背上,闻言笑着答道:“西班牙人不垃圾,又怎么轮得到我们来占领这片土地呢?放心吧,国家开拓总局的官僚们算是白衬衫里最具实干精神的了,他们就是再无能,肯定也会对此有些规划的。山间的水库肯定是扩大,以增加库容量。通往山下的河床也会清理,清淤是必须的,拓宽也不无可能。总之,在河道内乱建棚屋,种植农作物的行为要严厉禁止,他们可以对自己不负责,但咱们不能糊涂。娘的,我这怎么会说这话?这他妈的是白衬衫该干的事情啊,我替他们操个哪门子的心?晦气,真是晦气!” “营长,你这是想把大同镇纳为军管区啊。虽然我很是赞同,但白衬衫们怕是不会答应哟。”情报参谋赶了上来,阴恻恻地说道。 “滚一边去!我可没想拿白衬衫开刀。唉,实力不允许啊,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老子还可以找找那帮梅斯蒂索人的晦气。白衬衫不是说加紧把他们都运到港口,好打发走么?嘿嘿,急什么?这里修公路、修房子、修水库、挖河床,哪个不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呢?开什么玩笑呢,这大好的人手竟然直接想拉去南非挖煤,别逗了。”白传平一挥马鞭,作势要打在旁边说风凉话的情报参谋,笑哈哈地说道。 而他的这一番话,基本上也就决定了大同镇这边总数达到了五千多的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的命运。他们不再急着上路去港口登船,而是会被就地扣留,到山里建水库、挖河床去,为地方的基础设施建设发挥自己的一份力,虽然这些基础设施肯定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3月26日中午,第九步兵营上千名官兵感到了大同镇,并第一时间进驻了城里的一处西班牙人遗留的军营。原本驻扎在这里的一支内务部警察则拔营启程,沿着通天河向西去了,那边的民兵即将返回,他们正好过去接替。 陆军这帮兵痞——好吧,是精锐——来到大同后,原本停滞的一些工作就突然加速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农田水利设施的建设,大量有原住民血统的人被集中起来,参加集体劳动,反正他们的土地基本上也被政府赎买了不少,家里并没有太多的农活要做,这会干脆全部赎买光(当然是先记账了),断了他们的生计,靠到建筑工地上打工获取收入。 这个过程自然不能说多和谐,一些人自然也会反抗。可他们的武器基本都被收缴,管理他们的又是在南尼德兰战场上打过仗的陆军士兵,因此基本上是翻不出什么大浪的,三两下就被陆军摆平了。 而在陆军做了“恶人”后,道教总会的人又适时地跑了出来,对这些处境艰难的人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包括食品和药品的援助,以争取这些人改信,成为道教信徒。你别说,其实效果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那些印第安人,本来信仰就不坚定,再被道教一拉拢,基本上就弃天主教而去了。主持这事的道士们非常满意,决定加大力度,继续挖墙脚,全然不顾大同城里那些天主教神父们黑如锅底的脸色。 按照第九步兵营的计划,这样的大规模劳动还将持续至少两年时间,以充分利用这笔劳动力资源。反正你移民部也没有足够的运力同时将数量惊人的梅斯蒂索人、印第安人运走,那么正好,我先利用一下,最大程度榨取其价值。 就这样,第九步兵营一边派少许人看管着这支劳动力大军,一边在附近进行训练。他们不会在大同镇这边驻扎太长时间,最迟应该不会超过五月底。到了那时候,来自东岸大草原上的一批民兵也会开到了,届时他们会集结撤离,然后继续往西面的门多萨等地而去。 门多萨、圣胡安、拉里奥哈、卡塔马卡、图库曼、胡胡伊、萨尔塔等地有着数量更多的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同样有着大量原西班牙殖民城镇。这些地方,说实话维持原状的比较多,东岸人只在当地进行了程度有限的土地赎买及其他建设活动,地方局势也很微妙。国家开拓总局计划,还是得往里面“掺沙子”,即迁移大批东岸人过去定居后才能破开局面。而这,无疑就需要像第九步兵营这样的陆军官兵们保驾护航了。正好现在陆军各部也展开了高强度的拉练行动——这种长时间、高强度的训练在过去十年可不多见,很多人猜测也许在为战争做准备,不得不说他们还是挺有洞察力的——正好由他们来执行,一举两得,多好! 第五百二十一章 建国名额 1695年4月10日,安德镇,晴,毛罗·冈萨雷斯与一帮小伙伴们刚刚训练归来。 安德镇原名圣胡安,是一座有着百余年历史的西班牙殖民城镇,人口众多,区位优势突出。附近有奔腾的河流,有高山融水,加上日照充足,因此农业十分发达。甚至在东岸商品大规模涌入,本地手工业者大面积破产之前,这里的传统工业经济也颇为可观,是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殖民重镇,比政治意义上的首府布宜诺斯艾利斯要强上太多了。 东岸人接手这里后,因为资金不甚充裕的缘故,并未对其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旧有的生产关系被极大保留了下来。不过,与南边的通源、大同等地不同,安德这里的西班牙贵族、庄园主们比较识相,许多人主动上缴了不少土地,并允许东岸政府赊账,然后带上细软和家人,准备前往非洲大陆,开始新的生活,毛罗·冈萨雷斯就是其中的一员。 冈萨雷斯今年刚满四十岁,父亲是一名有印第安血统的军官,因为在与特维尔切人的战斗中立下功劳,获得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将军的赏识,经利马总督及西印度事务院批准后,获准拥有了圣胡安城西的一大片土地。说实话,毛罗不是很喜欢那片土地,也不喜欢经营农场,但父亲却十分欣喜,打小就逼着他熟悉农场的各项事务,比如如何安排种植,如何管理奴隶,如何销售农产品等等。托了东岸人在潘帕平原大开发的福,冈萨雷斯家的农产品销售十分顺利,积累了大量的资金。 不过,在东岸人把潘帕平原开发出来,并顺利收获了大量农产品后,他们的生意顿时一落千丈。在那个艰难的时候,毛罗·冈萨雷斯数次跑到南村港,央求以前的合作伙伴,说“粮食滞销,帮帮我们”,无奈没人理他,那可真是一段艰难的岁月。 再然后,父亲因病去世,毛罗正式继承了家业。他开始为了家里的农场东奔西走,勉励维持,搞得精疲力竭。这次东岸人依据条约拿到了整个拉普拉塔,并按东岸法律尝试性赎买土地后,毛罗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就把土地给了东岸政府,哪怕那时候安德镇政府手头没什么钱,他只拿到了大约一万元的首付款也在所不惜。这农场,他已经受够了! 东岸政府对毛罗·冈萨雷斯的识相非常赏识,打算将其立为典型,统领一支前往南非的队伍,人数大概在三四千人的样子,算得上是非常看重了。毛罗·冈萨雷斯对成为几千人的首领也非常感兴趣,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那就是品尝权力的快感! 毛罗已经和这几千人有过接触了,并对他们的构成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些人基本上都来自安德镇及附近数十公里内的各村庄,大概一半人有西班牙血统,剩下一半人则是纯粹的印第安人,克兰迪人、克丘亚人、特韦尔切人什么的都有,很杂。毛罗有一个管理团队,主要是他以前庄园上的下属及一些年轻时的好友,他们接受了毛罗的邀请,前来管理这支人数庞大的队伍——当然是在东岸国家情报总局的探员们协助下来额。 国家情报总局的人也和毛罗·冈萨雷斯有过深入的接触,他们对此人的评价是:果敢,冷库,有激情,有野心,这就足够了。东岸人怕的就是你没有野心,那说明你不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带头人,无法带领这些组织度不高的梅斯蒂索人、印第安人混合群体在陌生的地方打出一片天地,最终还是要东岸人来帮助擦屁股,这不是无端增加了成本么?而如果你有野心的话,那么你就会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在复杂的局面下辗转腾挪,保全自身的同时打击敌人,不断扩展自己的生存空间,在黄黑分界线上铸起一堵坚固的墙来——嗯,人肉边境墙。 国家情报总局已经明确跟毛罗说了,到了南非黄黑分界线之后,东岸政府将为各支队伍提供包括食品、药品、武器在内的各种援助,帮助他们在那里站稳脚跟。随后,他们还会对各支队伍的情况进行考核,考核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军事斗争、生产建设、组织完善等。排名靠前的,将优先获得建国的权力,其领导者可以担任国家首脑,并获得东岸政府一次性现金及实物补助若干。从今往后,新建立起来的国家只要在内政外交上跟随东岸的指挥棒走路,那么基本上就没有政权颠覆之虞。 毛罗·冈萨雷斯仔细考虑了下,觉得与其死乞白赖地留在拉普拉塔,并最终被东岸政府强制迁移,还不如去非洲大陆闯上一闯。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做那时代的弄潮儿,尝一尝当上一国之主的滋味。其实他不认为在东岸人提供各种援助下他们会打不过当地的黑人,他们的弱点在于人数少,不适应环境,但优势是武器先进,理念先进,真要搞起来,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而且,毛罗不是没有文化的蠢货,事实上他研究过当地的情况(东岸人下发了一些简单的资料),发现那里的土地并不是无限的,且已经有好几支队伍往那边过去了,如果你不能第一时间抢一块地盘的话,未来一旦土地被瓜分殆尽,你该如何自处?怕不是就要被拆散分配到已经建立政权的几个国家里,老老实实当人家的子民了,这就是先来后到的区别。 其实,毛罗·冈萨雷斯的这个想法还是挺有头脑的。事实上,在东岸人的规划中,南非黄黑分界线那里大概只会存在六七个国家,其中葡属安哥拉及葡属莫桑比克就占去了两个,剩下的几个国家将瓜分从安哥拉内陆到马拉维湖一带的大片土地。这些国家的主体民族将由马来人(来自新华夏岛)、梅斯蒂索人、印第安人及未来可能会有的其他非黑人民族(如阿曼人、巴林人、印度人、文莱人等等)组成——原本东岸政府打算迁移部分南非黑八旗过去的,但现在又犹豫了,觉得这样做遗患太多——原则上是单一族群单独建国,以提高其内部凝聚力,并形成几个文化、民族都有一定差异性的国家,便于东岸人居中协调,分而治之。 基本上可以说,马来人是肯定会建立国家的,少则一个,多则两个。来自新大陆的梅斯蒂索人、印第安人被东岸人划为一个族群,名额与马来人差不多,也是1-2个的样子。至于剩下的建国名额,应该就着落在其他族群身上了,如印度人、阿拉伯人等等。当然以上这些都是目前的设想,未来不排除会出现变化,毕竟这年头没人能知道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之后的事情,天知道那会东岸人已经扩张到哪里了,又做了哪些事情!说不定,他们还可能会迁移南太平洋上的大量岛民去黄黑分界线那里定居呢,这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总而言之,这种事情就是先到先得,后到的屁也没有,白白给人当炮灰。现在已经有相当部分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过去了,正在往黄黑分界线的地方缓慢前进、扩张。毛罗·冈萨雷斯不敢赌这些人里面不会出现什么英雄了得的人物,万一出那么几个强人呢?他们先团结了一部分人,手头可能也有战功,又和当地的东岸政府建立了不错的关系,很难说日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想到这里,毛罗·冈萨雷斯甚至已经有点等不及了,他现在是真的有点鄙视那些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家伙了,那些人根本不想离开拉普拉塔,甚至为此还打算暴力抵抗,真是愚蠢得可以。他们也不用他们那可怜的脑袋想想,就凭他们那点人及弱得可笑的武器装备,怎么和东岸人斗?人家可能都不用出动那威名赫赫的正规军,只需动用部分民兵,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与其如此,还不如好好留着力气,抓紧时间变卖家产,筹集资金,为以后做打算呢。真以为到了南非那里,东岸人的物资会敞开供应么?先不说亲疏有别,就说那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富裕的地方,各类物资就肯定会宝贵。说不得,届时物资有所不足的时候,还得自己垫钱从东岸人那里采购呢。这些人啊,实在是太愚昧了,若不是考虑到以后可能还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毛罗·冈萨雷斯早就直接怒斥他们了。 1695年4月19日清晨,在城里的圣马可教堂内做完祈祷,把灵魂托付给圣母之后,毛罗·冈萨雷斯带着六百余人率先启程。他们跟着一支东岸民兵队伍,带着大量驮马(马背上都是物资和钱财),向东而去。而在接下来的数月内,还会有大量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陆续启程,横穿整个拉普拉塔,前往东海岸的港口城市。他们将在那里登上东岸移民部准备的船只,然后漂洋过海前往非洲大陆,开始一段属于自己的全新生活——危险与机遇并存的新生活。 第五百二十二章 生活(一) “墩子,去把爹的挫子拿来。”烟台县城外的一处院子内,一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中年人直起腰,右手捶了捶过度劳损的腰肌后,略有些疲惫地说道。 很快,一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从屋里蹿了出来,他左手拿了个饼在啃,右手提了个工具箱,里面放着包括钳子、锉刀、扳手在内的许多金属工具。兴许是这些工具太重了,这个小伙子一只手拿有些吃不住劲,因此工具箱重重地掼在了地上。 中年人立刻用严厉的目光瞪了过去,说道:“墩子,这些工具可不便宜,是你爹吃饭的家伙事,若是摔坏了,谁来养你?” 说罢,中年人将工具箱稳稳地端了过来,然后打开盖子,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这些工具质量上乘,是在东岸本土生产的合金器具,与黑水货完全是两个档次。想当年,他也是很是花费了一番精力,才通过一个熟人在烟台五金商店内买到了一套,用了好几年了,一直宝贝着。 “墩子,给我端张板凳坐下,把那几个零件打磨了。”中年人从工具箱内拿出锉刀,熟练地开始打磨起面前的一堆零件,同时还不忘嘱咐自己的孩子干活:“你和你大哥不同,他能读书,会算数,现在是公家的人了,可以吃皇粮。你打小顽劣,书读不进去,就只能跟着爹做这手艺活了。苦是苦了点,但有口饭吃,别愣着了,干活吧!” 墩子无奈地坐了下来,拿起一把黑水产的锉刀,心不在焉地挫起了零件。这些零件都是附近一家专门生产蒸汽抽水机零部件的小厂的产品,他们常年为各乡镇的水利部门及运河、港务部门供货,以便他们可以维修那数量众多的各型抽水机。 这家厂有几台东岸本土淘汰下来的老式机床,蒸汽动力的。当初这位老板建厂的时候,不但把机床买了过来,同时也托人在本土寻摸了一台100马力的二手蒸汽机,并高薪聘请相关技术人员过来帮他进行技术改造,使得蒸汽机可以为几台机床提供动力。 说实话,这请人进行技术服务所花费的资金,其实不比买一台二手机床便宜多少了。好在有其他几位同样开厂的老板帮他分摊成本,他们同样需要来自本土的技术人员帮他们解决一些蒸汽动力及使用维护方面的技术问题,因此可以将此中的费用(差旅费、人工费等)降到最低。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因为远东地区技术上的落后,因此存在着极大的技术服务市场,且总金额绝对不小。所以,别看这些年远东地区向本土大量出口各类特产商品,贸易上存在着极大的顺差,但在技术服务这一块,却是大大的逆差,这是由两地的技术水平所决定的,有点类似后世满清高薪聘请洋员提供技术服务一样。 不过,采用了本土淘汰的二手设备,可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达到本土的工艺生产水平。这是由工人素质决定的,无关其他。很遗憾,像烟台这种没有太多工业生产传统的地方,这类合格的产业工人实在是太少了,根本不够用。再加上管理、品控、质检等方面一系列的问题,最终导致了产品加工水平的不稳定。像眼前这对父子正在手工打磨的零件,就是被胶莱新河港务局退货的不合格产品,工厂主没办法,只能额外花一笔钱请人二次加工,不然就全部浪费了。 父子俩就这样沉默地进行着枯燥的打磨工作,时不时拿工具量一下。测量工具说实话也不便宜,因为黑水地区还没法自产,只能从东岸本土进口。要不是这位老爹年轻时参军打过仗,有一笔丰厚的奖金,天知道他要攒多久才能买到这些实用的工具。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父子俩稍稍收拾了下,然后便坐到餐桌前,等着女主人将午饭一一端上来。午餐的内容很好地体现了烟台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平,大块烙好的面饼,一点点肉和蔬菜,另外锅里还炖着鱼汤,非常不错了。 面粉基本都是登莱本地产的,莱阳、平度州一线现在是重要的粮食产区,采用了大泊植物园培育的良种及租用了大量农业机械的东岸农民,其生产效率和往日真的不可同日而语了。而且你也得承认,东岸人统治登莱五十年间,砸下了大笔资金修建了完善的农田水利设施,使得粮食产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再加上胶东地区也新开辟出了大量的农田(这同样得益于基础设施的改善),以及来自朝鲜进口粮食的冲击,使得整个登莱开拓队辖区的粮价水平稳定在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地步,普通劳动人民怎么着都能吃饱饭。 肉和鱼的来源就要靠海外的,当然本地也不是没有,但在没有工业化大规模饲养的情况下,肯定是无法满足登莱百姓越来越大的需求的。因此,来自黑水的鱼、满蒙的牛羊就十分关键了,再加上一点从朝鲜、日本甚至清国进口的水果、蔬菜,差不多就齐活了,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平甚至比清国和朝鲜的小地主还要强,毕竟那些人还要下地干活,节省一点的肉都不会经常吃。 做饭用的是煤球炉子。因为登莱地区的植被覆盖并不茂密,胶东地区开垦土地时又破坏了一批,因此政府现在对残存的森林保护还是十分严格的,禁止人们砍伐。而为了提供做饭的燃料,他们几乎在每个县都建立了一家蜂窝煤厂,专门销售煤球。因此,现在登莱城市居民主要使用煤球来做饭、烧水,成本并不比购买柴火贵多少。而在广大农村地区,使用蜂窝煤的还很少,他们主要使用收割后的农作物秸秆作为燃料,并不会额外花钱去购买蜂窝煤。当然也有少部分富裕的农民喜欢使用蜂窝煤以标榜自己的身份,但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墩子和父亲吃完午饭后,几乎没有休息,就又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他们的房子就在一条街道边上,外面时不时有人和车辆经过,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正在院子里埋头干活的两人。期间,两人拿出一袋烟丝,抽了几口解解乏,这也是作为中产阶级特有的享受标志了:烟草、酒及含糖饮料。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一群十岁左右的小孩成群结队放学了。县城只有一所小学,下午五点放学,因此这群小孩大概是走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到这里的。烟台县城及近郊有政府经营的街车公司,但几乎没有学生乘坐,因为这对家长来说属于不必要的开支。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街车公司生意惨淡,事实上还是有很多成年人乘坐的,因为方便。 墩子父子二人就这样一直忙活到夜幕降临才暂时歇了下来。吃完还算不错的晚饭后,他们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将东西搬到了门口,借着街道上刚刚亮起的一盏煤气灯,继续加工起了零件。 煤气灯是东岸煤气公司安装的,属于市政工程项目,由烟台县政府买单。普通居民同样可以申请在家中安装煤气灯,但那需要额外收费,愿意的人并不多。东岸煤气公司的人曾经努力推销过,但除了部分政府官员、商人愿意在自己家里安装煤气灯以提高生活质量外,大部分人对其并不认可。就像墩子家这种有手艺的中产阶级,也没有选择安装,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也是消费观念的问题。在这一点上,远东地区和本土还是有一定差异的。 不过可喜的一点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煤气灯安装的户数会越来越多,这从东岸煤气公司烟台分公司的数据统计上就可以看出来,虽然速度还是慢了一点,但这是个良好的趋势,不是吗? “爹,你说朝廷要是又和西边的鞑子开仗了,咱这生意还做得下去吗?”在一天的活计临近尾声时,正在抽烟的墩子突然问道。 父亲被问得一愣,随机用略带迟疑的语气说道:“兴许吧。不过谁喜欢打仗呢?又花钱又死人的。” 他早已经过了那个热血的年纪,曾经的豪情壮志已经被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给消磨得一点不剩。现在唯一关心的,大概就是明天能挣多少钱,家里花费够不够用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孙辈什么的,一大家子的花费可不少。 别看县城里起了医院,盖了学校,但这都是需要花钱的,而且还不便宜,尤其是上中学的花费。所以他现在特别关心经济发展的情况,烟台以及邻近的福山、宁海等地,颇有一些生产零件出口到清国的企业,平时他经常从那里接单子。若是一旦与清国开战,导致出口受阻的话,他的小生意也会一落千丈,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因此,与那些渴望战争发财的军人不同,他是真的不希望开战,一点都不希望。 现在家里时常可以吃肉,有酒喝,有烟抽,市面上商品也很多,用缝纫机缝出来的衣服非常便宜,即便是带拉链的那种时髦货,他们家也不是买不起。出门的话可以坐街车、坐火车、坐船,生病了可以去医院,娃儿有学上。过惯了这样的好日子,他实在不想再回到那种一无所有的穷困生活。偏偏他现在的很多生意与清国有关,一旦真的爆发战争了,生意断绝的话,他就得去和别人拼命争抢有限的机会,收入肯定会不如以前。 只是,有些事是他也无法控制的,只能希望朝廷不要太冲动,万事以和为贵吧,虽然这看起来很难。 第五百二十三章 生活(二) 夜幕渐渐降临,在看到没什么生意后,刘福升示意伙计们将店铺的门板上了,然后打了个哈欠,打算到后院去好好抽上一袋烟,喘口气。这日子,真是让人不顺心,特别是在盛京这样的大城市,牛鬼蛇神也实在太多了点。 其实,盛京现在的人口真的不能算少了。自从与东国战事吃惊,“我大清”关外龙兴之地有沦陷的风险后,朝廷痛定思痛,在经历了多番廷议甚至是争论之后,最终决定放开边禁,往包括盛京、锦州、辽阳、铁岭、开原、凤凰城等核心城市迁移了大量的来自河北、山东和山西的汉民,以发展当地经济,为驻防于此的大量军队提供物质基础。 再后来,每每有从北满逃来的达斡尔人、鄂伦春人,以及从草原上过来的蒙古人,也都就地安置,与关外驻防的满蒙八旗一起生活,男女老幼总人数大概在十七八万的样子。当然靠他们是撑不起关外的经济的,在南满大地的农业、商业及工业活动中占据主动地位的,还是那些移民而来的汉人,他们的人数较多,如果算上从顺治朝后期就陆续渡海逃来的山东人的话,关外汉人总数其实已经超过了六十万人了,并且在各行各业中都发展得非常顺利,除了政治领域之外。 盛京作为关外首屈一指的大城,奉天首府,目前据粗略统治已经有了超过十五万人口,经济方面也是独占鳌头。不过呢,盛京的经济真要细究起来,其实多少有些畸形,因为这里的冶铁业和金属加工业非常发达,大量的工匠在官府的组织下,日夜不停地打磨枪管、生产铠甲、铸造火炮。说白了,他们生产的多是军需物资,老百姓日常生活所需的物事他们是不怎么涉及到的。就连每天都要吃的粮食,都是附近各府县生产的,当然也是汉民的贡献了,除了一些蒙古人赶过来的牛羊之外。 值得一提的是,与后世不太一样的是,此时进入满洲的汉民并不拥有自己的土地。事实上除了租种旗人土地的之外,大部分人都是租种的满清朝廷提供的份地(当然需要你自己开发了),不过地租很低,在连续耕种十年之后,就可以自己拥有那些土地。毫无疑问,这个政策虽然不如后世清末开边时的政策优惠,但也相当不错了,对关内汉民的吸引力很大,因此很快就聚拢了数十万人口,将原本一片荒芜的关外渐渐开发出了一点人气。 盛京附近因为八旗贵族较多,土地基本都是有主的,因此吸引到的关内农民并不算太多。若不是满清朝廷采取了一些强制措施的话,估计没人会愿意来租种八旗贵人的土地。所以,我们现在便可以理解盛京的工农业经济为何如此倒挂了,实在是人人都想拥有自己的土地而不是寄人篱下。在这一点上,中国农民千百年来的追求始终未变。 刘福升在盛京城里就老听人说,谁谁谁的庄子上又有人拖家带口跑了。其他府县来得早的人早就拥有了自己的土地,现在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你还在这给人租种土地,虽然不愁吃喝的,但总不是个事啊。因此,逃亡者日众,满清官府一开始还管一管,到后来基本懒得管了,根本管不过来。 现在盛京左近,种地的农民要么是有自己的地,要么是初来乍到,一无所有,不得不靠给人干农活混口饭吃,积极性高不到哪里去,最终导致盛京的农业经济发展不如其他府县迅速。堂堂府治,膏腴之地,竟然需要靠从其他州县调运粮食弥补不足,实在荒唐! 好在盛京城毕竟是首府,关外的政治中心,各色人等在此聚集,达官贵人也不少,因此商业上也还过得去。专门贩卖异国商品的刘福升在这里开店,生意还不错。他在凤凰城那边有些路子,可以搞到不少紧俏的朝鲜货物甚至是东国货物,像朝鲜老山参、东洋刀剑、南洋特产、东国奇物等等,每每总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但火爆的生意也吸收了很多人觊觎的目光,刘福升每月用来打点各路人马所花的钱,怕不是就有上千元之多——清国铸造的银元,比东岸银元含银量略高,官方汇率1:12,实际交易中大概在1:11的样子——除此之外,因为军费开支的浩大,刘福升的店铺还经常被官差过来摊派,每次少则百余元,多则数百元,让人苦不堪言。 刘福升曾经算过账,每年利润的六成左右,要拿来打点官府、社会人士以及支付摊牌费用,负担其实是非常沉重的。相信若不是他所贩卖的异国商品属于紧俏货物,利润奇高的话,这生意也真是没法做了。 刘福升也观察过同一条街道上其他的店铺,发现大到批发粮食的巨贾,小到卖日用品的杂货铺,大家的日子其实都大同小异,被压榨得厉害。刘福升是旗人出身,虽然是个汉军旗,但到底有一层保护,因此日子稍微好点,但其他普通汉人开的店铺日子就要难过一些了,政治上天然就矮了一层,日子比他稍微差点,但也勉强过得下去。 “这一天天的日子啊,官府扒皮实在扒得厉害。”回到了自家后院,刘福升说话也没那么顾忌了,在嘱咐老妻给自己拿来烟锅和烟叶后,他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一边发牢骚。 “我早跟你说了不要来这劳什子盛京城,你偏不听。咱们在凤凰城安安稳稳待着怎么了?在那旮沓有人敢欺负咱不?”刘福升的老婆荷氏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听他几遍唠叨,早就听烦了,因此立刻反唇相讥道:“你也知道朝廷在举大兵,银子流水般花出去,库里怕是早就可以跑马了,逮着你一头肥猪,还不得使劲宰啊!” “哼!妇人之见。”刘福升冷哼了一声。回到凤凰城,大概是不可能了,原因无他,已经习惯了盛京这边的生活,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小地方了。盛京这里有戏院等娱乐场所,有各类享受的货物,而且正在快速发展之中,未来前景其实还是不错的,只要这大清国仍然存在。当然以上都不是主因,最主要的,是刘福升已经在这里买房置业了,一时半会是很难舍弃的。 不过说实话,虽然盛京的商业环境让人失望,但包括刘福升在内的很多人却是真的对这座城市未来的发展非常看好,因为朝廷对这里的投入确实蛮大的。先不说城里现在有数十名洋员了,就说这些年开办的各类企业,就让人刮目相看。 今天的盛京城,有着一家使用蒸汽机做动力的磨面厂,一家使用蒸汽机加工炮管的火炮局,一家使用蒸汽机作为动力的铁厂,数家在洋员设计下使用水力机器运营的其他工厂,这在整个大清国都是新鲜事。听说因为蒸汽机非常好用,朝廷还在想办法加紧订购,打算在盛京搞一个规模不小的生产加工基地,为将来可能爆发的战争做好准备。他们甚至利用与东国友好通商的时机,从登莱那边进口了许多的零部件用来作为维修备件,旅顺港那边有太多的商号从事此类贸易,生意非常兴隆。 另外,听说朝廷还要修一条从盛京通往旅顺的官道,这有可能进一步繁荣盛京的经济,使得外洋货物进入得更加容易。综合以上这些因素,刘福升还真是不太舍得离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了,凤凰城就一定比盛京好吗?怕是不见得吧。虽然那边的边贸搞得如火如荼,但万一兵火再起,首当其冲遭殃的可不就是那里么? “唉,还是希望朝堂诸君多多振作,将国势扭转过来吧。听闻噶尔丹已在草原上连败数仗,离彻底败亡已是不远,虽然朝廷经常夸大其词,将小胜说成大胜,但噶尔丹战事不利八成是真的。噶尔丹一败,这日子也能松泛点了吧?这几年是真的太苦了。”抽完半袋烟后,刘福升也不管老妻的白眼,径自摇头晃脑地想起了事情。 最近他通过官府里的熟人打听到,原海州知州冯瑜因为理政有方,马上就要到奉天来担任知府,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批机械设备,这大搞一番的态势非常明显。另外,锦州新军最近也进行了扩充,并被改编为大清新军第一镇和第二镇。这第一镇的驻地,就在这盛京城,第二镇驻新设立的岫岩厅,扼守住这个咽喉要道。 这两镇新军一来,再加上原本就有数万之众的旧军,这南满大地当真是固若金汤了。刘福升估摸着,接下来几年关内可能还会有大量汉民涌过来开荒,关外土地肥沃,随便撒一把种子都能打出不少粮食,而且地租很低,吸引力还是非常大的,再吸引各几十万汉民估计问题不大。这一多啊,经济就有发展,生活就会慢慢好起来——前提是天杀的黄衣贼别再妄起刀兵! 第五百二十四章 生活(三) “湖广地处上游,南北冲要,武昌、巴陵皆为通商口岸,洋务日繁,动关大局,造就人才,似不可缓。”正是春花烂漫的时节,长江岸边一处风景秀美的桃花园内,裕大昌布行东主黄伯超正与老友张绍宗对坐闲饮。 “信睦贤弟,你这是自吹自擂啊,裕大昌商院举办十年,人材奋兴,成效卓著。信睦嘴上不言,但心中想必极是得意吧。”张绍宗抬眼看了下正慷慨激昂的黄伯超,打趣地说道。 他与黄伯超基本已是通家之好,两人志趣也很相投,可谓至交,因此说话也很随意。他们刚才提到的裕大昌商院创办于九年前,由黄伯超一力举办,打的便是为社会培养商学人才,扭转在与东国贸易中长期处于劣势的窘境。 在九年前那个混沌的岁月,创办商学院当真是破天荒之举,黄伯超为此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学院牌匾被人砸烂,大门被人泼粪,本人被人指着鼻子骂都是小事了,最让他感到伤心的,还是学院内时不时有学生顶不住压力退学。 好在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九年时间一晃而过,如今的环境又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岳阳左近的守旧分子兴许是累了,兴许是知道扳不倒黄伯超,最后还是放弃了对裕大昌商院的攻讦,更多地采取一种不闻不问乃至不合作的态度,这让黄伯超及裕大昌商院的处境稍稍有些改善。 在这九年间,裕大昌商院足足培养了一百多名合格的商业人才。这些人毕业后,大部分都进入到了裕大昌布行和裕大昌纱厂(黄伯超与张绍宗合股兴办)工作,小部分去了其他商行,甚至某位有些背景同时也有功名的学生,毕业后直接进了大顺户部,一时极为轰动。 根据活跃在岳阳府的东岸情报官员私下里调查,裕大昌商院历届毕业生的水平还算可以。他们可能在知识面上不如烟台学院商业方面的毕业生,但颇具中国传统智慧,深谙在中国大陆上做生意的秘诀,竞争力还是很强的。黄伯超用了他们后,这几年间慢慢就把生意扩张到了其他许多城市,如沙头市、武昌、九江、长沙、衡阳、重庆等地,且都是自己派人去当地设点,开拓市场,完全没有人才不敷使用的感觉,让很多人刮目相看。 要知道,传统的商业家族一般都是自己培养商业人才,如挑子侄辈中聪明伶俐的,如着重培养有潜力的职员(商铺伙计)等等,采用的是以老带新、师徒相授的模式,周期往往非常漫长,且老师喜欢藏着掖着,人才的成长速度较为缓慢,且数量也很有限。但学校公开授课就不一样了,从培养人才的速度、数量而言,是前者的十几倍乃至几十倍,效率上升得何止一点,完全是颠覆式的。 而在看到裕大昌商院这种高效率的人才培养模式后,其他商人也开始了效仿,他们有的成功了,获得了大量急需的人才,有的则在保守势力的反扑之下失败了。但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至少这股风气是被有效带动起来了,社会表里两层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现在不仅仅是商人,就连大顺朝廷的上层人士,都深感人才的匮乏,大办教育的冲动愈发强烈。以长沙枪炮局为例,因为战事频繁的缘故,李顺朝廷一直想扩产。可在一个封建朝廷,工厂扩产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制造枪炮的设备就不谈你了,单就人才的不足就很要命。能设计、操作和维修机器的人,不是普通人,你不可能随便从地里抓一个农民过来就行。在机械化生产越来越流行的当今,文盲工匠已经不再吃香了,取而代之的是通文墨、会算术、懂机械原理的工人,技能要求是越来越高,培养的难度是越来越大,这对一个社会的教育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很多人曾经幻想,我中国地大物博,能工巧匠众多,只要你提出一个设想,我很快就能给你造出来。或许吧,但这种人有几个呢?他会了,其他人也会吗?会自己设计,产品更新迭代吗?再者,大规模工业化生产与传统手工生产是质的区别,操作机床、维修机器、设计生产线乃至经营管理,所需要的人才是海量的,远不是你一个两个能工巧匠就能维持的。传统的师徒制培养人才的方法已然不适合这种生产模式,你必须改革教育模式,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能够大规模快速培养人才的模式。很显然,学校教育是最合适的了! 长沙枪炮局就模仿东岸开设了局办的机械学院,很是培养了不少人才。但现在又遇到瓶颈了,那就是合格的生源数量严重不足,再说白点,就是会读书写字、会算术,懂一点基础的科学知识或机械原理的人严重不足。思来想去,这根还是出在基础教育的不足上面。也就是说,从小就接触、学习这类现代知识的人太少了,进而导致了长沙枪炮局想找学生都找不足。说来说去,还是基础教育的锅啊——不然的话,你以为东岸本土为何吃饱了撑着,耗费天文数字般的金钱普及小学教育啊,又为何同样花费大代价开办夜校,给企业工人普及更多的科学知识呢? 普及教育,是进入工业化社会的必由之路!普及得好,后备工人、工程师、科学家数量源源不断,工业就会发展得很好;普及得不好,后备工人、工程师的数量就会严重不足,研发创新能力也无从谈起,工业化进程就会进行得磕磕绊绊,吃夹生饭。从古至今,未普及教育而能够让工业高歌猛进的,未之有也! 黄伯超去年又在临湘新创办了一家裕大昌纺织学院,招收了80余名学生。结果一年下来,很不尽如人意。被请来授课的教师普遍反映,讲起课来十分费劲,学生们的基础知识太差,不懂基本的机械原理、力学知识,数学功底也不行,导致讲课的过程事倍功半。 黄伯超听闻后,仔细对比了裕大昌商院,最后终于发现了差异。那就是商院的入学门槛其实不高,只要识字,会基本的算术,懂人情世故即可,剩下的关于做生意的技巧,从商的原则什么的,即便是全无基础的人,学习起来也没那么费劲。但纺织学院就不一样了,这是和机器打交道的,识字、会加减乘除是远远不够的,你还得懂包括物理、化学在内的多种知识,数学的要求也比商院高很多,一个全无基础的人骤然碰到这些相对高大上的知识,不懵逼简直是不可能的。 黄伯超这个时候才回过味来,明白了基础教育的重要性。他一度想上书朝廷,但想想自己人微言轻,身上也没什么功名,更不是朝廷命官,连个上书的渠道都没有。于是便找岳阳知府,请他帮忙上书朝廷,痛陈利害,结果也是如泥牛入海,再无下文。 其实吧,这事也不能怪他知府身上。虽然目前国内思想界的争论已经日趋白热化,但保守分子的群体仍然很强大,他们对于一些御用文人“曲解”圣人语录,重新定义儒家经典学说的行为很是看不过眼,多年以来一直猛烈批判。再加上农村多由这类保守人士把控着,新学派系一时半会还夺取不了舆论主导权,因此,岳阳知府是真的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贸然上书朝廷搞什么新式教育。 没办法之下,黄伯超与合作伙伴张绍宗商议了一下,决定联合一些志同道合之士,自己出钱开办新式小学,招收幼童进行学习。这类学校,有钱人家的孩子肯定是不会来的,毕竟现在大顺朝廷取士主要还是靠四书五经,你学个物理、化学、机械什么的,纯属浪费生命。因此,这些小学基本上也只能招收贫苦人家的孩子,这些孩子的家长也没想过让孩子考取功名做大官,能让孩子学个谋生的手段就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小学学生的学费自然是无从谈起了,这基本上就意味着办学会产生巨大的亏损,只能靠办学者自己私人补贴,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黄伯超的纱厂和布行生意这几年都还不错,手头积攒了不少现金。虽然因为战事不断而被朝廷敲诈走了不少,但办几所小学的钱还是难不倒他的。只不过,单靠他一个人办学,对整个大顺国而言,仍然是杯水车薪,即便有一些朋友出钱资助也是一样。真要大规模培养人才,给大顺的工业化注入充足的后备能源,还是得靠国家财政投入,但这又何其难也。 “自强之策,教育为先。如今个状况,兄长也是知道的,我又哪里得意得起来。商院还好,这织院真是愁煞人也。单单一个染科,染科化学、漂染学两门专业课程就需懂诸般知识,愚弟遍寻全府,也找不到几个合格学生,想想也是泄气。”黄伯超苦笑了一下,摆手说道:“我开办之裕大昌小学堂,全盘照抄宁波诸小学章程,专辅小儿自然智能、开导事理、涵养德性,让小儿习得读经、算术、历史、地理、自然、图画、体操、修身。一俟毕业,即可开办中学堂,专门教授伦理、温经、文章、外语、历史、地理、数学、博物、理化、法制、图画、体操。中学毕业之后,方可入读商院、织院,学成可堪大用。其间之付出,花费之银钱,愚弟实不敢想象。” 张绍宗闻言也沉默了。在大顺办教育,其实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私人办教育,而且还是新式学校,这其中的风险更是大到无以复加。朝廷只知道课捐,根本没心思投钱到这上面来,单靠他们这些商人,即便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呢? 这个时候,张绍宗倒羡慕起了宁波、登莱人了。他在那里生活多年,熟悉各种情况,自家子女也在定海上学。在他看来,这东国朝廷在小学教育方面当真是毫不吝啬,每年都会投入大笔资金,且强制适龄儿童入学,这培养人才的力度,当真是傲视八方。 或许,东国人军事上的诸般胜利,在小学教师的讲台上就已经注定了!我大顺,何时才能走到这一步呢? 第五百二十五章 生活(四) 1695年5月8日,兰州西北方的一处普通村落内,新的一天刚刚开始。 这是一处杂乱的村落,破木板搭起的窝棚,质量很差,仿佛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窝棚前胡乱堆了些黑乎乎的煤矸石,这是人们拿来做饭的燃料。这种严格来说像石头更多一些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从附近矿上拿回来的,监工们也不怎么管,毕竟卖不上价钱。煤矿工人们生活艰辛,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会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一些孩童已经起来,睡眼惺忪地坐在家门口,拿锤子或木棒奋力敲打着大块的煤矸石。他们的母亲则在窝棚内煮着早饭,因为粮食的金贵,早上一般只能喝一碗放着几根野菜的面糊糊。 而他们的父亲,则正坐在门槛上,沉默地望着外面。再过一个小时,就又是下井的时候了。井下乌漆嘛黑,狭窄逼仄,还处处有坍塌的危险,每个下井的男人几乎可以说都是拿命在拼。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哟?下井挖煤的话,每天可以获得一角银元的收入,一个月就是三块钱,这在大西北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毕竟当个边军士兵一个月也才两块钱多一点——好吧,他们可能还能多领一些酱菜,春秋两季还能领一身衣服,逢年过节可能还有一些赏赐,但双方的收入水平真的是一个等级的。 下井挖煤,现在成了兰州一带很多百姓的优先选择! 如今居住在这个自发形成的村落里的村民,要么是煤矿工人,要么就是他们的家人。这些人原本都是附近的农民,以租种土地为生,无奈土地贫瘠,一年到头土里刨食,也不一定能令全家吃饱饭。更别提,现在朝廷和草原上的蒙古人战事正烈,各项加赋压得百姓们腰都直不起来。如果不想办法挣点钱的话,怕是要被税吏给逼得家破人亡,因此下井挖煤就成了很多人的不二选择,因为这是陕甘一带这个以农业经济为主的社会所不多的能够直接获取现金收入的机会。 与下井挖煤类似的还有运输煤炭、洗选煤炭的工人。这些人虽然不用下井,但工作依然繁重无比,且没有任何劳动保护措施,终日被监工呼来喝去,甚至是责打叱骂,但依然让大多数人趋之若鹜。 工业化萌芽出现的早期,对工人而言,确实是比较残酷的! “都别愣着了,抓紧吃饭收拾,马上要上工了。”一阵马蹄声响起,两名骑士一前一后疾驰在村落前的泥土路上,他们一边敲着手里的铜锣,一边扯开嗓子叫喊着,提醒居住在这里的矿工人不要误了时间,否则袁老爷可是要生气的。 袁老爷就是袁宝第,现在是兰州城内外第一等的煤炭商人,手底下有用两座稳定出煤的煤矿,日进斗金说得都是轻的。按理说,如此暴利的生意,应该会被很多人盯上才对,袁宝第的煤矿可能并不会抓得太稳。可人家是什么人?甘肃提督赵良栋跟前的红人,与驻扎兰州的新军第六镇的很多将官都有交情(赵良栋的汉中新军被整编为两个镇,第五镇驻肃州),甚至就连西安的杰书都收过他的好处,这地位如何能不稳固? 最近又隐隐听人说,朝廷打算加大对兰州枪炮局、兰州纺织局的投入,其中枪炮局的水力机械将逐步改为蒸汽机械,纺织局也采买了一些英吉利新式纺织机,将在数名洋员的指导下安装调试,以期加大产出。 毫无疑问,这种大的技术革新完成后,对煤炭的需求量又会上到一个新的台阶,届时袁宝第的生意只会更加地好,因此这会他正想方设法加大煤炭的产量,以跟上未来的消耗节奏。 或许有人会问,朝廷好端端地,怎么回突然想到要加强兰州枪炮局的实力呢?要知道,蒸汽机及附属设备从天津卫运到兰州城可不容易,成本很高,按理来说不该如此。可谁让赵良栋最近干得实在太出色呢?从去年年中到今年五月,这位赵提督配合驻扎在张家口、古北口、喜峰口及漠南草原上的清军,屡次从甘肃出塞,打击噶尔丹势力的侧翼,获得了极大的战果。 尤其是在三个月的一仗。赵良栋率新军第六镇及两万多旧军,配合宁夏总兵所部万余人,一同出塞北上,结果在草原上截住了一支从漠西蒙古往东运输物资的马队,大战后将其全歼。这次战役的胜利,使得滞留在漠南蒙古的噶尔丹势力愈发困窘,清军发起大规模决战的条件已经成熟。同时,他们也从中判断出了,漠西蒙古中至今尚有部分忠于噶尔丹的实力,目前清廷已经派使者紧急前往答失干(塔什干),与策妄阿拉布坦进行商议,尽快征服那些与噶尔丹藕断丝连的部族,彻底断绝其后院——一旦来自西域的武器、弹药供应断绝,那么噶尔丹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再也不足为惧了。 据悉策妄阿拉布坦原则上同意了清廷的提议,但他借口境内的哈萨克人复叛,俄罗斯人也蠢蠢欲动,因此要求推迟一段时间再行动。清廷不是很相信策妄阿拉布坦的这套说辞,但他们也不会当面说破,北京方面只是行文西安的杰书,要他督促陕甘两省的兵马西进,巩固河西走廊的同时,趁机抢占一些战略要点。西域的漠西蒙古势力,早晚都要收拾的,无论他们的首领是噶尔丹还是策妄阿拉布坦,都一样! 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兰州枪炮局便受到了空前的重视。各色机器和人才开始由京津地区启程,运往兰州。据保守估计,一旦所有设备顺利抵达并调试完毕,那么兰州枪炮局的产能将足足增加三倍,供应两镇新军将绰绰有余(新军速来是枪炮、弹药消耗大户),甚至就连旧军的消耗都将得到很大一部分补充,不再需要长途转运。 所以,你现在可以想象了,手握两座矿山的袁宝第将迎来何等的人生巅峰。他如果能成功扩大产能的话,那基本上是等于坐地数钱,因为无论生产出来多少煤炭,基本上都可以销售出去。所以,最近他已经给矿上的管理层下了死命令,在今年年底之前,将两座煤矿的产能提高一半,否则所有人都回家抱孩子去,换人! 袁老爷一声令下,煤矿上自然是一阵鸡飞狗跳。监工们最近跟吃了春药一样,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催促工人们去矿上干活,为此还破天荒地包了午餐,等于变相增加了福利,以让矿工们可以更加安心地干活。 与煤矿相比,兰州城的其他产业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为煤矿服务的饮食业、维修业就不说了,这些都是与煤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就说其他的产业,如纺织业(以兰州纺织局为主)、金属加工业、交通运输业等都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发展。很多原本的农民在衣食无着的情况下进入这些血汗工厂,开始了其惨烈的一生——工人数量的增加与战争有一定的关系,因为频繁征发徭役的关系,很多农民家里的田地没时间开垦,而地租和官府的税收又不可减免,故最后只能举家潜逃,离开农村,以流民的身份到城里做工维持生计。 当然除了这些流民之外,还有一个群体颇为引人注目,那就是河西回回。说实话,清廷对这些人是非常不信任的,因为他们历史上多次造反,而且不怎么交赋税,同时还与原吐鲁番汗国的那帮人勾勾搭搭的,让清廷震怒无比,最后索性来了几次镇压行动。 由新军第五镇主导的镇压行动是迅猛而残酷的。这些回回被迫离开了生活多年的故乡,到兰州左近做工维生。他们有的下井当了煤矿工人,有的去修筑公路,有的则去了其他厂子打工,总之生活还是很困难的,但客观上为清国的工业发展做出了贡献。 所以,综合这两方面的因素,现在兰州一带正蓬勃发展的现代工业的劳动力数量其实是充足的。虽然这些早期的产业工人的生活无疑是艰难和困苦的——有时甚至还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但社会终究为所有人提供了一种不同的选择,不同于在家乡贫瘠的土地中耗尽精力却一无所得的选择,虽然这种选择依然有很大可能让他们继续一无所得。 苦难、汗水以及生命,工业化总是需要祭品的。 监工们传完消息后,生活在棚户区的矿工们立刻加快了动作。他们三口两口地吃完了早餐,然后拿起工具,愁眉苦脸地上了路。而在他们走后,女人们也将前往附近的洗煤厂或浆洗厂,靠选洗煤炭、缝补洗衣换取收入。至于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则将去煤矿附近捡煤矸石,有的大一点的,还会去帮忙拉车运煤。而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他们可能会中途返家一次,照料一下家里饲养的牲畜,顺便找点野菜放好,晚上吃饭可少不了这些。 工业社会的生活,可也并不简单呢。 第五百二十六章 牌 蒋英羽刚刚从越南北部的崇山峻岭中走出,在看到大片地势平原的谷地后,差点眼泪都掉了下来:终于到地方了! 蒋英羽严格来说是一位明朝军官,位列游击将军。只不过他既不是广东李氏,也不是福建郑氏,更不是兴福帝(兴福乃朱弘桓年号,1694年为兴福元年)直辖的将官,而是大明晋王李嗣兴麾下的军官,之前一直在越南北部高平、谅山一带的山里活动,这次破除千难万苦来到思明州,对他们而言真的很不容易。 思明州现在被东岸人控制着,与其同样命运的还有思陵州、凭祥州两地。这三个边陲荒地,东岸人控制也没多长时间,差不多两三年的样子吧。当初东岸人趁着大顺伐明而开辟了廉梧管委会,其最初的实控区其实并不包括上述三州。他们在桂省西南方最远只抵达了上思州一带,思明、思陵、凭祥三州归地方土司控制,既不受东岸人统治,也不对顺军买账。 再后来,考虑到思明州对于整体防线的重要性,以及这一片是难得的沿河谷地,利于农业生产,廉梧管委会主任便乘着顺军主力在西边和李嗣兴残部纠缠的时候,来了个快速进军,抢在他们前面征服了这些土司头人。当然这个征服也是很表面的,东岸人至今只是控制了明江岸边的州城(其实就是一座大寨子),驻扎了少许兵马,并向附近的村寨收取一些钱粮。至于更远的地方,说实话还力有不逮。 与思明州相比,东岸人对凭祥州和思陵州的控制还要更加无力。他们唯一称得上占领的依据,就是军队曾经去过那里,当地一些土司首领口头上表示服从,并颁发了几张由廉梧管委会背书的委任状罢了。这些个偏远的地方,东岸人暂时还不打算投入太多精力,因为性价比实在太低。在这一点上,相信南宁的王万春应该有着同样的看法。 不过现在情况似乎起了一些变化。在陆军的情报官员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联系上了正在越南北部山区艰难求存的原大顺参军李嗣兴部之后,廉梧管委会方面陡然认识到了这里的重要性,因此很快便派遣了数百名新军士兵来到思明州,建立了相对稳定的统治。另外,他们也在广东一带招募贫苦农民或渔民,以免费赠予土地为诱惑,让他们到思明州一带开垦种植,增加当地的人口。 至于凭祥州和思陵州,则还没有移民垦殖的计划,但当地的土司头人们也再一次被东岸人警告,要他们老实点,配合宪兵队的各种行动,否则廉梧方面很快便会调集大兵来剿,定叫他们的山寨寸草不生。这些头人们一方面收了点银钱货物的好处,一方面受到了军事威胁,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因此这也是蒋英羽等数十人得以顺利来到思明州的主要原因。不然的话,你以为那些山野寨民们是那么好说话的么?若没有东岸人的大炮威胁,他们怕不是早成了寨子里头人们的奴隶了。 “蒋营长,我们等候你们多时了。”州城以南三十里的一处军事哨所外,来自宪兵队的一名唐姓中尉双收抱拳,含笑说道。 “当不得营长称呼,蒋某不过是一营游击罢了,咱们还是尽快谈正事吧。”蒋英羽曾经研究过东岸军制,知道“中尉”这个官职在东国正规军序列中真的不算小了,至少比他这个游击强多了。要知道,自从在与顺军的大战中失败,部队退守越南北部之后,现在的他们官制十分混乱。最突出的便是部队里总兵、副将一大堆(其中不少人甚至还有爵位,比如侯爵什么的),底下的参将、游击什么的就更是不知凡几了,总之虽然没达到官比兵多那种可笑的程度,但也相差不远了。因此,别看蒋英羽头上顶着个游击将军的职衔,但手底下真没几个兵,百来人顶天了,他是真的不敢在东国连长(中尉)面前摆谱。 “呵呵,也好。蒋兄既然如此心急,我也不拿乔了,诺,东西都在那边库里,咱们一起过去吧。”说罢,王中尉大步向前,带着蒋英羽及几名心腹随从来到了仓库边。 守门的宪兵已经将大门打开,露出了里面一个个用稻草捆扎好的木箱。王中尉拔出一把刺刀,将面前一个木箱挑开,露出了里面油光锃亮的火枪。蒋英羽一见,立刻激动地奔上前去,抚摸着那泛着金属光泽的枪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自从数年前败于王万春和郝平之手,晋王率残部小两万军民遁入越北高平山区后,他们的日子就变得十分艰难。不但要面临着顺军随时越境追杀过来的压力,同时也要和当地的越南官府周旋。如此坚持了四年时间,现在差不多已经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境地,不但食品、药品奇缺,就连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弹药都不充足。若不是被东岸人侦到近前并取得联络的话,他们的下场估计只有被越南郑主攻灭一途。 好在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东岸人已经联系上了他们,并表态愿意对他们进行“适当的援助”,那么事情就还有转机。虽然东岸人也未必是什么好心,多半是想把他们当枪使,以达到自己的战略目的,但他们目前还有别的选择吗?很遗憾,没有!所以,哪怕明知道这是颗包着糖的毒药,这会他们也只有一口吞下了。 东岸情报部门给他们的建议,是利用越南北部山区复杂的地形,结好当地残存的莫氏余党(目前他们已经在这样做了),共同对抗东京郑主的进攻,尽最大努力保全自身。宪兵们认为,虽然越南军队的战斗力很强,但李嗣兴部的战力也不弱,很多人当年都是从云南、广西的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战斗经验丰富。如果能够补充部分药品和武器的话,依托当地的莫氏余党和复杂的地形,还是可能保全一方的,只要郑主不是倾国来攻。 因此,在报得姜云帆批准后,廉梧管委会方面调集了两千杆燧发步枪及三十门小口径轻便火炮,送到了思明州仓库存放起来,打算分批交付给李嗣兴部,让他们通过谅山、高平等地的山间小路,偷运回去。另外,包括药品、帐篷、军工铲、望远镜、蚊帐、被服及修理工具在内诸多军需物资,他们也准备了一部分,打算在未来一年内陆续送交到高平山区,交由李嗣兴全权管理。 值得一提的是,东岸人还将朱弘桓已经在浙东登基,并改元兴福的事情通报了对方。而李嗣兴的反应也很积极,他们表示愿意承认兴福帝的正统地位,大家仍然是大明的臣子,姿态摆得相当好,由此也可见明朝这杆破旗在南方的号召力还没有消失殆尽,这对于东岸人来说也是不是什么坏消息。 “蒋兄,上头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那就是希望晋王在休整完毕后,尽量率部往南活动。如果能够占领谅山北部山区,彻底打通与我们的交通线的话,那么贵部的局面就会焕然一新了。这些地方情势复杂,当地人也未必和郑主是一条心,你们好生筹划,争取打上一两个胜仗,然后就有谈判的余地了。放心,姜司令说了,我们会从外部帮你们施加压力的,现在郑主对与我们的贸易依赖很大。”王中尉看着正在查看武器装备的蒋英羽等人,叮嘱道。 北越郑主的那些兵马,说实话也快二十年没打仗了,当年那些南征北战的老兵如今还剩下几成功力,其实很难说。与之相比,多年来一直与顺军厮杀不休的李嗣兴部倒真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了。他们最大的弱点,主要还是失去了物资补给,打不起打仗。如今与东岸人联络上后,虽然通过山区小路偷运武器的效率不会很高,但对于困顿于高平山区的李嗣兴部来说,仍然是一笔极大的补充,足够他们在面对郑主兵马时更加从容了。 而在高平山区站稳脚跟后,他们就可以考虑下一步进入谅山北部的事情了。只要在这片区域站稳了脚跟,那么东岸人便可以通过奇穷河给他们输送物资,他们弹药短缺的窘境便可大大缓解,前景更加光明。蒋英羽不是什么没见识的人,他一听便明白了东岸人的思路,因此当即表示回去就上奏晋王,开始做准备。 王中尉对此比较满意。李嗣兴部万余兵马其实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未来如果操作得当的话,便可以在北越郑主的内部楔入一颗钉子,更方便东岸人在中南半岛上发挥影响力。此外,桂、滇两省的顺军也会感受到一定程度的压力,芒刺在背的感觉始终不会消除,这就更好了,东岸人手里又多了一张牌。 总而言之,接济已经陷入山穷水尽的李嗣兴部残军,对东岸人来说是投资小、见效快(如果所有战略都能成功的话),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张牌的作用会越来越大,非常有利于他们在华南地区乃至中南半岛上发挥影响力,攫取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这对于一个全球贸易帝国来说,无疑是十分必要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内湖 1695年5月29日,越南海防,一支由五艘战舰组成的船队刚刚下锚碇泊。 海防是一座年轻的城市,建城至今不超过五年时间,如今却成了一处繁盛的贸易场所,让人颇为惊叹。 海防最初的发展,还是得益于和东岸人的贸易。因为对越南粮食极度需求的原因,廉梧管委会方面与北越方面做了大量的交易,并且这交易一持续就是好多年。廉价的粮食大量涌入廉梧地区,给东岸人在当地的统治提供了坚实的保障。再后来,部分越南粮食甚至被引入到了宁绍地区,台湾银行也正式开通了定海港到海防的正式航线,在销售书籍、铁器、武器、药材等商品的同时,大量采购越南稻米,作为南洋稻米的补充。 正好彼时南北越停战已有一些年头,北越的农业生产获得了极大的恢复,粮食产量逐年增加。而前些年持续不断的战争又把国家打得民困财穷,因此越南上下有着极强的输出粮食换取现金和其他商品的冲动,海防蓬勃发展的贸易,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应运而生的。 北越的郑主意识到了海防的重要性,因此征发民夫在此修建了码头及城市。码头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说是一般水准的,炮台等防御设施建设得也马马虎虎,总共十几门老掉牙的青铜火炮,也不知道哪里淘换来的,东岸人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与码头相比,海防的城市还颇有可观之处,看得出来是花了大力气兴建的。这座城市规模宏伟,呈正方形,四周有砖砌的城墙,总周长超过了一千米。城墙外面有护城河,河里面养着大量鳄鱼,居民们可以通过四张吊桥(分别位于四面城墙)进出城市。城墙上方还有一些木质的瞭望台,越南人骚包地将其镀成了金色,也不知道为啥。 根据前来此地做生意的宁波商人提到,海防城外和城内各有一个军营,总计驻扎着超过三千名士兵。这些士兵都是热兵器部队,训练虽然称不上多勤快,但也绝对不可小视,至少比顺国和清国的一些二三线部队要强。当然这并不是说明越南军队的战斗力就强过了顺军和清军,这个结论在明末的时候差不多是成立的,那时候大陆的大部分军队还是冷兵器,和用热兵器作战多年,且战争强度不低的越南军队比起来,确实有一定差距。但如今顺军、清军的编制里冷兵器已经很少了,且常年打仗的他们也收获了大批对热兵器作战非常有经验的军官和士兵,战斗力比起明末那会,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因此这会一线部队厮杀的话,还是稳稳胜过越南一头的,就如同现在清军实力可以稳稳压过噶尔丹所部一样。 不过这些防御措施,在东岸人看来并不怎么样。现在远东五藩有第一混成团这支主力部队,第二混成团正在调来的路上,等全部集结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攻下海防这座城市真的一点难度都没有,只不过他们没这个必要罢了。 海防港码头附近有着各国商人修建的商馆。几乎每一座商馆都是砖石砌就的,颇为坚固,就像是一个堡垒一样,里面住着几十名到百来名不等的“商务人员”,仿佛一个个封闭的国中之国。东岸人在这里也有两个商馆,分别是宁波会馆和钦州会馆,但都没有修成堡垒样式,而是占地面积颇大的前后数进的院落,显示了他们极强的自信心。 想想也是,如今东岸舰队三不五时地在海上巡逻,附近又有随时可以调遣的军队,越南人和东岸之间的贸易也很兴盛,人家脑子有坑才会来找你麻烦,城市被军舰炮击很好玩吗? 刚刚开进港口的五艘战舰中有两艘隶属于东岸海军第三舰队东南亚分舰队,两艘来自马尼拉的西班牙舰队,一艘由来自澳门的葡萄牙人驾驶,他们在马尼拉临时编组,由东岸海军军官指挥,从去年年底开始巡逻整个南海海域,宣示海上霸权。 这支联合舰队从马尼拉出发后,先是向南进入苏禄海,打击了一番当地的绿教徒海盗,然后转向西边的文莱,并在当地停靠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文莱港的东岸殖民者最近又与原住民爆发了冲突,为此这支舰队还沿着海岸线巡逻,狠狠打击了一番文莱土著聚居的村落,然后才离开向西,抵达了由荷兰人控制的马六甲港。 马六甲港现在也有大量的东岸生活着了,主要来自宁波和登莱。前者主要是出海讨生活的平民,后者基本上都是当地裁汰的军户,两者加起来差不多已经超过了两千人。虽然在当地仍是少数,不过声势却不小,地位也非常高,荷兰殖民者轻易不敢得罪。 东岸移民在马六甲港经营着大量农田和果园,销售对象就是路过的东岸战舰、移民船和商船。因为过路船只较多的缘故,他们的生意非常好,不说人人腰缠万贯,至少大部分人在当地都可称得上中产阶级或富人。据说最近马六甲的荷兰殖民政府已经打算给予城市内的东岸人社区一个议员名额,让他们参与到城市政治活动中,而这似乎也是东岸人强烈施压的结果,不然荷兰人显然不可能那么痛快地答应。 在东岸人的规划中,文莱和马六甲的处理手段是不一样的。文莱很显然要被“净化”,即便其似乎有着超过十五万居民(城外山间还散落着数万人),但东岸人看中了这块风下之地的贸易枢纽,已经决定将其打造成一个由东岸人口占多数的城市,因此这些原住民们的下场只能是被驱逐,甚至更惨的可能还会被抓起来送到非洲大陆,去填黄黑分界线那个巨坑。但马六甲很显然还没法这般操作,因为这里目前还是荷兰人的地盘。鉴于两国之间良好的关系,东岸政府认为应该采取较为温和的手段,即加大往当地的移民力度,不但要继续送裁汰的登莱军户过来,同时因为健康状况落下的移民也不必在第二年归队了,直接在当地定居,当地的东岸商民有义务对其进行救济,以便其尽快获得谋生能力。 他们计划通过这种和平演变的套路,逐步增加东岸人在当地的比例,等到时机成熟以后,再从荷兰人那里将整座城市拿下,使其彻底成为东岸领土。这种机会其实并不少,比如两年前荷兰人就提出以马六甲港赠予东岸人为条件,换取他们加入荷兰一方,打击法国人的舰队,只不过东岸人当时拒绝了,不然马六甲港早就到手。不过,与荷兰政府谈不拢,还可以与东印度公司谈嘛,那帮家伙就只认得钱,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商业利益,再加上东岸海军的强势,巴达维亚方面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其实一点都不难猜。只不过目前还不急,先彻底消化了文莱再说,珍珠链战略——泛指东岸人在南海及印度洋控制的一系列据点,就像一条被串起来的珍珠链一样——的执行是不会终止的,一步步来,不急。 联合舰队离开马六甲港后,就转向东北,分别访问南越的会安和北越的海防两个贸易港口。会安由南越阮主控制,当地华人和日本人较多,商业贸易发达,近年来也和廉梧方面开辟了粮食贸易航线,同时出口一些干果、香料之类的特产,以换取资金进口武器、战马及其他工业品。南越阮主因为实力较弱,因此在对东岸人时表现出的姿态很低,愿意让渡很大一部分利益,以换取武器贸易的稳定进行。东岸舰队在这里还重点统战了当地的华人,对日本人也极尽拉拢之能事,总之就是想方设法增强自己的影响力,同时为前来此地开辟市场的宁波商人打好基础。 与南越阮主相比,北越郑主的实力较强,因此态度上就不那么客气。具体表现就是当联合舰队要求进港靠泊时,他们还显得很不情愿,最后在联合舰队的“强烈要求”之下,他们最终才被迫同意。而且,东岸商人在此缴纳的各种税收也多如牛毛,比南越会安那边足足高了两倍有余,让人恼火。相信若不是对北越粮食有极大需求的话,东岸人早就想办法制裁他们了,让他们知道失去火枪大炮的进口意味着什么。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在联络到越北山区的李嗣兴部后,将来东岸人有的是办法收拾郑主,平衡南北双方力量。最理想的状态,大概就是南越、北越长期对峙、分裂,东岸人居中施加影响力,攫取利益。可惜的是,越南人和中国人一样,对统一的执念非常强,未来南北越还是有一定可能重归一统的,东岸人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总之,在收拾了越南之后,东岸人在南海的各地的影响力基本上就无人能够挑战了。甚至在未来与西班牙人交恶之后,还可以再顺势夺取吕宋岛,那样的话,他们在南海各处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偌大的南中国海,也将成为东岸人的内湖,源源不断产出财富的内湖! 第五百二十八章 拉杰普特的谋划(七) “这个月棉布进口又少了七百匹,新华港那边应该又会抱怨了吧?”浅岛港码头附近一座砖房内,两位海关官员正在处理着一堆文件。文件多是和进出口贸易有关的,上面清楚地记录了有关各类商品的买卖数量、时间、金额以及缴纳的税额,一直以来都是海关系统乃至各路商人们关注的焦点。 刚才他们提到的棉布进口,指的是通过浅岛港出售到附近印度城镇的染色布、印花布等棉布制品。因为东岸人在染料、漂白等化学工艺上深厚的技术积累,这几年来通过新华夏岛转口贸易而来的此类商品在印度销量还是不错的。但去年下半年以来,此类纺织品的销量开始下跌,中间虽然偶有反复,但整体市场份额确实是在萎缩,以至于到了上个月(1695年5月)通过浅岛海关销售到印度的东岸纺织品只有区区两千五百余匹了,让一众商人们很是恼火,并纷纷向政府投诉,指责印度人采取了不公平的竞争。 商人们的丑态,政府自然看在眼里,不过他们却也不能不做出反应,毕竟本土那么多国营的或私营的纺织工厂、化工厂,政府也在规划大片的棉花产区及纺织工业城市,新华夏岛也有一堆靠转口贸易吃饭的人,他们的利益,多多少少还是要照顾些的,因此未来肯定要想想办法,扭转销量颓势。 “咱们的布匹,基本上只是有钱人或僧侣们在使用,普通人是买不起的。现在印度内战正炽,很多地方都被加征了重税,民间资金大量减少,很多原本可能咬咬牙就能买得起我们的染色布、印花布的印度人,现在会转而寻求本土传统的染色布,虽然那色看起来很差,而且也容易褪掉,但胜在便宜。”另外一名海关官员匆匆整理着手头有关宝石、生丝贸易的文件,一边回答道:“新华港那边的抱怨可以理解,但我觉得他们与其有功夫唉声叹气,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卖更多的白棉布,这才是真正的挑战。” 说实话,白棉布想要在印度大量销售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在印度本土建立工厂,并大量雇佣印度工人,不然很难与印度土布竞争。他们的成本,比中国土布还要低,东岸棉布连中国土布都搞不定,更别说更加价廉物美的印度土布了。东岸人唯一拥有优势的,就是凭借着在染料化工方面的技术优势,销售那些颜色鲜艳且不容易褪色的优质染色布,除此之外是别想染指印度纺织品市场了。 “纺织品让他们都死心了吧。与其在这方面折腾,还不如想办法从大鱼河厂、北方厂多抢点货呢。无论是火枪、大炮、刺刀还是铠甲,随便弄来什么,都能卖一个好价钱。德里苏丹奥朗则布的人马,德干高原上的马拉塔人游击队,还是地方上心怀鬼胎的军阀总督们,他们对武器装备的需求是无止境的,因为大家的安全感都很低。”这名官员继续说道。 确实,正如他所说,目前莫卧儿王朝的奥朗则布虽然已经灭掉了德干高原上的比贾布尔和戈尔康达两国,但地方上的反抗从未终止,牵制了许多莫卧儿帝国的武装力量。另外,最重要的马拉塔人始终没有屈服。 马拉塔势力的继承人拉贾拉姆在将领达纳吉、桑塔吉的支持下,以金吉城为最后的抵抗基地,吸引了大量莫卧儿帝国的主力军队。奥朗则布的人马通过从第乌岛及圣乔治城堡(属于英格兰东印度公司)采购来的武器进行攻城,但最终失败。金吉城实在是太坚固了,莫卧儿人持续围攻了六个月,什么成果也没有,反倒是自己因为雨季带来的疫病而死伤了一大堆人——前几个月攻不下,基本上就很难攻下了(历史上莫卧儿人围攻了九年才最终得手)。 而在吸引了敌人大量主力后,马拉塔人在外围发起了一连串的攻势。他们的轻骑兵行动迅速,战意坚决,不断袭击莫卧儿王朝军队的运粮队,使得前线大军始终面临着弹药、食品、药物补给不足的困境,士气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军中不断传言奥朗则布已死,以至于莫卧儿军队的指挥官们放缓了攻势,甚至开始与拉贾拉姆谈和。 根据与交战双方都有密切来往的法国殖民者透露出来的消息,金吉城下的莫卧儿军队统帅正在等待确切的奥朗则布的死讯,他已经不想再在攻城战中消耗士兵生命了。 与此同时,由拉姆昌德拉·尼尔坎特指挥的马拉塔军队在马哈拉施特拉一带十分活跃。他收拢了很多马拉塔人散兵,同时拉拢了一些其他民族,共同反对莫卧儿王朝的统治。在1692年的时候,他得到了桑塔吉和达纳吉军队的援助,他们发起了反击,收复了很多之前被莫卧儿帝国占领的土地。不少帝国派出的征粮队、运输队被袭击,任命的官员被杀死或驱逐,在地方上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第二战场的开辟,使得奥朗则布无法尽全力围攻金吉。而当他抽调人马去追杀桑塔吉等人时,他们又仗着熟悉地理环境飞速撤退了,让帝国笨重的主力部队疲于奔命。到了1693年时,这些马拉塔游击部队甚至已经可以击败前来追剿他们的帝国正规军了,而他们的成功甚至极大鼓舞了很多原先投降帝国的马拉塔人、丹加尔人等等,他们开始磨刀霍霍,打算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度背叛奥朗则布的统治。 所以,在这样一种混乱的局面下,你可以想象军火贸易有多么好做了。东岸人、法国人、英国人、葡萄牙人、荷兰人拼了命地发动各自的关系,找代理人出售武器,每个人都赚取了战争带来的暴利。东岸本土的兵工厂现在已经实行倒班制了,尽全力生产各类武器弹药,甚至就连已经关闭大半的铠甲生产线又重新启动,开足马力加工各类家具,送到印度出售。另外,配套生产各类军需物资的私营企业也收获了大量订单,这些订单的需求量已经超过了他们的生产能力,老板们一度很纠结,是继续这样按部就班地生产呢,还是加大投资,招募工人、添置新机器扩大产能?但不管怎样,东岸本土的军工制造业是迎来了一波景气周期,工人们收入大涨,人人都感谢印度佬的自相残杀。 “确实也只有武器好卖了。唉,连金属农具的销量都下降了,这印度的局势真是混乱。照这样下去,咱们国家与印度之间将长期处于贸易逆差的状态啊,每年都在流失白银,工商部和财政部就能坐得住吗?好不容易从新大陆和欧洲贸易中获得的顺差,又填到了印度和远东的逆差大坑里,这真是……”说话的官员摇了摇头,将一叠文件放到一边,叹气说道。 “也许这就是贸易吧。”另外一人也无语了,良久后才说道:“不过现在已经从宁绍那边往本土输送白银了。宁波太富裕了,每年征收的税款除去地方开支后,已经可以反哺国家财政了,这算是一个好苗头吧。” “输送个屁!上次那艘运银船,航行到第乌岛后直接停下了。他们接到了本土的最新命令,那笔资金用来支付购买巴林岛和第乌岛展界所需的费用。唔,如果还剩下一点的话,那么还会用来支付下一阶段的军事行动,总之钱是不会回到本土的。”说话的官员给自己和同事各倒了一杯茶,然后说道:“军事行动所花的钱可不少,至今已经超过二十万元了,以后要花多少,谁也不敢保证。” 话说自从葡萄牙人增兵印度以来,东岸人就借口影响商业,出动东葡联军2000余人,多次从第乌岛往内陆地区进发,先后打败了数支当地的拉杰普特人军队。当地官员无法,只能上报他们一度看不大起的德里朝廷——一直到1678年,拉杰普特人还在试图反抗德里苏丹的统治——让奥朗则布来给他们做主。可奥朗则布又怎么可能管这种小事呢?他根本没多倾注精力,只是下令当地总督自行处理。无奈总督的政令也不怎么管用,地方上的将军、地主和宗教领袖们各怀鬼胎,谁也不愿意为了别人的利益而出头。因此,到了最后,总督也只能在与东岸人谈判后进行了妥协,即同意东岸人治下的第乌县展界,范围为第乌岛向外延伸十公里,这一下子就让东岸人额外控制了大概三百平方公里的土地——由东岸军队镇守,通行东岸制度的土地。 这还不算,东岸人还取得了相当的商业特权,比如较低的通关税率等等。仅此一点,就令东岸商人在与印度本地商人的竞争中取得了较大的优势。因为印度各地间税卡林立,各类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前往内地行商的东岸商人不但可以免掉一些不合理的税,同时在一些大家都需缴纳的大税种方面,也可以享受优惠税率,这对于商人们来说真是太美妙了,虽然这些税收特权仅限于南方的几个县,但带来的利益也非常不小了。 不过东岸人的野心很显然并不止于此。最近,他们又打算在拉杰普特地区强行租借一两个港口城市,进一步扩大商业利益。甚至于,浅岛县的展界外地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东岸人觉得这个小渔村有很大的潜力,打算在一河之隔的陆地上设立据点,开设商馆。以如今奥朗则布窘迫的财政状况——他最近刚刚以135万卢比的代价,允许法国人在印度海岸上修建两座新的商馆,同时给予他们军火贸易免税的特权——很有可能最终花点钱就能达到目的,对此东岸人很是期待,并且打算近期就开始执行这个计划。 第五百二十九章 拉杰普特的谋划(八) “人口!人口!只有更多的人口,我们才能在印度取得更大的发展。”1695年6月2日,第乌守备队司令姚同中校正在会议室内给诸位官员讲话。 第乌守备队员额已经扩大到了一千人,正式名称是第乌守备队第一大队,下辖三个步兵中队及一个骑兵中队,主要是原登莱军户、印葡人士兵及新近吸收的部分日本浪人组成,是第乌管委会辖区唯一的正规武装力量。 不过,随着第乌管委会辖区的逐渐扩大及任务的日渐增多,一千人似乎又有些不够用了。最近姚同中校酝酿着,是不是再次向本土打报告申请,新建第二大队,员额同样定为一千人,以更好地维护东岸人在印度西北部的利益。 只不过这个计划能不能获批还很难说。毕竟本土才刚刚支援了一批器械和兵团堡学兵过来,帮助他们完善第一大队,提高战斗力。这才刚刚走上正轨呢,就又想着扩建第二大队了,难度确实有点大。当然他们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即第乌县刚刚展界,浅岛县也有展界的计划,附近的局势还很不明朗,刚刚花费十五万元买下的巴林岛也暂时需要陆军过去协防,因此这点人根本不够用,急需扩军以保证兼顾各方。 姚同中校当然也做好了无法扩军的后备计划,那就是好好整顿第乌、浅岛两县的民兵保安团系统,保证他们合格的训练,以减轻主力部队的压力。目前第乌县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一万,浅岛县也有差不多五千人的样子,但对于组建两个保安团(满员一千人)来说,还是有些不太够。尤其是浅岛县,其保安团至今才不过三百来人,器械也不是很全,无法发挥大的作用。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得拉更多的移民过来。只有人口基数上去了,民兵保安团才能维持,各项产业才能蓬勃发展,财政上也能更宽裕。当然第乌管委会也不是什么人都要,以后控制的拉杰普特人地盘不管,至少第乌、浅岛两县的直接辖区,必须不能是印度人,否则东岸人将没有一支可靠的核心力量。 就像后世大英帝国把直布罗陀的西班牙人都换种了一样,随便西班牙王国怎么折腾,哪怕是公投,当地的英国裔居民也能把票投给英国,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或许有人会说,如果未来印度人集结大军攻过来强行夺取怎么办?呵呵,别开玩笑了!印度次大陆不能统一,存在许多小国的话,你拿头来夺取啊?随随便便一个经济制裁,就能让你三思。更别说那么多的华人政权存在,所谓的“国际社会”也不会同情你,“国际舆论”把你往死里黑,东岸的航空母舰在外海巡弋,几方面因素共同作用,基本上就杜绝了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当然了,话是这样说,谁都知道弄人的好处,但问题是怎么弄来人口,却是个大问题!东岸人建立的远东诸藩已经多年没有发动战争了——好吧,这样说也许不太对,因为在满洲小规模的战事始终没有断过,问题是那里没人——没有战争哪来的人口?相对人多地少的宁绍地区移民也不太会来印度,他们更喜欢去东岸本土或南洋,愿意来第乌和浅岛的多是生意人,数量实在有限。 也就廉梧管委会辖区有一些人了,但那里海军影响力非常深,他们拉了不少人去新得的巴林岛。比如原来高州府的邱家,家主邱麟被东岸人联合广东李氏夹击而兵败,其后他就卧床不起(毕竟七十岁的人了),寻而一命呜呼。邱麟死后,高州府回到了兴福帝朱弘桓的控制之中,邱家日子很难过,一度有家破人亡的危险。后来,在东岸海军的“劝说”下,邱麟长子便带着全族男女老少三百余口人,登上了海军的运输船,前往巴林岛定居了。 与邱家类似的廉、高、雷、琼、梧诸府的人还有很多。他们要么是被东岸人征服的土司,要么是残余的旧势力,要么是降兵降将,总之都是在当地混不下去甚至出现很大生存危机的人。正常情况下,他们可以跑去广东、福建生活,但东岸海军“劝说”得厉害,廉梧管委会也很配合,因此基本上都被一股脑儿打包运到了巴林岛,一座归海军管辖的岛屿。 巴林岛的气候,无疑是极为干旱、炎热的,说白了其实不太适合人类生活,也就战略位置重要了一些,不然海军怕是也看不上。但谁让这些要移民过去的人都是“戴罪出身”呢,他们其实已经没太多选择了,只能到这个遥远、荒凉的岛屿上去生活,靠种植小麦、放牧牛羊兼打渔为生。未来的话,海军可能会在这里设一个船舶维修基地,令其多一些工业元素,不然怕是日子不好过。 不过有坊间传闻,未来这里可能会成为一个东方商品的集散地。从中国大力运来的茶叶、生丝、瓷器什么的,会在这里进行交易,然后由附近的波斯或阿拉伯商人运走进行贩卖,这可能会给本岛经济带来一些生机。 巴林岛上的东岸居民,目前已经有了大概两千多,相比总计三万多(部分人已被伊朗运走)的本地居民还是少了一些。不过好在海军已打算慢慢将这些都迁移出去,将来这个岛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东岸人口占据绝对主流,宗教信仰和文化也会随之改变。附近的卡塔尔半岛差不多也是同样的命运,但目前海军还没有占领当地的计划,因为这涉及到与奥斯曼帝国的交涉,事情比较复杂——其实当地一个奥斯曼士兵都没有,基本上处于部落自治的状态,但奥斯曼帝国对其宣示了主权,东岸人对此还是表示尊重的。 不出意外的话,巴林岛和卡塔尔半岛都将是海军的军管区,是东岸海军控制波斯湾的主要基地。虽然海军方面不太了解执委会为何要急着在这片炎热干旱的土地上设置据点,因为这里看起来几乎什么也没有,但没办法,上头既然下了命令,就执行吧,也许是执委会那帮老头子单纯的占领欲在作怪呢? “第乌县的人口,三年内要超过一万五千,浅岛县要超过一万。”姚同中校扫了扫会议室正在用心做笔记的干部们,继续操着抑扬顿挫的语调说:“第乌县未来会有很多商业工作岗位,人多了,不要怕没法就业。浅岛县的土壤非常肥沃,但现在对岸印度那边缺乏上好的防洪水利设施,导致发大水时老是影响到我们,这不行。未来我们肯定是要在那边展界的,这其中需要的人手数量不用我多说,你们都有数。所以,你们都要给我行动起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人弄来得越多越好。表现突出的,我会发奖金,会给你们保举,决不食言!” “主任,是不是可以从吕宋弄一些人过来?当年南非早期的时候,咱们可是弄了不少吕宋华人呢,现在是不是可以朝这方面想想办法?”沉默了一会后,有人发言道。 “不行!至少这几年内还不行!”姚同中校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说道:“想必诸位也清楚,吕宋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最近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的身体健康状况很是堪忧,因此西班牙王国甚至整个欧陆的局势,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也许过不了几年,我们与西班牙王国就是兵戎相见的状态,吕宋的华人,还有用处!对了,这件事不许记录,不会对外泄露,如有违者,重罪!” “明白了!明白了!”众人纷纷点头,应道。 吕宋的情况,大家还是有一点了解的。那是一片由诸多岛屿组成的殖民地,土壤肥沃,环境优越。可惜在西班牙人手里一直没有得到有效开发,显得非常浪费。东岸人的打算,是在与西班牙王国爆发全面战争的时候,趁机联合福建郑氏、广东李氏甚至是南明政权,夺取吕宋,作为一个战略后备基地。这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几十年前的时候荷兰东印度公司就差点从西班牙人手里将其夺下,如今虽然过了大半个世纪,但吕宋的变化其实不大,当地的西班牙人依然是那个鸟样。东岸人基本上只要找准时机,夺取几个主要城镇就完事了。甚至极端一点的,只要占领马尼拉差不多就可以算成功了,其余地方的西班牙人翻不起大浪来! 而占领吕宋后,棉兰老岛应该也不会放过,毕竟这里的资源要比吕宋多多了。当地的绿教徒战斗力也比较低,花上一些时间的话,当可以慢慢收拾。广东、福建两省承平半个世纪之久,如今人口还是不少的,拉上郑氏、李氏来打,主要就是看中了这两家掌握着的人口资源。东岸指望通过他们统治区持续不断的移民,来稀释当地的土人,以便未来慢慢将其中国化。 所以,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执委会又怎么会答应将吕宋华人弄到印度那边去呢?开什么玩笑!还指望他们当带路党呢!即便未来成功占领后,开发当地资源,发展商业,也离不开这些人的帮助。所以喽,第乌这边还是得靠他们自己想办法呢! 第五百三十章 苦难的行军 1695年6月17日,中雨,赞比西河口附近,船只云集。 聚集在这儿的船只,除了少数护航的风帆战舰外,大部分都是装满了各类商品的货船,当然也包括出售海产品的捕鱼船了。事实上,国营南海渔业公司在这里投资设了一个海产品加工厂,专门生产各类耐储存的罐头食品,他们基本上是自产自销,即自己在南非东西海岸捕鱼,然后运到这里来统一加工。考虑到渔获冷藏及加工的费用,这些罐头食品的成本并不低,销量也不怎么样,大多数是供赞比西河流域及通过这段区域的移民大军里的有钱人消费。 除了国营大厂之外,这里数量更多的是密密麻麻的小规模海产品加工作坊。无数跑单帮渔船船主甚至是中小型渔业公司的船队在这里卸货,然后以倾销一般的价格快速处理货物,卖给这些小作坊加工成咸鱼、鱼干、鱼露等供普通人消费的食品。西门渔业公司和诚信渔业公司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今天两家公司的老总西门孝及朱诚东也来到了这里。 西门孝和朱诚东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之前一直在南非西海岸及纳米布沙漠一带捕鱼和捕猎海兽。两家公司的规模都不大,但也不小,截止目前前者拥有七条渔船,后者拥有八条,在纳米布沙漠一带近海算是比较知名的人物了。 在南海渔业公司在南非近海也发展捕鱼业务后,两家公司一度合并,以更好地整合资源。但后来,在两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之间爆发了一些经营理念方面的争执后,合并后的公司又迅速分开,重新分头经营各自的业务。万幸,两家公司的分裂并未影响到两人的私交,他们依然是非常不错的朋友,这次相约到印度洋一带发展,也是两人通气后最终做出的决定。 西门孝和朱诚东的打算,是两人各出资十万元,在本土采购设备、雇佣人员,然后到赞比西河口附近择址开办一家海产品加工厂,向下游进军。毕竟,光靠捕鱼,局限性还是太大,从企业经营角度来说,风险也高,不如趁着现在积累了一点资金,开始搞下游产品。 他俩之前已经来过两次了,并且考察了一下新华夏岛的情况,在综合对比之后,还是决定在葡萄牙人的地盘上设厂更好。因为现在新华夏岛已经不允许使用黑人奴工了,但葡萄牙没这方面的限制,再加上东岸投资者在这里几乎不用缴纳什么税收,因此该怎么选择就一目了然了。 他们初步选定的地方在后世莫桑比克的欣代附近,东岸人称之为跃进港,即通过这个港口向内陆地区跃进的意思。跃进港这边原本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规模不大的葡萄牙殖民者庄园,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而当东岸政府选定此地为通向内陆地区的移民港口时,这位葡萄牙人的庄园一下子就紧俏了起来,他们先是通过出售大量存粮、水果和棕榈油发了一笔小财,然后不断招募人手——好吧,其实是捕捉黑人——开辟荒地,试图生产更多的粮食出售给东岸人,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港口的繁荣不是一次性的,而将是长期的。 跃进港更多的荒地在随后被开发了出来,这主要得益于东岸商人的涌入。他们通过购买土地的方式置办各类产业,杂货店、修理铺、食品厂等等,各种店铺几乎每天都在增加,瞄准的就是那些上路的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马来人乃至阿拉伯人手头由东岸人资助的路费。当然他们的存在也客观上方便了这些分成一股股的移民队伍,节省了东岸政府运输各类货物的成本,加快了移民效率。 西门孝和朱诚东打的主意和这些人一般无二,只不过他们资本更大,所图更大而已。他们都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在本土稍微和人打听一下,就知道待运移民数量的庞大。而且这还只是现阶段需要移民的数量呢,往后难道就没有了吗?怎么可能!巴拉圭、查尔卡斯、秘鲁等等,哪个不是人口稠密之地,天知道要移民多少年才能清空那些土地,更大可能是那些土地可能永远也清不空。 “听说葡萄牙人打算将跃进港开辟成自由港,这帮家伙,几个月前还屁颠屁颠过来收了一笔税呢,怎么突然就转性了?”西门孝走在目前还是一片荒草的厂址上,奇怪地问道。 “转性?哼哼,还不是咱们政府施压了。上头希望这里成为自由港,葡萄牙人不要特别干涉,将这儿的各项产业迅速发展起来,有利于未来可能持续几十年的移民大业,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不然的话,你以为就葡萄牙人那守财奴的德行,会做出这种事?”朱诚东拍了拍西门孝的肩膀,哈哈笑着说道。 自由港,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最低水平的经营税、零关税、没有繁文缛节,几乎没一项都让投资者们喜不自禁。不过跃进港能不能像开普敦那样发展起来,委实也很难说,毕竟这里不是东岸,旁边还有着英国佬治下的贝拉港的竞争。 “厂房要加快建设了,设备一来就安装调试。从本土延聘的工人,要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来。他们在国内也不是什么水平特别高的人,到了这儿来,除了生活不太便利以外,其他条件都是顶级的,不信他们不动心。”朱诚东习惯性地抽出一根烟来,点上后,继续说道:“西门,你既然把重心都转到印度洋这边来了,那就在这儿多担着点。纳米布沙漠那边我还有些收尾的产业处理一下,最迟明年年初,就过来跟你作伴。” “嗯,丢了那边也好。南海渔业公司越来越咄咄逼人,生意谁他妈的还做得下去啊。还是这边自在,趁早过来吧。”西门孝摇了摇头,说道:“也不知道,内陆地区的那些个移民们,到底怎么样了?” 就在西门孝念叨着沿着赞比西河流域前进的移民们时,最早一批抵达的岛屿八旗,已经在马拉维湖畔建立起了第一个稳固根据地了。 他们是沿着赞比西河的支流希雷河北上的。这是一条相对荒无人烟的道路——如果你不把那些黑人当做人的话——因此前进起来并不容易。在1694年年初的时候,在击败了一个黑人部落之后,他们才在后世马拉维恩桑杰城附近,建立了第一个殖民据点卫河城。 建立卫河城的是来自新华夏岛的岛屿八旗,首领是一位名叫马虎的马来人。手底下大概控制了六千多人马,其中接近一半是岛屿八旗的士兵及其家属,算得上是比较精干的力量了。他们建立的卫河城面积不大,大概只是河边十几公里范围内的一块土地罢了,再远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卫河城建立后,新华夏岛方面很快就派了一些农业官员过来,帮助他们规划农业生产,以尽快安定下来——这些都是收费项目,费用日后从当地的农业产出中支付——因为东岸人承诺帮其协调与葡萄牙人的关系,将卫河城作为其封地的关系,于是马虎便在此地留了大概两千人左右,然后剩下的都被他一股脑儿带走,继续北上,前往马拉维湖一带。那里,是东岸人给他划定的终点,未来他的封国土地能有多大,就看他自己能占多少地盘了。 可能是被葡萄牙捕奴队持续捕捉了很多年的缘故,从卫河城北上的马部四千人一直没遇到太大的阻碍。他这时能拉出上千名使用冷热兵器的士兵,其中很多还有过多年的战争经验,在黑人数量不多,且彼此间四分五裂的情况下,只花了大概半年时间,就且战且进,穿越了希雷高地,抵达了马拉维湖畔。 中途,他还在随行的东岸情报官员的建议下,设置了第二个定居点,同时也是他小小的封国的第二座城市,位于后世奇夸瓦城附近的大龙城——因在此地杀了一条体型巨大的蟒蛇而得名。大龙城这里他只留下了大概数百名老弱妇孺,同时派了两百名士兵守护,剩下的主力队伍,则在等待完毕补给后,继续向前,花了大概一年的时间,终于抵达了位于马拉维湖与马隆贝湖之间的曼戈切。 在曼戈切,马虎等人人困马乏,且已经抵达后勤补给的极限,人员数量也减少到了两千多。因此,他在与核心部将商议后,决定暂时不走了,就在这里建城,名字就叫美林城,以纪念附近一处风景优美的树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美林城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是马虎所部建立的这个国境线尚未定下的封国的都城了。 随行的东岸官员也同意了马虎提出的“休养生息”的请求,因为他们觉得,以如今深入的距离,再继续前进,只怕无论是人员还是物资,都会很快消耗殆尽。与其如此,不如稳扎稳打,先充实人口、稳定补给线再说。等初步站稳脚跟后,再派人攻略四方、驱逐黑人也不迟,效率也会更高。 反正,他们这一路的进度,其实已经很快了。两年时间狂飙突进了七百多公里,其中虽然有很长一段是安全区,沿途也有葡萄牙人的定居点,但总体而言表现已是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第五百三十一章 苦难的行军(五) 辽阔的非洲地盾,自前寒武纪起即已成陆。大约在侏罗纪早期,便呈现出现在的轮廓。在这一亿四千万年左右的漫长岁月中,该地盾持续地沿着垂直方向运动,形成了凹陷与隆起的构造型式。隆起者沿东部耸立,从阿比西尼亚绵延到南非,形成一个高原毗连高原的地带。沿着东非隆起的南北方向,有一系列裂谷纵贯其间,形成了一些大湖泊。 那些高原上升以后,在连续不断的侵蚀旋回的剥蚀下,造成了广大地区后期沉积物与松软岩层的剥离,使得前寒武系岩层组成的古地盾裸露出来,其中有些岩层原来是埋藏得很深的。这些前寒武纪的片岩与片麻岩,构成了马拉维湖一带大部分土地的基础。 “我和马虎谈过了,他有三个要求。第一,他想沿着大龙河(希雷河)河谷及火焰湖(马拉维湖或尼亚萨湖,因为阳光落在湖面上,湖水产生耀眼的火焰般光芒,故得名)湖滨地区发展;第二,他需要贷款,之前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允诺建国成功后提供一笔五十万元的长期贷款,他想要尽快落实;第三,他不想建立共和国,事实上他想当国王。”美林城郊外的马拉维湖畔,一名东岸陆军少尉参谋正在欣赏着笼罩在细雨中的湖泊。 “呵呵,要求还不少呢。”另外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官员啧啧称奇,说道:“第一点其实没什么,第二点麻烦了些,不是说不给他,但现在就要有点困难。这个第三点嘛,哈哈,他当国王,法统承自何处呢?” “自然是咱们给他撑腰,自建一个了。远东的四位蒙古大汗怎么来的?自古帝王,兵强马壮者为之,咱们说他马虎行,他就行,不行也行!好吧,说重点,我觉得这个可能执委会还是会答应的。管你想当什么,给我在当地牢牢扎下根来,把黑人向北边驱逐,才是他们最重要的工作。我估摸着上头的意思呢,建立的几个国家,如果内部有一个政治强人或军事强人的,就允许他们用封建君主制。如果内部大家互相不服,没人占有绝对优势的话,那么就用相对和缓的共和制,由我们压着,他们只能斗而不破,出不了大事。汤科长,你们情报总局内部应该也有章程的吧,你可以回去问问喽。” 汤科长名叫汤承志,今年三十岁,国家情报总局下面的一科长,目前专门负责跟踪马拉维湖一带建国的马虎所部的各项事务。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父亲是刚刚从军界退役的汤墨羽中校,传言此人即将接替姜云帆担任廉梧管委会主任一职,算得上是鲤鱼跃龙门了。 “算了,不谈这个了,他爱当什么就当什么吧,总之是咱们国家的附庸就是了。对了,唐参谋,这一路上你也看过了,对于马虎所部建国的经济或者说物质基础,你怎么看?这关系到咱们国家给他发放的贷款的用途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汤承志问道。 “没什么太多的建议,还是先从最基础的农业搞起吧,先养活自己,繁衍人口,再谈其他的。”唐参谋说道:“马虎想沿着大龙河谷及湖滨地区发展,其实是合理的。我看过,这里是冲积土,很肥沃,看看那些茂盛的白花金合欢树就知道了,比高原上那些砖红壤要强得多。这里有从葡萄牙那边流出来的玉米,黑人部落种植得很多,几乎已经成了他们除木薯外的第二主粮。但有个问题,根据我们的经验,最好自然条件却不一定能够带来最高的生产效率,往往是不太肥沃的土壤能够生产更多的玉米。因此,其实在那些高原红土区,可能比河谷地或湖滨地更适合种植玉米。毕竟,这是一种亚热带农作物,过多的降雨、过高的温度、过高的湿度都可能使其减产,新华夏岛的玉米种植就不是很成功,虽然那里有很多砖红壤。我认为,我们应该正式给出建议,等他们以后占领了更多的砖红壤、贫瘠的沙地时,再大规模种植玉米,而不是浪费的宝贵的肥沃河谷地。玉米是天尊赐给生活在贫瘠土地上人们的宝物,但不适合所有地区。” “有道理。或许应该让他们更多地种植水稻,反正那里水系发达,高温、高湿、高降雨量,一切都很完美。”汤承志点头道:“那么,说说经济作物吧,这价值更高一些,靠种植水稻、玉米可发不了家,偿还债务的过程也会很漫长。” 其实,正如汤承志所说,靠卖粮食确实速度有点慢。现在东岸粮食可是富余的呢,政府高层都在想办法让殖民地尽量用东岸体系内部的农产品——也就新库尔兰和葡属莫桑比克可以卖一些粮食、棕榈油、腰果什么的,但有数量限制——你马拉维王国突然大量倾销粮食,虽说是为了还账,但总不是个事。而且,粮食特么的也卖不上价啊,你以为是咖啡、可可、茶叶、橡胶呢? 其实吧,后世的马拉维在种植经济作物上历史还是比较悠久的。早在1888年的时候,殖民的非洲湖区公司就引进了两棵阿萨姆茶树,主要在高原的布兰太尔种植,1908年第一次出口英国23万磅茶叶。到了20世纪中叶,马拉维的茶叶出口规模已经很大了,每年超过1900万磅(当时价值300万英镑),每英亩810磅的平均产量已经是很高的水准,有时比印度和锡兰的茶叶单产还要高。 但马拉维种植茶叶也存在一些问题。首当其冲的是与东岸本土河间东北部的茶叶产区形成竞争。虽然那里的茶叶产量还不是很大,但竞争就是竞争,可能会损害东岸茶农利益,毕竟他们目前已经被外国进口茶叶给冲击得很苦了。其次,这些马来人也不会种茶叶,适宜茶叶种植的地区还在黑人手里,能夺下来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呢。再次,交通问题也要解决,劳动力的问题也不容忽视,总之问题还是不少的,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后世的马拉维同样是英联邦内最重要的桐油生产国。在涂料产业蓬勃发展的东岸,这是一种需求量与日俱增的商品,更别提军工上也能用到了。现在东岸河间地区同样有一定规模的桐油生产,但产量远远不足,每年都需要外购进口,如果马拉维王国能够大量生产的话,倒是一笔赚钱的好买卖。 1927年的时候,马拉维第一次引入木油树。在经过培育种植后,殖民者信息地发现,生长在马拉维的油桐种子结得比原产地(中国)还要多。而且这种重要的经济树种可以在贫瘠的土壤区生长,旱季不需要太多雨水。只可惜适宜这种树生长的区域同样在高原区,不是目前岛屿八旗们正努力控制的河谷地及湖滨地。但毫无疑问,这代表着未来,木油树中间可以间种咖啡,这大大增强了农民们对于市场价格波动带来的风险的抵御能力。 而除了以上这两种经济作物外,马拉维还有一种可以快速赚钱的经济作物,那就是烟草。1891年马拉维第一次引入弗吉尼亚种烟草,到1960年时,雇佣黑人佃农的欧洲人种植园就生产了超过550万磅晾晒型烟草,当地人自己种的则超过了2000万磅,规模还是很惊人的。虽然因为土壤微量元素的关系,马拉维的烟草质量可能不如南边的津巴布韦高原,但也相当不错了,给这个贫穷的国家带来了大量难得的现金收入。 基本上,茶叶、桐油、烟草就是马拉维王国未来赚钱的三大项了,咖啡只能算是小补,当不了大用。至于其他的腰果、花生、棉花、甘蔗什么的,后世种植不太多,可能只能满足当地及邻近市场。毕竟,可种植经济作物的高原就那么多,种了这个那个就不能种,那么届时自然只能依据国际市场情况以及——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东岸政府的统一指导来安排各种作物的种植面积了。 “种什么经济作物,不是马拉维当地人能决定的。这得由中央政府来统一部署,马拉维王国是我们的附庸国,是我们经济体系的一员,那么自然要服从安排。”唐参谋毫不犹豫地说道:“其实,我看马虎那帮人对于怎么偿债也不是很担心。反正什么都卖给你们了,怎么还债,你们说了算,我们照做就是了。我估计他们就是这种心态吧?” “呵呵,你说得挺生动的,但更大可能是他们目前还没考虑到这一步。卫河、大龙、美林三个据点,相隔甚远,人员也不是很多,目前维持下来就非常不易了。后面的话,还是得持续不断往这里发配岛屿八旗部众,让其辖下的总人口达到几万人,才能最终站稳脚跟。”汤承志呵呵笑着说道:“嗯,不能光给他们塞马来人,像印第安人甚至是巴林岛那里迁出来的阿拉伯人,也要适当塞点,人不用多,一边几千上万人就可以了,这从长远来看是有好处的。” 唐参谋听了暗暗点头。掺沙子这种事情,肯定是必不可少的。虽然马拉维王国是在东岸人的帮助下一手建立起来的,未来他们肯定也会很恭顺。但人不能只看眼前,得有点长远眼光,一个国家全是一个民族,内部拧成一股绳,你置东岸上国老爷们于何处?必须得给你们加点“调料”,弄点不同的民族过来,增加点内部矛盾,这样才更有利于东岸人居中协调,发挥影响力。 上国老爷们的这点苦心,相信马虎应该也是能理解的吧。要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对马虎等上层人物的一种保护。不然的话,难道你想不明不白地坠湖“淹死”或梦中“睡死”吗?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第五百三十二章 苦难的行军(六) 1695年7月1日,希洪城,晴。一支扛着第三纵队大旗的规模庞大的梅斯蒂索人移民队伍刚刚抵达,生活在这里的大量东岸“口袋商人”们立刻行动了起来。 所谓的“口袋商人”,其实是从口袋船演变过来的。口袋船指的是跟在大群渔船后面提供补给、销售商品同时收购他们渔获的船只,这种船只的存在,极大方便了广大出海捕鱼的渔民,同时自己也通过这种转口贸易小赚一笔,可谓是双赢。 口袋商人们销售的商品五花八们,除了东岸政府垄断的军事物资之外,他们可以提供包括从食品到药品、从劳动工具到建筑材料之类的千余种商品,种类之丰富,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而他们从移民们手里收购的东西也同样五花八门,粮食、皮革、兽脂、药材、金块、羊毛甚至是黑人奴隶,只要你能提供,且有一定价值,那么他们都会进行估价收购,有效解决了移民行军过程中的经济问题。 希洪城是由著名的移民领袖何塞·莫雷诺建立的,以他妻子的祖籍命名,位置就在后世林伯伯河北岸、津巴布韦的拜特布里奇城附近。而在南面,还有一座卢戈城(位于后世托霍延杜城附近),则是以莫雷诺本人的祖籍命名的。 卢戈城现在已经移交给了东岸政府,希洪城则还没有移交。按照计划,得在1695年底,粮食收获并处理完毕后,才会完整得交由东岸政府来控制,以确保北上移民队伍的经济能力。再往北,就是津巴布韦高原了,莫雷诺团队的行军路线可不是很好走,他们需完整地穿过整个高原,最后抵达赞比西河流域,整段路程可能超过一千公里,因此需要事先集聚足够的“能量”,不然怕是不好走。 当然东岸政府也没指望光靠移民队伍自己积攒家当,事实上大部分的物资还是得靠东岸政府提供的援助。由于南非及新华夏岛政府的告状,本土财政部的老爷们不得不加大拨款力度,援助的总金额已经从1692年的60万元提高到了80万元(包含物资折算),河中、义成及新华夏岛三方应承担的50万元钱物也到位了33万元,虽然距离150万的总额还是缩水了不少,但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你不能指望官僚们真的信守承诺,让别人拿出钱来给你用总是很肉痛的。 东岸政府发放的援助,目前主要是分五笔,即第一到第五纵队瓜分这些援助。每个纵队1-2万人,拿到20万元出头的钱物,虽然仍然不太足够,但紧巴巴过日子,把钱拿来买武器弹药和劳动工具,却也勉强可以混下去了。希洪城是何塞·莫雷诺的第一纵队建立的,而在其西边,另一支由首领豪尔赫·马丁内斯率领的队伍,也正沿着沙谢河(津巴布韦与博茨瓦纳的界河)前进,打算前往后世赞比亚一带,第三纵队因为前阵子经历了一场疫病,人员大减,今天刚刚抵达希洪城,有传言说东岸政府将撤换其首领,并责令其与随后赶来的其他移民队伍重组,恢复战斗力。 何塞·莫雷诺冷眼旁观着第三纵队的悲惨遭遇,心里面颇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他的队伍现在已经扩充到了一万多人,管理团队也日趋熟练,各项物资的储存也都不错,势头看起来非常不错,他的地位也非常稳固。可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北边的高原上生活着多少黑人,文明水平如何,存在不存在有组织的王国,这些都是未知之数。何塞·莫雷诺可还没自大到,自己一率队伍北上,就能大杀四方,一帆风顺,最后成功抵达目的地,建立万世不朽的工业。年轻时他或许会这么想,但在经历了社会的风风雨雨之后,他已经没那么天真了! 辽阔的津巴布韦高原,不知道暗藏着多少危机。或许一次不经意的迷路,就可能导致他们队伍的覆灭。或许一次大规模的疫病蔓延,甚至是一次普通的山洪暴发,都能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更别说,当地还有无数虎视眈眈的黑人了,那些人有铁制兵器,这一点莫雷诺早已知晓,他们并不是毫无还手能力的,特别是在他们非常熟悉地形的情况下。 第三纵队的凄惨下场,何塞·莫雷诺实在不想经历。他现在日子过得很是惬意,手底下管着一万多人,可以对他们生杀予夺,日常的吃喝用度甚至比得上以前利马的一些贵族们,这是小军官出身的莫雷诺所从没想到过的。 但这一切其实都是不稳的!一旦队伍出现问题,受到重大损失的话,随队的东岸官员就会怀疑自己的能力,从而向上级打报告申请撤换首领,那样对自己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偏偏那些些家伙还不怎么好收买,只有一个年级稍大的收受了自己的贿赂,同时也很满意自己派过去服侍他的侍女。只是,光搞定一个人还不够啊!那个家伙一看就是年级比较大,且没了上升途径的人,在东岸顾问团里排名也达不到前列,撑死了只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消息罢了,根本没法做主。 所以,他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联络其他纵队首领是大忌,莫雷诺还没那么脑残,但引一些奥援却是可以的,比如来自东岸的投资者。何塞听与自己想熟的那位东岸情报总局官员透露,马拉维那边的第五纵队首领马虎,就和一家名为非洲湖区公司(非历史上引进阿萨姆茶树的非洲湖区公司,而是本时空东岸人成立的)的企业关系良好。那家企业很明显想去当地发展木油树、茶树的种植产业,双方甚至已经在谈投资了,虽然马虎看起来还没彻底站稳脚跟。另外,小道消息传闻,新华夏铁路公司也有意租借莫桑比克一个港口,然后修建一条通往马拉维湖的铁路,帮助当地解决交通瓶颈,运输更多的特产出来。不过那位情报官员说,此乃无稽之谈,新华夏铁路公司目前的主要任务是修建岛上的铁路,在那边饱和之前,不太可能到非洲大陆上折腾,除非有极大的利益诱惑。 但不管怎样,第五纵队那边看样子是搞得风生水起了。不过那边距离目的地较近,又有赞比西河这等大河帮忙运输一些物资,虽然不能全程通航,但也解决很大难题。更别说,其中至少一半的路程是可以由葡萄牙人提供补给及休息场所的,算是在安全区内行军,岛屿八旗又是多年东征西讨的军户,上下级等级森林,组织度非常高,武器装备又都是现成的,自然无往而不利了。但他们这边就要难上许多了,最初大家甚至互不认识,里面平民的比例很高,一路上也没什么补给,甚至要靠自己种田放牧解决部分给养,能办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是自己非常努力了。何塞·莫雷诺想着,应该趁着北上的机会,好好淬炼一下手底下这帮人,让他们更加凝聚、精炼,同时正式建立独属于自己的军官团,以前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也该甄别一下了,只会溜须拍马的慢慢疏远掉,有能力的就加深联系,总之现在正是创业的艰难时期,一切还是以才能为重! 这次北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年底粮食收获以后。届时,正在光辉城休整兼种地的第四纵队——这是一支大部队,足足有一万八千名岛屿八旗部众,装备精良,纪律也相对严明——也将赶过来,兵分两路进入津巴布韦高原,讨伐当地的黑人部落。 那些黑人,东岸宪兵也先期刺探了一下,发现当地其实是有黑人文明存在的。他们以贸易商人的身份为掩护,发现了一座建立在高地上的城市。那座城市规模不小,全部由石头砌成,居高临下,构筑坚固。城墙最高的地方超过九米,最后的地方超过四米,里面有崇拜不知名神祇的圣坛。城墙上有圆锥形的塔楼,可以远远望见远方的来人。城墙整体线条非常整齐,少数地方还用花岗岩砌成一定的角度以做装饰,这显示了当地人较高的筑城工艺水准。 城内的建筑也是石质的,尤其是宗教场所,其通道、壁龛、入口、平台什么的都是用花岗岩艰辛开凿、堆砌而成,许多建筑物上都有鸟状的徽记和滑石雕物。城内生活着不少炼金师,他们可以冶炼黄金、铁和铜,会加工铁制兵器,或许是当年马塔帕王国尚未衰弱分裂衰落时通过与阿拉伯、波斯和印度商人交流得到的技术吧。 据说东岸人已经与莫桑比克的葡萄牙人谈过,并雇佣了一些考古学家、猎人和商人,这些都是熟悉一百多年前还十分强盛的统治着津巴布韦和莫桑比克北部的马塔帕王国(现在葡萄牙人的打击下,已退化成部落联盟)旧事的人,应该会对此番北上津巴布韦高原有所助益。 希望一切都顺利吧!何塞·莫雷诺如此想着。 第五百三十三章 南非琐事(四)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1695年8月,南非开普敦港,晴。 作为南部非洲地区最大的城市,自由港开普敦从来就是繁荣的代名词。大量船只在这靠港,无数商人在此交易,只要你不违反法律,不阴谋推翻东岸政府,那么你可以在这里做任何事情,没人会来管你。宽松的环境以及低到几乎没有的税率,使得这里成了自由贸易的圣地,滚滚金钱流淌在开普敦的大街小巷上,使得即便是在夜晚,整座城市也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当然今天是元宵夜,繁华更胜往昔。正如这首唐代诗歌中所说的那样,大街小巷的灯光彻夜通明,煤气灯,电弧灯,甚至是人们在海边燃起的篝火,在花园中挂起的灯笼,炮台上燃放的礼炮,都将城市的夜晚妆点得璀璨亮丽。 在这个隆重的夜晚,没人会锦衣夜行,所有人都穿上了色彩鲜艳、华丽美观的衣裳,与家人或朋友一起,三五成群地上街游玩。店铺商家也没有关门,他们抓住这一年中难得的机会,将店铺内外整饬得漂漂亮亮的,同时给进店的顾客准备茶水,送一些小礼物,沾沾喜气。 城内的旅馆酒店也是爆满,住满了进城游玩的郊区居民,他们都是不准备晚上摸黑回家的,打算在城里好好玩一个一天后,再带着采购好的货物回家。旅馆内当然也住着一些置办货物的外国商人,他们中有天主教徒、有新教徒、有绿教徒、有印度教徒等等,这会也被东岸人的喜气所感染,或主动或被动地加入了进来。甚至有一些商人,还特地在元宵节前半个月抵达开普敦,为的就是连过东岸人两个重要节日,这文化输出的力度可见一斑。 根据东岸民政部的数据,在调阅了户籍统计数据,并分析了多种生活物资消耗量之后,他们得出了全国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9182万的结论。其中本土出生的国民占比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二,是当之无愧的中坚。而在这九百多万人里面,就有大概五十余万生活在河中地区十一县,可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区了——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争论和博弈后,政务院最终决定把原来由河中地区代管的部分乡镇合并成县,并正式确认由其管辖,其中钟山镇、文殊乡、拓北乡、先锋乡合并成钟山县,是全国第166个县级行政单位,期思镇、凉亭乡、黄安乡、胡桃铺乡、路口乡合并为期思县,是全国第167个县级行政单位。 另外,听说政务院即将正式下文,将新首都洛阳府辖下的六个区纳入国民经济统制之中,那样全国就又多了六个县级行政单位,达到了173个,离当初设定的200个县建省的红线已是不远,也许在十年内就能见到。 作为已经超越河中县的南非第一大城市,开普县的总人口已经超过了十万,而其中居住在开普敦的则超过了六万。即便是在本土,这也是数得上的大城市了,足见商业的繁荣给城市带来的变化,几乎就是全方位的。 不过据说现在河中地区十一县也面临着人口流出的压力。再说直白点,那就是义成地区对河中的人口构成了致命的吸引力。义成地区的义成港在不断扩建,意图挑战大圆港的非洲第一大港口的地位;义成铁路在满负荷投入运输后,现在又因为大批北上黄黑分界线的移民的缘故,开始变成行军铁路,来自本土的大笔资金砸了下来,建筑业加速发展;成皋煤矿、义成钢铁厂等企业近年来的发展也非常不错,渐渐有成为南部非洲重工业基地的苗头;另外,义成西部腹地的荒野上,怀揣着发财暴富梦想的淘金客的数量也一日多过一日,相关的服务业也随之发展了起来。 所以,综上所述,这些年义成地区各方面齐头并进,稳步发展,着实是创造了大量的工作岗位。而且,这些岗位的薪金都还不错,发展空间也很大,因此在河中地区十一县造成了很强的虹吸效应,使得当地的资金、人才、技术开始不可抑制地被吸引过去,助推了义成地区的经济发展,同样也削弱了河中地区的千里,让人很是苦恼。 不过,到底河中地区底子相对较厚,即便是在工业发展相对弱势,创造不出太多高薪工作岗位的情况下,其依然凭借着先发优势,稳稳压过了义成地区一头。虽然今后两者谁会更好还很难说,但就目前而言,河中百姓的生活还算是可以的,虽然在被人迅速迫近。 河中地区行署曾经研究过,该地区要想发展,还是得落在一个“商”字上,即充分利用其地理位置的优势,发展沟通各地的商业网络。比如通往葡属安哥拉及新库尔兰的成熟商业网络就是一个良好的典型,他们转卖本土工业品、本地食品、建筑材料(食品加工业及建材业对河中地区来说真的是不多的工业了)到上述两地,然后采购当地的特产商品再甩卖给本土,再从本土采购工业品返回南非,如此完成一个循环。 应该说,这种贸易虽然不能让河中人民暴富,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收益。特别是拉脱维亚人主导的新库尔兰,现在已经有了好几万人口,殖民城市都建起了七八座,以热带商品为对象的加工企业是一家连着一家,整体上还是比较富裕的。再加上当地的管理层基本都有过东岸留学经历,底层民众也知道自家商品的买家是谁,因此整体上对各类东岸商品非常痴迷,文化上也在缓慢靠拢,基本上是一个非常稳固的市场。 当然了,人家买东西也不一定就要通过河中地区。现在本土的全蒸汽动力轮船开始崭露头角,第一大航运企业南海运输公司已经订购了很多此类船只,并且用其开通了很多全新的定期班轮航线。以后啊,这贸易线路可能还会有变化,河中地区若不想损失收益的话,最好还是好好规划一下,同时加大基础设施的投资力度,把港口清理一下,煤水站也要扩容,维修保养能力更是要跟上,如此才能继续利用地理优势做好中间商的角色。 另外,河中人也没就吊死在一棵树上。现在开普敦港也已开通了前往澳洲的定期贸易航线,开始了新的尝试。在以往,本土与澳洲之间的贸易,多是通过移民船捎带的货物,数量不多,限制不少,看起来很不合适。现在,随着澳洲社会的逐渐发展,其人口和经济规模都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对外贸易的渴求大增,这就给了河中人以机会。 目前开普敦到澳洲的航线终点是孤山港,这同样是一个战略要地,可以沟通东澳和北面的东印度群岛,价值不小。可惜的是中间多是汪洋大海,没有可以贸易的其他城市,使得整条航线的收益率提不上去。经营航线的公司是东非运输公司,但河中地区想自己成立一家航运企业(即西非运输公司),以取代已经将业务重点慢慢转向印度次大陆的东非公司。河中地区行署的官员们坚持认为,作为拥有“伟大的自由港”开普敦的河中地区,确实有必要成立一家受自己控制的远洋航运公司,以更好地维护自身的利益——后世香港转口贸易鼎盛时期,可是有着规模不小的船队的,只可惜后来没能继续发展下去。 而从贸易上赚到的钱,除了继续扩大船队、整修港口外,自然是要投入到内陆地区的开发上面的,尤其是内陆干旱地区的开发,急需投入大量资金。事实上,最近十余年来,河中地区行署已经在当地做了一些开发工作了,设立了一些新的定居点,如胜西乡(位于后世萨瑟兰小镇附近)、弗远乡(位于后世弗雷泽堡)、胜中乡(位于后世威利斯顿小镇附近)、胜北乡(位于后世布兰德福莱小镇附近)、胜南乡(位于后世西博福特小镇附近)、瀚海乡(位于后世艾伯特亲王镇附近)、胜东乡(位于后世克拉斯特罗姆小镇附近),一个七个定居点,安置了大约五六千人的样子。 这些新定居点,或是牧业小镇,为河中地区始终在艰难挣扎着的地方纺织业提供原料,或者是矿业小镇,开采着一些规模不大的煤矿或金属矿,为港口补给、船舶维修提供原料,总之都是维持本地经济运转所不可或缺的资源。 其实,按照河中地区的本意,他们更想继续向东,开发湿润的海岸地带。无奈本土已经划了线,那些地方都归义成地区所有,他们不能越线,就只能去经营干旱的内陆腹地了。另外,本土的国家开拓总局也建议他们尽快将内陆地区“实际控制起来”,毕竟北面黄黑分界线搞得如火如荼,未来本土可能会投资修一条从开普敦港出发,一路向北蜿蜒抵达黄黑分界线的铁路网络,急需他们先把地方建设搞起来。 所以,也没办法了,河中地区只能向内陆进军。利用自己在商业方面积累起来的财富,顶着人才、资金不断外流的不利局面,硬着头皮地将触角延伸至干旱的内陆腹地,开始自己艰辛的开发工作。 第五百三十七章 海盗们 “没想到啊,当初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的,现在也弄出这么大的局面了。”1695年11月18日,梁山城外,蓄着两撇漂亮小胡子的苏摩意气风发地说道。 梁山城,就是后世美国的休斯顿,一座大名鼎鼎的城市,目前已经有一千多定居居民在此垦荒,种植谷物,牧羊牲畜。城市之所以叫梁山,是海盗首领苏摩、王昭礼、韩钟等人一起协商出来的,取了《水浒》里梁山泊的名字,其意不问可知。 当然了,城市叫梁山,可并不意味着这里乱糟糟的,或者充斥着盗匪。好吧,盗匪确实很多,但城市真的不乱。事实上,海盗圆桌议事会——德克萨斯海盗的最高权力机构——已经花钱聘请了东岸著名的大鹏设计事务所帮其规划梁山城的建设。目前,城市建设规划基本已经完成,一些建筑也已开工建设,预计1696年年中即可迎来第一批城市居民。 梁山的城市居民,大部分还是那些年老或伤残退休的海盗及其家属,东岸人的比例不高,大概只有一半的样子,但统治阶层基本都是东岸人,文化及语言也都是东岸的。根据国家情报总局出具的报告指出,原来著名的海盗岛(托尔图加岛)上的居民已经剩不下几个了。那里环境恶劣,土地数量有限,治安环境也很差,时不时还遭到西班牙、英格兰等国海军的敲打,多年来一直保持着人口净流出的状态,大部分都去了苏城港,小部分去了梁山城。 梁山城当然也有一些“良民”了。因为持续了多年的战争以及恶劣天气的影响,这些年欧陆国家移民加勒比海的人同样不少,其中相当部分就流入到了海盗的国度。因为这里土地免费,税率低到令人发指,人的自由度非常高,同时海盗们也有一定的战斗力,可以确保他们不被来自海上的敌人欺负。甚至在最近一些年,他们还成功组建了一支陆军部队(以定期训练的民兵为主),并数次打败了附近的印第安人部落,成功维护了这个海盗国度的陆地边界安全,对移民们的吸引力大增。 当然海盗们与印第安人之间总体还是和平的,除了一开始抢地盘所造成的冲突外,最近他们已经保持了七八年的和平了。双方之间以贸易为主,印第安人几乎什么都想买,但手头却只有皮货可以出售,这肯定是不够的。因此,到了最后他们也只能出卖土地来抹平贸易逆差,这让海盗国度的发展环境平和了许多。 另外,在东岸情报官员的指导下,海盗们也主动选择融合周围的小型印第安部落,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海盗们的文明层级,肯定是要大大高过印第安部落的,那些小部落在与大部落的争斗中本来就日子过得很艰难,如今发现有大腿可以抱,自然举族来投。海盗们对此也呈审慎的欢迎,毕竟他们中男女性别比例极不平衡,印第安人来了,一些打了半辈子光棍的海盗也有了娶媳妇的可能,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据不完全统计,苏城港一带目前总共生活着两千多名印第安男女老少。在海盗们的影响下,他们现在已经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手工活计,比如搓绳子、切割木板、处理海鲜等等,其中一些聪明的还学会了种地,虽然水平不咋地,但至少能够养活自己了,多余的粮食产出还可以流入到市场上,供不事生产的职业海盗们消费。 对了,苏城、梁山两地使用的是东岸货币,铜币、银币甚至东岸本土很难见到的金币都有,凸显了东岸经济的渗透程度。其实在最初的时候,海盗国度里使用的货币还是挺杂的,比索、盾、先令、杜卡特什么的都有,大家也都认(毕竟抢到什么就是什么,海盗们没有挑选的权力),但时间长了,大家最后发现还是东岸的货币成色最好,重量也不差,因此到了现在基本上东岸元一统天下了。海盗们把抢来的外国货币统一交易给加勒比航运公司的商人,换取东岸银元和各类商品,苏城、梁山两地的政府雇员发工资也是用东岸银元发,大家都已经接受了这种货币制度。 东岸政府其实很喜欢看到海盗们这么搞,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开始了正规化。当海盗打打杀杀,显然是无法长久的,你可能称雄一时,但最终都会在风吹雨打之下风流散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要想真真正正扎下根来,并创下一份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基业,还是得正规化。苏城海盗们十分幸运,因为东岸政府是讲良心的,帮情报总局干了这么多年的“湿活”,最后没有被一脚踢开或者说杀人灭口,反而得到了全面的援助,帮助他们建立起了统治秩序,建立起了官僚系统,建立起了军队,建立起了贸易体系,加勒比海不知道多少小岛上的居民们得不到这种援助呢。 “是啊,来自南方的援助,帮我们解决了多少麻烦,但也把我们牢牢地捆住了。”身为十三太保之一、圆桌议事会成员之一的韩钟说道。 苏城海盗的上层,基本上都出身东岸富裕家庭,很多人都是没有继承权的建国者议会成员的后裔,比如他们的首领苏摩。因此,他们从不讳言谈论东岸政府的帮助,特别是现在又有了不少来自本土的“大院子弟”们加入了海盗行列(其实是瞄着建国来的),他们与东岸是愈发地密不可分了。 拿了人家的好处,就别想着自主独立,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现在苏城港有六千多人口了,梁山城也有了一两千人,来自南方的资金和人力还在持续不断地流入。嘿嘿,我们能怎么办?别多想了,跟着指挥棒走吧!我看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问加航公司和情报总局的那帮人多要点好处,去把那个恶心人的圣华金给端了!”苏摩狠狠地以拳击掌,说道。 圣华金是多年前西班牙人建立的殖民地,位于后世美国科珀斯克里斯蒂港附近。这个殖民地历经海盗围攻和印第安人袭击,一度差点毁灭,不过在新西班牙总督区的鼎力支持下,最终还是维持了下来,目前已经控制了数千人口,小有点实力。 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的向风舰队,多年来就屡次以此为基地,出动袭击苏城港的海盗群体,双方之间互有胜负。在1692年一场持续数月的港口封锁后,苏城港遭受了严重的饥荒,后来还是靠邻近的自由邦从陆地上紧急援助了一批粮食,才最终挺了过来。打那以后,海盗们就无时无刻不想拔了这颗钉子,彻底解决自己的心腹大患。 但这在以前不可行!海盗们无论是人员、装备还是金钱,都比不过西班牙人。也就是在近年又有一些新鲜血液带钱带船入伙后,海盗们可以轻易集结起十几艘中等吨位的武装商船了,才再次动了拿下圣华金港的念头。不过国家情报总局和加航公司在此事上还有些分歧,前者认为海盗们应该集中力量,先解决这个心头大患,然后再扩张领土,成就万世基业,后者则认为不应该随意破坏加勒比海平静的局面,进而影响到贸易,因为圣华金的西班牙人最近数年看起来比较安分,没有再来挑衅海盗们。 两位老板之间的分歧也影响到了海盗们的决策,动作变得迟疑了起来。不过从本土新来入伙的那帮家伙们却什么也不怕,一直撺掇着圆桌议事会的长老们赶紧准备物资,发兵拿下圣华金。尤其是东岸情报部门一把手田星的小儿子田笑川,就整天嚷嚷着赶紧动手,言语间还经常损几下那些经常过来的加航公司的代表。可怜那些人也就是传信的、送货的,哪敢得罪田公子,最后都灰溜溜地返回了莫比尔港。 受田笑川等人影响,苏摩现在也有些意动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好战成性的家伙,不然当年就不会放弃在东岸优越舒适的生活,带着船跑到加勒比海寻刺激了,这位爷天生就不怎么安分!因此,他现在是真的在认真考虑动手了,并仔细盘算着家当,人员、船只、弹药、物资、食品、药物乃至金钱,是不是足够?打下来圣华金后该怎么面对西班牙人可能会有的反扑?要知道,向风舰队还是有一些实力的,圣华金也有一定数量的守备部队,海盗们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将其打下来并保住战利品?这都是未知的事情。 “其实我是不太同意搞圣华金的,那样损失太大,很多老兄弟可能会死在那里。”韩钟回答道:“现在我们的生活不就挺好的么?是,日子还有点紧巴巴,不如当海盗时那么快活,但既然要正规化,这一切都是很难避免的。我们现在有两座城市了,很多东西走上了正轨,外部环境也不差,何必去自讨麻烦呢?” “自从走了海盗这条路,谁没有死的觉悟?”苏摩瞪了韩钟一眼,不满地说道。 “我不怕死,但我想死得有价值。大当家的,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了!老兄弟们现在都有了着落,再让他们去硬拼向风舰队,那可都是专业战舰,我们要死多少人?老兄弟们都死完了,难道让那帮新来的上位夺权么?是,其中是有一些人和大当家你关系不错,可能还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但那又如何?在权力面前,什么交情都是狗屁!再者,现在咱们这里种族、民族这么复杂,印第安人、欧洲人、梅斯蒂索人以及我们东岸人,时不时就爆发一些小冲突。也就是咱们还有一点力量,可以镇得住局面,冲突才没有闹大。可如果咱们和西班牙人拼得两败俱伤了呢?还有能力压制他们吗?” 韩钟的话句句诛心,听得苏摩很是心烦意乱。他本能地不想同意,但内心深处的想法又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对的,他不能不考虑这些因素。海盗的国度里,没有谁是善男信女,东岸的那些情报人员只想看到海盗国度存在,至于谁做首领他们可能不是特别在乎。十三太保现在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新来的那些家伙有船有人,私底下也在串联抱团,绝对不能轻忽了。 看来,只能等待时机了啊!可惜了!苏摩叹息了一声,暂且压制住自己好战的因子,愁眉苦脸地思考起了该怎么管理眼前的地盘,这并不比打打杀杀要轻松,真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 黑八旗们 “大人,那几个蟊贼抓回来了!”永昌城外的某个巡检厅内,一群士兵将几名五花大绑的印第安人给押了上来。 永昌城在后世密西西比河以西,即拉法叶城是也,是自由邦的黑八旗们通过战争从印第安人手中夺来的土地。1692年,国主莫哲下令于此筑城,三年乃成,并赐名永昌,寓意其永远昌盛繁荣,并为朝廷源源不断地提供大量钱粮。 自由邦的体制其实挺有意思的。因为有大量中国读书人的加入,其体制颇有些古风,尤其是其统治阶层黑八旗贵族们要求那些儒家子弟仿照宋朝为其设计官职。无奈这些来自大陆的读书人文化水平并不是特别高,未必就熟读历代官制了,因此最后设计出来的制度怎么说呢,有点奇怪,像是唐、宋、明三代的杂糅体,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比如这个永昌城,是新京莫氏与河西印第安人争斗多年后打下的土地,按照行政级别来说是个府,即永昌府。但这个府并无知府,亦无府尹,最高行政长官竟然是节度使,实在是让人感到诧异。永昌府隶属于河西路,这个路是正儿八经的宋代行政区划,最高行政长官是转运使,但并无提点刑狱公事等官员来分割其权力。一路并不设最高军事长官,各府节度使是事实上的领兵大将,负责军事工作。 新京莫氏目前辖下共有两路,即河东路和河西路,河东路下面亦只有一府,即新京府。因为是是都城的关系,新京府并不设节度使,而是由王室直领,未来不排除将新京府从河东路里独立出来,成为一个单独的行政区域。 而在王室的直辖区域以外,还有奉天、热河两府,基本上是地方节度使自治。其最高长官是节度使,如奉天梁氏、热河莫氏就直领节度使官职,同时一般还兼任本府马步军都指挥使的武职,将军政大权牢牢地攥在手里。 总体而言,自由邦目前就分了这三股势力,新京莫氏王族据有两路两府,控制着将近五万民众,同时由东岸人背书,统治地位牢不可破。奉天梁氏和热河莫氏各控制着两万左右的人口,养着一千多脱产职业士兵,自保有余,但撼动不了王室的统治。当然他们最主要的任务也不是去争夺王位,这不被东岸顾问团所允许,他们存在的目的,还是为自由邦这个王国开疆拓土,扩大生存空间,并实现东岸人的战略意图。 好吧,肯定有人会问战略意图是什么,其实也很简单喽,无非就是挡住欧洲人往北美大陆中部扩张的脚步,不让他们取得更多的土地。另外,未来如果时机成熟的话,东岸人会想办法让密西西比河一带出现多个国家。这些国家各自控制一段河,让这条交通大动脉彻底成为国际河流,不能成为一个完整国家的交通干线,那样就彻底杜绝了该流域出现大国的可能性。至于说这些国家的来源,这些节度使割据政权自然是预备役了,另外可能还有一些印第安政权或东岸殖民政权,总之都会安排明白的。 对了,这里额外多说一句。当然东岸人苦心孤诣培训的印第安留学生在学成归去后,似乎并未发挥多大的作用。原因很复杂,其中既有不受重用被闲置的,也有在内部争斗中被杀的,当然更多的是这些人无法依靠一己之力改变庞大的部落,最终只能泯然众人,成为部落对外交流的窗口,非常可惜。仅有的两个成功的案例,也因为部落与他人发生了战争而实力大减,短期内看样子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低等文明终究是低等文明。印第安人千万年来没和外界接触过,在欧洲殖民者到来之前就一直是游猎文明,且还是使用着劣质低等工具的游猎文明。这样的文明,即便有着外界的提携,但想要速成似乎依旧很困难。东岸国家情报总局在长期跟踪后——他们甚至还因为部落仇杀、战争而牺牲了十余人——最终宣布印第安人一期培养计划失败,并认为应该把资源重点投入到黑八旗身上,他们成事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基于这种观点,新京莫氏新拓的河西路就得到了东岸人的大力扶持。首先,东岸农业部与自由邦王国签署了一系列合作协议,选派了数十名农业专家过去帮忙规划,哪里修建水库、哪里开辟农田、哪里养殖水产、哪里放牧牛羊,全都安排得清清楚楚。他们甚至还未规划中的农田区出具了一份相对详细的土壤研究报告(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懂),并提供了新一批良种。对于牧区,他们同样实地考察,对当地环境可能对牲畜造成的影响进行了评估,然后给出了具体的放牧计划,以确保自由邦可以获得尽可能多的畜牧业产出。以上这些,他们总共才收费五万余元,当真是非常良心的价格了。 其次,东岸地质部也与自由邦签署了价值十万元的勘探协议。他们一共派了四支精干的队伍来到河西路,帮助勘探物资,并发现了几个小型金属矿藏。这样一来,这十万元的勘探经费也有了着落了,自由邦将矿抵押给了东岸,换取了相当部分的贷款在东岸大肆采购,包括修船设备、码头设备等等,同时还聘请东岸交建一局帮忙修建一条高等级战备公路。这些无疑都极大提升了其国力,对未来的发展将大有好处。 东岸与自由邦合作的大头永远都是军事协作。军官顾问团就不说了,他们常年驻守于此,帮助自由邦建设现代化的军队,这对于一个位处四战之地的国家来说至关重要。在河西路这边,东岸人派出了武装警察和正规军官,先帮助永昌府整训了一支千余人规模的全热兵器部队。这支部队拥有步枪七百余杆、大炮八门、战马一百多匹,战斗力还是十分可观的。 另外,鉴于这里已经是移民开发地区,地方警务工作的建设也走上了正轨。就像眼前这个拥有二十多名巡检的巡检厅,就是两名东岸警察帮助建立的。巡检厅其实就相当于东岸人的公安局,但一般设在野外的战略要地,比如这个巡检厅附近就有一个晒盐场(同样是东岸援建的),巡检厅的一大职责就是保卫盐场安全,并缉查可疑人等。 巡检厅并不负责城内的治安,那是府城捕快们的事情,就像东岸的内务部警察(即武装警察)和普通驻在警的区别。整个永昌府目前一共有十三个巡检厅,分别设置在不同的地方,有战略要地、有人口相对密集的屯垦地、有重要物资所在地等等。之所以如此,还是担心印第安人! 印第安人,毕竟是一个游猎民族啊!好吧,在外国殖民者登陆后,沿海的印第安人得到了种植技术,不再单纯地靠打猎、捕鱼或采集为生了,但他们其实并没有怎么定居,所谓的耕地大多数仍然是游耕而已。这似乎和他们的民族习性有关,短期内是很难改变得过来的。因此,别看河西路的永昌节度使已经打败了印第安人,但人家多半去别的地方生活了,过个一年半载保不齐又跑了回来,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不信?眼前这几个被巡检们抓获的可怜家伙就是探子!虽然还没开始审问,但坐厅的七品巡检以及两名东岸警察顾问早就已经断定,这是一支游耕或游猎到附近的印第安部落的探子。这个结论对他们来说既是坏事也是好事。坏的一方面是又可能要爆发战争了,这是要极大消耗钱粮物资的——与物资相比,人命其实没那么重要——而无论是河西路还是永昌府,都真的很穷;好的一方面是又又人口送上门来了,印第安人文明水平低,一旦被征服,同化起来其实并不难。要知道,现在自由邦全国那么多人口中,纯黑人大概只占到五成左右,另外还有一成是黄种人、白人和印第安人,混血人种占了足足四成,这都是历年来通过战争抓获的印第安人同化后所致。 “把人带下去好好审问吧。”巡检挥了挥手,用标准的汉语吩咐道。他是新京莫氏的远房支族,在新京没什么关系,不然的话也不会被派到永昌府来当一个七品巡检官了。但他工作起来的态度却没话说,非常认真负责,比新京一些王公贵族子弟们要强多了。而且,他对东岸的态度十分恭敬,这搏得了两位顾问的好感,未来如果挑选去东岸留学深造的官员的话,他们肯定会举荐这位巡检官,虽然他已经三十多岁了。 “段顾问,这印第安探子既然出现了,那么其大队可能就在左近。待审问结果出来后,本官就会禀报河西路转运使卢大人及永昌府节度使刘军门,让他们速速派出夜不收查探,免得敌人摸到近前了还浑然不知。”吩咐完手下后,巡检官朝坐在自己侧后方的一名东岸顾问说道:“当然本官下午就会拣选精干巡丁出门看看,还请段顾问调整一下训练计划,不知可否?” 因为巡检厅刚刚设立没多久,巡丁们还没完成原定的训练计划,因此巡检官不敢随意中断课程,觉得还是请示一下东岸顾问为好。而这位段顾问在听到这个请求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人家客气请示,你自然不能当真,日常事务尽量不要随意干涉,这一点来这里之前上级就反复交待过了,以免让人心生反感。 而这个时候,段顾问心理也暗暗感叹,这自由邦的生存压力还真的奇大无比。河东路那边虽然已经与加航公司圈定的种植园区域接壤,但控制力度很低,三天两头就有印第安部落过来,小规模的冲突始终不能断绝。河西路这边呢,情况只能更加复杂,几乎每个月都在打仗(当然规模不是很大),这对农业生产影响很大。 希望自由邦这伙子人都能挺过来吧。艰苦的环境可以磨炼人的意志,可以让人更有危机感,这对民族文化的塑造非常关键。黑八旗被东岸人调教了几十年,建国后正规化工作也进行了多年了,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乌合之众。可笑东边那些白人殖民者还看不起黑人,嘿嘿,日后真要爆发冲突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第五百三十九章 团结河(十一) 1695年12月13日,晴。 连续下了好几天雨后,今天老天爷终于开恩了,没有再往地上倾泻雨水,停滞了许久的建筑工地上又出现了人影。 只可惜,这些正在修建的公路并不是顶级的一等国道,充其量只能算是二等国道罢了。甚至在使用了一段时间后,其会迅速退化成介于二等和三等之间的道路,让往来通行的货运马车吃足了苦头。 是的,这些道路都只是些碎石子公路,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从附近的山上开采石子就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能做到目前这个地步,已经是团结河流域各县乡政府的极限了,你还想怎么办?难道从沿海港口运输大量沥青过来吗?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要知道,由于巴西沿海港口与内陆地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地理障碍,交通十分困难,大规模运输沥青最现实的方式,还是只能依靠铁路。即满载沥青的船只在平安港卸货,然后通过大北方铁路一路北上,运抵最终目的地。但问题是大北方铁路延误日久,工期缓慢,至今才通到了襄平县的延津乡。从延津乡再往北,上头还在扯皮,地方政府也因为路线问题而争得不可开交,短期内根本没有开工的可能,指望这条铁路是非常不现实的。 也就是说,巴西地盾的存在,使得巴西高原在地理上几乎自成一体。这些个县乡也没办法,只能自己抱团取暖了,唯一可能有点花头的,就是紧挨着沿海港口的县份了,比如平谷县(下辖平谷镇、玉田乡、丰润乡、大场乡和博陆乡,是全国第174个县)、翠屏县(下辖翠屏镇、上仓乡、三河乡和先天乡,是全国第175个县)、库车县(下辖库车镇、达干乡、阿术乡、浮图乡和果勒乡,是全国第176个县)、若羌县(下辖若羌镇、乌什乡、建隆乡和鸿雁乡,是全国第177个县)、柳陈县(下辖柳陈镇、鲁陈乡和辟展乡,是全国第178个县)等等,因为和沿海地区多少存在一些交通孔道,可以进行运输。但这种运输量说实话也不是很大,他们主要还是要和内陆地区交流,这是地理决定的,没办法。 所以,最近有传闻东属巴西的几个地区在酝酿联合组建一套工业体系,以减少对沿海和南方地区的依赖,降低在物流上花费的巨额成本。据说政务院在开会讨论后,原则上同意了他们的想法,打算在巴西高原建设包括冶金、锻造、机械、化工及农林牧渔等一整套工业体系,让他们可以初步自给自足,降低建设成本。毕竟,中央的财政转移支付已经持续多年倾斜于潘帕平原了,就连人口都是往那边安置得较多,为了安抚颇受冷落的巴西高原地区,给予一定的技术和人才援助也是应有之意。 而要发展工业——尤其是重工业——必需的资源是不能少的。幸运的是,巴西高原在这个方面得天独厚,资源异常丰富!去年(1694年)的时候,地质部的一支勘探队在探查金矿时,意外地在任丘县以东地区发现了储量惊人的铁矿。在经过采样化验后,技术人员都惊呆了,这些铁矿砂的含铁量竟然达到了惊人的70!与之相比,东岸人目前正在开采的铁岭铁矿出产的矿物简直就是石头! 随后,地质部又抽调精兵强将,陆续派出了好几支探矿队伍,历时大半年,最终确认这片铁矿区分布极广,储量惊人,完全可以供东岸人用几百年之久!这个结论引爆了东岸冶金界,政务院听闻后也十分激动,他们害怕下面人欺瞒(为了骗建设资金,这不是没有先例),又派员过去反复核实,最终才确认这里确实有一个几乎“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铁矿,且品位极高,价值极大,是天尊送给东岸人最好的礼物! 不过,铁矿储量惊人归惊人,但政务院还是保持了相当的理智。毕竟,现在铁岭矿务局出现的铁矿砂基本已经够全国所用了,新铁矿的开发其实完全不用这么急迫,可以有序进行,尽量不打算原本的通盘战略。 当然了,政务院也考虑到了如今东岸全社会的钢铁需求量在上升,铁岭矿虽然也在扩产,但如果新开一个矿的话,可以有效分担其压力。因此,位于任丘县以东的这个巨大的铁矿区也被纳入了开发计划之中。 今年(1695年)年中,政务院批准了第一笔二十万元资金(独立于财政预算的临时拨款),用于在当地设立四个定居点,分别是美景乡(位于后世贝洛奥里藏特城附近)、顿丘乡(位于后世伊塔比拉小镇附近)、龙安乡(位于后世欧鲁普雷图小镇附近)、林绿乡(位于后世拉法叶顾问城附近)、卫贤乡(位于后世圣若昂·德尔雷伊小镇附近)、登胜乡(位于后世迪维诺波利斯城附近)。铁矿区的位置,大体上就在美景乡、顿丘乡和龙安乡之间的那处三角区域内,面积广阔,储量丰富。 六个定居点,即便移民部和国家开拓总局再吝啬,一万五千人总是要安置过来的。要知道,这里可是未来的“铁都”呢!铁岭矿别看现在还在扩产,但储量其实不算太多,未来是看得到头的。东岸现在各行各业大发展,用铁量开始与日俱增,特别是钢铁轮船的横空出世,对钢铁产量提出了新的要求。虽然工商部预计十五年内铁岭矿还可以支应,但十年后呢?是不是需要新矿来补充?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显而易见的。现在既然有了这个大矿区,而且品位如此之高,那么原本计划中开采的位于拉普拉塔、智利等地小铁矿就没啥必要了,不如集中精力搞一个大家伙。 在这样一种认知下,即便南边潘帕平原建设如火如荼,移民部也不得不考虑减少一点那边的移民份额,往美景乡这一片多塞点人。正如处于筹建状态的美景矿务局某位领导所说的:“……铁在人类历史上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古代首先使用铁的民族在战争中占了极大优势。而到了现代,随着机器工业的大发展,铁的重要性进一步提高。铁的生产成本大大低于其他金属,铁可以造成多种形状(铁板、铁丝、铁管等),可以通过不同的处理方法使铁获得不同的硬度,坚硬耐磨的性质使铁在制造轴承和机器中更受欢迎,铁还可以变成现代工业与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钢。现今的东岸,建筑、轮船、火车等用铁大户不断出现,钢铁消耗量呈快速增长之势。工商部预计的铁岭矿可支应十年,委实过于乐观,可能不到十年就不够用了。因此,美景铁矿的生产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迟一点的话,可能就会影响国民经济的运行,影响人民群众的生活品质!” 应该说,这位矿务局官员所说的话并不全是夸张。东岸人现在用铁量还是挺大的,就像建造楼房,三层以内还可以不用多少钢筋,但如果是高层的话,用铁量绝对不会少。另外,建造铁路需要的铁桥,修铁路本身需要的钢轨,铁肋木壳船甚至是全钢铁船,哪一样都是耗铁大户。虽然现在铁岭矿务局还能够供应,但人不能只盯着眼前,得着眼未来,因此美景铁矿的上马确实也很有必要!这个铁矿先期投资可以不用太大,先小规模开采、冶炼,解决了附近地区的用铁量需求,然后当市场需求变大时,再逐步扩充产能,满足国内生产生活中的用铁需求。 政务院基本上也是认可这个路数的。因此,在美景乡附近就地新建一座钢铁厂,似乎也成了计划的一环。这个钢铁厂项目将是全国继铁岭重工联合体、平安煤钢联合体、黑山工业公司之后第四个重工业企业,集铁矿石开采、炼铁炼钢、轧钢于一体,此外还有一些配套的机械加工企业,总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排除未来会成长为钢铁业巨头的可能性。 而要建设这些项目,无论是机器设备还是人员资料,都必须从南方运来,这就对公路运输体系提出了新的要求。铁路暂时不用奢望了,更现实的还是公路,所以我们便看到了,团结河流域诸县开始陆续接到上头投入的资金,无比艰难地开始了道路的修建工作。即便现在还是雨季,施工多有不便,但只要雨一停,原本停滞的工作又会迅速展开,确保公路能够按时完工。另外,原本被重载货运马车压坏的公路也在反复修缮,以免设备的运输遭到延误,总之地方上还是挺上心的,一切以项目为重。 当地百姓对此基本也是持支持态度,同时也很自豪。团结河原本是人们认为的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但现在陆续发现了黄金、钻石、玛瑙、铁、铜、铅等矿产,耕地条件其实也不错,简直就是个富饶之地嘛!未来如果不出现大的问题的话,团结河流域肯定会成为全国有名的富裕地区。对此,人们十分期待! 第五百四十章 团结河(十二) “萧长官,你怎么亲自来了?”1696年1月5日,房山饭店外,劳司吉诧异地看着一身戎装的萧光,问道。 现在团结河已经成立了一个单独的地区行署了,但因为尚是军管的缘故,地区行署专员由警备司令兼任。也就是说,萧光中校现在是偌大的团结河地区的军政一把手。这样一位大人物,又怎么会来到房山县这个区外地头考察呢? “定期考察总是必需的,免得下面人糊弄我。”这萧光说起话来也是不客气,言下之意是对地区行署下辖的物资采购部门不太放心,因此实地考察一下商品价格,做到心中有数。别看团结河流域金矿众多,但大部分利润都被东岸黄金公司拿走了,和他们真没多大关系,地区行署财政方面的收支状况不是很健康,每一分钱恨不得都掰成两半花,这自然要精打细算了。 劳司吉经营的房山大饭店现在已经是团结河地区指定的食品供应商之一。为此,劳司吉在刚刚还完欠款后,就又痛下决心,以饭店为抵押物,从在巴西高原深耕多年的大众储蓄银行那里贷了一笔款子,在城外新建了食品仓库。在这些仓库中,除了正常的谷仓外,还储存了大量水果罐头、鲸肉罐头、腌牛肉、咸鱼、酒甚至是香料,可谓是应有尽有。 因为是第一次进军本地的食品批发行业,劳司吉在谈判中没得到什么好的条件,因此这些存货大部分都需要他事先花钱买下,资金方面压力很大。好在团结河地区行署比较仗义,这萧光中校和劳司吉的好友伊尼戈也有数面之缘,对方采购的时候量很大,付款也非常及时,这让劳司吉轻松了不少。 另外他经营的房山大饭店也提供了不少帮助。这家附近数百公里内规模最大、设置最豪华的饭店真的是一个现金奶牛,虽然不如南边上海县的纳雷什金大厦那么耀眼夺目,但考虑到在这住店的人消费能力极强(往往直接用黄金付账),不但饭店本身的住宿常年饱满,连带着各种额外的增殖服务也水涨船高,让劳司吉连连感叹,当初卖掉牛栏山地区的肉制品加工厂到这来重新创业,这一步看来是走对了。 现在的房山大饭店,不但是房山县政府的政府公务招待场所,同时还是工程师、警察、军官、探险队、专业技术人员等进出团结河金矿区的休整地点,餐饮、住宿、娱乐加起来,每天的营业额都能超过百元,一年下来就是几万元,端地是一笔好生意。 “劳老板,麻烦你把最近与我们地区的往来账目给小张来一份,他是我们审计小组的组长。”一屁股坐了下来后,萧光让人给他端来一壶茶,然后指了指身后那位腼腆的小伙子,说道。 小伙子年岁不大,看样子还不满三十岁,但已经是一个五人工作小组的头头了。劳司吉瞄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让他的总账会计带着人去财务部了,那里有全部资料。当然这些资料都是所谓的“洁净版”资料,查是查不出什么问题的,不过他们与团结河地区行署的贸易本身就很干净,小礼品、小礼物固然是经常送的,但大额的回扣却没有,没人敢和军管区的人作死。这不是说军队里没有腐败的人,而是国家力量同盟会那帮疯子太让人头痛了,搞出了事,他这个店也就没法开下去了。 “上次你们提供的土豆质量不错,价格也很便宜。我的意见呢,你可以多备一些,下次我们会增加土豆的采购比重,能省一点是一点。”萧光让劳司吉坐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说道。 因为采用了机械挖土豆的缘故,现在东岸的根块作物的播种面积快速增大,价格急剧下跌,引起了很多人的采购。像团结河这类财政不是很宽裕的地方,多多采购土豆这种高产作物,能够有效降低粮食方面的开支,省下来的钱自然可以投到医疗和基础设施的建设上面。 “马铃薯啊,呵呵,这东西确实不值钱。智利那边的环境特别适合种这个,现在每年都有大量马铃薯运过来,和本土的一起销过来,上个月批发价足足降了两回。你们要吃这个,我是没意见的,确实便宜。”劳司吉闻言一口应允,然后亲自拿起茶壶给萧光倒了杯茶。 茶是东岸非常流行的奶茶,闻起来就有一股香气,萧光赞了一声,满足地喝了一口后,说道:“不错啊,宁波的茶吧?和河间茶味道不一样,可以称一声上品了,劳老板生活档次不低啊,比我们这些整日里摸爬滚打的糙汉子强多了。想当年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想喝一口奶茶,都得是休整的时候才行。” “嘿嘿,奶茶是大众食品,算不得啥。这茶叶也是托人从宁波捎的,不贵。嗯,最近茶叶还降价了,河间茶的市场份额越来越大,原本高高在上的中国茶的价格也被迫下跌。倒是牛奶的价格上涨了一点,应该和新出台的法案有关吧。”劳司吉不甚在意地说道。像他这类老板,即便现在还欠着不少债务,但生活水平断断是不可能低的,宁波茶也分三六九等,宁绍本地出产的相对便宜,从顺国和清国进口的要稍贵一些,劳司吉平日里享用的,都是徽州商帮带到宁波销售的顶级茶叶,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对萧光说了。 不过说起这个茶叶市场,随着本土茶叶产量的愈发加大,现在东岸茶叶市场的整体价格确实是在缓慢下降,一些对市场不够敏感的商人就吃了不小的亏。东岸本土所产的茶叶,主要来自河间地区北部的玄武高原,很多年前就引种了中国茶树,但产的茶量少,也不好喝,口碑一直不佳。近些年来,通过持续多年的茶种改良及培育,引种的茶树基本已经被本地环境驯化,再加上工艺方面的改进,河间茶叶的品质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市场份额不断扩大,有力冲击了国内茶叶市场的价格,对老百姓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 至于牛奶价格的上升,倒真如劳司吉所说,是政策方面的原因。东岸政府在1695年初出台了一项法令,完全禁止了外国谷物、奶制品和外国牲畜的进口,以保护本国农民的利益。当然他们也没这么赤裸裸,还是找了一些理由的,即外国谷物和奶制品的品质不佳,外国牲畜可能携带有某种传染病等等,总之理由冠冕堂皇,但实质是农业保护。东岸政府现在对农业可能发生的萧条非常警惕,尽一切手段杜绝,确保那些开拓边疆的农民们的利益。虽然有城市工人抱怨着会减少他们的选择,增加他们的生活成本,但政府并不在意,他们认为坚持个二十年左右,新一代年轻人就会习惯,就会觉得这种情况是理所当然的,到时问题差不多就解决了。 “农产品法案以后可能还会扩展,延伸到其他方面。现在愿意投资大农场的人不多了,工业和商业领域机会更多,回报更丰厚。没办法,这个责任只能由国家扛起来,国家资本大举进入农业领域已成必然。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一会还会让人过来给你一些通缉令,你让店里的人都仔细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些人。如果有发现的话,立刻报告派出所,我们地区也会派人过来协助的。”静静地喝完半壶奶茶后,萧光从兜里掏出一张印刷精美的票据递给劳司吉,说道:“喏,这是茶钱,记得开票。” “哟,这是金圆券吧?”劳司吉啧啧称奇地接过钞票,放在手里把玩了下,发现纸张质地很不错,不易烂,同时印刷的图案、字迹也非常精美,体现了极高的水平。他是有见识的人,知道这就是政府一直酝酿退出的纸质法币金圆券,虽然他之前一直没见过。 “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发行的第一批货币,我们团结河地区是试点,领到了两万圆,用来给政府雇员发工资和奖金。”萧光中校呵呵笑着看着劳司吉,说道:“如果试点结果不错的话,国家可能就会扩大试点范围。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内可能就会在全国范围内铺开了。当然,在此期间,金银币仍将继续流通,但会逐渐减少供给,最终完全退出流通市场。” “一圆固定挂钩两克黄金,这币值是真的坚挺啊。看来,团结河金矿区的发展,让金圆的面世提前了很多年啊。”劳司吉感叹道。他现在知道,政府肯定在团结河流域挖到了他难以想象的数量的黄金,不然即便钞票的印刷和防伪技术到位了,也没那个自信现在就推出这种无记名的黄金兑换券。 当然了,这不是说人们拿到金圆券后就会第一时间拿去换成实物黄金。实物黄金不是法币,在东岸国内没法消费,而且有起换额的限制,很多人为了方便(缴税、贸易及日常消费),都会保留一定量的金圆券在手头,这就确保了政府不会遭遇挤兑危机。但即便有这些因素存在,贵金属管理总局的仓库内一定也储备了大量金条,以应付可能会出现的兑换潮,且这个储备数量一定很惊人,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推出,即便这种纸币可以让政府的财力短期内大大增加(超发货币)。 “以后金属硬币也会继续存在,但基本上是辅币了。对了,辅币的材质也会变,是镍合金,重量会减轻,耐磨性也会大大增强,现有的小额银币、铜币会慢慢退出流通市场。”萧光又补充说道:“咱们国家多年前就在南太平洋发现了一座几乎全由镍组成的岛屿,现在岛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口,镍矿开采也已走上正轨,铸币所需的镍产量是完全足够了。” “真是日新月异的技术。”劳司吉感叹道。金圆券的推出,势必会引起东岸国内银价的大幅下跌,他有些生意上的朋友从西班牙人那里收了一堆银条,看样子要尽快拍电报给他们说下这事了,免得因此吃大亏。萧长官在他面前亮出这金圆券,大概也有提醒的意思在内吧,这可真是一个好大的人情了,毕竟是赚是赔完全就看你是不是先人一步,有时候几个小时就能决定你的命运。想到这里,劳司吉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坐不住了,想要尽快发电报去。 “劳老板,你先忙你的去吧。我拜托你的事,可别忘了。”起身拿起军帽后,萧光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会呢!放心吧!”劳司吉忙不迭地笑着说道。 第五百四十一章 团结河(十三) 新一批药材运到了。仁惠药铺的东主邵仁不辞辛劳,亲自带着两位活计在后院仓库内检查起了药材。 药材是从南方运来的,帆船、火车、马车一路辗转而来,非常之不容易。也正因为如此,邵仁检查起来非常仔细,毕竟这批药材价值不菲,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遭受损失——如果在明天日落前发现药材质量有问题的话,他还可以找批发商进行调换,过了就不行了。 当然在永华县这种小地方,找批发商调换有质量问题的药材并不容易。能够供应一县药材的,基本都是资本、人脉俱足的人物,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但邵仁不一样,他是东岸医学界著名人物邵元义的徒弟,从小就是孤儿的他与师父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直到几年前在师父的首肯下,决定出来创业。而这创业的第一站,自然就选在这医药几乎处于空白状态的新设县份永华县了。 永华县是去年(1695年)新设立的城市,下辖永华镇、丰产乡、典农乡、田庐乡和丹树乡,一共五个乡镇,人口一万三千余人的样子,是全国第179个县级行政单位。与之一同设立的,还有太和县,该县是全国第180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太和镇、富民乡、兴农乡、文昌乡和章武乡,同样四个定居点。 这两个县,与显德乡、松泊乡(位于后世伊比亚伊小镇附近)、阳平乡(位于后世蓬托·希克onto chie小镇附近)、麦芒乡(位于后世圣罗芒小镇附近)、灵津乡(位于后世佩德拉斯·迪玛利亚·达克鲁斯小镇附近)、比邻乡(位于后世雅努阿里亚小城附近)等散乡一起,构成了新成立的团结河地区行署的管辖区域。另外,原本的银果、东丽、房山三县则归入新成立的涿水地区行署管辖,第一任行署专员是邵汝平,此君同时还兼任着银果县县长的职务,前途被很多人看好。 永华县的经济还算不错,这从其人口数量就能看出。一个新成立的县份,而且还位于偏远的内陆地区,人口居然上了一万,这其实说明了很多。好吧,让我们先讲政治正确,这都是上级关怀、领导重视的原因啦。嗯,现在我们再说人话,主要原因其实是当地及附近区域黄金、钻石、玛瑙资源丰富,县域内还有一座小铅矿、两座小铜矿,再加上土壤也在中上,因此经济迅速发展起来很奇怪吗?采矿、淘金的又不是铁人,他们也要吃饭,也要消费,这便是需求,便是市场。 而既然食品、日用品是需求,作为能够解除病痛的药品,自然也是需求了,而且还是刚需,每个人都离不得的!邵仁从师傅邵元义那里借了一笔钱后,到这里来创业开医馆药铺,看似不理智,有点疯狂,但其实还是有点谱的。原因无他,这里大手大脚的客户很多!淘金客,长期生活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中,身体健康状况不好是很普遍的状况,最关键的,他们有钱,而且舍得花钱,这就足够了! 邵仁此时检查的是一批中药材。因为《明医籍考》、《宋医籍考》在全国出版发行(国家甚至给予了一定补贴,以便更多人可以买得起),是医疗从业人员的必学教材,因此传统中国草药学在东岸流传甚广,各种中药材甚至医药成品历来都是中国大陆向东岸出口的重要商品。比如邵仁此刻正在查看的大黄,就是从广州港装船出发,然后一路漂洋过海到平安港卸货的。这种药材在原产地大概每斤1钱,到广州后价格翻一倍,运到东岸人后批发价是每斤四角钱,等到了永华县这里后还要再涨个几成,因此还是不便宜的。 “嗯,确实是产自川中的马蹄大黄,可以,章黑三这次没骗我。”看着这些装在箱子里的药材,邵仁满意地说道:“也幸好他没耍花招。否则,我就给师傅写信,让他在行会里待不住,看他还怎么做生意。” 几名半学徒半活计的年轻人没说话,仍然在仔细地检查着药材。还好,正如邵仁所说,这次章黑三比较良心,没有以次充好,就连另外一批茯苓质量也很好,至少不像上次表面上还有被虫蛀过的痕迹。唯一让人感到有些不开心的,就是这些茯苓在装运的时候,似乎被拿来填充茶箱间的空隙了,这导致其形状有些不好看。不过没关系,仍然可以拿来用。 人参大概是这批药材中最贵重的了。邵仁本钱有限,因此也没买多少,而且还不是野山参,而是朝鲜人在开城一带人工种植的。自然,这种人工培育的人参是不可能卖得上高价的,邵仁也没黑心到会把这种东西拿来冒充野山参,那不符合他的道德观。 其实,东岸境内最多的就是这种产自开城的人参了,大概占了一半左右。第二多的,则是产自北美大陆的人参,这种人参不是生长在山上,通常是平原的背阳处。魁北克一带这种玩意儿很多,当地人大量采集后出口到东岸,已经成了一项很大的产业。真正的传统野山参,在东岸的市场占比其实不是很高,但价格毫无疑问非常昂贵,多产自朝鲜及满洲的山区,每年的出口量都是有数的,邵仁很难搞到。或者即便花高价搞到一点,也不会舍得用,多自己收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邵仁的药店同样还出售其他物事,其中一些甚至很难称得上药品,如姜根、槟榔、燕窝、西谷米、胡椒、藏红花、檀香等等。其中有的产自印度,如姜根、槟榔;有的产自波斯,如藏红花;有的来自文莱,如燕窝、檀香;有的则产自东岸的海外殖民地,如西谷米(拉包尔)、胡椒(新华夏),来源还是很多样化的,显示了东岸远洋贸易深入开展的程度。 上述这些东西,其实你很难将之成为药品的。但没办法,如今的东岸就这样,药铺的经营范围很广,很多奇奇怪怪的草药、化学药品、香料、补品等你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其中很多商品甚至和其他商铺重叠,但没关系,照卖就是了。 “都仔细点。”随口吩咐了一声后,邵仁便回到了前面坐馆,防止有病人上门求医时找不到人。桌上泡了一壶水,水里没有茶叶,而是丢了几片才到货的大黄片。这种大黄片剂茶,是团结河一带居民经常喝的东西,据说有健胃的作用。邵仁喝这种茶水倒不是为了健胃,而是想尝尝新到的货味道正不正,免得被人欺了。 不知道是最近天气好(快一个星期没下雨了,也是神奇)还是那些淘金客们手气不好的缘故,一上午都没什么病人上门。邵仁在医馆内枯坐了三个小时,然后便直接去了后院厨房,他雇佣的厨娘已经把饭端了上来。 一叠青菜豆腐、一盘番茄炒蛋、一碗鱼汤,看着并没有太过出奇之处,但主食——藏红花米饭——就很惊人的。这是波斯人的传统食品,在贸易、文化交流中先传到新华夏岛,然后又传到了东岸本土。这种饭精选河间上好大米,佐以黄油、香料、藏红花蒸熟,成本其实非常高,真不是大众消费品,甚至一些收入偏低的中产阶级也享用不起,因为藏红花在东岸并不便宜。但邵仁就是消费得起,体现了他的赚钱能力,同时也体现了团结河流域富饶的程度——团结河被人称为流淌着黄金的大河,可见并不是虚言。 很多没来过团结河流域的人——尤其是大些大城市的工人——总觉得这是一片环境恶劣的瘴疠之地。大量眼冒金光的投资者在这里日复一日地追逐着黄金、钻石和玛瑙,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而当地的移民们呢,一边与大自然搏斗,进行着艰苦的开荒工作,一边忍受着日用品、药品甚至是食品短缺而带来的高价,总之生活是不宽裕的,甚至是悲惨的。 但真实的情况呢?没那么夸张啦!日用品短缺是用的,价格也确实高,但真的没到让大家承受不起的地步。究其原因,主要还是这里的高价值的矿产(最典型的便是黄金)太多了,东岸黄金公司固然占了最好的矿,但还有许许多多的小矿被私人淘金者占据了。甚至很多人都不用占矿,拿几个筛子去河里淘金都能有不错的收获。而这些淘来的黄金,基本上又慢慢流入了周边百姓的口袋里,商人、农民、手工业者都深受其惠,收入比南方大部分地区的同行们都要高出一大截,很多手工匠人甚至在短时间内积攒了大笔钱财,成了标准意义上的富人,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邵仁开的仁惠药铺虽然营业时间不长,但同样为其带来了可观的收入,以至于曾经前来拜访他的师兄师弟们都非常羡慕,觉得这里真是人傻钱多,发财太容易了!唯一让他们感到有些不放心的,可能就是治安状况不是很好,有时候甚至白天都能听到枪响,这让他们这些常年生活在南方富裕地区的“乖宝宝”们感到些许害怕。 好在县城的治安还算不错。尤其是新的警备司令萧光中校上任后,祭出重拳解决困扰当地多年的治安痼疾,目前已经取得了一些效果。邵仁前阵子在城外就参加了一次公审大会,一共十余名犯了重罪的通缉犯被五花大绑,然后被依次执行了绞刑。至于其他那些罪行较轻的家伙,也被判参加劳改,如今都到野外伐木采石去了,日子过得非常凄惨。 这些运动式的打击犯罪的行动,应该说客观上对地方上的经济发展起到了正面作用。但若想治安彻底好转,而不是运动结束后又一切照旧,还是得想办法发展产业,让更多的人有活干,让更多的一无所有的淘金客安定下来,才是治标又治本的办法。 好在萧长官现在已经有了基本的思路。美景乡那边发现了超级大铁矿,未来会有一系列的企业兴建起来,届时无疑会产生大量的工作机会。淘金可能暴富,也可能一无所有,淘金客们的最终归宿,还是老老实实去那边干活,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滴地创造未来,如此才是正道。这对个人而言如此,对企业和地方政府来说,也是如此。 金矿总有一天会采空的,有竞争力的企业才是一个地方的安身立命之本! 第五百四十二章 潘帕(三十九) 1696年1月27日,南锥台地区。 天空很蓝,空气中带着青草的芬芳。定难县奢延乡北部的一处农庄前,一个唇间叼着烟斗的老人正在修理篱笆。 这个农庄不大,大概七八间房屋的样子。房屋的质地都是砖头或石块,为了适应艰苦环境,这里的房子从来都是极端坚固、实用的。它们可以拿来住人,可以住牲畜,可以做储藏室,甚至可以拿来当堡垒用。 杨洋和蔡道行骑着马儿并肩靠了过去,在他们身后,还有几名捧着猎物的士兵,看样子这是出外打猎的人呢。 狼青犬机敏地竖起耳朵,然后朝靠过来的不速之客疯狂吠叫起来。老人呵斥了几声,狗顿时老实了下来,不过依然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杨洋一行人。老人不相信来的人带有恶意,他如同南锥地区大部分好客的男主人一样,邀请一行人到他家里做客。 一进篱笆墙,入眼所见的便是规模不小的蔬菜园子。青翠欲滴的蔬菜、看样子重好几斤的西瓜以及颜色诱人的西红柿,这一切都让杨洋和蔡道行感到高兴。而在园子右侧,几棵苹果树、梨树矗立在那儿,将一小片草莓圃给隔了开来。这会草莓正在生长,青里带红,闻起来就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气息。 堂屋内有一位老太太走了出来。她很瘦小,年岁渐渐缩减了他的身材。她带着笑容,热情地邀请一行人到屋里做客。杨、蔡二人连连感谢,跟了进去,而随从们则自觉地留在外面,洗刷马匹,甚至帮这对老夫妻修理篱笆和农具。 堂屋内的装饰非常简洁,似乎除了老夫妻二人外再没其他人居住了。经过询问得知,果然,这对老夫妻的三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其中老大在盐城港海军炮台服役,老二在南海渔业公司上班,最小的儿子则在定难县城内做些小生意,平时很少回到奢延乡农村这边。 泡起一壶马黛茶,老头和杨、蔡二人围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谈天说地。老太太回到了角落里的纺车旁,一只手捻着线,一只手收放已经拣选完毕的羊毛的篮子。每纺完一锭纱,她就小心地收起来,等待日后收纱的商人上门时出售。工作时的老太太显得很平静,在漫长的岁月中,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枯燥的工作。她没有一丝不耐,一边工作,一边听着客人们谈论着的外面的种种趣事,嘴角还含着笑。 一名列兵走了进来,在杨洋身边耳语一番后,便再度出门,从马鞍下面的猎物袋中取出了一只火鸡——火鸡这种动物是多年前从新西班牙引进的——其他几人已经在院子里架起了一口锅,锅里烧着热水。很快,一顿丰盛的火鸡大餐就将隆重登场了。 “现在生活还好吧?”聊了一会奇闻趣事后,东岸陆军骑兵上尉杨洋问道。他是骑兵团的一名资深连长了,祖父是曾经在巴塔哥尼亚一带主政多年的陆军元老杨明阳。现在他也来到了祖父战斗过的地方驻守、训练,情感上觉得十分亲切。 “好,好的。铁路通了,生活好多了。”老人咧开大嘴笑了笑,道:“平日里种些瓜果菜蔬,赶集时挑出去卖。老板纺的毛纱,也定期有人来收,生活还算过得去。” 话说东岸政府下了大力气修建的羊毛运输准线铁路,在断断续续动工九年之后,终于通了其中一条了,那就是位于芦荡河流域的一条,即起于定难县九原乡,一路向东横穿定难、芦阳、盐城三县的铁路。这条路通车后,整个芦荡河流域的河成绿洲可有福了,当地名扬天下的水果、羊毛、羊肉、皮革等物资可以通过这条交通干线一路向东,运抵南方重要港口盐城港,进而销售到全国各处。 可以说,原本制约芦荡河流域农产品销售的交通瓶颈已被打破,外来物资输入成本过高的难题也迎刃而解,整个区域的经济开始活跃,人民的收入自然而然地也水涨船高了。就像眼前这位老汉,家虽然离最近的火车站还有些距离,但家里出产的水果、毛纱、羊皮、羊肉还是可以通过金沙河上的小撑船运往定难县城,然后统一装车运到沿海港口,比起以前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只可惜这老夫妻俩年纪大了,三个儿子也一个都不愿意继承家业,都到了外面发展,他们已经无力继续扩大种植面积。甚至等再过些年,当他们彻底干不动的时候,家里那些地该怎么处理都是一个很让人挠头的事情。 农业,不吸引人啊! 另外,羊毛运输专线的另一部分尚未修完。这条辐射范围包括金城、商洛、朔方、普乐、宣武、大梁及盐城部分地区的铁路,至今只修完了沿海一部分,即宣武县谯城港到盐城港这一段,并且已经准备试通车。至于其余部分,美洲铁路公司还没未有暇顾及,说穿了,就是穷,资金短缺! 好在这条铁路的优先级比较高,在建的大北方铁路、行军铁路的拨款力度都不如其高。美洲铁路公司预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条铁路将在三到五年内通车,从而可以将内陆地区丰富的羊毛资源运输出来,供沿海地区的毛纺织企业进行生产。现在,呢绒市场的行情真的太好了,持续高温不退,使得这条铁路在上层眼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不过他们还是得抓紧时间,最好趁着这几年宝贵的时间窗口多弄点钱,赶紧把铁路修通了。否则,万一将来通往新首都洛阳府的各条铁路也开始修建的话,那么羊毛运输专线的建设资金势必会被大量挤占,情况就又会变得复杂了。所以必须抓紧,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生活好就好啊。”杨洋附和了一声。门外铁锅下的火焰熊熊燃烧,干柴发出阵阵噼啪声,众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老太太眯着眼睛,把捻线锤在腿间放好,继续纺线。春天时从绵羊身上剪下来的灰色云团变成了纤细的白线,纺车嗡嗡地响着,没有人愿意打破静谧,直到火鸡大餐的香气从外面飘进来。 杨、蔡二人邀请老夫妻两个一起享用午餐,两人愉快地答应了。士兵们拿出了葡萄酒、罐头和干粮饼子,大家围坐在铁锅旁,吃了一顿让人难忘的午餐。午餐结束后告辞时,老夫妻两个又去园子里摘了些草莓给大家,让人十分感动。也许能有人来陪他们就很开心了吧,孩子们远走高飞,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业,他们虽然在乡下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但终究是有些空虚啊! “下个月我就要去北边驻守了,你还继续在这边收羊毛吗?”骑在马上,杨洋朝蔡道行问道。蔡道行是原北巴塔哥尼亚地区行署专员蔡华泽的孙子,目前没有公职,是一名羊毛商人,在定难县等地设有收购站。因为两人的祖辈共事过的关系,他俩关系还是比较好的,经常一起游玩、打猎。 杨洋提到的“去北边驻守”,其实就是因为北边的干燥潘帕地区又新设了一些定居点,前期需要他们这个骑兵连过去帮忙照应一下罢了。他们这百余骑一共要负责七个定居点的安全,分别是:安车乡(位于后世普埃尔切斯小镇附近)、光禄乡(位于后世五月二十五日镇附近)、沃野乡(位于后世林孔德洛斯索斯城附近)、山泉乡(位于后世布塔兰基尔小镇附近)、乌梅乡(位于后世马拉圭城附近)、石塞乡(位于后世阿尔加罗沃·德尔阿基拉小镇附近)、布民乡(位于后世利迈马维达小镇附近)。这些定居点有的是利用河流、山泉等水源开辟农地,有的是矿业小镇,都比较重要,故任务还是比较重的。好在当地的土人也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此外,定难县以西的山区,因为降水相对丰富,十多年来渐渐有人前往当地开垦,至今已经形成了数个定居点,分别是:鸡鹿乡(位于后世乔斯马拉尔城附近)、垦牧乡(位于后世埃尔韦库小镇附近)、安山乡(位于后世隆科普埃小镇附近)、河拐子乡(位于后世拉斯拉哈斯小镇附近)、绿果乡(位于后世隆基迈小镇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目前已经有了超过一万人在那里生活。究其原因,还是山里的气候更加凉爽,当地水资源也比山下丰富得多,山间平地的面积也很大,因此是一块得天独厚的所在。 交通部对这块地方也比较重视,因为在他们仔细勘查过后,发现这里的山间谷地不但面积大,足够宽阔,而且海拔也很低,是前往山西智利地区的重要通道。甚至于,他们都有在这里修铁路的冲动了,即直接把羊毛运输专线延伸,然后通到智利中央谷地,工程量不会太大,因为这里的海拔一点都不高,是一个著名的大孔道。唯一的担心,大概就是冬季降雪比较大,会造成火车停运,铁路利用率下降。所以,想来想去后,他们发现在资金比较紧张的情况下,还是先搞其他铁路吧,等以后有钱了再回来修这条路。 从东岸本土通往智利的穿越安第斯山脉的横向铁路,没有个三五条像话吗?智利那边农业条件那么优越,矿产资源那么丰富,近海渔业资源那么多,战略位置又那么重要,没有几条通往那边的战略公路、铁路,执委会诸公能放心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羊毛运输专线北线开通了,我自然要在这长期扎根了。你看,我在定难县投资建设了那么大的物流仓储基地,已经走不了啦。下一步,我全家都会搬过来,以后我就是定难人喽。”蔡道行笑着回答道:“先收羊毛,把供货关系稳定下来。等以后积累了一点利润了,欠银行的债务还上一些了,再想办法涉足其他行业。这边水果的质量如此之好,谁看了不眼红啊!反正当初买地时我预留了一部分,以后扩建仓库很方便的。” “你这生意经倒是很溜。”杨洋同样笑道:“涉足食品行业,怎么,是你自己飘了,还是大丰食品、宋河食品、马氏食品这些行业巨头提不动刀了?我看不用这些人上阵,就那个官司缠身的闯记投资公司,你都搞不赢吧?别好高骛远了,慢慢来吧。羊毛生意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做的,竞争激烈着呢。你一个外来人,想和定难县那些地头蛇抢生意,不是那么简单的。即便你爷爷当年在这主政多年,你爸也在芦阳县长位置上干过五年,怕是还有些不足。人走茶凉,可是官场铁律呢。你爷爷他老人家活着时,这些白衬衫还敬你几分,现在人都不在了,情分也就淡了。这些个破事啊,我是见得太多了。” 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这两个出身相似的小伙伴齐齐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天边飘来一阵歌声,仔细听着,却是脍炙人口的东岸名曲《乌拉圭河》,许是哪位行走在苍茫草原上的牧人在排遣寂寞吧。呼吸着澄净透明的空气,清澈的河面上倒映着天空的云彩,美丽得仿佛一幅鬼斧神工的天空之镜。景色如此优美,人却是如此忧愁,让人略感遗憾。 “哈哈,我开玩笑的,别垂头丧气的。”良久后,杨洋突笑着说道:“羊毛市场那么大,谁也有本事全部吃完啊!在我看来,未来十年二十年都将处于高速增长期,你的投资只会带来丰厚的回报。至于以后,也别想着搞什么多元化经营了,何必呢?食品行业竞争太激烈了。相反,纺织行业倒是大有可为!那些个国营纺织厂现在老态龙钟,暮气沉沉,虽然市场份额仍然极大,但怕不是回光返照了。这些个厂子啊,内部问题大得吓人,利润率连年下滑。如果你胆子大的话,不妨进军这个行业,有搞头的。如果再有一点运气,未来的毛纺织巨头说不定就此横空出世了呢。哈哈。” 蔡道行闻言也笑了,不过却没说话。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还是先脚踏实地吧。 第五百四十三章 潘帕(四十) “这次怎么搞的?立了这么多新法律?”明福港新落成的纺织大厦内,两名正在处理的官员正在窃窃私语。 纺织大厦是由国内两大纺织巨头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平安织造厂联合投资建设的,两家各占一半股份。大厦一共六层,占地面积数千平方米,是明福县的地标性建筑,也是这座被定义为纺织业主导的城市的名片。 因为纺织企业大举投资且未来很明显会成为东岸纺织中心——至少是棉纺织中心——的缘故,纺织工业总局也在这里设立了一个派出机构,并派遣了由两名处级干部领衔的工作组常驻,专门为这里的纺织企业服务。 今天总局那边派人送过来一份新出台的《纺织工业劳动安全条例》,让工作组全体成员学习领会,然后再到各个纺织厂(明福港也有一些私人投资的小纺织厂)推广监督。《条例》的内容很多,林林总总几十条的样子,但核心思想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全面改善纺织企业工人的工作环境,降低因事故产生的工伤工亡以及职业病。 比如,《条例》里就提到了纺织企业工人的工作时间,指出一些私人投资的小纺织厂使用非国民劳务工,每周工作时间长达90小时以上,且厂区内没有基本的急救设施,无法在工人出事时第一时间进行救助;厂房内的湿度也不达标,长期工作容易危害健康;漂白、印染用的化学品管理也不规范,容易发生事故,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上头提出的这个要求让工作小组的人觉得十分意外,但仔细想想,却又在清理之中。纺织企业工作环境不好,那是事实。尤其是在大量引进非国民劳务工充当产业工人之后——值得注意的是,非国民劳务工开始从低端的建筑、伐木、种地、环卫慢慢走向相对高端一点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大量私人投资的小厂为了节省成本,管理上多有放松,因此造成了很多的问题。 与这些厂相比,国营大厂要好一些。毕竟是当初穿越者建立的工厂,制度也是他们一手打造的,穿越者虽然考虑了本时代的实际情况,但做人的下限还是比较高的,因此制度各方面都比较人性化。但即便如此,几十年下来后,最初的制度还是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也就是比那些小厂好一些罢了,但依然存在很多的违规行为。 其实吧,这次又何止纺织工业总局下文了呢?其他相关行业一样下发了类似的文件,用于规范本行业工业生产活动。比如,煤炭部除了下发文件外,同时还派出多个巡视组,分头前往全国各个大小煤矿进行检查,包括但不限于工人工作时长、清洁及通风设备是否完善、有没有逃生预案、职业病的防治等等。另外像污染比较重、对身体有害的金属冶炼、化学品制造、印染涂料等行业,也遭到了重点关照,工商部派出的工作组不但查工作规范,还查污染,总之声势是搞得挺大的,效果如何还不得而知。 当然了,派工作组只能管一时,真正能管持久的还是靠立法。目前,相关法律已经在编纂之中,相信明年就可出台并在建国者议会及部分大城市的政治协商会议上征求与会代表意见。但据消息灵通人士称,新立的法里面很多条款制定得很有伸缩性,这也是上级考虑到如今东岸工业的实际情况而特别要求的。 以工作时长为例,很多小企业甚至是手工作坊无法有效管理,里面的工人也愿意工作更长时间以获取更多的报酬。就像有些为造船厂生产铁钉的小作坊,大师傅带着一帮徒弟每周工作时间可以轻轻松松达到80小时以上,而且他们也并不认为这是一种折磨。即便你法律中明确规定劳动时间、进餐时的休息、假期及提早打烊等内容,但在实际执行中很难监管。人家大可以在打烊后继续工作,或者转移到偏僻的地方继续工作以赶订单,这都是很难监督的或者说监督的成本太高。因此,在制定法律时将会把具体条款弄得比较有弹性一些,同时给予企业特殊情况的特别豁免申请。 毫无疑问,这个特别豁免条款会让法律的执行大打折扣。但没办法,如今的世道就是如此,社会风气就是这样,你不让人加班人家还要骂你呢,只能如此。但有一条,那就是14岁以下的童工是被严格禁止的——儿童必须入学。 “潘帕平原才刚刚进入大开发的阶段,各种功能城市的规划刚刚到位,这就要上紧箍咒了么?”另外一些年长些的干部扶着鼻梁上的眼镜,说道:“不过有些东西也是时候整治一下了,不整治不行啊。我老家平安县那里,水体污染得很严重,全是那些小厂子偷排乱放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激的味道,据说已经有不少人得肺病了。平安矿务局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得肺病的煤矿工人是一堆一堆的,这还是大企业呢,多少有点劳保措施。如果是私人经营的小煤矿的话,别说劳保了,人死在矿井下怕是都没人知道。工伤工亡赔偿就是一句空话,撑死了甩你个几百块钱了不得了。若是用的来自欧洲的非国民劳务工,工伤了直接让你滚蛋,死了更是一分钱赔不到。或者即便赔了,估计也被工头或劳务经纪公司截留了,家属能得到几个大子只有天知道了。这世道啊,就是如此,大环境如此。” 这话说得大家有些沉默了。如果建国者议会两大政治派系,代表温和文官势力的“复兴俱乐部”(打着复兴大宋的旗号,宗旨是发展经济,控制贸易,成员多为大企业家的代言人)与代表激进保守势力的“国家力量同盟会”(宗旨同样是发展工商业,同时用武力控制各个外部节点,对内比较重视思想教育和农民利益,成员多为分子)虽然在很多事情上意见不一,但都对工人阶级的现状不是很重视。再说直白点,都不关心人民的利益,他们只在乎能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能不能维护自己小团体的利益。 这次出头提出规范劳动安全的,还是以蒙小虎等人为首的“东岸人民党”团体。这帮人一直比较重视工人权益,提倡普及教育,改善医疗条件,减少对非国民劳务工的歧视,经常抨击政府执行的许多种族虐待甚至灭绝的政策(如歧视并迁移有原住民血统的人),在议会里有部分支持者,但不是很多。 说实话,“党”这个字眼在中国传统中可不是什么好字。远的有唐代的牛李党争,近的有明末东林党、阉党党争,两者都导致了帝国陷入不可逆转的灭亡通道,因此“党“这个字在传统社会中实在是很多人不愿沾染的标签。不过东岸人民党却没这个顾忌,他们高调宣扬自己的政治理念,并不讳言结党,且因为他们对劳苦大众非常友好,机关刊物写的文章也言之有物,因此得到了议会外许多人的支持,虽然其引来的争议同样不少。 之前他们收购了陆军曾经用来与人骂战而创办的刊物《民生》(已经倒闭),并在上面连续发表十几篇文章,痛批国内各行各业漠视安全生产劳动规范,拼命压榨工人血汗的文章,得到了很多人的共鸣。社会舆论形成的风潮给了建国者议会很大的压力,最终迫使他们做出改变,开始召集法律专家拟定新法,同时让政务院下令各部委派出工作组赴各地巡查,规范企业的劳动生产安全规范,保障工人的利益。 纺织大厦里这个常驻工作组不过十余人,就有三四个是同情东岸人民党的,虽然他们未必赞成该党的全部主张,如有关印第安人的事情。刚才说话的这位中年干部就经常购买《民生》杂志阅读,久而久之已经成了东岸人民党的忠实拥护者,对就在地质部担任副部长的蒙小虎十分仰慕,因此说起话来也是不怎么客气。 在他看来,潘帕平原的新得之地进行大开发,正好是破旧立新,把一切规矩都立起来的好机会。从一开始就得让各企业经营者、各地方政府明白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能逾越的,形成良好的氛围。而如果一开始不做这些事情,等以后迫于形势再来改的话,不但影响不好,成本也会很高,非常不值得。因此,他对这次纺织工业总局下发的规范生产的文件非常高兴。明福港这座纺织工业城市,未来怕不是会有数万直接或间接从业人员,如果都能给他们创造一个相对良好的工作环境,那该是何等的造化啊!同时,这也助于塑造东岸共和国人类文明灯塔的形象,对全世界各地的人才形成更大的吸引力(如果宣传到位的话),从长远来看,还是利大于弊的。 潘帕平原,必须一开始就是净土! 第五百四十四章 潘帕(四十一) 1696年2月2日,烈火骄阳一般的天气。而在拉普拉塔河口附近的上海港内,大批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及欧洲非国民劳务工正在忙活着。他们进行着的是一项被称为“惠民工程”的项目,即由东岸建设部出资兴建的住宅楼项目,以供未来工业区、港口区的工人、管理人员居住。 虽然不断有人指责,这些房屋地处荒野,交通也不方便,周围什么景色也没有,贸然上马这种耗资极大的项目,很大概率会亏本。但政府依然不为所动,坚持修建这个被很多人讥讽为“鬼城”的项目。事实上他们是有全盘的规划的,未来这里会修建道路,会有公园及游乐设施,会有清洁干净的供水,会有良好的治安,“鬼城”终究会住满人,他们有这个自信。 新居民区的规划从一开始就反复论证,以免南村港那种凌乱的布局重现——现在那里已经非常繁华,地价、房价都升了起来,再想改造就难了。新居民区首要重视的就是卫生状况了,首先附件建设了一家采用最新技术过滤、消毒的供水厂,以确保住在里面的居民有清洁、安全的饮用水。其次,这里处在工业区的上风口,工厂所产生的废气很难影响到这里,这又是一种保障。两种因素加起来,说实话比老城市那些居住区要好不少。 像首都东方港,因为早期的规模较小,一些工厂当时虽然建在郊外,但在几十年的发展过后,随着城市范围的扩张,这些工厂慢慢被包围了进去,进而导致居民区和工厂毗邻的状况发生。在那种环境下,人是不可能有太好的居住质量的,哪怕是那些收入不错的中产阶级也得呼吸“香甜”的工业废气,谁也不能例外。 吸取了教训的东岸人不打算重蹈覆辙。因此,在获得辽阔的拉普拉塔平原之后,他们决心重新设计规划,并且准备弄得大气一点,有超前量。上海港的这处居民区就是在这种指导思想下应运而生的——这个居民区主要为附近的宝马自行车厂(现在已经开始研发新一代拖拉机)、南方车辆厂(分厂)、现代特种船舶厂的工人们提供的,很明显,这是一个交通产业园区。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居民区不准备给在本地工作五年以下的人居住,为此还遭到了东岸人民党的抨击。但上海县政府坚持己见,并且给出了理由:以南村港的经验看来,从乡村地带移居城市的农民们不习惯使用自来水、卫生设备或排水管道,他们经常把垃圾丢在街道上或河里面,以至于街道清洁程度十分堪忧,河面也“漂浮着大量腐烂污秽的不明垃圾”,使其成了“文明的耻辱”。 应该说,这种政策是相当具有歧视性的,而且在操作上也有问题。毕竟上海县是一座新城市,移民占了多数,符合工作满五年条件的人很少,届时有多少人可以买房居住?但上海县和上海镇两级政府并不打算妥协,他们声称会根据实际调查情况,给予一些人特别许可——比如从镇海县过来的熟练船厂工人——但这同样遭到了东岸人民党的强烈抨击,《民生》杂志上有人公开撰文宣称这可能导致舞弊行为。 但没人理会他们。上海县政府已经打定主意,未来居住区的弄堂、街道的打扫,排水暗沟的清理,照明和供水设施的维护,都将追求最高标准,他们实在不想象东方县、平安县等老城市的同行们那样被居民们指责甚至是谩骂了,他们更不想居民区时不时遭到乱七八糟的疾病的侵袭,这是最低要求,也是对城市未来的发展负责。 新建的居住区的主体仍然是这几年非常流行的所谓分层住宅楼。按照新出台的建筑条例,住宅楼的高度必须和其屋后的空地成比例,房屋结构是“在同一层内自成一局”,即包含客厅、卧室和厨房,面积都不算太大,但足够舒适地居住了。而自然而然地,这种住宅楼的兴建成本也不会低,建设部和上海县政府都投入了大笔资金,甚至就连工商部也出资三十万元来帮忙,可见一斑。 之所以如此,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这楼卖得出去,能赚钱!东方县等老城市的分层公寓的销售情况给了大家以良好的参照,那些房子都能一售而空,更别说这些规划过的新房子了——使用了钢筋水泥等新一代建筑技术的优质房屋。 也就是说,这些房子其实是能挣钱的,就是前期投资太大了点罢了。曾经有一些社会资金表示愿意入股参与进来,但出于种种考虑,最后还是被建设部和上海县政府婉拒,他们想先打造一些高标准、高质量的模范房屋,然后让后面进场的投资者比照着来。这种“不友好”的举动无疑很是得罪了一些人,他们非常愤怒,尤其是那些从属于“复兴俱乐部”的商人们,纷纷对其横加指责。他们认为,政府部门的指责并不是修建住宅楼,而是对这些楼宇及其附属物进行管理,尤其是治安、卫生等方面。现下这种动用财政资金兴建房屋然后再售卖的行为非常不合理,必须加以禁止,交给社会来办才是正道。 不管人们怎样指责,这些房屋终究是兴建起来了,并且速度很快。这得益于大量使用印第安劳工以及资金的快速到位,只要人力和钱有了,剩下的材料完全不是问题,要知道东岸的工业生产能力可不弱,应付这些项目绰绰有余。 这个项目完成后,上海钢铁厂的职工住宅区也就被提上议事日程。不过这一次,建设部和上海县政府将退居幕后,不再直接出资。这既是因为他们的资金并不是无限的,同时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一种妥协。因为谁都知道,上海钢铁行建成后,以该厂职工的购买力(很多人都是从其他钢厂抽调的技术骨干)和对住宅的迫切需求,新建起来的分层公寓很快就能被销售出去。换句话说,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对于那些没胆子出海搞项目但又颇有影响力的各路资金来说,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投资项目,一块巨大的肥肉! “如果算上孩子的话,一套公寓可以居住五个人。平安县的类似住宅楼每户平均住465人,铁岭县类似的楼每户住504人,首都东方县少一些,大概有45人的样子,最少的是金融中心平安县,大概住40人出头的样子。真是奇怪,那里的房子面积稍大一些,人们的平均收入也更高,但每套公寓所住的人口反倒是最少的,真是搞不懂。”与建筑工地一条马路之隔的某间茶棚下,头上已经长出不少银丝的项目经理奇怪地说道。 “和俺们乡下还是没法比,甚至和郊区都不好比。在俺老家大兴县乡下,那里多是石头修建的农舍。一大家子往往有七八口人,那是简直可以说是房多人少,居住条件哪是这里可以比的?不过愿意在农村住的人毕竟不是多数,很多人宁可到城里一天工作十小时,也不愿意在农村侍弄土地,那里的房子,不值钱。”年轻的副手叹了口气,忧愁地说道:“收入低,季节性失业(冬季农闲时节),卫生条件差,学校差,生了病也很难得到及时治疗,留不住人也很正常。啊,说到这个我就有些佩服那些去边疆开荒的人,真他妈的牛逼,自己奔着黑暗走,不知道脑子咋想的。” “少发两句牢骚你也就能在这里买房了。”项目经理狠狠地在皮鞋上敲了敲烟斗,然后说道:“你也不看看以前的城市工人居住条件咋样。罗洽县那边是我国重要的渔港,我曾经帮忙改造过那边的相关居住区,那叫一个差。街道上不管怎么打扫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臭味,房屋是自己建的,狭小、阴暗,人均面积小,和农村根本没法比。国家那时候对农村多好,早期甚至免费帮新来的农民盖房子,后来也是提供低息甚至是无息贷款帮助他们解决住房问题。最近二十年风向变了,国家开始大力投资城市建设,资金大幅度往这边倾斜,城市工人的条件就好多了。不但环境卫生多有改善,人均居住面积也大大增加,虽然距离老部长提出的‘人人有其屋’的宏伟目标还有不小距离,但也非常不错了。” “有钱就买房吧。你看上海县这几个项目,为了吸引人才,给新设的企业解决困难,他们可是放弃了这些分层公寓楼的土地税的。等这波建设高潮——嗯,大概会兴建一万多套公寓——过去后,保不齐为了解决财政困难,县政府就会祭出土地税,到时候价格可能会上涨。”项目经济继续说道。 居住条件不是文明的一个全面的试金石,但对于一个志在高远的新兴综合型城市而言,却又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供给和需求照例共同起着房屋数量多寡和价格高低的作用,工资劳动者对更大更好房屋的需求,始终存在并且将继续长期存在。因此,对于政府而言,这已不仅仅是一个经济意义上的问题,在高于经济的价值范畴以外,它还有更重要的意义。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并且保持城市继续发展,其实很考验执政者的智慧。 第五百四十五章 洛阳府(五) “去年一年,全府六区共有38家企业申请注册。“1696年2月26日,洛河畔的一幢五层办公楼内,府尹赵科正在听取秘书的汇报。 此刻他们谈论的是有关洛阳府工商业发展的事情,数据来源自各区政府统计,并附了详细资料,秘书统计整理之后向赵科进行汇报。 按照新首都发展领导小组的精神,洛阳府原则上不会大规模发展工业,因为工业耗水,同时会产生污染,更会带来巨量的人口,这与中央的精神不符。但事无绝对,神都区已经有中铁和美铁公司的修理厂进驻,南方车辆厂也在这里开设了分厂,据说梅林铁路机械加工厂也将在此开设分支机构,工业企业还是有的,而且未来投资规模肯定不会小就是了。 南城区、北城区这种,除了部分规划好的城区外,大部分还是一片荒芜,在当地居住的也多是农民。甚至就连规划好的地方,往往只竖了块牌子,土地则因为进度或资金问题而荒在那里。赵科就曾经见过,一位农民赶着一大群臭烘烘的牛羊走进了“国家情报总局”,那场面简直了。 因此,洛阳全府六区,基本上目前都是以农业为主,就连堂堂国家核心的北城区,现在都有大量的农田存在。也许要到了五年以后,当各种建筑物都建得七七八八以后,这些农田应该会慢慢减少吧——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消失。 而正因为有这些农田的存在,农产品深加工企业也开始在此落户。毕竟人总不能吃地里收回来的稻谷或小麦吧,机器磨面厂和碾米厂是肯定需要的。食品企业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得离粮食产区近,因此洛阳府也批准了一些此类企业的入驻,以解决本地粮食加工的问题。 食品企业之外,去年一年新申请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各类建筑企业和商业企业了,前者是建设所需,后者是提前布局,如已经开始动工修建的纳雷什金大厦。这些企业带来了不少资金和人力,让整个洛阳府的人气大增,虽然这些人里面的大部分未来可能不会居住在这里。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企业都是法律意义上的“有效的一般有限责任制公司”。在东岸前期,曾经都是无限责任制公司,企业主一旦经营失败,是需要变卖家产偿还债务的,而这其实也符合中国传统价值观的。但上头发现这其实不利于工商业发展,于是推出了“有限责任制公司”这个概念,即企业主一旦破产,无需承担过多的连带责任,其个人名下的资产可以保全,这大大刺激了注册企业的数量,确实也在一定程度上繁荣了东岸的工商业,以至于旧大陆的人都在讨论是否应该效仿这一点。 当然以上只是理论上的。在实际操作中,因为传统观念的影响,有限责任公司基本只是在法律层面有意义。在实际操作中,债权人一般不管这些,他们也不看企业法人是谁,只管谁是企业的实际拥有者、实际控制人,然后找他们算账(如果手段过激的话,可能会面临法律的制裁),基本上还是无限责任那一套。但不管怎样,至少法律层面支持有限责任制就够了,人的观念会慢慢改变的(现在已经在慢慢改变了),这是潮流,不可阻挡。 “申请注册的企业多数是商业企业,工业企业不多,且大多数落户在南城区。该区表示会严格审核,不会让欺骗性质或没有资质的企业落户,影响首都形象。”秘书解释道。 欺骗性质的企业是有限责任制兴起后的滥觞。这些企业自发起或成立时就不太正常,资质不健全、资本不雄厚或经营方向本身就很成问题,在市场上骗了一笔之后就宣布破产,让投资者或消费者们破口大骂。对这类企业的追责往往不是很得力,这进一步助涨了这种风气,以至于企业经营舞弊案丛生,让人很是头疼。 既然存在这样一种情况,那么无限责任制公司比有限责任制公司更受投资者和合作伙伴欢迎就可以理解了。有限责任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可以逃避责任,如果它脸皮够厚,且住在大城市里的话,只要没有明显的经营舞弊的证据,那么政府还会保护他们,以至于债权人的很多激烈手段都用不上(在小城市和农村则又是另一种局面了),钱自然也就要不回来了。 所以,目前东岸很多企业——主要是商业企业和金融企业——还是无限责任制公司,如著名的孙春阳南货铺,其企业法人至今未把公司变更为有限责任制公司。未来一旦公司破产,所有股东是要承担债务或其他责任的,因此该企业非常受合作伙伴欢迎,很多供货商都愿意先把货送过去,以后再结账都可以。 总体而言,目前有限责任公司和无限责任公司的比例大概在一比三的样子。但趋势是前者的数量在快速增加,后者的增长速度相当有限,估计用不了多少年,有限责任公司就会占据主流了。毕竟是国家法律在削减他们对公司股份所负的责任,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谁还会死抱着“过时的东西”不放呢? “没有资质的固然不要,但有些企业,也要好好审核一下。我听说有几路来头很大的资本,打算在南城区注册企业,开发东北方的那片盐沼。他们雇了很多人,都是原本各国营盐场的,打算大干一番,打败越来越不成器的国营盐场,垄断这个市场。这种公司,路子野,可能店大欺主,而且垄断盐业的话就可能随意加价,对首都形象不好。这个你们要注意,要有所甄别,不要看人家实力强就同意了。首都未来不会缺钱,也不是靠这些企业来赚钱的,这不是工业城市,是行政城市,明白了吗?”说这话时,赵科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显然是对那帮人也很头疼,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话说自从在多年前放开了盐业领域的私人资本进入限制后,现在国营盐场的经营是一天不如一天。即便他们坐拥全国资源最丰富的盐场,但居高不下的成本以及在市场营销上的短板严重限制了他们的利润。到了现在,私人盐业资本开始慢慢占据主流,他们甚至还承包了一些国营盐场拥有的盐沼,经营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在今年年初,所有盐业领域的私人投资者在青岛开会,创立了全新的盐业联合公会,并将国营盐场剔除在外。东人党的机关刊物《民生》指责其可能联合垄断盐业生产,然后不断加价,享受超额利润。这不是没有根据的指责,因为在这次会上传出风声,与会的盐业老板们打算组建联合盐业公司,将国营盐场彻底打垮,形成事实上的垄断。 《民生》杂志指责其最终目的是私有化国家财产(大大小小的盐沼),控制工业和民用盐生产,然后向下游进军,涉足电解盐、氯制品、漂白粉等商品领域,危害国家经济安全。 这个大帽子扣得盐业联合公会的人是晕头转向,就连国盟(国家力量同盟会)的人都表示关注,复兴俱乐部不得不出来为他们站台,但其解释也苍白无力。最终还是政府出面,让各国营盐场合并组成东岸盐业公司后加入了这个新的公会,同时政务院也出台一系列政策,重新向盐业领域投资,改善生产工艺和设备,加强东盐公司的管理,严查腐败和渎职现象,力求恢复国营企业的竞争力。 这一次新兴财阀——好吧,称财阀可能夸张了,但新兴资本也不能准确描述——和政治家族的角力,暂时以和平收场告终。但就像百货领域所存在的那样,孙春阳南货铺与国营百货公司之间的实力差距是越来越大,日后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但这件事至少也产生了一个积极的影响,那就是让财阀们(通过各类让人眼花缭乱的投资基金、资产管理公司出面)认识到了红线在哪里,到什么地步该适可而止,要在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之间保持平衡。 所以,你现在就可以理解了,为何洛阳府尹赵科对于盐业联合公会要在南城区注册公司非常关注了。最近这个半垄断组织的名声不太好,虽不至于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灰头土脸是一定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实在不愿意承担政治上的风险。 事实上他在那个所谓的半垄断组织内部也没有利益,跟他们也非亲非故的,顶多和其中一些人算是认识罢了,犯不着为了他们的利益而搭上自己的政治前程。比起赚钱,他还是更喜欢做官。他家族也有一些产业,够他子女花一辈子还绰绰有余了,只要他的政治生涯不中途落幕,那么以他的级别,什么享受不到?日常生活质量并不比那些盐业公司的老总低,而且不需要他本人支付任何费用,全部走政府开支。从这一点上来说,从政的吸引力一点不比经商低,甚至还要高上许多,何必为那些野路子老板们出头呢?不值得!有那个工夫,还不如好好思考下一阶段全府六区的各项产业的培育及发展呢。 第五百四十六章 洛阳府(六) “很不错,这是第三代煤气灯系统了吧?”洛阳府南城区,大鹏建筑设计事务所内,公司总经理兼首席设计师孙大鹏正在和来自东岸煤气公司的安装工程师们谈话。 大鹏建筑设计事务所的规模是越来越大了,现在已经雇佣了包括设计师(含学徒)在内的百余人,虽然不能在东岸国内的建筑设计行业排第一,但也稳稳坐在前三,离建设部直属的设计院及交通设计局已经不远了,未来超过它们也不无可能。 大鹏建筑设计事务所承揽了新首都洛阳府的数个地标性建筑的设计业务,如洛阳火车站、纳雷什金大厦、道教总会及明镜湖疗养院等。它们甚至还远赴海外,揽下了巴林岛海军俱乐部、层拔岛贸易中心及梁山城的设计项目,业务那是遍地开花,利润那是滚滚而来,让旁人好是羡慕。 据消息,未来大鹏建筑设计事务所将有两个总部,一个位于青岛港的博览会大街,一个位于洛阳府南城区的河畔路,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显示了该公司的实力和品味。 曾经也有不少人想入股该事务所,但大多数都没能成功,至今该公司100股的总股份中,有75股控制在孙大鹏手中,其余25股中有10股在几位主要设计师及销售代表手中,15股在合作伙伴(一般是建筑类企业)手里,孙大鹏仍是该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业务大了,人员多了,那么办公场地和办公设施也需要更新了。这不,数月前孙大鹏拍板,从西班牙业主——好吧,他们现在也是东岸籍的了——手里将左右两边的房子也买下后,大鹏事务所就开始了装修高在,而其中煤气系统自然是重中之重。 东岸的现代生活,离不开煤气的帮助。比如煤气灯超强的照明能力,大鹏设计事务所因为业务繁忙,经常需要连夜赶图纸,没有煤气灯的帮助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毕竟你不可能靠蜡烛或油灯那昏黄的火光来帮助你做事,不是么?再比如,为了对抗咄咄逼人的电气的竞争,作为唯一特许经营煤气事业的法人东岸煤气公司,已经布下了重重防御,他们经研发后推出了煤气炉和煤气灶,供城市中产阶级及高收入阶层使用,并改善城市的空气质量。 煤气炉和煤气灶一经推出就受到了富裕阶层的追捧。他们非常喜爱这种相对清洁的用具,并把它作为文明生活的象征。富裕阶层都这样了,许多收入较高的中产阶级也赶时髦买了不少,并咬牙支付了一笔不菲的初装费给东岸煤气公司,极力把自己的生活标准向富裕家庭靠拢。 东岸煤气公司曾经做过调研分析,最后得出结论:煤气灶和煤气炉的生产销售数量应该能以每年10的速度递增,这样其生产成本和初装费也可以下调,转过来再刺激这些产品销量的进一步上涨,最后使其成为东岸中产阶级以上家庭的标配——尤其是在分层式公寓楼开始在城市流行的当下,煤气灶和煤气炉的安装及使用成本会低很多。 煤气炉和煤气灶的推出使得蜂窝煤的销量开始下降,企业经营利润也随之跌落。目前,除了各煤矿矿务局下属的蜂窝煤厂(他们拥有资源优势),各县、乡原本自营的蜂窝煤厂的日子慢慢变得难过起来。为此,国营资本已经开始酝酿逐步退出这个领域,将其交给生产成本更低、经营更灵活的私人资本,虽然这些私人企业主生产的蜂窝煤的质量往往令人诟病。 另外,据说东岸煤气公司最近正在花费大量资金研发一种新的产品,即煤气烧水器,并且已经试制了好几种型号出来,未来可能会选其中一种生产并推向市场吧。这种产品,说实话还是蛮新潮的,未来很可能会得到富裕阶层的青睐,然后慢慢扩散向中产阶级。东岸煤气公司寄希望于这些产品来增大民众对煤气的需求,保持他们曾花费巨资——从银行贷款,目前每年还在偿付本息——建设起来的煤气输送管道的利润。现在东岸电力公司日趋活跃,对煤气公司的威胁就目前来看虽然不是很大,但未来谁知道呢?保持一定的危机感是合理的,这有助于公司的长期发展。 大鹏建筑设计事务所目前正在安装全新的第三代煤气灯和第一代煤气炉、煤气灶(这主要应用于厨房,给公司员工提供一日三餐及加班夜宵),算上初装费,总花费达到了数千元,但孙大鹏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能用合适的价钱买来生活质量,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里额外提一句,东岸煤气公司的第三代产品是集中供气,而不再是以往那种需要你自建一个锅炉房(用于安装煤气发生装置),同时独立设计输气管线的旧产品了。那种目前已经被淘汰,并作为廉价的二手产品陆陆续续销往了远东,以回收残值。 新的输气管道比以往更清洁,曾经影响用户体验的异味(主要是氨水、焦炭、柏油和硫磺产生)已经完全消失,东岸煤气公司与工程技术研究院合作研发出了处理煤气中副产品的技术。以氨水为例,目前东岸煤气公司大概以一立方米八分钱的成本进行处理,然后将其卖给北方化工厂等企业用于生产硫酸铵——这是一种非常有价值的化学品,对农业生产有助益,虽然东岸的农民们并不是十分热衷购买化学肥料,但在一些专业农场还是有销路的。 焦炭和柏油同样可以回收处理后产生经济效益。东岸煤气公司现在以一吨六角钱的低于市场的价格出售回收焦炭,柏油的行情则更好,一立方米可以卖到九元钱,比从怀远岛(特立尼达岛)沥青湖中运回的产品便宜多了。唯一不足的就是,无论是氨水、焦炭、柏油还是硫磺,因为都是回收处理产品,其产量都太少了,这方面的营业额还是不够多——北方化工厂硫酸铵的原料来源,来自东岸煤气公司的只占41,来自焦炭行业的占65,来自冶金行业的占745,其余来自其他杂七杂八的行业——要想获得增长,还是应该想办法扩大煤气用户,增大供气量,如此才能获得更大收益。 新首都在规划时,就已经提出居民楼集中安装煤气灯,未来可能会扩展到煤气炉、煤气灶甚至是煤气烧水器,这对于东岸煤气公司是重大利好。新首都洛阳府是一个标杆,未来其他大城市可能会为之效仿,等技术发展成本进一步降低后,很可能还会扩展到中校城市去,那样可就发了。 作为东岸煤气公司的老总,已经在该企业持有10私人股份的王华督(其余管理层加起来持股接近5的样子)非常希望看到这一天的到来。为此,他决定给予洛阳府的用户们一个“震撼优惠价”,以吸引更多的人使用他们公司的产品。煤气事业,也许其利润率不如其他行业,但因为庞大的用户基数,利润总额其实并不少,而且这是细水长流的生意,每一个有见识的家族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后世某特区首富就喜欢投资供水、供气、供电、电话等公用事业,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煤气灯、煤气炉、煤气灶、煤气烧水器、抽水马桶、自来水这些东西,基本上就是未来东岸城市中产阶级生活的标配。好吧,还有完善的轻轨街车系统——蒸汽动力的街车目前正在逐步取代马拉式街车,这显然会导致从英国进口夏尔马数量的减少,但这是趋势——出售世界各地商品的百货商店、可以做外科手术的医院以及服务于大众的城市公园、图书馆,丰富多彩的文化娱乐活动,如马球、棋类、戏剧、音乐会等等,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城市生活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甩了旧大陆几十条街。 这就难怪宁绍、登莱等地的富豪们会移民来东岸呢,实在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习惯了东岸舒适有保障的生活,谁还愿意过落后的苦日子?东岸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雇佣仆人不是很方便了吧,这需要从旧大路加大非国民劳务工的输入力度,短期内不好解决,但这也不是不可以克服的障碍。总体而言,这里生活更舒适,没人对此有异议。 与来自东岸煤气公司的工程师们谈妥安装调试及售后服务收费细则之后,孙大鹏结束了与他的交谈,然后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他虽然已经是公司老总,但出于对设计事业的热爱以及青史留名的渴望,他依然在亲自从事着设计工作。比如全新的洛阳火车站(位于神都区)的设计,他就准备亲自操刀,并且打算在其中添加一些特别的、开创性的元素,让这个建筑更加耀眼。如果可能的话,他还希望这个建筑可以一直保存下去不被拆除,成为东岸历史的一部分,成为人们旅游、缅怀的景点。 洛阳火车站的设计时间是很充裕的,因为铁路尚未开建,人们需要先把明福港通往洛阳的一等国道修完,而这并不容易。 第五百四十七章 洛阳府(七) 1696年3月2日,晴,东南风四级。 洛明公路的修建现在已经进入了“深水区”,即好修的、拨款充足的已经修完了,剩下的都是不那么好修的,而且资金方面也拖拖拉拉,让人很是无语。负责该路的项目经理就曾经质问交通部,为何说好的修路款不能及时发放下来,每年的预算都是白做的吗?结果人家交通部很光棍地告诉他,预算就是白做的,最近二十年几乎就没有一年财政不超支的,总是事到临头各种加急拨款、临时用钱,所以财政上一时支应不过来很正常。项目经理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接受现实,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吧。 洛明公路目前的通车里程实在有些不理想。从地图上来看,明福县境内的是修建完毕了,并且还进一步延伸,抵达了文亭乡一带。而从洛阳府南城区起头的那一段呢,因为物资和人力的因素,目前还没通到泰顺乡,可以说是相当慢了。 而公路修不通,往新首都洛阳府运输物资的车队就只能走一半硬化路面一半草地了,非常坑。沿途大大小小的修车铺倒是发了财,他们经常给来往的车更换车轴、弹簧等零部件,因其损耗比较厉害。有些舍不得修车的老板坚持使用骡马队,这倒不是省了修车费了,但货运量和人家又没法比,总之是一团乱麻。 偏偏国家开拓总局也不省心,他们依然在公路两侧大量设置定居点,计有:净土乡(位于后世加尔维斯城附近)、长顺乡(位于后世拉斐拉城附近)、安归乡(位于后世萨斯特雷小镇附近)、道明乡(位于后世弗雷尔freyre小镇附近)、武扬乡(位于后世拉斯·巴利亚斯s varils小镇附近)、博兴乡(位于后世巴尔内阿里亚小城附近)、正安乡(为后世卡里洛沃小镇附近)、正定乡(位于后世拉普埃尔塔小镇附近)、润水乡(位于后世里奥·普里梅洛小镇附近),一共新增了九个定居点,又是小两万移民。 这些移民,加上第一批的两万多,就是四万了!四万人的生产生活,这需要的物资可真是海量啊,让负责解决这些定居点前期维持问题的开拓总局的直属运输队伍们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没办法,他们只能期待这些新定居点能尽快走上正轨,自我维持了,不然就还得继续没完没了地运东西。 所以,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正处于修建中的洛明公路到底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只有这条公路尽快通车了,物资运输的瓶颈才会得到初步缓解,然后拥挤在东方港的各部门才可能会陆续搬迁过来,不然的话洛阳府是不可能承担大量不事生产的行政人员及其家属涌入的。当然了,即便洛明公路通车了,在涌入大量人口之后,这条公路的运力很快也将饱和,运输量更大的洛明铁路的修建就必须提上议事日程,否则洛阳府的发展就始终存在着天花板,首都的地位也名不副实。 据交通部的消息人士透露,上头很快就将增加一倍的人手投入到洛明公路的修建及铁路的前期工作之中。这个决心无疑是很大的,但能够落实还要打个问号。交通彩票的奖金池已经快要枯竭,建筑材料(沥青)也要从海外运输,麻烦还是很多的,就看如何解决了。 但这并不是容易的事。因为交通部给洛明公路定下了极高的标准,这条长达四百多公里的一等国道将是沥青路面,考虑到如今国内一半以上的沥青需要从加勒比海运输,这显然是一个巨大的麻烦,毕竟其他很多场合也需要沥青呢。 解决的办法,第一是投入更多的船只去怀远岛运输沥青(当然当地开采的人手也要顶上,这又是一个难题),尤其是那些破烂木船,原本南海运输公司都打算拍卖掉了,现在延迟了,他们拨款对其进行了修缮,然后全部投入到了怀远岛航线之中。 这第二呢,还是得加大国内的产量,焦炭、冶金及煤气企业,每年产生的沥青数量众多,尤其是东岸本土所产的煤炭,此类杂质很多,倒也算是废物利用了。你可千万别小看这方面的产量,其实还是非常大,就像东岸现在已经基本解决的硫磺短缺问题一样,沥青也是可以在工业废物领域部分解决的——东岸三大重工业企业曾经每年将超过三万二千吨硫磺喷射到大气之中,现在通过回收处理,已经收回了其中相当部分,再加上智利那边的一些大小不一的硫磺矿,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硫磺这种战略物资的自给自足了,这就是技术进步带来的红利! 硫磺可以这么做,沥青虽然困难了些,但咬咬牙的话,即便不能完全弥补,至少可以弥补很大一部分,这对于运力的解放是非常重要的。 好吧,所有人都知道,修建洛明公路有资金瓶颈、有材料瓶颈,同时也有劳动力瓶颈。虽然这几年欧陆地区一直在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民众生活困难,东岸共和国良好的生活条件也着实吸引了大量非国民劳务工过来——十年前东岸境内的非国民劳务工数量一度下降到不足二十万人,但现在又飙升到了三十万出头——无奈摊子铺得实在太大,各处都要用人,各个项目的经理们都在疯狂地给上级拍电报请求支援劳动力。最可恶的是,移民部的官僚们还不顾实际情况,不断组织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出海前往海外殖民地或南非的黄黑分界线定居屯垦,这又进一步削减了可用的劳动力数量。很多人都觉得他们疯了,尤其是那些被工期和人手不足逼疯了的项目经理们,更是一片骂声。但移民部的老爷们打着百年大计的旗号,是天大的政治正确,谁也无法反驳,最后只能接受现实。 好在陆军的人比较给力。最近两年来,陆军部轮番派遣国内的正规军和预备役保安团到查科平原“狩猎”,甚至还派兵进入巴拉圭地区,半公开地抓捕当地的瓜拉尼人。由于西班牙人一百余年来的努力经营,以及巴拉圭地区得天独厚的环境,当地的印第安人文明水平是比较高的。他们甚至使用西班牙人发放的武器,多次打败巴西圣保罗旗队,其中一些战争的规模甚至很大,达到了几千人的规模,可见其社会文明水平。 而文明水平高了,其人口数量就会随之变多,这几乎是铁律,巴拉圭也不例外。因此,陆军的那些半公开的“狩猎”行动获得了重大的成果,只短短两年时间,他们就从巴拉圭地区掠夺了超过四万名克丘亚人和瓜拉尼人,大大缓解了国内劳动力短缺的窘境。相信若不是西班牙王国秘鲁总督区进行了“最高规格”的抗议的话,这种人口掠夺的行为可能还将持续下去。但现在不行了,东岸政府还是要一点脸的,陆军部已经下令停止了这种行为,国内劳动力仍然短缺,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遗憾呢。 洛明公路修建完毕后,洛眀铁路、洛上铁路、洛盐铁路(目前洛盐公路已经开建)都将陆续上马。通过这三条铁路干线,洛阳府可以与国内各个区域的核心城市连在一起,人员和货物的流通也将大大加速。而当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货物在洛阳府神都区汇集后,还将通过公路和铁路翻过安第斯山,到智利那一侧去,当然前提是你得先把那片土地从西班牙人手里弄过来——不管是通过合法的还是非法的手段。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伴随铁路而来的通讯线路。东岸邮电部也将斥巨资在铁路线附近修建有线电报网络,以确保这块未来的国家腹心之地的通讯效率。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有线电报网络将采取新一代的技术,不但收发报机本身得到了改进,其能源供应系统也将由铅酸蓄电池改为发电站集中供电,即东岸电力公司将获得政府注资,在铁路沿线择址修建发电站,为各个电报房提供电源。 毫无疑问,这是继灯塔(电弧灯)、蓄电池充电、电解食盐水、电动机床之后电力的又一次在应用方面的突破。随着全国境内发电站的数量越来越多(目前已经有了五个,规模都非常小),东岸电力公司的发展势头是再也无法被阻止了,未来他们可能会将发电站的功率成倍增加,并推出更多的使用电为原动力的设备,让整个国家一步步走向电气化。 这个时候,国内那些几家蒸汽机制造厂商应该是最恐慌的吧。他们在过往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精力,花费了巨额的资金,好不容易将蒸汽机的热效率进一步提高。但这个时候以电动机为代表的电力来势汹汹,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一场惨烈的较量,大概已经不可避免了吧。 不过东岸政府对此似乎并不怎么担心。他们貌似秉持公正立场,让技术和市场来说话,谁好就用谁,就这么简单! 第五百四十八章 公子哥们(一) 1696年3月21日,穿着一身东式服装的乔治·蒙哥马利刚刚从明镜湖回来。作为大使先生派到洛阳府筹办新使馆的负责人,方才二十余岁的蒙哥马利还是很称职的,甚至赞一声干练也不为过。 乔治·蒙哥马利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并且在十六岁时就在管家的帮助下试着管理家族位于东盎格利亚的一座庄园,后来又去海军后勤部门工作了几年,现在又在英格兰驻东岸大使馆工作,履历丰富,绝对不是什么愣头青。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像蒙哥马利这种数百年贵族家庭出身的人,与草根出身的人相比,无论是教育资源、政治资源还是其他什么资源,都不在一个等级上。乔治·蒙哥马利从小得名师教导,然后有练手的机会,在被介绍进权贵圈子后,人脉也很是丰富。这次到驻东岸大使馆工作,对他日后的前程也是一个极大的助力。毕竟,华夏东岸共和国现在是地球上有数的强国,对欧陆和远东地区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能来这里镀金,自然不一般。 不过公子哥到底是公子哥,在洛阳府工作了一段日子,并在东岸政府的许可下购置了一块用于兴建大使馆的地皮后,他又跑到了西面的明镜湖山区疗养。期间住的是最高档的酒店,泡的是最好的温泉,吃的是最贵的食物,为此不但花光了公款,自己还额外补贴进去了几十镑,可见奢靡程度。 而在东岸这个花花世界生活了这么些日子后,乔治·蒙哥马利的心是彻底野了。原本来东岸前他是抱着好奇、憧憬的态度,愿意来看一看,体验一下,但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点不以为然的。不过在这边生活了一年多时间过后,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对东岸生活方式十分推崇的他,几乎已经成了一个狂热的粉丝。他积极学习汉语,了解东岸文化,想方设法挤进东岸上层的社交活动中去,马球场上经常看见他的身姿,棋馆里经常出现他的身影,若不是影响实在太坏的话,他都想皈依东岸道教了。 这样一个精神东岸人,东岸政府也是十分喜欢的。因为特别好打交道,愿意用东岸人的思考方式来看待问题,也不容易领会错意思。如果可以的话,东岸人外交部真想让这个人来当大使——以乔治·蒙哥马利的身份,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全新的英格兰大使馆已经开工建设。因为东岸本土劳动力紧张的缘故,他们花大价钱到南城区雇了不少西班牙人过来做工,也是花了血本了。而在大使馆完工之前,乔治·蒙哥马利一行人则租住在一间空出的民间宅院内,作为临时落脚点,直到大使馆全部完工并装修完毕。 “……首先是对大海自然而然的喜爱(岛国人民就有这种发自内心的喜爱),会诱使一国从事贸易活动。不过,在一些国家,技艺也可以起自然环境在另一些国家所起的作用。而且通过经常接触,也可以使一国热爱航海,目前法国的情况很可能就是这样。他们的海盗式掠夺计划以及硝石的匮乏,已使他们比以前更加熟悉东印度海岸;他们的私掠船和大型战舰已到过非洲沿岸,并与葡萄牙人发生过冲突;他们的一支庞大的舰队也到达过西印度群岛,而且他们对我国在当地的殖民地也不陌生。在这一次次航行和掠夺中,他们赚得了利润,捞到了好处,使许许多多人喜欢上了大海。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贸易在法国将不再是武力和技艺的附属物,而将产生于人民经过大量实践而养成的一种天性。” “……纽芬兰的渔业,已增加了法国水手的数量。大凡渔业兴旺发达的国家,在海上也必然十分强大,这是确定无疑的。一个国家若有许许多多人由于天性或频繁接触而喜欢大海,这个国家便会扩大其海外贸易,因为所有国家只要有能力,就都会从海外贸易中获利。的确,有的国家既没有资本,也没有便利的港口,另一些国家则缺少干活儿的人手,但如果资本、港口和人手都不缺,一个国家就不会长期坐视对外贸易的利益被他人占有。因此,媾和之后,我们有理由担心,法国人会在世界各地侵扰我们,会尽力扩大和改进其东印度贸易,会巩固他们在西印度群岛已经建立的殖民地,会鼓励其臣民发现新岛屿和陆地。” “……丹皮尔先生在其卓越的航海日志中,向世人提供了充分的证明,表明西班牙人为人类未来的劳作留下了足够的余地,表明并非所有黄金产地和银矿都已被西班牙人所占据。东岸人秘而不宣的海上探险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他们一次次地进行着令人兴奋的地理发现,然后理所当然地成为那片土地的主人,从而增强了其实力,给欧洲带来了巨大的威胁。但我们的首要敌人并不是他们,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作壁上观,攫取了大量的好处,而且他们的共和政体财政健康,制造业发达,实力令人生畏;他们的立法机构总是看得很远,已不惜代价建立起了成打的殖民据点。是的,即便一时利润受损,他们也会坚持下去,但由此却保证了未来的利润滚滚而来,为以后的兴盛奠定了基础。这些殖民据点及随之而来的贸易,如同一个备用的大锚,未来遇到任何狂风巨浪时,他们的政府都可以仰赖于它。他们已经走得太远了,我们无力追赶,因此在审慎考虑之后,我们必须争夺在第二集团中的领先地位。我们应该对联合省保持警惕和戒备,但对新兴的对手法兰西王国进行强烈的排挤。联合省已经老了,暮气沉沉,他们只想保住自己的利润,但法兰西这头饿狼还没吃饱,他们与我们的争夺必将是长期的、血腥的,我们必须为之采取对策。” 看完手头一份由金鹿商馆抄送而来的外交信件,乔治·蒙哥马利揉了揉额头,很是无奈。又来了!随着欧陆局势的逐渐缓和,交战各方的谈判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估计最迟明年,各方就会一起签订一份和平条约。这次反法同盟虽然众志成城,没让路易十四的侵略野心得逞,但说到底仍然只是打了一个平局罢了,法国实力犹在,让人十分担心。而最让英格兰、联合省这类海上贸易强国感到棘手的事,经此一战,法国海军是彻底崛起了,这个国家的船队规模也迅速扩大,不但在纽芬兰一带与英国人、荷兰人争夺渔业利益,在北美一带殖民地展开竞争,同时他们也把目光投向了东方,准备扩大自己再其中的贸易份额。 要知道,法国人的很多海外殖民活动都是由政府支持的,有的船甚至根本就是政府派出的,与英国、荷兰这种主要依靠民间资金的颇为不同。而且法兰西是一个大政府,一个高度中央集权的大政府,其可以投注的力量是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很难比的,这进一步加深了伦敦朝野的忧虑。不幸的是,英格兰国内看不惯东印度公司的人还很多,这进一步限制了政府对其提供帮助的能力。没办法之下,同情海外贸易的政治势力只能在外交方面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通过影响东岸,从而给法国人殖民东方制造障碍。 现在东岸控制下的自由港开普敦已经成了各国东行船只的主要补给港口。几乎每个月都有大量货物在此集散,同时也有大笔的军火交易在此诞生,法国人的殖民舰队也不例外,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开普敦采购食品、药物和军火,而不是出发时就从自己国内携带(这会挤占大量船舱空间,减少利润)。因此,如果能够成功说服东岸人对法国进行制裁,不让他们的船只在开普敦采购到足够的补给品的话,那么他们就很难在印度及东南亚一带与他们竞争了。 但这种事情又何其难也!东岸人又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为了给英格兰好处而平白砸了自家的招牌。南非开普敦港对所有国家开放,一视同仁,那是一早就定下的规矩。难道你英格兰就面子特别大,能让东岸人为你破例?想想也不可能——之前大使馆就已经活动过了,但东岸外交部很直接地拒绝了,他们表示自己完全中立,不会限制任何一方。 乔治·蒙哥马利看了这份外交信件,心里面是苦笑加冷笑。还好这事暂时不用他去忙活,那是大使该头疼的事情。至于自己嘛,趁着这边工作比较清闲,还是好好享受一番吧。东岸的小姐们热情大方,比伦敦那些不知所谓的淑女们强多了,就是为人比较高傲,不大看得起他们这些来自欧洲的公子哥们。但乔治·蒙哥马利仍然乐此不疲,觉得依靠自己出众的学识,早晚能够俘获一两人的芳心。 他曾经在青岛港认识一位法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那家伙出身同样高贵,据说是奥尔良公爵家族的成员。那个可恨的家伙整天穿得像个孔雀一样艳丽,不知廉耻地参加各种社交活动,甚至还花费重金学习了东岸人的健舞。乔治·蒙哥马利自觉自己长得比对方帅,也下苦功学习过东岸历史典籍,还请人重金打造了几套东岸式样的服装,没理由竞争不过那个骄傲的法国公鸡的。 算了,不想这些烦人的事情了。明天就去找一下房东,把这座别墅也买下来吧。然后请东岸煤气公司的施工队过来,把煤气灯、煤气灶、煤气炉什么的安装一下,抽水马桶已经采买到位了,接下来得请供水公司的人过来安装。把现有的生活质量提高,比什么都重要。至于那些无聊的贸易争端,以后再说吧。英格兰现在与东岸走得很近,未来不排除大幅度倒向东岸,真到了那份上,相信东岸政府上层也不会真的无动于衷,肯定会对法国人加以限制的。都是注定的事情,何必那么着急呢? 对了,听说隔壁搬过来一家子意大利人,明天顺便接触下吧。好歹花了金鹿商馆几百镑了,大使阁下对自己也非常照顾,就帮他们多多打探一些消息吧。意大利人呢,会来自哪里呢?熱那亚,威尼斯还是托斯卡纳?乔治·蒙哥马利觉得很有意思,可以尝试了解下。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公子哥们(二) “威尼斯流通银行办事处。”乔治·蒙哥马利的汉语水平是过关的,不过在看到隔壁挂着这么一个牌子的时候,依然有些吃惊。后来想了一想,也就释然了,合着是洛邑区的总部还处于兴建之中,于是先到南城区租个房子临时办公,充当临时办公场所和接待处啊。 威尼斯流通银行,是一家历史悠久的私人银行,目前拥有二十多位股东,基本都是历任威尼西亚共和国执政官家族的后裔。这家银行可以说是共和国的“中央银行”,拥有着存贷款、货币兑换、委托发行公债、发行货币等一系列业务,是整个国家金融系统的中枢神经。 在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长达二十年的克里特岛战争行将结束前,这家银行债务缠身,一度濒临破产。到最后,还是政府——或者说是威尼斯人民——救了它,商人和市民们被额外征税,用自己生活水平的下降来使得这家银行起死回生,并继续运转下去。而讽刺的是,即便政府大量注资,但威尼斯流通银行的股东结构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政府在里面一股都没有持有。也就是说,政府的注资是“义务劳动”,是无偿的,是人民送钱给该银行,目的是为了避免更严重的经济问题,避免国家滑入更深的深渊。 威尼斯流通银行最近十年来发展迅速,吸纳的本国及外国存款屡创新高。特别是在与有东岸资本入股的利亚托广场银行合作,在新华夏岛、黑海等地开展业务之后,该行获得了飞速的发展,虽然还没恢复到克里特岛战争爆发之前的实力,但也相差不远了,是北意大利著名的金融机构,仅次于庞然大物般的圣乔治银行,比圣保罗银行、巴勒莫银行、利亚托广场银行要高出一线。 这次威尼斯流通银行来到东岸开展业务,面向的主要是在东岸国内做生意的威尼斯乃至意大利企业。毋庸置疑,能在东岸开银行的都不简单,这不但需要得到东岸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的批准(废话,不可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过来抢生意的),同时自身实力也要足够强劲。当然最主要的,你得让东岸人觉得有合作的价值,不然凭什么让你过来? 对于这些东西,从小生活在贵族圈子、眼界开阔的乔治·蒙哥马利也是清楚的。于是,当他进入到办事处并得到了主人的会见时,他保持了足够谦卑与礼貌,尤其是出来接待他的年轻人出身高贵——来自皮萨尼家族的迪米特罗。 皮萨尼家族是威尼西亚共和国著名的贵族,虽然目前不是十二执政官家族之一,但依然是元老会的成员(执政官由元老会进行选举)。其祖上曾经在黑海一带的殖民地塔纳长期服役,在对抗蒙古人和鞑靼人的战争中立下过汗马功劳。几百年过后,皮萨尼家族已经在威尼斯拥有爵位和大量资产,是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之一。不然的话,你以为迪米特罗凭什么可以捞到威尼斯流通银行洛阳办事处负责人的位置? 皮萨尼家族的纹章是一面旗帜,那是三百多年前威尼斯元老院授予其祖先的军旗。在那个年代,皮萨尼家族的祖先率领一支舰队抵达塔纳,然后在蒙古人和鞑靼人的喧嚣中坚守孤城,元老院授予的军旗在战斗中始终不曾坠落,可见其英勇程度。 作为贵族,乔治·蒙哥马利曾经系统学习过纹章学,对国内外的著名家族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因此,在见到迪米特罗·皮萨尼后,他说话直击重点,尽挑着对方祖上的丰功伟绩说,然后还不着边际地提到了如今的皮萨尼家族在地中海一带的贸易影响力。迪米特罗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从小历任商船大副、船长、商站经理、商品交易会采购代表、里亚托广场银行经理,人生阅历比起乔治·蒙哥马利还要更深一筹,不过在听到对方的吹捧后,依旧十分满意。 这会两人都已经坐下,仆人端来了香喷喷的咖啡和甜点,然后默默退下。两个人都用汉语交谈,虽然各自都带了一些奇怪的口音,但并不是难以理解的。 “……盛产肉桂的锡兰岛四周几乎已经布满了城堡。如果需要的话,为了保护这块领地,荷兰人可以派遣40艘以上的装有大炮的快速帆船。他们现在控制了很多交通要道,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干扰所有国家与中国、日本的贸易。不论是谁,只要认真想一想他们已在那些地方形成的实力和仍在与日俱增的实力,就都会担心,他们终有一天将独占利润丰厚的东印度贸易,把别人完全排斥在外。”聊了一会不相关的事情后,乔治·蒙哥马利有意识地把话题朝东印度贸易上转移。 “但联合省与贵国是盟友,荷兰东印度公司与英格兰东印度公司也有协议,每年都可以采购指定数量的香料。请恕我直言,他们并没有垄断贸易的想法,虽然他们有这个能力。”迪米特罗·皮萨尼回答道。 英格兰人提起的东印度贸易他不怎么感兴趣。对正处于恢复期的威尼西亚共和国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搭上东岸人的便车,在东地中海、黑海及新华夏岛获取商业利益,在北意大利地区获取政治利益,这是夯实基础的事情,比遥远的东印度可重要多了。 至于说乔治一直提到的香料贸易。是,这在很久以前确实是威尼斯的命根子,为此当初还和奥斯曼帝国打了许多年的仗,但那又如何呢?现在有北意大利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同时与东岸的合作也赚了不少钱,何必再去趟东印度群岛的浑水呢?再说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目前给了英格兰人一定的采购香料的口子,两国关系也因为法兰西的缘故而比较融洽,这个时候英国人应该全力在印度怼法国人,保住自己的印度贸易利益,而不是多处树敌,与荷兰人纠缠不清。因此,迪米特罗对乔治的话有些疑惑,故只是点头,不轻易发表意见。 果然,在谈了一会东印度群岛的事情后,乔治·蒙哥马利再也忍耐不住,询问起了威尼斯对法国舰队开始频繁出现在东方这件事的看法。 “……在集权制国家中,只要政府中有一位天才的杰出人物,情况一般就会不同。法国当前的兴盛,就主要得益于这类人物,如黎塞留、马扎然、科尔贝尔以及如今的卢瓦(路易十四的宠臣、战争部长、海军顾问)。卢瓦是一位比较强硬的人物,致力于国家的各个方面,他仗着路易十四的宠信,调查神职人员的生活作风,关心军队的训练及法律的执行,储备了大量的军需补给品。最重要的,他为法国海军的成长筹措了巨额的军费,并倾其全力鼓励相关制造业和贸易的发展,这对很多国家来说都是一种威胁。”乔治·蒙哥马利说道。 迪米特罗·皮萨尼听后轻轻颔首。海外贸易他不是很关心,那有其他部门负责。而且,现在北意大利诸邦国组建了军事联盟,统一市场的谈判也已接近尾声,未来会不会组成一个联邦,这个谁也说不准,但有很多人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迪米特罗是乐于见到这个联邦成立的,而且他也深知,这个联邦一旦成立后,面对的首要敌人就是法兰西,其次是奥地利。对于现在法国人在海军方面倾注了大量精力,以至于东印度群岛、印度次大陆的荷兰人、英格兰人都感到紧张,他还是心中窃喜的,因为这很明显有助于分担北意大利联邦——好吧,现在还是邦联——的压力。 这位油头粉面的蒙哥马利先生在自己面前大谈特谈崛起的法国海军的威胁,无非就是想为英格兰王国拉一些帮手罢了。或者即便没能成功拉到帮手,也可以败坏一下法兰西王国的名声,可以增加法国人的外交成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法兰西王国现在还有名声吗?真是可笑!现在欧陆哪个国家不是瞪大眼睛盯着这个侵略成性的国家?法国人的名声根本不用别人来败,他们的国王已经自己败光了,这一点人尽皆知。 迪米特罗·皮萨尼没有正面回答乔治·蒙哥马利的话。他只是泛泛而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敷衍之语。威尼西亚共和国最紧要的利益,还是在于亚平宁半岛。至于目前存在的一些海外贸易利益,在东岸“老大哥”的牵头与庇护下,还是比较稳的,没人敢过来挑衅。因此,他们目前只需集中精力整个北意大利诸邦的陆军,使其如臂使指,拥有强大的战斗力。而这,也正是老大哥一直希望并督促他们做的事情呢。 到海外空耗国力去与法国人纠缠不清,那是非常不明智的。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利令智昏到去印度瞎掺和,无论成败,那也只会是主导了北意大利邦联海军的熱那亚人说了算,与他们威尼斯真的没太多关系。执政官们得傻到什么程度才会这样舍己为人?醒醒吧,亚平宁半岛还没统一呢! 第五百五十章 公子哥们(三) 1696年4月1日,东方港。 克里斯托弗·瓦格纳刚刚打完一场马球回到别墅。在吩咐两名波兰女仆准备热水之后,他径直来到了花园内,打算理一理思绪。 今天下午打马球的一帮人都是东方港的公子哥们。这些人的家里最差的也是一个厅长什么的,能量非同小可,克里斯托弗去和他们凑到一起,其实也是曲意逢迎罢了。好在他舍得花钱,姿态摆得低,因此在厮混了这么两年之后,现在已经成功挤进了圈子,和很多人都能说得上话,虽然大多数时候别人并不怎么正眼看他,把他当提款机的时候居多。 但其中也有人对其不错,有时候也会与他推心置腹谈一些话,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几个人的总体中心思想,就是询问新库尔兰方面的商业发展状况、人口状况、有无新的投资机会等等。原本克里斯托弗对此还一一作答,后来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些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准备来新库尔兰进行投资的,他们问得太多了,比正常商业合作所需了解的信息更多。 克里斯托弗·瓦格纳自从父亲担任新库尔兰总督后就到东岸生活、学习,至今已经不少年头了。他不是傻瓜,他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联想到如今新库尔兰至少有三成以上的公务员是在东岸培训、学习的,克里斯托弗的心里更加有数了,这是东岸人对新库尔兰的控制欲发作了,想要更加紧密地了解、控制这个位于刚果河口的富饶殖民地。 当然这些公子哥们并不是专业的情报人员。他们问的情况也是杂七杂八的,有时候甚至不加掩饰,但这样更加恐怖,因为这意味着东岸人已经不在乎遮掩了,他们非常自信,自信新库尔兰脱不开他们的手掌心。 其实这差不多也是事实了。以克里斯托弗为例,他家在刚果河上游一带拥有几个规模不小的伐木场,同时在下游港口内拥有一家木材加工厂。伐木场倒没什么,使用了大量黑人奴隶砍伐树木,然后顺着河流放排,一路抵达下游河口附近收集起来即可。但加工木材所需要的各类机床、烘干设备可就需要东岸人提供了,尤其是那些蒸汽机床,库尔兰是没有本事制造的,英国货质量又差,基本上只能依靠东岸人。更别说,伐木场所需的劳动工具以及标准木板的销售市场都在东岸了,他们家基本上是不可能与东岸脱离关系的。 新库尔兰殖民地其他一些商业家族同样如此。烟草、蔗糖、胡椒这些热门商品,超过一半是销往东岸,三成被熱那亚、托斯卡纳和卢卡商人组成的联合财团吃下,只有两成是由自家船队运回温道港,销往立窝尼亚及波兰地区,对东岸人的依赖可以说非常深。再者,经营这些产业的家族这几年纷纷引进东岸本土淘汰的榨糖、烤烟设备,以提高自己的生产效率。考虑到此类设备欧陆地区才开始慢慢山寨仿制,根本买不到现货(买了问题也一大堆),日后设备维修、升级还是得仰仗东岸人,因此他们是被牢牢地绑在东岸这条船上的。 克里斯托弗·瓦格纳在雅各布港这个新库尔兰首府城市的时候,就经常听到人们谈论东岸的强大与富饶,考虑到双方在经济上的依赖如此之深,这点并不奇怪。但最近情况却有些不一样了,在他感觉里,东岸人似乎是想进一步控制这个位于刚果河流域的殖民地,不是军事手段,而是政治和经济方面的手段。 至于这其中是什么缘故,克里斯托弗·瓦格纳与父亲讨论过,结论是东岸人对欧洲的库尔兰本土不放心,在未雨绸缪进行着一些准备。父亲明确指出了,东岸人对弗雷德里克大公不是很满意,主要出在他的执政能力(建设方面没啥建树,同时挥霍无度)以及政治立场不坚定上面,尤其是后者,一会与俄罗斯勾勾搭搭,一会与波兰、普鲁士眉来眼去,虽然多半是为了自保,但没有主动征求东岸人的意见,这就让人很不高兴了。 新库尔兰殖民地发展多年,现在已经有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及四五个殖民据点,在吸纳了大量法国胡格诺教徒之后白人人口数量也有了四五万人,是库尔兰公国名下最大的资产和利润来源。而且,因为经营良好的缘故,这块殖民地还在不断增值。其中下级管理层基本都是由东岸人培养的,治政能力还算不错,将地方上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而且,欧陆地区持续多年的惨烈战争也给新库尔兰带来了不少移民,虽然当地屡次爆发的疫病也“消灭”了不少人口,但总体而言整个殖民地的人气是在不断上升之中的。特别是他们最近在一次霍乱爆发造成大量人口死亡后,痛定思痛从东岸引进全新的卫生管理制度,将所有殖民城镇的卫生状况都刷新了一遍,严格说起来比欧洲人建立的其他殖民地都要好,未来发展的前景还是很不错的。 克里斯托弗的父亲无疑是忠于弗雷德里克大公的。他也曾努力抑制东岸人在新库尔兰的影响,但在自家订购的二手机器被卡了两回后,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他很快就屈服了,放弃了这种“不着调”的做法。但他还守着一条底线,那就是帮公室牢牢守着这片土地,不过多出卖新库尔兰的权益,尤其是涉及到土地、矿产、港口的归属问题时。 但瓦格纳总督也知道这种事情是挡不住的。东岸国内有大量剩余的资本,而新库尔兰还可以称得上是一片处女地,自然会吸引很多资本过来。而更让人绝倒的是,弗雷德里克大公对于卖地、卖林场什么的并不拒绝,因为这可以为他提供大量的金钱来花销,这让瓦格纳总督感觉十分受伤。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将几个过分倾向于东岸的殖民地官员调离原岗位,抑制一下殖民地政府“沦陷”的速度。除此之外,他就什么也做不了了,他已经对得起大公了,该为自己考虑了——考虑到自己产业多有仰赖东岸之处,瓦格纳总督不可能把与东岸的关系彻底搞僵,大体上还是要保持合作态度的。 克里斯托弗曾经跟在父亲身边实习过几年,对此中情形一清二楚。他对公室没有父亲那般忠心,他更爱自己,更爱钱。他已经在新库尔兰渡过了七八年时间了,现在已经习惯了这里温暖的气候,习惯了东岸繁华的生活,习惯了文明的气息,对自己出生的那个位于波罗的海东部的阴冷港口城市没有太多好感。而且他很聪明,大体上能够猜到东岸人的想法,即一旦米陶方面出现什么变故,无论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在挽回无果的情况下,东岸人是一定会策动新库尔兰独立的,以保证自己的利益——他们对直接吞并新库尔兰没有太大的兴趣,这一点克里斯托弗很了解。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独立了的话,统治新库尔兰的还是那些人。商人、骑士和少数贵族共治罢了,对于已经在当地有了不少产业的自己家族说不定还是好事呢。米陶方面对新库尔兰的抽血实在是太厉害了,本地很多人早就已经不满,一旦东岸人策动独立,他敢保证新库尔兰几乎不会发生什么武装冲突就会完成这件事。 也许,新库尔兰成功独立,并修复了被切开的血管之后,才会真正迎来新生吧?弗雷德里克大公已经老了,在沉醉酒精和女人多年之后,他已经丧失了足够的判断力,不明白东岸这个国家蕴藏的强大实力。这个国家是早晚要登顶世界之巅的,欧陆的法兰西、奥地利、英格兰、西班牙等国都是狗屎,连东岸的一根小指头也比不上。几个月前他在青岛港遇到了一位来自蒙哥马利家族的英格兰贵族子弟,并与他相谈甚欢。这个家伙同样认为欧陆国家不应该与东岸进行对抗,相反应该进行合作,如此才可能获得稳定的利益。挑战东岸人建立的秩序是不明智的,更是没有必要的,这只可能会让你遭受打击,同时在与对手的竞争中落于下风——英格兰的竞争对手是法兰西、奥地利和联合省,而不是东岸,那位名叫乔治·蒙哥马利的年轻人坚持这么认为。 克里斯托弗·瓦格纳其实对此也持赞同意见。这次欧陆大战东岸人没有直接参与,但这并不代表着下一次大战他们不会参与。而一旦参战,则必将是雷霆万钧之势,也许新的世界秩序就会在这场战争之后彻底奠定。这个秩序,必然是东岸共和国高高在上,其他国家匍匐在其脚下,争抢余下不多的地盘和资源罢了。只要认识到了这一点,剩下该怎么做,其实也就很明显了。法兰西这种大国可能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但库尔兰该怎么做,其实很清楚,只希望大公阁下不要自误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乡间漫谈(一) “这乡间生活依然是十分艰难呢。”1696年4月18日,羊楼洞,大买办李难先正在一处小山村内歇息。 这会的他穿着一身粗布长衫,坐在竹椅上,捏着厚实圆润的下巴,看着面前潺潺流淌的溪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粗布青衫,千层布鞋,无精打采,一眼看上去你绝对无法联想到身家数十万的超级买办,倒像是一个家境殷实的乡间地主,正坐在自家院门前晒太阳。 不过他身周四处那十余名短打劲装的汉子却出卖了他的身份。一水儿的东制1633年式燧发步枪,在这两湖乡下可不常见。大顺的治下虽然困苦,但治安还算不错,平日里闹匪的消息并不常听见,即便有一些地主老财胆小,招了些护院武师保家,其装备除了长矛大刀之外,撑死了买一些流散在外的老旧火绳枪罢了,何时能见到这般气派的“洋枪”。 李难先的家就安在羊楼洞,是镇上第一等的豪富,甚至在整个临湘县、岳州府,都是非常有影响力的人物,一般的县令、知府对上李老板时,也得以礼相待。这不仅仅是因为李难先与诸多朝中大佬有密切的关系,也因为此君是东岸人的买办,身份不一般,不可轻易得罪。 李难先如今歇脚的山村规模不小,以制砖茶为主要营生。村里的耆老们也与李难先非常熟悉,因为多次商业合作的关系。 “看,山脚下的镇子上,茶行是一家连着一家,似无尽头。每日里滚动着的银子,怕不是得有几万块,真的是一片宝地啊。”从椅子上起身后,李难先的目光越过小溪,落在了山脚下的羊楼洞镇上。 那里有几条东西向的大街,各自长约里许,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店铺。除了少许是售卖日用杂货、粮食医药的之外,绝大多数都是茶行,即经营茶叶进出口的店铺。这些店铺中,本地人经营的甚至只有三分之一,绝大多数茶行都是外地甚至外国商人所开,李难先的店铺也在其中,而且是规模最大的几家之一。 作为东岸人指定的几位茶叶买办之一,采购基地定在羊楼洞的李难先是做得最出色的。这个地方自从唐朝年间就开始种植山茶,在宋代时规模已经很大,到了明朝嘉靖年间,羊楼洞的制茶产业达到鼎盛,大大小小的茶行有数百家,闻名远近。 因为扼守湘鄂间交通要道的关系,羊楼洞同样是一个军事重镇。大顺朝廷在镇外险要处设了一个寨子,驻扎了一个指挥的火枪手。而在数十里外的临湘县,那里还有两个步营、一个骑营、一个炮营,足足七八千人马,可见此地的重要性。 李难先采购的茶叶主要是砖茶。这是一种面向大众的廉价消费品,需求量极大。定海那边的台湾银行每年都要采购价值几十万元的砖茶运回东岸本土,且这个数额每年都在增加,是一块令很多人为之垂涎的大市场。李难先曾经派他的儿子去东岸本土考察过,东岸本土所产的茶不但产量低,味道也十分低劣,即便是弄来做砖茶都没多少人爱喝。得知此种情况后,李难先放心地在羊楼洞圈了好多茶场,并投资兴建了一家焙茶厂,自产自销,生意做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李氏采买的砖茶(包括自家茶场的)主要通过大车向西运输,直抵长江边上。在这里,他旗下的大发永航运字号的船只将负责运输。一般而言,东岸人与他们在武昌交割,有时也在巴陵或马当交割,都不如武昌多。 武昌交割的地方叫“南市”,即白沙洲一带。因为江北的汉阳、汉口等地成了军事要塞,以及汉阳鹦鹉洲陆沉的缘故,很多原本停泊在那里的商船开始改至南市下锚——其实想想也挺有意思的,鹦鹉洲在东汉末年从江水中浮现,成为商业中心上千年后,又因汉水改道而于明朝末年陆沉江水之中,颇具传奇色彩。 南市在明末清初的鼎革之中一度荒废。后来,因为承担着向屯驻在江北的大军营寨输送物资的任务,南市渐渐作为一个批发商品集散地繁荣了起来。等到大顺与满清成功对峙,局面稳定下来后,南市的其他商业也开始慢慢繁荣,渐渐有了今天的局面。 袁宏道的《登晴川阁望武昌》中就曾描述:“百里帆墙千里水,一层城郭几层山;遥知郁郁葱葱地,只在熙熙攘攘间”,说的就是与原鹦鹉洲紧紧相连着的白沙洲(南市)的繁盛状况。可以说,南市就是继承了鹦鹉洲商业中心的地位而存在的,是武昌城的钱袋子、物流集散地——其实,鹦鹉洲陆沉之后,汉口是接过其衣钵的最好选择,无奈这里是军管区,驻扎着大顺右营马步炮兵好几个营头,实在不适合做商业中心。 大发永航运字号现在的实力比起当初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这家堪称顺国第一航运字号的企业如今基本垄断了巴陵、武昌、沙头市、老河口等著名商埠间的航运业务,并将势力进一步延伸到了江西、四川(开设不定期航线),生意兴隆无比。也许说日进斗金是夸张了些,但一年下来十几万块钱的利润是有的。 既掌握了商品来源(茶场、焙茶厂),又有自己的运销渠道,同时头寸也不缺,这李难先的生意当真是想不好都难了。与之相比,另一位大买办张绍宗可就要逊色一些了。这位爷走的是纺织路线,这东西在东岸人那边卖不上价,农业社会的中国人自己也不会买,市场销量有限,主要面向政府采购及城市有限的市场。张绍宗真正的收入来源,还是向宁波的东岸纺织企业出售棉纱及手工粗布,但肯定无法和茶叶相比的。 “可惜朝廷赋税太重,致使百业艰难。假使朝堂诸公不横征暴敛,各钱庄票号倾力相助,这茶庄牙行还能再多上几倍,整个羊楼洞的人口,可以上五万。”李难先倒背着双手,在小溪边走来走去,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山下的街道。 其实真说起来,顺国朝廷挺支持实业,支持商人的。他们给予了历朝历代都没有给过的较高的社会地位,让商人从法律上与士、农、工平等(也仅仅只是法律上了)。并且这个国家在思想上比较开明——好吧,有人说是泥腿子君臣不懂理学——没有压制任何一种思想流派,颇有些百花争鸣的感觉。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他们太穷了,又特别喜欢征服,三天两头与人打仗。打完鞑子打土司,打完土司打南明,打完南明甚至差点和东岸打起来,简直不知所谓,结果钱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最终负担还不是要转嫁到普通百姓和商人身上去? “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一位长须白面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叹着气说道:“好在这战事差不多进入尾声了。广西也就那样了,云南局势也日渐分明,贵州也就一些散落山间的溃兵匪贼待清理。南征的十多万大军,目前已经回返了相当部分,剩下的大概一两年内便可彻底班师。届时,如果励精图治个几年,朝廷元气便可恢复过来,商业便可繁盛,这生意亦将兴隆。” “也是。”李难先点了点头,道:“银枪效节军已经撤回了好几个营,南方局势是愈发平稳了。尤为可喜的是,与东国的关系也日渐改善,生意慢慢恢复了。对我这类人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啊。不然的话,夹在中间两头受气,这日子可不好过哦。” 话说,大顺朝廷在广西基本上与东岸人掰扯清楚了。双方已经正式签署了划界条约,将目前大家的实际控制线以法律条文的形式固定了下来。而在云南,银枪效节军都指挥使郝平也在李来亨的授意下,与总权将军、四川节度使刘忠贵达成了口头协议,各自控制部分云南府县,各自任命官员,发展经济。 解决了这两方面麻烦的大顺朝廷,基本上可以将南征的大部分军队撤回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国库里几乎可以跑马,一个铜板都没有。而且民间还流通着大批量贬值严重的宝钞,百姓苦不堪言,也是时候让大伙松泛一些了,不然肯定持续不下去的。 在李难先看来,现在大顺急需将与东国的贸易金额恢复到南征伐明之前的水平。这样的话,他们可以获得大量来自东国机械、牲畜及其他商品,提高分散在各地的茶场、纱厂及其他工厂的生产效率,为社会创造更多的财富——与东岸交恶这么些年,大顺的工厂真是遭了大秧了,很多都只处于半开工甚至是关闭状态,这怎么行? 而也只有财富增加了,朝廷才有余力去做其他事情,比如战前一直进行着的公路、码头的建设,比如北伐中原,统一天下。 第五百五十二章 乡间漫谈(二) “老爷,钱已经缴过去了。”1696年5月2日,兰州城外某个寨子内,袁宝第正和几位熟人吃酒闲谈。这会已经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烈了起来,一位贴身仆人也走到袁宝第身后,悄声禀报。 他刚才提到的钱是一笔报销军需的费用,总计一万两银子,说起来不少了,让袁宝第很是心痛。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甘肃省内最近不太平,尤其是河州这个多民族杂居之地,最近连续起了几场暴乱,一个名叫马建的回回纠集了数千人,据说都是一个教派门宦的,以血缘和宗教为纽带,四处作乱,袭杀朝廷官民,破坏士绅财产。 临洮府、河州卫出动了绿营兵马数次,但因为马建所部机动性极强,且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火枪,战斗力不俗,官军屡次扑空,且被杀伤了不少人。甘肃提督赵良栋闻讯 大怒,于是调动新军一部计马、步、炮军四千余人助剿,历时半年,才最终将这股回回军歼灭,匪酋马建在黄河岸边授首。 这新军一出动,自然就意味着大笔开销。粮食、草料、药材的耗费都是小意思了,这枪弹、饷银的花销才是大头。而甘肃新立,财政困窘,至今仍靠秦、晋两省协饷呢,这又干了半年仗,财政一下子就吃不消了,因此不得不向全省商绅派捐。袁宝第作为依附赵良栋的大商人,自然当仁不让地捐了一万两银子,虽然依他本意实在是不想掏这个钱的。 当然袁宝第是聪明人。虽然商人的本能让他心痛付出去的钱,但理智告诉他甘省虽然资源丰富,但民情复杂,汉、蒙、回、藏各族百姓杂居而处,各人有各人的诉求。河州回回自从前明末年就屡次闹事,到本朝后依然不安分,尤其是准噶尔汗国就在旁边的情况下,这帮人更是很容易就被煽动起来。袁宝第开在兰州城以西的煤矿就用了不少回回,其中很多人还是被以不可言说的手段弄来的呢,因此他也怕这些人闹事,进而影响到煤矿的正常运营。 所以,当老大人赵提督决意出动新军,并要求袁宝第派捐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出了一万两,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据说赵大人对此很是欣赏,并曾在左右亲近人士面前称赞过他几句“识大体”,这让袁某人更是兴奋,这可是大大的加分啊,以后说不得做生意时也能多上一些便利。 话说那年决定投资煤矿,虽然自己十分看好,但前期投入真的不小,且不全是自己的钱(很多是有权有势的人的投资),因此肩上担负的压力非常之大。但现在看来,这一票真的是让袁宝第给搏对了。煤矿已经稳定出煤,一年可以提供五六万两银子的纯利,而且随着工人数量及熟练度的增加,机器设备的逐步推广,这出煤量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自然,这利润也有很大的增长空间了。 而在看到煤矿已经成了一个下金蛋的母鸡后,很多人羡慕不已。他们当然不敢夺袁宝第这位在兰州和西安都很有根基的商人的产业,但效仿他寻找并投资新的煤矿却是可以的。于是乎,从去年开始,西北秦、陇二省的商人们纷纷遣人四处寻矿,有人有所收获,开始招募工人、添置机器,有人却一无所获,白白蚀了本钱。甚至就连东面的晋省,都有不少人采买机械,办实业开矿。这些人资本雄厚,据说背后隐隐有鼎鼎大名的钱庄票号的身影,是陇省煤炭商人未来极为强力的竞争对手。 袁宝第虽然实力也很雄厚,但他并不打算跟这些人竞争。说实话,他有些担心大伙一拥而上开矿后,煤炭产量大增,但价格却跌下来,这个风险不得不考虑。毕竟,国中蒸汽机马力虽然一直在慢慢增加,其他用煤的地方也在变多,但这个需求量是否和产量的增速一致呢?恐怕不见得。因此,一旦煤炭产量严重地供过于求,那么搞不好很多跟风进去的人要亏个底掉呢。 袁宝第当然不想这样。因此,他决定另辟蹊径,进军煤炭的下游产业,如蜂窝煤和煤球炉子的制造。他曾经仔细了解过,登莱那边的城市居民普遍使用煤球炉子和蜂窝煤烧水做饭,每日里消耗量极大,负责供应煤球的公司赚了个盆满钵满,当真是一桩好生意。 另外,学东国人用洗煤厂洗选下来的煤粉与黏土一起烧制条砖,也大可做得。而今甘肃(含青海部分地区,行政区划与如今略有不同)各地大兴土木,需要砖块的地方极多。再加上朝廷有意对准噶尔汗国进兵,因此在肃州城以西地区规划了许多城寨,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条砖供应。 所以,他现在已经决定,在对手头的煤矿扩产一轮以满足市场所需后,基本上就暂停后续投资了,转而把钱投到蜂窝煤和砖瓦制造行当中去,以丰富他这个厂子的产品线,同时也是规避风险,获取更大的投资收益。这些,他都已经和提督大人的师爷商量过了,同时也与列位股东们通了气。因为在煤矿开办上的良好表现,袁宝第成功地说服了大家,目前已经开始为这些产业做准备了,大概明年就可以看到眉目。 众所周知,开办企业第一个要有资本,而第二个自然就是要有人力了。这如果是在河南、河北、山西等地当不成问题,这些省份承平多年,人口增长很快,有充裕的劳动力可供驱使。 但在陇省就有点难了!朝廷在这里屯驻大军,积极备战,地方府县的壮丁三天两头被抽调,想用获得足够数量的、能长期稳定工作的劳工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之前袁宝第也就是占了一个先字,因此招到了不少工人去矿上开工。即便如此,他的矿上依然有超过一半的劳工(或者说奴工更贴切)是被抓获的吐鲁番汗国及各地回回,为此他每月还给那些军官们支付一定的费用。如今各地办实业的蜂拥而起,四处都在抢人,袁宝第可没那个自信能够招到足够的人手来上工,因此还是得想想办法。 根据满清朝廷最新的行政区划,甘肃省目前下辖临洮府(含洮州、岷州)、巩昌府、平凉府、甘州府(含西宁卫等地)、肃州府、宁夏府(原宁夏卫各寨)、庆阳府,省府设在兰州。其余部分,则仍归陕西统辖。 甘肃七府,真正繁华一点的,其实也就巩昌、平凉二府罢了,庆阳、临洮、宁夏与之相比就要差上一些了。至于甘州、肃州,打前明时候就没多少人,都是军屯的苦寒之地,边鄙之所,虽说最近十多年移了一些内地民众过来,但依然人口不足。 因此,袁宝第要想弄到足够的人手去他的矿上、他的厂子里做工,还是得在巩昌、平凉想办法。但这又何其难也!要知道,在农业社会,人们一般都是被束缚在土地上的,与地主有着直接的人身依附关系。除非外力影响(如政府强力推动、自然灾害爆发等),不然这种固有的秩序很难打破。巩昌、平凉二府固然相对富裕,但越是这种富裕之地,当地的农民到他处去的可能就越小,故想招工的话可以去这些地方试一试,但真的别抱太大的希望。 袁宝第之前已经派了一些心腹去那边招人了,许的工钱不低,目前还不知道结果。当然他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在本府(临洮府)他也进行了重点攻关,主要走的是军队路子,而这就是他今天来到这个寨子的原因所在。 寨子位于兰州东北方向,离宁夏卫不是很远,原本大概也就几百兵丁。不过在噶尔丹入侵清国后,北京方向下令整修边界地区的堡寨,并往这里增派士兵,目前该寨常驻马步兵三千余人,由一名参将率领。 很巧,这名参将也姓袁,叫袁卫庭,天津人。袁宝第和他有八竿子才勉强够得着那么一点的亲戚关系,因此双方关系非常好,不但结拜成了兄弟,逢年过节经常走动,在政治和生意上也互相帮助——袁宝第帮袁卫庭在赵良栋面前说好话,袁卫庭则照顾袁宝第出塞与蒙古人之间的贸易。今天袁宝第来到袁卫庭的寨子里,没别的原因,就是想从他这里想办法弄点人,一群特殊的人。 “二弟,哥哥我这次真的是没法了。煤球局子的场地、机器都置办好了,现在就差人了。怎么样,把马麒麟那帮子乱党交给我呗?放心,少不了弟兄们的好处的,这个我省得。”袁宝第喝得也有些面红耳赤了,这会带着酒意向自己的盟弟提出了要求。 他刚才提到的“乱党”是一群来自宁夏府回回,因为不满朝廷的横征暴敛而起事。首领是当地一名驻军军官,名叫马麒麟,带着大概两三千人的马队,四处纵横出击,依靠当地人或明或暗的支持,与清廷不断周旋着。袁卫庭之前也曾奉命带兵助剿,并击破了一部,俘虏了四百余人。如今袁宝第打的主意,很显然就是这四百多俘虏,想要将他们带走,到兰州一带做工——当然,他会为此赞助一笔军费。 “既然大哥找上了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拿去吧。弟弟我不日就要北上,再见哥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能帮就帮一点吧。”袁卫庭仰脖将一碗酒大口喝下,然后吐着酒气说道:“皇上在东面击败了噶尔丹。据可靠消息,噶尔丹有西逃的企图,因此命令缘边各堡寨兵马集结,然后大举出塞北上,截击噶尔丹。就这两天吧,除留几百人守家外,其余三千虎贲,我都要带到花马池去。” “嘶——”袁宝第闻言一拍大腿,道:“这噶尔丹几年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呢,现在就成了脱毛的凤凰了,真是可怜可叹啊!” 其实,也不怪袁宝第惊讶,因为之前的噶尔丹确实太猛了,破漠北蒙古,野战败佟国纲,威逼张家口,一度让整个长城沿线惊慌不已。不过侄子策妄阿拉布坦的叛乱毁灭了一切,来自漠西蒙古的补充兵员、枪支弹药、药品食物都断了趟,只能靠少数仍忠于他的蒙古部族断断续续地接济。另外就是在漠南和漠北蒙古就地补给了,但这无疑激起了当地蒙古牧民的反抗,就连喇嘛们都有些反感,至此噶尔丹在政治上就已经输了。 而军事上的失利给了噶尔丹最后一击。虽然一开始清军因为轻敌或不适应而作战不利,但在慢慢调整过来后——尤其是汉人新军的加入——比历史上战法更为成熟、装备更为先进的清军逐渐夺回了主动权。他们联络了策妄阿拉布坦一同进行夹击,再加上投靠的漠北蒙古三部不断派人潜回煽动叛乱,噶尔丹部很快便疲于奔命,士气低落,最终失败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击败噶尔丹后,原本的盟友策妄阿拉布坦基本上就失去了利用价值,甚至慢慢转变成了满清的敌人。康熙看得很清楚,噶尔丹的这位侄子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噶尔丹不过三万多骑,即便全数灭亡了也不伤准噶尔汗国根本。因此,要想蒙古草原长治久安,要想满蒙一体能够维持下去,西征剿灭策妄阿拉布坦也就成了必然。 甘肃,很显然将是未来西征的门户。此中的机会,自然不必多言! 第五百五十三章 乡间漫谈(三)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冯大人真是好雅兴,这字功底、火候俱佳,更是写出了屈大夫的真意。美人香草,神圣梦幻,想象瑰丽,寓意精炼。”一夜春雨,早上醒来的刘仁青便看到冯瑜正在自家书房内写字,凑过去看了一会后,便叹着说道:“心郁郁之忧思兮,独永叹乎增伤;思蹇产之不释兮,曼遭夜之方长;悲秋风之动容兮,何回极之浮浮!大夫千年前的忧叹,不意我等至今仍未能摆脱。黄衣贼当道,国势艰难,真不知何时才能有那朗朗乾坤啊。” 屈原是浪漫的,同时也是感伤的。对国家命运的终极关怀,匡世济民的入世精神,在社会理想上表现出的非凡热情,以及虽九死而不悔的生命意志,在某种程度上完美契合了儒家风骨,因此得以在很多年后依然引起像冯瑜、刘仁青这类儒家子弟的共鸣。 “怎么?去年你们茶叶公所总共卖出了三十多万块的茶叶,朝廷都下旨褒奖了,有什么可伤春悲秋的?”冯瑜瞄了一眼刘仁青,说道。 他与刘仁青是同年的进士,之前一同在翰林院待过,关系自是不浅,因此说起话来也很是随意。刘仁青现在是专管江北茶叶、生丝、瓷器贸易的道台,正四品官员。而冯瑜呢,作为淮安府知府,本来是从四品,但因为此府极为关键,因此也是正四品,与刘仁青别无轩至。 两天前他带着一干随员们来到响水厅,与道台刘仁青商谈一笔关银划拨的事情。淮安府之前发了一次水灾,康熙得知后特旨准许从响水厅辖区内各钞关中调取二十万元——清廷铸造的银元,正面有“当一两”字样——给淮安府,与他们自己筹集的资金一起,在全府范围内修建防洪堤坝。冯瑜跑到响水厅这边,固然有催关银的意思在内,但同时也有拜访一下老友,秉烛夜谈的目的。 刘仁青对于冯瑜的来访也十分高兴。两人将关银的交割工作交给手下,然后一起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当然冯瑜也没忘了自己的另一桩公事,那就是与响水及海州港的洋人谈谈,有关新式铸炮机床的采买事宜。这是上头交办下来的事情,冯瑜还是很上心的——对朝廷忠心,这是冯大人一贯的优点。 机床数量不少,主要从英格兰进口,荷兰人也卖了一些,但不多。这些个洋商开价都挺狠,但为了朝廷大事,没办法,只能认了。好在洋商们每年也在响水、海州等港口采买为数众多的中国特产,清廷的外贸整体上还处于盈余状态,因此这种生意还是可以做得的,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机床采买到位后,将按照计划分赴各地安装调试。目前满清在全国设立了八个军工企业,及所谓八大厂是也。其中锦厂(锦州)、奉厂(盛京)、京局(北京)、宁厂(南京)是老厂,生产规模不小,技术力量也较为雄厚,因此这批货继续他们将占大头,以达到做大做强的目的。另外,清廷这些年还陆续设立了洛厂(洛阳)、汉厂(汉中)、襄厂(襄阳)、皋厂(兰州)四家兵工厂,但规模较小,生产能力不是很足,设立的原因也是为了就近补充前线部分消耗,其实最初都是从修械厂发展起来的。这次他们也将获得部分机器补充,甚至还有部分从老厂局抽调而来的技术骨干,以加强技术实力和生产能力,未来前途也是较为光明的,前提是他们一直能够获得外部零部件乃至整机的供应。 而说起这些进口设备、零件甚至是一些枪炮成品,就不能不提一下清廷多年来一直试图进行着的国产化努力。满清朝野在这上面的认识还是到位的:“查水陆各军,需用长射程火炮,多系购自外洋,不但耗蚀中国财用,漏卮难塞,且订购需时,运送遥远,办理诸多周折。设遇缓急,则敌船封口,更有无处可购、无处可运之虑。况所购之械,质量不一,精粗各别,新旧掺杂,仓促尤易误事……武备万不可缓,需不避艰险,一力支持,强为无米之炊。” 以上说的是满清朝廷明白东岸在外海占据优势,一旦他们强力行动起来,那么现在向清国出售武器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英格兰东印度公司、法兰西商人以及其他什么杂七杂八的商人们,都要掂量掂量后果。退一万步讲,即便有人被清国许下的厚利打动,冒着被东岸海军抓住的危险过来卖武器,这量和效率肯定也不行,对满清国防的危害性还是很大的。因此,他们趁着这些年的和平时光,从欧陆采买了大批枪炮存放起来,同时雇佣了许多人才(总数已经高达数百人),添置了许多机器,将自己的军工生产体系大大地更新了一番,虽说其水平可能仍属三流,但比起以前那是进步太多了。 但这仍然是不够的。冯瑜就曾经上书,认为必须购买新式的机器——如最新款的镗床——而不是人家濒临淘汰的老设备,然后立足于自主生产:“窃惟外洋枪炮,造法日新月异,尤以东国为最,几臻至精绝矣。京局尝试制火炮,然机器匮乏,制造之法既旧,未窥堂奥,则所出之炮款式既旧,亦非精品……请购新式炮造机,并添募洋匠技师,专门教授华工学徒,使人器相习,以期速成。” 不得不说,冯瑜等人的建议是非常合理的,而且命中了要害。但囿于清国整体工业水平的低下,即便采买到了最新式的机器,万一坏了的话,维修起来,恐怕仍然要从国外进口关键零部件,仍然存在着被卡脖子的情况。不过这也没办法,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买新式机器回来造枪造炮,已经极大地降低了风险和成本了。要想一点都不被卡脖子,只能够慢慢来,慢慢积累技术,发展相关产业,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三十多万块的茶叶,仍然有些不足啊。现在那帮子茶商,心气不比以前了。自从前年与东国茶商一场大战失败后,他们现在都成了缩头乌龟,得过且过罢了。想想也可气,南边顺逆一年能卖五十多万块的茶叶出去,比我大清要多出一半,我这道台,做得可也不怎么安生呢。”刘仁青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这事急不得。东国商人喜买顺国茶,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但一年三十多万,其实不少了,现在重要的是,这些钱都去了哪里?”冯瑜这几年读了一些宁波出版的书籍和报纸,发现东国政府千方百计要求各路赚了钱的商人们不要把钱藏在自家金库内,而是拿出来投资办厂,发展经济。至不济,他们也要求把钱存到银行里生息,意思是你有钱不想投资,那么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把钱借给想要投资的人吧。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这个问题,满清自然也不能例外。现在也只是稍稍有所改善,茶商们挣了钱以后开始采购机器办焙茶厂、砖茶厂,相关的包装、运输产业也有所发展,雇佣的人数也慢慢上升。朝廷从中征税,同时也给商人们派捐,弄到的钱都砸到了军工产业之中,虽然于民生关系不大,但到底也是雇佣了不少工人,强化了一点工业化的氛围。但比起南边的顺国泥腿子政权,说实话还是有点保守了。那边似乎因为与东岸接触较多的缘故,办厂之风盛行,且多从农林牧渔相关产业搞起,磨面厂、碾米厂、蛋粉厂、榨油厂、木材厂、茶厂、纺织厂、砖窑场、航运字号、笔墨纸砚等等,发展非常迅速,且直接面对宁绍等藩出口。因为东岸人的大胃口,这些办厂之人在赚到钱后又投资扩大产能,雇佣更多的人手,缴纳更多的赋税,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要不是顺国地盘较小、人口较少的话,其实力怕不是已经追上清国了。但即便是目前这种局面,也足以让满清朝野警惕了,尤其是顺国并不歧视商人,商人也不是很怕财产被夺(很多人在宁波那里开设了银行账户),这一点非常难得,是他们的经济得以快速发展的一大保障。 清国现在就面临着这么一个困局。对外贸易的产品,始终局限在有限的商品门类之中,这不但承担了很大的市场波动风险,同时总额也很难搞上去。可他们要想发展其他产业,却缺乏一个市场,一个巨大的出口市场!东岸人的远东五藩,以宁绍藩为首,其实是非常富裕的。宁波人多地少,靠自己肯定会食品短缺,那么顺国境内一票的面粉厂、碾米厂、榨油厂什么的就有了市场——当然宁波也有此类工厂,他们还不想把这些工作岗位全部丢出去,但成本肯定是比不了顺国的——宁波有先进的纺织技术,但缺乏原材料,那么从顺国进口半成品棉纱就成了很自然的事情;宁波人有钱,消费能力强,那么顺国出口一些自己舍不得消费的商品就很简单了。 说白了,只要远东诸藩以及他们控制的经济圈对顺国敞开市场,那么当地的低端轻工业产品就有了销路,苦哈哈的农民们也有了出卖自己劳动力换钱的机会。加上顺国思想文化领域并不是理学一家独大,相反还有很多与其唱对台戏的流派,因此依托本地原材料发展的轻工业迅速起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而清国呢?通过与别人高度同质化的产品争抢有限的市场份额(甚至不惜发动商战),换取到的钱终究是有限的。而且就是这些赚回来的有限的钱,有没有全部进入流通市场也很可疑的。或者即便其全部进入了市场流通,那么通过涓滴效应惠及普通人,进而带动全社会发展,这个过程也太缓慢了。 有没有一个让你敞开出口的初级产品市场,对于工业化早期的国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有,那你就能一飞冲天,没有,那就慢慢磨吧。 “钱拿回去买地起宅子的固然不少,但办厂开矿的也是有的。”刘仁青说道:“兰州皋局总办,乃是我的同乡,曾和我谈起过煤商袁宝第,言此君在天津往东国人那里卖粮食赚了大钱,然后跟着赵大人去甘肃发展。现在其家产泰半已投到了煤矿上头,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些人终究还是少了一些,要是多了的话,何尝我大清不兴啊!” “是啊。外洋蒸汽机虽动辄数百金、数千金,但于国益处甚大。卖茶所得若是不用来采买机器,而是铸成银冬瓜置于地窖的话,那就实在太可惜了。”冯瑜叹道:“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吧,先从你我治下做起。” 第五百五十四章 乡间漫谈(四) “这些屯子其实都不大,一般也就十来户的样子,有的甚至还没有。我们调查过了,一般是经营农业、渔猎业,搞其他行业的不多,工业产值很小。仅有的一点手工工业,也是为了满足本地小得可怜的市场需求而存在的。不过本公司大量工业品输入后,这些人都处于濒临破产的境地。我们统计过,基本上都去海参崴工作了,那里市场大一些,工作机会也多。”1696年5月23日,江河化冻的乌苏里江畔,台湾银行负责东北亚大区的副总经理邵汝杰正在一群人的陪同下考察当地的商业。 刚才说话的是邵汝杰的秘书,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官员,毕业于远东五藩干部的摇篮烟台学院,曾经在伯力县担任过乡长,对外东北地区农村的各种事务非常熟悉。后来他辞去公职,到台湾银行担任邵汝杰的秘书,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弃政从商,对某些人来说确实不可思议,奈何台湾银行开出的薪水丰厚,发展前景也不见得多差,毕竟这家公司可是满蒙开拓队的财神爷。 “这里的山丹人生活非常原始。他们不会种植农作物,也没太多兴趣搞这个。他们更喜欢到山林子里面猎取大型野兽——嗯,一般是毛皮兽,采挖人参,捕捞海鱼、海带、海参、海蟹等卖得上价的海产品,有时也会去河里面淘砂金,去林场锯木头,采摘野果、木耳等山野货。”秘书继续说道:“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开拓队及各县乡政府为他们编造了户籍,并要求他们定居在某处,但这些山丹人的流动性仍然很大。他们追逐鹿群、鱼群生活,家当都很简单,没什么财产,一般是猎枪、猎狗、帐篷——嗯,向我们买的,原先是桦树皮房子,现在多少进步了一些——雪橇、渔网及一些充当干粮的炒米和咸鱼,搬起家来非常方便,政府很难对其进行监控,而事实上他们也已经放弃了这种努力。” “从南方来的宁绍移民喜欢定居生活。他们一般将房子建在靠近山丹人作业的地点,开垦当地肥沃的黑土地,种植谷物和蔬菜,然后靠向山丹人出售农产品或提供歇息处获取收入。不得不说,这些人来的时候很多都一无所有,但硬是靠着高超的种田技术以及灵活的经商头脑,从山丹人那里赚了很多钱。毕竟,在荒僻的原始森林或海滨地区,没有其他任何人存在,山丹人的狩猎队伍只能通过他们补给。这些人原先出门时还带着大包小包的干粮呢,但现在有固定的屯子补给后,他们的习惯改变了很多。总体而言,他们现在都比较富裕,有时候秋天大忙时,还会雇佣一些山丹人或朝鲜人做农活,按日计酬,给朝鲜人支付的是现金,给山丹人支付的一般是粮食或高粱酒。” “有没有产生民族纠纷?”邵汝杰问道。他以前一般只在城市里生活,处理商业事务,接触的都是比较高端的人士,不像秘书有那么丰富的地方工作经历。因此,这会在听到秘书详细的讲解时,其实还是挺感兴趣的。 “要说完全没有肯定是假话,但确实比较少。政府在城市或乡村的重要交通节点都有驻军,人数从几十到几百人不等。因为之前大破清军及征讨土著部落的威名还在,震慑力还是比较强的。再者,各个狩猎队或捕鱼队的头领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他们的家人多留在镇子上,孩子必须到汉蒙学校内上学读书,只要他们没有异心,一般来说就没有问题。经过这些年的整顿,他们基本上已经接受了东岸政府的统治以及南方汉人移民在经济地位上比他们高一个层级的现实。”秘书回答道。 邵汝杰听了默默点头。这些宁波人的生意经确实不错,通过农产品与山丹人换取贵重的貂皮、狐皮、熊皮、人参、木耳、砂金等商品,然后他们转手就可以到镇里的台湾银行收购站内将这些商品以高价卖掉,这中间的利润空间还是十分丰厚的。另外,他们有时也从镇上进一点小商品回来如烈酒、烟草、火药、食盐、金属刀具及其他一些日用品,那些狩猎队或捕鱼队不可能中途结束任务去镇子上补给,只能选择从他们那里采买。这些宁波农民们,充当的其实就是渔场上的口袋船的角色,中间商赚差价,简直美滋滋。 而他们在满蒙地区的致富经历很快就被人有意无意地传回了家乡,并很快就在人稠地狭的宁绍地区吸引了新一波的移民。那些人原本在工厂里找了一份工作不咸不淡地干着,在听闻富饶的外东北有如许多的机会时,一个个都如打了鸡血一般向往,然后纷纷辞工,带着全家老小移民去了满蒙——人少,土地辽阔、肥沃,资源丰富,竞争压力小,对人们的吸引力自然是不一般地大。 满蒙开拓队对这些来自南方的移民也很优容。他们规定:1、凡志愿定居满蒙的外来移民,每人只需支付四块钱,就可获得一亩地,上限是一百亩,这个价格可以说是非常廉价了,只有本土价格的一半不到;2、拨给土地时,可以以屯社为单位聚居,也可以单户定居,一般而言,大部分人都选择以屯子为单位聚居,即便单户定居的,也离屯子不远;3、拨给的土地,前十年完全免税,第二个十年减半收税;4、购买到的土地,移民们在三年内必须开展屯垦,否则政府有权将其没收;5、如果当初是自费购买船票的移民,可以免兵役十次,房舍可不借予过路军队住宿。 这样的条件,是远东其他诸藩所无法给予的,甚至就连东南亚的帝力或文莱都差一些,因此很是吸引了宁波的移民。邵汝杰就曾在海参崴港见到过一艘载有两百多人的移民船,这艘船从宁波定海港出发,被船上两百多宁波移民集体出资包下,这让习惯了由政府出资移民的人十分惊讶,进而感叹宁波还真是富裕,当地人也真有孤注一掷的闯劲。 “新迁入的移民,以成年男性居多。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在这些人烟稀少的地方,要同原始的大自然做斗争,要求人们必须付出艰辛的体力劳动,尤其在最初开垦的时候。男性移民占大多数的情况,使得人们的结婚成了难题。为了解决这个麻烦,满蒙开拓队制定了鼓励妇女移民过来的政策,凡是移民家庭中有妇女的,妇女本人的路途及安家费用由官费支出。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船票就不说了,不便宜,而如果你想落户现成的屯子时,有妇女的家庭可以免交落户费。这个费用也不小,因为你无偿享用了先期移民辛苦建设起来的道路、学校、道观及农业灌溉系统,必须做出补偿。”秘书又说道:“另外,与原住民结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政府多次下过命令,要求各部落头人不得禁止本部落妇女嫁给南方来的移民,违者将予以罚款。应该说,跨民族结婚还是很频繁的,因为两者的经济地位并不对等,人们总是向往更美好的生活的。而且,这似乎也有利于同化。整个满蒙开拓队辖区有超过五十万原住民,如何同化他们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教育和通婚是两个非常有效的手段,政府非常推崇。” “整个满蒙开拓队现在有多少人?一百万有吗?”邵汝杰突然问道。 “当然是没有的。”秘书飞快地答道:“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即便加上那些蒙古人,大概也只有七十余万人的样子。好在人口数量一直在慢慢增加,情况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才生活着七八十万人,地广人稀这几个字真是一点折扣都不打。肥沃的黑土地、茂密的森林、丰富的渔业资源、成群的牛羊,还有药材、黄金、煤炭和皮货,资源如此之丰富,怪不得这里的移民都挺富裕了,生活压力确实小啊。”邵汝杰叹道:“定海县的纺织厂,一个月累死累活才赚几块钱。可如果来了这里,转卖两三张皮货可能就捞回来了。我听说本土团结河金矿那些种地的农民们,靠卖粮食、卖蔬菜、卖水果赚了不少黄金,一个个腰包鼓鼓,满蒙农村也不差啊。嘿嘿,一张上等的貂皮或熊皮,在本土能卖出天价,那些山丹狩猎队往往用一袋粮食就贱卖了,这生意也太好做了。” 当然邵汝杰没有提台湾银行在其中的巨额利润。因为把持满蒙对外贸易最大份额的缘故,他们遍布四方的收购站从移民或狩猎队手里买来皮货等商品,转手卖到本土就是一倍乃至数倍的利,这搂钱的效率自然是那些二道贩子(移民)所不能比的,只不过这就不用明说了,大家都懂。 “民间如此富裕,但满蒙开拓队怎么这么穷?宁绍开拓队一年给他们协饷三十万元,同时还要拨给相当数量的布匹、劳动工具、盐、茶叶。登莱开拓队一年协饷二十万块,同时援助大量谷物、枪支弹药,培养干部也不收费,派过来的教员也由他们开工资。甚至就连我们公司也被派捐过几次,这真不应该啊!”邵汝杰喃喃自语道:“是了,可能战争开支较大吧。另外,移民乃至山丹人的安置也很花钱,定居点的建设可是无底洞呢。唉,希望满蒙建设得越来越好吧,那样咱们公司也能赚更多的钱。老是靠外部输血肯定是不成的,满蒙开拓队政府的税基来源太少了,这里的制度太粗疏,很不正规。南方的宁绍、登莱的税收,在满足本地开支的同时,还有余力给满蒙、廉梧协饷,甚至这两年还开始往中央解送税金,满蒙何时能达到这种程度呢?” 第五百五十五章 乡间漫谈(五) “今年的秋刀鱼怎么这么小?”1696年6月3日,大泊港内一处渔业码头内,一名大腹便便的商人看着船舱里大小不一的渔获,皱着眉头问道。 “帮帮忙哦,宋老板,这是台湾岛的春种秋刀鱼。想要大个,得去北边捕秋种,还没到时候呢。”船老大嘴里宇宙牌香烟,操着一口浓重的宁波口音说道。他根本不担心船舱里的这批鱼卖不出去,作为黑水管委会辖区最大的城市,拥有两万余城市居民的大泊港的消费能力还是很强的,更别提周边乡镇及更北面的南库县等地,都是人烟稠密的粮仓之地,百姓并不贫穷,每年都消费大量海产品。 周围几位看热闹的船工们闻言哈哈大笑。他们手里拿着啤酒瓶,一边痛饮一边看笑话。这些人基本都是同乡,即便不全是宁绍的,也多是浙江人——比如来自南边明国傀儡政权辖区的温台人——对于山东佬把持着的渔业市场早就不满了,双方关系并不和睦。 地域矛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痼疾。尤其在这个年代,人口流动不充分,人们的乡籍、省籍观念严重,对外地人较为警惕。而库页岛早期的移民多是山东登、莱及青、济诸府逃难百姓,占了先发优势,在这生根发芽多年,控制了绝大部分社会资源。隔壁的北海道岛也大差不离,当地青州移民最先来,且数量不少,占了上风。这样的话,后来的浙江移民日子自然就不是太好过了,虽然他们较为精明,但在若无若无的打压之下,依然有点艰难。 就比如眼前的大泊港,十个最大的海产品批发商有七个是山东人,浙江渔民捕来的鱼若是不想烂掉的话,就只能卖给他们,长期下来自然积攒了不少怨气。 “哼!不跟你们这帮南蛮子一般见识。”这个胖子大概也是很少来到鱼市,在闹了个笑话后,立刻涨红了脸,恨恨地都一旁的茶铺里休息了。 茶铺旁是两架巨大的工业风车,在海风强劲的吹拂下吱嘎吱嘎地转着,驱动着石磨将一袋袋的小麦碾成面粉。其实,工业风车在最近十年已经不是很流行了,因为其固有的缺陷——风力变幻不定,时大时小——很多厂子已经开始使用本土淘汰下来的旧式蒸汽机。这些动力设备保养得还算不错,卖过来又有专门的厂子对其进行整修,基本上还能再用一些年头。最关键的,因为是淘汰的二手设备,价钱比较便宜,因此受到了很大的欢迎。 但这并不是说工业风车没有市场了。事实上在海岛和海滨地带,因为存在着无尽的风力这种免费资源,工业风车应用得还是很广泛的。而且本地出产优质的磨盘石,无论是碾米厂还是磨面厂都大规模采用工业风车+磨盘石的组合,低成本生产食品。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风力大小不一,变幻莫测,导致机械零部件损坏频繁,以及输出功率不一了。 但无论如何,从长远的趋势来看,工业风车肯定会被慢慢淘汰。库页岛的煤炭产量很大,工业基础也不错,使用蒸汽动力的话还是没什么障碍的,未来基本上都会慢慢汰换掉。 在茶棚歇息了一会后,自己手下的经理已经和那帮船老大们谈妥了收购价格,将捕获的秋刀鱼全数买下,然后往自家设在码头附近的加工厂内运输。在那边,这些渔获将被加工厂罐头——一半玻璃罐头(本地自产),一半马口铁罐头(从本土进口——未来会慢慢投放到市场上去销售回本。 加工厂内的工人大约只有三分之一来自本地,另外三分之二来自朝鲜。这些朝鲜劳动力非常廉价,一个月只需支付两块钱和部分粮米、酱菜,就可以任劳任怨地干活。而本地工人呢,虽然不用支付吃食,但一个月五块钱是少不了的,月底如果完成了生产任何,还得再发一块钱的奖金,这开支确实不小。 不过最近黑水管委会在严查非法打工的朝鲜人。因为上头发现很多朝鲜人在这工作一段时间后,居然慢慢把家人也接了过来,导致本地朝鲜人的比例上升,这让他们很是忧虑。朝鲜人毕竟是有自己的国家,有成型的文明的,而且抱团排外,同化起来比较困难。再加上他们的国家离此非常近,国内人口又有七百多万,潜力不可小视,因此无论是黑水管委会还是满蒙开拓队,都严禁朝鲜人在本地定居,即短期打工可以,但绝不给予户籍,以限制朝鲜人在东北亚的扩散。 这个政策一出,各个工厂主们自然是怨声载道。但没有办法,上头觉得朝鲜王国虽然是自家的傀儡,但这个民族实在不可靠,从历史上来看扩张野心非常重,万一在满蒙大地及黑水居住着大量朝鲜人并形成几个以朝鲜人为主的城市的话,未来管理起来会非常麻烦。而这一点,也得到了本土的支持,因此坚决执行了下去,要求各地严查非法偷渡落户的朝鲜人。 工厂主们没有办法,只能配合。不过有些人却还不服气,嚷嚷着要去南方投资建厂,那边人多,工钱也便宜一些。不过在主机厂确定不搬迁的情况下,他们这些配套厂家又能如何呢?轻工业倒是有可能,但宁绍和登莱当地的轻工业本来就不少,你去了就一定能竞争得过人家?恐怕未必吧!因此最后也只能偃旗息鼓,慢慢等待时机了。 这里额外提一句。原本黑水管委会主任白玉堂打算在登莱和宁绍地区投资建立钢铁、机械等重工业企业的,以期挽救黑水地区因为人才、资金外流而陷入不利境地的重工业企业。不料,本土工商部居然派了一个巡视组过来,但进行了一番调查后,他们认为黑水管委会辖区的钢铁冶炼、煤炭采掘、机械加工、造船、军工等产业并非不能维持。虽然目前人才不断流失,资本也向更温暖的地方流动,但这些企业毕竟还没有亏损,可以继续存活下去。 为此,他们给出了建议,即加强职业教育,培养更多的本地人才,以补充人员流失后造成的缺口。按照计划,本土教育部、工商部联合出资十万元,黑水管委会出资五万元,在南库县建立一家黑水职业技术学院,专门培养各类理工类人才,进行高标准的职业技能教育。 另外,提高本地重工业企业人员的待遇也提上了议事日程,原则上平均加薪20,技术骨干可以再上浮一些,尽最大可能将人才留住。而加薪后可能导致的企业经营困难,巡视组也考虑到了,为此他们逼迫朝鲜王国,在江华岛签署了一份协议,对朝鲜生产的煤炭、建材、生铁等实行严格的进口配额制度,减轻这些低价朝鲜货对远东五藩市场的冲击,为黑水自己的企业增加利润。 这套组合拳一下来,相信应该可以让黑水的钢铁、煤炭、造船、机械、建材等产业喘一口气。白玉堂对此自然没什么异议,他很爽快地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同意了巡视组的建议。而且,巡视组还给了他一个甜头,就是本土打算帮助库页岛建立一套纯碱生产线。这条生产线是从平安县的北方化工厂拆过来的,他们已经淘汰了这种不安全、不健康、不环保的老旧生产线,直接以五千块的价格甩给了黑水管委会,但要他们自己出钱负责拆卸、运输及后续的安装、调试。 白玉堂对此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纯碱这种商品,在化工产业几近于零的远东地区可是抢手货,玻璃、纺织、炼钢、建材、肥皂、印染、军工哪个行业用不到?需求量那是非常之大的。以前他们是靠进口盐湖的天然纯碱,现在可以自己生产了,自然非常开心。这可是一个大财源呢,对于谷物、水果、香料、茶叶、咖啡、药材、盐及其他生活用品需要大量进口的黑水管委会来说,这是平衡贸易支出的重要手段,是中央的爱护,让他们免于陷入财政困境。 当然上头也说了,要解决黑水管委会收支状况不佳的难题,除了靠出口重工业产品外,立足本地优势发展部分轻工业,也是途径之一。像这位胖子商人家的海产品加工厂就是重点产业,库页岛附近的渔业资源太丰富了,这一点不加以利用是不可饶恕的。这个岛有一千多条河流,淡水鱼数量众多,其最出名的鲟鱼、鳇鱼就产量极大,且肉质细嫩,在南方市场不小。只可惜南方人还不太习惯吃鱼子酱,不然这也是一项大有可图的产业。 海鱼的情况就更不用多少了。千岛群岛渔场就在旁边,冷暖流交汇造就了世界第一大渔场,只可惜这里的人有些少,捕的鱼还不够多,不然妥妥能发展成最大的产业。另外,鹿茸、人参、毛皮产业也要加大投资,鲸制品行业这些年发展得不错,但同样受限于人手问题,没有取得进一步的突破,大规模工业化造纸已经开始提上议事日程,以后都将是重点努力的方向。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些都需要人手啊。别看黑水管委会辖区广阔,北至勘察加半岛,南抵北海道,跨度非常大,但这些地方都是些荒无人烟的所在。没有足够的人手,当地的自然资源就只能继续沉睡。那么问题来了,去哪里弄人呢?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不浪漫的土耳其 “这一趟出来,真是大开眼界了,大开眼界!”刚刚抵达土耳其的邱大业感慨地说道。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埃尔祖鲁姆以北的山区。这里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公路直通北部里泽山脉的黑海海岸,承担着重要的物资运输功能。当然,东部的乔鲁赫河即西边的哈尔锡特河是更为传统的对外通道。这两条河流深深地切过高原地表,将内陆地区的物资和人员送到黑海岸边,与外界进行交流。 呃,好吧,其实这里也没多少人,但物资是真的多。即便是在埃尔祖鲁姆这么一个堪称门户的军事重镇,其人口也不过才数万而已(不含军人),事实上整个安纳托利亚东部地区数省的总人口也不过堪堪够到百万而已,但这些区域的面积却达到了25万平方公里,在中国大陆已经是2-3个省了。 但面积并不代表一切。事实上整个安纳托利亚东部地区的耕地比重只占八分之一,这里丘陵、山脉纵横,人们只能在河谷地或少数山间平地上开辟耕地,建设城市。最关键的,这里降雨量不大,但却易发洪水(也是日了狗了……),对农业生产很不友好。尤其是这些年奥斯曼帝国国势艰难,赋税沉重,乡村形势也很混乱,因此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投到水库、水渠的建设上面,这就加剧了上述情况的发生,导致种植业日渐凋零。原本在平坦地带被打理得很好的小麦、水果、蔬菜、棉花、甜菜、葡萄的种植区已经萎缩了很多,经营他们的亚美尼亚人被征收了双倍的税收,几乎处于破产边缘。 与亚美尼亚人相比,以畜牧业为主要营生的库尔德人的日子相对好一些。人们在这些熔岩高原上放牧黄牛、绵羊,然后卖到里泽、特拉布宗等地,通过这些黑海南岸的港口城市扩散到其他地区。 但无论是亚美尼亚人、库尔德人还是当地的土耳其人,生活水平其实都不咋地。奥斯曼帝国鼎盛时期就不怎么样,更别说战争频繁、财政困难的现在了。邱大业曾经通过翻译和几个人聊过,他们只期盼战争早日结束,然后税负和物价都能降下来,让他们松一口气。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的生活在未来将是常态,奥斯曼帝国既然已经露出了疲态,那么就不大可能从战争泥潭中爬出来了,尤其是在周围都是对它虎视眈眈的恶邻的情况下。 邱大业是南明前高州总兵邱麟的幼子,今年刚满三十岁。因为高州府被廉梧管委会移交给南明政府的缘故,曾经与大顺勾勾搭搭的邱家人在当地是混不下去了。于是,在东岸海军的劝说下,邱家变卖了在高州乃至广州的全部财产,与现金一起总计六万多两银子,存入了东岸农业银行钦州分行。至于人嘛,全府上下三百多口人都坐上了移民船,来到了刚被东岸人买下不久的巴林岛。 按照计划,巴林岛目前被海军接手了。他们在此大兴土木,建起了规模不小的港口(80码头用作军港),海防炮台、陆防要塞、导航灯塔、水兵营房、海军医院、俱乐部、修船厂、军火库等必备设施一应俱全,应该说是花了血本了。 城市的建设也花费了一番心思。原本岛上唯一一座可以称得上城市的就是麦纳麦了,历经本地人、葡萄牙人及波斯人的统治,现在则轮到了东岸。海军方面请了本土建设局的专家来规划城市,目前已经开始了前期动工。这座城市被海军命名为甘泉港,以当地随处可见的甘甜泉水而得名。 甘泉港原本的人口,除了少数需要拉拢的人,大部分都将被分批送往南非黄黑分界线一带定居。海军在统计甘泉港人口时,也是不把这部分人算入内的。据统计,目前甘泉港已经有了1800多名来自中国大陆的移民,基本上以农牧业为主要营生。未来海军还会招募相当部分从事后勤维修、服务的人员,再加上海军官兵的家属,未来城市人口肯定会经历一个高速增长期。 邱大业一家子目前就在甘泉港定居。按照父亲生前定下的分家协议,大哥拿走了一半家产,邱大业和几个兄弟姐妹瓜分剩下的。因此,邱大业现在即便是在东岸本土,也是一个富豪呢,因为他手头掌握着上万元现金,没多少人能到这个程度的。 在和家人商量了一番今后的营生,并花钱购买了一些当地人的土地后——这些人即将离开,必须抛售土地换取急需的金钱,因此地价并不高——他将这些交给两个儿子管理。这些地附近都是有泉水的,可以饮用,也可以灌溉,还是非常不错的。不过限于人手的不足,他们只买了几百亩地,连法律规定的上限都没有达到。不光如此,这几百亩里也只有一小部分开垦了出来,原因还是人手不足。 在当地人被驱逐后,这个岛子上可能很难雇佣到劳动力了!邱大业他们家除了从广东过来时的那些年老的仆役外(年轻的仆役都离开了),就只雇佣到了两个从宁波过来的十七八岁小伙子。但人家也讲明了,手头没钱,帮你干三年,三年后就要离开了。 这样的情况,逼得邱大业没办法,只能再咬牙拿钱出来订购农业机械,发展大规模机械化农业。但即便如此,土地也只能是粗粗耕种,产生不了什么收益。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先多少收点粮食,满足自家耗用的同时,给海军提供一些补给品。这是细水长流的生意,收益率固然不高,但也只能聊胜于无了。 至于邱家未来的发展,还是只能着眼于商业上。因此,这才有了邱大业自费参加一支从巴士拉港出发的队伍,一路经巴格达抵达土耳其东部的事情。这支队伍规模不小,足足有上百人的样子,其中大概十余人是进行参谋旅行的陆军军官,其余人要么是外交人员,要么是商人——好吧,商人及其护卫占了大部分,而且陆军和外交人员的旅行费用也由他们支付,用携带的货物支付。 邱大业在巴士拉港停留了好几天。结果发现这里没甚生意可做,东岸政府开在当地的商站生意也不怎么样。这倒不是说亏钱,事实上东岸人提供的一些商品还是很抢手的,主要还是当地人太穷了,能卖的东西也很有限,让这个商站挣不了太多钱罢了。但据说陆军很喜欢这个地方,打算从外交部手里接手这个商站,就是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经营了。武夫也会做生意吗?邱大业表示怀疑。 一路向北穿过伊拉克地区的过程很是乏味。在渡过了最初的新鲜期后,邱大业就对这里很是失望。这儿除了土耳其军人外就是戴着头巾的阿拉伯人,出产的主要商品就是小麦、骆驼、沙枣和羊毛,也不知道是卖到哪里去的,也许未来巴林岛人多了以后会向他们采买一些吧。 与邱大业相比,陆军的参谋们倒是很感兴趣。他们中途拜访了好几个认识的部族酋长,看样子是布局很久了。另外,他们一路上仔细记录着每个城镇的位置、人口多寡、特产商品,对地形也做了详细的记录,有时候甚至会要求队伍停下来,等待他们测绘完毕再上路,为此很是耽误了行程。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没有陆军的组织,他们是很难一路安全抵达土耳其的。至少,有些据说比较混乱的路段,你能请到当地土耳其驻军或部落酋长派人护送吗?怕是很难吧。 进入到安纳托利亚山区后,景色才慢慢变了过来。而且变化很大,以至于让他有些恍惚。首先,从沙漠平原变成了高原山脉,其次山上也有了许多绿色,这让一路上吃够了沙子的邱大业很是欣喜。 陆军到了安纳托利亚高原后一下子老实了。他们只偷偷摸摸进行测绘、记录,似乎因为这里是奥斯曼帝国的核心统治区域,不能像总督统治的殖民地伊拉克那般嚣张吧。邱大业在这儿借助翻译与一些亚美尼亚商人聊了聊,不过却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他的手还没那么长,短期内还够不到这里,能在巴士拉和巴格达做一点贸易就很不错了。到安纳托利亚?做梦吧! “听说突厥国流年不利,四处开战,而今财政困难,欠了咱们一屁股债呢。”听到邱大业的感叹后,另一位同行的商人凑了过来,说道。 邱大业对“咱们”这个词一时间还不是很适应。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已经不是明国人了,而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海外殖民地居民,因此很快便回应道:“什么突厥啊!嘿嘿,我听闻只是隋唐那会称雄草原的突厥王庭治下的杂胡,也好意思僭称突厥后裔,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到底是没有底蕴,这般四处开战,横征暴敛,以至百姓生活困难,商业萧条。这里其实没甚生意好做的,若不是可以开阔眼界,我本身也喜游历的话,这趟是断不会来的。” “咦?邱兄莫非现在就想回返?不去黑海那边瞧瞧了?”同行的商人奇道。 “哪里!我还是会去看看的。况且,不跟着陆军的人走,咱能回去么?先把这趟走完再说吧。黄兄,听说海军的人明年会组织一个波斯商业旅行团,我已经报名了,黄兄你意下如何呢?波斯可就在家门口,不去看看可惜了。安息香、藏红花、姜根、胡椒、茴香可都很多呢,瓷器、丝绸数量也不少,这里面大有可为啊,可不要错过了哟!” “怎么会不去呢!我也已经报名了。”“黄兄”哈哈大笑道:“海军为了打造巴林岛商业明珠可真是费尽了心思啊。不但帮咱们去波斯拓展商业,据说也要去印度那边看看呢。陆军这边你也看到了,他们据说是想开辟一条从巴士拉到土耳其的贸易线路,未来也不排除修建公路,也算是尽心了。有海陆两军帮衬着,巴林岛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搞起来呢。唉,说实话,当初我被兄长从家里赶出来,到巴林岛这酷热之地定居时,一度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也不怕丢脸,当初折腾过一阵,想搬去新华夏住,但被海军拦住了,嘿嘿。现在想想算了,这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嘛,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啊,这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邱大业说道:“先去黑海那边看看吧,看看当地风物如何。据说那边有一县,名为哈吉,商业甚是繁华,不看可惜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东西蒙古 1696年7月15日,邱大业一行人经特拉布宗渡海,抵达了卫拉特汗国的巴音郭楞港。在这个充满了蒙古特色的粗陋港口城市内,一行人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当然是沾了陆军的光了。 东岸政府对这个不过几十万人口的小国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他们优先采买当地的物资,以给他们提供宝贵的外汇。但这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地的蒙古人除了牛羊外,真没多少可以拿来卖的东西,至多有些进攻高加索山区掠夺而来的车臣人罢了。这些奴隶,东岸人其实不是很想买,但考虑再三后,还是买了下来,用做国内的建设所需的苦力。 但即便这样,卫拉特汗国依然很穷,财政上依然入不敷出,特别是在他们决意建设新式军队的时候。没办法之下,东岸人也只能捏着鼻子给予财政援助了,低息贷款、无息贷款、物资赠与等一连串组合拳打下来,才堪堪让这个国家有钱进行各种现代化的改革和建设。 但这些优惠贷款也有条件,那就是必须由东岸公司来获得基建合同、物资采买合同。东岸人通过这种方式,就已经把大约四成的贷款又捞回了国内。至于剩下的,以后慢慢还吧,还不了现金也不打紧,反正偿债方式很多,比如遵照东岸人的意志出兵等等。 邱大业在这个港口城市见到了很多东岸人。这些人里面有一部分是商人,经过交谈得知,他们都是服务于各个商站的二级代理人,主要工作是从商站那里进货,然后再兜售给蒙古人。这种事情本不应该发生的,因为在其他商站——如士麦那港——其代理人一般都是本地商人,以充分利用他们的社会关系及销售渠道。但蒙古人显然不怎么会经商,以至于代理商都被东岸人把持了,他们只管收税,其他什么也不管。 虽然东岸政府也在哈吉县开办临时教育培训机构,帮助卫拉特汗国培养速成官员,阿玉奇汗对此也很支持。无奈这些蒙古人的教育水平实在低下,根本没有现代文明的观念,他们只懂放牧牛羊和打打杀杀,其他的一概不清楚。没办法,考虑到那些年纪大的蒙古贵人接受能力较差,估计学也学不明白,哈吉县方面决定给他们派顾问,让具体做事的时候提出建议。另外,在征得阿玉奇汗同意后,东岸人也招收了大概五十名蒙古贵族子弟(14岁以下),到哈吉县统一接受教育,以期在未来能够为他们这个国家的建设与发展做出贡献。 招收年幼的贵族子弟进行教育,是东岸计划的重要一环,也是他们对付土人的惯用政策。远的有在本土为北美印第安人、自由邦黑八旗及新库尔兰培训干部,近的有满蒙各处遍地开花的汉蒙学校,现在哈吉县也开始“办学”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东岸影响力在日益扩大。 不出意外的话,国家情报总局的将派出一批得力干将前来哈吉,专门教授这些蒙古孩子各种知识。最重要的,要在潜移默化之中让他们了解到东岸的文明与强大,俄罗斯的粗鲁与野蛮,甚至就连奥斯曼帝国也不是不可以黑一把,只不过这个就要讲究一点艺术性了。 这所新办的学校名字就叫哈吉县立汉蒙学校,哈吉县方面也已经打算将原本为克里米亚汗国培养人才的学校合并过来,让他们与卫拉特蒙古人同班授课。国家情报总局的官员们认为,即便经过了上百年的混血通婚,如今克里米亚汗国其实仍以黄种人面孔居多——在这一点上,他们比土耳其人强多了,那些自命突厥后裔的家伙外表看起来完全就是希腊人——如果让他们与卫拉特蒙古人朝夕相处,并灌输一些“历史知识”的话,没准没唤醒他们的蒙古意识,让他们在黑海一带愈发显得孤单和不合群,最后只能与北高加索的土尔扈特人抱团取暖,这样无疑是最符合东岸利益的。 而说起黑海之滨的蒙古人,就不能不提一下远在上万公里之外的另一处蒙古,即漠北蒙古。话说自从噶尔丹在漠南蒙古失败,萌生退意之后,这草原上的局势就一下子混乱了起来。东岸人在观望了一阵子之后,决定不放过机会,挥师西进,以最快的速度在漠北草原上取得立足点。 为此,除巴尔虎蒙古诸部按兵不动,留守原地之外,其余包括额尔古纳汗在内的三部蒙古纷纷进入漠北草原,吞吃地盘。他们的兵不多,但当地的兵更少(主力都让三位大汗带到漠南蒙古跟康熙混了),因此很难抵挡如狼似虎杀过来的东属蒙古三部。 在今年(1696年)开春的时候,原本车臣汗部的领地就被东岸人占了一多半。满蒙开拓队特地派人赶到草原上,宣布成立蒙古自治委员会,委员会成员除出兵的三位大汗及其主要部将共11人外,还有四名满蒙开拓队派出的代表,且委员长一职由满蒙开拓队队长陆小峰遥领,不过主持具体工作的其实还是副委员长、呼伦贝尔挺进支队司令孙武中校。 蒙古自治委员会的职责共有三大条。第一大条是继续西进,控制更多的蒙古地盘,统治更多的蒙古人民,将满清博格德汗及沙皇的势力彻底驱逐出蒙古草原。第二大条则是所谓的“振兴蒙古”计划,该计划的主旨是与东岸进行贸易,在东岸顾问的指导下成立一个强有力的地方自治政府,并发展与东岸的贸易,促进经济繁荣。 至于第三大条则是军事方面的,鉴于如今漠北草原严酷的局势,这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了。东岸人操控的蒙古治理委员会决定,对出兵的三大部蒙古军队进行整编,成立蒙古自卫军第一、二、三方面军。其中,第一方面军司令为吉日木图汗那海,下辖约1500名蒙古骑兵,另外还有大概500多人的预备役,整个方面军拥有火枪1200余杆,大炮15门;第二方面军司令为额尔古纳汗嘎尔迪,下辖2400余名蒙古骑兵,另外还有500多名预备役,拥有火枪700余杆,大炮5门;第三方面军为额日勒和克汗伊德尔,下辖1800名蒙古骑兵,另外还有400多名预备役,拥有火枪600余干,大炮4门。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收编了大量布里亚特蒙古、巴尔虎蒙古及喀尔喀蒙古的东属蒙古诸部实力是非常强劲了。如果算上仍在蚕食呼伦贝尔草原上巴尔虎蒙古余部的巴特尔所部的话,总兵力可能已经达到一万人左右了,增长速度让人瞠目结舌。当然这不是说他们只能拉得出一万人,事实上草原部落自古以来全民皆兵,所有成年男丁都可以算做战士。只不过东岸人过来后,执行的是精兵战略,要求各部不得滥竽充数,即便做不到彻底的兵民分离,也要尽量让士兵们做到半脱产,与普通牧民区分开来。 而且,东岸人对各部的补贴是按士兵数量发放的。他们每年派人点检一次,查清各部士兵、器械、马匹数量,不准随意扩军。按照规定,每个蒙古骑兵每月可以领一块钱现金补贴,另外还有火药一包、铅弹50粒、箭矢20枝,每年还可领夏冬军服各一套,鞍具一套。如果不查清楚人数的话,任人冒领,确实不像话。 总的来说,满蒙开拓队每年在蒙古四部身上要投入大概40万元的钱物。至于收获嘛,通过牛羊贸易及战利品分红,一年大概能找补回来二十多万元的样子。也就是说,满蒙开拓队只需要一年拿出十几万元的钱物,就可以控制东属蒙古四部上万名精骑及好大一块地盘,属于小投入大产出的典型。 不过,随着噶尔丹的败退,以及东属蒙古四部地盘、人丁的扩大,这每年的投入也将会大大增加。别的不说,陆小峰就已经决定提高蒙古骑兵的津贴至每月两块钱,以更好地控制各部。 当然这不是说这些蒙古骑兵每个月的收入只有两块钱,那样怕是连战马都养不起。事实上他们最大的收入来源,还是大汗发下来的赏赐以及家里的牛羊出售后所得。毕竟,你们现在还是“自治”哦,自治懂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能动不动就找东岸顾问要钱嘛。 与要么是东岸一手扶持起来,要么是势穷来投的东属蒙古四部相比,卫拉特蒙古汗国就大不一样了。他们可是真的自治,东岸人虽然派了很多顾问,但对其内政外交的干涉还是有一定限制的,不可能像东属蒙古四部那么彻底,那么得心应手。而且,他们的体量也大了很多,总计七八万帐,四五十万人口,有多年的战争经验(与周围部落或哥萨克打,有时也会去抄掠波斯),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比的。东岸人目前正在想方设法增加影响力,但还远没到成功的地步。 当然东岸人并不会就此放弃。事实上他们是很有耐心的,制定的计划也是长期的,即先通过双边贸易,加深经济联系,再通过培养干部及接班人(贵族子弟),加深政治联系。如此双管齐下,不信他们不就范!要知道,老毛子可在一河之隔的北方虎视眈眈着呢,南面打而不死的高加索山民也是一大隐患,名义上的宗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对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也很难说。因此,整个外部环境其实是有利于东岸人对卫拉特汗国一步步加深控制的。 未来一旦形势有变,土尔扈特人想要站稳脚跟生存下去的话,很简单,抱紧东岸人的大腿就是了嘛! 第五百五十八章 黑海明珠 1696年8月20日,大雨中的哈吉港依然一派繁忙景色。 码头上停泊着大量来自亚平宁半岛的商船,它们运来了当地盛产的奶酪、橄榄油、鱼、干果、纺织品、葡萄酒等商品,然后运走包括小麦、黑麦、向日葵、花生、芝麻、牛蒡等农产品。 不要对这种贸易感到好奇。克里米亚半岛虽然三面临海——好吧,考虑到地峡的宽度,某种程度上而言是四面临海——但当地人并不怎么会捕鱼,甚至还不如那些蒙古人,当年他们在伏尔加河流域的时候,还会学会了怎么在里海内捕鱼的。克里米亚鞑靼人当年也会饮酒,虽然他们看似是绿教徒,但信仰并不会很虔诚,加上草原遗风,饮酒很奇怪吗?要知道,就连此时的奥斯曼帝国苏丹,都经常和心腹大臣饮酒作乐,穆拉德四世苏丹更是死于过量饮酒导致的肝硬化。即便是后世社会最保守的沙乌地,那些挥金如土的王子们家里哪个没有酒柜?清规戒律从来都不是针对社会上层的。 当然了,运到哈吉港的葡萄酒并不都是销往克里米亚汗国的,事实上相当部分是销往多瑙河流域各个城镇的。东面的蒙古人当然也会买一些,但他们没什么钱,这酒也不是很合口味,销量很是一般。 意大利今年又遭遇了自然灾害。虽然不严重,但粮食减产已是必然,因此需要大量进口谷物。由于东岸人的牵线搭桥,现在哈吉港成了黑海北岸谷物的首要集散地,大批由熱那亚、托斯卡纳、威尼斯、米兰等国丰裕公署雇佣的商船在此装在谷物,起运回国。 这些年北意大利诸邦国跟着东岸人走,大量投资东属巴西、新华夏岛等地的热带产品种植园,同时还代理了新库尔兰、东属南太平洋诸岛热带特产的地中海销售,获利颇丰。一年两年的粮食减产,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以逾越的难关,人民生活还是可以保障的。这就是跟对了老大的好处,不是么? 反面典型就是那西班牙。虽然与东岸也颇多合作,借了很多钱,但心里还是提防了一些,觉得东岸人图谋甚大,想要拿下他们在美洲的钱袋子。再加上老牌大国的面子,身段软不下来,因此折腾来折腾去,国势始终不见好转,反倒是越来越差,财政亏空得一塌糊涂,军队羸弱得一击即溃。偏偏其国王卡洛斯二世还身体不好,又没有子嗣,眼见着就要被几个亲戚瓜分了,也是惨到家了。 而说起西班牙被瓜分这事,意大利人也有烦恼。帕尔马、米兰两个邦国是北意大利邦联的创世成员,但它们同时也是西班牙王国名义上的领土,未来一旦被瓜分,不管是法国人还是奥地利人,肯定不会漏掉它们。尤其是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多年来一直对附属的北意大利垂涎无比,千方百计想要渗透进来。好在他们之前的实力还不够强,威尼斯、熱那亚也是实打实的两强,影响力不小,因此最终没有让人家得逞。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最近几十年来奥地利宫廷任用贤能,锐意改革,国力蒸蒸日上。而且,哈布斯堡家族头上还顶着个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头衔,在抵御奥斯曼土耳其入侵基督世界以及阻止法国人统治德意志地区时表现又很不错,军队也能打,因此在德意志诸侯中的影响力非常大,经常能够得到其他诸侯金钱、物资乃至兵员方面的援助,真正能够调用的力量已经远超其本国实力,是意大利人的心头大患。 当然法国人对北意大利也有野心,但综合看来,还是不如奥地利威胁更大。法国人目前首要的扩张方向是低地十七省,其次是莱茵河流域,北意大利是最末的选择,这是每个意大利人都知道的事情。因此,北意大利诸邦之中,除了在法国人手里吃了大亏并割地赔款的萨伏伊公国外,就连熱那亚人都不得不承认,还是奥地利人的威胁更大。 基于这种认知,他们迫切地想要在西班牙王国被瓜分一事——这几乎是必然的——当中解决帕尔马和米兰公国的地位问题,即必须让这两个国家获得法律上的独立地位。注意,是必须让西班牙王国或其继承者签署白纸黑字的文件,让这两地彻底获得解放。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因为这两国现在基本是自治,除了给西班牙缴纳部分税收外,基本是由本地贵族和商人管理。但如果没有人帮忙站台的话,这事其实也不简单,法国人或奥地利人可没那么好心,北意大利人要付出什么代价其实很难说。 所以,现在北意大利邦联——基本上由熱那亚人和威尼斯人说了算,托斯卡纳也有部分发言权,但不多——只能选择抱紧东岸人的大腿,因为这是在大变来临时唯一能帮助他们的国家了。 东岸人当然也愿意这么做了。一个独立、强大的意大利可以让欧洲带来变数,削弱老牌大国的影响力。尤其是这个国家还被东岸人牢牢控制着,非常听话,那么就更绝妙了,可以说是东岸共和国未来百年在地中海发挥影响力的基石,是绝对不容有失的战略行动。 意大利人对此是非常清楚的。因此现在东岸人让他们干啥就干啥,比如在要求他们多多进口克里米亚汗国的粮食时,他们就果断抛弃了摩洛哥、埃及与荷兰等传统的粮食贸易伙伴,开始与克里米亚人建立起了长期的粮食采购关系。 哈吉县是东岸人的租借地,也是粮食贸易的重要地点之一,因此每年来来往往的意大利商船都很多,给该县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好处。邱大业一行人在入住哈吉县最好的酒店——同时也是最高的建筑,一共六层,由东岸著名商人徐浩投资建设,股东中也不乏一些来头颇大的基金或资产管理公司——之后,看到的便是桅杆如林的震撼场面了。 “黄兄,巴林岛何时能有这般场面?”看着雨幕中似乎无穷无尽的桅杆,邱大业也震撼了:“这怕是得有数十艘大船吧?” “邱兄眼力不差,依我看来,三百吨以上的大船得有八十多艘,百吨以内的小船、渔船就更多了,得有两百艘朝上吧?这可真真是了不得!上一次看到这么多船,得是在宁波定海港的时候了,那里更多。”黄姓商人也是一脸惊讶,只听他皱着眉头算了算,然后说道:“这么多船来做生意,一年光税金就不得了了吧?哈吉港虽然已经取消了进出口关税,但还有一些像城市基建税、社会保障税之类的小税种,加起来据说也有3,这一年下来怕不是有二十万元的税金?而且我听说这座城市还有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不动产税,一年下来光是收税就有大几十万元了吧?真真是不得了,不得了啊!自由港这么赚钱?若是收取关税的话,岂不是……” “黄兄着相了哦。若是收取关税,那还叫自由港吗?还有那么多客商来开办贸易公司做生意吗?”邱大业哂笑道:“哈吉港是黑海粮食几大集散地之一,嗯,应该说是最大的集散地。那么多人愿意来这里做生意,为何?还不是图这里的安生,官府效率高,同时税收低么?我虽然没和克里米亚的鞑子打过交道,但他们是什么德行,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去那里买粮食,可能价格会低那么一两分,但其他或明或暗的开销太多了。我前半生在大明生活,见过太多这类事情了,就是讲个一天一夜也讲不完。总之一句话,去鞑子那里直接收粮食,先不说他们的港口能不能承担这么大的吞吐量,就成本来说,未必比这里低了。在哈吉港这边,没有多如牛毛的派捐,没人拖着你粮食不发,没人掺沙子,不用你到处寻找,银行融资结算也很便利,交货又迅速、准确,银货两讫,高效简洁。多好,你说是不是?” “这么一说倒也是。”黄姓商人笑着点头道:“粮食一年就四百多万元的贸易额,真的是非常惊人了。克里米亚汗国据说总共才百万人出头,这黑土地真的是沃土啊。怪不得他们国家有钱买火枪大炮,有钱修要塞堡垒,有钱建琼楼玉宇呢。卖粮食给意大利人,转过来再买其他地方的武器、日用品、奢侈品,集散地也设在哈吉,这哈吉县是要上天啊。我现在真的怀疑,哈吉县一年光收税就能收到一百万块以上了,真是好生羡慕。” “是啊,南边的突厥国怕是更羡慕吧。”邱大业也感叹了句,然后笑道:“只可惜那帮夯货,不会经营国家,整日横征暴敛,穷兵黩武。堂堂三千万人口的大国,竟然为了几百万元的资金屡次低三下气地跑到哈吉港来求援。蛮子就是蛮子,永远当不了文明人。黄兄,也别光羡慕了,日后巴林岛若经营好了,也不无发达的可能啊!就是附近有第乌存在,竞争有些大了,但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咱们两家作为地方上的大族,理想互相扶持,守望相助才对。” “是极!是极!一起发财要紧!”黄姓商人搓了搓手,说道:“奶奶的,若不是海军管得严,我都想跑哈吉县定居生活了,这里才是真的好啊。唉,不说这些扫兴的了,咱们出来的时日也不少了,这眼界也开了,道理也明白了不少,是该好好合计下未来做什么生意了。巴林岛酷热之地,但现在就是咱们的家,咱们的扎根之地,未来一定要发展好了。否则像罗刹人、突厥人那般胡搞,怕是一辈子也起不来哦。” 第五百五十九章 索额图使俄(三) 1696年六月,索额图又一次得到了沙皇彼得一世的接见。 其实,按照原先的计划,去年(1695年)开春后索额图就该离开了。但沙皇强留了他,原因是当时他的兄弟伊凡五世已经病入膏肓,行将故去,届时彼得将举办一场盛大的仪式,以庆祝他成为“至高无上的唯一”——之前伊凡五世为第一沙皇,彼得一世为第二沙皇,名义上二者共同执政。 索额图没有办法,只能留下来。在遣两位使者跟随东去的俄罗斯僧侣返回北京知会情况后,索额图心安理得地在莫斯科住了下来。期间,他游历了附近的名山大川,考察了附近一些府县的情况,同时也和莫斯科的其他外国使节聊了聊,这眼界和见识是蹭蹭地往上涨。 彼得沙皇对索额图使团一行人也很重视。不但多次邀请他参加宫廷举办的宴会、舞会,同时还带着他一起去皇庄打猎,检阅军队,让索额图感激莫名。 时间很快到了今年春天,生命力出乎意料顽强的伊凡五世终于撑不住了,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溘然长逝。彼得一世在“悲伤”地办完兄长的葬礼后,召集诸位大臣、驻莫斯科外国使节及一些合作多年的外国大商人,在郊外的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皇庄举办了盛大的庆祝仪式。在这场据说花费了二十万卢布的盛大庆典中,彼得一世成为了俄罗斯帝国的“唯一”,至高无上的主宰。索额图作为嘉宾自然也出席了这场庆典,不过对此却没有什么太好的评价。毕竟在他看来,两个沙皇共同执政的事情实在太荒唐了,哪怕伊凡五世是低能儿,实际权力尽数落在彼得手中,但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样的情况太容易给野心家机会了,俄罗斯果然是蛮夷! 在莫斯科渡过了整个春天后,索额图向彼得一世辞行,打算返回北京。说实话,此番出行他并没有全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沙皇彼得一世并不打算在黑龙江一带策应大清的攻势,这让肩负使命的索额图大为失望。他曾经据理力争,也曾经许下了厚利,但都被俄罗斯人拒绝了。他看得出来,彼得沙皇并不是不动心,事实上他对于大清许下的贸易厚利,以及黑龙江中下游的土地有些兴趣,但在综合权衡之后,他还是坚决地拒绝了这个看似诱人但有可能让俄罗斯帝国吃大亏的建议。 与此相比,沙皇对于共同打击准噶尔蒙古势力倒十分感兴趣。准噶尔蒙古人口虽然不多,但土地极为广阔,几有数百万平方公里之多。如果算上名义上的仆从国哈萨克汗国(这个仆从也是屡降屡叛,屡败屡战……)等地的话,领土面积还要更大,与中亚、西亚、北亚多个势力接壤。他们不但在这片土地上与俄罗斯帝国形成直接竞争,很多时候更是直接突入俄罗斯境内,袭击其村庄,抄掠其人民,让俄罗斯人极为恼火。如今索额图提出双方共同夹击准噶尔汗国,其实正中俄罗斯下怀,因此双方很快就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并签署了相关密约。 两个主要任务只完成了一个,这对索额图来说无疑是不合格的。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俄罗斯的情况索额图现在也略知一二了,尤其是在花钱收买了一些消息后,索额图已经明白这个国家目前已经把目光转向了西面,打算在这个方向用兵。他们去年甚至一度打算向南用兵,彼得沙皇在部将的撺掇下,意欲率领46万名经过整训的新军南下攻打亚速城,但因为听说顿河入海口附近有东岸海军的舰只在活动而作罢——彼得现在已经明白了,要想拿下亚速要塞,不断绝其海上外援通道是肯定不行的,虽然俄罗斯帝国已经在坦波夫建设了一支内河舰队,但是否能够打赢奥斯曼和东岸海军,谁都没有信心,因此最后只能作罢。 现在俄罗斯只有向西扩张一条路了。向东的话,人烟稀少,对手强大,实在不好搞。考虑到最近一年他们与东岸的关系出现了缓和的迹象,索额图认为基本没有可能让俄罗斯向东了。西边有人口稠密却一盘散沙的波兰,有控制着关键出海口的瑞典——索额图充分了解了这些地方,并让随从描摹了多幅欧洲地图,记录了许多欧洲君主的谱系,打算带回北京献给康熙——俄罗斯有什么理由为了远东那些寒冷的冻土与东岸人厮杀呢? 因此,索额图基本已经放弃这方面的努力了。前阵子他向沙皇此行,彼得他允准了,并且准备派两千名士兵护送其东归——这些士兵未来将就地驻扎在中亚——这次又突然召见索额图,大概是想回赐他们礼物了吧。 索额图在俄国卫兵的护送下匆匆来到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皇庄,见到了身穿炮兵上尉军装的彼得一世——彼得经常和麾下士兵们一起进行演习,并亲自担任角色——彼得一世离开了演习场,然后在一间会客室内招待了索额图及其随从。 “公爵阁下能来到莫斯科并奉上国书,这是博格德汗对朕表示永恒友谊的极好标志,贵我两国间的和平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朕已遣使者快马前往托博尔斯克、伊尔库茨克、色楞格斯克,让当地的军政长官准备好物资,并好生招待,确保贵使可以安然返回北京。至于内地各城市的招待,请不用担心,他们无需预先准备。”彼得一世坐在书桌后面,一左一右分别是罗莫达诺夫斯基和缅什科夫两位军事重臣,只听他继续说道:“与加赞(噶尔丹)的战争,俄罗斯会做好准备,也请贵国履行承诺。请稍等一下,我会写一封国书交由贵使带回去。” 说完这些,彼得一世让卫兵拿来笔墨,直接当着索额图的面写起了国书:“朕承至尊无双、无始无终、无从觐见也无法形容的,令人敬畏和难以接近的,凌驾九霄,寓居在高不可攀的天国、统辖全体天神的大智大慧所造的唯一永生的儿子我主耶稣基督的上帝,创造一切有形的和无形的万物、赋予他们以生命和灵魂,时刻俯察大地、使万物各得其所、溥施人类以仁慈圣爱的上帝,天堂、人间、地狱皆极敬畏的我们独一无二的、分则为三位而受黎元歌颂,合则为一体而为众生膜拜的上帝,以其恩典和眷爱,并凭其权力和旨意授朕以执掌东正教的权柄、君临大俄罗斯帝国和众多新归附的国家,并赖上帝护佑得以永履和乐,与世无极,朕大君主彼得一世·阿历克谢耶维奇,谨致此函与汗八里城的统治者、大亚细亚诸国的宗主、全中华帝国神圣的汗、朕的挚友博格德汗……朕已谕令普里科夫中校率火枪手2000名、哥萨克500骑增援托博尔斯克、托木斯克,并迁移三千户人家到附近从事耕作,预计明年即可完成准备,届时望大君主予以协助,共同出兵……去岁,敝国商队未完成买卖就被迫离开北京,致大批未售出货物运回西伯利亚,望大君主晓谕臣下,允准俄罗斯商队在北京自由贸易……通往北京的道路,因缺水及混乱的局势困难重重,如果俄国商人发现更为便捷的通往北京的道路,万望允准,不要阻止……朕将遣伊尔库茨克主升天修道院修士大司祭普拉特科夫前往北京主持神事,请予以协助……” 彼得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写完了国书,很显然之前就已经有腹稿了。他通篇没有提到与清国合作夹击东岸的事情,只是重点谈了一起剿灭准噶尔蒙古势力、多多发展商业、协助神职人员等事情,与之前和索额图等人谈的差不多。 索额图接过国书后,按照对等礼节,对彼得一世进行了跪拜,然后说道:“感谢大汗。自敝使团抵达之日起直至如今,陛下惠予优渥待遇,多次赐宴,并安排了诸多娱乐,演奏优雅之乐曲,实乃感激涕零。我等前来贵国应办之事,亦颇有成果,今将满意启程。归去后,我等定将情形陈奏吾皇,吾皇聆此,必将十分欣悦,并视之为陛下始终不渝之友谊。” 说完了一套场面话后,彼得让官员将一份礼单送到了索额图手上,这便是临别回礼了。给康熙的是:金色、银色毯子各三幅,黑貂皮一张(1300卢布);貂皮四捆(2070卢布);黑色和黑褐色狐皮十八张(730卢布)。给索额图的礼物是:貂皮七捆(1870卢布);狐皮七张(50卢布);银鼠皮十四捆(91卢布)。给使团其他成员的礼物是:貂皮十五捆(1989卢布)。以上总计8100卢布,不算多,但也绝对不算少,彼得一世还是讲究的。 在送走索额图一行人后,彼得没有离开会客室,而是几位重臣讨论起了一些相关的事情。 “中国其实并非人们所想的那样强大有力。当今的中国皇帝并没有令所有人都感到满意,他压制起本国人民来比罗马的尼禄还要狠,他已把数千人迫害致死,成千上万的人惨遭掠夺,以致彻底破产。此外,中国宫廷内虽然人很多,且极尽奢华之能事,但人民却生活困苦。看起来,中国人民既不强壮,也无智慧,更不勇敢,在中国人的一切活动中都充满着反复无常、傲慢、奸诈和胆怯。总之,只要我们的边界守护良好,则一切可以按照我们的意志行事。他们善于吹嘘,哪怕战场上从未出现超过两万人,他们也会说成有十万、二十万人。当然我们现在和他们之间的边界有些疑问了,因为东岸人占领了阿穆尔河流域的大片土地。”彼得一世站起身,在房间内踱着步子,朝左右说道:“但中国人那边有极大的商业利益,不得不让我们倾注心力,谨慎对待。我们现在有一些纺织厂了,可以从中国人那里进口能够加工为成品的原料,英国人和荷兰人很喜欢这些东西。中国的金价比较低,可以在北京多多套购获利。中国的宝石也非常便宜,可以想办法多加采购,然后贩卖至西欧。现在中国人生产的土布在涅尔琴斯克、雅库茨克、伊尔库茨克、叶尼塞斯克等地非常畅销,使得我国输出了不少金银,你们要想想办法。诸如此类的还有瓷器、烟草,西伯利亚人很喜欢消费这些东西,这不好,要限制进口。啊,对了,茶叶可以多买一些。我知道很多人已经习惯喝中国茶,很难戒掉,那么就干脆多买一些,转售到欧洲,以弥补这部分金银的消耗。” 彼得在屋内越走越快,似乎在激烈思考着,最后他又说道:“关于我国出口至中国的东西,也不能什么都卖。皮货是第一大出口商品,但你们要学学中国人怎样加工,那样能卖更多钱。现在中国人无法从通古斯人那里买到这些东西了,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多多下功夫。西伯利亚有一些生产油性革的工厂,在中国人和蒙古人那里有很不错的销路,这很好,但要继续加强,目前产量还不够。大牲口要尽量少卖一些,这一则是可能让中国人得到好处,增强他们的实力,二则是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国家的牲口价格。我知道在色楞格斯克、涅尔琴斯克等地,还缺乏大量的自愿开垦的农夫,大部分前去的都是被迫的移民或刑事犯人,他们的热情是有限的,通常也很贫穷,如果牲口价格过高的话,影响会很坏。” “总之,尽量减少金银的输出,增加金银的流入,这是一条基本原则。国家现在并不富裕,从西方引进技术和人才耗费很大,我们不得不精打细算。而且,我还要为战争储备资金,你们明白了吗?”彼得一世最后又说道。 “明白了,我的陛下。”几位重臣躬身答道。 第五百六十章 和平?休战而已! “历史性的一刻么?这可真是讽刺呢!”1696年9月28日,泰瑟尔岛浅滩,一位身穿黑色礼服,头戴礼帽的男人将手头一团纸揉烂、撕碎,然后扔进了海里。 他刚刚从附近一艘卖瓜果菜蔬的小艇上接到这张纸。纸上的内容是有关此时正在举行的有关停战谈判的事情,由东岸人收买的一位荷兰政府的书记员提供,在通过秘密渠道传递到阿姆斯特丹后,由这位明面上是商站采购员,实际上是国家情报总局官员的人接收。 “这不是停战,而是休战。呵呵,等西班牙的那位国王一死,坐下来谈的这几家真的还能继续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吗?可能吗?”黑衣人摇了摇头。迎面而来的凛冽海风吹散了夏天的暑气,让穿着正装的他感到很舒服,于是他找了张长椅坐下,思考起了未来可能的变化。 法国最近十来年凋零了不少人才。科尔贝尔、孔代亲王、孔蒂亲王、卢森堡公爵等等,其中有内政建设的,有军事将领,都是独领风骚的一代人杰,如今纷纷去世,极大削弱了法兰西王国的实力。 看看他如今内政方面的主要大臣吧,科尔贝尔的儿子巴普蒂斯特才能平庸,根本不能像他的父亲那样将国内的工商业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就连路易十四也有些无法容忍他了,想要把他换掉,让战争部长卢瓦来兼任商业与航海部长。但卢瓦的工作本来已经非常繁重了,他要为军队打理后勤,要清理国内的新教徒,要整肃国内反对扩张的贵族,甚至就连制定侵略计划都要他亲力亲为,实在没有太多精力管其他的。而且,据说他最近病倒了,且病得很严重,医生都束手无策,这让路易十四大为痛心。因为在他看来,卢瓦是他治下最能干的一位大臣了,可以算是个缩水版的科尔贝尔。 财政部长皮埃特已经去职,原因是在战争中未能筹集到足够的军费,影响了前线的军事行动。路易十四需要一个像当年科尔贝尔管理财政部时那样能干的人,因此他挑选了一位地方贵族路易斯来接任,但估计效果有限。 再看看军队的将领们吧!让法国陆军在之前的战争中占据上风的布特维尔公爵已经去世,现在领军的是新一代年轻人,第四代孔蒂亲王、第五代孔代亲王,他们的能力如何不得而知,没有战绩证明自己的他们也无法得到人们的信任。但这又如何呢?现在除了年事已高的沃邦侯爵之外,法国贵族将领青黄不接,人才断层,只能用他们了。当然法国陆军称雄欧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优秀的军事人才,但他们是贵族吗?是王族吗?如果不是,那么很难有出头之日。这是欧洲千百年来的痼疾,尤其是法国这种自命底蕴深厚的国家,让一个农奴之子指挥几十万大军是不可想象的,哪怕这个人有充足的能力,有辉煌的战绩证明自己能够胜任总司令的职务也不行。贵族们宁可战败割地赔款,也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法国的经济状况也很糟糕。习惯整个西欧(法国、伊比利亚半岛、低地、意大利和德意志部分地区)的粮食歉收风波所产生的恶劣影响正在深入,大量农民被饿死,或者处于严重的营养不良状态。而由于战争期间征收了重税,全国一百多条河流、公路的通行税保障,使得粮食在地区间的转运困难重重。受灾相对较轻的法兰西北部的粮食无法及时运到南方,人为因素扩大了灾害带来的影响。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法国人口快速减少,人们或死于饥饿,或移民国外,整个法兰西王国的人口减少了四分之一,从2300万锐减到不足1700万,国家财政濒临崩溃。 德高望重的康布雷大主教亲自写信给路易十四:“陛下,冒失地写这封信给您的人对现世并无兴趣,也并非基于泄气、野心或是想去混淆重要的事务。他深爱您却不欲您知,他从您身上发现了上帝的存在……近30年来,您主要的大臣们掌握大权,违背了国家所有古老的格言,极力地去提高您的权势。他们不再谈论国家和法律,只谈国王的喜好,他们无限制地消耗了国家的收入和您的经费。他们把您捧上天,但导致了法国全境的贫困;他们想把您高举于国内各阶级之上,好像是所有使您伟大的的附属物都必须毁灭,方能使您伟大似的……他们无情、傲慢、不公正、过于粗暴,他们处理国内事务不遵循法令,他们不断使您受到几乎是偶像崇拜式的过分赞赏,他们使您的名字受邻邦人民的憎恶……他们是20年来血腥战争的罪魁祸首,由战争扩展的边境,都是不法获得的。被您击倒的敌人只有一个念头:要勇敢地站起来,互相团结去反对您……同时,您应爱之如子的百姓们,他们如今仍对您如此忠心,却濒死于饥饿。土壤几乎无法种植,市镇和乡村的人口急剧减少。工业凋敝,已经无法维持工人们的生活,商业也被毁坏了,您已消耗了国家一半的财富和持续力……法国全境如今已经成了一座巨大的医院,荒芜且缺乏补给。法官们疲惫不堪,且受人蔑视。暴乱层出不穷,就连您身畔的巴黎都无法幸免,如今您已是如此悲哀和被羞辱着去纵容暴动不受制裁地发生和滋长……拖延至今,上帝才高举了手臂惩罚您,但他却是慢慢地打击您,因为他尚怜悯您这位终生受阿谀者包围的国王,也因为您的敌人也正是他的……陛下,我们深望您的会议能将您导入正途。为拯救国家,您就必须尽快地将所有您不能以正义保持的战利品,归还敌人。陛下,向您禀告事实的人,并非反对您的利益,而是终生想使您了解到——就如上帝所希望您的——正当利益,他将不断为您祈祷。” 应该说,康布雷大主教的亲笔信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令路易十四开始认真思考放弃一些战利品,以尽快结束战争。当然了,所有人都知道,或许主教的信起了一定作用——毋庸置疑,大主教的影响力不容小觑——但所有人都明白,农业上的严重歉收、层出不穷盗匪暴乱、凋敝至极的工商业、快速累积的进口支付欠款、不断流亡海外的人民,这一切的一切也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最终两方合力,使得路易十四最终放弃了残存的幻想,痛下决心结束战争,这便是正在海牙附近的里斯维克古堡举行的议和谈判能够接近完成的原因了。 东岸人这些年一直非常主动收集交战各方的情况,尤其是法、荷、奥、英这四个重点国家,少说也花了大几万块收买情报了,因此对法国如今的困境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特别是在今年(1696年)年初法国人一度请求向东岸贷款五百万元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洞悉了法国的虚弱——去年法国政府收入不到9000万利佛尔,但指出高达22亿。最终他们基本拒绝了法国人的贷款请求,只同意贷款70万元以获取两种商品进入法国市场,除此之外就一直作壁上观,静看局势发展。 法国如此惨,其他国家也好不到哪去。联合省本土虽然没遭到战争蹂躏,但他们为了武装军队——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支援盟友、拉拢中立国付出了极大的经济代价。目前这个国家的政府公债总额已经突破33亿盾,波罗的海许多经济权益也被让渡给了英国,地中海的许多商业利益则被英国人、东岸人及重新崛起的意大利商人瓜分。这意味着,联合省不但在当前就背负了沉重的债务,其未来的潜力也被大量透支,这就难怪不少商人移民伦敦了,他们看透了这个国家黯淡的未来。 奥地利人则措施了在匈牙利、塞尔维亚、波斯尼亚、达尔马提亚等地扩张的机会。因为大量精锐部队在西线被法国人歼灭,钱财也花了不少,使得奥地利人无力在巴尔干一带对奥斯曼帝国发起大规模的战争。从这个角度来说,土耳其人指责路易十四不履行同盟条约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人家足足吸引了十几万德意志联军,根本没有逃避战争。 唯一大赚特赚的就是英格兰人了。他们除了在爱尔兰与詹姆斯二世的军队打了两次并获得了胜利外,剩下的就是在海上围堵法国人的战争了。虽然这也花了不少钱,但比起战争期间蓬勃发展的贸易收入,这几乎就不算什么了。他们没有陷入耗资巨大的陆上战争,这是英格兰人最大的幸运,他们可以从容接收有钱的移民,出售从军火到日用百货等一切商品,国内的工商业、银行业获得了长足的发展,综合实力已经稳居欧洲第一——是的,比人口严重削弱后的法兰西实力还要强。 这次参战各方在海牙附近进行和平谈判,英国代表大概是最心不在焉的了。甚至恶毒点想,也许他们希望战争继续进行下去,因为法国人已显露出了颓势,奥、荷等国防守有余,进攻不足,再打下去也只会是僵持,白白消耗物资和人命,这对英格兰最有利了。 好在事情并没有朝英格兰人希望的那一方发展。参战各方都还有理智,大家虽然在具体条款上展开着唇枪舌剑般的争吵,但互相妥协的场面并不多见。尤其是法国人愿意交出大部分“非正义的”战利品,包括莱茵河流域的德意志领土、南尼德兰的部分城镇,这是他们巨大的让步,足以让奥、荷等国感到满意——要知道,法国人在几个月前刚刚占领了巴塞罗那,并在南尼德兰取得了一次胜利,歼灭了数千荷、奥联军。 如此看来,议和谈判大概很快就能达成了。法国人急需休养生息,并且他们也获得了少部分南尼德兰城镇及萨伏伊公国割让的土地做酬劳,足以在面子上过得去。联合省需要恢复在战争期间遭到极大破坏的商业网络,奥地利人也要回去舔舐伤口,同时应对缓过一口气来的土耳其人。 “所以,这才是那位书记员用了‘历史性一刻’这次词组的原因吧。呵呵,还是太性急了,等和约正式签订了再说吧。”黑衣情报员哂笑道:“不过即便签订了和约,这又算什么呢?这不是真正的停战,而是几年的休战期而已。等到卡洛斯国王去世的那一天到来,还不是战火重燃,一切照旧?欧洲啊,没希望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默默的准备 1696年10月11日,佛得角群岛,晴。 经过将近三年时间的建设,群岛第一大城市普拉亚港的建设已经像模像样了。港口机械被换上了全新的重型蒸汽起重设备,更多的码头栈桥也别兴建了起来,防波堤被加高、加长,码头附近甚至出现了一些小型食品加工厂、机械加工厂,整座城市呈现出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居民们都十分高兴。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位于城市东郊的一座堡垒般的巨大谷仓。这座由国家储备粮库经营的食品储存设施里存放了大量面粉、大米、高粱、罐头食品、酒类、茶叶、咖啡、糖、烟草、香料和奶制品,足可以让整个群岛上万居民吃上整整五年。 现在岛上的人都知道了,这座巨大的谷仓里储存的是军粮,是给未来可能会抵达的大量海陆军官兵提供的。如果群岛不发生严重的粮食危机的话,这座谷仓内储存的食物很难出现在市场上,除了那些定期销售给饲养场的陈粮烂谷子之外——饲养场也是新建立的,为的就是给前来驻扎的军队提供肉食,毕竟岛上比较干旱,靠放牧不可能提供得了供几万军人消费的新鲜肉食,那会造成巨大的环境灾难。 普拉亚港西北两百多公里外的横海港,目前也正在兴建一个规模惊人的谷仓。按照目前的建造速度,大概在1697年下半年就可正式竣工,在1698年正式投入使用,开始储存食品。与之毗邻的还有一个巨大的物资库,目前几乎每个月都有隶属于海军的弹药补给船运送物资过来,一方面供驻泊在这里的战舰训练所用,同时储备战争所需。 而在面积不小、地形复杂的建昌岛上,海军陆战一团一营上千名官兵也正在那里日以继夜地进行着训练。陆战一团是新设立的编制,下辖三个营,分别是一营、二营和补充营,其中一营、二营都是满编制,一千人上下,补充营只有五百来人,主要功能是向前面两个营输送训练合格的士兵,补充其战损。不过,现在也有小道消息,补充营在未来可能会被扩编成正式的陆战第三营,以“应对各种突发局势”。 陆战一团的团长是周亚夫,兼任第一营营长,副团长是周勃,兼任第二营营长。兄弟两个都是从陆军“叛逃”过来的不得志之辈,帮海军建立起了这么两千多人的陆上力量,至今让很多陆军军官们难以原谅。不过海军对此自然是很开心了,他们将周氏兄弟二人的军衔都提升为了海军中校,以表彰他们的大功。 这次海军的陆战部队被分成了两部分,团直属部队(包括一个炮兵连、一个工程兵连、一个警卫排、一个野战医院及其他勤杂人员)和第一营驻扎在佛得角群岛,利用其类似的地形,操练夺岛战术,以便在未来一举拿下加那利群岛。第二营目前已经到了怀远岛,未来将以此为基地,在加勒比海进行活动,伺机夺取西班牙治下的一些岛屿——如果必要的话,他们还会集结加勒比航运公司、自由邦及海盗的势力一起行动,以增大胜算。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海军对未来的战争非常重视,且意欲充当主角,为国家开疆拓土。他们的这种打算,陆军自然也看在眼里,并且颇为不服。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有大海阻隔,一群旱鸭子难不成还可以游到欧洲去?他们就连想去到维亚纳堡、哈吉港这两个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军事基地,也要靠海军呢。甚至于,哈吉港这个陆军势力极大的租借地,海军也垂涎三尺,意欲夺之而后快! 这原因嘛,自然也很简单,海军看上那里的港口了,觉得是一个可以容纳大舰队的天然军港,对于志在四方的海军非常重要。只是想要真拿到手里的话,估计还得费一番手脚,憋了一肚子火的陆军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毕竟,人家前前后后在那里忙活了那么长时间,投入了那么多资源,才在克里米亚汗国和卫拉特汗国内部加深了影响力,凭什么让你海军来摘桃子?哼哼,哈吉县一年税款大几十万元,离突破百万大关就在咫尺之间,你海军是眼红了吧?这可不行! 让我们把注意力从东岸陆海军的勾心斗角之上移开,转到意大利半岛那边。 1696年10月15日,在熱那亚城北坎波莫罗内小镇,一座规模巨大的军营正在修建着。这是由熱那亚共和国投资一百万银行里拉修建的军事要塞,名义上是给北意大利联军使用的。 坎波莫罗内要塞和一般的军事重镇有所不同。这个要塞内部有巨大的广场和军营,广场上器械齐全,可让士兵们进行各种锻炼。军营规模也不小,可同时容纳一万余人居住,这与欧洲那些小而精悍的堡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塞内部同样有着占地面积广阔的仓储区。这些仓库分门别类,既有武器弹药,也有药品食物,以及其他各类军需物资。仓库是用厚重的条石砌成,即便是在近距离上,中型以下口径的火炮也不能穿透,安全性非常高。 要塞各面城墙上都有着高高的塔楼,可以让守军在很远的地方就观察到来袭敌人的动静。而如果安装上北方兵工厂最新出产的大炮的话,足以形成一股强大的压制火力,给来袭敌人造成重大的杀伤。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守御完备、规模巨大的要塞,一座可堪与著名的布雷达要塞媲美的军事重镇。而就在这座重镇内,这会已经出现了近百名身着深蓝色军服的东岸官兵,他们面容严肃,在各个区域进进出出,时而测量记录着什么,时而互相讨论,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要塞内仅有的意大利人,大概就是驻防在门洞内的那十余名北意大利联军士兵了吧,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时不时经过大门的东岸军人,心里哀叹国家花费巨资建设的堡垒竟然要让给东岸人使用了,这可真是无奈。 他们从种种渠道得知,未来这里可能会驻扎五千名东岸士兵——如果必要的话,一万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也就是两个混成团了——从这里出发,他们可以很方便地深入萨伏伊或米兰公国的腹地。萨伏伊这个国家,曾经加入过北意大利邦联,但法国人施加压力后,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出,未来会如何站队,其实很难料。因此,对于这个国家,还真的不能不防上一手,东岸陆军进驻此地,可谓正合适。 北意大利联军,目前按照东岸顾问的强烈要求,已经整编出来了好几个师。这些师统一装备热武器,学习新式战法,目前正分散在各地训练,其日常维护费用由几个加入邦联的国家按比例承担。 未来一旦发生战争,这几个师可都是要上战场的,无论是面对法国人还是奥地利人,都将会极大考验其成色。作为陆军主导的威尼斯人对此有些担心,因为他们认为北意大利联军没有经受过血与火的考验,缺乏经验,战斗力可能不会很强。因此,他们希望趁着现在的机会,将部队拉到达尔马提亚海岸,与奥斯曼帝国的部队掰掰手腕,获取一些宝贵的战斗经验。 威尼斯耍的这个小聪明,被熱那亚人和东岸人双重否决了。熱那亚人是觉得大家出的钱,结果被你威尼斯人拿去给自家扩张领土,当大伙傻啊?东岸人则是不愿意增加奥斯曼帝国的负担,毕竟这个国家现在外强中干,要是在达尔马提亚海岸被拖住的话,其他方向可能就会危险了,进而影响东岸人的布局,因此坚决否决了。 不过威尼斯人的担心确实也有道理。一支没见过血、一支没有荣誉的军队确实是没有战斗力的,得让他们感受一下,见见血,积攒一下荣誉。东岸人的想法,是把他们拉到北非的阿尔及尔一带,去与那些海盗和地方军阀们过过招。突尼斯、阿尔及尔的海盗,历来是地中海的公海,屡次袭击各国商船,绑架人口,可谓是作恶多端。在最近几十年,英格兰人教训过他们,法国人教训过他们,现在轮到意大利人了! 至于说奥斯曼人的干涉,其实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个地方,从很久以前就只是奥斯曼帝国名义上的领土了,当地军阀们自己管理自己差不多已经有了上百年,每年只象征性地给伊斯坦布尔缴一些人头税,其他一概自己说了算。因此,如果意大利人来打了这里,只要没有长期占领的打算,奥斯曼帝国是不会有什么太过强烈的反应的。 所以说,这可真是一个极好的练手对象了。以前法国人和英国人主要是海上打击,摧毁炮台,但都没法彻底消灭海盗存在的土壤。现在意大利人要堂而皇之地登陆,如果给当地的军阀们以重创的话,一段时间内海盗的威胁肯定会大大降低,也算是为各国商人除害了。 而通过北非军阀这块试金石将北意大利联军锤炼成形后,一旦未来爆发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这支军队也就差不多能派上一点用场了,不是么? 第五百六十二章 资金准备 “所得税在所有税课之中简直是最败坏道德的!”青岛县某高山流水茶馆内,一位穿着缎布衣服的老头说道。 老头身上你的衣服品质不错,一看就出自那些接私人定制订单的个体织户之手。看那手艺,也至少是二十年以上的老师傅的作品了,这可不便宜! 事实上这位老头是青岛县著名的股票经纪人,长袖善舞的他在很多企业经营者那里都有着深厚的关系。最重要的,他认识很多从以前的东岸公司那里拆分出来的投资基金、资产管理公司的经理人,这位他的事业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光1695年一年,在他的牵线搭桥下,就有七宗股权交易达成,涉及金额超过二十万元。在这个过程中,他自然获得了大笔佣金收入。在前阵子去税务部门缴税的时候,老头狠狠出了一把血,因此一直耿耿于怀。 不过,他这位股票经纪人只用缴所得税,但那些出让股权的企业还可能要缴纳资本利得税,而这也是两年前才有的新政,为了弥补臭名昭著的动产税正式取消后的亏空。但资本利得税这种东西真的很好收取么?答案是否定的。 东岸政府目前征收资本利得税的场合,主要出现在不动产买卖、股票买卖、债券买卖上面。但问题在于这三类交易行为,很多人往往都是私下里交易。有房屋买卖为例,很多情况下交易双方直接签一封协议,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根本不到政府相关部门那里去备案,这税金自然也无从收取了。房屋买卖的双方也不怕对方反悔,毕竟有一种朴素的“民间正义”存在,很多人交易房屋后住了几十年都没问题——这种事情,即便在21世纪的中国也屡见不鲜,城里人到农村买房根本就是非法的,但不还是民不举官不究么?更何况交易的双方往往都是熟人,这违约的成本就更高了。 股权和债券交易麻烦一些,但也要分情况。记名股票和记名债券的交易必须到工商部门登记备案(但也不是没有私下里交易的),但数量更多的无记名股票和无记名债券的交易就很难追踪了,交易双方为了节省成本一般也不会主动登记,这里面流失了太多的税金了。 因此,资本利得税在上一个财年(1695-96财年)中,实际只征收到了43万余元,与取消前一年400多万元的动产税简直不能比。东岸政府想靠这个来弥补亏空,确实是缘木求鱼,还不如上调其他税种的税率呢。但不管怎样,也有人指出,随着经济和技术的发展,未来资本利得税所征得的税金为逐年上涨,早晚成为财政的重要收入来源,如果这个被很多人咬牙切齿的税种没被取消掉的话。 而虽然一年四百多万的动产税被取消了,但令人欣慰的是,东岸政府的财政收入并没有下降,相反仍然在稳步上升,这主要得益于经济规模的扩大以及其他税种收入的水涨船高。根据财政部统计,截止上一个财年末,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的财政收入已经达到了511889万元的历史最好水平。 其中,租税收入依然稳占大头,达到了35223万元,非租税收入为159659万元。租税收入中,排名第一的不出所料仍然是不动产税,为108828万元,傲视群雄。排第二的是海关关税,为5564万元,消费税与之差相仿佛,有53097万元之多。其他的诸如营业税、契税、印花税、烟酒税之类的十余种税收,都只有数十万到两百多万不等,和前三名差距比较多,但加起来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了。 总计五千万的税款,按照目前的分成比例,中央拿走四成,地方拿走六成。因此,中央政府一年大概也就两千万出头的资金可以调用,考虑到拖欠税款的问题,这个数字还得再打一个折扣,能有个1600-1700万能用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还是得加大征税力度。 “所得税、资本利得税、不动产税,哪个不是在敲骨吸髓!”另外一位穿着同样考究的商人也附和道:“拼搏了半辈子,挣了点钱,结果买点宅子还要收钱。更气人的是,持有宅子还要收钱!只有英国人有这么无耻!” 说话的人是一位纺织出口商,靠向新库尔兰、安哥拉、莫桑比克、新华夏岛、澳洲等地出口呢绒为业,很是赚了不少钱。这位爷去年在南村港买了一套宅子,宅子占地面积极大,仿南京秦淮河那些著名建筑修建,总共花了一万多块。在交易时,卖家表示资本利得税将由买方承担,同时未来持有这套房子的话,他还将缴纳每年2的不动产税,成本确实不低。 有意思的是,英格兰王国最近正在准备学东岸一样征收不动产税,充实国库资金。其实,早在15世纪的时候,英格兰人就曾经征收过类似的税收,但后来没坚持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是贵族和商人们反对吧。不过这次威廉三世的意志非常坚决,哪怕跟国会闹翻也要征收这种税。国会的议员老爷们考虑到目前还要国王合作,而养着那么大规模的海军也要花不少钱,早晚还是得他们出,不是“援助金”就是其他什么名目,因此最后还是捏着鼻子同意了,并且把它作为固定税收永久征收下去,在大国里面算是比较少见的了。 英国那些被征税的人纷纷痛骂,骂国王为了战争简直不要脸,抢钱!甚至有人恶意揣测,国王依靠关税收入还不够开支,现在又加不动产税,难不成是想自己控制陆海军,改变英格兰的体制?当然这个猜测有点无厘头了,现在的英国海陆军早就不是国王说了算了,根本不可能造反。与之相比,另外一些人猜测的威廉三世对联合省执政不死心,想要打回去更靠谱些了。总之,英格兰现在学习东岸的地方是越来越多了,无论是经济政策、财税政策还是军事政策,借鉴、抄袭等处非常之多,赞一句东岸的好学生也不为过。 “我可是听说,政府可能还要开征新税呢。另外,和地方政府的博弈也要继续,政府打算把每年一半的财政收入揽入怀中,这是五百万了。弄这么多钱,用处大家也能猜到一二,嘿嘿,就是不知道够不够用哦,现在还有小两千万元的公债本息要还呢。”又有一位茶客说道:“保不齐就是借新债还旧债的路子。”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沉默了。目前的局势,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政府在为战争做准备。前阵子国内很多地方在征兵,陆军要在目前五个满编混成团的基础上再扩编三个团。这三个团虽然都是只有一千多人的架子团,器械也多有不全,但大概率会在未来几年内慢慢补足缺少的兵员、器械,以在战争爆发前形成总计八个混成团四万人的庞大编制。 四万人的陆军,很多人都晕了,这是多大的开支!即便是和平时期,一年就得占去中央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左右,更别提战争年代了。 另外,海军目前也在大造特造运兵船、食水补给船、弹药补给船、医疗船、维修船、运煤船等后勤补给船只。为此,四大造船厂外加私营的新星造船厂是加班加点,彻夜赶工,以最快速度建造船只。三班倒这会基本上已是常态,而且还不够,船厂还在大量招募新工人,添置新机器,建设新船台,不断扩大产能。毕竟,他们手头还有大量积攒的蒸汽轮船的订单没有交付哪——这些船只未来很可能也会被军方征用,承担运输只能。 这样规模的扩军备战,政府财政窘迫其实是很自然的事情。开征新税、发行新债,那都是小意思了,政府还没要求你领“爱国饷”(正常工资的八成)已经不错了。在备战这件事上,政府的态度是坚决的,因为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在执委会内部会议上已经达成了共识。未来的几年,全国百姓、企业的税负肯定要变重的,但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因为政府打算在这次战争中彻底确立秩序,一个由东岸人主导的新世界秩序,这是可以让子孙后代受用不尽的。 法币(金圆券)大概率也要提出推出了,不是明年就是后年,先在市场上预热一下,让老百姓熟悉熟悉。等到未来战争进入关键时期,各项开支急剧增加的时候,法币也就有了超发的基础。什么?你要拿法币去贵金属管理总局兑换黄金?不好意思,现在兑换的人数过多,而服务窗口也很有限,慢慢排队吧,大概一年半载后就轮到你了!什么?我们打赢了,你不想换了?那好,把法币收好,吃饭买衣服,听音乐看戏剧,都可以用的嘛。 “这仗看来是非打不可了。”股票经纪人最后拍了下大腿,无奈地说道:“只希望早点打完,政府少花点钱吧,这些最终可还都是咱们在支付,唉。” 第五百六十三章 演练 1696年11月10日,宁南港海军基地,一艘战舰在黑夜中低调地驶出了港口。 宁南港现在已经有大概一万五千人口了,全县的总人口也突破了四万,在这南锥地区,可以说是不小的城市了。当然宁南县在麦哲伦海峡一带算不得是最强大的县,事实上兴南县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无论是人口数量还是经济规模。 在那里,有着其他县梦寐以求的商业中心和物流中心地位,大量来自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商品在此转运,其运输量甚至远超走麦哲伦及合恩角的海运量。毕竟,海运速度慢,保险费用高,还容易出事,大风大浪的环境下货物也容易受潮损坏,因此并不会所有人都选择这种运输方式。 在兴南县,其他产业发展得也相当不错,如莫氏家族旗下的海雕钟表厂、海雕乐器厂、海雕精密仪器厂。前者几乎占据了全国怀表、座钟、航海钟等计时仪器的绝大部分市场,乐器厂更不用说了,在国内几乎呈垄断地位,压得其他作坊式的小厂喘不过气来。就连海雕精密仪器厂,也在各种科学仪器上面与东岸精密仪器公司进行着激烈竞争,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是莫氏家族企业旗下的三大支柱之一。 另外,南铁公司在这座城市也有着不小的资产。南铁周报、南铁妇幼病院(与莫氏家族合资)、南铁银行等等,也为当地贡献了不少税收和就业机会,让其他县份是羡慕不已。 唯一能跟他们较一较劲的,大概就是同样拥有强大制造业的阿劳坎县了。这个县同样有着两洋铁路的加成,同时在黑山乡一带有着大名鼎鼎的黑山工业公司,一家以制造液压机闻名的重工业企业。只可惜这个县的其他产业实在稀松,商业干不过兴南县,农业和渔业也差得很远,又处在太平洋一侧,不然怕是要压过兴南县一头呢。 与这两个县相比,宁南、威海、山后这三个县都要差上一筹。宁南以海产品加工、皮革加工为主,另外宁南港海军基地的存在也给地方经济带来了不少好处。威海县几乎没什么可提的,除了冬季要歇半年的黑金岛煤矿外,偌大一个县主要靠海岛牧场生活。所谓海岛牧场,其实就是利用当地数量众多的破碎小岛,发展畜牧业。就像后世智利人在这些岛屿上经营着规模庞大的畜牧业一样,东岸人也在这里大量养殖绵羊、山羊、牛和马匹。其中,私人主要租用一些面积较小的岛屿,往往是几户人家联合起来,放牧牛羊;国营牧场则存在于那些面积较大的岛屿或半岛上,同样以此类牲畜为主。 另外,在一些较为封闭的岛屿上,东岸人数十年前从外界引进的驼鹿、驯鹿、麝牛、北美野牛、东北虎等动物,如今也繁殖起来了,占领了越来越多的岛屿。每一个岛就是一个封闭的监狱,东岸农业部门在当地雇了不少人,定期上岛检查,统计种群数量,发现超过当地环境容纳极限后就为那些动物开辟下一个“殖民岛屿”,如今已经颇成规模了。 前阵子农业部为此还专门开了一个会,讨论是否可以对岛上的动物进行定期捕杀。尤其是麝牛,其毛皮质地极好,肉多,同时还产生麝香,北方制药厂的人据说想用其调制一些香水或药品,对于捕杀麝牛非常期待。另外,老虎的数量也不少了,大概有三百多头的样子,生活在各个岛屿上,是否也可以进行捕杀,同样可以论证。 总之,这是一笔丰富的资源,同时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除了兴南县外,其他县都沾着一点边。如果农业部的论证结果是可以捕杀的话,那么对当地经济还是具有相当的正面意义的。只不过根据大家的猜测,现在放开的可能性还是不大,也许要留给下一届乃至下下一届政府去讨论了,有些遗憾。 山后县在南边五县里面有些另类,因为这个县是以旅游业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优越的自然环境,山后县多年前就被国营东方宾馆集团看中,在这里大兴土木,修建了很多高标准的酒店、疗养院、会议中心,主打“天涯海角”等旅游概念。另外,这里的动植物资源也非常特别,气候清新,海产品特别丰富——尤其是久负盛名的虾和蟹,鱼脍也比较出名——还可以看日落,非常受国内日渐富裕的中产阶级的青睐。再到了后来,餐饮娱乐业巨头徐浩也过来了,投资建设了蓬莱大酒店,与东方宾馆集团当面打擂台,倒是给当地经济注入了不少活力。 当然我们或许遗忘了一个离此不远的孤悬海外的岛群,即马岛群岛。在这个仅有一个乡镇、数千人口的荒凉岛群上,东岸政府依然设了一个县,即马岛县。这个县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在东岸草创的年代,因为附近丰富的渔业资源,这里提供大量的头足类海产品,给东岸人民补充了重要的蛋白质。一直到潘帕平原的野牛捕猎业逐渐兴起后,这里的重要性才有所降低,但依然是重要的海产品基地。 更别说,这里有着非常丰富的海豹资源,同时绝大部分捕鲸船也是从这里出发,在附近海面上捕猎鲸鱼,然后运回港口内进行加工。直至今日,马岛县依然是全国最大的鲸制品产地、最大的高级润滑油产地、第二大磷酸盐产地,可见其重要性。 马岛全县不过大几千人口,作用如许多的资源,因此本地的居民们无疑是非常富足的。而这,似乎也是他们不愿意移居其他地方的重要原因。这里虽然偏远,冬天较为寒冷,但什么商品都有,大家收入也很高,生活节奏缓慢,何必去其他地方累死累活呢?当然不排除一些向外外部世界的年轻人会离开,但大部分人还是安于现状的。 在十一月中旬的这个季节,因为气温较高的关系,鲸群大多已经离开了这片相对温暖的海域,到南极大陆附近嬉戏、生活去了。因此,大部分捕鲸船这会都转战南智利去了,只有一小部分船只仍留在港口进行保养。因此,当“汴梁”号铁甲战舰低调地驶出宁南港海军基地,并在路上花了三天多的时间抵达须鲸港时,看到的人并不多。 经过在船厂的几次改造,“汴梁”号铁甲战舰的性能稳定多了。这次该舰从海陵港军事基地南下,也是为了检验在大风大浪中的航行及战斗能力。因此,打从离开宁南港的那一刻起,即便是在晚上,这艘庞大的战舰都在进行着各项训练:实弹射击训练、火灾救援训练、夜间突袭训练等等,整个航行过程还是比较充实的。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经历多次试验、改进、再试验、再改进过程的“汴梁”号铁甲战舰,真的已经非常成熟了。按照海军部的规划,在马岛附近海域的大风大浪中试验足够后,战舰将开回镇海港进行评估,如果一切良好的话,那么就将以此为最终型号,尽快开工建造“洛阳”号和“大名”号。甚至有人还爆出惊人消息,说海军部正在游说执委会诸公,想方设法要再建造两艘铁甲战舰,即“应天”号和“长安”号,使得东岸海军的铁甲战舰达到五艘,可以在更多条战线上发挥威力。 据说执委会对此不怎么同意,而且即便勉强同意了,也不会增加军费总开支,因为目前政府的财政负担已经很沉重了。这基本上就意味着,海军若真的想要建造第四艘和第五艘铁甲战舰的话,只能从陆军那里抢钱,压缩陆军的开支。可以想见,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的话,陆军会是何等的卧草,搞不好就要群情激奋地冲进联合参谋本部,痛斥“国贼”了。 而就在“汴梁”号铁甲战舰在马岛附近海域进行训练的时候,海军第一舰队主力近三十艘舰船也云集于兴南港附近海域,进行着规模宏大的演习。因为北大西洋风高浪急、波涛汹涌的关系,海军战舰必须提前进行适应性演练,因此便挑了海况同样恶劣的麦哲伦海峡附近进行集中演习。 东岸海军其实有很多年没有大战了。虽然其一直在努力训练,士兵的素质和战斗技能也不错,但有经验的老一辈海军官兵退役了不少,要让这些年轻人上战场时不至于手忙脚乱,大规模的海上军事演习还是必须的,尤其是贴近当地海况的军事演习,价值会更高。所以,你便看到了,海军部拨出大笔资金,把没有战备任务的船都弄了过来,一板一眼地开始了实战演练。今后,其他船只也会轮番过来,演练战列线炮战、海上抢修、转运伤员等科目,以进一步增强战斗力。 就这样演练数年的话,差不多也就可以上战场了。到了那时候,由数艘铁甲战舰领衔的东岸海军,大概会让欧洲人大吃一惊吧!等到战事尘埃落定,获胜后的东岸海军还可以在欧洲选择一些港口——如哈吉港、温道港、巴塞罗那港等等——驻泊,以持续增加影响力,控制当地的局势。大东岸的黄金年代,也将随之而来! 第五百六十四章 法币 “无关人等立刻离开!”1696年12月31日,青岛港博览会大街的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网点外,二十余名荷枪实弹的内务部警察正有序散开,控制了银行大门口的各个要点。而在他们身后,多位银行内部的工作人员正吃力地从一辆重型货运马车的车厢内,抬出一个个箱子,往银行内部走去。 箱子内装的是即将发行的法币,大号叫“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库黄金兑换券”,因为主要单位是“圆”,故在民间也俗称“金圆券”。新法币金圆券本来是不打算这么快就全面推行的,毕竟这是一国的法币,非常敏感,牵涉到国家的方方面面,非得要试点再试点才会全面铺开。但囿于财政方面一些难以启齿的因素,执委会最终还是决定提前发行,并赶在了1696年的最后一天,在全国各主要城市的主要银行开始发行。 东岸法币有壹角、贰角、伍角、壹圆、贰圆、伍圆六种基本面值,这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会经常使用的,因此印刷量最大,石浦造币厂和首都造币厂首批就发行了三百万。另外,拾圆、伍拾圆、壹佰圆三种大面值的,总计也印刷了二十万,这是为了银行间内部结算以及市面上企业或个人间的大额交易而准备的,一般不太可能会出现在流通市场上,就是有可能人家也不敢收,怕是假的。 320万圆的法币,听起来不少,但真的是毛毛雨了。以如今东岸全国958万的人口总数(截止今年年中的数据,其中出生在本土的东岸人占比达674),发达的工商业与对外贸易,全国所需的货币总量可能在三亿圆以上。 毕竟这是一千人人口的体量了啊,如果不是东岸银行转账系统相对发达,交通基础设施(公路、铁路、水路以及有线电报)发达,资金流通速度较快,这需要的货币量可能还要更大呢,在这个基础上翻一番都是很有可能的,由此可见东岸的“吸金”程度。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三百多万的货币量供给实在是九牛一毛。石浦造币厂和首都造币厂还得开足马力,多多印刷,争取每个月印个一千万圆出来,如此花个三年时间,慢慢吸收市面上的贵金属货币,完成法币的最终替换——以目前的产能及靖江造纸厂的特需纸张、油墨的供应量来看,基本不可能,还得增加生产线的数量,或者干脆把正在筹建的青岛造币厂尽速完工,这家厂的印刷能力更强。 而除了纸币外,法币还包括壹分、贰分、伍分三种硬币,都是铜镍合金的,做辅币用。以东岸如今的工资和物价,这类辅币也是大有用途的,毕竟非国民劳务工在路边摊吃一顿最简单的工作餐也就几分钱,要去正规饭店吃饭可能才会用到法币——据说国家贵金属曾经一度打算印刷分币,无奈生产潜力严重不足,同时某些金融口官员认为“应当保留部分硬币”,最后还是没有印刷分币,转而用新版的铜镍合金替代,这次也铸造了不少。 东岸人的货币,无论是金银币还是铜币,几十年来其币值一直非常稳定,不但在东岸国内大量流通,还是侵入到了葡属巴西、西属美洲、新库尔兰及加勒比海许多地方,流通量非常之大,为东岸政府赚取了不少利益。这次推出法币后,预计也会慢慢流出到海外——这很显然又会增大对法币的需求量,三亿圆还能不能打住成了一个问题——毕竟法币和黄金挂钩,一圆固定兑换两克黄金,东岸又是一个如此强大、富饶的国家,信誉还一直很好,从来没有违约记录,故法币还是非常值得投资的——想想战争期间严重贬值的利佛尔、金色庚、里亚尔等欧洲货币吧,那种成色低劣的硬币拿在手里真的让人感到恶心,还不如持有东岸人发行的金圆券呢,要知道货币只有币值稳定才能充当一般等价物。 “新的货币,新的收割机器。”离此不远的金鹿商馆内,英格兰大使约翰·斯科特那这个烟斗,从窗户内向外看着。 “在英格兰,声誉卓著的银行发行的银行券(一般规定可以兑换多少金银)几乎可以毫不犹豫地当做货币用。我在伯明翰就见过,当地工厂主要的支付手段是没到期的汇票,都是这些银行发行的,到期后可以兑付兑换券。想想吧,阁下,这些银行的票据都可以当货币用,何况是东岸政府发行的兑换券呢?要知道,这个政府控制着的几家银行在整个世界都是声誉卓著的,像东岸农业银行、联合信贷工业银行,即便不如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英格兰银行,至少也是一个等级的。事实上我认为它们可能比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还要健康,还要值得信赖。”公子哥乔治·蒙哥马利也看着斜对面那家银行,笑着说道:“但想要在英格兰复制东岸法币的这一切,可能会更艰难一些,虽然这其中的利益很大。” “是的,英格兰人普遍比东岸人更不信任银行。虽然英格兰银行发行的货币(先令、便士)通行无阻,但比起这个,人们普遍更信任汇票一些。这大概是因为在汇票背面签名的大人物们的信誉比银行还要靠谱吧,英格兰银行要想改变这一切,甚至想要让人们接受纸币,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约翰·斯科特叹了口气,说道。 因为英格兰银行数量众多,且在历史上破产银行数量也很多的情况下,人们对于银行发行的金银兑换券并不是十分信任。汇票则不同,一张价值一百镑的汇票背面也许有十几位远近闻名的贵族或大商人背书担保,可信度比小银行——有时候甚至一个首饰匠人就开一家银行,以客户寄存在他那里的金银做资本——高多了。虽然现在诸多大人物们联合起来,成立了英格兰银行,但想要扭转银行业的坏名声,很显然还需要时间的沉淀。 “年初我们收集到并送回伦敦的金圆券有消息了吗?”约翰·斯科特突然转过身来,朝蒙哥马利问道。 “已经有回信了,昨天下午刚到,我还没来得及汇报。”乔治·蒙哥马利立刻回答道:“事实上国会和英格兰银行对此非常感兴趣,他们有很强烈的推出英格兰版本法币的冲动,但担心市场不买账,因此暂时没有动作。不过据说英格兰银行的董事会已经决定,国内各家银行之间拆借时,用即将发行的纸币来交易,一步步亮相,让人们所熟悉,最后再慢慢推广到其他领域乃至全国。” 在伦敦银行扎堆的伦巴第街上,大量受委托的经纪人们无时无刻不在奔走,把一家银行的余款借给另一家银行,为期不一,一天、两天、一周等等,甚至还有下午三点借出,四点钟即以汇票在票据交易所内清偿的。他们的作用就像是水管,银行就像是储水罐,水管把所有储水罐连接在一起,调节各个水罐的水位——这样做是很有必要的,因为银行经常会把客户的资金贷出去,但它同样有许多现金支出业务,因此有时需要同业拆借,东岸青岛港的博览会大街上也有很多这样的经纪人存在着。 英格兰银行现在的想法就是,先把这种同业拆借的债务清偿用纸币来完成,纸币的价值由英格兰银行担保——它有这个权力和地位,因为它不是商人或市民的银行,而是银行家的银行——再以后的话,或许会慢慢强制一些企业间的大额交易也用英格兰银行发行的纸币来完成,进一步让市场熟悉和认可纸币的价值。 没办法,英格兰和东岸的国情、体制都不一样,他们无法像东岸人那样由政府发出指令,强行推广纸币。他们无法强迫商人们用纸币来纳税,无法强迫人民用纸币来消费,只能这么一步步慢慢过渡。好在现在有了协调全国银行家利益的英格兰银行,做起这种事来就方便多了,如果没有的话,怕是连银行间的同业拆借都得由贵金属来完成吧。 “这种谨慎的方法是正确的。发行纸币,对银行家有着极大的好处,对商业也有着极大的好处。在紧急情况时,对国家财政也有着极大的好处。”保罗·斯科特点评道:“东岸政府现在获得了一项‘超能力’了,这可真是让人羡慕。” “阁下,您认为东岸政府在紧急情况下会使用这种超能力吗?”乔治·蒙哥马利问道。 “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使用。”斯科特大使说道:“别担心,乔治。也许用不了几年,我们就可以看到了。” “您是指爆发战争?”乔治·蒙哥马利很快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他们很贪婪,应该会积极参加到这场战争中去的。但如果要加入欧洲战场的话,他们的补给线可就太过于漫长了,上帝啊,保佑东岸人的钱袋子吧,那会花费多少金钱呢?也许,这就是他们急着推出纸币的原因吧,纸币总是更容易搜刮财富。” “尝到了纸币的好处之后,没人会忍受得住这种诱惑的,无论是在东岸还是英格兰。”保罗·斯科特抽了口烟,说道:“只可惜英格兰大概来不及这种准备了。但我们必须学习东岸人的这种思路,纸币是未来的趋势,而且必须加快动作。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法国人发行纸币的条件都比英格兰要好,因为他们的权力高度统一,但他们政府的信用太差,托不起法币这种信用货币。” “也许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可以尝试一下?”蒙哥马利问道。 “不,他们不行。这家银行在战争期间吃进了太多政府公债,如果这么做的话,可能会引发信任危机。而且阿姆斯特丹的大批发商们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至少目前还不感兴趣。”斯科特大使说道:“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东岸人搞出了这种东西,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属于一种开创,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国家效仿的,但一定要限制有资格发行钞票的银行的数量。我想,英格兰一定是最先成功推出纸币的,信用货币版本的英镑、先令,我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阁下,如果它能帮助我们打赢战争的话。”乔治·蒙哥马利微笑着说道。 第五百六十五章 潘帕(四十二) 1697年1月2日,上盐铁路以西的草原某处,一群新移民们正在庆祝丰收。 这里是房陵县,下辖房陵镇、光迁乡、利溪乡、越陌乡四个乡镇,大概一万多人口的样子,是全国第181个县级行政单位。与之同时设立的,还有下辖金晖镇、安寿乡、晋熙乡、天监乡、金雁乡和马鸣乡的金晖县,该县是全国第182个县级行政单位,以及下辖更元乡、宏仁乡、代罗乡级白塔镇(位于后世塔帕尔肯小镇附近)的白塔县你,该县是全国第183个县级行政单位。 这三个县都是在去年年中设立的,当时正值隆冬时节,三个县的成立也很低调。但在这些设立时间不长的定居点设立县的建制,至少从官方层面来说还是比较重视的,体现了政务院对尽快开发潘帕平原土地资源的决心——不趁着现在的和平时光赶紧建设,你还想啥呢? 而这些县份成立后,围绕着今后对洛盐铁路路线的争夺也进入了白热化。按照原本计划,洛盐铁路将沿着洛盐公路修建,两者大致平行,互为补充。但这样一来的话,这条铁路的路线将是盐城镇—盐西乡—谷熟乡—永淳镇—殷密乡—高青乡—宁朔乡,然后一路向北,最终抵达洛阳府。而这,显然是无法让刚刚成立的房陵、金晖、更元三县上下满意,他们更想让铁路经过自己县境,更好地为自己服务。 只不过,他们的谋划大概很难达成了。先不说公路的规划早就成形并进入到了实际施工阶段很久了,单就盐西乡丰富的盐资源、永淳镇已经初具规模的农牧业生产,就不可能让他们得逞。更何况,铁路的修建还要考虑到带动落后地区的重任。现有的铁路规划,将能有效提振干燥潘帕地区的经济发展,从全局来看对国家更为有益,因此大概是很难改了。 目前,洛盐公路已经修到了忠兴县的高青乡,目前正在往宁朔乡奋进。而在盐城县境内,盐城港到盐西乡的铁路路基平整工作也已经展开,并将持续进行下去。未来的话,只要羊毛运输专线铁路彻底完工(目前北线已经正式通车,南线尚在修建之中),交通部和美洲铁路公司就能缓过一口气来,然后洛盐铁路、洛明铁路、洛上铁路就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 房陵三县的领导不是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但他们是真的不想放弃。在辽阔的内陆平原地区,一条铁路对地方经济的带动作用真的是太强了,有没有铁路完全就是天壤之别。因此他们是不敢退,也不能退,一定要争一争,哪怕最后失败了也无所谓,至少他们曾经努力过了,不是么? “房陵县夹在洛盐铁路和上盐铁路中间,结果却‘手无寸铁’,也是倒霉。”铁路旁边简易木板房外,一名头戴大盖帽的美铁公司干部感慨地说道。 别看他常年工作在上盐铁路沿线,但家却安在新设立的房陵镇上,感情上也倾向于那里,因此对于这个没有一个火车站的县非常同情。不过据说最近房陵县也在和隔壁的陈墙县商谈,打算将其境内的通许乡部分路西辖区改为共同管理,一家一半,据说已经得到了上级的首肯,未来搞不好他们也就有火车站可以用了。 “是啊,有了火车站,商品才可以得到运输。房陵县应该是一个东方移民占多数的城市吧?这一点很特殊,我有影响。在过去两年里,他们把田地打理得极好,小麦、玉米、高粱、大豆,产量都很不错。唔,在这个丰收的季节,他们还提供了大量的蚕豆、黑豆、豌豆,葡萄、西瓜、甜瓜等水果也很多。他们太能干了,我甚至无法相信他们刚刚经营这片土地两年时间。”另外一位满身脏兮兮的维修工人说道:“班长,现在车皮还是比较紧张的吧?” “是很紧张。”许班长点了点头,确认道:“南来北往运输物资的东西太多了,火车站不在你境内,那么就很难有发言权,车站都不带搭理你的,只能看着人家的货先运走,这到猴年马月才能发展起来啊。别的不说,你县里产的瓜果菜蔬耽搁上一个兴趣,怕是黄花菜都凉了,时间可就是金钱呢。” “我就说嘛,最近铁道上见天地运大兵、运马匹、运大炮、运辎重,车皮肯定很紧张的喽。”维修工靠在一棵大叔上,嘴里叼着根烟,然后用略带回忆的语气说道:“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会虽然不是打仗,可实战演练一切也得按真的来。我当年在独立野战炮兵团服役的时候,嘿嘿,最累的就是这些会操、演练什么的了。” “老孙,我一直很奇怪,你原来是兵的,那为何到咱们美铁公司来工作呢?炮兵不是技术兵种嘛,应该很吃经验的,为何会放你走?”许班长凑了过来,问道。 “炮兵是技术兵种,但我不是。”维修工老孙略显尴尬地回答道:“我只是个搬炮弹、搬火药桶的。唉,数学不好,当不了士官或军官,可不就是只能退役回乡了嘛。” “哦,原来如此。”许班长点了点头。 “嘿,别看老孙我没啥技术,但我当年在部队里人缘那是真的好,走的时候大家都舍不得呢。”仿佛是担心自己的上司看轻自己似的,老孙清了清嗓子后,又说道:“现在我还有许多战友在炮兵服役,他们还经常来看我。喏,前阵子那个来找我喝酒的头发有点秃的家伙,你也见过的,现在熬到少尉军官了,他和我可是无话不谈的,就连前阵子他帮忙训练新库尔兰炮兵都和我讲过。” 新库尔兰有军队在潘帕平原整训,这事许班长是知道的。因为那帮人是从南村港乘坐火车过来的,大概总计三四百人吧,是应东岸政府要求派过来进行整训的。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都是技术兵种,分为炮兵、工程兵、辎重兵、医疗兵等几个种类。按照两国政府达成的协议,东岸陆军部将负责对这些人的全面培训、改造,以使其战斗技能得到显著提高,以后会“有大用”。 “有大用”这三个字是维修工老孙的那位战友讲的,意思有点含糊,但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这不过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罢了。是的,东岸政府正在培训、整顿新库尔兰殖民地军队,大概打算帮他们整理出一个简编混成团的规模出来。 这个简编团的规模不像东岸混成团规模那么大,但也有三千人左右了,步、炮、工、辎齐全(无骑兵)。如果整训完毕的话,还是一支非常可观的力量的。按照东岸人的计划,未来一旦战争爆发,这个简编团将自动编入东岸人的非洲军团,投入到印度洋一带作战,目标是法国人在印度洋上的岛屿以及印度的一些据点。 三千人的简编团——当然现在没有这么多人,新库尔兰也负担不起,但战时会大量扩充兵员,将缺额填满——加上葡萄牙人在印度可以随时动用的一千多名陆军士兵,辅以东岸海军第三舰队的话,基本可以在当地横着走了。夺取马斯克林群岛及法属印度据点简直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投入到更东面,去攻击西属菲律宾群岛,作用还是非常大的。 当然东岸人不光会整合陆军,海军同样运回进行整编,这包括库尔兰人在雅各布港的小型舰队以及驻泊在莫桑比克岛和果阿的葡萄牙舰队,大概能凑出十艘以上风帆战舰的样子。有这些船在,东岸人大可以将第三舰队的精锐主力西调北上,编入前往欧洲的特遣舰队之中,以集中精力干涉欧陆的战事。 养盟友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他们那你出点血,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了! “新库尔兰那些殖民地大爷兵也是时候整顿一下了。”许班长说道:“而且加入我们的阵营,对他们自己也有极大的好处。而且,我听说雅各布港生活着无数法国胡格诺教徒移民,他们应该对路易十四、对天主教法国充满了刻骨仇恨吧?这下好了,连思想动员都不用做了,只要给他们武器,教会他们如何打仗,那么这就是一支很不错的部队。也许,比葡萄牙那些养尊处优的殖民地军团更顶用也说不定呢。那些个人哟,我是听人说过的,勒索抢劫是一把好手,但打仗有点够呛,一个个都给养废了。” “也就是葡萄牙人运气好,站在我们这一边,战后说不定还能分润不少好处。如果他们是站在对手那一边的话,北边的那半个巴西怕是保不住。我们当年是没机会,是和平年代,要不我也想尝尝用大炮轰开圣萨尔瓦多城门的滋味呢。”维修工老孙意犹未尽地说道:“不过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这谁说得准呢。” 第五百六十六章 潘帕(四十三) “真是伟大的成就啊。”约瑟夫·维尔纳站在河宁县(去年年底新设立,全国第184个县级行政单位)的码头上,看着刚刚离去的轮船,感慨地说道。 维尔纳已经59岁了,在他这个年纪,本来是不该远渡重洋来到遥远的南方新大陆的。但架不住好友莱布尼茨的热情邀请,他最终还是婉拒了新成立的柏林艺术科学院的邀请,以及选帝侯的劝说,来到了东岸这片热土。 当然他本身也是挺好奇的。在德意志和柏林的时候,他就经常听到人们谈论东岸人的种种,从各种工业品到政治经济制度,从其强大的舰队到最近开始流行的文化艺术——柏林学习汉语的人数是一年比一年多了——每一个人都津津乐道。甚至在上流社会举办的沙龙或舞会上,当夫人小姐们谈论巴黎的奢侈品时,先生们就在严肃讨论东岸的崛起,并且将其和普鲁士的现状结合起来,使得其成了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 作为在德意志乃至整个中欧地区都非常有名的袖珍画家,出身瑞士的维尔纳也经常出入各种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经常被人问起东岸水墨画与他所学的袖珍油画的区别。天可怜见,他对此真的不是很了解,也就在东岸声名鹊起之后,他稍稍研习了一下东方同行们的绘画风格,但限于资料的缺乏,并不算很深入。因此,每次遇到这种场合时,他都很诚实地回答“不了解”、“不敢评论”,倒也搏得了一些人的尊重。 与他相比,莱布尼茨对东方的了解就要深入许多了。这位在数学上很有天赋的人很早就受到在华传教士的影响,阅读了很多由他们书写并寄回欧洲的报告或记录,对中国传统的宗教和哲学颇为向往。尤其是在东岸如彗星般崛起之后,他的这种兴趣更加浓厚了,他已经接触了儒、释、道思想,阅读过斯比塞留斯在1660年出版的《中国文学》、基尔谢尔在1667年出版的《中华文物图志》及1672年修道院长米勒改编过的版本(添加了中国乐曲内容,还修正了一些错误),同时与曾经去过中国大陆的耶稣会修道士闵明我(意大利人)关系不错,甚至还请他再去中国时帮忙了解一些中国的养蚕、天文、历史及语言文字。 另外,耶稣会教士柏应理新出版的拉丁文《中国哲学家孔子》(此书将《大学》、《中庸》、《论语》翻译成拉丁文,同时还附有周易六十四卦的内容)一书他也阅读过。如果不是被邀请来到洛阳大学担任教授的话,他还会在明年亲自出版一本名为《中国新讯》的书籍,凸显了他对东方文化的兴趣。 “东岸文化以中国传统文化为母体,从中汲取养料,然后发展出了自己独特的萌芽。其实主的教义和中国传统颇有相似之处,中国、欧洲两种文化应该更好地相互交流,因为这对双方都有裨益。我们的自然科学、思辨哲学、逻辑学对中国人有所启发,他们的实用哲学及国家道德对我们也极富魅力。好吧,这里我们将不再谈论东岸,这个文明已经发展到很成熟的高度了,我们只谈论欧洲和中国大陆。以我的经验来看,当前欧洲道德腐败,社会秩序杂乱无章,就像我们派遣传教士前往中国传授上帝启示的神学一样,也应该请中国人来欧洲向我们传授实用和中庸的哲学。”穿着一身东式立领衬衫的莱布尼茨说道:“当然,如果东岸人参与进来,并且评判道德及实用哲学的话,那么金苹果将被奖励给他们。这个社会太完善了,虽然不是理想型乌托邦,但已经非常不错了。” 维尔纳深深地看了一眼莱布尼茨,良久后才说道:“戈特弗里德,你似乎被东岸迷住了。是的,我同意你的意见,这里绝对不是乌托邦。你似乎是因为对德意志分裂、战乱不满,对诸侯暴虐失望,所以才对东岸如此钦慕吧?好吧,我承认我有些主观了,我来这里还不久,还没能深刻了解到这个国家的人民与文化。但就目前所看到的伟大成就而言,我对他们报以极大的敬意。他们很勤劳,很勇敢,很有开拓精神,将中国人的实用哲学发挥到了极致。但似乎中庸思想没有具体体现出来?” “不,那体现在他们的灵魂之中。也许不如中国大陆那么完美,但他们的根在那里,虽然有些异化了,但还是处处有体现,尤其是在政治生活中,过犹不及被很多人反复提及和尊崇。”莱布尼茨说道:“好好在洛阳大学生活吧,你会满意东岸人提供的一切的。然后你可以用你的眼睛去观察,进而得出自己的结论。” “很感谢你的建议。”已经被洛阳大学正式聘任为美术教授的维尔纳答道:“听说你最近在研究《易经》,有什么心得吗?” “哦,我把《易经》里提到的原理应用到了代数的证明中去。你知道的,就是六十四卦圆图和圆内按八卦配列的方圆,我对卦的数学配列方式进行了研究,最后得出了一个奇妙的结论。”莱布尼茨用略有些兴奋的语气说道:“《易经》六十四卦的核心思想居然是建立在二进制原理上的。是的,我在十几年前提出过二进制算术,现在终于找到知音了,我很高兴,伟大的文明之间果然是有渊源的。” 莱布尼茨现在是洛阳大学的数学教授,月薪加上各种补助有一百圆之多。再加上政府提供的廉租房——别误会,这是别墅,只不过租金非常低廉罢了——他有良好的物质生活保障,因此可以心无旁骛地进行学术研究。这次若不是要到河宁港来接他的老朋友的话,他可能也不愿意离开位于玉泉区的学校。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研究些数学问题呢,东岸人在这方面的造诣很高。 不过最近莱布尼茨也遇到了一些烦心事,那就是东岸人数次找他,请他帮忙发动关系,从欧洲招募一些学者来东岸生活、讲学,无论是艺术还是科学领域的都行。要知道,现在欧陆局势不稳定,很多学者的赞助人(一般是贵族)断了供,他们的生活其实并不如意。因此,东岸政府认为现在是一个很好的从欧洲釜底抽薪吸纳人才的机会,既可以丰富东岸的智力资源,同时也可以削弱欧洲的潜力——虽然那些欧洲学者的知识结构可能有些陈旧,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的头脑可能非常好用,如果让他们站到巨人的肩膀上(东岸人掌握的知识),也许可以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 莱布尼茨就写了一些信回欧洲,目前还没有接到回信。至于维尔纳,那是他来东岸之前就盛情邀请的,彼时这位画家正为是否担任柏林艺术科学院的第一任院长而犹豫。现在看来,他最终还是被莱布尼茨说动了,或许东岸人许诺的一千元安家费以及高额的薪金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吧。普鲁士人,最终错过了他们国家最好的两所大学之一的校长——当然,历史上1700年才创立的普鲁士科学研究院也错过了他们的第一任院长,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先生。 “不说这些了。”莱布尼茨笑道:“我最近领到了五千法币的研究经费,洛阳大学对我提出的一种新型二进制计算机器的设想很感兴趣。他们鼓励我继续进行研究,并且批下来了五千圆的经费。哦,上帝,他们都是好人,慷慨的好人!我还从来没有一次性得到过如此之多的赞助,而且他们还配了两位聪明伶俐、拥有合格知识的年轻人帮我分担部分工作。更绝妙的是,东岸人有比你我想象中更为强大的工业基础,他们能够制造精密的齿轮和巧妙的传动结构,可以把我的一些奇妙的设想具现出来,这一点让我很是兴奋。我现在就在设想一款精密、高效、实用的机械计算工具,很想把它做出来。就在上个星期,东岸农业银行的人来拜访我了,他们想评估我的项目进度,并许诺如果合适的话,他们会考虑额外投资五千法币给我做研究经费。哈哈,我其实不在乎东岸人提到的‘知识产权’归谁,但我真的很想把一些奇思妙想验证出来,东岸人给我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我决心抓住这个机会,我会成功的。” “看到你这么享受,我很高兴。”约瑟夫·维尔纳微笑着说道。事实上他也刚刚接到了东岸人的请求,那就是帮忙招募一些熟悉的“有一定水准的”学者来东岸访问。他之前有些犹豫,但在和莱布尼茨交谈一番后,他觉得也许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生活安定、富足,有充足的研究经费,有远超旧大陆的工业提供各类仪器和部件,想必他们可以做出更大的成就。至少,也远比在欧洲因为战争而颠沛流离强吧。 看着不远处的涛涛河水,维尔纳突然觉得属于欧洲人的时代似乎永远也不会来临了,这让他有些感伤。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着拿到手里的两万五千圆法币存单后,巴耶济德忍不住长吁一口气,总算搞定了! 他是从奥斯曼帝国控制下达尔马提亚海岸来到东岸的,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全家移民。他的家族在奥斯曼帝国已经完了,官场上的靠山被一扫而空,面临着随时被清算的下场。而在家族世代居住的达尔马提亚海岸,因为威尼斯人日渐活跃,当地原本被压制住的天主教徒们也蠢蠢欲动。他们不再害怕土耳其人,甚至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仇恨,再加上有些人的暗中煽动,当地的局势对土耳其人而言已经不再安全。因此,左思右想之后,巴耶济德家族还是决定移民东岸为妙,这也是很多流亡贵族或官员的第一选择。 他原本是打算前往哈吉港定居的,那里离土耳其很近,同时又归东岸管辖,是一个理想的避难所。但家族长老不同意这一点,认为当地的各项生意都有人插手,他们这种新来的将很难插手。而如果移民到东岸的话,他们将有机会创造一条由东岸直通土耳其的贸易渠道。而且,家族在土耳其还有一位合作了多年的商业伙伴,那是个亚美尼亚商业家族,他们允诺可以采购巴耶济德家族贩运过来的东岸商品,这就足够了。 不过最近土耳其人在东岸的地位也有些尴尬。当然这和他们无关,主要还是土耳其政府。帝国苏丹对于威尼斯人在达尔马提亚海岸的活动非常不满,认为那帮天主教徒们非常贪婪,他们已经拥有部分海岸和岛屿了,却仍不满足,想方设法侵占更多的土耳其领土,虽然居住在那里的多是基督徒。 奥斯曼帝国官方召见了东岸驻伊斯坦布尔大使,让他们想办法施加影响力,约束威尼斯人的举动。但几年下来,似乎结果不太好,威尼斯人依然在不停地活动着。他们在1683年大战前就控制着达尔马提亚海岸部分土地,战争期间又扩展了一些,后来东岸人出面斡旋,威尼斯人不再进兵,但也没有完全退出,他们只移交了部分没有控制的城镇,其余部分仍然作为战利品保留着。 现在看来,这些天主教徒们依然不满足,依然对达尔马提亚海岸抱有幻想。有时他们甚至借道给德意志诸侯联军,让他们方便打击奥斯曼帝国在当地的诸驻军,这让苏丹陛下很是恼火。他现在真的有些怀疑东岸人的用心了,到底是不是他们在纵容威尼斯搞鬼? 另外,随着东岸人在黑海租借了哈吉港之后,他们在当地的影响力就愈发强了。不但与克里米亚汗国的达官贵人们关系密切,同时在底层农民、牧民群体中的影响力也不可低估。尤其是鞑靼人中间最近兴起了追根溯源的讨论,讨论自己祖先蒙古人的种种,这些都让苏丹很是不快。要知道,对于这么一个随时能拉出七八万骑兵的附庸国,奥斯曼帝国也是有些提防的。历史上他们就屡屡插手汗国内部的继承事务,不惜挑起内乱,削弱其自主意识,甚至还一度将其吞并。而且,他们已经占领了克里米亚半岛一些滨海城镇两个世纪了,一直没有归还的意图。要知道,那些城市——如卡法、亚速——都是一些沿海港口,孤立无援,但奥斯曼帝国就是不想将其还给克里米亚汗国,意欲何为不问可知。 所以说,奥斯曼帝国与克里米亚汗国的关系是很微妙的,一团和气的外表下也隐藏着诸多暗流。这里面,水可深着呢!也正因为如此,当东岸人与这个附庸国建立了密切联系,并不断施加影响力之后,伊斯坦布尔其实是有一种嫉妒和酸溜溜的感觉的。虽然克里米亚的格莱大汗依然对帝国苏丹极为恭敬,该有的进贡每年都不会短少,但奥斯曼帝国的心结依然很难除去。也就是他们目前国力衰弱,树敌众多,无力插手半岛事务罢了。不然的话,可能早就动用各种手段了。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西迁的土尔扈特人及杜尔伯特人在高加索一带闹出的那些糟心事。说实话,奥斯曼人是不太愿意看到这些蒙古人过来的。当年处于上升期的塞尔柱突厥被帖木儿一战击破,二十万大军土崩瓦解,苏丹皇后被迫给帖木儿的文臣武将们跳裸体舞,其中发生了什么不用多说,国家也被分裂为四块,这简直就是奥斯曼帝国史上最大的耻辱! 也就是他们命好,不然的话,怕是没有重建帝国的机会了。因此,他们对蒙古人的观感实在很差。尤其是这些卫拉特蒙古人到了高加索后,一点不客气,一点不把自己当客人,反倒是四处出击,将当地的山民们打得屁滚尿流,占了好大一片地盘。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苏丹名义上的附庸,是奥斯曼人花费了几代人时间才渐渐培养出来的绿教徒,如今被打得如丧家之犬一般,苏丹陛下心里能好受吗?更让人恼火的是,卫拉特蒙古人还非常顽固,多次拒绝帝国派过去的阿訇,坚持信仰黄教,与西藏这个宗教圣地来往不绝,这简直就是当面打脸。 虽然卫拉特蒙古的阿玉奇汗在东岸人的劝说下每年都给伊斯坦布尔进贡,并且尊奉奥斯曼帝国苏丹为宗主。但问题是,世上有如此桀骜的附庸国吗?卫拉特蒙古人真的把奥斯曼土耳其当做宗主国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与奥斯曼相比,华夏东岸共和国倒更像是其宗主,这对苏丹来说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也就是现在俄罗斯人在整军经武,不但陆军操练得颇为精锐,海军也在组建之中,奥斯曼帝国的北方压力增大,还得靠卫拉特蒙古人的那几万骑兵帮忙。不然的话,苏丹可能就要下令集结军队,给阿玉奇汗一个教训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捏着鼻子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宗主。 以上三点,其实不是现在才有的,而是长期积累下来的矛盾。奥斯曼帝国之前出于种种原因隐忍了下来,但忍了这么久,火气是越来越大。因此,最终还是召见了东岸大使,要求他们约束威尼斯人,并且让卫拉特汗国开放宗教信仰。当时语气似乎还不是很客气,结果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东岸国内,并且被报纸报道了出来,让东岸普通民众对这个国家的观感也差了不少。 这个时候,居住在东岸的上万名土耳其裔也受到了牵连。民间甚至有小道消息,这些人表面上是道教徒或无信仰人士,但私底下仍然信奉着绿教,这引起了许多人的反感。尤其是那些经常看报纸的城市中产阶级及军人们,他们中道教徒的比例极高,影响力也非常大,这进一步加重了土耳其裔国民的艰难处境。 不过巴耶济德倒似乎不怎么担心。因为东岸政府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还压制了民间不满的声音。或许在他们看来,奥斯曼帝国仅仅只是发了一些小脾气吧,只要贷款在按时归还,商业在正常进行,土耳其政府也没有妨碍东岸船只的航行自由,那么就一切照旧,为什么不呢? 巴耶济德很清楚,东岸离不开奥斯曼帝国在东地中海的帮助,奥斯曼帝国也离不开东岸的金钱和武器,双方整体上而言合作大于分歧,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即便现在东岸人在亚平宁半岛投资甚多,意大利行情看涨,但那也只是东岸政府需要干涉西欧事务罢了,并不是冲着奥斯曼帝国来的。 再者,因为外交上的口角而迁怒国内的土耳其裔国民,实在是没有理由。他们事实上在来东岸之前都是伊斯坦布尔政府的迫害对象,绝大多数人对苏丹及其走狗是没什么好感的。他们选择来到东岸,基本上就意味着已经抛弃了过往的一切,大部分人的孩子甚至都已经不是绿教徒了对他们发脾气实在不应该。要知道,就这一万多土耳其移民,当初就为东岸带来了超过三千万法币的资金。这些钱,基本都投在了东岸国内及海外殖民地,为东岸经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 巴耶济德这次带过来了大量金钱,其中既有哈吉造币所铸造的第纳尔,也有奥斯曼帝国自己铸造的金色庚,甚至就连威尼斯铸造的杜卡特都有,全部在青岛商业清算银行内兑换成了东岸法币。说实话,一堆金银变成了充满油墨香味的纸币,巴耶济德还是有点失落的。不过他对东岸政府的财政很有信心,相信手头的金圆券不会贬值,这就足够了。 而在换到这些可在东岸国内通行的钞票后,巴耶济德就将开始自己的采购计划了。他现在有一条在士麦那港注册的商船,目前停在青岛港内,每天都在交管理费,因此他打算很快将其处理掉,转而订购一艘经典的650吨级笛形运输船。 而在此期间,他可以去那些对外贸易公司扎堆的街道上看看,采买一些机械修理设备。尤其是那些可以修理枪械的器具,另外备用枪管也可以买一些,东岸人对这些半成品军械的出口管理很松,你不需要什么资质就可以采购,前提是付得起钱。 那位亚美尼亚商人与现任阿勒颇帕夏关系不错,最近苏丹和大维齐下令给各地的总督、帕夏们,让他们添置器械,整顿军队。奥地利人在西线已经停战了,很有可能又会到东线的匈牙利一带搞事,奥斯曼帝国需要集结军队,以防不测。 这个时候巴耶济德也会苏丹的不智感到遗憾。奥斯曼帝国的财政虽然已经好转,但这经不起一点风浪波折,只要奥地利军队再次打过来——该死的,不知道这些德意志人哪来的那么多钱——帝国国库内的第纳尔很快就会像他刚刚吃下的冰淇淋那样消融掉。在这个时候惹恼自己最大的外援金主,这真的是一个负责人的帝国元首该做的事情吗? 估计奥地利人只要一陈兵边境,苏丹陛下就会立刻软下来吧——反正长期积累的怨气也发泄了,那么就一切照旧吧,先熬过眼前这阵再说——卫拉特蒙古人想要去教训高加索山民们,没个十年二十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他们又不擅长钻山林子,他们的厉害之处在于骑兵机动作战,就让他们耗去吧。 其实,在巴耶济德看来——不光他这么看,其实奥斯曼帝国内部很多官员也持同样意见——高加索山以北的区域真的没必要再保留了。那里完全就是帝国身上巨大的失血口,完全可以暂时交给蒙古人,让他们直面俄罗斯人的怒火。另外,克里米亚半岛上一些据点真没有必要继续占着了,还给鞑靼人好了。他们现在在东岸人的帮助下心气很高,有点不听话了,但那又怎样呢?面对俄罗斯和波兰的双重威胁,他们早晚还是要求到帝国身上的,何必现在闹得不愉快呢? 当然也有人说,乌克兰、北高加索是帝国的缓冲地带,一旦丢失后果严重。但巴耶济德对此不以为然,现在最主要的是在巴尔干地区与奥地利人争雄,而不是去那些没有多大利益的草原上折腾。奥地利人是有能力攻陷贝尔格莱德、索菲亚、普罗夫迪夫等帝国西部重镇的,这难道不比黑海更重要吗? 巴耶济德虽然没学过什么战略,但他也知道一旦让奥地利人深入巴尔干腹地,东岸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别看威尼斯人现在和帝国有些摩擦,真到了那份上,他们也会对奥地利人的强势感到惊惧。背后捅奥地利人一刀,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哦,奥地利人对达尔马提亚海岸可也有着不小的兴趣呢,那里可以让他们唯一的出海口的里雅斯特港与本土连成一片,而这必然要侵犯威尼斯人的利益,战争也许不可避免呢。 让他们打吧!反正我已经离开了达尔马提亚海岸,继续打吧!威尼斯人、奥地利人,把血流干净最好!还有那些可恶的波兰人,听说他们最近想收复被割让已久的波多利亚和西乌克兰,嘿嘿,打吧!战争越激烈,我的生意才越好做! 第五百六十八章 釜底抽薪 1697年1月20日,洛阳府南城区,府尹赵科正在和人谈话。 坐在他面前的是几位外国裔商人,如奥列格·纳雷什金、迪米特罗·皮萨尼、戈伊万、克里斯托弗·瓦格纳、何塞·罗德里格斯、路易斯·阿尔梅达、吉安卢卡·佐罗、克劳迪奥·多利亚、尼克·汉普顿等等,代表着各方的利益,潜在势力非常之大。 这些人里面,有的已经入了东岸国籍,并取了汉语名字,如纳雷什金、戈伊万、何塞·罗德里格斯、路易斯·阿尔梅达等等,有的则出于种种原因仍然保留着原本的国籍,可能是为了方便管理企业,代表各自的政府或商界利益,不过子女却多有加入东岸国籍的。 其中,个人名下资产最多的,是来自俄罗斯的奥列格·纳雷什金,他在南村港拥有一座六层的纳雷什金大厦,在洛阳府新建的八层楼的纳雷什金大厦也已经完工一半以上,此外他还是上盐铁路的董事会成员,羊毛运输专线铁路南线的股东,净资产当有七八十万圆的样子,且还有很大的增值空间。 而管理着最多财产的则是吉安卢卡·佐罗,他是老牌外资企业森林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已经干了很多年了,精明强干,把这家经营着粮食、木材、家具、码头、铁路等产业的公司打理得蒸蒸日上。在持续分红多年的情况下,该公司的净资产仍然超过了一百万圆,让人惊叹不已。 该公司旗下最值钱的资产,大概就是那条著名的森林开发铁路了,目前已经从左城县继续向西,经曲阳乡最终抵达了厚丘县城西郊的河港。这条铁路之所以著名,是因为在修建过程中出现了很大的反复,多次停工,甚至一度被宣布不再修建。最终,还是东岸地方政府技高一筹,通过各种手段,软硬兼施,成功逼得意大利人捏着鼻子修建了这一系列的铁路。 当然意大利人本身也没有吃亏,事实上还是赚的。只不过由于修建铁路挤占了过多的资金,导致他们无钱搞其他项目。更重要的是,没钱分红,这让股东们很是生气!不过在熬过那段艰难的时期后,随着定军、定西、夷陵、蛟河、化龙、左城、厚丘等地经济的日益发展,这条横贯东西数百公里的铁路已经成了当地的交通动脉,每天都在给森林开发公司提供着稳定的利润,成了公司的重要收入来源。 此外,该公司还拥有大量的林场,通过砍伐树木及深加工赚取了不少钱。而砍完木头的空地呢,则被清理出来,种上了粮食和各种经济作物。因为森林开发公司大量使用了廉价的西西里人和那不勒斯人来工作,因此这些林场、农场、食品加工厂、木材厂、家具厂的生产成本很低,通过铁路运输到各地后,颇具竞争力。 公允地说,原本地理位置较偏的定军山南麓基本上是森林开发公司一点一滴开发出来的。是他们将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清理出来,变成了一座座农场、村庄和工厂,是他们从无到有,在东岸技术人员的指导下,一手一脚将关键性的铁路修建了起来,是他们订购船只,从人烟稠密的意大利南部拉来了大量劳务工,奠定了定军山南麓多个乡镇的经济基础。因此,哪怕纳雷什金在商业上可能更为成功,但在东岸政府眼里,森林开发公司无疑更加可爱——企业,是要有社会责任感的! 除了这两家比较出挑的之外,其他的其实就比较一般了。戈伊万继承了他父亲一手创立的戈什金建筑公司,因为招不到足够数量的廉价工人,该公司目前已经泯然众人,成了一家很普通的建筑企业,靠承接一些市政工程生存。克里斯托弗·瓦格纳名下有一家在青岛港注册的贸易公司,在新库尔兰和东岸之间进行双向贸易,规模只能说一般般。 作为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主事者,何塞手头握有大量的金钱,几有二十万圆之多,这是他们家族将名下所有农田、牧场及附着的庄园出售给东岸政府后的所得。但何塞却没有将这笔钱大量投入工商业,除了入股了几家不大不小的农业和贸易公司外,何塞将七成以上的资金投入到了债券市场,他是东岸政府及铁路公司发行的各类债券的最大购买者之一。 迪米特罗·皮萨尼、克劳迪奥·多利亚、尼克·汉普顿三人比较类似,都是本国政府或商业集团在东岸分支机构的管理者,投资额度不大,且多以金融、贸易行业为主。路易斯·阿尔梅达有点意思,他们在顺化地区投资了一些热带作物庄园,同时收购了几家规模中等的制糖厂、酿酒厂,市场以葡萄牙为主。但他本人是东岸国籍,企业中也没有葡萄牙本家的股份,似乎就是他一个人的资产。但说实话,私底下有没有联系,谁知道呢! 洛阳府尹赵科今天把这些人召集起来,没啥别的目的,就是号召大家踊跃投资东岸。如今欧陆的硝烟虽然已经散去,但战争的隐患并未完全消除。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的身体状况牵动着半个欧洲的心,所有人都明白,如果不能在他死去之前达成一项大家都能接受的瓜分协议,那么战争就不可避免。而这这一次的战争规模,也许将比之前更大,因为无论是法兰西还是奥地利,想吞并的都是西班牙这种大国,这就注定了战争短时间内不会结束,且烈度搞不好会远超以往。 这样的形势,对于商人们来说无疑是极为不利的。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安全、和平的环境,而不是四处战乱,税卡林立,老百姓也没有消费能力,那样不管去哪里都很难赚到钱,除了卖军火。如今遍观全球,除了南方新大陆环境安定,且老百姓有消费能力之外,其他地方都不是很好。要么是战争,要么干脆是没钱买东西,最好的投资对象无疑就是东岸了。 而东岸政府要求他们加大投资力度,其实也不是真的就缺他们那么点钱——好吧,这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但这真的不是重点——他们站的角度更高一些,那就是对欧洲釜底抽薪,让更多的钱流入到东岸,削弱欧洲的潜力,让他们即便结束战争,恢复和平时,也没有充足的资金进行重建,延缓其恢复的速度。为此,他们不惜发放了一些国籍,放开了一些行业,让这些资金得以有合适的投资目标。 应该说,赵科的要求还是得到了一些人的响应的。尤其是意大利的那几家,森林开发公司的成功摆在眼前,只要他们耐得住寂寞,愿意投资一些收益不是很高,但胜在持久的项目,那么未来一定可以获得令人满意的结果。当然最重要的,他们有人!意大利南方有着数量庞大的人口,像那不勒斯这种都是三十多万人口的大型城市(算上郊区农村还要更多),随随便便就可以招募到大量愿意出海的工人,到东岸后哪怕是种地伐木都能赚钱! 考虑到巴西高原上大部分面积都还没有得到有效开发——是的,没错,即便是那些设立了有些年头的县份,其境内依然存在着大片大片的荒野——如果他们愿意大举进入这些区域的话,那么对东岸政府还是比较有益的。 当然,那是对巴西高原而言。赵科是洛阳府尹,自然不会关心巴西高原的开发进度,他在意的,还是洛阳府六区的开发进度。别的不谈,神都区和明镜区他是打算借助一下意大利人,成立一家农牧业开发公司的。至于其他几个区嘛,大概只能投资商业了,虽然不是特别急需,但如果有人愿意砸钱的话,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另外,西边山里还有许多不大不小的矿,如铜矿、铅矿、锌矿、钨矿等等,也是可以利用这些外来资本进行作业生产的。不过那里已经超出了洛阳府的管辖范围,他不会特别重视,只会帮忙悄悄边鼓罢了。 谈话到最后,赵科还满脸喜色地告诉大家,经过他的极力争取,国家铁道总局及美洲铁路公司终于下定觉决心,“忍痛”把上洛铁路(洛阳府—上海县)让了出来,作为一份“大礼”送给各位投资者。他建议大家可以仿效当年的草原铁路以及后来的森林开发铁路的例子,联合组成财团,拿下这条“极具经济价值”的铁路。 坐在赵科对面的这帮人面对该份“大礼”也只能面面相觑。他们不是傻瓜,知道这条铁路经过的地方目前人烟还很稀少,且在未来的五到十年内都不会多到哪里去。这样一条铁路,怕不是甫一修建起来就要亏,风险实在太大,因此这会没人敢于答话。 赵科冷眼看着这些商人,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不过他还是教了一招,那就是让这些人把这条铁路好好包装一下,宣传一下,然后回欧洲募集资金,用别人的钱来修铁路!以如今东岸在欧洲的形象,只要宣传到位,郁金香都能吹上天,何况是具有很大使用价值的铁路呢?阿姆斯特丹、伦敦、布鲁日、里斯本、加的斯、熱那亚、米兰、佛罗伦萨多的是攥着大把闲钱的人,这些人现在找不到投资的渠道,如果能把他们吸引住了,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钱,那么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钱不要多,一期募集个法币一千万圆就可以了,后面的二期、三期再慢慢来,不急。欧陆那么多的富人,钱一时半会是抽不干的。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中央谷地(二十五) 1697年2月3日,智利中央谷地,前半截沟监狱。 因为今年粮食收成超出预期,狱长“龙颜大悦”,决定从外界花钱采购了许多水果、烈酒和罐头食品,分发给服刑的囚犯们,获得了众人的热烈欢呼。 前半截沟监狱大体上位于后世智利山中的库拉雷韦小镇,以南边的石河子、板条屋等地一样,都是通过流放犯人建立起来的据点,目前已经有了一千五六百人的样子(含家属),以种植黑麦、放牧山羊为生,同时给来往的商队提供补给,日子还是过得去的。 通过监狱流放犯人的模式越境垦殖,东岸人已经实行了几十年了,成效还是非常显著的。这些犯人可以被允许携带家属(如果家属愿意的话),到监狱所在地领取一块份地耕种,或者接受一份其他类型的工作,一直在刑期服满为止。 犯人们,其实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因此在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以及充满敌意的外族人时,总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并生存下来。以智利中央谷地的这些垦殖监狱为例,犯人们定期到监狱点卯,接受基本的训练。如果出现了外敌,监狱方面会果断地给他们分发武器进行迎击,西班牙人对此一直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狱方当然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但数量不多,好在南边各县也会轮流派一些民兵过来戍守,安保力量还是足够的。有这些力量在,犯人们就得掂量掂量如果继续作奸犯科的后果(一旦被抓到,基本是打个半死,很多重型犯甚至会被直接处死),政府已经给了他们一次机会了,不要给脸不要脸。 对了,南边的石河子等监狱在去年年底终于正式设县了。因为当地大部分的犯人的刑期已满,外来移民数量也达到了一定程度,故经政务院批准,下辖营田镇、绿枞乡、鹿原乡、石河子乡、板条屋乡的营田县(全国第185个县级行政单位)也成立了,是为南智利地区行署辖下的第七县,东岸政府在中央谷地的开拓又进了一步。 而在成立了营田县之外,东岸人并没有放松对瓦河(瓦尔迪维亚河)以北地区的蚕食。这不,前半截沟监狱、后半截沟监狱(位于后世普孔小城附近,比亚里卡湖东侧,与比亚里卡城隔湖相望)、南湾监狱(位于后世新托尔滕镇附近)、虾蟆河监狱(位于后世皮特鲁夫肯城附近)、南麓监狱(位于后世昆科小镇附近)、沟帮子监狱(位于后世梅里佩乌科小镇附近),力度还是比较大的,几乎可以将内地监狱里的犯人一扫而空了。 这六个新垦殖监狱的分布,几乎将西班牙人在附近的重镇比亚里卡给完全包围了。这座城市因为有着资源极其丰富的水银矿,人口非常不少,光半岛人就有五千多,其他的梅斯蒂索人、印第安人加起来甚至是其十倍,算得上是智利中南部的一大重镇了。 比亚里卡开采出来的水银通过骡马队输往查尔卡斯的波托西银矿,供当地人提炼白银,是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的第一大水银来源。此外,该城附近还有一座小型铅矿(伴生少量黄金)、一座中小型铜矿、两座小型银矿以及数座硫磺矿,资源禀赋相当不错,地位也非常重要。因此,当东岸人设立了这几座监狱垦殖区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西班牙人还是慌了,第一时间通过驻东岸大使提出了抗议。 东岸外交部很好地安抚了西班牙人。他们保证不会影响这些矿产的正常生产、运输、销售,承认西班牙方面对这些矿产的所有权。如果西班牙人愿意出售矿产和食品的话,东岸人会大加采购,总体而言态度比较不错。 西班牙大使听到这里虽然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但对于东岸不动那些矿还是比较满意的。若是没有了水银,波托西银矿的生产会受到巨大影响,那样马德里本就紧绷的财政会瞬间破产,欠荷兰人的钱大概率又要赖账了,这简直就是个灾难。如今东岸殖民者虽然侵占了不少土地,但最重要的水银矿的生产没受到影响,那么——就这样吧!似乎也没什么太好的方法了,视而不见吧! 就这样,沟帮子监狱等六个垦殖区很快就开设了起来。在前期,他们甚至还从比亚里卡城的西班牙人那里购买了大量的食品,这为他么熬过最初的困难时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很讽刺是不是,当地的西班牙人虽然看不惯东岸人无理强占土地的行为,但在有生意可做的情况下依然不会放过,功利到了极点。 从瓦河到最北面的虾蟆河监狱监狱,支线距离就有一百公里,说起来,这又是一两万平方公里了,且多是好地。到处都是森林、矿山、河流、湖泊,也有大量可种植粮食的平地,气候还不错,绝对是一块膏腴之地了。更别提,其近海还有几位丰富的渔业资源了,这笔财富同样不可小视,西班牙人不珍惜,就只能由东岸人来开发了。 而除了资源外,上述六个监狱垦殖区的地理位置也非常妙。它们东面的安第斯山脉比较“单薄”,山间也有大段大段的峡谷、河谷,通行比较方便。而在山的另一边,则是芦荡河流域,经济还算不错,早些年就有大量商人从定难县出发,穿过山间孔道抵达智利一侧做生意。现在羊毛运输专线铁路北线通车了,商品在盐城港上岸后,可以快速、廉价地运输到定难县西郊的九原乡火车站,这里离山西一带已经很近了。 沟帮子等六个垦殖区的成立后,将会使得这条商路行走起来更加方便,更加安全,利润率也更高。因此,现在国家开拓总局已经在考虑往这六个监狱垦殖区输送一批正儿八经的移民了,以加速这些地区的开发。 毕竟,未来一旦与西班牙政府交恶,甚至爆发武装冲突的情况下,六大监狱垦殖区能不能提供充足的物资供给(至少是粮食),可是非常重要的。从东岸控制的中央谷地一路北上,可也是作战内容之一的,不仅仅是沿着海岸线登陆作战。 智利地区在东岸人的规划中,其实还是很重要的,甚至比人口众多的巴拉圭、遍地白银的查尔卡斯都要更为重要。这里靠海,面向太平洋,有广阔的进取空间,而且矿产资源十分丰富,农业条件也很好——目前大量向本土出口海产品和农产品,典型代表是鲑鱼和樱桃——可以容纳较为密集的人口。 而人口一多,自然就可以发展工业了。就目前来看,东岸人在智利一带的工业投资还比较薄弱,且多偏重于食品、木材等利用当地资源的粗加工领域。最上档次的工业设施,还是当年南铁公司经营智利时创建的太平洋造船厂。但该厂和其余三家位于大西洋沿岸的船厂还有点差距,无论是工艺水平还是生产规模,都相去甚远,而且手头的技术专利太少,与兄弟单位交叉授权后还要倒找不少钱,每年算下来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至于其他的企业,真的都拿不上台面。数量可能不少,但多是技术含量低的初级企业、商业企业,规模也不大,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不过好在执委会也打算对这里加大投入了——这次不是喊口号忽悠人,是真打算投资,每年法币数百万圆是跑不掉的——毕竟这里有海军第三舰队,未来也会大量接收大量西班牙的土地和资产,不提前做好准备肯定是不行的。 对了,这里有一个流传甚广的小道消息,那就是位于南锥的黑山工业公司原本的搬迁计划被否决了,因为他们想去潘帕地区。按照工商部的最新规划,这家全国排名第三,业务涵盖采煤、钢铁、机械制造的大型工业企业,很可能要搬去智利了。具体位置还没定,有可能是目前海军第三舰队的母港柳城港,当地还有太平洋造船厂,一起搭伴的话确实可以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当然也有传闻这家企业会搬去目前尚在西班牙人手里的康塞普西翁,总之消息很多,却没一个敢打包票的。 另外,曾经神秘无比的雪峰湖造船厂也可能要搬迁去智利,以支持当地的发展。雪峰湖还是太小了,在船只越来越复杂,越造越大的几天,这家堪称造船界先锋的企业受到了不小的限制,只能外迁寻求发展。考虑到目前太平洋造船厂缺乏技术实力的现状,指不定这两家船厂就会合并了。 总之,上头现在对中央谷地的态度终于慢慢扭转了过来,技术、资本、人才开始慢慢向这边汇集。东岸毕竟是个志在两洋的国家,智利的工业不起来,对太平洋的征服就只能说是一句空话,现在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第五百七十章 中央谷地(二十六) “龟岛群岛终于要‘独立’了!”在南智利地区行署专员位置上干了几年,行将离任的向子睿用一种难言的语气说道。 他这会正站在玄武港的码头上。这里是整个群岛最大的城市,总计五千多人口里有超过三千生活于此。 玄武港是东岸本土前往澳洲、大溪地、拉包尔三大管委会辖区的必经之地,也是从智利地区出发的船只前往中国大陆的必经之地。船长们一般都会选择在这里最后一次保养船只,采买一大堆的商品,因为接下来的航程中他们很难再获得这样的补给——即便有,数量也多有不足,且价格会贵得让你牙疼。 地理位置方面的优势,有时候也能够成为资源,一种非常有用的资源。龟岛群岛的居民们充分利用了这一点,他们凭借着有限的耕地和水资源,发展出了非常高效的农业,同时在本土给予的一些免税特权,发展了一些转口贸易(主要是针对秘鲁和新西班牙的)。这些产业利润丰厚,同时对环境的压力非常小,非常适合龟岛群岛的现状,对当地百姓的增收是一个重要助益。 另外,与宁波定海港、克里米亚哈吉港类似,龟岛群岛的玄武港的金融业也非常发达。东岸农业银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大众储蓄银行、商业清算银行这四大商业银行全部在这里开设了分支机构,甚至就连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这种政策性银行都在这里开设了分行,主要用于国家对秘鲁、新西班牙的一些政策性贷款的使用监督情况。 这类政策性贷款总额加起来大概有二百多万圆之多,如早年秘鲁总督卡斯特罗家族建在卡亚俄港的一座海产品加工厂,东岸渔民捕获的海产品在此就地加工成罐头或饲料,以利用当地丰富、廉价的劳动力资源(最终出口市场是东岸);再比如,智利圣地亚哥新建的大型贸易市场,以方便两国商人进行贸易(同样,当地政府可以更有效率地征税)。总体而言,这些项目对两国都有利,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出贷款,并约定只能从东岸聘请相关技术人员进行建设,为此他们只征收5的低息,但要监督贷款的实际使用情况,以防被挪用。 说起来有些讽刺的是,至少在这些事上,东岸人的监督极大保障了西属美洲殖民地人民的利益,因为这些钱大部分都实实在在地落实下去了。不然的话,就凭那些半岛来的官员的德行,怕不是早被瓜分一空了。 所有这二百多万圆的贷款都是从玄武港贷出的,但其中超过六成的现金甚至从未被从本土运到这里来。因为项目由东岸公司承建,很多当地不能生产的设备、材料也由东岸采购,因此大部分资金都在内部划账抵消掉了。西班牙人实际上只拿到了不足百万的现金(但身上背负的贷款却是实打实的二百多万),大部分资金只在纸面上转了一圈,实际没有流入西班牙当地,没有对当地的经济产生正面影响,这让当地很多土生白人家族诟病不已,认为这是东岸人提供的债务陷阱。 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最新一笔贷款是在几个月前。那笔总额达到35万法币的贷款将用于修缮布埃纳文图拉港的旧码头,添置起重、调运设备,同时在其附近扩建新码头,以增大港口的吞吐量。 这笔贷款之所以得到批准,是因为最近几年来经内陆地区运到该港口的物资变得越来越多,如粮食、木材、干果、牲畜以及极具价值的宝石、黄金。 毋庸置疑,圣菲波哥大检审法院区现在成了秘鲁总督区又一个热门黄金产地——不得不感叹,人家这资源真的太丰富了——安提奥基亚、托利马、纳里尼奥、乔科、卡尔达斯、考卡山谷等地均发现了大量金矿或含金河流。这些金矿中一部分在西班牙人征服之前就有程度不一的开采行为,有些则是在16世纪西班牙殖民时期开采的,目前年产量大概在80多万比索的样子。 这些黄金基本都被运到了加勒比海沿岸的港口,然后等待宝船队抵达后运回西班牙本土。不过,经布埃纳文图拉港走私到东岸的黄金近年来与日俱增,在1696年时已经达到了六十多万比索,且增速十分之高。 走私黄金都是由当地的土生白人家族经营的。他们或者瞒报了黄金的实际产量,或者私自开采了不在政府记录内的矿,总之生意十分兴隆。东岸地质部、贵金属管理总局及南智利地区行署曾经联合派出了一个考察队,前往圣菲波哥大检审法院区的产金地进行了长达两年的考察,结论是西班牙人的开采方式十分落后,浪费颇多。而且由于交通运输的关系,很多黄金没有被运到布埃纳文图拉港。总而言之,他们认为如果出口一些先进的采矿、冶炼设备给西班牙人,并把当地的道路、港口设施整修一番的话,经布埃纳文图拉港输送到东岸的走私黄金数量可以在短期内达到二百万比索以上。 事实上后世哥伦比亚的黄金开采主要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因为引入了外国技术的缘故,其黄金年产量达到了65万盎司(此为金衡盎司,非常衡盎司)以上,即一年二十吨左右。而且就这个数字,还是被认为压低了的,因为当地金矿出产的黄金必须低价卖给哥伦比亚的共和国银行,金矿的生产积极性不高,不然怕是还能大幅度增长。 东岸的考察队预计,当地还有大量未被发现的金矿存在,黄金生产潜力很高。如果交由东岸人开发,并有足够的资金和人力,交通设施也得到改善的话,一年收获8-10吨黄金妥妥的——当然一开始可能达不到这么多,这有一个产能逐渐加速的问题——这就是400-500万法币的价值了。 当然上述这些地区还有一些白银矿,另外金矿也会伴生白银(金银比例在1:065),。不过白银的总产量还不到黄金的一半,更别提两者之间还有比价的巨大差异了。即便东岸人接手,一年也就大概十几万法币的产出,实在太少。不过好在这些开采都是顺带的,成本低,多多少少能赚一点。 铂金的产量比白银还要低,大概只有黄金的十分之一。而且东岸国内对这种金属也不是很热衷,老百姓还是更喜欢黄金,不过东岸政府还是将其都买了下来,一部分用作工业消耗,一部分储存起来。而在政府持续多年的培养以及上层社会的引领之下,东岸百姓现在对于钻石、宝石的消费需求与日俱增,这给哥伦比亚产量庞大的绿宝石产业带来了生机。根据当地土生白人家族私下里透露,走私到东岸的绿宝石数量甚至已经超过了运到西班牙本土的,年交易额在二十万圆以上,非常惊人。 未来如果东、西两国爆发战争,那么第三舰队将在第一时间载运陆军和民兵在布埃纳文图拉港登陆,然后沿着即将开建的公路体系——本月东岸政府刚刚批准,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将贷款一百六十万法币给圣菲波哥大检审法院区,用于他们修建通往内陆黄金、宝石、白银产区及咖啡主要产区的公路——占领这个检审法院区最具价值的战略城镇。 南智利地区行署专员前几天甚至还在玄武港内出席了该笔贷款的签字仪式,并说了一些例行公事的祝福话语。当地的土生白人贵族家庭对此也很满意,港口、公路修好了,那么他们偷采的矿产,庄园里大量堆积(甚至腐烂掉)的热带产品也可以销售出去,收入预期将会猛增一大截,因此一个个兴高采烈。唯一不满意的,可能就是马德里的宫廷了吧——甚至就连半岛派来的殖民地官员都被“喂饱”了——但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对了,之前提到的龟岛群岛“独立”,其实是因为其地位越来越重要,即将从由南智利地区行署代管的状态转为中央直辖(玄武县也将在不远的将来正式成立),以更好地依托当地优势,发展自身。说白了,龟岛群岛其实就是一个对秘鲁、新西班牙两大殖民地进行经济掠夺的工具,其不但吸收了大量西班牙土生白人贵族家庭的存款,同时也慢慢深入控制了其经济的各个领域。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的贷款,表明上是打着发展当地经济或者双赢的旗号,实际上都是为东岸经济服务的——土生白人曾经讽刺的说道,所谓的“双赢”,不过是东岸人赢两次罢了。 东岸人也从不担心这些贷款会有去无回。首先在建设阶段就已经回笼了超过一半资金,剩下的一半嘛,港口、公路、矿山、农场不还是在那么?抵押物又不长脚,自己跑不掉的。等到双方之间的战争一爆发,东岸军队第一时间就能控制住这些抵押资产,几乎不会造成什么损失,甚至还能大赚一笔。 1697年2月21日,向子睿没在玄武港逗留多久,当天就乘船离开返回柳城港了。而在他离开的时候,两艘满载采煤机械的船只也匆忙靠港。它们在来的过程中遭遇了暴风雨,船体损坏很大,因此急需进港修理。 船上所载的货物是要运到布埃纳文图拉港的,考卡山谷的卡利城附近最近发现了一个大型煤矿,而且煤炭质量非常良好,都是东岸国内所急需的,因此很快就得到了开发。煤矿距离布埃纳文图拉港的直线距离大概只有几十公里,东岸煤炭部甚至都已经考虑,是不是申请一下,让交通部出资把这条铁路修通了,这样国内就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优质煤炭,充分保障工业生产。 不过交通部对此不是很感冒。他们认为这里的煤炭储量可能不是很大(事实他们错了,数量相当巨大),安提奥基亚、昆迪纳马卡新发现的煤矿储量数倍于此,更具开采价值。另外,瓜希腊半岛最近也被发现了大量埋藏很浅的优质煤矿,总蕴藏量可能有好几亿吨。这个半岛位于委内瑞拉湾西侧、马拉开波湖的入海口,几乎到处都是煤炭,而且就在海边,运输极为方便,未来很可能是东岸军队第一时间控制的地区——从怀远岛出发的民兵,搞不好就在瓜希腊半岛登陆了,谁知道呢。 圣菲波哥大检审法院区丰富的资源,东岸人是一样也不想放过! 第五百七十一章 拉包尔掠影 1697年3月27日,在肉痛地付完一笔钱后,“南极狼”号三桅帆船在蒸汽牵引船的拖曳下,缓缓驶进了莫图港,打算对船只进行一番彻底的整修。 “南极狼”是一艘老掉牙的船只了,这些年也跑过几次太平洋航线,去过宁波、广州、东京(越南)、拉包尔、澳洲等地,为于氏家族的生意做出过巨大贡献。今天这次前往中国大陆,大概是“南极狼”号最后一次远洋航行了,完成这趟后,这条船将被低价处理给别人,未来大概是在东岸近海跑一些短途运输,直到彻底退役拆解。 风帆木头船,即便是在造船技术日新月异的东岸依然有着极大的市场,因其建造快速、价格低廉,维修起来也不复杂,因此仍然顽强地在东岸的航运事业中发挥着自己的作用。要想真正淘汰风帆木船,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呢,毕竟东岸的木材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也太廉价了,人总是贪便宜的,尤其对那些创业跑运输的小商人而言更是如此。 目前东岸国内,基本上也就国营大型运输企业开始使用新船、新技术了。如规模最大的南海运输公司,旗下钢铁轮船的数目就在与日俱增,铁木混合类型的船只数量甚至要更多一些。排在后面的东非运输公司、加勒比航运公司的轮船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远远不如前者。不过,即便是南海运输公司,旗下数量占据优势的依然是风帆木船,依然在用这些船只跑远洋,更新换代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即便该公司完成了更新换代,淘汰下来的木船也不可能就地拆解,国内想要接盘的公司或个人多的是,木船依然会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以上这还是相对富裕、发达的东岸本土呢。在广阔的海外殖民地,水面上航行着的,大部分还是木头船。之前“南极狼”号曾在大溪地的金华港停靠过,就他们这身板,在当地都算大个了。作为一个人口稀少的岛群殖民地,大溪地管委会辖区充斥着数十吨、百来吨的无动力木船。有动力的船只极少,且多在政府手中掌握着,如码头的蒸汽拖轮、海军巡防舰(五十吨级,装有十门老式火炮)等等,航运力量不是很强,但对当地来说真的够用了。 拉包尔管委会辖区的情况要比大溪地稍好一些,毕竟这里人口更多,经济也更为发达一些。这个海外殖民地目前共有两座城市,分别是拉包尔港和莫图港(后世莫尔兹比港),前者聚集了大部分人口,环境也好些,后者是从土著手里买来的,环境恶劣不说,经济也很惨淡,因为过往船只都喜欢在拉包尔补给淡水、食品,维修保养船只。 不过最近一些年,本土日益认识到了拉包尔管委会在东岸各条航线中的十字中心地位,因此陆续投入了大量资源进行开发。虽然这些资源大部分都投入到了拉包尔港一带,但莫图港作为全区仅有的两座城市,自然也分到了一点汤汤水水,日子改善了不少。 就在“南极狼”号抵达莫图港之前两个月,本土才刚刚派过来一支隶属于地质部的考察队。考察队目前正沿着新几内亚岛的海岸线踏勘,尚未回返,但根据已经传回来的资料来看,不是很理想。 新几内亚这个破岛,面积大是够大了,但真的烂得可以。首先这个岛位于地壳的脆弱带,到处都是火山,地震频发,先天就不太适合人类稳定居住、发展。其次,岛上到处是悬崖峭壁和尖锐的山脊,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塌方的痕迹,河谷狭且陡,水流湍急。地质断层带的存在致使许多河道上出现峡谷和瀑布,这些河流以极快的速度冲下低处,大肆切割本就不多的平原,使得本岛略具规模的平整土地非常少见。说到底,还是这个大岛太年轻了啊!大部分造山运动都是在约1500万年前的一次剧烈的地质构造及火山活动时期形成的。 到了后世,在地球的南北极地区都有一支又一支探险队穿梭了。可在新几内亚岛的中央高地,却仍然泛人问津。这里大概是世界上最崎岖的地方之一,同时遍布热带植被,形成了绿色荒漠,遍布的沼泽也给探险者带来了数量庞大的疟蚊和毒蛇,让一个又一个勇敢的探险者或者殒命于此,或者望之兴叹。 东岸人当然没有兴趣用人命去开发全岛,他们主要还是打算在岛屿四周的低矮处寻找可以开发的区域,另外沿着岛屿遍布的火山岛弧区域(后世的俾斯麦群岛、所罗门群岛等等)也是重点开发的区域,总之是挑容易的来,没必要用人命去和环境硬杠,那不值得。 东岸人挑选的主要南部的海岸,原因是北岸大片大片的都是山岭直深入海岸形成的悬崖陡岸,人们很难上岸。另外,这里也缺乏条件优良的避风港湾,海面下还隐藏着许多上升的珊瑚礁,不利于船只航行。即便有少数几处没这些劣势的地方,腹地也多半崎岖险峻,没什么价值。 总而言之,新几内亚岛是北陡南沉,南海岸比北海岸更具开发价值。而且最重要的,南海岸有一些河流可以通航到内陆地区,如塞皮克河,小船艇可以通航到上游数百公里,这就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了——要知道,新几内亚岛的大部分河流可是连小船艇都没法通航的。 东岸人选择莫图港作为开发新几内亚岛的前哨基地完全是一个偶然。首先这里有大量土著(即莫图人)生活着,与东岸商人进行过多年的贸易,东岸人对这里比较熟悉。再后来,因为一系列的因素,这些土著和东岸人闹翻,双方大打出手,土著死伤惨重,剩下的逐渐沦为东岸人的附庸。再然后,就是土地赎买的事情了,东岸人用了价值一千元的物资,从残存的莫图人那里买下来这个港口及附近的好大一片土地,并往这里移民,作为一个重要据点开始经营。 不过,拉包尔管委会的领导们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里环境恶劣,基础设施也很差,几乎没人愿意移民过来。再加上当地的莫图人在之前被杀戮过重,剩下目前也在持续搬离,东岸人几乎很难弄到足够的苦力来做工,因此无论是商人还是平民都不愿意来此受苦。 没办法之下,还是政府率先做出表率。拉包尔管委会集体表决后,决定将政府搬离相对舒适的拉包尔港,将莫图港作为新的首府。这样一来,很多人不来也得来了,尤其是军人和政府公务人员的家属们。目前,莫图港已经有了大概两千名东岸人定居,有了一个行政中心的样子了。至于拉包尔,现在则是一座商业城市,当地有几家椰干厂、西米厂、建材厂、卷烟厂,同时有大陆移民过来开设的商店、餐馆、旅社,人口超过一万(包括很多混血的美拉尼西亚人)。 不过别看拉包尔如此兴旺发达,但居住在当地的东岸人其实并不满意。很多有钱的商人或工程师都把子女送到南边的澳洲读书,自己在当地工作或经商,可见当地的环境也没有多吸引人。 拉包尔管委会也看到了这一点,因此他们做出了一些努力。首先,莫图港新建起了大片漂亮的别墅区,这是给政府公务人员、军人和工程师们居住的。小区环境相对不错,各类疾病的发病率很低,同时管委会也拿出有限的资金三万圆,配合移民部发下的补贴六万圆,打算在此兴建一座高规格的医院,给东岸殖民定居者服务。医院仿照的是本土赫赫有名的平安纪念医院——甚至就连名字都被取为莫图纪念医院——但规模要小很多,以节省资金。 同时,学校的教育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他们从本土高薪聘请了许多教师,由政府财政拨款,在莫图港西郊建起了涵盖幼儿园的莫图完全小学,给城内居民的子女提供基本的教育。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因为能有效减少人口的流失。 当然减少人口流失的手段不仅于此,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人们有工作、有收入。因此,当地的工商业最近也发展了起来。首先,他们在莫图港引进了橡胶树并开始种植,这里有难得的平原土地,东岸人将沼泽积水排干后,开辟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种植园。 种植园的劳动力以莫图人为主,这使得东岸人不得不派兵征剿周边的部落,捕获奴隶。奴隶们在种植园内工作,照料椰子、橡胶及少量罗布斯塔种咖啡树,以获取微薄的收入,这些给当地原本死气沉沉的经济带来了一点起色。 城外当然也有一些从事粮食种植业的农民。这些都是拉包尔管委会“死皮赖脸”扣下的移民,同时也有少量登莱裁撤的军户及家属。他们主要种植甘薯,但这并不容易,因为这里的气候多变,有时候连续好多天又热又不下雨,甘薯藤很快就会枯萎减产,人们不得不披星戴月实行人工灌溉,但很多时候并不奏效。 在这样一种不友好的状况下,农民们不得不饲养一些家禽或牲畜来提高收入。以猪为例,因为劳动力缺乏的缘故,屯垦村子里的猪多是散养的,外来人一眼看上去,就可以发现这些猪很脏,很瘦弱,样子很难看,却又野性未改。要知道,这可是从欧洲引进的大白猪,素来以肯长肉著称,结果现在混得跟野猪没什么区别,也是没谁了。 猪的数量大概只有人的一半,寄生虫病还很多,本地又缺乏足够的兽医,因此数量增长很是缓慢。一头母猪生产时,一窝往往只有2-4头小猪,且死亡率很高,让当地农民们很是困扰。 基本上,猪在当地是一种财富的象征,是人们拿来向城里人换钱的商品——农村嫁娶时,猪也是新娘身价的重要组成部分,和银行存款等量齐观,是实打实的硬通货——但如果说靠吃猪肉生存下去,那就是开玩笑了。莫图港目前绝大部分的粮食,还是需要从拉包尔输入,有时候也从澳洲买一些小麦,但数量不多,毕竟人们还不是很富裕。 综上所述,莫图港的发展还任重道远,拉包尔管委会的发展也任重道远。这里很多年前就是一个重要的船只碇泊地了,但发展了这么多年,依然是一个船只碇泊地。搞成这样子,地方政府难辞其咎,说他们无能可能重了点,但平庸是肯定的。只希望在这波投资大潮来临后,当地的经济能够更有起色一点吧,当地虽然环境极其恶劣,但并没有远离航线,还是有机会的,就看能不能抓住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东南亚的准备 1697年5月6日,“南极狼”号三桅帆船狼狈地开进了文莱港。没说的,这艘“老爷 船”又要维修了。高龄船只就这熊样,尤其是在穿越波涛汹涌的大洋的时候,船只损坏率非常高。相应的,维修成本也高。 “南极狼”号是在棉兰老岛以南海域遭受恶劣天气的侵袭的。当时他们刚刚在赤道无风区一带折腾了一个月左右——风帆船在过赤道时就是这么郁闷——结果刚驶出没多久,就遇到了大风浪。幸好,棉兰老岛离他们的目的港文莱已经不远,因此在一番抢修之后,船只勉强航行了过去,人员和船只都没有损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南极狼”号上面载有一些机械设备。这是文莱的商人订购的,主要是一些木材烘干设备,另外还有少许运输马车的散件。看得出来,这位货主比较有钱,同时也对黑水管委会制造的同类商品缺乏信心,宁愿花高价从本土订购,也不愿意买黑水的便宜货。 本土一些设备制造商就曾经嘲笑过黑水工业制品的质量,并且说他们只能捡本土淘汰的设备和技术,缺乏持续创新的能力。但不得不承认,人家因为紧靠市场的缘故,几十年来还是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的,抢了不少来自本土的生意。本土那些商人们出言嘲笑,说穿了还是利益竞争的关系。 “南极狼”号帆船卸完货后,第一时间开进了船坞。修船厂的工人们熟练地用绳索将船只固定住,然后慢慢地开始排水,打算对这艘船只进行一番彻底的维修保养。对于这种工作,他们已经非常熟练了,虽然仅仅几年之前他们中的有些人还是一个农民。 码头上的商业设施也多了起来。山东人开了酒肆、客栈、茶馆,生意兴隆,吸引了许多来此交易的商人消费。曾经因为与文莱苏丹爆发战争而流失的人气,如今又慢慢地回流了。甚至于,在东岸人的苦心经营下,如今文莱港的繁荣更甚往昔。 不过,在这一连串的好消息中,也不是没有不和谐的因素存在,那就是前来文莱港贸易的马来人、阿拉伯人的商船数量急剧减少,让港口损失了不少税收。究其原因,是去年东岸人“悍然”废掉了文莱苏丹,正式将文莱港吞并所导致。 这个文莱苏丹也是憋屈,本身就是东岸人匆忙立起来的傀儡,大事小事全由东岸顾问做主,就连自己想出一下宫殿都难。结果呢,现在连这傀儡都当不下去了,东岸人直接替他伪造了一份命令,正式宣布退位,并把国土交给华夏东岸共和国管理。换而言之,文莱苏丹国就此亡国了!另外,这份命令中还宣布废除绿教在文莱的国教地位,确立东岸道教为人民所必须信仰的“正信”。 如果说退位还算正常的话,那么废黜绿教的特殊地位可谓是在东南亚一带捅了马蜂窝了。虽然与阿拉伯半岛的绿教徒有些不同,东南亚的君主们推行绿教是为了自己更好地统治——在这里,王权高于宗教权力,所有教长必须有王室成员血统,苏丹亲自任命宗教官员,裁判宗教纠纷,宣称自己是“世界之王,如真主俯瞰大地,如日中天,如月高悬,且为真主所选,是真主在人间的影子”——但东岸人的行为依然让他们很是震惊,因为就连葡萄牙人、荷兰人、西班牙人都没做过这种动摇他们统治合法性的事情。因此,各个马来人的苏丹们愤怒了,纷纷暂停了和东岸的贸易,更别提那些信仰更加虔诚的阿拉伯人了。 不过东岸人似乎对这种来势汹汹的反对局面无动于衷。他们按部就班地推行着各项工作,无视其他的指责和唾骂,专心致志发展新得的领地,想尽办法移民。他们坚信,在大陆移民越来越多的情况下,文莱当地的马来人即便不运走,未来也是被同化的命。在政权和军权的保障下,华夏文化超强的同化能力会完成所有工作。 而除了废黜文莱苏丹外,东岸人还悄然做了一件没被许多人注意到的事情,那就是用赞助武器的方式说服福建郑氏,派人派船在后世菲律宾棉兰老岛南端的桑托斯将军城一带登陆,并建立了稳固的据点。 先期登陆的郑氏武装共有五十多条船,载运了超过两千人上岸。虽然这两千人都是郑氏挑选的诸如地方团丁、巡检之流的稀烂武装(精锐部队没舍得拿出来,要保着福建老家),但这支冷热兵器混合的队伍在经历了登陆初期的小挫后,愈战愈勇,最终驱逐了当地信奉绿教的摩洛土著,粗粗建立起了一座城寨。 为了奖励郑克臧派兵进入棉兰老岛的举动,东岸人不但给福州送去了三千杆簇新的火枪和二十门各式火炮,还给已经登陆的那些人集体换了装,同时派出顾问帮忙整训部队,提高其战斗力,总体而言还是付出了不少的。 对了,新占领的地方被命令为石井港,这是以郑氏老家的一个地点命令的,据说郑克臧还亲自毛笔手书“石井卫”三字牌匾送到了当地,由占领军挂在了寨楼上。随后,同样几乎是东岸人傀儡的大明帝国也正式下诏,追认石井卫为大明领土,并任命当地的统兵将领郑三刀为石井卫指挥使。 石井卫既设,那么按照大明祖制,这土地自然要分给各级官兵,同时军属的移民也要提上议事日程。老实说,郑克臧其实是不太情愿花这个钱的,他现在又要建设福建各府县,又要殖民台湾,实在不想在棉兰老岛这个遥远的地方投下资源。但没办法,东岸人强逼着他出钱出人,最后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了,表示今年年底东北季风吹起来的时候就会着手处理此事。而在此之前,那边就要仰仗东岸人的照拂了。 东岸人当然也很乐意照拂了,因为这是提高其影响力的绝佳途径。想想吧,先期登陆的这两千人所需要的弹药、食品、药物及其他日用品由东岸人提供(其实是台湾银行向郑克臧提供的二十万圆法币贷款支付),外海有东岸人的几艘战舰不停巡弋着,哪怕郑三刀是郑氏族人向着郑克臧,但底下人呢?他们会怎么看?更别提已经先期派出的那支三十人的军事顾问团所施加的强大影响力了。石井卫,跑不出东岸人的手心的! 这里提一件让人很是无语的事情。虽然棉兰老岛的大部分地区仍然是绿教徒土著控制着,但西班牙人设立的马尼拉检审法院区至少在名义上可是领有整个菲律宾群岛的,并且多年前东岸人也承认了他们的这个权利。结果呢,这次郑氏武装渡海来袭,攻占石井卫快半年了,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居然还毫不知情,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这么多年都在干些什么,对整个群岛的控制力居然如此之差。 而既然西班牙人如此无能,那么东岸人自然也不会客气。在今年年底新一波移民抵达石井卫并在当地站稳脚跟后,按照东岸人的计划,他们还是要进行扩张的。当地的绿教徒们文明水平有点低,火枪都没几杆,也就一股野蛮人特有的血勇之气罢了。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敌得过火枪大炮吗?只要郑克臧不肉痛钱,愿意往这边投资,人口相对过剩的福建有的是人移民来此,如此经营个几年的话,有东岸海军在外海帮忙,怕不是经营得如铁桶一般! 东岸政府已经预见到了未来很可能会与西班牙王国爆发战争,并对此进行了周密的计划。毫无疑问,这又是一次全球战争!东岸人会毫不犹豫地发动在全世界各地的力量,拉拢盟友,对西班牙人所有的殖民地发动进攻,无论是在美洲大陆还是亚洲,总之会是处处烽烟,彻底瓦解西班牙殖民帝国,让最终控制马德里的人——无论是波旁家族还是哈布斯堡家族——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作为西班牙王国在亚洲唯一的一块殖民地,马尼拉检审法院区是一定要被拿下的。而考虑到如今东岸人口严重不足,自己没实力直接吃下偌大的菲律宾群岛,那么拉拢盟友南下攻占就成了必然。福建山多地少,人口过剩,素来有向外移民的传统,如今有了这么大一个殖民地,足够他们欣喜若狂地过来了——人是需要生存空间的,几百万人挤在一个群山连绵的省份最终只会导致社会的内卷化,向菲律宾群岛移民说实话可以缓解郑氏集团的内部矛盾,郑克臧只要不傻,最终总会认识到这一点的。 而有了东岸人全方位的支持,那么只要国际形势不出现剧烈变化,最终控制整个群岛,同化当地土人就成了一件必然的事情。未来即便中国大陆两大强权决出胜负,吸收吞并了对方的土地,那么福建郑氏就还有退路。比起与大陆仅一海之隔的台湾、琼州,菲律宾群岛似乎是一个更好的流亡地呢,大明王朝的国祚也能继续苟下去。 1697年6月1日,花费重金保养完毕的“南极狼”号缓缓离开了文莱港,载运着一百吨稻谷(从荷兰人手里收购)和大量机械设备驶往宁波定海港,这也是其最终的目的地。 第五百七十三章 天下走向 “汉人何年被流徙,衣服渐变存语言……”六月中旬的定海港已经有些炎热了,新开的一间高山流水茶馆内,两位身着长衫的公子哥正在聊天。 高山流水茶馆就开在码头栈桥附近,是一幢三层木质建筑,在宁波并不多见。这会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一般来说闲人们应该聚过来喝茶了,但高山流水茶馆的生意似乎不怎么好,人气惨淡,远不如斜对面的那几家开了多年的老牌茶馆。 那些个茶馆,很多传自前明年间,家族世代经营,口碑好,人气足,不出现什么大的变故的话,这就是细水长流的稳定生意。从这里我们似乎可以品咂出,在一个底蕴深厚、历史较长的社会中,人们比较传统,对新事物的接收程度不是很强。反观东岸本土,因为是一张白纸,因此像联锁茶馆(高水流水)、联锁超市(国营百货商店、孙春阳南货铺)、联锁酒店(国营东方宾馆集团)的发展十分迅猛,经营模式也与大陆这边大相径庭,人们也更习惯去这些标准化服务的场所消费,说起来还是有不少区别的。 不过宁波算是如今大陆上风气最开放的区域了。儿童游乐园、动物园、现代医院、新式学校、铁路、煤气灯、火轮船、各类工厂等等,都是其他地方很难比拟的。而且这块土地还一直在进化,通过几十年时间持之以恒的教育,如今的宁波人眼界够宽,可以从报纸杂志上得到全世界的信息(虽然已经落后一两年了),对新事物的接受度够高,大街上随处可见窄袖紧身的东式服装,更别提这里的官方文字是简体汉字了,大家都已经熟悉了这种自古以来就存在的非常方便大多数人使用的文字。 唯一没变的,大概就只有语言了,宁波话依然是主流,虽然政府和企业高层都是普通话,但中下层干部和普通老百姓里面,大多讲的还是方言。不过呢,若你想上进,还是得学东岸普通话,大街上有不少方言学校,收费也不贵,学了只有好处没坏处。 这两位公子哥是从南京南边过来的。因为东、清两国关系缓和多年——如果你忽略满洲地区时不时爆发的武装冲突的话——再加上他们使钱打点,因此很顺利地跟随一艘运粮船来到了东岸,并在定海这个第一等繁华的城市闲逛了起来。 只不过一路逛下来,他们越看越是稀奇,越看越是泄气。宁波虽然只有一府之地,但打理得井井有条。城市经过多年的改造大不一样,城墙内外到处是做生意的店铺或小贩,街道上不说一点垃圾都没有,但绝对不像南京城那帮乌烟瘴气,整体还是比较洁净的,异味也不大。 另外,城内外机器轰鸣,各种物资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生产出来,然后运到城外港口或火车站。运输物资的力工数量很多,但看得出来生活还算不错,脸上色泽红润,身上也有几两肉,不是那种瘦骨嶙峋的模样,这就让他们大大惊奇了。要知道,在他们刚来那会,定海、鄞县、慈溪等地可是爆发了一次水灾的,当时大量乡民涌入城内,东岸政府居然没有焦头烂额,而是从容应对,一方面拨粮赈济,一方面帮他们寻找工作,以便在这段时间内可以自食其力。结果就是社会秩序井井有条,一场原本可能会动摇统治秩序的自然灾害的恶劣影响被降到了最低,不得不让人叹服。 这两位公子哥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事实上出身官宦家庭的他们知道得很多,比如去年南京及周边一些县爆发了一次洪灾,那时是个什么场景,他们可历历在目:“被灾之民数十万,皆田庐荡然。不惟无粮可食,无田可耕,抑且无地无屋可栖止。灾民多食草根树皮及观音土,食者辄病,饿莩枕籍。” 当时的满清朝廷采取的对策是以工代赈,即待水稍退之后,组织百姓修建河堤。但灾民数量实在太多了,朝廷根本救不了全部,灾民们“哀鸿遍野”,“多蹿至南京、镇江乞食”,“贫民结庐而居者不下两万户”。 公允地说,满清朝廷做到这个程度,在封建社会已经不错了,至少没有造成大面积的死亡。但凡事就怕比较,在面对同样的灾害时,东岸政府是如何运作的?大清又是如何运作的?两位家里都是开纺织厂的,甚至知道家里长辈还盼望着灾害更猛烈一些,好让他们能够弄到足够的廉价苦力来做工,每每思起此事,他们还有些赧颜,这可比东国人的所作所为差多了。因此,他们现在唯一骄傲着的,大概就是自命是华夏正统,对“胡风炽烈”的宁绍地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罢了。 “朝廷已经剿灭噶尔丹,接下来当可刷新朝政,我大清也有更多时间发展工商。假以时日,未必就比这东国差了。”看了一会熙熙攘攘的街景后,其中一位公子哥放下茶杯,说道:“刘兄,只要工商起来了,国力必大涨,届时面对东国人可就不会像当下这般局促了。哼,我可想看到有一天王师东征,将这东国人彻底赶下海,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 话说蒙古枭雄噶尔丹自困顿于漠南蒙古之后,就一直局促无比。老家被侄子占了,周围又都是敌视他的势力,兵是越打越少,弹药也是用一点少一点。因此,虽然在与清军的交战中是互有胜负,未曾受到致命打击,但几年时间下来,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去年(1696年)秋天,噶尔丹军中发生疫病,军士死伤甚众,士气极为低落。噶尔丹看这样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开春后与清军大战,而清军对此也求之不得。 4月,双方合计十万余人在喜峰口以北大战,噶尔丹先胜后败,三万余人大部被歼。噶尔丹本人带着五千余残兵狼狈西逃,结果在宁夏以北的草原上被清军截住。一番大战之后,纵横草原数十年的噶尔丹被清军击毙,余部也死的死散的散,曾经在草原喧嚣一时的噶尔丹部就此烟消云散。 当消息传回来后,正在巡查黄河河道的康熙喜极而泣,直接跪倒在了黄河大堤上感谢上苍。虽然以之前的形势来看,噶尔丹所部溃灭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但争夺蒙古草原这事,康熙实在输不起,肩上的压力其实是非常大的。这次骤然得到噶尔丹授首的消息,心情激荡之下,做出了跪谢上天的举动,从中可见一斑。 噶尔丹的势力被剿灭的消息很快就在康熙的授意下,八百里加急布捷天下,在全国每个府县都大肆宣扬。而亲自率军截住噶尔丹并将其击毙的袁卫庭也顿时大红大紫起来,不但加官进爵,目前还担任一镇新军统制、宁夏总兵,可谓是扶摇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噶尔丹死了,并不意味着准噶尔蒙古被消灭了。事实上他们的根本还在,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依然牢牢掌握着准噶尔汗国的大片土地,并刚刚在征讨哈萨克人的战斗中大胜而归,实力依然颇为强劲,依然是笼罩在满清朝廷头顶的一片乌云。 不过康熙现在还没空去料理策妄阿拉布坦,一则是人家和满清关系还不错,二嘛连年大战,国中也需要休养生息。银钱、粮食、军资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变出来的,虽然现在全国工农业生产效率比以前提高了不少——这也是满清可以战胜准噶尔蒙古的最大秘诀,生产力比以前强了,进行了现代化改革的军队实力也不容小视——但还是需要时间来进行积累,以便在将来决定动兵的时候,能够不手忙脚乱,这缺那缺的。 当然就目前的形势看来,满清短时间内是找不到对策妄阿拉布坦动兵的机会了。现在南方的顺逆已经初步料理清了新得之地的内政,虽然广西、越南边境还有李嗣兴部数万人为祸,但他们饷械两缺,只是疥癣之疾,短时间内很难构成威胁。因此,顺军现在已经有本钱可以集结大军北伐,如果他们不顾已经千疮百孔的财政的话。 所以啊,满清朝廷现在的压力还是很重的。南面有大顺,北方有东岸人,西北有态度难以捉摸,随时可能变成敌人的策妄阿拉布坦,远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另外,这次与噶尔丹长达数年的拉锯战,也让汉族武装登上了舞台。在对付武器先进、骑射双绝的蒙古人时,传统的满蒙八旗一上来就连战连败,死伤惨重。到了最后,还是汉族武装出面救场,不但陕甘绿营表现出了敢打敢拼的素质,那些花费重金整训的六镇新军(两个镇是满蒙子弟)甚至表现出了高出一筹的战斗力,这让康熙内心之中颇为忌惮。 汉人武将已经冒了头,这个时候势必不能再压制了,否则可能生乱。但如果什么也不做,坐视其一步步扩张势力,却也不行。后面该如何分化瓦解,拉拢打击,但又不能让其战斗力快速下降,还是很让人头疼的,康熙最近一直在琢磨着这事,甚至为此放下了其他事务,可见重视程度。 码头上响起了蒸汽拖轮尖利的汽笛声,两位心忧国事的公子哥抬起头了,正好看到“南极狼”号三桅帆船慢慢靠港的情形。这艘老旧的帆船看起来步履蹒跚,迟暮非常,似乎就和如今的大清一模一样。 风雨飘摇啊!二人同时叹了口气。扫平了噶尔丹,但也打得国中财困民穷,如今再看到宁波这边繁华异常的景象,还真是让人扫兴。未来的天下,到底会走向何处呢? 第五百七十四章 二刘 1697年7月20日,成都,蜀国公府。大顺蜀国公、四川节度使刘忠贵正在与自己的首席幕僚、节度掌书记刘奇谈话。 “大帅,镇内迭经大战,至今未能恢复。我曾经下去走过一遭,只见军士疲惫,民力穷困,士绅不安,如此情形,当镇之以静,万不可再动刀兵啊。”刘奇坐在一张绣墩上,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哈哈,子悠何出此言啊?”刘忠贵闻言一笑,回道:“我也不是那不识道理的人,镇内情况如何,我一清二楚。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打仗,且放宽心吧。我只是想与你合计合计,看看能不能挤点银钱出来,修几条通往北边的路。” “这……”刘忠贵闻言一阵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蜀国公找他确实不是为了打仗,但修路所耗费的民力、财力可未必比打仗少多少啊。 幕府虽然占了半个云南,但富饶的昆明及左近地区却被迫让给了朝廷,只得了一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之地。长远来看或许有益,但短期内却无法给幕府提供多少钱粮,弄不好还得补贴进去。另外,川南一带清剿土司的战斗虽然已近尾声,但依然需要派兵驻防,死伤的团结兵士卒也要予以抚恤。在云南收编的数万前明降军被打散安置到了这些土司旧地,结果土客矛盾频生,械斗三天两头上演,幕府不得不持续贴补钱粮以让这些汉人在当地站稳脚跟,总的说起来花钱颇多。川中虽然自古富庶,但也经不起如此折腾,成都幕府的财政现在已经紧绷到了很危险的程度了!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四川幕府为了搞钱而兴办的大量企业。这些企业有的事官督商办,有的直接是官府投资,耗资不少。还好,川中自古富裕,茶叶、盐、木材、药材、粮食、锦缎及其他日用品自古以来就行销各方,四川幕府的这些投资还是赚了不少钱的。而既然这些产业能赚钱,那么刘忠贵和刘奇二人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继续砸钱扩大规模便是了。这不,从昆明缴获的大量金银很快就投入到了这个无底洞里面,可谓坚决果断。 不过这也没办法。现代战争实在是太花钱了,由不得刘忠贵不这样。其实在古代的时候,打仗固然也很花钱,但远没有如今消耗这么大。那会如果将领狠一点的话,根本就不用发军饷,只要有粮食就够了。至于钱,呵呵,直接去敌人那里抢便是了!成本多低,是不是? 但现代战争不能这么打了。首先这种只发口粮的蝗虫军队战斗力过低,不能和经受严格训练的现代军队媲美,遇上了往往就是一击即溃。其次,现代战争对火药、炮弹、药品、食物、装具、运输工具等物资的消耗量大增,以至于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堪称是吞金巨兽。以四川幕府为例,即便他们每年拼命自产,同时也接收长沙朝廷接济的大量装备、弹药,但他们仍需从东岸人那里采购超过一百万两银子的各色军资,财政压力是非常巨大的。 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你一个农业国却用工业国的方式作战,能不感到吃力么?东岸共和国就不谈了,以欧洲的英国人为例,人家的军队也是现代化装备、现代化打法,但人家工业生产效率高,枪炮、弹药、装具的生产成本不知道比你一个农业国便宜多少倍,同时社会整体创造财富的能力极强,国家税收水涨船高,自然不像你这么吃力了。 以农业国的物质基础玩工业国的战争方式,如果家里没矿的话,确实是很苦逼的。后世满清举全国之力,也只养了北洋军六个镇又两个混成协就是例子,同样的钱在隔壁日本可以养多少军队呢?人家日本兵装备不比你差,训练比你勤,还花费重金从美国引进罐头生产线,普通士兵也能吃海鱼罐头、黄豆牛肉罐头,结果单个士兵花的钱还比你少,何也?人家社会工业生产能力高,创造财富的能力强,同样一两银子所产生的作用天差地别。 四川幕府如今也是这么个情形。他们拼命从东岸人那里倒腾二手甚至是三手设备(本土淘汰给登莱,登莱再淘汰给成都),建立了成都制造局(含枪局、炮局、药局和杂事局),生产紧缺的军事装备。无奈生产成本极高,同时产能也远远不足,不得不花费大量资金向外采购。 刘忠贵当然想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但他没有办法。川中熟读四书五经的一大堆,搞工业的人才却少得可怜,根本支撑不起多大规模的军事工业。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在东岸人的帮助下,依托本地优势建立起了一系列轻工业作坊,大量出口绸缎、精盐、药材、茶叶、粮食换取宝贵的金银,以弥补每年购械方面的巨大亏空。 这次打完云南之后,缴获甚众。刘忠贵欣喜之下,让刘奇张罗着扩大这些产业的规模。所需机器全部由东岸人出售,甚至他们还派出了五十名幼童到登莱学习,很是花费了不少钱,同时也展现了自己的雄心。 结果今天呢?刘忠贵似乎后悔了,想要挪用一部分资金修建战备公路,但这又怎么可能呢?向东岸人订购机器的钱已经给出去了,他们向来是货到付款的,你不要了他们也不会退钱。另外,花在南方土司旧地上的移民安置费用也不能省!近些年四川大搞经济作物种植,一会发展蚕桑,一会引进东岸棉花,总之是忙得不亦乐乎,粮食种植面积直线下降。这会好不容易才南边开垦了些良田种植粮食,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大帅,现在能挤出来的,也就南边数府的‘莠民钱’。但大帅,这钱动不得啊。”想了半晌后,刘奇还是出言劝阻道。 所谓“莠民钱”,其实就是移民安置费。成都幕府这两年陆续裁汰了数万南明降兵,同时还有大量从土司手里解放出来的地方少数民族。对这些人,刘奇是有一个长远的规划的,即择地“开垦荒地,安插莠民,化莠为良”。说白了,就是把这些不是很可靠的民众安插到原来的土司辖区,拣选合适的地方开垦荒地,通过这种方式建立起相对稳固的统治秩序,如此花个一两代人的时间,差不多就彻底消化了,成了四川幕府稳固的农产品基地。 应该说,刘奇虽然大力奔走操办工商事务,但他还是有些以农为本的思想的。他读过一些东岸人的书,也从私交很好的东岸朋友听取过建议,比如前成都商站站长陈明就对说:“需要对农业部门进行根本的改组,以便为工业发展提供原料,为增长的城市人口提供粮食,为增加的产品提供一个足够容纳它们的市场。现在四川的商品市场受到农村低水平实际需要的限制,由于技术没有进步,过多人口被束缚在土地上,这威胁到了四川新政的持续发展。” 刘奇很好地吸取了这些建议,并在四川境内大力推广新农业技术,提高粮食和经济作物的产量。比如他曾经大力推广过“东棉”,即从东岸引进棉花种子,在四川种植。他认为东棉“棉丛高、叶茂、朵大、棉多、绒细而长,色泽白亮,产量是华棉的两倍之多”,结果在那次灾难性的推广中,因为种子下发时已逾节候,并且栽种过密,阳光不足,同时当地气候环境可能也有所不利,因此“棉桃多不能开”,损失不小。 好在刘忠贵十分信任他,认为万事开头难,以后持续改进就行,让刘奇感动不已。因此,他痛定思痛之下,从宁波重金聘请了一些农学专家,在成都开办农业学堂,专门教授农学、园艺学、农化、植物、养蚕、畜牧、水产、土壤、测量、气象、农工、农政等十多门课程,并亲自兼任山长,各种农业实践活动、采买新式农具、印刷农业书籍、开办《四川农学报》等所需的费用,他一概批准,从不否决,可见其重视程度。 如此数年之后,四川的农业产量有了不小的提高(但距登莱还有很大的差距),于是刘奇在重庆创办了四川劝业场,陈列川中的谷、果、茶、麻、油、桑、漆、竹、木等,标出价格,注明产地,供包括东岸商人在内的外商参考,以加大四川农产品的出口力度。 当然刘奇最重视的还是粮食的种植。这无关其他,而是出于传统士人的本能。中国自古以来因为饥荒而造成了多少问题,刘奇熟读史书,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因此,在看到经济作物的播种面积大大增加之后,他有点担心——讽刺的是,经济作物产量的增长正是刘某人一手推动的——因此他趁着改土归流的机会,在南边不断安置降兵和解放的土司奴隶,扩大粮食作物的面积。这“莠民钱”,就是花在这里的,几乎每年都有,且数额颇大,毕竟这还承担着“化莠为良”的同化使命呢。 今天刘忠贵找他要修路的钱,刘奇想来想去,能挤出来的基本只有这里了。但他十分不情愿,认为从长远来看对四川有害,不值当。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的主公修路是为了北伐汉中,是为了王图霸业,这事的优先级显然比移民同化要更重要一些。 没办法,只能挪用一部分了。而且,今后“莠民钱”的数额大概率也要被极大压缩了。盖因北伐汉中,这战事烈度可小不了,天知道要打几年,要花费多少钱,要征用多少夫子。 这个世道,想休养生息喘口气是真的难啊! 第五百七十五章 魏承武 “黑水管委会通知,白玉堂主任于1697年6月6日在海军第三舰队东北亚分舰队相关人员在场时,确立了如下原则: 一、应由台湾银行支付一切费用,并根据它在其特权范围内控制其他土地的原则,控制整个勘察加半岛及海峡对岸阿留申人的土地; 二、允许台湾银行为占领勘察加半岛部分地区与保护该公司在当地的派驻机构,调动库页岛所属各守备队官兵。这些官兵将算作在该公司供职,一应薪饷及其他费用均从台湾银行支取; 三、在勘察加半岛、阿留申地占领那些从当地情况考虑最为重要的据点,此事一定要在本年(1697年)通航期内着手进行。从1698年起,台湾银行应在该地区设置专职行政官员,该官员在政治方面受黑水管委会主任或执委会钦定的其他政府官员领导; 四、台湾银行不得允许任何外国人移居上述地区,不管此类移民是擅自进行的,还是经双方协商的,该公司只能将上述地区移交给政府; 五、黑水管委会可在上述地区进行渔业捕捞,开采黄金,但一应花销均由政府自行承担; 六、为保卫上述地区沿岸及港口,防止外国侵犯,台湾银行应配备足够数量的船只。但遇武装侵犯时,可向政府要求派出军队保护; 七、公司领导应向库页岛各地方警备司令部提出要求,给该公司调拨军官与士兵,警备司令部应毫不拖延地满足此项要求;然而,一旦需要,只要台湾银行副总经理(含)以上认为必要和方便,也可就此向本土申请,由第三舰队(南智利地区)派出船只,用跨大洋的方式运送官兵和物资,一应开销由台湾银行支付; 八、本年,由满蒙开拓队调拨至少两百名蒙古士兵,开往庙街港听候调遣,台湾银行应支付全部费用; 九、为弥补可能遭遇的损失,立即从黑水管委会管理之勘察加半岛—阿留申地事业特别基金中拨给台湾银行法币五万圆。此款无需归还,日后也无需任何结算。 十、本年应在阿留申地沿岸建立至少一个据点,但应尽量偏向南部。不要惊扰当地居民——尤其是文明人——如遇到,应友好相待,使之相信,我们占领该地区是出于商业利益,并保护其免受外国人伤害,在我们的保护下,他们可安全地从事生产和贸易; 十一、为事情顺利,管委会已在黑瞎子港准备了制式规格木料及其他建材,以备人员在海峡对岸过冬之用。台湾银行应自行斟酌探险所需物资、设备、武器是否足够,如不足,请在出港前尽快采购完毕; 十二、7月初,台湾银行在本土订购之二十马力全钢制快船应到黑瞎子港,可能在您收到这封命令时已同时到达。请在占领阿留申地之时使用此船,过冬前请做好妥善安置; 十三、在阿留申地所建立之据点,均须设置大炮,修建围墙,但不应擅启战端,尤其遇到同样说汉语的人员时。 十四、台湾银行在当地各种经营活动(包括但不限于捕鲸、猎取海兽、捕捞海产品、砍伐森林、采掘煤炭等,但应禁止开采黄金)一切免税,且每年可领受管委会特别补贴法币两万圆;其他商人前往当地经营各种事业须得到台湾银行许可或从该处购买牌照,一切收益均归台湾银行。” 1697年6月18日,大泊港棕熊旅社内,陆军上尉魏承武刚刚读完了邮差送给他的密信。信是由黑水港发来的,上面盖着黑水管委会的鲜章,同时有白主任的签字,基本上就是东北亚一带的最高指示了。 魏承武是魏建章的小儿子,黑水地区大名鼎鼎的奠基人魏博秋之孙。因为祖父的一些争议话题,父亲魏建章虽然在情报系统内干得很出色,但直到退休都没有爬上高位,仅仅是国内负责整个南锥及巴塔哥尼亚台地的一中层干部罢了。魏承武的几个兄弟姐妹大部分都没进入政府部门,或者经商,或者从事艺术工作,也有在学校当讲师的。这一代也就魏承武一人进入了军队,但也不是很得志,三十五六的人了,一直在陆军部内当参谋,没有下去带部队的机会,故至今依然只是一个上尉罢了。 不过这次机会来了。求爷爷告奶奶弄来了一个探险队队长的职务,有为国开疆拓土的机会,如果能够好好完成的话,未必不能更进一步,去尝一尝陆军少校是个什么滋味。 魏承武领导的这支探险队全名叫“北堪察加半岛及阿留申地考察探险队”,由陆军部、地质部、财政部、农业部四方联合组建,但在派驻到远东地区后,将归由黑水管委会管辖。不过如今看起来黑水管委会也不是很想掺和这件事,他们只是从勘察加半岛—阿留申地事业特别基金中拨出了一万法币供他们前期维持,后面就全部移交给了出资方台湾银行来管理。 也就是说,目前他们这支探险队的“老板”已经变成了台湾银行这么一个半官半民的企业了。不过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人家对那片看似荒凉的土地是真的有兴趣,同时也肩负特殊使命,看起来不坏。 魏承武之前已经和海参崴的台湾银行副总经理邵汝平谈过了。台湾银行对当地的鲸鱼资源、海兽资源及其他渔业资源非常感兴趣,而且根据一些不知来源的绝密情报,当地还有储藏量巨大的黄金,资源可谓极其丰富。最重要的,当地多是土人,没什么强力的武装力量,这意味着黑水管委会可以花费少量资金——目前来看,他们只投入了法币六万圆,以后一年补贴两万圆,除此之外就是少量物资了,投资非常小——即可获取大量宝贵的资源,这笔生意还是非常值当的。 唔,好吧,另外还有一件让人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南边虾夷地的日本松前藩秘密派了一个使者到大泊港,并和魏承武接上了线。这位自称是藩主死士的人很大方地表示,藩主正广殿赞助他们一箱银元,预祝探险马到成功。 魏承武并不怀疑松前正广如何知道了他们要去探险,因为这事并不是机密,之前黑水管委会已经下发公文招募包括兽医、猎人、雇佣兵在内的人才五十余人,同时库页岛三大守备队的士兵们也接到了通知,其家人也多已知晓,日本人得到消息,太正常不过了。只是,这位——叔叔的钱收起来很尴尬啊。好在日本人也没给他们犹豫的机会,送完钱后就直接走了,魏承武也只得命人清点银元数量——足足三千枚大泊造币所铸造的大马哈鱼银元——然后记录在册,充作公款。 读完密信的魏承武稍稍思索了一番,于是便吩咐随从拿来几张信纸,伏案写起了回信:“近日天气外洋天气转恶,海面波涛四起,台湾银行的船只何时到港,不可预知。两天前,‘千岛群岛’号从济州岛来此,表示运载登陆人员的船只便是此型。请恕我直言,此型船只吨位过小,无法将人员、役畜、物资一次运走。若分批运输,则虚掷光阴,且未必能在本年航期内运输完毕。另外,我无权用官方船只运输登陆人员及物资,因而我郑重请求,至少拨给我一艘海军辅助运输舰只(恰巧本港就有,且近期内并无任务),先期运输部分人员和辎重抵达黑瞎子港。而我本人则将在大泊港,朝夕盼望台湾银行的船只抵达,当前每一分钟都是十分宝贵的。 关于邵副总经理提出的先行探查勘察加岛北部,然后前往阿留申地的建议,我认为十分不妥。如您所见,登陆部队即便诸事顺利,也未必能于8月1日之前赶到黑瞎子港,因此登陆部队在勘察加北部登陆的时间也不可能早于8月中旬。如果在此耗费时间,那么抵达阿留申地之时可能已是十月中旬。在此深秋季节,把人员抛置没有过冬营地的海岸上,这意味着我们不可避免地要遭受疾病和寒冷的折磨,几乎等同于断送大家的性命。此外,在这没有港口的开阔海岸,且又在深秋季节,要使数量如此之多的人员、役畜和辎重登陆,仅靠台湾银行的一艘机帆船和一艘小马力铁船,不仅危险,而且几乎全无可能。 因此,我建议直接开赴阿留申地,登陆后抓紧时间修建一座符合我国尊严的堡垒,让所有人员、役畜、辎重得到妥善安置,等待寒冷冬季的到来。然而这需要增强我们的运输力量,故我再次请求增拨大泊港内的海军运输船‘白杨’号,或者雇佣一艘同等吨位的民用船只亦可。若后者,相关费用可先从探险队经费内支付,嗣后再与台湾银行进行结算。 时间宝贵,请尽快回复。” 在派人乘坐一艘返航的运煤船前往黑水港后,魏承武长吁了一口气。探险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之前自己一直在陆军部内当参谋,承担的多是事务性质类的工作。这次让自己独当一面,才发现实际工作中总有各种意外产生,当真是有些手忙脚乱。好在自己应变也很快,一直在努力解决问题,希望后面一切顺利吧。 另外,对于航行到阿留申地之后是否会遇到敌人的事情,魏承武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那个未曾谋面的二叔,当年不就是消失在那片大陆上么?至于干什么去了,别人不知道,魏承武还是隐约了解一些的,政府高层大概也是知道的。 希望过去后,不要发生什么狗血事情吧,这是魏承武唯一的期望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各方动态 1697年7月31日,石卷港,桥口屋。 韩赝春四仰八叉地躺在榻榻米上,阅读着一份隔壁办公室那帮黑皮们塞过来的情报。其实,按照他们的分工,主要负责经营生意、结交权贵的韩赝春是不会接触到这类信息的。但谁让他是桥口屋名义上的负责人呢,很多事情根本绕不开他们东岸日本公司,尤其是涉及到钱物的事情,因此他韩某人现在已经越来越深地参与到各种阴谋活动之中了,虽然这并不符合他的本意。 这封情报上讲的是朝鲜与日本在对马岛的争端。这个破岛,韩赝春之前也研究过,说实话确实有争议之处,盖因日本、朝鲜双方都占领过,岛上的藩主宗氏曾经分别向两国称臣,虽然终究是归属日本时间长一些,但朝鲜人硬要出来争一争,却也不是毫无道理可言。更别说,如今这个世道,最硬的道理无疑就是拳头了。恰巧朝鲜“励精图治”多年,如今人口八百万,国内撂荒的良田基本已开垦完毕,工商业发展也大有起色,因此这胆儿也就肥了起来,打算在对马岛这事上与日本人好好掰扯掰扯。 去年年中,当1693年朝日对马岛冲突平息后,双方又一次爆发了冲突。这次,朝鲜人趁着日本人不备,直接派了两千多名士兵登岛上岸。对马宗氏虽然拼命抵抗——关键时刻看出来了,宗氏虽然一直与朝鲜藕断丝连,虚与委蛇,但内心深处还是站在日本一边的——无奈寡不敌众,最终被迫投降。 战败后再投降,自然没有一开始就投降待遇好了。等岛的朝鲜士兵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宗家的城堡,然后又分兵把手岛屿各个紧要之处,防止被人偷偷登陆了还不得知。此外,港口内还停泊了四艘朝鲜战舰,这都是从黑水造船厂订购的250吨级战舰,在远东洋面上还是很厉害的,至少比日本人那些只能称作“海上漂浮物”的船只要好多了。 当年年底的时候,日本江户幕府还没反应,但萨摩藩倒是纠集大军,上岛征战了。这时候我们不得不提一下废物般的朝鲜海军,空有四艘占据极大优势的战舰,却愣是没寻着萨摩藩的那些龟速般航行的船只,让人家成功登陆。不过也就是说萨摩藩知道自己战船不行,没敢主动去找朝鲜海军的晦气,绕着他们走了,不然的话,搞不好四艘朝鲜战舰被人堵在港口一把火烧了也未可知。 这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了。1694年时两艘朝鲜战舰炮轰过对马岛,去年六艘战舰在长崎外海耀武扬威,萨摩藩一度动员准备用海防炮台抗击朝鲜战舰,至于自家的战舰,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派出去丢人,可见是知道在这方面的差距的。所以啊,这次登陆对马岛,他们采取的是偷袭的战略,刻意避开朝鲜人的强大战舰,打算依靠登陆的武士们手中的刀枪决定胜负。至于说朝鲜水师回过味来后封锁海峡,不让萨摩藩的后续人员等岛该怎么办,唔,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先做过这一场再说!打输了大不了切腹,其他管不了那许多了! 萨摩藩武士的夜袭还真造成了不小的战果。因为岛上本就存在着大量对马藩旧人的缘故,因此他们很轻易地就杀进了位于城下町的朝鲜新军大营。朝鲜人有些麻痹大意,猝不及防之下被打懵了,萨摩藩武士拔刀队的刀又快又急,杀得朝鲜士兵人头滚滚,不得不往海边港口奔逃。而驻守严原城内的朝鲜人同样有些大意,但到底有城池可以守御,比城外大营要好上许多,因此一直坚持到了天亮,日本人都未攻破。 天亮以后,形势就又不一样了!败退至港口的朝鲜人依托地形抵挡住了萨摩藩武士的最后一波攻击,然后在海军战舰火炮的帮助下稳固住了阵地,此时带队军官一检点,大概还有七百余人,而严原城内,亦有五百余人。而昨夜突袭的萨摩藩士兵加起来也不足千人,事情仍有可为之处。 两个星期后,十余艘朝鲜战舰驶来,其中包括两艘东岸制造的精锐战舰。这些战舰不但牢牢封锁住了水面,同时也给岛上又带来了三千名朝鲜士兵。至此,登岛的萨摩藩武士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在抵抗了两天后,大部阵亡,少量散入山间,未来一直与朝鲜官军捉迷藏,但已经成不了气候了。 朝鲜人如此猛烈的扩张石头,说实话也让东岸人大吃一惊。韩赝春在乍一看到情报时就直摇头,认为桥口屋的那帮黑皮们说得没错,朝鲜人狼子野心,自古以来就扩张成性,从半岛南部一个小小的新罗国起,不断侵略、吞并,先是统一大同江以南,然后侵吞北部,历时数百年,一直向北扩张,最终在元末明初击败了女真人,将国境线推到了鸭绿江畔。相信这会若不是东岸人四处封堵的话,朝鲜人搞不好已经乘着满清自顾不暇的有利时机,侵入到满洲腹地了。这帮家伙的胃口,似乎怎么也喂不饱呢! 如今倒好,北边被东岸人堵住了,朝鲜人似乎“欲求不满”,把主意打到了日本人头上,也不考虑考虑后果如何。这帮子朝鲜人啊,得志便猖狂,韩赝春是很看不起的。左不过就是跟着东岸人混了这么些年,经济与远东诸藩甚至南洋部分地区深入绑定,赚了不少钱罢了。这就想出来和别人练一练了,而且还是千年的宿敌,可以的,你们可以! 韩赝春恨恨地将报告拍在榻榻米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音。一位穿着和服的侍女轻轻拉开纸门,一看自己的主家脸色不善之后,又慌慌张张地告罪关门。 “唉,朝鲜人啊,篓子捅大了。现在江户幕府已经知晓了,并且已经召开了两次会议,讨论对马岛发生的事情。下一步会怎么样,不问可知!真是一帮惹祸精。”韩赝春坐起身来,犹自有些气氛难平。 其实,之前幕府公方已经派人来到石卷港的桥口屋,与已经是这里总经理的韩赝春商谈过了。幕府的意思很明确,他们没有打算要求东岸人出面斡旋,他们也不想斡旋,他们只是单纯地提出了订购战舰,并且订单一下就是十条。 这么豪气的手笔让韩赝春有些为难。他很清楚,这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能力,他根本管不了。但不闻不问也不合适,因此只能一边与幕府的人虚与委蛇,一边打算明天就将情报上报到黑水和登莱。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小胳膊小腿的,瞎折腾个什么劲啊。 想完了这事,他又翻出了一份登莱方面转过来的满蒙开拓队的公文。公文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让他们通过桥口屋这个据点帮忙招募浪人,到满蒙一带充当炮灰打手。为此,他们愿意在贸易方面给予东岸日本公司更大的支持,说起来也是不小的利益了。 韩赝春对满蒙的情况也不是两眼一抹黑。他就知道,东属蒙古诸部趁着漠北蒙古南下奔逃形成的权力真空之际,大肆跑马圈地,只短短数年时间,就征服了好大一片土地。据韩赝春了解,目前车臣汗部的领地已被吞噬殆尽,土谢图汗部的旧有领地也被侵蚀了不少。可惜的是东岸人手头控制着的蒙古人数量太少,再多占土地也没甚益处,只白白让自己陷入了分兵把守的窘境。因此,目前东属蒙古四部还是本着稳扎稳打的原则,一面消化、巩固已经占下的地盘,一面大肆招揽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以及巴尔虎蒙古、布里亚特蒙古部众,增强自己的力量,为下一步的行动打好基础。 只不过光这样显然还是不行。蒙古人生产力水平落后,人烟也较为稀少,因此往当地移民,尽量形成几个定居城镇,似乎是必要之事,而这只能从农耕民族想办法了,就想克里米亚汗国依靠境内大量波兰化、希腊化的封建主及其领民一样,东属蒙古四部也需要农耕文明为他们提供工商业甚至是农业方面的帮助。朝鲜人自然首先被否决了,那么剩下的选择也就只有中国人和日本人了,没有其他可能。 很显然,满蒙开拓队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他们今年开春化冻后,就往登莱派出了信使,请求登莱开拓队提供帮助。然后兜兜转转,报告的复写件便转到了东岸日本公司手里,相信南方开拓队方面也收到了同样内容的报告吧。 只是——这事情似乎不太好办啊!招募日本浪人,现在虽然不容易,但真操作起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浪人们不是木头,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的,目前最热门的去处,自然是文莱和帝力,至不济也可以去印度碰碰运气。至于去拉包尔、蒙古之类的地方,说实话他们并不热衷,比较麻烦。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经理人,韩赝春觉得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肯定是钱给得还不够!但问题在于,这钱该谁来出?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按照满蒙开拓队的胃口,保不齐要出个十万圆以上,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差不多都要付出这个成本。十万块啊,东岸日本公司虽然家大业大的,但也不可能如此随意挥霍。最恶心的就是总部那边转过来的报告后面的附件里只提到要协助办理,但根本没踢钱该谁出的事情。 这帮孙子!韩赝春有些咬牙切齿,跟老子打埋伏呢。不行,这锅不能我一个人背,我要给总部写封正式的报告过去,不能让外联部的那帮人糊弄。 “唉,处处烽烟,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就知道打打杀杀!”韩赝春拿出钢笔,无奈地谈起道:“蒙古人打内战,朝鲜和日本打外站,听说还有一支探险队前往遥远的阿留申地打糊涂战,这都他娘的什么事啊。要是哪天顺国和清国再打起来,那乐子才大呢!” 第五百七十七章 造化 “唉,也不知道这帮印度人怎么想的,这些汤汤水水烂糊一般的吃食,居然就用手抓着吃下去,累不累啊。”1698年8月7日,第乌警备司令部办公室内,姚同中校正一勺一勺地吃着午餐。 午餐的主食是一盘米饭,上面淋满了土黄色不可描述的黏糊糊的浇头,姚同嫌弃地拌了拌,慢吞吞地吃了起来,心里已经怀念起了给自己服务的哪位淮扬菜师傅。不过这次下部队摸爬滚打,与士兵们同吃同睡,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自然不能开小灶。 第乌警备队马上就要改制了。事实上东岸全国及海外殖民地的警备队、守备队都要改制,即统一改变为某某守备团,一团下设三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连,满员的情况下为2700人出头的样子。毫无疑问,这种守备团无论从技术兵器还是人员规模上来讲,与充当野战部队的混成团都不在一个级别上,综合算下来战斗力能有野战部队的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大概率是不如的。 不过守备团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士兵多是本地人(军官多是交流任职),熟悉本乡本土的情况。而且因为家在本地,如果有敌人入侵,他们在守卫家乡的情况下士气也会比较高,再加上维持成本也很低,大部分支出靠地方财政来供给,还是比较划算的。 而既然财政支出系于地方财政,那么很自然地,各个守备团的战力自然也是有区别的了。首先,像库页岛、第乌这类相对富裕的地方,守备团不但人员上可以做到满编制,训练强度也会强出许多。而像拉包尔、吉布提这类相对贫穷的地方,可就不好说了,首先人员肯定是不会满编的,这辈子也不可能,然后就是这个训练强度,估计也要低上几筹。没办法,谁让你没钱呢?训练可是很花钱的,招募人员也要钱,光靠国家给的那点补贴,肯定不够维持2700人的奇装满员状态,能有个千把人就不错了。 第乌管委会背靠印度贸易,每年还有东非运输公司的大笔赞助,财政属于土豪级别,这守备队自然是奇装满员的了。而有了钱,这训练自然不能放松,尤其姚同中校又是个比较严格的主官,因此即便是最热的八月份,他也不允许部队落下训练,为此他不惜亲身下连队,与士兵们同甘共苦,以做表率。 姚司令可是知道,驻守在第乌这个一个富庶的地方,如果不严加管束的话,部队会腐化得有多快。远的不谈,就说前几年从葡萄牙本土调来的那1500名葡萄牙士兵,在果阿这个快活之地戍守了几年之后,如今一个个都成了兵油子,吃拿卡要、勒索抢劫是一把好手,印度商人是敢怒不敢言,但若是让他们去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军正面厮杀,他们就有些犹疑了,不是不敢,而是觉得不值,虽然荷兰人的那些雇佣军也好不到哪去。 冷眼旁观了这些事情的姚同中校坚决不允许自己的部下也堕落到这个地步。因此他一直严格抓训练,一刻不放松。甚至他觉得这样还不保险,前阵子还和新华夏开拓队商议,将第乌守备团调去该岛的中央高原,去与麦利那人厮杀,让他们见见血——没见过血的部队,哪怕练得再好,也是不可靠的,毕竟很多问题光靠训练是无法解决的。 新华夏开拓队对于这种送上门的好事自然是十分精细,继而满口答应了。他们很痛快地将两个县保安团从前线调下来,整补完毕后装船送到了第乌岛,换了第乌守备团两个营外加炮兵连到中央高原作战。 这支不足两千人的“进修”部队在中央高原上厮杀了整整一年,最后回到第乌岛时已经减员三分之一,大部分是因病减员,但战斗减员也为数不少。如今姚同中校下的连队就是刚刚从中央高原战场返回的,他之前仔细看过,风貌、气质果然不一样了,少了许多浮躁,多了一些沉淀,战场果然是磨砺人的,虽然这在很多人看来其实是一个烈度不高的战场。 对了,这里额外提一下新华夏岛中央高原的战事。经过东岸人持续多年的挤压式军垦——即一边往前推进,一边旧地移民垦荒,慢慢挤压敌人的活动空间——曾经强盛一时的麦利那人势力已经大为衰败。在与东岸人反复多次的战斗中,他们几乎是没逃到一点便宜,人员、财产损失严重,国土疆域也大大缩小。甚至在去年一场大战之后,这些人连国都(其实就是一座很小的城市)也被东岸人占领了,有组织的抵抗基本完全瓦解。如今,差不多也就剩一些遗老遗少带着部分人在坚持着苦逼的最后抵抗了,完全覆灭应该也就是一两年内的事情。 而中央高原一拿下,新华夏开拓队发展最大的瓶颈也就被打破了。这里海拔较高,气候相对凉爽一些,而且有麦利那人千百年来修建的较为完备的水利灌溉设施,农业生产的潜力非常大。在这片土地上,新华夏开拓队已经不打算如何四周海岸线那般搞经济作物种植了,打算主要搞粮食种植,免得仍然到印度和南非采购粮食。为此,他们组建了一个巨大的国营农业开发公司,圈占了大片良田种植粮食,以供给全岛。当然了,私人买下的土地你爱种啥种啥,这没人管,只要你觉得自己在高原上种的胡椒运到海边时还有竞争力就行。至于粮食嘛,国家储备粮库在各地建设了大量的谷仓,倒不需要你跑远路,直接就近卖了就行,一切看你如何选择了。 对了,最近新华夏开拓队政府已经召开过两次高层会议了。讨论的内容就是把首府迁到中央高原上去,一方面是可以就近管理那片新拿下的土地,一方面嘛也是看中了那里的环境。气候凉爽的高原平地谁不喜欢?潮湿闷热的沿海沙地早就让人倒足了胃口了,还不如去山上享福。 姚同中校最近听到了风声,他可能要去新华夏开拓队交流任职——他现在是第乌管委会主任,去了新华夏自然是当开拓队队长了——因此对那边的消息比较关注,无论是商业贸易,还是农业发展,都进行过详细的研究。不过呢,他也知道,自己是武人,这些地方建设方面的事情,还是当地的原班人马管。执委会用他,主要还是让他尽快肃清中央高原的麦利那人残余势力,同时重点关照马斯克林群岛的法国基地。一旦两国开战的话,这里必然是战场之一,没有一个武官坐镇指挥,执委会是不太放心的。 当然印度未来也可能是战场之一,毕竟法国人在这里也有稳固的殖民据点,且经营多年,势力还不小。姚同中校希望,未来接替他的官员最好还是军人——唔,哪怕是海军那帮混球他也捏着鼻子认了,总比打仗狗屁不通的文官要好——他可不想自己打好的基础被人一朝挥霍干净。 “吃完饭就赶紧去军营。我下午还有任务,就不和那帮兔崽子们一起玩了,你帮我盯着点。”把碗里最后一勺饭吃完后,姚同拿毛巾擦了擦嘴,朝自己的副官吩咐道。 他下午要见一见那个拉杰普特人巴吉。这个土匪出身的商人——好吧,现在又当回了土匪——最近皈依了佛教,是东岸人在印度西北部控制的诸多地方势力中最大的一股,手下目前拥有3500人上下,枪近2000杆、马匹500余、火炮40多门,历经官军多次围剿而不灭,已经有了很强的割据趋势。 巴吉这人也挺有意思。或许是酒商出身的缘故,他在做生意方面非常有天赋。光去年一年,他就贩卖了超过400万米的印度棉布到第乌,此外还出口了十万吨粮食、大量胡椒、椰干、棕榈油、干果、宝石、蚕丝等商品,让东非运输公司赚了个盆满钵满。自然,第乌管委会也从中获得了大笔税收,三方都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按照东非运输公司的意见,第乌管委会应该给予巴吉更大的帮助,理由是巴吉现在占了好大一块地盘,并且很听话,在自家地盘上发起了一场“正信运动”,让很多印度教徒甚至是绿绿改信佛教——因为他得到了来自国兴禅寺的大笔赞助——同时积极种植东岸人引入的烟草、菠萝、番木瓜、玉米、甘薯、腰果、辣椒、柠檬等经济作物,所获得的收入都存在了第乌岛的东岸农业银行内。 另外,他在过境贸易及转口贸易上也体现了一定的才能。因为东岸海军在坎贝湾及阿拉伯海一带的封锁政策,使得印度西北部相当一部分贸易需要从南方的海岸线一带出海。这个时候巴吉就发挥作用了,他的部队四处袭击试图从其他港口出海贸易的商队,逼得大部分人只能走第乌这一条线(另有小部分走浅岛一带),这保证了第乌管委会能够持续不断地获得稳定收入,对于地方经济发展的意义十分重大。 这样一位能给东岸人带来大笔收入的“财神爷”,自然有理由得到更大的资助了。其实都不用东非运输公司多加提醒,姚同中校最近就打算成本价卖一批武器给巴吉,同时在情报及战术方面给予支持,让他控制更大的地盘和人口。如今印度的局势,已经越来越明显了,那就是大争之世已经到来。无论是荷兰人、英格兰人、法兰西人还是东岸人,都在想方设法培植自己的代理人。巴吉如此能干,还非常听话,那么不妨多投资一点。 而这也是他本人的造化,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卡利亚里 碧空如洗,海面阒静。一股股热浪袭来,甲板上热得要死,船舱里也闷得让人窒息,这让衣冠楚楚的蔡振国很不耐烦,但又不好如同那些水手们一样赤着上身。驻外使节,身份不比寻常官员,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国家,可不敢有任何失礼之举。 “这水温,得有20来度了,怎么这么热的。”一位提着皮桶清洗甲板的水手朝同伴抱怨道:“我身上都快烤出油了。” “刚才路过马耳他岛时,我看岛上烟柱冲天,森林都着了,这天气确实很热。”另外一位水手正拿着毛巾擦拭甲板,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到卡利亚里后会有一段不短的假期,到时候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这鬼天气,太熬人了。” 他们这艘船是从士麦那港出发的,载运了大量葡萄干、毛毯、皮革、干果等货物,中途会在撒丁岛的卡利亚里停靠一下,卖掉部分货物,然后在当地补充一些小麦,运到最终目的地熱那亚售卖。应该说,他们这一趟航行还是可以赚到一些钱的。虽然不如远洋航行那么暴利,但至少可以弥补各个商站(情报站)的部分开销,这就足够了。 蔡振国之前去了一趟伊斯坦布尔,为的是“强化”一下东岸与土耳其的关系。所谓强化,其实是修复关系的一种委婉说法。鉴于之前土耳其人抱怨东岸不够尊重土耳其,这次蔡振国亲自面见苏丹和大维齐,态度非常客气,可谓给足了面子。不过,蔡某人在涉及到关键的利益问题时,一步也没有退让,正所谓面子给你,里子我拿走,没得商量!幸运的是,最后土耳其人还是接受的。 不过他们似乎也有些不满,因为觉得东岸与奥斯曼之间的合作再也不是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了。他们现在有了意大利,有了卫拉特汗国,在克里米亚汗国也有巨大的影响力,奥斯曼帝国的重要性有所下降,这让他们有些恼火。好在大家都是晓事的成年人,不会做那无畏的意气之争,奥斯曼帝国面临着奥地利和波兰的强大压力,东岸人也需要拉拢他们以实现在黑海的长期谋划,因此大军最后还是只能继续合作。 当然蔡振国也确实认真考虑了一下威尼斯人在达尔马提亚海岸扩张的事情。奥斯曼人对此指摘颇多,但威尼斯人扩张的欲望也真的很强烈。最后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让双方各退一步了!得让威尼斯人明白,如果北意大利联军攻占更多的意大利邦国,作为最主要两大加盟国之一的威尼斯将获得更大的利益,而且基本没什么后患,至少比夺取达尔马提亚海岸后担心被奥斯曼帝国反攻后患要小,不是么? 而对土耳其这方呢,其实也很简单。让他们往前看,知道目前最大的敌人是谁!达尔马提亚海岸一带地形复杂,岛屿众多,非常适合海军实力相对较强的威尼斯人发挥。而且人家可以组织起几万人的军队,在海军的协助下,你奥斯曼人打算派多少军队去防御合适呢?十万?怕是不太够。二十万?别处还要不要了?顾头不顾腚可要不得! 因此,最后奥斯曼土耳其人接受了现实,打算与威尼斯人就目前各方的实际控制线处停火。至于这些地方的主权,暂先搁置,以后再议。基本上,这就是土耳其人默认了威尼斯人对目前吞下的达尔马提亚海岸部分地区的占领了,威尼斯人如果再不识趣,还要继续进攻,那么苏丹陛下面上挂不住,搞不好就要集结大兵来攻,为此不惜放弃其他地方的利益,比如将波多利亚行省及西乌克兰交还给波兰。 威尼斯人起先是不太愿意答应的。不过蔡振国在多番思考之后,决定不能“惯着”他们了,要他们见好就收,将精力转移到北方。奥地利人和法国人,才是他们需要关注的首要敌人嘛。至于名义上控制着米兰、帕尔马、那不勒斯、西西里等地的西班牙王国,其实真不用担心,未来一旦决定与西班牙撕破脸,那么以北意大利联军的实力,占领这些地方并不难。那些个西班牙驻军,一个个肥头大耳的,收钱是把好手,打仗就不行了。而当地的贵族呢?或许有部分倾向于哈布斯堡王室吧,但绝对不会多,甚至可能会有相当部分倾向于意大利人呢。之前熱那亚人就拍着胸脯表示可以在短时间内拿下他们经营了几十年的西西里岛,为此他们已经在熱那亚、科西嘉等地招兵买马,就等发动了。熱那亚如此,难道影响力更大的威尼斯人做不到吗?怎么可能! 商船在卡利亚里港直接抛锚停了下来,水手们互相挤眉弄眼,然后分批上岸,消失在大街小巷之中。而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则在数名随从的护卫下,上岸雇了一趟马车,然后去了卡利亚里港郊外的一间别墅。 这是熱那亚人在此经营的据点之一,属于该国鼎鼎大名的圣乔治商行。西地中海三大岛屿,科西嘉岛、西西里岛、撒丁岛,熱那亚人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大的(排名分先后),其中科西嘉岛几乎就和直接控制没两样你,除了没有驻军外,该岛的贵族全仰熱那亚人的鼻息,每年还要进贡不少财货;西西里岛是东岸人为熱那亚开辟黑海粮食来源之前非常重要的粮食来源(另一大来源是北非),岛上遍布熱那亚人经营的谷物种植园,商业也把人家把持着,不过近年来这个岛屿种植了大量甘蔗,粮食产量急剧下降,这是熱那亚人选择,东岸人也不好说什么,但足见人家的控制程度之深。 撒丁岛的控制有些问题。整体而言西班牙王国在这里的势力仍然很强,因为这里有很多原籍西班牙的贵族,当地的殖民官员也比较能干,帮西班牙王国勉强维持住了局面,与米兰公国那类统治名存实亡的地方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不过这又如何呢?在东岸人与熱那亚人的计划中,未来他们会组织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在此登陆,直接用军事手段瓦解西班牙人的统治,强迫这个大岛加入北意大利联邦。 蔡振国在别墅内与圣乔治商行的代表商议了整整两天时间,讨论的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占领撒丁岛的事情。熱那亚人对此非常有信心,因为托斯卡纳公国被他们拉拢了过来,届时会提供直接的军事帮助,以补足熱那亚人在陆军方面实力不足的短板。蔡振国对此表示赞赏,因为他也不想看到北意大利联军里面威尼斯人一家独大的情况,有佛罗伦萨站出来制衡一下,不是坏事。 不过蔡振国也善意地提醒,熱那亚人还是好好经营一下科西嘉岛,不要老把人家当殖民地对待。虽然没有明面上的横征暴敛,但控制了人家的对外贸易本身就是一种严重的剥削行为了,时间长了必然引起当地贵族和商人的不满——目前已经有这种趋势了,熱那亚人科西嘉岛的名声并不好——熱那亚本土狭窄逼仄,人口不过六十万出头,如果能与科西嘉岛深度融合的话,那么实力将迎来一个飞跃,真正有了与威尼斯人讨价还价的本钱。 圣乔治商行的代表还是知道轻重的,闻言重重点了点头。熱那亚固然有钱,无奈人口和地盘太少,潜力终究有限。这样一想的话,过去确实眼皮子有些太浅了,科西嘉岛与熱那亚本土之间关系不睦,熱那亚人的责任更大一些。现在北意大利联邦的良好前景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到,正所谓有钱、有人、有地盘、有外部支持,如果这次趁乱多吞并一些邦国的话,那就更加有钱、有人、有地盘了。而如何在这些新夺占的土地上争夺影响力,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既需要那盘根错节的关系,也需要硬实力。威尼斯的经济这些年恢复很快,国库有了一定的盈余,而且人家全国人口两三百万,陆军实力不差,真要争起来,优势还是很大的,熱那亚共和国需要早做准备了。 离开之前,蔡振国还向熱那亚人透露了一下卡洛斯国王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卡洛斯国王目前一年中有半年躺在床上,身体状况很差,而且出现了幻听、气喘等不良症状,有时候连自己的心腹都不认识了。牙齿全部掉光,靠喝人奶维持生命,身体瘦得不成人形,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倒。蔡振国让他们加紧准备,别等到卡洛斯国王真的去世时手忙脚乱的,熱那亚人对此自然是没有异议,连连点头。 蔡振国在卡利亚里港逗留了十天左右。在船员们陆续归队之后,这艘商船没有前往计划中的下一站,而是调转航向,直奔休达港而去。 第五百七十九章 休达 1697年9月6日,休达港,晴。 休达港不大,面积还不到二十平方公里,位于直布罗陀海峡南侧,靠地中海一边。两个多世纪前,葡萄牙人占领了这里,并维持了两百余年的统治。在那个时候,休达港既是一个通往北非陆地的贸易口岸,同时也是葡萄牙海军的驻泊地,他们的战舰从这里出发,打击劫掠天主教子民的绿教徒海盗,以示对主的虔诚。 本世纪西葡合并时期,休达港被西班牙人控制。在最开始的时候,西班牙人其实也是有一番雄心壮志的,打算靠着直布罗陀和休达两个据点,一南一北牢牢控制着这条进出地中海的浅浅海峡。无奈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西班牙国事日蹙,无法很好地利用这两个所谓的地中海门户,英格兰、荷兰、东岸、法国随便哪家一脚踹下去,都能把西班牙人所谓的门户给踹翻了。这就是实力不行,再好的地理位置也是白搭! 到了现在,休达港虽然名义上仍在西班牙人手里,但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东岸人甚至已经超过了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而且他们的经济实力很强,母国背景又很强大,因此基本上已经在休达反客为主,占据了上风,让这里的西班牙人好不郁闷。 不过东岸人对这个港口也不是很满意,原因无他,太小了!十几平方公里的土地,也就葡萄牙人那抠抠索索的德性才做得出来。仔细想想,休达、莫桑比克岛、蒙巴萨岛、第乌岛、澳门,哎哟喂,都他娘的小得可怜,小得憋屈!偏偏葡萄牙人还挺乐意,就喜欢这么小的城镇,一点扩张的欲望都没有,真是让人无奈。 休达港别的不说,开门做生意的话,修建宾馆、酒店、妓院及其他政府设施的地方都不多,更别说必要的工厂、军营及仓储物流设施了。休达港要想获得更大的发展,最好还是扩大一点纵深地盘,比如将实控线往内陆地区深入个十公里、二十公里的样子。之前已经有几个东岸商人在商量这事了,他们通过各自影响的议员在市镇议会上吹风,然后上报到了西班牙本土,结果自然如同泥牛入海,再无声息。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西班牙王国就像一个久病缠身的人,身体亏空得厉害,病情还有持续恶化的可能,这个时候自然一动不如一静,以调养身体、苟延残喘为要了。更别说,摩洛哥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欺辱的对象,他们也是有相当实力的,西班牙究竟要投入多少力量才能达到目的呢?还要不要命了? 所以啊,休达港一直到现在还是这么副狭窄逼仄的模样,以至于连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所下榻饭店的房间也小得可怜,不过二三十平米的样子,让人觉得很不爽利。蔡振国多年养尊处优,对此微微有些不满,不过他到底不是吃不了苦的人,船上那么差的环境都能忍受,何况这家还算整洁、干净的旅社呢? 蔡振国抵达休达港的第二天,就秘密会见了几名为海军服务的商人,听取了他们的一些意见。其实,海军对休达港的重视程度还是很高的,因为这里几乎可以掐住直布罗陀海峡的咽喉,让任何进出地中海的人都必须在东岸人划定的圈子里内活动,不可逾越雷池一步。但他们同样也觉得这个港口太小了,做一个纯粹的军事基地都嫌小——要知道,这可不是后世高精尖武器的时代,这会一个大型军事基地驻扎个几万名士兵、工人及其家属,其实很正常——更别提做军民两用的港口了。 蔡振国听得出海军的意思,知道他们有点想扩大休达港的面积。但一则这里目前仍是西班牙的领土,且因为离伊比利亚半岛很近的缘故,西班牙人的控制力很强;二则海军的军舰可没法开上岸,要想让摩洛哥点头应允此事,多半还得用到陆军,这让海军很是担忧,觉得陆军多半会袖手旁观或者狮子大开口,不太好办。 不过海军对这个港口也是真的喜爱。到了最后的话,说不定他们会舍弃面子,请求执委会说服陆军,帮助他们给休达港开辟更大的腹地。如今东岸航海立国,海军风光无限,捞取利益无数,他们有的是筹码来和苦哈哈的陆军交换。说白了,也就是丢点面子罢了,但和休达港这种重大利益比起来,面子又算个球! 蔡振国对海军的意思心头了然。这是想借他们外交部门的力量帮着说话,最终达成让摩洛哥人屈服的目的。当然蔡振国对此并不反感,海军一向“识大体”,能帮他们一把的话,自然是要帮的。为此,他之前其实就已经联系过葡萄牙人了,里斯本方面同意出兵,再加上一个混成团的东岸陆军及部分意大利军人,达成目标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当然了,要让葡萄牙人和意大利人出兵,好处自然也是不能少的。意大利人好说,许以他们一些商业利益,同时支持他们在亚平宁半岛的扩张,基本上就足够了。而葡萄牙人呢,东岸人许诺他们可以在战后攫取部分与他们相邻的西班牙领土,特别是一些在历史上有过归属权纠纷的土地,他们可以全部吞下,东岸人做主,没问题!只不过葡萄牙人似乎有些犹豫,他们更看重海外利益,说白了,更喜欢钱,而不是眼前那一星半点的土地。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葡萄牙本来就国土狭小,即便吞了一点边境一带的西班牙土地,那又能大到哪里去呢?而且这还可能给西、葡两国之间种下永恒的祸患,未来一旦西班牙国力恢复,再出现什么雄才大略的人物的话,葡萄牙打算流多少血来捍卫这么土地?因此他们到现在还很犹豫,而蔡振国也很理解,并不催促,让他们想通了以后再回答。 蔡振国还在休达港看到了不少英国人。这些人都是来做生意的,但中间有没有间谍,委实很难说。不过也无所谓了,英国人打的什么算盘,蔡振国一清二楚,无非是拉拢东岸这个强大战力与他们站在一起罢了。但按照本土的意思,东岸人大概率是不会与英国人站一起了,当然也不会与法国人站一起,事实上他们一开始根本就不会直接参战,只会鼓动意大利人在亚平宁半岛动手,驱逐西班牙势力,控制更多的地盘。随后,他们才会正式下场,直接对西班牙宣战,无论西班牙站在哪一边——大概率是法国那一边,因为西班牙国内的贵族多数倾向于法国,更因为法国陆军的强大战斗力——他们都会盯着西班牙猛揍,夺下属于自己的那份利益,然后才会挑选盟友,建立新秩序。 之前英国政府曾经通过非正式渠道试探过东岸人的态度。但蔡振国并未给出明确的回答,这让英国人有些担心。说起来也是好笑,如今欧洲工业化程度最深的英格兰反倒是对东岸最忌惮的,因为他们越是发展工业,对东岸的依赖程度就越深——如今英格兰从东岸进口的最大宗就是机械设备及零部件,其次是工业原料或半成品——反倒是西班牙那种傻蛋,虽然被东岸揍了很多次,但依然不是很清醒,接下来可能就要吃大亏了。 英国人现在非常想弄清楚东岸人的态度。他们非常清楚东岸的实力,哪怕跨半球作战会极大削弱东岸人的力量,让其发挥不出十成功力,但依然让人感到害怕。英格兰是真的担心自己押错宝了,你想想看,当他们高高兴兴地与奥地利、荷兰结盟,打西班牙、法国的时候,突然发现东岸人加入了西班牙的阵营,那岂不是傻了?但英国人又不能像东岸那样拖着不表态,毕竟他们就处在欧洲这个局里面,脱不开身,所以才分外想弄清楚东岸人的态度,无奈蔡振国虚虚实实的,始终没个实话。 蔡振国最终在休达港待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期间还参观了这里新建的一座道观,以及为东岸商人子弟服务的一所小学,并与商界代表们谈了谈话,俨然以休达港的主人自居,一点也没有顾忌西班牙人的感受。 9月14日,蔡振国乘船离开了休达,返回了近在咫尺的加的斯港。在这里,东岸派往马德里的一位医生即将归国,在见到蔡振国,汇报了一下卡洛斯国王的病情。大致意思是这个人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子,但确实病入膏肓,离死不远了。考虑到他没有子嗣,两个亲戚又都不是善茬,一场惨烈的战争已经避无可避,他郑重提醒东岸海陆军可以做好出动的准备了,但应该低调、分批进行,免得动静太大,搞砸了大事。 蔡振国对这位很有政治眼光的医生很佩服,但没有多说什么。东岸海陆军,目前已经开始募足缺额、补全器械了,最迟明年下半年,第一批海军运输舰就会携带物资离港。这是决定百年国运的大战,自然不用多说。 一切尽在掌握中! 第五百八十一章 陆军男儿 1697年11月10日,圣安东尼奥以东数十里某农场,一名蓄着浓密胡须的中年汉子放下了信件,看向笔直站在他面前的一名做印第安人打扮的年轻人,说道:“那么,蒲廷蒲老司令是你的祖父喽?” 年轻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脸英气,意气昂扬,闻言没有多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哈哈,咱们宪兵司令部的‘老祖宗’之后,果是年轻有为,不错不错。”做着一副牧羊人打扮的中年人离开办公桌,倒背着双手在地上踱了一个来回,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蒲小双中尉,实在是不凑巧啊。如果你早两个月来这里,我马上就会分派任务给你,如今南边都打完了,圣华金已经被那帮擅长投机取巧的情报总局的人占领,暂时……” 一听上官的口气,蒲小双顿时有些着急了:“这么说,我来晚了?都怪他妈的海军那帮孙子,一条破老爷船,走走停停的。“ “你先不要着急。”大胡子中年人拍了拍下属的肩膀,说道:“你和你的人先在这里住下吧。放心,附近都是和我们友好的印第安人,这座牧场更全是我们的人,安全不是问题,耐心等待任务吧。对了,这次带了多少东西过来?” “两百条枪、15门炮,都是新的,附弹药若干。”蒲小双答道。 “嗯。”中年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让属下安排这拨新来的数十人住下了。牧场大得很,木屋都盖了几十间,几个人一间挤一挤的话,住下不成问题。当然蒲小双作为带队军官,可以住单间,东岸陆军的等级还是很森严的。 附近的印第安部落,其实东岸人经营多年了,目前势力盘根错节,影响力深厚。这个部落最早的一批人,都曾前往东岸留学,虽说学得稀里糊涂的,但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东西。而就是这些东西,给本部落带来了飞跃式的发展。目前,这个名为飞鹰的部落已经学会了种植玉米、小麦、高粱等农作物,会模样马匹、牛羊,再加上东岸情报官员时不时给他们提供一些武器,飞鹰部落的实力是打着滚往上翻,已经征服了邻近不少小部落,并顺利成为几个大部落联盟中说话最具分量的一部。 宪兵司令部所设立的这个秘密据点就在飞鹰部落势力范围的西缘,附近已经有不少西班牙探险队或传教士出没了。对于这些人,自然不用宪兵出手了,紧随他们脚步渗透进来的东岸道教的牛鼻子们有的事办法。不过,宪兵司令部派驻在这里的六七十号人自然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平时打杀一些西班牙探险队的事情也没少做。当然这并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他们潜入这里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向新西班牙总督区渗透,一方面发展当地的原住民,一方面伺机搞破坏,总之任务还是不轻的。 这次上头派了蒲小双这三十多号人过来,意思其实也很明显了,那就是加强这个情报据点的力量,找机会搞几个大新闻。要知道,无论是国家情报总局还是海军(通过加勒比航运公司间接施为),都在这片土地上投入了不少资源,一直自诩为国家武装力量中坚的陆军又怎么可能啥也不做呢?不可能的! 蒲小双在牧场内住了几天,什么事都干不了,心里便有些着急,连出去骑马打猎都没兴趣了。这一天,已是夜半时分,蒲小双翻来覆去难以睡着,忽然听到“笃笃”的敲门声,在沉寂的夜里渲染出几分凝重。 蒲小双一骨碌爬起来,把门打开,却见自己的上司站在门外,于是赶忙把他让了进来。蒲小双猜测肯定来了任务,按捺不住怦然跳动的心,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上司。 上司也不废话,进门后开门见山道:“蒲中尉,明天就去西面吧。” “什么?明天就去?”时间搞得如此紧凑,蒲小双觉得有些突然。 “怎么?你不是积极要求任务吗?害怕了?看样子军人魂促进会去得少了嘛。”中年上司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害怕!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紧急任务。”蒲小双斩钉截铁地说道。开什么玩笑,作为东方县军人魂促进会的积极分子,以及老资格的国家力量同盟会成员,蒲小双正是热血沸腾想要建功立业的年纪,又怎么可能因为害怕而辱没了家族名声呢?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 “任务很简单,就是率领一支马队潜入西班牙人控制区,摸清楚他们的驿路、邮路系统的具体路线,查探兵站、哨所设置的具体情况,以及重要的粮库、军火库的所在。如果可能的话,收编一点当地受西班牙人欺负的印第安部落。”中年上司轻声说道:“蒲中尉,你应该知道我们与西班牙人开战是迟早的事情。加勒比海这边的情况,陆军部是不会派正规军过来的,附近唯一的正规军,就只有一个海军陆战营了。而海军,是不可靠的!万事还得靠我们自己!所以,一旦战争正式爆发,那么我希望你的这支部队可以给我们提供详实的情报,并在敌后引发暴乱,让我们组织的部队能够顺利占领更多的地盘。海军想来摘桃子,这是决不允许的!你明白这事的重要性了吗?” 蒲小双心领神会,“啪嗒”一个立正敬礼,表示坚决完成任务。随后,他又用怀疑的语气说道:“长官,就印第安人那熊样,能成事吗?”说这话时,蒲小双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些脸上涂着大量油彩,头上插着羽毛的印第安人形象,心里不由得有点犯嘀咕,觉得这些人可能还没海军可靠。 “蒲中尉,你要有信心。”中年上司加重了语气说道:“陆军部的决定是不容怀疑的。辽阔的德克萨斯平原上生活着无数印第安人,这些人只认好处,粮食、武器、药品等等,只要我们舍得花血本,不愁他们不听我们使唤。更何况打西班牙人,他们可是不用动员的。” “印第安人桀骜不驯,万一他们不听招呼,耽误了国家大事——” 中年上司不待蒲小双说完,直接站起身截断了他的话头,把右手使劲往空中一劈,说道:“那就不必客气,我们就采取断然措施!蒲中尉,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对国家的忠诚毋庸置疑,所以我选中了你。现在,不要废话了,明天就去西边,去执行任务,让印第安人服从你的指挥,让他们为王前驱。蒲中尉,为国家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陆军男儿,本就应该不畏生死,不避艰险,执行命令吧!” 蒲小双听后顿感热血奔涌,“啪嗒”又一个立正,断然说道:“遵命!长官!请静等我的好消息!” 中年上司微笑点头,这才是豪迈的陆军男儿嘛!如今海军气焰嚣张,竟然想抢夺陆军军费造铁甲战舰,简直岂有此理!西进墨西哥之事,即便是为了跟海军别苗头,争一口气,也必须办得漂漂亮亮的!还有业务上的竞争对手国家情报总局,仗着家大业大,收拢了一帮乌烟瘴气的海盗,居然还腆着脸多次让陆军派出顾问帮忙整训部队,甚至连陆军退下来的旧武器也不给一分钱要走了,真是混蛋!今天就要让你们看看,最出色的东岸男儿还是在陆军! 不过,海军的陆战营是真的讨厌啊。中年上司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陆军叛徒周氏兄弟呕心沥血打造的陆战营人员精悍,装备精良,这一点即便是陆军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只是,你们去占领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的岛屿就好了,何必到陆地上来蹚浑水?古巴那么有钱,哈瓦那更是加勒比海明珠,你们海军难道都眼瞎了吗?为什么不去这些地方折腾?非要到穷得叮当响的德克萨斯来折腾,到底图个啥呢?真是不可理喻! 不行!还是得想办法说服陆军部,让他们至少派遣一个营的部队过来,加强一些技术兵器,组成一个混成营,差不多就可以横扫德克萨斯了,甚至就连窥视墨西哥都不难。唔,实在不行的话,两个县保安团也行啊,齐装满员千人规模的,只要不是平时疏于训练的花架子部队,攻入墨西哥易如反掌!以西班牙人那德行,两面受敌肯定是一触即溃啊。 中年上司叹了口气,不再多想这些烦心事。只见他绕着蒲小双走了一圈,用力扯了扯他的辫子后,说道:“这身印第安人的打扮不错,是花了心思的。去德克萨斯草原上晒几天后,这皮肤也就更像了。行了,蒲中尉,壮行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去召集你的部下,然后去库房老张那里领取武器、弹药,趁夜出发吧。嗯,小刘已经带了几十名印第安骑手在大门外小树林里面等着了,都是我们经年训练的好手,跟西班牙人有仇的那种,不用担心会背后捅你们一刀。总之,祝你一路顺风,一切顺利吧!” 第五百八十二章 团结河(十四) 1697年12月20日,太和县以北的山间谷地,一支商队低调行走在茫茫森林间。 林间有一些道路,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葡萄牙殖民时期。在那个年代,从圣萨尔瓦多到圣保罗之间,基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将军在跟总督辞行后,很多时候并不是乘船南下,而是带着数百名随从及大批骡马,沿着林间小道一路南行,抵达土地肥沃得“站在上面可以没过脚踝”的圣保罗上任。因此,这条路其实还是挺繁忙的,尤其是东岸人着意对其进行了修缮、扩展之后,通行量就更加之大了,成了南来北区各路人马的首选。 眼前这支队伍规模不大不小,大概有六十多匹骡子,每匹骡子身上都挂满了沉甸甸的货箱。骡队两旁有数十名神色精悍的汉子,既有东岸面孔的,也有古铜色印第安面孔,甚至就连伊比利亚面孔的都有十几人,成分很杂,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车队向南行了两日,进入了一片地势相对开阔的地方,但依然是人迹罕至,偶有一些牧人赶着大角山羊在郁郁葱葱的原野上晃荡。商队领头的侯五一直押队走在最后,一路上提心吊胆的紧张情绪随着草原的蔓延,视野的开阔而逐渐缓和下来。他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望着碧蓝的天空,海一般的原野,一股清新透彻的感觉从心底涌了出来,他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了几首淫亵小调。 就在他洋洋得意,哼着小调之际,从前方飞驰过来一骑,原来是商队的斥候,只听他气喘吁吁地报告:“前面发现一支马队。” “是什么人?”侯五脸色有些凝重,毕竟他们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 “一时辨不明身份,大概有五六个人。” 侯五一听稍稍放下了心来,他们这边有八九十人,枪、弹都不缺,不怕这几个人黑吃黑。而且,之前跟接头的下家约好了,就在前方几十里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前面那几骑,兴许是下家的人呢。 “不用惊慌,可能是王癞子派来迎接我们的人,继续前进便是。孙和尚,让你的人装药、装弹,以防万一。”侯五骑在一匹颇为神骏的卢西塔诺马背上,说道。 然而,未等斥候拨转码头离去,商队突然停了下来,前面还起了嘈杂声。“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了?”侯五有些惊讶,大喝问道。 随后,又是一骑飞奔过来,只见那位斥候用有些慌张的语气说道:“前面是黑狗子的巡逻队。不过,他们只询问了几句就离开了,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什么?黑狗子?”侯五的脑袋顿时“轰”地一下,急忙问道:“几个人?都问了什么?” “就那几个人,问马队运的什么货,然后就走了。”斥候答道:“二当家的担心官府搞鬼,特来请大当家的决断。” 侯五闻言默然。黑狗子就是内务部的武装警察,战斗力不算强,比不过地方警备队,但也不弱了。这帮人一贯骄横,既然怀疑商队装运了不法物资,便不可能不下马检查。随随便便问了几句,然后就走了,这事正常吗?若说他们对商队没什么怀疑(商队手续齐全),又为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呢?要知道这里已经很偏北了,平日里一个月兴许才有那么几趟商队路过,黑狗子来这里并不是很勤快。侯五脑袋乱哄哄的,大伙的家当可走砸在这批货里了,可千万不能出了问题。于是,他强自镇定下来后,他立刻决定离开大道,拐进一条只有采金人才知道的小道,加速前进,离开这个危险之地。至于说走小道遇到黑吃黑的风险很大,去他娘的,管不了那么多了,黑狗子最难缠了! 入夜,商队在一处高地宿营休息。侯五本打算连夜赶路的,但一来这条小路实在危险,二来奔波了一整天,人马俱疲,实在没精力继续折腾了,不得不安歇一晚。 篝火被点燃了起来,幽蓝色的火苗拖着淡黑色的烟雾在夜空中久久不散,腐草夹杂着马粪的气味在营地周围弥漫。商队成员纷纷打开各自的行囊,取出干粮在火上烤着。有人许是饿得狠了,不等干粮烤软烤熟就啃了起来。这时,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哎呀,那边好像有人,大伙小心!” 众人闻言一惊,纷纷顺着惊叫的方向望去,只见东边大概百来米开外点起了一个火堆,十几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内务部警察举着步枪,大声要求他们放下武器,接受检查。 还没等震惊的众人回过神来,又有人大喊一声,西边也有人。确实,那边又一堆火点了起来,同样是一群内务部警察,举着枪,带队的警官还对这里指指点点。 “北边有黄狗子,不知道怎么绕过去的!”随着商队成员不断的惊呼声,一堆堆火被点了起来,这时大家明白,他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按照人家的要求,放下武器接受检查,要么直接动手。 很显然,这批货是经不起查验的。侯五没有选择,只能选择武装突围。此时明月高悬,星光闪闪,商队二当家的一马当先,带着十几骑朝东面冲去。武装警察的反应很快,直接排成横列,前排跪下,后排站直,在带队警官的命令下打出了几轮排枪。 亡命之徒不顾一切地快马加鞭,时不时有人惨叫着跌落马下。在他们后面,侯五舍不得货,让马夫们牵着骡马,护卫骑在马上,一同向东冲去。而在他们行动之后,各个方向的武装警察、警备队士兵都动了起来,他们并不急着追赶,而是结成队列,一边放枪,一边前进。亡命之徒也有返身朝后射击的,这些人利用着树木或土丘做掩护,打得极为顽强。好在包围他们的警察、士兵们也不是吃素的,平时训练不少,这会在军官的指挥下也不慌乱,缓缓前进,用排枪压制敌方火力。在他们后方,几门小口径火炮正被使劲推上高地,一旦就位以后,就可以对匪徒们展开致命打击。 双方“乒乒乓乓”干了十多分钟,兴许因为一些人手战死的缘故,马夫们不得不也拿着长枪上前助战。结果骡马没人看护,又被战场枪声和硝烟刺激,直接撒丫子跑路了,还顺带冲乱了匪徒们的阵势。恰好这会警备队的小炮安放到位,几声炮响后,早就人心惶惶的匪徒们顿时一哄而散,趁着夜色四处逃窜,消失在了小路两旁的森林和荒草中。 “这么说,这个侯五从葡萄牙人那里走私了大批枪弹、刺刀及其他违禁品?”几天后的太和县县长内,团结河地区警备司令、军管署主任萧光正在听取副官汇报。 说实话,他有些恼火。来团结河流域两年了,但当地的亡命之徒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会长出一茬。他曾经怀疑东岸国内有那么多不法之徒吗,后来发现,不是不法之徒太多,而是财帛动人心,很多原本的良民慢慢变成了不法之徒。 团结河流域的金矿,真的是太丰富了!当初大伙还只是在河边淘金,结果这么多年下来,北边的山区也发现了很多大小不一的金矿,其中大部分都是政府尚未登记在案的,这就吸引了太多渴望一夜暴富的淘金客前去了。 淘金客,一般都是无法无天的,为了金子连兄弟都能反目成仇,更别说其他的了。仇杀、凶杀几乎每天都有,北边的葡萄牙士兵常年领不到饷,于是大肆盗卖武器库,火枪、火药甚至是青铜火炮,能卖的他们都卖,这就大大助涨了淘金客的势力,使得当地的治安形势更加混乱。到了最近两年,葡萄牙那边混不下去的士兵、捕奴旗队失业人员也纷纷涌入,使得当地愈发无法无天。 今年年初的时候,萧光中校曾经调集了数百名内务部警察及警备队士兵,对太和县以北的各个金矿区进行了一番扫荡,最后看来效果不是很好。那些亡命之徒一个个贼精贼精的,大军尚未抵达便闻风而遁,当地普通的垦荒居民甚至是基层干部也与他们藕断丝连,持续通风报信,形势不是一般地复杂。 到了最后,萧光中校决定还是抓大放小,先搞好太和、永华、任丘诸县的金矿区治安,毕竟这里人员密集,金矿也密集,东岸黄金公司也在这里大规模稳定生产黄金,保证这里的社会秩序及黄金产量,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这也不是说萧光就已经放弃了北边那些地方。事实上他一方面请求团结河警备队扩编,一方面让内务部增调了两百名警察过来,把这些多出来的兵力组成一个支队,持续在北边几个乡镇进行巡逻,尤其是与葡萄牙控制区交界的地方,严格限制违禁物资的流入,对可以人员严格盘查,打算一步步困死那些无法无天的匪徒——对于正规的采金客,东岸政府还是优容的,至少不会去阻止他们开采没被东金公司圈下来的金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采金客有正规的吗?或者说有好人吗? “既然抓到了侯五,那么就明刑正典吧。不用审判了,从速处决。”萧光一拍桌子,说道:“这些个无法无天之徒,居然从葡萄牙走私军火过来。那些武器,应该都是新的吧?这事葡萄牙官方摘不了身,肯定参与了,给陆军部知会一声吧。这事还得从外交途径来解决,葡萄牙总督若真管束不住底下人的贪欲的话,我们来帮他们管管。” 副官闻言自然连连应是。 “对了,下午你去准备一下,我要去美景乡铁矿那边。咱们国家还没发现过储量这么丰富、品位这么高的铁矿呢,马上就要试开采了,地方上不能出问题。”萧光说道:“唉,又是黄金,又是铁矿,又是宝石的,嗯,钻石也很多,团结河有些富饶得过了头了。不过越是如此,越要保障治安哟。” 其实,团结河流域的治安,比萧光中校刚抵达时已经好了太多了,毕竟他“萧阎王”的名号不是白来的,不知道剿灭了多少有名有姓的匪帮。但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军人,萧光中校对自己的要求可从来都是很高的。团结河是东岸的宝库,他决不允许任何霄小将其搞得一团糟。如果有,那就雷霆镇之! 第五百八十三章 团结河(十五) 戈什金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旁边两个从俄罗斯移民过来的亲戚子侄辈立刻狗腿地上前,点烟的点烟,端茶水的端茶水,一副殷勤模样。 戈什金年纪已经不小了。好在年轻时做过木匠,当过兵打过仗,身体底子不错,因此在六旬年纪时依然可以下地。不过他下地不用干活,而是监督别人干活。是的,没错,戈什金现在是新成立的美景矿务局安保科科长,手底下有上百名武装保安,监督着一群从南边潘帕平原过来的梅斯蒂索人干活。 戈什金一手创建的建筑公司已经交给了他儿子打理,退休后的他本来打算颐养天年了,不过最近东岸人又从顿河流域招募到了近千名逃亡过来的俄罗斯农奴,一股脑儿被安排到了美景乡一带伐木造屋,因此戈什金这位在俄罗斯裔当中极具声望的前辈又被拉了出来发挥余热。而戈什金本人对此也毫不介意,甚至是有些欣喜,因为这可以极大加深他们家族与东岸政府之间的联系,为戈什金建筑公司的日后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该公司目前已经承揽了多达七个县的上下水设施改造项目,业务还是很红火的。 “这些家伙,才砍了这么几棵树就觉得累得不行了?我有时甚至怀疑,俄罗斯现在的生活都这么好了吗?人们都不再能吃苦了吗?”美美地抽了几口烟后,戈什金用沙哑的嗓音抱怨道,最近他骂了不少人,也打了不少人,累得够呛,一肚子火气。 “没有好,更糟了。”一位曾在老家金矿担任过管理人员的子侄说道:“就以干活受伤了为例,这边至少可以得到最基本的医疗救助,虽然很多时候效果不那么好,但确实有。前年我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北部的一个金矿里工作,那里生了病、受了伤的人根本得不到任何救助,只会被强迫继续干活,否则一分钱工资也不会领到。如何得了传染病的话,嘿嘿,哪像这里还能被送到隔离医院里治疗,直接就被赶进森林里了。我曾经去看过那些传染病人在森林深处居住的临时窝棚,无法挡风,下雨也会被淋湿,冬天时寒冷刺穿他们破破烂烂的衣服。一个又一个病人浑身痉挛地死去,没有例外,仿佛死神专门跑过去一趟,一间又一间窝棚敲响房门一样。病痛、孤独始终缠绕着他们,他们甚至连呻吟声都发不出,眼神跟死人没有太多区别,脸上沾满泥灰。有时会有一些人挣扎着离开这个绝望之地,试图在死之前回家看一眼,但他们往往还没走出森林,就倒毙在雪地里,或者死在某个火堆旁。这样一个国家,和东岸是没法比的,如果爆发革命的话,人民的怒火可能会比白海冬天的寒风还要残忍。” “唉。”另外一人也轻轻叹了口气,对俄罗斯如今的现状很是无语。他估摸着,俄罗斯若是没有大变还好,若是有的话,沙皇和贵族们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老百姓们实在太苦了,他们并不懒惰,相反很能吃苦,像牲口一样吃苦,全年劳作午休,甚至就连冬天都要穿着单薄的衣服去林场、矿场打工,以待来年春天应付税吏们的敲骨吸髓。这样吃苦耐劳的人民,居然过得这么凄惨,换谁都说不过去。下层人民中,过得稍好一些的大概也就只有士兵们,所以俄罗斯注定是要不断扩张的,用扩张来输出矛盾,如果不能的话,就会内部爆炸。 “我就说嘛,俄罗斯没救了,你们出来都是对的。在这里,工资高,有肉吃,还能买到许多俄罗斯没有的东西。安心干吧,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嗯,这话也对那些新来的孩子们说,好好说,说清楚了。他们现在仅仅是采伐森林,清理空地,开垦田地而已,而且开垦出来的地未来都会是他们自己及子孙后代的。这个时候再叫苦叫累,我看就是没有良心,需要好好敲打一番了。” 戈什金这番话一说,两位子侄辈心里下意识一寒。“敲打”的含义实在太丰富了,别看戈什金现在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但当年的手段也是非常狠辣的,不然何以在混乱的非国民劳务工市场站稳脚跟,进而洗白上岸成了东岸著名企业家?去问问当年被锤死后扔进乌江的那不勒斯人吧,他们可不认为戈什金是什么和和气气的好人,事实上也没有人这么认为。 “砍树、垦荒,已经是最好的活计了。现在这里来了三千多梅斯蒂索人,几乎都在开矿、修路,这才是最苦、最累、死亡率最高的工作。你们给我盯好了,不要让他们偷懒,消极怠工,也不要让他们破坏劳动工具。美景铁矿的开发是大战略,不容许任何人破坏。一旦不能按期完成任务的话,所有人都会有大麻烦。注意,是所有人,包括你们和我。”抽完最后一口烟,戈什金满脸严肃地说道:“我不想晚节不保。一旦不让我好过的话,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明白!”两位子侄辈管理层立刻唯唯诺诺。 休息完毕后,戈什金又高一脚低一脚地踩着碎石爬到山坡上看了看。对于几乎全是由铁组成的大山他非常震撼,更别提地底下据说还埋藏着更多的铁了。俄罗斯是个贫铁国家,国内的铁矿石产量很低,且多半只能用来制作农具、普通刀具。至于用来制造武器或机器的铁,至今仍需要从瑞典进口,每年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对俄罗斯这么一个农业国来说非常吃力。 “东岸还是富饶啊。”看到最后,戈什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只能用这么一句感叹作为结尾。 下午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戈什金刚坐到办公室内喝茶呢,就听下面人汇报说团结河军管署主任、地区警备司令萧光中校来了,说是要查看一下铁矿区的建设进度。戈什金虽然刚刚巡视完工地,腰酸腿涨的,但闻言后仍然一跃而起,带着几位下属匆匆忙忙去迎接上官的到来。 “戈什金,要抓紧啊。路要抓紧修,各项设施也要抓紧完善。”萧光中校谢绝了美景矿务局一行人邀请到办公室内坐坐的请求,一马当先走向了正处于修建之中的道路和房屋,看了半晌后,才问道:“修到海边的铁路,有把握吗?” 这话太大了,戈什金没资格回答,于是矿务局局长硬着头皮说道:“萧主任,怕是有些困难。从铁矿到海边,地形复杂,有河流,有森林,有山脉,如果想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来的话,需要的资金将是天文数字的。而且,咱们国家至今还没有修建那么长的铁路桥的经验,说实话困难很多。” “有困难不要紧,一条条解决嘛。铁路桥的事情确实不简单,但现在建筑技术日新月异,钢铁被大量进入到桥梁建造之中。我认为,修建一条跨越峡谷、河流的长距离铁路桥,不是没有可能。是的,我知道成本会很高,尤其是在那些人迹罕至的铁路建造桥墩,不知道要砸多少资金、费多少人命,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萧光中校一听就不乐意了,正色道:“铁矿石肯定要运出去的。咱们国家目前只有铁岭铁矿的规模还算可以,其他在开采的铁矿规模都很小,而且品位低,导致炼铁成本居高不下。美景乡这边的铁矿石,品位高得可以直接当生铁用了,而且储量这么巨大,可以供后世子孙用几百年,我们没理由视而不见。你们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东岸现在有一千万人口了,工业发展迅速,各行各业对铁矿石的需求在爆炸性增长,美景铁矿的开发是迟早的事情,宜早不宜迟。这条通往海边的运输铁路,属于必修的,无论花费多少钱或者——人命。” 萧光这话说得大家心有惴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好不用他们回答,萧光又一个转折,说道:“当然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先解决好前置问题吧,美景及附近各定居点的人口必须充实,垦荒工作要稳步进行。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嘛,没有粮食,这铁矿怕是也办不起来,这一点我还是晓得的。总之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们提一个醒,做事不要束手束脚的,要大干快上。今年秋天,我要看到第一批粮食收获,明年的夏粮,我也看到两位数以上的增长。通往西边和南边运输日用品和劳动工具的公路,明年冬天之前要全部贯通。人数不够我来想办法,马上南边各县要派四个保安团的士兵过来,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而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把粮食生产和对外公路首先搞定,然后是铁路及铁矿的开发,一步一步完成所有的既定目标。” 说完这一切,萧光也不和他们聒噪了,又跑去林场那边查看土地清理的工作。而在忙完这一切之后,他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去了房山县,南边银果等县的保安团士兵下个月就要抵达了,他要和那些团长们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第五百八十四章 团结河(十六) 1698年1月12日,房山饭店。 “刘团长、金团长、毛团长,后面就要拜托你们了。”团结河地区军管署主任、地区警备司令萧光中校双手抱了抱拳,朝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位中年预备役军官说道。 此三人分别是银果县、长岑县、涿鹿县的保安团团长,各带了500-1000人不等来到房山县,一边驻扎训练,一边等待各种物资的抵达。领取物资后,他们将全军北上,进入团结河地区,在当地军管署的指挥下扫荡山林里的参与印第安人。 团结河的印第安人的处境,说实话有些尴尬。南半部分东岸人已经设了三个县,地方基层建设也比较完善,虽然县境内大部分地区仍然是荒地,但居住在里面的印第安人是真的不多了,部分跑去了别处,部分在战斗中被击毙,部分被抓走。抓走的印第安人一开始被留在本地干活,搞搞基础设施建设什么的,后来上头说要统一集中起来运走,到南部非洲定居。结果到了最近,政策又有变,说可以留下了(但也是暂时的),但有任务,那就是修建几条划定好路线的公路及沿线的仓储物流设施。 上头政策天天变,团结河地区的干部们也是怨声载道。而更让他们不满的是,修建各县通往美景矿务局所在地的公路,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修路第一大难,是地形问题,深沟峡谷、高山大河,每一样都会极大增加修路的成本,甚至让路修不成;第二大难,是当地人迹罕至,没有足够的定居人口,自然也就没有足够的粮食、物资产出,须知长途转运最是昂贵,每一位道路规划设计师都不会选择从荒无人烟的地方经过,除非这条路线非常重要或者实在修无可修了。 所以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几个县都有十足的理由不修这条路。但没办法,这次是上头压下来的任务,没人可以反对。这路,是不修也得修了! 当然了,上头也没亏待他们。一百万圆法币的钞票,已经在运来的路上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工程技术人员。至于修路的材料嘛,就地筹集就是了,无非就是挖沙、炸山取石之类,又不是一等国道,讲究那么多干嘛。 不过,有了建材和工程技术人员,还需要数量更多的普通筑路工人,这才是最棘手之事。上头下令可以留下的印第安人不过区区四五千人,分到三个县,一地才一千多人。这么点人,连伐木都不够,更别提干点别的啥了。因此,如何获得更多的筑路人员,就成了摆在团结河军管署面前的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军管署都是一帮武夫,考虑问题也很直线条,没别的,就是干了!去抓印第安人!于是,这才有了涿水地区三县保安团来到团结河地区,协助他们搜捕印第安人的事情。今天萧光也在房山饭店内设宴招待这一行人,还好,都是以前陆军退下去的好男儿,比较好说话,各个都拍胸脯保证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反正这会夏粮已经收完了,国家也下发了补贴,秋粮收不收都没关系了。 萧光对此自然是连连感谢,因此一直将他们送到了饭店门口,并让副官去农贸市场采购十二头猪送到军营,以犒赏远道而来的保安团弟兄们。送完他们后,萧光又回到了房山饭店,与老友劳司吉找了个清静地方,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光靠抓印第安人,能顶个屁事!”劳司吉磕着瓜子,不屑地说道:“整个巴西,含葡萄牙控制区和咱东岸控制区,真正的印第安人,大概也就几十万人的样子,绝对没有一百万。而且,我国在巴西高原清理这么多年,印第安人损失很大,这次出动三个保安团,能搜捕到一万印第安人我都觉得运气爆棚。靠抓印第安人,不成的!” 劳司吉其实还有一点内提到,那就是团结河北部的建设任务也很重,即便在当地抓到了数量足够的印第安人,当地政府也要想办法打秋风,最后能留给你南部三县修公路的,怕不是只有三五千人,可谓杯水车薪。 萧光对此当然也很清楚。事实上北边增设定居点,还是他的主意的,为的就是加强当地的“人气”,好让政府更好地控制那片地域的局势。新设的定居点一共有六个,分别是黄崖乡(位于后世邦菲诺波利斯·迪米纳斯小镇附近)、西楼子乡(位于后世阿里努斯小城附近)、方圆乡(位于塞拉·达斯阿拉拉斯小城附近)、泽善乡(位于后世蒙蒂斯克拉鲁斯城附近)、东楼子乡(位于后世科拉桑·迪热苏斯小镇附近)、兴发乡(位于后世巴西利亚·迪米纳斯小镇附近)。这六个定居点的移民安置及相关建设任务,不言而喻,肯定是很重的!而且,花费也不会少!结果现在上头又压下来修路的任务,又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哪怕团结河已经是出了名的富饶,怕是也扛不住。 是,没错,上头是拨了款,那一箱箱正在军警押运下送过来的钞票就是明证。但问题在于,这真的只是钱的事情么?显然不是!与钱一样重要的,还有那缺口巨大的劳动力需求,而偏偏就这一点而言,短期内是无解的。 “病急乱投医了,没办法。反正这也是上头的一番好意嘛,人家主动提出来调拨保安团过来,还不用我们军管署负担开支,那么就无所谓了。来就来呗,多少能起一点作用。”萧光同样在嗑瓜子,看起来还算气静神闲的,不过话语间的一些抱怨,还是泄露了一点他内心的焦躁,只听他又说道:“不过呢,这确实是个难题啊。实在不行的话,我写信给同学,让他们帮忙在巴拉圭一带弄人,那里才是人口稠密的宝藏,且至今没怎么发掘。” “这就对喽。秘鲁总督区,除了利马、瓜亚基尔等地之外,人口最稠密的就是巴拉圭了。当地的印第安人两百年来就没怎么遭过罪,数量众多。其他地方,嘿嘿,梅斯蒂索人的数量都要超过纯种印第安人,更何况现在梅斯蒂索人也不多了,都是你们做的孽。”劳司吉将一把瓜子壳扔在地上,轻轻拍了拍手,笑着说道:“当然我不是说你,是说那些手段狠辣的陆军将领。唔,还有移民部那帮人,都挺狠的。” 萧光中校不想在这些破事上与劳司吉争论,于是便转移话题道:“金圆券推行这么久了,感觉如何?” “不咋地。我每个月都会派人去银行要求兑换黄金,哪怕手续再麻烦,周期再长都要换。毕竟,还是金灿灿的硬币拿在手里更放心啊。”劳司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事实上正如劳司吉所说,金圆券全面推行一年以来,老百姓对这玩意真的很不信任。有资格兑换的银行前面,几乎每天都排起了长队,那都是公司和个人在要求兑换黄金。黄金都是铸造好的金币,有五圆、十圆、二十圆、五十圆、一百圆五种规格,也就是说,五圆钱起兑。这种金币,可以在市面上正式流通,同样是法币,但无法用来缴税,购买一些国家转卖商品时也无法使用,甚至在一些与国有企业进行贸易的场合,也不太好用,人家会优先收纸币,实在没有时才会收金币。 但即便有如此之多的限制,拿着金圆券来兑换金币的人依然很多。很明显,老百姓不信任纸,只信任黄金!好在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的黄金储备数量还算充足,金币(90黄金+10白银)铸造的数量也足够,再加上一些手续、周期上面玩弄的小手段,目前还撑得住,不至于兑换不出来——在提供充足的黄金方面,团结河流域是做出了突出贡献的,而这似乎也是执委会诸公对这里万分重视的原因。 当然国家贵金属总局也在想办法,即怎么才能打消人们对金圆券的不信任感,减少企业或个人换购黄金的冲动。想来想去,除了继续加大对金币使用范围的限制外——也就是说,需要把金币定位为一种功能不全的法币——就只能靠水磨工夫一点点来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别的什么好办法。 其实国内金融系统也有性急的人直接呼吁撤销金币的法币地位,强制人民使用金圆券。但在一番激烈的讨论后,这种论调最终还是被否决了。金圆券推出来的时间不长,目前还没有积累起足够的信任,这个时候轻举妄动的话,只能减少人们对其的信任,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更大,所以不取。 萧光其实对金圆券没什么成见。他目前大部分的财产都是以纸币的形式存在的(不动产除外),几乎没兑换什么黄金。但他这么开明,可不代表别人也就开明了,事实上在地下交易中,金币的币值是要比纸币坚挺的,大概可以达到11~12:1的样子。看来,要想让人们信任纸币,还是得加大黄金的产量啊!只有让老百姓看到国家有足够的黄金,才能慢慢打消他们的疑虑,让他们安心持有纸币。 绕来绕去,似乎又绕到团结河流域的建设上面了。萧光叹了口气,破事真多啊! 第五百八十五章 潘帕(四十四) “岑夫子,这块狮皮给你了,省得到了冬天腿脚不利索。”1698年2月1日,洛阳府尹赵科下了马,将一块美洲狮的皮扔给了对面的一位小厮。 小厮身前站着一位长相富贵和气的老人,穿着明国样式的长袍,神采奕奕,听到赵科如此说之后,立刻谢道:“赵大人客气了,老朽不胜感激。” 赵科哈哈一笑,也不见外,直接与老人一起进了屋。这是一幢前后两进的大宅子,在盘石乡这边是非常拔尖的了。宅子的拥有人岑老夫子是大前年从浙南移民过来的,一家老小几十口人,包括了很多婢仆杂役。他们家把地窖里的银冬瓜起出,存入了宁波的东岸农业银行账户内,随后便漂洋过海来到了东岸。 他们移民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一个是得罪了当地官府,虽然自己也有官场上的靠山,但却有些不足,时间长了怕要出事;另一个原因是南明政权和顺国发生战争,浙南人心惶惶,于是一大家子就想到了移民。但其实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家没有移民去宁绍,而是直接来了东岸本土,这就很少见了,也很有魄力。 岑夫子熟读经书,书法更是一绝,与赵科这个酷爱书法的人很是投缘,短短一年之内就成了好友。这次赵科去北边草原上打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一张品相非常不错的狮皮赠送给了岑夫子,关系可见一斑。 赵科与岑夫子在天井内坐下后,一位年纪不小的仆役端了茶上来。看到这位仆役岑夫子也有些伤心,因为东岸不允许私人蓄奴的关系,因此当初一起移民过来的很多婢女、仆役都走了。好一点的呢,还与主家告个别,然后自谋生计去,差一点的可就直接不告而别了。现在东岸各地大开发,到处都缺人,养活自己一点不难。到现在还留在家里的,其实也就几个年纪较大的婢仆罢了,他们与主家感情不错,主家也给他们加了工资,于是暂时还在岑宅服务,至于未来会不会走,不好说。 岑夫子一家在盘石乡安顿下来后,目前还没什么好的营生,全靠当初在青岛上岸后取出来的八万块银元过活。也得亏当初走了大半仆役,不然的话,如此坐吃山空,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岑夫子一家人都不会种地,也不愿种地,做生意也没门路,最后想来想去,长子、次子便去了洛阳府,开了一家教人书法、水墨画的学校,生意马马虎虎。小儿子则去了青岛县上学,他年纪还小,还来得及学习东岸的新知识。至于岑夫子本人,也懒得改了,就留在这幢新宅子里养老。 不过,养老固然清闲,但心里却很不爽。岑夫子才五十岁出头,原以为到了东岸后还有机会“出仕”,哪怕大官当不了,一个小官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自己可是进士出身。结果呢,他连个村长都当不上,还要受一个武夫出身的村长的指挥,真是憋屈到死。后来有人对他说了,要当官,得去北边的自由邦或苏城海盗那里,在东岸是不行的。岑夫子想了想后,还是断了这个念头,落草为寇是万万不能的,岑夫子这点道德准绳还是有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就只能终日闲着了,怨气也是越来越足。从看不惯东岸的官制开始,到最后什么都看不惯,从衣服、部分饮食、音乐、体育活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怨气十足。赵科看得有趣,就曾经笑他“老顽固”,还故意穿着呢子大衣在宽袍大袖的岑夫子面前晃荡,说“赵武灵王还胡服骑射呢”,又说“你家的琵琶还是胡人乐器呢”,“孔夫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当真变不得么”,以此来嘲笑岑夫子。 若是常人,岑夫子早就翻脸了。但赵科与他非常投缘,赵科这么说,他也只有捏着鼻子听了。当然了,赵科堂堂洛阳府尹的身份,可能也让岑夫子较为看重,不敢遽然翻脸吧。但不管怎样,两人关系确实不错,相互来往已经两年时间了。 赵科前几天在休假打猎,休假完毕后便直接到了洛明公路建设工地上,观看公路的建设进度。他现在兼任了一个洛明公路项目部副主任的职务,负责公路西段的建设。该公路东段(明福港—仁济乡)已经通车,西段(仁济乡—神都区)却还差着二三十公里没修完,赵科有些着急,便打算过来看看。 另外一件事呢,就是经政务院批准,洛明公路沿线在去年年底一口气新设了四个县,其中两个县暂归洛阳府代管,他也必须来走一走、看一看,尽一尽上官的责任。这两个县分别是正定县,全国第187个县级行政单位(玄武县为186县),下辖正定镇、博兴乡、润水乡和盘石乡,目前有一万七千多人口;正安县,全国第188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正安镇、武扬乡、光顺乡、泰顺乡和利兴乡(位于后世奥利瓦小镇附近),一共有差不多两万人口的样子。这两个县,目前交由洛阳府代管,至于未来如何,是成立一个专门的地区行署,还是继续由洛阳府管,则还没个定论。但以目前减少地区行署(国内已经有一半地区行署被召回)、增加直辖县的大趋势来说,估计会被正式划归洛阳府管辖。至于东边的两个新设县份嘛,估计最终会归一个新成立的省级行政单位来管辖吧——这两个县分别是长胜县,是为全国第189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长胜镇、安归乡、文亭乡、净土乡和南归乡(位于后世埃尔特雷沃尔小镇附近),以及道明县,该县是为全国第190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道明镇、仁济乡、伯阳乡、长顺乡、东盐乡(位于后世莫特罗斯小镇附近)、北归乡(位于后世莫伊塞斯比耶小镇附近),两县各有三万人口左右,经济上以农牧业为主。 四县二十乡,总共将近十万人口,就这样分布在洛明公路两侧,说实话很惊人了,凸显了国家开拓总局发展这个区域的坚定决心。很多其他被抢占了人口资源的地区主官对此非常嫉妒,不过也么的办法,谁让新首都在洛阳府呢!大人物们已经不太耐烦东方县那狭窄的环境了,迫切想要搬到洛阳府来上班,正所谓大势所趋,挡不住的。 赵科最近也在忙活这事,眼看着洛明公路马上就要修通了,政府搬迁就进入大规模实施阶段,他不得不四处视察完工的部委大楼,确保没被底下人蒙蔽,到时候闹出笑话来,丢的还是他的人。他预计,整个政府搬迁过程将持续三年左右,这是一个系统性的大工程,涉及到数以万计的人员、档案、设备、物资等等,相关的办公楼、住宅楼、上下水设施、照明设施、有线电报等配套设施的建设,一切都需要时间。 “赵大人,听说中枢朝廷要搬去洛阳了。届时你这个附郭府尹,怕是当得不痛快呀。”喝完一杯茶后,岑夫子有些幸灾乐祸地朝赵科笑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哈哈,赵大人,保重哦。” 赵科一听也是一脸晦气。他已经当了好几年自由自在的府尹了,手底下管着几个区十万人口,然后又代管了两个县,说一不二,日子不要太潇洒。结果呢,随着洛明公路通车在即,政府各部门都将陆陆续续搬过来,届时自己头上将多无数个“婆婆”,这“媳妇”可好不做啊,真真是愁死人了。 为今之计,只有向外发展了。他赵科是新首都洛阳府第一任府尹,在官场上算是政治明星了。而且他家族也还有那么多活动能力,自己经营的人脉关系尚可,那么谋求担任某个海外殖民地的一把手——好吧,副手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自己最好的选择了。毕竟按照东岸官场惯例,没有海外殖民地主官履历的,基本上是很难“入阁”的。他赵科但凡还有那么一点上进心,就得往这个地方考虑。而一旦去了海外殖民地,那简直比当洛阳府尹还要爽!要知道,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军政一把抓,一言可决无数人生死,那种站在权力巅峰的快感,真的是太让人沉迷了。 “岑夫子,与其担心我赵某人,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工作吧,坐吃山空可不是个事呀。我有个小兄弟在梁山城当瓢把子,你就去帮帮人家呗?以你一榜进士的学识,还不是小菜一碟。人嘛,总得多见见外面的世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何,岑夫子?”赵科放下茶杯,斜了一眼老岑,说道。 “莫不是那个梁山城?不去不去!”岑夫子一听就连连摇头:“这事休要再提了。我好歹是个读书人,从贼算个什么事?不妥!赵大人你也莫要劝了,过两天我打算去县城看看,办个学校。唉,我也就这点本事了。” 赵科一听也不好再说,只得陷入沉默之中。 第五百八十六章 潘帕(四十五) 从盘石乡到正定县城并不远,坐马车不要半天时间就到了。 说实话,正定镇并不比盘石乡繁华多少,甚至可以说要有所不如。盘石乡就在洛明公路上边,未来也会有铁道穿过,区位优势极其明显。岑夫子把家安在这边,日后增值潜力无穷,显然是一笔好买卖。当然岑夫子是来颐养天年的,可能不会出卖这座宅子,但即便不卖,就放在那里,日后子孙若是做生意,需要从银行那里获得抵押贷款的时候,这座宅子也能帮上很大的忙。 与盘石乡相比,正定镇虽然贵为县城,但却没这般好处了。这座不过数千人口的城市目前以农业为主,在靠近大明湖(奇基塔湖)的地方则建了一些度假疗养设施,算是有点旅游业底子了。不过这些度假场所却不是他们县政府的,而是国营东方宾馆集团投资的项目。大明湖夏天景色艳丽,湖面辽阔,水天一色,颇有可观之处。这个巨大的湖泊虽然是咸水湖(浓度是大西洋的五倍),但湖内并非没有鱼类生存,经常可以看到成群成群的火烈鸟在湖上空飞过,栖息觅食,总体而言风景还是非常不错的。 东方宾馆集团在这里开发旅游项目,当然不是面向正定县了。事实上他们的主要客源还是新首都洛阳府的中产以上阶级,这是一个具备很强消费能力的群体,而是对旅游比较热衷,这里离洛阳府又很近,未来自然生意兴隆了——前阵子洛阳大学就在大明湖边畔召开了一次学术会议,与会人员休息期间下湖游泳,好不惬意,算是结结实实给东方宾馆集团的这个项目打了次广告。 岑夫子今天来到县城,自然不是为了去湖边休养。事实上他极其厌恶那种行为,即便都是大男人——以东岸如今的社会风气,下湖游泳的只会是男人,女人多半穿着清凉些的衣服在湖边凉亭内喝茶闲聊——但岑夫子也觉得这是件有辱斯文的事情,打死他都不会做。更别说如今老胳膊老腿了,万一下湖戏水感染风寒了呢?不妥,不妥! 岑夫子来县城,是因为托人代买的洛眀铁路建设公债已经妥了,总计一万圆面值,二十年期,6年息。他如今没别的营生,两个儿子开办的书院目前还不怎么挣钱,小儿子在外读书更是要花钱,更别提家里的仆人及其他日常花销了。他也不会做什么生意,买债券吃利息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收入了。唉,一年六百块,至少能把几个仆人的工资开支给弄出来了,聊胜于无吧。 不过,买债券只能用金圆券买,这让他有些头疼。当初在宁波将银两全部换成了东岸银元,一共得了大概九万元,这是他变卖祖宅、田地、商铺、古玩、字画及其他所有财产后的全部家当了。到了东岸后,他就将全部银元都从银行账户内取出,放在特意购买的几个巨大的钢制保险柜内。毕竟比起银行存折、金圆券纸钞之类的玩意,他还是更相信真金白银。 好在现在东岸还在实行金银复本位制,金圆券、金币、银币都是法币,要等到1700年年底之后,才会正式取消银元的法币地位,实行金本位制,届时金圆券及新版金币将是仅有的两种法币。不过,为了更好地推行纸币,东岸政府一直在减少其他法币的功能,以增加市场对金圆券的需求量。比如国有企业的合同,优先用金圆券签署,比如缴纳各种税收,只收金圆券,比如发行政府公债,都是以金圆券计价等等,手段迭出,让市场不买账也得买账,千方百计强推金圆券。 岑夫子是大明人士,进士出身,祖上几代亦是官宦人家,自然熟读史书,知道那宝钞是无道昏君残民以逞的恶毒手段,对其是非常厌恶,打心底里不想用。只是如今家里坐吃山空,实在没招了,只能到银行里拿银元换金圆券,捏着鼻子买点债券,心里其实是非常不爽的。 在县城内唯一一家东岸农业银行网点内兑换完毕,并交割完毕无记名债券后,岑夫子没在这里逗留,又雇了马车,直接往家里赶。而这个时候,洛阳府尹赵科也早就结束休假,在洛明公路建设工地上视察了好几天时间了。 洛明公路是一等国道,平时供商民往来,运输商品,战时还是战备公路,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带着随从们跟随几辆运输粮食的重型货运马车一路前行,发现铺设了沥青的公路路面非常平整,道路两侧的行道树、排水沟、木栅栏(拦一些随意穿越公路的牛羊,这在潘帕并不少见)等设施一应俱全。道路的宽度也足够,可以并行数辆马车,真的是大手笔了。 这个时候,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国内一些厂家研制出来的小型蒸汽车辆。与那些早就大行其道的蒸汽工程车辆不同,这些车不运货,只载人,因此马力较小,应该非常适合通行在这条公路上。 只不过,他也听人说这些载人蒸汽车故障多、体积大,而且煤炭燃烧后的气味比较熏人,煤灰也重,不太受个人喜爱。很多有钱购买这种车辆的消费者,宁愿去买宝马自行车厂生产的脚踏车,都不愿意搞这种会弄脏衣服的蒸汽车。所以啊,这种蒸汽车好是好,但确实不受私人消费者喜爱,未来也许只能改造一下,后面加一个拖挂车厢,搞物资运输了?但这种车能不能与马车竞争,赵科还真吃不准。因为这种车的重量十分惊人,对路况要求极高,一般的二等国道——尤其是使用多年,坑坑洼洼的二等国道——行驶起来很不方便,不但容易损坏路面,自身的机械零部件可能也会受到损伤,让其本就不是很高的可靠性雪上加霜。 如此一来的话,大概只能研发一款重要更轻的车辆了。北边鸭子湖畔的平安煤钢联合体现在每年都稳定出产不少液体燃料,听说国内有科研院所在研究使用这种燃料的发动机,并有信心使其重量比蒸汽机轻上很多。这可能是个不错的路子,赵科甚至自己都想私人投资这个产业了,但想想又不敢。毕竟现在这种发动机还没个雏形,研发失败的可能性不小,他不想让钱白白打水漂。当然其他原因也存在,就是东岸国内高等级的公路网还不够密集,这无疑极大抑制了对此类车辆的需求,因此还是再看看吧。 赵科在洛明公路上总共花了五天时间,期间与好多工程技术人员谈了谈。国家对这条公路的建设可以说是非常上心了,各类物资都尽力供给。虽然中途也经常因为资金不到位而停工,但确实是尽力了,没什么好说的。当然最近一年多公路的建设进度快了很多,这其中的奥妙嘛,嘿嘿,其实很简单喽,就是印了很多钞票嘛。有了钱,自然一切都成! 赵科依稀有印象,去年一年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就授权几大造币厂印制了数千万圆的黄金兑换券,期间除了回收了几百万银元外,大部分都砸到了军队建设及国内各个基础设施项目上去。不过随着兑换黄金的热潮越来越猛,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也感到有些棘手,打算今年降低一下印制钞票的频率。不然的话,即便银行兑换窗口那耍了很多小手段,最终可能还是挡不住那轰轰烈烈的换购黄金大潮。金圆券,说到底还是一种信用货币,没了信用,那还叫货币吗? 视察完洛明公路的建设事宜后,赵科又关心起了旁边正在做土地平整工作的洛眀铁路的建设进度。他很清楚,未来这条铁路的西段建设还得他们洛阳府来负责,虽然钱不用他们出,但项目部副主任肯定是他赵科来兼任,还是早点未雨绸缪得好。 比起接近完工的洛明公路,铁路建设耗资更为巨大,也更为复杂。赵科在这转悠了几天时间,发现最基础的土地平整工作还只做了很少一部分,更别提敷设铁轨、修建桥梁了,委实八字还没一撇呢。 而且,在至关重要的资金方面,因为国家开拓总局的一番“哭诉”,下一个财年的财政支出预算会向他们适当倾斜。再考虑到明年金圆券的发行量可能会有所降低,那么这条铁路的建设进度怕是要再往后延一延了。赵科对此倒无所谓,基础设施建设是无底洞,早一天晚一天也就那样了,总不能把资金全部挤占完了吧。 而与这条铁路相比,吸纳了相当部分外国资金的洛上铁路(洛阳府—上海县)的进度搞不好还要更快一些呢。以森林开发公司为首的意大利财团已经点头,并在青岛商业清算银行那里换购了五百万圆黄金兑换券,打算今年就着手这条铁路的建设事宜。国家开拓总局得到消息后,自然抓紧机会,在规划好的铁路线附近设置了一连串的新定居点,分别是:昌阳乡(位于后世玛利亚镇附近)、界石乡(位于后世贝尔维尔小镇附近)、元延乡(位于后世里奥夸尔托小镇附近)、新发乡(位于后世乌卡查小镇附近)、松岚乡(位于后世拉卡尔洛塔小镇附近)、大芦乡(位于后世阿莱霍·莱德斯马小镇附近)、小芦乡(位于后世雷博特小镇附近)、东垒乡(位于后世贝纳托图埃托小镇附近)、绿杨乡(位于后世卡尼亚斯镇附近)、辛里乡(位于后世阿雷纳莱斯将军镇附近),一共十个定居点,打算输送三万以上的定居人口过来垦荒,提供粮食的同时,也可以充作铁路建设的劳动力,决心还是相当大的。 洛明公路、洛眀铁路、洛上铁路,以及正在修建中的洛盐公路、洛盐铁路,这通往新首都洛阳府的交通网真的是非常发达了,而神都区也将毫无疑问成为一个内陆腹地的交通枢纽,届时无论是西进智利,北上查尔卡斯,这里都将是绕不过去的交汇点。另外,当这些路全部修建完毕,当地的诸多定居点差不多也都开发出来后,未来产生的效益将会不可估量。整个潘帕平原的经济与社会发展,也会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 王霸之基的建设,就在于此! 第五百八十七章 潘帕(四十六) “东岸的物产可真是丰富啊。别的不说,光是这粮食,就足以让很多人为之羡慕不已。”1698年3月1日,盐城县西北的一处旷野之中,乔治·蒙哥马利用一种略带羡慕的语气说道。 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这种一望无际的旷野平原,但再见到那些整整齐齐的农田之时,乔治·蒙哥马利依旧有些震撼。跑马跑几天都见不到边际的农田,他这辈子除了在新英格兰见过以外,其他地方还真没见到过。听说俄罗斯的很多地方也是如此,但他没去过,不好评价,只能感叹那些斯拉夫野蛮人运气不错,能得到如此辽阔的农田及国土了。 “乔治,不用如此感叹。一个国家的强大不仅仅在于国土如何辽阔,还在于工业是否发达,贸易是否兴盛。如俄罗斯那般,也仅仅只能出口粮食、牛羊、木材、皮革了,论富裕远远不能和英格兰比,更别说联合省了。现在的联合省,可以在几个月到一年内逼迫俄罗斯投降。”牵着一匹骏马缓步前行的斯科特大使说道:“粮食,仅仅只是一种商品而已。上帝已经命令,任何国家都不得拥有一切商品,当一个国家缺乏某种商品时,另外一个国家应当予以接济。当一个国家在某一个年份缺乏某种商品时,另外一个国家必然拥有充足的数量。其目的在于使人知道,所有国家都需要互相帮助,从而使法治和交往在我们之间愈发昌盛。虽然上帝对我们异常慷慨,给予了英格兰足够的粮食、牲畜、鱼、煤、铁以及充满活力的人民,但如果没有其他国家的商品,我们的经济会遇到大麻烦。比如我们能够生产盐,但每年仍然有四成以上需要从葡萄牙进口。还有东岸的机械零件、法国的葡萄酒、俄罗斯的皮革、联合省的鲸制品、意大利的奶酪甚至是北美的桅杆,虽然没有这些我们也可以勉强生活下去,但这未免离文明状态也太远了。” “阁下,粮食问题可不同于其他,这是攸关性命的。”乔治·蒙哥马利有些头疼,不得不提醒道:“现在从事工业生产的人越来越多,寄希望于海外贸易及商业投机暴富的人也越来越多,英格兰的粮食产量已经连续好几年下降了,我认为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工商业会给英格兰带来足够的利润,这些利润可以喂饱我们的人民。粮食,无论是波兰、德意志还是俄罗斯,都有大量剩余,我们不应该感到丝毫担心。”斯科特大使不以为然道。 “但英格兰在进口一些不必要的商品方面花费了太多资金。就像华而不实的酒杯、纸牌、球类、玩偶、牙签、钱袋、胸针、奢华装饰用品、巴黎进口餐具等等,要花多少钱。很惭愧,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就经常消费这些东西,我们只买法国进口的手套,只买东岸的染色布匹;要说提花织物或服饰上的金线,我们只买威尼斯或米兰的;无论是匕首、短剑、马刺还是烤盘,我们只用西班牙的。这些商品的价格非常昂贵,从伦敦塔到威斯敏斯特,只有不超过十家商店在销售,但销量巨大,以至于很多平时生活颇有节制的绅士在经过这些店铺时,都会忍不住驻足凝视。因为我们消费这些商品,养活了外国多少人?”乔治·蒙哥马利苦笑道:“当然我可能是戒不掉这些商品了,因为我不想在上流社会出丑,我只是想提醒阁下这一点,我们在非必要商品的消费方面,流出了大量金银。这些钱,本来是可以留在英格兰国内的。” 斯科特大使闻言默然无语。这种事情,他不好说,也说不好,如今社会风气就是这样,没办法。美好的事物,所有人都喜欢,他也不例外。有些人赚了钱,如在伯明翰办厂或在纽卡斯尔开矿的人,他们自然需要一些能够彰显他们身份的事物。特别是在他们还没什么祖传爵位的情况下,消费这些昂贵的奢侈品是进入上流社会的通行证,他们其实也没办法,社会就这样。 因此,斯科特大使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指着前方不远处正在挖掘排水沟的工地说道:“东岸人拿出的这条铁路,其实是很有诚意的。我研究过盐城港,这个直辖港口现在已经成了东岸最大的渔港、粮食输出港、盐产品输出港、肉奶制品输出港、羊毛输出港,人口多达十几万,非常繁荣。通往他们的新首都洛阳府的铁路修通后,光靠运输纺织品、粮食、肉类、奶制品、海产品、盐就可以保证源源不断的利润。洛阳府未来就和伦敦一样,人口必然会激增,会需要大量的消费品,这就是机会。也许前面几年利润不会太多,但在许诺给你们的六十年分红期内,平均年收益率达到8以上不成问题。这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可惜我没有太多的钱,只投资了三百镑,注定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英格兰最近几十年工商业迅猛发展,顶层家族的资产打着滚翻番,几百镑在伦敦确实算不得什么了。乔治·蒙哥马利就把自己大部分的钱都拿出来,然后又从父母及兄弟姐妹那里借了许多,凑了足足四千镑的现金,投入到了这条尚在规划中的铁路,可谓豪赌了。 不过,让蒙哥马利大跌眼镜的是,很多在伦敦的朋友让他帮忙,购买一些这条铁路的记名或不记名股票,总金额高达九万五千镑。这种狂热的投资氛围让蒙哥马利十分吃惊,他想来想去,最主要的原因大概就是避险了。是的,就是避险!大家都不是傻子,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都闻到了弥漫在欧洲上空的硝烟味,都害怕在英格兰被卷入战争之后,他们的财产会受到损失。以他的一位经营波尔多—伦敦航线贸易的朋友为例,这个家伙就果断卖掉了三分之一的船,所得现金除了在曼彻斯特开办了一家纺织厂外,其余都委托蒙哥马利帮忙购买洛盐铁路的股票。这种规避风险的意识让蒙哥马利非常叹服,他甚至都在考虑是不是再写一封信回伦敦,说服家族投入更多的资金到东岸了,免得在战争中都化为乌有。 “8的年收益对于攥着大把现金的人来说非常有吸引力了。不过现在英格兰办厂的收益还是很高,经营海外殖民地生意的收益甚至更高,洛眀铁路和这些比起来收益率还是不够看,也就只能吸引一些魄力不足的保守绅士了。相反意大利人倒是非常踊跃,铁路超过七成的资金来自于熱那亚、威尼斯、米兰、佛罗伦萨和卢卡五座城市,也难怪路易十四和利奥波德想把黑手伸进意大利,恐怕只有上帝才清楚那里到底埋藏着多少财富了。”乔治·蒙哥马利看着正站在一处土丘上指指点点的意大利人,笑着说道:“但这么多资金流出意大利,对于他们国家的工业发展是有大损害的,意大利人怕是已经放弃了工业了吧?也对,他们傍上了东岸人的大腿,从海外贸易中获取了巨额利润。但这些利润,基本都换成了东岸制造的武器和军舰,再有就是这些海外投资了,真正能够惠及意大利普通人的,不能说没有,但肯定不多。东岸人这招,才是真的厉害。利用意大利的人力及经商技能,在海外赚钱,结果赚到的钱又有一半以上回流了东岸,这可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比我们吸引荷兰人的资金也不差多少了。” 斯科特大使听了微笑不语。这个年代的英格兰人,是极端重商主义的。他们恨不得盯着每一笔对外交易,看看在这笔交易中他们到底是吃亏了还是赚了,金银到底有没有流出国境。甚至就连在英格兰内部,这种重商主义都在无时无刻地不影响着人们。 斯科特大使的家乡在威尔士,那里有一个港口叫卡纳文港,曾经有一艘满载水果的船只从诺维奇抵达,但当地的港口官员却拒绝这艘船只卸货,导致船上的水果全部腐烂。船长曾经质问官员,问为什么不准卸货。官员回答说,这艘船只会取走他们城市内最好的羊毛和呢料,另外,船上所载的水果如果销售出去的话,就会在一周内被消耗殆尽。如果他们载运麦芽来给他们酿酒并把酒买走的话,他们随时都会受到欢迎。 看看,一座小城市的官员都在整天算计着生意的盈亏,算计着每笔交易是不是对城市的长远发展有利。斯科特大使虽然不是很赞成这种行为——很显然,这降低了卡纳文港居民们的生活质量——但还是觉得国民们应该有这种吃苦耐劳的品质以及精明的生意头脑。小港口如此,大到整个国家依然如此,不然英格兰也不会在最近几十年内取得突飞猛进的成就了。就像他们花大钱从东岸进口机器及零部件一样,这些钱一定要产生收益,一定要从别的地方弥补回来。他们现在和东岸是巨额贸易逆差,虽然很不舒服,但暂时没法改变,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东岸与英格兰之间的“不公平贸易”必须结束,逆差必须要减少,否则英格兰“被偷走”的工作岗位始终回不来,对国家不是什么好事。 “不要抱怨了,乔治。”看到那帮意大利人下了土丘,缓缓朝他们走过来后,斯科特大使小声说道:“欧陆大战在即。在和东岸人争抢避险资金方面,英格兰并不是没有优势的。意大利人、西班牙人、荷兰人、德意志人,他们并不都喜欢移民到东岸的。遥远的新大陆、陌生的环境、不相容的文化,足以打消很多人的念头。与东岸相比,英格兰的优势还是不少的,投资机会也一点不少。只要我们有耐心,有魄力,有人脉,就可以吸引到足够的避险资金。多的不敢说,500-1000万镑的外国资本涌入伦敦,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而且可能性相当不小。如何能够吸引到这些资金进入英格兰,就要靠国会的大人物们想办法了。英格兰的未来前景是光明的,这一点我坚信。” 乔治·蒙哥马利没有反驳斯科特大使的话,但心里面却很悲观。他始终觉得,英格兰可能再也没有办法与东岸争夺了,充其量只能当个第二集团的领头羊罢了。除非英格兰将获得的资本全部投入工业,然后大力发展北美殖民地,不断充实国力,如此才有可能。 不然的话,怕是很难了!乔治·蒙哥马利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些满脸笑容的意大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五百八十八章 鸡蛋与篮子的故事 “斯科特大使,关于您所提到的英格兰的投资现状,我不得不说一句,税收是一大障碍。”盐城港高山流水茶馆内,已经头发花白的保罗·多利亚侃侃而谈:“战争期间所加的税并没有取消,对于投资者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 英格兰王国政府目前在征收的税种不少,而且名目繁多,如葡萄酒税、烟草税、麦芽税、双重吨位税、皮革税、纸张税、盐税、窗户税、玻璃器皿税等等好几十种。在1697年,人头税将近154万镑、麦芽税约65万镑(征税成本5万镑)、双重吨位税扣除成本后收到了大约37万镑、盐税(每蒲式耳课征20便士)175万镑、窗户税14万镑(征税成本9万镑)、饮料税1538万镑、皮革税10万镑、纸张税6万镑(征税成本5万镑——这种税还不如不收……)、婚姻、出生和丧葬税54310镑、印花税44800镑,其他的诸如出租马车税之类的就不谈了,税收还是很繁重的。 当然,这都是因为战争而带来的临时税收,其中很多会在今后几年内陆续到期,如1696年就到期了总计394907镑税收。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国王威廉三世是有权提前终止一些税收的,毕竟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没必要等到1700年自然终止。但国王不愿意,而且也不愿意向国会公开其攥在手里的关税账目——不但包括进出口关税,也包括特别关税,比如向葡萄牙红酒特别征收的进口关税等,这些都是王室收入,不归国家财政管——国会的议员老爷们也不好在这件事上与国王撕破脸,毕竟国王的理由也很充分,现在政府拖欠海陆军及军械部门170万镑、拖欠年金130万镑、拖欠王室费用及亲王、公主生活津贴54万镑、拖欠秘密支出(情报费用)15万镑。 另外,在战争期间政府还欠下了大量的债务。比如,以遗产税、临时消费税和邮政税担保的贷款70万镑,因发行麦芽票而欠下的债务127万镑,以彩票收入担保的贷款100万镑,无担保银行贷款120万镑,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目前英国政府的债务大概有700多万镑,几乎抵得上两年的财政收入了。 这样庞大的债务,政府肯定是还不起的,至少短期内还不起。解决之道,一个是国会的阔佬们减免部分债务,另外一个还是老办法,提供援助金,其实和第一种是一个路数,对议员们来说不过是左手右手的事情。 当然总是内部消化债务肯定是不行的。尤其是目前欧陆局势很微妙,未来保不齐又要爆发战争,无论是王室还是国会都要做好财政上的积极准备。因此,向外国想办法也就成了重中之重。于是,在1695年的时候,英国人向外国投资者征收附加税,每英镑投资征收9便士的税,总计收入436万镑,展期法令和共同股带来了395万镑的收入,下刀还是挺狠的。 意大利人这几年在英格兰投资不少,总额已经超过1800万银行里拉了。这些数额固然远远比不上他们在东岸的投资,但说实话,在欧洲这片,真的事最多的了,因为他们在阿姆斯特丹也仅仅只砸下了不到800万银行里拉。英格兰,已经成为欧陆事实上最好的避险投资地,没有之一。 投了这么多钱,自然也被收了不少税,这让意大利人很是不爽。圣乔治商行就曾经讥讽英国人想钱想疯了,外来投资也要征税,这事情好多年没听说过了。若不是东岸实在太远,文化又与意大利相差很多的话,他们甚至不愿意在英格兰砸下一个里拉。但没办法,投资要分散,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意大利人做了一千多年的生意,自然清楚这一点。英格兰虽然是新教国家,但到底文化近似,意大利人过去还是能找到不少归属感的,很多人也更喜欢投资英格兰而不是东岸。也许英格兰人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大肆征税吧,唉,真是伤脑筋。 “多利亚先生,请您理解英格兰王国为了保障投资者的利益,在海陆军上面投入了巨资。上帝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准许我们对投资进行征税。如今欧陆形势这么紧张,很有可能会爆发一场极其惨烈的战争,我们不得不为此做好准备,否则一旦战败,在征服者的予取予求之下,没有谁的投资可以得到保障。”保罗·斯科特大使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的底气很足,哪怕已经看到意大利人大举投资东岸铁路和公路,但他依然认为英格兰可以获得足够的来自意大利的资本。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背井离乡到一个陌生文化中生活的,东岸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欧洲面孔的人在这里也并不一定多吃得开。与之相比,英格兰的环境就要好很多了,毕竟大家都是主的子民嘛。说穿了,斯科特大使认为东岸与英格兰争夺外国投资,无关其他,其实是一种文明的竞争。虽然乔治·蒙哥马利那个小家伙比较悲观,认为英格兰不应该与东岸过分竞争,相反应该敞开合作,保持自己再第二集团中的领先地位。但斯科特大使终究不是十分认可这种观念,他认为英格兰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东岸人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们控制整个欧洲。 有浩瀚的大西洋作为地理阻隔,东岸人能在欧洲发挥多少力量?如今英格兰也已经制造出明轮船了,螺旋桨船只除了水下密封技术还不是很可靠之外,其他都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东岸人的战舰,就真比英格兰强大多少吗?虽然底下人有一些关于东岸制造的铁甲战舰的强大威力的报告,但斯科特大使并不完全相信,他宁愿认为那只是一种技术并不完全成熟的试验品,是不是真正能跨大洋航行和打仗,还两说。英格兰,其实还是有一丝机会的! 就在保罗·多利亚与英格兰人聊天的时候,盐城港的一家高级旅社的,克劳迪奥·多利亚也正在与随从们商量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 “执政官会议已经做出决定,动用黄金换购东岸人的兑换券五百万圆。按照东岸人的话来说,就是外汇储备。这笔钱将存在青岛商业清算银行的专门账户内,用做未来采购军械、支付顾问费用等。皮萨尼已经去拜访过东岸陆军部了,他们要求我们放弃原先的计划,组建十个师的武装部队,每师满员7500人,加上一些独立部队,陆军总兵力要超过8万人了。比起法国人30多万陆军的规模自然不能比,但人家的主力肯定不会是我们这个方向,撑死了会在这里投入4-5万人罢了。我们的任务,就是配合登陆的东岸陆军,死死挡住法国人可能会有的攻势,然后抽调部分人马,南下攻击其他预定好的目标。”克劳迪奥·多利亚搓了搓手,说道:“执政官会议认为这是合理的,那不勒斯、西西里岛是我们的第一目标,其次还有撒丁岛、帕尔马等地,科西嘉岛也需要派兵震慑一下。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需要留在这里,与东岸人进行谈判,以尽可能低的折扣价格采购军事物资,并尽快运输回来。” “海军怎么办呢?”沉默了半晌,有人问了。意思很明显,8万人的陆军会占去不少军费开支,那么用在海军上的就少了。要知道,海军可是熱那亚人主导的,陆军则是威尼斯人主导的,大家的利益并不相同。 “没办法。执政官会议与东岸人沟通过了,但没有结果。威尼斯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东岸人现在倾向于他们。”克劳迪奥·多利亚略显苦涩地说道:“海军——除了东岸人之外,我们只能选择和英格兰结盟了。荷兰人不可靠,他们陆地上很可能会遭到法国人的摧毁性打击,指望他们的海军不现实。恰好英格兰人现在有增强在地中海存在感的渴望,与他们密切关系,不是什么坏事。地中海的水,总是越浑越好的。” 克劳迪奥这么一说,众人都不好再说什么了。英格兰现在越来越显露出崛起的气象,海军在历次战争中战绩辉煌,完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而且工业势力发达,地理位置优越,最重要的,离意大利很近,那么适当示好英格兰人,让他们在东岸海军缓不济急的情况下保卫意大利的海岸线,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鸡蛋,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未来意大利即便在东岸人的帮助下统一了起来,他们还是注定要和英格兰人打交道,这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现在就投资英格兰,拉近双方关系,从长远来看不是什么坏事。 意大利,终究还是一个欧洲国家啊!他们大部分的贸易利润来源也是欧洲国家,而不是东岸!现在意大利诸邦国最大的对外投资份额在东岸,但也不能对其他欧陆国家视而不见。这样,是做不成长久生意的,也不利于意大利真正地独立自主——如果可能的话。 第五百八十九章 弗朗索瓦的忧虑 1698年3月31日,晴。 今天的天气不错,新任法国驻东岸大使克莱芒·弗朗索瓦出去游玩了一天,暮色十分才返回金百合花商馆。其实,本来他是准备去打马球的,但青岛县马球场因为昨天发生了死亡事件而封馆。没办法,就只能出去闲逛了。 县马球馆死亡的是一位奥地利使馆官员,据说还是利奥波德家族旁支出身,酷爱打马球。结果在一场激烈的比赛中,不幸被人挤撞下马,受马蹄踩踏身亡。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欧洲,保不齐又是一场外交风波——当然在伦敦,法国与瑞典大使就因为争执谁先走而公然厮杀,法国大使亲手杀了瑞典大使,差点引发战争——但在东岸,奥地利人明智地没有说什么,只是与肇事的一位东岸官宦子弟协商赔偿事宜,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这让弗朗索瓦大使感叹不已。 奥地利在法国人面前牛逼哄哄,结果到了东岸人面前就这么怂,真是可笑! 不过大哥莫说二哥,前阵子一位法国大使馆官员“失踪”事件,也让弗朗索瓦大使丢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脸。那是一位来自布列塔尼的贵族子弟,因为前往海陵港军事基地刺探传说中的铁甲战舰的情报而失踪。弗朗索瓦大使私下里打听了很久,都没得到这个人的消息。后来,有人说在某个煤矿看到过这个年轻人,但又有些不像,因为他胡子拉碴、消瘦无比,和以前那种玉树临风的样子完全对不上。弗朗索瓦大使于是派人过去查询,最终见到了这个可怜人,原来他被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人抓了。因为证据不是很全——这个可怜人甚至刚刚靠近军事禁区,就被逮住了——所以胡乱判了个罪名,送到煤矿服苦役,且也没有通知法国大使馆。 这个年轻人向大使馆官员哭诉,他现在过得很不好,饭菜很差,每天的工作很繁重,同舍的狱友们都是危险的重刑犯,去浴室洗澡得穿着厚实的内裤,他一天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请求大使把他捞出来。弗朗索瓦大使向东岸政府进行了一番交涉,结果还是失败了,东岸司法部坚持这个人必须服完剩下的一年半刑期,然后才能被释放。很显然,东岸人并不买法国的账,这让弗朗索瓦大使很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法国大使馆最近也面临着迁馆的问题。他们已经在洛阳府北城区购买了一个土地,新大使馆差不多也兴建完毕了,目前正在进行内部装潢,预计半年后即可入住。弗朗索瓦大使不打算耽搁,金百合花商馆本来就是借用的商会会馆,多有局限,还是尽快前往新大使馆办公为好。今天晚上他就找来了负责迁馆的官员,与他详细讨论了两个小时的细节,然后才给自己泡了壶咖啡,休息一下。 经历了两年的和平时光,法兰西王国终于稍稍缓过了一口气来。到底是底子厚,国家的税收折合成东岸法币的话大概已经有四千万圆——约12亿新版利佛尔,战争期间铸造的劣质利佛尔已停用——但这仍然不够!国王养了庞大的陆军及海军,每年还要给盟国奥斯曼帝国贴不少钱,还有那规模同样不小的官僚系统的薪俸,一年的总支出超过六千万圆,相当于法国人民全年收入的六分之一。 一年两千万圆的财政赤字,这可如何了得!好在国王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两年已经遣散了相当部分他认为战力羸弱或不可靠的部队,总数达到了五万余人,这省下了一大笔钱。1698年,大概还会继续遣散五万人以上,最终目标是把陆军规模从巅峰时期的35万人削减到20万人上下,让国家财政喘口气。 不过陆军裁撤了,海军却没有——好吧,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因为海军确实也遣散了部分人员,但战舰却没有封存——路易十四依然对这支在战争期间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庞大舰队寄予厚望。因为就是它们,在战争期间保障了法兰西王国的对外贸易,同时趁着两次打败英荷联军的势头捕掠英、荷、西等敌国商船,同时还袭扰敌国的海外殖民地。因为海军指挥官指挥有方,它们在这些海盗式战斗中获取了巨大的收益,稍稍贴补了一下国家财政。 现在的法国,比起战前,它们在非洲、加勒比海、东岸、东南亚以及中国的贸易额直接翻了两番,从荷兰、英格兰、西班牙人手里抢来了大笔生意。因此,海军几乎已经成了维持法国财政良性运转的定海神针,一旦舰队主力被歼灭,利润丰厚的海外贸易会大受影响,法国政府自然就无法中贸易中征收到足够的税金了,这是路易十四无法容忍的。 法国人现在也意识到了经验丰富的水兵在战争中所能发挥的巨大作用。他们详细了解了英国人的做法,按照姓氏开头字母给水兵们建立了详实的档案,每个人住哪里、年纪多大、服役年限多长、退役前军衔是什么(如果有的话),都一一记录在册,以备在战争爆发,人员大量死伤,需要征召退役人员的时候能够迅速弥补战损缺口。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现在法国海军也已经实行了雇佣制,不再是十几二十年前那种临时抓包商船水手上舰作战了。武装商船也很少走上正面战场,一切都在朝正规化发展。没办法,现在战争的烈度越来越高,对军舰、水兵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财政还是很困难啊。战争造成的创伤需要漫长的时间来修复,但真的有那个时间吗?”闲暇下来的弗朗索瓦大使想起了国内的如今的状况,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英国人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孤悬海外的岛屿,避免了战火燃烧到本土(如果忽略法军两次入侵爱尔兰的话),而且战争期间法国农业一直歉收,饥荒蔓延,饿死了大批民众,但英国却只歉收了一年,且很快通过从俄罗斯进口粮食解决了,没造成太过恶劣的影响。另外,胡格诺教徒大批量逃亡国外,这些人多是工匠、商人、军官、律师或知识分子,有钱、有技能,说实话给法国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还充实了敌人的实力,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法兰西王国现在身上还背负了巨额债务。这些债务有来自德意志的、有来自意大利的,甚至有来自荷兰的(神奇吧?),目前每年都要偿还债务本息,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而且法兰西王国的征税手段十分落后,去年(1697年)最大头的税仍然是古老的人头税,大概有1200万圆的样子,由50个包税人提供,他们实际上征收了超过1700万圆的税,剩下的500万圆被他们塞进了口袋,给人民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在西欧各国中算是征税成本非常高的了。 好在教会比较同情国王(或许是因为清洗新教徒的事情吧),他们将什一税及特别什一税(其实就是额外征一遍税)全都贡献给了国王,以支持国王与新教国家的战争。但这仍然不够!弗朗索瓦大使听说,国王在去年下令出售政府职位,同时向巴黎总商会进行摊派,额外获得了大概1600万圆的现金,用于填补财政赤字以及偿还债务。 此外,国王还停掉了几个王家园林项目,削减了自己及其他王室成员的补贴,此举每年将节省下超过600万圆的现金,这笔钱将会反应到1698年的财政支出中,真的是让政府财政喘一口气了。不过,如果能够把支持奥斯曼帝国的400万圆的资金也给停掉的话,那就太好不过了!但弗朗索瓦大使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至少短期内不可能。 “国王已经意识到了国家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同时削减了不必要的开支,这让人民更加钦佩国王的智慧与勇气。但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啊!如果下一场战场在五年内爆发的话,法兰西王国根本不可能做好开战的准备,除非不打算偿还债务了!”想到这里,佛朗索瓦大使悚然一惊,他觉得保不齐还真有这个可能!现在欠了荷兰、西班牙和意大利人商人超过一亿圆的巨额债务,算上利息只会更不得了。如果一旦开战,且这几个国家为敌国的话,那么法兰西王国很可能就会宣布债务作废,停止偿还债务!这可比搞什么财政破产,直接赖账要好看多了,国王还真有可能会这么做! 想到这里,弗朗索瓦大使又是一阵头疼。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要爆发战争,老老实实偿还债务呢,那样对国家可能会更好!毕竟,战争一起,这花销可就没个数了,远远不是一亿圆可以打得住的,两亿、三亿可能都不够!如果再考虑到战争造成的人员死伤(需要支付抚恤金)、工农业发展萎缩(没有足够的劳动力进行生产)、海外贸易减少(敌人的私掠舰队也会行动),这可就亏得更厉害了! “希望下一场战争晚一点到来吧,法兰西王国太需要喘息的时间了,也希望国王陛下能够忍住。”弗朗索瓦大使哀叹道。 第五百九十章 恢复期的荷兰人 1698年4月15日,青岛港,雀儿山。 在青岛港这么一个一马平川的地方,有一座山其实挺不容易的。雀儿山山高不过六十多米,说山其实有点勉强,山顶也多是乱石杂草,没什么松风鹤景,可以说平平无奇。 雀儿山顶面积也不大,刚刚好够修一座前后两进的小型道观。道观名叫无为观,香火鼎盛,时不时有城里的富商大贾过来上香,香油钱动辄给个数百上千,让人咋舌。 道观侧方修了一座半凌空的建筑,是一家由无为观委托经营的食肆。因为经营面积不大的关系,食肆的座位有限,因此每每需要预约。但即便如此,生意仍然好到爆,每年都能给无为观分润不少。 当然无为观不是铁公鸡,相反名声很好,经常大手笔资助青岛县的几家福利院,也时不时给全县的小学捐赠教具、文具,青岛中学那边每年也捐赠50个奖学金名额,可谓乐善好施。 新任荷兰大使延森·德海尔刚刚在食肆用完午餐,连带几个随从,一共消费了好几圆,都是他私人出的。不过这点小钱,对于在瑞典开矿的德海尔家族成员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延森自己名下的资产仔细算下来的话,就不下三十万盾,莫说在食肆消费了四圆钱,即便是四十圆,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挥手让随从们先行离去之后,延森·德海尔坐到了山道旁的一张石凳上。石凳旁边栽了一些松树,几十年下来已经颇具气象,松根牢牢地扎进石缝里面,树干粗壮虬然,一如在新大陆扎根的东岸人。 延森从口袋里掏出烟斗,默默地抽起了烟,心情不是很好。今年还不满三十岁的他来到东岸不过几个月,来之前,家族、联合省政府都对他面授机宜,要求他长期生活在东岸,为联合省的利益奔走,这让他很不开心。 延森是个很恋旧的人。他怀念家乡的一切,阿姆斯特丹高耸的大教堂,格林宁根省那盛放着郁金香的家族庄园,还有年少时喜爱的姑娘,曾经一起游历他国的朋友,一切的一切。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来到东岸,他按照家族要求违心成了一名道教徒,同时还与一位据说家族在金融系统很有背景的东岸姑娘结婚。这算什么?延森·德海尔觉得很荒谬,让他这么一位注定要被贴上东岸标签的人来担任大使,是联合省对东岸跪地输诚了么?延森无声地笑了笑,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对国家的忠诚,延森还是有的。联合省虽然是一个商人组建的国家,但自小生活在富贵家庭的延森却没有那么多的铜臭味。曾在国外游历多年的他最大志向是做一名船长,遨游四海,快意恩仇,发现许许多多未知的人和物。但在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雨果死于同法国海军的战斗后,他突然间就恨上了大海,对此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同时对法国人的仇恨也愈发强烈了。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让法国人倒大霉、倒血霉,或许也正是这一点,他才被任命为驻东岸大使把,因为这很显然有助于他干好大使这个本职工作。 延森·德海尔认识克莱芒·弗朗索瓦。当年游历巴黎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宫廷伯爵家庭出身的家伙还赠送了他一副肖像画——画的主角是巴黎著名的门特农夫人,路易十四的情妇。只可惜,世事难料,两人如今已经各为其主,成了敌人,未来洛阳府将是他们的战场。 其实,荷兰目前的状况还不错。在刚刚过去的那段艰难的战争岁月里,人民每年缴纳给政府的赋税高达八千多万盾,大商人们也慷慨解囊,纷纷购买政府发行的战争公债,以共渡难关——延森·德海尔私人就购买了五万盾的10年期债券,而整个德海尔家族购买的则是三百万盾。 虽然刚刚当上三级议长的希罗尼穆斯宣布国家背负的债务总额已经突破四亿盾——为了遣散军队,政府刚刚又发了一大笔公债——但延森并不担心。这些债务大部分都是欠荷兰国民的,而且平均利率只有3多一点。现在战争结束了,海牙政府已经慢慢将年度财政支出压缩到了五千万盾以下,未来还有继续下降的空间。再加上大批即将到期的特许经营权可以重新出售,荷兰政府有信心在十年内还清全部债务本息。 这就是联合省的实力和底气!他们可以不借外债,可以依靠自己的国力打赢人口是他们十倍的法兰西王国。看看他们的恶邻法国吧,债务缠身不说,国内也是千疮百孔。大饥荒重创了这个国家,人口大减,国力重挫,有知识、有能力的新教徒大批逃离这个绝望之地。他们中的很多人在联合省扎根,充实了荷兰的实力,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在这次裁军大潮中,曾经表现非常出色胡格诺军团(由逃至荷兰的法国新教徒组成的军队,目前还有两万多人)被保留了下来,如果未来还有战争的话,他们将会成为法国人的噩梦。 荷兰的人民在经历了两次战争洗礼后,现在也被激发出了爱国热情。当年与西班牙人艰苦卓绝的独立战争被很多人津津乐道,孩子们也被灌输了独立与自由的精神,那就是荷兰人永不为奴!为了这些,人民甚至愿意在最困难的时候,把自己三分之一的收入贡献给国家。因为他们知道,这些钱会被变成火枪大炮、会变成军舰,这是保护他们生存和自由所必需的!因此,人们乐于将自己的金钱提供给国家,并认为它将得到最佳的利用,所有人最终都会受益——虽然也有人认为这一笔笔的公款中存在着让人愤怒的滥用与贪污行为。 抽完烟后,延森在树干上嗑了嗑烟斗,然后戴好礼帽,步行下山去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比如与东岸人商谈购买战舰的事情。 说起这件事,可能有些让人难堪。但事实如此,曾经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建造成本最低的萨尔丹造船厂已经显露出了迟暮的迹象。不但东岸人建造的船只比他们价廉物美,甚至就连英格兰的很多造船厂都后来居上,超过了这家造船届的老前辈,一如荷兰很多慢慢消逝的工业企业。 荷兰人不是没有想过重振造船业,但真的太难了。首先造船用的材料,桅杆、木板、木焦油、缆索、帆布、锚链、皮革及各类金属,他们多数只能外购,成本不低;其次,因为新技术的出现,比如蒸汽机,荷兰在这方面是短板,技术能力甚至还不如北德意志地区,同样只能外购;再次,荷兰人工费用较高,远不如英格兰、法兰西及德意志低廉。众多因素综合下来,荷兰的造船业日薄西山也就一点不奇怪了。没有强大的工业做后盾,没有广阔的殖民地提供原材料,还想再造船业上与别人竞争,不是开玩笑么? 现在的荷兰人,也就是靠着过往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积攒下来的关系渠道在卖船了。另外,发达的金融业可能也提供了一些帮助,因为很多人并不是全款买船,往往需要融资,荷兰在这方面恰好有优势,银行贷款重组、利息低,吸引了一些客户。但从长远来看,荷兰造船业的没落是必然的,国土面积狭小,人口不够多,工业不发达,旁边还有个邻国一直想要入侵它,以萨尔丹造船厂为代表的荷兰造船业的下场怕是不会太好。 荷兰人这次想从东岸购买的战舰数量很多,除了二十艘风帆炮舰之外(用于替换行将退役的老旧船只),他们还想购买六艘拥有三百门以上火炮的战列舰,并且特意要求配备蒸汽推进系统,以抵御法国大西洋舰队的强大压力。 蒸汽机帆战舰,东岸人其实已经许可出售了。但像“执委会”这种级别的战舰是否可以出售,海军部仍然有不同意见。因为这种战舰在如今的东岸海军,依然是一等一的主力精锐,贸然出售给外国,不是很合适。但也有人指出,法国人已经在对“太阳王”号进行改造,试图安装蒸汽螺旋桨推进系统(与英国人一样,水下密封问题尚未解决),这将对荷兰海军造成代差优势,因此是时候加强荷兰海军的力量了。而且荷兰人一口气订购六艘,且价格不低,利润丰厚,没必要将这笔送上门的生意推掉。 不过海军部态度坚决,坚持不退让,急着做生意的工商部、贸易部也无可奈何。延森·德海尔在多方打听得到大致内幕后,便开始了四处活动,打算力推东岸政府许可出售战舰。不过他最近被海军部的人盯上了,怕是有些困难。 另外,荷兰人也通过上层关系,得知东岸人研发了新一代的蒸汽铁甲战舰。这无疑是一种能够改变海战游戏规则的强大战舰,海牙政府同样非常动心,并试探性地提出购买,并给出了一艘三百万盾的天价,但被东岸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延森也觉得没戏,自觉放弃了在这方面的活动。 当然战舰要买,以航海立国的荷兰人同样也下单买了不少民用船只,且都是蒸汽机帆船,一口气就下单了五十艘,吨位从250吨-1000吨不等。下单的多是阿姆斯特丹的大批发商以及东印度公司,他们财大气粗,且看到了东岸人放行民用蒸汽船只的可能性,因此毫不犹豫地下单,为未来与英格兰商人展开竞争做好准备。 总之,战争要打,日子也要过——这些船只在战争期间也可以用来运输战略物资,用途还是很多的——波罗的海和北海的生意已经被英格兰人严重渗透,必须要打起精神好好竞争了。延森·德海尔作为联合省在东岸的利益代言人,自然有责任为他们争取到一个最优惠的折扣价格。 事情还是很多的!延森·德海尔轻轻吁了口气,即便财政再困难,采购船只的事情也必须办好!这不仅仅是为了恢复经济,充实已经有些干瘪的荷兰钱袋子,同时也要为未来可能爆发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做准备。联合省,是绝对不会希望看到法国吞并西班牙的,因为那将是低地人民的巨大噩梦。无论多么困难,无论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都要不遗余力地阻止法国人吞并西班牙,这不仅仅是延森个人的看法,同时也是荷兰人民的共同观点!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两亿 “现在都清楚了吧?现代战争打的就是钱。”黄汉华将一份报告放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道。年纪大了就是这点不好,前天去外边视察,舟车劳顿的,昨晚开会到半夜,今天又与军方的人会面,身体确实有点吃不消了。 “几年战争下来,英格兰政府负债三千万圆,法兰西政府负债逾一亿圆,联合省负债一亿四千万圆,最少的奥地利也负债一千八百万圆。你们以为他们不想打下去了吗?以路易十四那种性格,不尽到全功怎么可能停手?更别说吐出一部分到手的地盘了。”黄汉华点起一根烟,说道:“也只有国内连年饥荒,人口锐减,国外战场上每年死伤五万名军人,财政上欠了一屁股债,借无可借,才能让这个战争狂人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是不是和平更有利一些。我们现在也累积了大概一千多万圆的债务,还好,别人也欠了我们近千万圆,负担不是很重。但是,诸位要仔细思考一些,如果我们不做好节制的话,那么债务增长起来可也是很快的。” 黄汉华这话说得军部一干人等怒气冲冲。联合参谋本部总参谋长周瑜中将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别插嘴,然后慢慢说道:“黄委员,其实账不是这么算的。打仗如果选择好对象的话,其实是一本万利的买如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如果被我们拿下的话,那将是惠及子孙后世的大好事。花个一亿、两亿的军费,真的很多吗?难道我们国家就承担不起吗?” “周参谋长,你也别拿这种话挤兑我。打西班牙,我是同意的。但如何打,什么时候打,这还要仔细研究。我今天来参加你们的例会,目的没别的,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打仗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流血,是要花钱的。流血嘛,嘿嘿,你们不是很讲究‘军人魂’,我觉得大抵是不在乎的,但花钱我在乎!现在海陆军已经两次扩军了,军费支出已经占到了财政的三分之二,此外还要支付你们特别追加军费,这花钱如流水啊。你看,铁甲战舰一艘造价就几十万,现在都允许你们把‘应天’、‘长安’号也造起来了,整整五艘铁甲战舰,这排场不小了吧?” 话说东岸海军现在对铁甲战舰非常痴迷。当初‘汴梁’号造出来后,海军发现了许多问题,又反馈给船厂,令其修改设计,好一番折腾之后,这才有了改进型的‘大名’、‘洛阳’两舰的横空出世。结果呢,技术发展以后,海军又后悔了,又有了新的要求,于是设计部门又开始了新的设计,重点是改善重点部位的防护,使用新式装甲,同时动力系统也得到了改善,总之是一番大改,这就是海军要求建造最新改进型‘应天’号和‘长安’号的原因了——已经在船台上开建的‘大名’号和‘洛阳’号只能沿用旧设计,因此总计五艘铁甲舰就拥有三种不同的型号,导致整体成本居高不下,财政部门怨言颇多。 但没办法。铁甲战舰是东岸海军的杀手锏、核心战力,该建还得建,哪怕花再多的钱也要搞下去。在这一点上,一直拨款——虽然经常延迟、拖欠,但到底没有短少——的财政部还是深明大义的,无可指摘。 “铁甲战舰是必须要造的,事实上我觉得五艘还少了些呢。”周瑜中将丝毫不退让地说道:“这种国之重器,希望黄委员从大局出发,不要阻拦。相信造战舰的这些投资不会白费的,我们海军有信心十倍、百倍地为国家找回来。” “行了,行了,周委员,我不是来跟你说削减造舰经费的。答应你们的钱,我黄汉华不会赖账。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给你们交个底,未来打这场仗,到底要多少钱?两亿圆够不够?”黄汉华很直接地说道:“两亿圆真的是极限了,不但需要发行大量公债,还需要额外加税,不能再多了。” “两亿圆怕是不够。”周瑜中将沉声道:“‘执委会’级战列舰齐射一次就要好几百块,我们那么多战舰呢。真要和人全面战争,海陆军和大量民兵一同上阵,再征用民船、民间车辆甚至是夫子,这花费是很大的。而如果拖延好几年的话,我觉得最好准备三亿圆以上的战争经费,只能多,不能少。” “我说你们懂不懂通货原理啊。多出来的一亿圆钞票投入市场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你们知道吗?算了,唉,跟你们这些武夫谈金融就是对牛弹琴。没意思,没用!”黄汉华有些烦躁地说道:“再者,你们固然知道战争要花很多钱,但你们知不知道战后建立全新的国际秩序时,同样要花很多钱吗?一亿圆打底,甚至更多!政府哪有那么多钱?现在亏得是信用货币了,要是还和以前一样是金属货币,怕是要砸锅卖铁了。你们啊,花钱一时爽,后面擦屁股的事情不还是得我们来?” 黄汉华是真的被之前这场反法同盟战争给震住了。打了几年,四个主要国家就要死不活的了,政府债台高筑,民众穷困不已。荷兰人预计要道1707年才能消化债务,英格兰预计1706年消化完毕债务,奥地利可能容易些,毕竟负债少,又有很多孝子进贡。至于法兰西,可就吃不准了,十年偿还完毕债务有些困难,最后多半是赖账,意大利人、荷兰人、西班牙人、德意志人又要被大坑一笔了,但这其实不是没有成本的,至少法国人下次再举债时,利息会高得吓人。 其实对比一下东岸就知道了。东岸政府发行的公债,利息一般在3-6之间,外国人贷款给东岸政府或商人,利息也很低,这就是信誉好带来的益处。法国人一旦赖账,以后再想再国际市场上贷款,利息没个15以上怕是很难,当然人家可能也不在乎就是了。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从钱的角度来衡量的。”周瑜中将说道:“土地、资源永远是最重要的财产。东岸领土虽大,但没有一寸是多余的,甚至现在还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占领更广阔的土地,控制更多的国际贸易航线,掌握更丰富的资源。只有做到了以上这些,我们才能从容建立起一个崭新的世界秩序。新秩序,不是你们政府部门的人最喜欢提的词么?东岸、顺国、清国、明国、朝鲜、自由邦及其他海外殖民地,这些说汉语、用汉字的是一个圈子,库尔兰、联合省、意大利、奥斯曼、克里米亚、卫拉特汗国等等相对亲近的势力是第二层圈子,其他文明国家是第三层圈子,最外围的圈子则是所有人予取予求的对象。而要想主导这么几个圈子,我们首先需要把自己打造得足够强大,多多的土地、多多的人口、多多的金钱,先进的工业技术,超强的军事力量,以及超越他人的文化魅力,这是我们站在世界之巅的第一步。而参加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不过是第一步中的第一步罢了。黄委员,其实我们海军并不好战,但我们也不避讳战争。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不要算计一时的得失,干大事而惜身,可要不得哦。” 黄汉华被这话给弄笑了,不过他也没反驳什么。建立一个东岸领头的同文化圈子,然后通过这个圈子来统治其他圈子,一直是东岸政府追求的目标。而每一个圈子内都有排位,都有利益分配,都有秩序,这就需要好好规划,好好设计了,可是说是百年大计也不为过。所以,参加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还真的只是东岸战略的第一步,帮助福建郑氏、南明残余势力扩张,让登莱、宁绍人民出海移民至东南亚、中东、满蒙也是这个战略的一部分,目的就是扩大同文同种人口的生存空间。而生存空间大了,人口自然就会慢慢繁衍、增多,矿产、农田等资源更不必说,肯定是变多了的,这样一来整体力量自然也就强大了,也就更容易压制或者说压榨其他圈子。 在一个同文同种的圈子内,大家万事好商量。即便未来东岸衰落,也只可能被这个圈子里的其他力量取代,而不会被欧洲什么国家骑到头上,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当然了,东岸人是绝对不可能相信会有力量取代自己的,即便是看起来潜力最大的中国大陆也不可能,东岸共和国必将是这个圈子的唯一领袖,属于东岸的黄金年代会持续很久很久。 “不管怎么样。我是通过财政收入及国家建设纲要来规划支出的,两亿圆战争经费,就这么多。你们要是嫌不够,就去自己想办法。以战养战不会吗?发行军票不会吗?你们以前玩这一手不是玩得很溜么?还要我来教你们?”黄汉华笑骂道:“这会别一个个跟我装纯洁。从今年开始,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会每年印刷两千万圆的钞票,这些将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内,暂时不会投放市场,是战争专用军费。战争开始后,印钞机会加速开动,两亿圆为止。钱不够,自己想办法吧!兵荒马乱的地方,弄点钱很难么?” “你这白衬衫咋比我们武夫还狠呢?”周瑜中将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道:“那就先这样吧。不过前期造舰军费可得及时拨下来啊,海军最近就会有调动,没钱可不行啊。” 第五百九十二章 南非琐事(五) 1698年5月1日,大西洋彼岸的鲸湾港。 西门渔业公司总部内,老板西门孝正对着一堆账单头疼。物资采购费、船舶维修费、营业税等等,每样都不少,而且最近又多了一份地方性税收城市建设费,且数额还不少,每年高达1500圆,按船征收。西门渔业公司名下有18条渔船,每年总计两万多,确实是一笔很大的支出了。而更扯的是,这笔钱还不是用在鲸湾港本地,而是内陆地区的几个新设犯人流放城镇,实在让人火大。 纳米布沙漠一带,原本就只有海蓝、鲸湾两个港口城市,前者因钻石出口而兴,后者因捕鱼而兴,人口都不多,海蓝现在有三千多人口,鲸湾有四千多人。城市人口之所以多不起来,主要还是因为缺水,尤其是海蓝港,降水非常少,远远不能支撑农业种植活动。当地的谷物、水果主要从河中地区进口,肉类就取自本地,因为气候的缘故,沿海沙漠夜间会起浓雾,湿度变得很大,非常适宜牧草生长,因此畜牧业还算凑合,养了不少牛羊。 东岸共和国发展至今,各项技术突飞猛进,但依然没法有效解决这两个地区干旱缺水的问题。东岸人曾经研究过海水淡化技术,无奈成本太高,不具备经济可行性。最终还是只能派出地质部的工作人员,帮忙寻找地下水,然后在准确的地方破壁打井,解决城市的供水难题。因此,在纳米布沙漠一带,淡水都是有价的,且价格并不低,这种艰苦的生活条件或许就是其无法发展壮大的主要原因吧。 不过纳米布沿海的资源是真的丰富。钻石不谈了,那毕竟远离普通人的生活,但丰富的渔业及海兽资源是真的让很多人眼红。渔业中捕捞量最大的就是鳕鱼,东岸共和国现在有一半的鳕鱼产量来自从开普敦到库内内河口一线的纳米布沙漠近海;海兽资源同样十分丰富,只要你有捕猎海兽的牌照,那么就可以到这边来发财,国内对海豹油、皮革的需求量是十分巨大的,且价格很高,不知道造就了多少暴富传奇。 所以啊,纳米布沙漠沿海真的是可惜了。资源是非常丰富的,但太干旱了,只能发展牧业——如果没有夜间的浓雾,怕是牧业也够呛——种植业始终无法搞起来,而搞不起种植业,人口又怎么可能增长呢?现在留在这两座城市生活的人,基本上都是为相关产业服务的,或者就是海军加煤站留守人员、气象观测人员等等,闲人很少。 东岸政府当然也没有放弃这片地区。事实上在最近几十年内,他们也通过流放犯人的方式,在内陆地区陆续兴建了好几个定居点,分别是:五垒乡(位于后世基特曼斯胡普小城附近)、中堡乡(位于后世马林塔尔小城附近)、石库乡(位于后世里霍博斯城附近)、台山乡(位于后世温得和克城附近)、北固乡(位于后世奥卡汉贾小城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都是在最近二十年内陆续设立的,目前各有两三千人的样子(含定居的犯人家属)。因为这里的土著是身体孱弱、文明水平低下的红种人的缘故,他们在当地立足并不难,安全威胁很低,因此发展至今日也非常不错了。 这些个定居点,基本上附近都有河流或水库(人工修建的),因此很是发展出了一批河成绿洲农业,谷物及水果种植规模不小,足够养活本地人民之外还有剩余,这就为未来东岸人继续向内陆腹地扩张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土地,东岸人是从来也不会嫌少的,哪怕是干旱、半干旱地区他们也不会看不上!更别提,这片土地非常“干净”,红种人数量本就十分稀少,在东岸人征服过程中死的死、逃的逃,基本看不见人影了。这样“干净”的土地的价值,可比北边刚果河那些遍布黑人村庄的土地要强多了,至少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如此。 以上这五个定居点,加上沿海的鲸湾、海蓝港,不会被划入河中地区行署的管辖范围内,而是由新派出的鲸台地区行政专署管辖。西门孝的公司需要缴纳的城市建设费,也是由鲸台地区行署收取的——这个地区行署拥有东岸国内很少见的地区立法权——主要是为了在内陆地区的台山乡扩建水库及一批民用住宅,这些基础设施项目都是内陆半干旱地区保持吸引力的关键,都是优先级别很高的项目。考虑到这些地区乡政府的收入很低,那么除了靠国家开拓总局的定额拨款以外,就只能在鲸湾、海蓝这两个流淌着金钱的地方征税解决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这也收税,那也收税,鲸湾乡政府是不想好了吧?”自己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后,西门孝又坐进了舒服的藤椅内,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这么过分地收税,难道就不怕我们都跑了吗?真是一群混蛋啊!” 不过,西门孝也知道,他基本上就真的只能抱怨了。现在西门渔业公司来自海兽捕猎方面的收入已经超过捕鱼收入,他还在鲸湾港有一家海兽产品加工厂,雇佣了50名工人,处理海兽毛皮、炼制油品、腌制肉类。此外,他还和诚信渔业公司一起合资办了家海产品加工厂,专门加工鳕鱼,将其制成各种口味的罐头,主要客户便是驻扎在南非的海陆军,其次是安哥拉、新库尔兰的殖民者。所以说,他的家当基本都在这里,其实是很难搬走的。鲸台地区行署收钱只要不超过他本人的底线,他基本上就只能捏着鼻子继续在这干下去。 另外,这些年随着欧陆战火纷飞,饥荒蔓延,相当多的人离开安排那片危险的大陆,南下到新库尔兰和葡属安哥拉讨生活,每年大概加起来超过一万人。这基本上都是东岸人要求的,葡萄牙及库尔兰政府负责制定计划,商人掏钱,移民对象主要是打得比较惨烈的南尼德兰、莱茵河流域,其次就是仍在继续外逃的法国胡格诺教徒。新来的移民极大促进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充实了当地的人口,自然而然地,也就提高了当地市场对东岸商品的需求了。最近十年来,经鲸湾港输往卢安达、雅各布港的罐头食品呈现逐年递增的良好态势,让他很是赚了不少钱。而且,如今眼看着欧陆还有再度爆发大战的可能性,那么战争移民必然会更多,这生意啊,还有继续增长的潜力,因此他便更加舍不得离开了。 “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妈的。”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后,西门孝起身来到窗户边,看着街对面已经点起煤气灯的孙春阳南货铺,东岸最著名的联锁百货企业。 也只有在这样畸形发展、几乎什么日用品都不生产的城市,百货商店才能够获得足够的营业额。西门孝一度持有不少孙春阳南货铺的股票,不过后来为了到印度洋一侧发展新业务而卖掉了。现在看来,这笔买卖不能说是亏还是赚,孙春阳南货铺的股票最近十年来一直在缓慢上涨,平均每年超过了10,是大多数债券收益的两倍,更别说其中还有六年时间都发放了分红了。但西门孝在跃进港开办的罐头厂的生意也不错,赚了不少钱,总体而言卖掉是正确的。但不得不说,孙春阳南货铺的发展势头真的太猛了,联锁商店不但遍布全国,在海外也已经累计开办了超过三十家分店,就营业额来说,应该是世界第一大联锁百货商店无疑了,东岸国营的百货商店在这方面是远远不如了。 孙春阳南货铺与台湾银行一样,是东岸仅有的两家从海外殖民地逆袭回本土,并发展为全国性大企业的案例,西门孝对此还是十分钦佩的。相信随着东岸共和国的影响力不断增强,在海外的势力越来越大,孙春阳南货铺的管理层如果不出什么烂招、昏招的话,就还将有一段高速发展期,这对所有股东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西门渔业公司也要抓紧了!现在国营的南海渔业公司已经前往佛得角群岛开办海产品加工厂,以利用当地的渔业资源及丰富的食盐发展罐头食品工业,西门渔业公司是否跟进,可以好好讨论一下,西门孝本人还是倾向于这么做的——国家军队出去开疆拓土,企业自然就得跟上赚钱,不然的话,哪来的税金养活越来越庞大的军队呢? 不过印度洋那边也不能落下了。随着新华夏岛局势的稳定,义成地区的快速发展,以及苦难行军计划的深入执行,海产品的市场需求量一直处于上升态势。考虑到当地没有实力较强的大型渔业公司,或许可以考虑从银行抵押贷款一笔资金,然后订购五条新渔船,到那边发展新的业务,正所谓上游、下游一把抓。如果成功的话,西门渔业公司便会迎来一次飞跃,超过老朋友朱诚东的诚信渔业公司指日可待。 有些时候,人就是得赌那么一下! 第五百九十三章 南非琐事(六) “当初规划线路的人都学的什么东西?一坨狗屎!不学无术!简直坑死人啊!”尤宁乡以东的某处山间谷地,一位铁路官员正在跳脚大骂。 由南非河中地区行署一力推进的铁路已经延伸到尤宁乡了。在这个拥有4500定居人口的河岸小镇,铁路线将一分为二,一路北上,穿越河谷及山间低地,一路抵达北威乡;一路向东,经柳泉乡(位于后世卡里道小镇附近)抵达光城港,行经的都是沿海湿润地区,人口较多,农业发达,经济价值较前者为大。 不过,这两条一分为二的线路还没有开建,原因没别的,中央政府及国营铁路公司暂时撤回了对这条铁路的投资,转而把全部资金用到东面行军铁路的修建上面。因此,尤宁乡火车站目前来说就是这条铁路的终点了。 但河中地区行署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状。他们很快表示,地区行署暂时可以拿出部分资金修建铁路,来自中央的投资可以“先欠着”,铁路的各方占股比例继续不变,待日后中央资金到位后,再悉数投入铁路的建设之中。 河中地区行署愿意自己拿钱先修着,中央自然无可无不可了。因此,中央铁路公司很快就从本土抽调了部分工程技术人员,来到尤宁乡,继续支持当地政府修路。不过,在他们到来的第一天,一场从天而降的秋汛山洪就把火车站给泡了,让他们十分恼火,并大骂当初规划线路的人,为何把车站就建在河边?简直乱弹琴。 不过,这似乎也很难责怪前面一拨修路人。因为当地的地形本身就很有问题,东西狭长,南北宽度不过一公里,是一个典型的河谷地,你让设计者怎么设计呢?他其实没什么好的选择。更别说,位于小卡鲁高原边缘地带的尤宁乡降水本来就相对稀少,多少年没发过洪水了,人们的脑海里确实很难提起这个意识。 “行了,柳麻子,你就别抱怨了。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说服河中地区行署的领导,让他们明白沿海铁路的价值更大。”另外一位穿着中铁公司制服的人走过来,拍了拍“柳麻子”的肩膀,说道。 沿海铁路,其实就是尤宁乡前往光城港的铁路分线,因为走向大致和海岸线平行,且行经的都是沿海湿润地区,因此被称为沿海铁路。这条铁路分线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一个是因为当地人口密集,经济发达,一个是因为南部海岸的优良港口很少,需要一条铁路来把各地串起来,然后统一对接到光城港——其实光城港也不是什么好港口,深度是足够了,可以停泊大船,但海湾开阔,无遮无挡,海外风浪还足够大,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避风港。但当地条件就这样了,只能说凑合吧。 与这条铁路相比,向北进入干渴的内陆地区的分线就没那么急迫了。但河中地区行署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要求优先向北延伸,据说是当地军人施加了压力的结果。现在大批军人屯驻在钟山县,意欲继续向北追亡逐北,讨伐黑人势力。你要是坏了他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他们绝对和你急!所以,这估摸着就是他们撺掇河中地区行署先修北线铁路的原因吧。考虑到目前在任的专员是军人世家出身,本人虽然毕业于首都青年干部学院,但与陆海军藕断丝连,夹缠不清,倾向于他们也很正常。毕竟,这事对他自己也有好处。开疆拓土,可从来都是他这类边疆地区主官的重要考核标准之一。 河中地区目前有地方部队河中守备团1600余人,该部是一个骑兵团,适宜于在南非这样地广人稀的地域作战。此外,南非各县的保安团当真是练得比较好的,不但人员充足,训练也很勤,说实话,比本土富裕地区的大多数保安团都要强多了。这些部队,关键时刻也是可以拉上战场的,战斗力不俗,一直是南非各地与土人作战的重要依赖。 河中守备队主力就驻扎在钟山县。两年多以来,他们一直在这里进行训练,并时不时跨上更高一级台阶——从海拔上来讲,南部沿海湿润地区是第一级台阶,小卡鲁高原是第二级台阶,大卡鲁高原是第三级,再往北,就是第四级台阶了——肆意驱逐卡玛王国的残余势力,让他们被迫向北逃窜,然后在干渴中减少人口,在部落仇杀中损失人丁,正所谓驱虎吞狼是也。一般而言,河中守备团的骑兵出动时,也会有来自南部、西部诸县的至少三个保安团的步兵伴随,因此作战规模还是很大的,花费自然也不菲。 今年年初的时候,在积攒了相当数量的作战物资之后,河中守备队1600余骑全数出动,外加天雄、河中、开普三县的保安团3000人,分兵数路,护卫着新来的定居者北上,建立了包括茅村乡(位于后世克拉多克城附近)、夹口乡(位于后世塔卡斯塔德小镇附近,此地以东暂归义成地区行署管辖)、北塘乡(位于后世霍夫梅尔小镇附近)、河尖乡(位于后世米德尔堡城附近)、三河口乡(位于后世新贝特斯达小镇附近)、北岭乡(位于后世莫里斯堡附近)、西塘乡(位于后世西维多利亚城附近)在内的七个定居点,预计将安置一万人出头的样子。 这些新移民的任务,除了正常的垦荒种地、放牧牛羊之外,因为地处河流附近的缘故,他们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在上级拨发的材料的帮助下,修建起一个个的水库。在这种降雨不过三百多毫米的半干旱之地,水库绝对是攸关性命的基础设施,绝对不可马虎。后世南非各地大大小小的水库,原因就在于此,备旱备荒嘛。 而除了这七个由国家开拓总局及河中地区行署联合设立的定居点外,在更偏北、偏西的干旱之地,司法部还陆续建设了一些监狱定居点,分别是:幸福监狱(位于后世德阿尔小城附近)、黑云监狱(位于后世布里茨敦小镇附近)、流沙滩监狱(位于后世福斯堡小镇附近)、新岭监狱(位于后世卡那封城附近)、苦儿沟监狱(位于后世洛克斯顿小镇附近)、红原监狱(位于后世肯哈特小镇附近)、三堡监狱(位于后世普利斯卡小镇附近)、乐园监狱(位于后世玛丽代尔小镇附近)、夹山监狱(位于后世格里夸镇附近)、苦水监狱(位于后世波斯特马斯堡小镇附近)、甜水监狱(位于后世道格拉斯城附近)、军粮城监狱(位于后世霍普顿小镇附近)、石坝监狱(位于后世彼得勒斯维尔小镇附近)、南坝监狱(位于后世诺瓦尔斯彭特小镇附近),一共十四座监狱,每座规模都不是很大,除了军粮城、石坝、南坝监狱以外。 这三个监狱,前者定位是粮食、水果及肉类生产,后两者是为了利用山间有利的地形修建水库,故人数都比较多,每地都有两千多人的样子。至于其他十一座监狱垦殖区,算上跟随过来的家属,人数也不过在500-1000人左右罢了,规模很小,和南智利地区的监狱垦殖区的规模没法比,主要还是因为气候干旱,没办法。 这么多的定居点,虽然其中相当部分已经在过去一些年里建成了,但整体建设力度还是非常大的。相应地,也有大量建材需要被运过去。西边的一些监狱定居点主要靠新成立的瀚海县(下辖瀚海镇、胜东乡、胜南乡,是全国第191个县级行政单位)、弗远县(下辖弗远镇、胜西乡、胜中乡、胜北乡,是全国第192个县级行政单位)运输,但东边和南边的,就只能靠钟山县和期思县来运输了,因此向北延伸的铁路分线的优先级就一下子高了起来,甚至压过了通往港口的需求——历山、长清等县的商品运输,并不一定需要指望着光城港,完全可以走自由港开普敦嘛。 “铁路向北,这事情咱们已经扳不回来了。”柳麻子发了一通火后,有些悻悻地说道:“河中地区的新领导还是比较注重地区平衡的,沿海地区气候湿润,又临海,条件本就很优越了,因此他认为这条铁路北方内陆地区的人更需要。而且,未来还有针对那些科萨黑人残余势力的军事行动,以及随之而来的大规模建设活动,不好好搞定基础设施,突破运输瓶颈的话,未来怕是要后劲不足哦。在这件事上,咱们就别瞎掺和了,人家河中地区行署也是铁路的大股东,得尊重他们的意见嘛。” “我还听说,新来的这位打算重整毛纺织工业,这可不就需要内陆半干旱地区的草原了嘛。这铁路,还有承担羊毛运输的重任在肩呢。而且,沿海地区都勘探过了,啥也没有,内陆地区即将开始勘探,万一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矿藏呢?这铁路是不是就派上用场了?”柳麻子最后说道:“义成有矿,河中既没铁,又没煤,像话吗?” 第五百九十四章 南非琐事(七) 1698年6月2日,义成县以南,晴。 “棉、糖、茶、烟、腰果、椰子的生产,某些采矿部门,部分木材生产均属于出口部门。它们的发展取决于大西洋彼岸的需求与利益。其中一些部门(如棉、糖的生产)与本土经济有直接关系,并有一定的限额产量,其他部门的主要目的就是提供收入,解决就业。出口部门的发展虽然起落极大,但速度相当快,而供应本地消费的部门直到80年代初实际尚未有充分的发展。因此,本地很多县乡不得不支付大量资金用于进口食品。正因为这一点,而不是因为供应本地消费的部门特别落后,迫使地方政府特别注意这类部门。” “现已形成的区域经济结构,决定于义成地区的地理位置和结构。首先,出口作物椰子树、腰果树、甘蔗、剑麻等的种植趋向在沿岸或大河谷地,各个地区的专门化取决于自然特点。椰子和剑麻是偏北部靠近葡萄牙殖民地沿海地带的主要作物,甘蔗种植于河谷,腰果的种植较少,因为最适宜种植的土地都在葡萄牙人手里。偶有一些粮食种植农场(稻谷、玉米、小麦),多是由本土的国储粮公司经营的,一般位于成皋县南部。” “工业在区域结构形成中仅仅只占有一部分,除了国营的成皋煤矿及义成铁厂之外,其他工业经济比较惨淡,一般是作为沿海各专门区域的农林牧渔产品的出口加工而存在的。义成港几乎占据了本地区60以上的工业产值,大部分港口都不是工业城市,而是作为农产品出口集散中心而存在的。” “义成地区的沿海地理位置,造成反映生产布局总特征的特定的运输区域结构。这个结构的特点是:在自然条件和经济方面有利的港湾(义成湾)发展起较大规模的海港业,而另外一些地理位置虽然不差的港口,其发展则受到抑制。发达的港口又是铁路干线的集散中心,铁路和公路从海港深入内陆,内陆采矿区和出口农作区通常位于运输干线两侧。” “可见,经济区域结构的特点是:沿海地区和出口干线集散地区优先发展,而远离运输干线的内陆地区的开发则受到抑制。这种经济向沿海发展的情况,是多数濒临海洋的国家或地区的特点,是其经济殖民地性质和以出口为经营方向的反应。” “咳咳,吴秘书,这话可说得诛心了啊。殖民地这种词也敢说,你还是不是政府干部?”义成地区行署专员黄超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看着自己的秘书说道:“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或从口中!当年你爷爷就是个大嘴巴,你爸也差不离,你还是这副德行。唉,这一家子祖孙三代啊,都要毁在这个上面。咱们义成地区可是本土,你要搞清楚!” 当然说这话时黄超略略有些虚心。义成地区——甚至包括西边的河中地区——虽然在法律意义上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正式国土,但实际情况呢?正所谓“亲疏有别”,它们和大西洋彼岸地区的新大陆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主要在于中央财政转移支付的数额、落地项目的多寡以及移民配额的限制等等。另外,源于当年执行下来的政策惯性,河中、义成两地的殖民地经济色彩还是有些强,让人无可奈何。 义成地区行署的官员似乎也不大为本地考虑。从第一位派出专员邱海洋开始,历经肖敬宗以及如今的黄超,虽然不能说完全不为本地考虑——比如排除万难抢来了义成铁厂项目——但人家真的更愿意跟着中央的指挥棒走,为此哪怕暂时牺牲本地区的利益。 肖敬宗当政那会,因为尚未开始“苦难的行军”计划,义成地区的发展还是有声有色的。当时,粮食种植与经济作物并举,煤矿、铁厂项目红红火火,义成公路、铁路项目历尽艰辛也执行了下去,成皋县南部、西部也搞起了许多水库和灌溉水渠,为本地区未来数十年的发展典型了良好的基础。但现在呢?为了迅速筹集资金,赚快钱弥补财政窟窿,义成地区的粮食种植面积逐年下降,经济作物的产量连年增长,虽然确实赚取了不少金钱,但整个地区的经济结构慢慢变得畸形,说是殖民地结构的经济一点也不夸张。 黄超上台后,继续紧跟中央不动摇。他除了暂停了原本已经打开了局面的义阳湾一带的后续开发项目外,还取消了从成皋县向西清剿黑人土著、扩张新地盘的计划,一门心思向北发展,为行军铁路的修建拼上了老命,这让义成、成皋、义阳三县的民众诟病不已,觉得自家的利益受到了漠视与损害。 黄超本人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压力。因此,在为行军铁路忙活了整整一年之后——他甚至把地区行署办公室都从义成港搬到了成皋镇——他终于又回到了海岸线,来参加这边一家木材加工厂的落成典礼。 木材加工厂位于甘陵乡(后世蓬塔·杜欧鲁小城附近),一座临海的小城,目前大概有两千多人口,设立于数年前,经济不温不火,目前在朝棕榈油种植业方面发展。其实这里本来不该就止这点人口的,但上头不喜欢往这里塞人,而是把他们都送往行军铁路沿线的汜水、广武、止戈、光辉等几个定居点,充实当地人口,以便能尽可能多地提供食品方面的补给。 与甘陵乡差不多的还有两个定居点,分别是信成乡(位于后世焦济尼小城附近)、历亭乡(位于后世赫卢赫卢韦小镇附近),人都不是很多,经济也很愁人,可以说已经处于被忽视状态了,就连地区行署想补偿他们,给他们单独建县都不可得,也是没谁了。 黄超今天来到甘陵乡,并不是空手而来的,而是带了五千圆现金支票,打算一会交由乡政府,让他们先把乡完全小学的架子搭起来。真是惭愧,设立定居点已经好几年时间了,居然连所学校都没有,这也是穷到一种境界了。黄超再为行军铁路发愁,也不可能长期坐视这种事情发生,甘陵乡可还是义成地区行署辖下的乡镇呢,不可太过厚此薄彼了! 信成乡、历亭乡两地也将各有五千法币的拨款,不过南面的义阳县就没有了。因为黄超认为他们通过抓捕奴隶、与黑人换取狗头金,以及猎获象牙、高级毛皮等行为,已经赚取了相当的利润,并不是什么穷困地区,因此地区行署将不再拨发赞助。 当地要想真正发展,还不如考虑一下团结河地区的模式,靠黄金这个东西,来吸引大量梦想一夜暴富的淘金客过来——目前已经非常不少了,他们以义阳县为大本营,自发向西寻找黄金——靠这些人在西边拓展边界,寻找财富,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义成地区和隔壁的河中地区比起来,无论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都不是一个数量级上面的。人家在缴纳摊派下来的行军移民费用后,还有余力新设定居点、修建铁路,这种气魄是苦哈哈小气吧啦的义成地区能比的吗?义成地区唯一的骄傲,大概就是在本土派来的技术专家指导下建立起来的钢铁冶炼、锻造工业了吧(现在已可自产铁轨),这还真是河中地区苦求多年而不得的东西,未来绝对可以拉动一整个地区工业的飞速发展,并提供大量的财政收入。 目前,根据义成地区行署的统计,义成、成皋两县每年可以吸引超过一千名来自河中地区的商人、技术及其他服务人才,对河中地区的社会形成了一定的虹吸效应。未来很可能是他们后来居上,超过河中地区经济的一个重要因素。不过,河中地区抱着开普敦自由港这么一只下金蛋的母鸡,也未必就比你差多少了。未来谁强谁弱,还很不好说,看双方各自的发展了。 总而言之,义成地区发展得晚,人口较少,经济相对薄弱,而且非常不幸,承担了行军移民这个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沉重负担,因此未来数十年内都可能受到很不利的影响。除非中央为此感到“愧疚”,并额外给予很多技术、资金和人力方面的帮助,不然这就是一个被耽误的地区,也难怪他们的干部和人民感到不满。但这其中也蕴藏着机会,那就是为了支持铁路建设,煤炭、冶金、机械制造、建材等行业会得到“畸形繁荣”,这也是一笔财富,完全取决于你怎么看。 在甘陵乡政府内吃了一顿没甚滋味的粗粮“大餐”后,行署专员黄超带着他的随从们“仓皇而逃”,坐上了返回义成港的马车。接下来几天,他将见一见来自新华夏开拓队的使者,并与他们商谈一些重要事情。 第五百九十五章 苦难的行军(七) 1698年6月27日,昭义城,晴。 冬天的津巴布韦高原其实已经有些寒冷了,白天正午时也不过十来度的气温,但夜晚却会逼近零度,让衣衫单薄的外乡人不由得瑟瑟发抖。 昭义城是一座建立不过年余的小城,由行军北上的梅斯蒂索人建立。那是一支在东岸政府内部文件上称为“第四纵队”的行军移民队伍,总数高达一万三千余人。在一年多前,这支曾经经历过重大挫折并重组的队伍进入津巴布韦高原,并连续与当地黑人打了好几仗,死伤不少。后来他们又遭遇了一次灾难性的迷路,以及随之而来的疫病的侵袭,这支队伍人数骤减,最终被震怒的东岸人下令取消番号,人员全部打散编入其他四个纵队。 曾经兵强马壮拥有一万多人并建立了昭义城的第四纵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同时也让豪尔赫·马丁内斯、何塞·莫雷诺、马虎、杨忠志这四位仍在苦苦坚持的纵队首领兔死狐悲,担心某一天自己也会步可怜的第四纵队的下场,最终一无所有,成为南部非洲广袤大地上的一堆白骨。 这四个纵队里,目前大概也就是第五纵队马虎所部日子最好过了。此君现在坐拥三座城市、两万军民,势头非常不错,已经顶住了当地黑人部落好几次的攻击。虽然没有进一步扩张土地,但脚跟站得愈发稳了,粮食也收获了两遍,为此还受到了东岸国家情报总局的通报表扬,打算待其再扩张一次之后,就正式授予其马拉维国王的尊号,让其成为湖区唯一的主宰。 而在第五纵队之外,第一、二两个纵队已经越过了赞比西河,并在大河北岸建立了几个垦殖区,开始种地休整。根据国家情报总局传回来的文件显示,他们是在1697年上半年抵达该区域的,不过天时不好,没法种粮食,也无力继续前进,只能停下来休整。而在此之前,他们一整年的时间都在津巴布韦高原且耕且战,在粮食供应断断续续,弹药匮乏无比的情况下,打了大小十数次艰苦卓绝的战役,最终彻底击溃了马塔帕王国残余势力,穿越了整个津巴布韦高原。 第一、第二纵队的快速挺进,让国家情报总局的官员都觉得神奇,后方的义成地区行署更是“讶异”。最终,在三方共同商议之后,两个纵队最终在赞比西河一带停下了脚步,一方面赶紧烧荒种地补充粮食——纵队里的营养不良率已经上升到了很高的比例,尤其是女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老人和小孩更是大面积死亡——另外一方面则是等待后方物资运输过来。他们走得实在太快,像游牧民族一样,以至于口袋商人们都赶不上他们的脚步,义成地区征发的夫子们更是赶不及运输粮草过去。 至于杨忠志率领的第三纵队,目前仍停留在天德城军垦。他们这支队伍比较特殊,因为以岛屿八旗为主体的关系,因此老幼妇孺的比例较高,行军速度始终快不起来。国家情报总局在研究后,干脆让他们放慢脚步,安心在后边屯垦,放牧牛羊。毕竟,第一年烧荒种地即便有些收获,总还是有很大的不足,如果能在此之外持之以恒,继续种植个几年的话,粮食产量会有一个跳跃性的增长,这对于后面继续向北扩张有很大的好处。 另外,津巴布韦高原的黑人数量虽然不多,但绝对值也不小。而且历史上存在过一个强盛的马塔帕王国,已经进化到了铁器文明,虽然已经衰落崩溃了一百多年,但仍然残留着不少力量。不花时间好好清理一下的话,日后总是个隐患。当然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后方已经支应不上了,前方走得太快,补给线越来越长,而新设的光辉、卢戈、希洪等城人口还少,提供不了什么补给品,完全要靠义成地区长途输送,这成本实在高得没边——据不完全统计,义成地区行署最多一次曾经动员了两万名男丁健妇给他们输送粮食,给地区的工农业生产造成了无可估量的巨大破坏,他们是真的不想继续这样了。 国家情报总局、国家开拓总局、移民部、陆军部、义成地区行署等直接相关单位目前已经深刻意识到了,当初制定的五路人马齐头并进的计划是多么地不切实际,是多么地可笑。这其实不关钱的事情,主要还是运输能力严重不足,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达到目的。现在津巴布韦高原上的牛羊、野生动物、瓜果被采猎一空,但走在最前面的两支队伍仍然得不到充足的食品供应,再加上其他生活物资及武器弹药的匮乏,已经到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整的危急时刻了。 因此,这才有了第三纵队杨忠志部在天德城军垦,新组建的第三纵队毛罗·冈萨雷斯部在昭义城种地放牧的事情发生。天德城位于后世津巴布韦的布拉瓦约,昭义城位于后世的哈拉雷,都是水草丰美的宝地。而且当地的气候、土壤非常不错,这两座城市又都是从黑人手里夺下的,有许多石质宫殿和房屋,同时也有开垦出来的土地,非常适宜进行军垦。 第三纵队目前有两万八千多人,已经在天德城垦荒一年半时间,收获了三次粮食,目前已经可以做到养活自己——该地收获的粮食原则上将由东岸政府收购,然后运输到第一、第二纵队驻地,他们则消费从后方运上来的粮食。第四纵队有一万三千多人,收获了两次粮食,刚好可以自给自足,让后方大为欣慰。后世津巴布韦被称作非洲的面包篮,果然名不虚传,这土地质量是真的没话说! 而说起第四纵队,就不能不提一下毛罗·冈萨雷斯这个幸运儿。此君是在1695年底抵达义成港的,当时手下管理者四千余人,规模不算小,但在一众纵队长里面真的不怎么出挑。1696年一整年,这个可怜的家伙都不得不率部在成皋县一带的国营农场种地放牧,期间部队规模也翻了一番,补入了四千名同样来自拉普拉塔的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 1697年的时候,他带着八千人和大批谷物,驱赶着差不多同样数量的牛羊北上,并最终在光辉城停下,继续种地放牧。期间,他按照东岸人的指示,合并了滞留在当地数千名原第四纵队妇孺,同时也将牛羊卖给前方,用换回的钱买来了大批日用品和武器弹药,队伍势力有了明显的增强。 1697年下半年,在收获了一次粮食后,该部继续北上,并选择了一条之前其他纵队没走过的路线,一路上且走且战,人员伤亡不小。不过,毛罗·冈萨雷斯也借机锤炼了队伍,统治愈发稳固。期间,第二次组建的第四纵队在津巴布韦失败,人员死伤、流散大半,毛罗·冈萨雷斯所部在历经千辛万苦抵达昭义城后,顺理成章地吞并了逃回来的两千余名原第四纵队精壮,同时奉命在此屯垦放牧,积攒实力。 现在的毛罗·冈萨雷斯,已经得到了东岸人的委任状,正式担任了第三次组建的第四纵队纵队长一职,成了北上行军移民的五位大头领之一,可谓是后来居上。这固然离不开他的手腕与能力,同时也应看到他的运气是真的不错,不得不服。 昭义城周边几十公里的范围内已经很难看到黑人的踪影了。行军移民队伍因为粮食的匮乏,现在碰到黑人基本上就是干,根本不再试图俘虏他们然后贩卖到后方(铁路部门需要大量炮灰劳动力)。毛罗·冈萨雷斯也不是什么贪财之辈,不会为了增加自己的财富而使得底下人本就不多的口粮被匀出去,因此昭义城周边当真是一块“净土”,未来东岸人过来接受的话,倒是会省不少事。 今天昭义城迎来了一拨特殊的客人,那就是从南边赶过来的一支隶属于国家情报总局的队伍。这支队伍由曾经在马拉维一带担任顾问的大特务汤承志率领,一共百余骑,同时他们还赶了几千头牛羊过来,都是在河中地区采购的,以缓解津巴布韦高原食品供应不足的窘境——牛羊不是给昭义城的,而是让他们给养好膘以后,再送到前方。 毛罗·冈萨雷斯提前两天得到了通知,一大早就在城外数里等候,直到中午,才将上国老爷们迎进了城里。汤承志没跟毛罗·冈萨雷斯多废话,在移交了一批贵重的药品后,就继续北上,打算去第一、第二纵队的驻地看看。之前东岸人曾经花大价钱雇佣了一批葡萄牙人携带粮食西进,让他们尝试沿着赞比西河上溯,接济滞留在那里的第一和第二纵队,汤承志不是很放心,打算过去瞧一瞧。他现在已经是副处长了,开始全面负责津巴布韦一带几支行军移民队伍的后勤补给事宜,这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由不得他不上心。 当然在离开之前,汤副处长也好好勉励了一番毛罗·冈萨雷斯,让他好好种地,前程自然会有人安排好。现在生产粮食是第一重要的任务,其他什么的都要靠边站。后方暂时已经不打算继续输送人员过来了(原则上都暂时留在义成地区的国营农场种地),除非津巴布韦高原的四支纵队手头都有了一定的粮食积储,否则先就这样吧。 汤承志走后,毛罗·冈萨雷斯也松了一口大气。其实他觉得留在昭义城没什么不好的,这里气候凉爽,土地肥沃,黑人势力也被打残了,如果自己就此被册封在这里的话,那可真是美极了。不过也就只能这样想想罢了,以东岸人的性格,这么好的土地是不可能留给他们这些边缘人的。自己最终的归宿,还是在那遥远的北方,在那丛山峻岭及河沟峡谷之中,在黑人手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东岸人的帮助下,一步步积攒实力,待时机成熟之后,率部北上,打下一片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基业。 这一步,只能胜不许败! 第五百九十六章 后花园 1698年7月15日,新华夏岛中央高原。 因为成型于马斯克林群岛的印度洋反气旋向30度左右移动,并扩及到新华夏岛,因此来自东南东的潮湿信风开始发威,气流越过海岸线附近的侧坡,进入中央高原区,形成了极具特色的下沉风。但这种始于5月、止于9月的风在进入中央高原后就已经变干,不能为这里带来大量雨水。而这,也是中央高原地带年降雨量明显少于海岸线附近的主要原因之一。但谢天谢地,中央高原并不需要这么多的雨水,即便是在旱季(凉季)。 以东岸人刚刚占领的塔纳纳利佛为例,这里一年365天里就已经有160天左右下雨了,年降雨量高达1300毫米以上,真的是太多了。即便是旱季的5-10月,月降雨量也在10-50毫米不等,配合人工修建的水库及灌溉系统,不但人畜饮水无虞,就连农业生产都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还要那么多的雨水作甚! 塔纳纳利佛现在已经被改名为大安,以示东岸人占领这里后长治久安之意。大安的海拔高度是1433米,气候非常凉爽,年平均气温在17-18度之间,与很多温带地区差不多,根本不像是一个位于南纬185度的热带城市。以至于新近从河西地区行署专员任上升过来的王大壮已经打算将新华夏的首府迁过来了,新华港实在是太闷热潮湿了,虽然经济相对发达,人口较多,但真的让自小出生在温带地区东岸本土官员难以适应,一直想寻找一个气候更加温和凉爽的新首府,新夺下来的大安城似乎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王大壮甚至以荷兰人控制下的巴达维亚为例子,指出这座城市虽然填平了许多水塘(但不可能完全填平,市区内仍然有大量水面),但因为气候炎热,细菌孳生,来自北欧的殖民者极其不适应气候,死亡率居高不下。新华港虽然在市政管理建设上强了不少,医疗卫生水平也高于巴达维亚,但死亡率也不低。毕竟,那些生活在有冰雪环境、一年四季分明的东岸殖民者初来乍到时同样很不适应,每个工作了多年的东岸人即便没有死去,但一定是慢性病缠身,与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的土著完全没法比。因此,王大壮坚持将首府搬到中央高原上去,并已将计划上报本土,请求批准。 当然在等待本土批准之前(批准问题不大),王大壮也没闲着,他一年中几乎有半年待在大安城,督促诸多项目的落地以及城市周边地区的建设。 新华夏岛是富饶的,每年出口大量胡椒、剑麻、椰干、棕榈油、香草、咖啡、可可、橡胶、蔗糖、药材、干果、黄金、高级海产品等非常赚钱的商品至本土,给本岛带来了滚滚的现金,创造了无数的富翁。而由于新华夏岛殖民地的政治属性,开拓队政府的权力极大,可以不受限制(当然不是完全不受限制)地征收重税,因此政府的财政状况也非常良好,除去固定运回本土的税款、支援义成地区的建设款、行军移民的补助款、海军第二舰队赞助款外,政府每年可用于建设本岛的资金仍然十分庞大,几达三百万圆之巨,相当于五十多万居民(如果你忽略数量同样庞大的原住民或奴隶的话)每人缴纳了十几块钱,税负是本土的两倍以上。 但不管税负如何,新华夏开拓队政府有钱已是事实。在被本土进一步薅羊毛之前——有传言,中央政府打算在1699-1700财年中,把从新华夏岛征收到的税款正式列入财政预算中,不再是目前的计划外收入,这几乎就肯定意味着压榨的程度进一步加深——王大壮打算搞几个大项目,先把大安城及周边数十公里的范围内建设出来,搞出一个工农业并举的模范试验区,然后再以此为原点,辐射周边地区,最终发展成本岛经济的另一个发动机。 首先就是重修麦利那人遗留下来的城市宫殿群及其他建筑。目前的城市格局,充当落后的麦利那人王国首都是够了,但对见多识广、雄心勃勃的东岸人来说,则远远未够。王大壮打算重金聘请多个知名设计团队,帮助设计包括开拓队总部(被一些人戏称为“总督府”)在内的数十座建筑。鉴于本土有实力的设计团队多已在洛阳府做项目,再加上王某人的个人喜好,这次他聘请了许多来自清国、顺国的建筑设计人员,将“总督府”、长春宫、大安火车站、银行大楼、人民大剧院、大安纪念医院、保安司令部等核心建筑设计了出来。 在这些建筑中,毫无疑问凝聚了极强的王氏个人色彩,体现了他的审美倾向。比如,“总督府”几乎就全盘照搬从故纸堆里找出来的原山东衡王府设计图纸,修得那叫一个气度森严、富丽堂皇,预计全部完工时花费将超过五十万圆以上(目前已经投资二十余万圆)。承揽“总督府”建设合同的是来自本土的交建一局,但诸多分包单位却多来自本岛,这也是王大壮的特别要求。他曾经算过,仅此一项,就可为新华夏岛创造至少两千个工作岗位,有力拉动了本岛建筑产业的繁荣及技术进步。 长春宫的投资也不小,不过道教总会将承担一半以上的开支。这座新华夏岛五十多万国民的精神圣地的设计灵感来自江西龙虎山的天师府,但东岸人依据教义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占地面积将达到数千平方米,气派无比,一点不输本土的许多核心道观。与“总督府”的要求一样,长春宫的建设要尽可能在本岛采购材料、雇佣人员,以减少资金的流出——只要钱还留在新华夏岛,哪怕是从政府手里到了商人手里,都问题不大,日后想回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毕竟这里是殖民地,很多还是军管区,可不兴本土的法律。 其他建筑,如火车站、剧院、保安司令部等是中国传统风格,飞檐画栋,巧夺天工,预计将各花费10-20万圆不等。至于银行大楼、电报局、医院等建筑,则是东式现代风格,以尽可能利用空间,发挥效率。 总而言之,王大壮是铁了心要在大安城大兴土木了,以为将来的“迁都”做好准备。他预计五年内将粗粗建出一个雏形,并完工部分建筑,花费将控制在150万圆之内。五年之后,即便自己离任了,那么问题也不大了,接任的主官不可能放着半拉子工程不去管,只能继续往里面砸钱。随后,社会资金也将慢慢跟上,大安城内的商店、住宅、市场等也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最终使其成为一座繁荣的城市,新华夏岛名副其实的首府。 而在除了建设城市之外,重新整修麦利那人建设了数百年之久的农田水利设施,也是重中之重。作为在河西地区主政多年,非常熟悉农林牧渔事业的王大壮,就曾经对麦利那人建设的水库、灌溉水渠赞叹不已,但他认为这还不够!麦利那人是数百年前离开东南亚的,虽然文明水平比非洲高一大截,但到底还是落后。如今东岸人占领了这里,自然要加以改进,甚至是重新建设。比如,麦利那人的水库淤塞严重,他们的灌溉水渠大部分都不是石质的,他们缺乏提水站(这意味着很多高地上的农田无法得到有效灌溉)等等,都要花资金来建设。 王大壮的计划是,在五年内分批投入150万圆资金,先将首府及周边地区的设施改善一下,并迁移大批东岸人过来。他觉得新华夏岛五十多万国民还是少了,最好能在自己的第一个任期内将人口迅速增长到八十万以上,且新增人口大部分安置到中央高原上,以期尽快形成一个核心的农业模范区。 新华夏岛现在还在从河中地区、印度西北部进口谷物,这简直就是耻辱!王大壮绝对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继续发生。以前没条件也就罢了,新华夏开拓队占领的海岸线降水多、气温高,适宜经济作物的种植,但现在有了相对凉爽的中央高原,不搞粮食种植岂不是白瞎了?未来塔东铁路要进一步延伸到大安城,把中央高原粮食产区(包括金沙湖水稻种植区)与消费能力较强的沿海地区联结起来,形成互补的经济格局。 此外,依托这个农业区的相关轻工业体系也可以建立起来了。像酿酒厂、奶制品厂、碾米厂、磨面厂、榨油厂、罐头厂、硝皮厂、卷烟厂等企业不发展起来等着过年呢?后世马达加斯加首都塔纳纳利佛及周边就存在大量此类企业,其面积不到全岛的十分之一,但拥有总人口的24,创造了全国35的工农业产值,发展成这样,都是有原因的。 至于重工业,塔东铁路沿线的铬铁矿、南部的大煤田(萨库阿煤田,储量超过10亿吨,即便在21世纪,都不算是小煤田)、西部的镍矿都很有开采价值。另外,中部高原的大量水力资源也必须利用,这些水从高原上倾泻而下,河道落差极大,如果本土许可技术输出的话,那么发展水电的条件十分优越。 总之,在占领了中央高原之后,新华夏岛的建设将进入一个新时期。首先蓬勃发展的将是建筑业,然后农业及农产品深加工会迅速跟上,期间可能还有一些采矿、交通方面的投资,预计五年投资总额会在五百万圆上下。这笔钱,如果本土不突然提高新华夏岛的缴税额度(目前每年拿走三百万圆,主要用于本土的防洪水利及半干旱地区的引水工程)的话,新华夏开拓队政府还是可以承担的。 东岸人经营世界第四大岛六十年,依托其独特的气候、特殊的地理位置(意味着转口贸易非常兴盛)及丰富的资源,终于结出了累累的硕果。其对东岸本土的重要性,甚至比富饶的宁绍还要高上许多——有意思的是,几年前宁绍地区第一次往本土运银,金额同样是三百万圆——相信等东岸人全盘控制整座岛屿,人口数量大幅度增长,经济也快速繁荣的时候,这座岛屿的价值还要更上一层楼。 世界第四大岛,未来即便真的独立出去,也必将是华夏文明圈内一个独特的存在。人民富裕、商业发达、旅游资源丰富,一旦交通条件大幅度改善(比如发明了大型游轮或喷气式客机),那么这个大型岛屿就是华夏文明圈十多亿甚至是二十多亿人民共有的后花园,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第五百九十七章 拉杰普特的谋划(九) 天空有些阴沉,海燕在低低翱翔,似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乌商人”号蒸汽轮船航行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时不时迎头一个大浪打来,溅得满船满甲板都是海水。水手长吹着铜哨,连踢带打地将几个磨磨蹭蹭的水手推到抽水机边,让他们赶紧抽水。船舱里此时堆放着大量来自本土的机械零部件、武器军资、罐头食品、烈酒药物,若是被海水浸泡了,第乌管委会拒收,那他们可就惨了。公司固然要赔一大笔钱,他们个人的奖金福利也要少掉不少,毕竟,这批货可没上保险…… “第乌商人”号是一艘两千吨级的全蒸汽动力船,铁木混合结构,没有风帆,正是如今国营航运企业的新贵:蒸汽轮船。该船隶属于东非运输公司,由新华造船厂建造,服役不过一年时间,新得不能再新了。 新华造船厂本来是没这个实力造蒸汽轮船的。不过在缴纳了一笔不菲的专利授权费用后,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给他们派来了不少技术骨干,同时帮他们在本土采购了相应的核心部件(如蒸汽机),在新华造船厂成功建造了一艘。 按照双方签订的协议,大鱼河海军造船厂还会帮助新华造船厂生产两艘同样规格的船只。核心零部件已经运抵新华港,新华造船厂只需严格按照图纸建造一个船壳,然后把这些设备一一安装上去并调试妥当。在这三艘船只之外,新华造船厂如果还想建造更多的船只,则每造一艘都需向大鱼河厂支付专利授权费用。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不与大鱼河厂合作,但镇海造船厂、现代造船厂等潜在合作对象同样也会收取专利费,且价格都差不多。没办法,谁叫你是殖民地企业内,即便有本土造船厂持有部分股权,但该给的钱还是得给。 技术落后,本就该如此,么得办法。 与新华造船厂相比,东非运输公司的“血统”就要高贵得多了。经过多年来的股权调整,本土的交通部、工商部、三大造船厂都在里面持有股份,总和加起来已经超过了45。如果再算上一些来自本土的私人投资者的话,来自本土的资本在东非运输公司里的股份已经超过了60,是绝对控股。故这家企业的注册地虽然在新华港,但实际上是一家不折不扣的本土企业。不然的话,你以为凭什么东非运输公司可以在印度贸易中占据主导地位?又可以在转口贸易中分得最大一份利益? 根据新华县工商局的内部资料,东非运输公司的经营范围大得吓人。除了正常的航运业务之外,该企业还可以经营机械设备、日用百货、食品药物、五金交电、通讯设备、化学品甚至是武器弹药等特殊商品的贸易,资质比一般的贸易企业要宽泛得多,着实吓人。 其他的个人或贸易公司,要么专营某一类或几类商品,要么没有特殊管制商品的贸易权,总之经营范围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限制。除了南铁公司、加航公司、南海运输公司等寥寥无几的企业外,还真没有一家可以做到东非运输公司这种地步,更别提印度贸易还是特许贸易,需要贸易部颁发的牌照了。私人船主或贸易公司,想涉足这个领域,除了选择成为东非运输公司旗下的一级或二级代理人之外,基本没有别的方法。 “第乌商人”号运输的货物中就有差不多三分之一来自代理人。尤其是相对低利润的日用百货、食品药物、染料皮革等等,甚至就连印度人擅长的棉布都有一些,不过是高级印花布。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其实也很简单。东岸与印度的贸易额日渐增大,单靠东非公司一家是不可能包打天下的。而发展代理商,利用代理商的资金扩大贸易额(代理商需要给东非公司缴纳“管理费”),获取更大利润的同时,也可以掌握庞大的现金流(许多代理商的销售收入需要和东非运输公司结算),这其中的好处是非常巨大的——后世某宝发家的资本,靠的不就是延期支付给商家的货款所沉淀下来的天量资金么? 第乌管委会对这种情况也乐见其成。他们甚至与东非运输公司结成了战略同盟,帮助这家公司在当地更好地开展业务,包括但不限于打击外国竞争对手、严查走私,与银行(青岛商业清算银行)合作提供更便捷的服务等等。为此,他们在获取巨额关税收入的同时,每年也会收到来自东非运输公司的大笔赞助,可谓是互利共赢。 东非运输公司如今在印度西北地区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阿拉伯商人了。这是一个有着千年航海贸易传统的群体,熟悉印度洋的一切,在印度的人脉关系也非常不错,尤其是在绿教徒入主德里,获得大半个印度的统治权之后。不过现在印度局势大乱,德里中央政府在德干高原上连连损兵折将,权威大损,以至于地方上的总督、将军们蠢蠢欲动,来自世界各地的殖民者们自然也就不那么束手束脚了。他们在印度沿海建立了一个又一个堡垒,或通过拉拢收买,或通过军事征服,或通过欺诈,控制影响了越来越多的土地和人口,甚至有的势力公然建立起了殖民地。但所有这些外来殖民者没有一个有东岸人这么狠,他们直接出动海军第二舰队的部分船只巡逻坎贝湾一带的西北印度海岸线,打击异己,垄断贸易,而阿拉伯商人似乎是其重点打击对象。 其实早在五到十年前的时候,东岸海军对阿拉伯商人到西北印度进行贸易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时很多阿拉伯商船满载战马等商品抵达拉杰普特人的地盘进行贸易,获利颇丰。可在印度局势出现变化,马拉地人愈战愈勇,奥朗则布束手无策之后,东岸人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他们开始收紧对西北印度沿海贸易的控制,同时培养自己的陆上代理人,第乌、浅岛两块殖民地也进行了一次展界,野心昭然若揭。 现在的第乌、浅岛两地,常年定居的东岸人已经有了一万多,超过一半是登莱裁汰下来的军户。登莱开拓队多年以来一直看不惯那些个草头师,只不过人家劳苦功高,在东岸人进入大陆初期出力甚大,一时半会不好卸磨杀驴。但正所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东岸人不可能一直看着他们坐享其成,胡天胡地。这不,在形势愈发稳固之后,他们终于动手,花了十年以上的时间,一步步清理、裁汰那些军户,并把其防区纳入统治体系之中,一体建设。 其实想想也是,这都和平两代人了,胶烟线铁路都通车多少年了,登莱全区去军管化是必然的事情。以后这些仆从师怕是一个都剩不下,军户里能打的、服从纪律的抽调出来编入新军,兵油子、刺头及老弱全部裁汰,半强制地迁往东南亚、印度的殖民地,让他们在当地生根发芽,繁衍生息,稳固东岸人的统治基础。 当然第乌、浅岛两地也有许多来自宁绍的移民。这个地方本就地少人多,多年和平之后人口更增,工作机会却没有同步增长,因此不少人出海讨生活。早期很多人去了满蒙,后来开始向廉梧管委会辖区、文莱、帝力、拉包尔以及西北印度跑。这些人敢打敢拼,经商能力很强,很快就在各处地方混出了模样。如今的第乌,宁波人经营的产业很多,普遍比较富裕,登莱人则多进入政府机关,从政的比较多,把持着权力,两者相互结合,就构成了东岸人在第乌、浅岛等地的统治现状——当然顶层的官僚、技术人员、宗教人士和军人,还以来自东岸本土的居多,他们才是殖民地利益链的顶端存在。 “第乌商人”号从新华港出发后,先去了一下层拔岛,并在当地的贸易中心卸下了一批货,然后一路北上,分别在蒙巴萨岛、摩加迪沙停靠,进行贸易的同时也采购了大量食品,一路运到了吉布提充作当地守军的给养。再然后,他们还去了塞拉莱港,给他们补充了一批武器弹药。那些拉杰普特人最近在沙漠里与阿曼人连番大战,虽然连连胜利,但军资器械损失颇多,继续补充。而又了东岸人廉价出售的这批武器,相信他们便可以组织部队,尝试着向马斯喀特进军了。 当年曾经不自量力与东岸人叫板的马斯喀特苏丹国,大概也存在不了多长时间了,他们海面被封锁,无法贸易,半岛上的阿拉伯“兄弟”也不怎么讲情面,支援不够,覆灭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对此,东岸人应当是乐见其成的。将印度西北部的拉杰普特人引入阿拉伯半岛,本来就是东岸人搅乱当地局势并寻求影响力的重要手段,后世某灯塔国可以通过以色列在中东搅屎的,东岸人自然也会玩这一招。 离开塞拉莱港后,“第乌商人”号还分别去了巴林岛及波斯的阿巴斯港,做了两笔交易,然后才匆忙离开,赶在截止时间之前开往了第乌港。 第乌港对“第乌商人”号蒸汽轮船的来访十分热情,对随船带来的武器弹药和机械设备更是爱不释手。成功展界后,第乌、浅岛两县的土地大大增加,建立一些基础的农产品加工厂的时机已经成熟。尤其是那批纺织、印染设备,更是第乌管委会最看重的,他们已经计划好了,从印度人那里购买棉布、棉纱,然后在第乌、浅岛两县织布并印染,产出的便是市场需求量很大的高级染色布、印花布,这对于地方政府的财政帮助非常大。 第乌管委会虽然目前尚未向本土缴纳“贡金”——相比较而言,远东的登莱每年缴纳一百五十万圆税款,宁绍每年缴纳三百万圆税款,新华夏岛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数目——但以如今这么繁荣的势头,未来保不齐也要上缴大量的税金,不提前做好准备,扩大财源和税基怎么行?要知道,第乌管委会背靠庞大的印度市场,一亿印度人的产能是十分惊人的,消费能力也非常强,海军又做得这么到位,帮助他们拦住了大量的竞争对手,陆军也在想办法控制陆上商业路线,他们若是再做不好,当本土不会换人么? 第乌管委会,未来即便不用每年上贡几百万,但一百万圆总不是问题吧?人家中国大陆那边的宁绍、登莱怎么发展的,好好学着吧! 第五百九十八章 奉天府(一) 未时三刻,睡了一个午觉的冯瑜惬意地起身,吩咐老仆上了一壶茶。 茶是从江南徽州送来的顶级茶叶,冯瑜在海州、淮安为官多年,曾经深度参与朝廷的对外茶叶贸易,对茶了解很深,因此一看就知道这茶没有糊弄自己,确实是上品。听说那英吉利的富商士绅们喝的都是不怎么样的货色,虽说谈不上的劣品,但离上品却还有着一段距离,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辱斯文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洋人确实也尝不大出茶叶的好坏,卖给他们好茶,他们还嫌贵呢。因此,响水、海州、日照等重要港埠,出口外洋的茶叶多是低端货色,如砖茶之流。偶有一些上品、中品,数量也不大,他们也不愿意花太多钱来采买,真是奇哉怪也。 冯瑜虽然少时就喜欢喝茶,但真正达到酷爱的程度,却还是去了淮安做官之后。海州的茶叶公所,执大清茶叶贸易之牛耳,冯瑜与衙门里的官员也很熟稔,经常被邀请过去品鉴。品鉴嘛,尤其是管着这一块的老爷们品鉴的茶,自然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了——说句诛心的话,未必就比皇上喝得茶差了——故一来二去,冯大人对茶的喜爱程度也就大大加深了。 在调到奉天担任知府之后,因为前程颇为看好,海州当地的官员也会做人,因此时不时还会送一些顶级茶叶过来,因此冯大人这生活确实过得有滋有味。唯一不顺心的,大概就是如今奉天府的发展有些不太尽如人意了。 当然这不是朝廷对冯瑜不满,实际上是冯大人对自身要求很高,报国之心颇为热切,是自己跟自己较劲罢了。其实吧,单看奉天府的各方面,其实都不错。户口大增,粮食产量持续攀升,一应税收的催缴大体上也都完成了任务,冯大人还抽空用库银修了一些河道、水渠什么的,地方上的气象其实还是不错的,吏部考评绝对可以判一个中上。 但这又如何呢?这些其实都属于“旧政”,是千百年来每一任父母官都会做的传统事务,做得好,就是政绩,不做,也无伤大雅,做得不好了,撑死了算是庸碌,打板子到身上是很难的。冯瑜对这些其实不是特别看重,他更在意的,还是“新政”做得好不好。而这,也是朝廷越来越看重的,以后说不定就会纳入官员政绩考评体系当中,冯大人非常上心。 奉天的新政,最大的自然是兵工厂了。奉天制造局规模不小,年代久远,最早可以追溯到太祖太宗那会。虽然入关时抽调了很多技术纯熟的老工匠,但底子还在,这些年又持续投入了大笔银子,因此到现在还是国内顶尖的军械制造机构。但奉局是工部的产业,虽然朝廷也要求地方协助,但说到底奉局好不好,和他们奉天府关系不大,也算不得他们的政绩。因此,冯瑜最看重的,其实还是这些年随着汉人大规模涌入,慢慢发展起来的磨面厂、榨油厂、烧锅作坊、绸布厂、洋钉作坊之类的本土企业。 关外土地肥沃,人少地多——这意味着田亩高产,同时也没有太多的剥削关系,人们农业生产积极性高——因此粮食产量一年比一年高。奉天府三州六县一厅,哪个地方的粮仓不是满满当当的?甚至在旅顺、营口两个港口被修缮后,还海运输至直隶、山东两省,可见一斑。 而如此多的富余粮食,自然给粮食深加工行业提供了非常好的基础。因此,各类企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尤其是前些年草原大战,奉天外调蒙古的粮食很多,这些厂坊的生意很好,一个个都赚了不少银子。冯瑜到任后,奏请朝廷,免了一些当年与东岸人交战时开征的苛捐杂税,这些企业的负担更轻,发展得就更是迅猛了。 冯瑜作为汉军旗出身的官员,也曾经劝过本地旗人经营一些产业。但这些人多是扶不起的阿斗,宁愿给汉人提供保护伞,坐地收取干股分红,也不愿意搞那些蝇营狗苟的“不太爷们”的活计。当然关外八旗,还没太过堕落,这些人不是每个月游手好闲,月底去厂里、店里露个面领下钱那种,他们还是经常骑马射箭、切磋技艺的,有时候也练练火枪射击,不算特别刻苦,但也绝不能说懈怠。他们只是单纯地不愿意种地、做生意罢了,既没那个天赋,也没那个心情,让冯瑜大为失望。 冯大人这些年密切关注国内动态,知道很多省份都在大办新政,并涌现出了很多暴富的商人。毫无疑问,这些暴富者基本都是汉人,给他们提供保护伞的也多是汉官汉将,如名动西北二省的煤炭商人袁宝第就是个中典型。 这样的态势,让冯瑜很是忧心。他是旗人,祖上当过抚顺额驸李永芳的亲兵,自觉高人一等,对汉官势力的崛起非常警惕。尤其是现在朝廷办了八个镇的新军,除两个镇是旗人子弟组成的外,其余六个镇的总统都是汉人。这次征噶尔丹,历时多年,新军打得又十分出彩,未来继续编练新军几乎是必然的事情,这进一步助涨了汉人武将的势力。如果再联系到如今京城的风气,很多宗室子弟都在学那四书五经,有的人也吟诗作对——虽然在冯瑜看来,那什么“黄狗身上白”之流的打油诗简直狗屁不通——更有人还穿汉人衣裳,那就更不得了了。再发展下去,我大清宗室与汉人通婚,破除满汉大防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那么他们这些满员们该如何自处?读书治国不如汉员,工程技术不如洋员,领兵打仗也受到了汉员的冲击,这简直是动摇国本啊! 其实吧,冯瑜觉得现在朝廷真的有些左右为难了。汉人势力崛起不可阻挡,这是大势,你要么就学学南宋时的金国,主动融入,完颜氏子孙写的诗词文章就不错,要么就干脆继续在制度上打压汉人崛起,像现在这样左不左右不右的其实是最危险的。当然以冯瑜的本意,他更愿意看到朝廷重拾满汉大防,压制汉人势力,不让江山变色。但理智告诉他,这样是不成的! 如今什么年代了,八旗引以为傲的重甲步兵和骑射双绝的马队在战场上的作用已经大为削弱了。不信?看看与噶尔丹的战斗吧!人家学俄国人的路数,火枪大炮加凶猛无匹的马队,一下子就打得佟国纲招架不住,两万多经验丰富的陕甘绿营及八旗子弟全军覆没。到了后来,扭转局势的还是新军——当然绿营和八旗后来也慢慢适应了,战斗力也上来了——可见如今的世道,旧军已越来越落后于时代,新军才是未来的方向。但新军的消耗也大得惊人,这需要改变国内的生产体系,提高政府收入,另外新军的战法,人员死伤也很重,需要源源不断的炮灰来填补战损,这是八旗子弟所负担不起的。因此,最好的方式还是学金国那样进行融合,拉拢汉人士绅,如此才能熬过去——现在南有顺逆,北有黄衣贼,大清的压力是很大的。 也正是基于这个认知,在来到奉天府任职后,冯瑜虽然打心底对汉人不是很待见,但在政策层面上,其实一直是支持他们的。原因没别的,他冯瑜是大清的忠臣,对大清忠心耿耿,一切以皇上的利益为重。 但政策支持是一回事,工业经济能不能发展起来,还有其他诸多的因素。奉天府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难题,就是他们的工业产品——主要是深加工后的农产品——没有足够的市场。这些深加工的农产品主要供应的还是城市,更准确地说,是城市里的市民。因为他们不从事农业生产,只能在市场上购买食品,但问题是市民阶层的主体工人的数量还不够多,也就是说没有足够的不种地的人来消费这些机器生产出来的粮食,这就愁煞人了。 要改变这种局面只有两个办法。其一是打入外部市场,向外国出口粮食,比如宁波就是一个很好的市场。但人家有自己的原粮供应商,境内也有大量机器碾米厂、面粉厂,清国面粉、大米是很难打进去的;其二是做大清国自己的市场,产生更多的工人,让这些面粉和大米有销路。但这无疑又会极大增强汉人的影响力,招致满蒙保守贵族的反对,阻力还是很大的。 其实这也是如今清国新政所面临的困境。改吧,越改汉人的势力越大,他们开煤矿、办纱厂、建机器厂,经济收入大幅度增加,赚钱能力远超拥有大片土地的满蒙王公贵族,然后渗透到政府层面,使得他们的利益代言人汉族文官的势力大涨。更别提,现在汉人武将的比例也在慢慢增加,这文武一合流,可真是挺让人头痛的。 但不改也不行,南方顺逆也在大办新政,各种机器局规模都挺大,如果大清在这方面落后了,以后还怎么打仗?要知道,新政搞不好,这新军的成本就居高不下,旧军的维持费用也降不下来,即便大清人口、土地都远超顺逆,但早晚会被人家赶上。农业国是打不过工业国的,这一点黄衣贼的书上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冯瑜也深以为然。 真是难啊,左右为难! 得,还是别烦心了。等喝完茶,还是去看看那家马车厂怎么样了。那厂子是他豁出老脸,硬逼着奉天的一干旗人老少爷们集资五十万块银元开办的,从英吉利国进口了大量机器设备,目还聘了十多位洋员技师。这事,许胜不许败,冯瑜还是很上心的,毕竟是旗人的产业嘛。做好了,那就是一个表率,兴许能带动其他旗人财主投资,他必须去看一看才放心。 第五百九十九章 奉天府(二) 1698年8月20日,南城马车厂,几位旗人老少爷们正在喝茶闲聊。 如今的满蒙八旗,大致可以分为三大部分。第一是关内八旗,说实话这部分人的日子还是比较好过的,虽然也面临着相当的压力,但到底承平多年,八旗子弟的精气神比起开国那会是大大不如,个人技艺也差距不小。很显然,这是养尊处优带来的副作用,祖先的血勇之气已经给消磨了一半以上。唯一还像点样子的,大概就是那两个镇的旗人新军了,因为操练严格,且多半不是什么上层家庭出身的缘故,这两万多人还保持着一定的精气神。 旗人的第二部分是满洲八旗。这部分人的日子不如关内八旗,关外苦寒之地,人口又少,实在无法提供过多的享乐物事给他们。再加上他们还面临着东岸人的威胁,中小规模的厮杀非常频繁,因此还维持着相当的战斗力,精气神也比关内八旗强悍许多。也就是这几年一下子和平了,人被养得有些懒散,战斗力稍稍有些下降,但还是不可小视。 真正苦逼的旗人是第三部分,及驻守在草原地带的蒙古八旗。这些人以游牧为生,虽然每年也接受清廷拨发的大量旗饷、补贴什么的,但还是不太足够。日子真正好过的,其实也就上层贵族罢了,底层的普通八旗牧民的日子其实并不宽裕,有时候甚至不得不接收逃亡过来的汉人农民租种他们的土地,日子才稍稍好过了一些——对了,逃过来的汉人基本都是关内的山西、河北移民,本来是在长城以外军屯的,但日子过得实在太苦(又要缴税,又要被征夫),很多人不得不举家逃走。 最近这些年呢,蒙古八旗又在与噶尔丹的战斗中损失不轻,随后还要分出部分牛羊、草场救济南逃的喀尔喀蒙古三部,故经济上的损失也颇大。因此,综合来看,他们大概是旗人中过得罪苦逼的了。 关外满洲八旗,其实就处在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态中。战斗力呢,也有一些,关键时刻也能豁得出性命去拼,但和平时候却有些懒散了。尤其是如今汉人大举移民闯关东,他们手中原本长草的土地一下子增值了无数倍,很多人的家境得到了彻底的改善,有的人一夜暴富,这日子过得愈发懒散了。尤其是那些个与旗主贵人甚至是宗室沾亲带故的,几年下来,光是卖军粮就挣了不少,再加上一些祖上传下来的家产,这会哪一个不是十几万的身家,大伙凑个五十万块银元半个厂子不算什么事,更别提这笔钱不用一次性拿出来,他们先期投个二十万就够用了。 但话这样说没错,问题在于这些旗人老少爷们比较保守,根本不愿意投资在他们看来虚无缥缈的马车厂。是,马车现在越来越紧俏,无论是民间的大车行、私家马车还是军用重载马车,需求量都十分之大。可那又和咱爷们有什么关系?现在大伙有肉吃,有大宅子住,有下人使唤,时不时一起出去骑射打猎,回来还能听个曲看个戏什么的,家里良田万亩、十万亩,一年光收租子就多少钱了?何必去搞什么马车厂呢?那不是瞎折腾么! 所以,奉天的这一干有钱的旗人老少爷们对冯瑜那可真是恨死了,嫌他多事,怨他瞎折腾,总之是恨意绵绵。不过,谁让他冯大人上头有人呢,不但简在帝心,和索额图索中堂的关系也非常好,这种硬扎的背景,是他们很难比得过的。没说的,到最后大伙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二十几位老少爷们凑了一笔钱,挑了三位德高望重的担任厂子的总办和会办,算是粗粗把架子给搭起来了。 如今,厂房什么的差不多已经就位,就在浑河边上。机器也已经运到了辽河口的一个名为营口的新建港口,前些日子已经运到了厂里,洋人技师正在安装调试。这些旗人投资者也不太懂这里面的事情,因此委托给了几位从京城请来的办厂子的专家(当然,都是汉人),让他们带着一帮少年——很显然,都是盛京附近汉人移民子弟——跟在洋人后边学习,搭把手。当然厂里也不是没有旗人子弟,但少,且多是家境不怎么样的,于是便来厂里碰碰运气。 冯瑜大概是下午四点多钟到的,骑着马,十余位随从跟着他,算是轻车简从了。到了后,正在厂子大院内喝茶的、聊天的、练拳的旗人老少爷们立刻凑了过来,冯瑜对他们摆了摆手,也不多寒暄,直接进了后面的厂房,看起了机器。 厂房里此时有些忙。十多位洋人技师站在一旁指指点点,两位通译跑来跑去,热得满头大汗。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在洋人的指导下安装机器,他们看起来非常专注,学得也很认真。但在外围,有十几个旗人子弟正端着胳膊闲站着,并未参与到这个过程中去。 冯瑜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那些个家伙也是机灵,一见知府来了,立刻跪地请安。那些正在安装机器的少年听见动静后,也抖抖索索地跪了下来。倒是那些洋员技师们,一个个仍站在那里,并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这一切。 冯瑜其实并不懂工业机器,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东西的热爱。同时他也深刻地认识到,新政就是要大办工厂,大置机器,机器越多越好,生产能力越强越好。因此,在看到那些锅炉、齿轮、连杆、锻锤、冶炼炉后,他是真的非常兴奋,非常开心,以至于先前进来时那点小小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工业之美!东国人强大的奥秘,大概就在于此吧。如今我大清也学过来了,只要钱到位了,人才培养到位了,以大清的国力,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真到了那时候,黄衣贼还能嚣张得起来么? 冯瑜越想越开心,不住地捻须微笑。他也猜到自己可能想得有些简单了,但觉得大体上应该不会错的。东国人也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神仙,凭什么他们能做到的,我大清就做不到呢?没这个道理的! 冯瑜随后又通过翻译与洋员技师聊了聊。得知这伙人除了领头的几个来自英吉利外,其余十个人都来自一个叫“德意志”的地方,之前都在当地工厂担任工匠,被清国开出的高额薪水打动,于是便漂洋过海来了这里。 说实话,这些人的水平其实算不上多高明。他们中有人太过年轻,明显经验不够丰富,有人文化水平太低,看样子说话都不利索,有人年纪太大了,眼睛不是很好使,明显是过来赚最后一票的。总之一句话,这些人的水平很一般,即便在欧罗巴当地可能都不是什么技术出众的人物,英吉利人吹嘘的“祖师级的工匠”完全就是忽悠人的。也就领头的那几个英吉利技师看起来还算可以,至少有在工厂长期工作的经验,不是那种不学无术之辈。听下面人汇报,之前的设备安装调试一直是这些人在做,已经调试好的一台锅炉已经试车过了,一切正常,这说明他们还是有点水平的。 冯瑜与他们说话时是比较和颜悦色的。即便这个团队中充斥着不少滥竽充数的人——要知道,清廷可是为他们支付了高薪——但整体水平还是足以胜任的,下面人如果机灵点的话,还是可以从他们那里学到许多东西的,这就足够了。唯一让人不太爽的,大概就是那些个旗人子弟,到底怎么回事?安装、调试设备时也不知道搭把手,就那么端着胳膊矗在外围,一个个谈笑风生的,这薪水是这么好领的吗?反观那些汉人子弟,都是在城外挑选的机灵聪慧之辈,很多人可能都不识字,但一个个学得很认真,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来之不易的机会,是一个可能会极大改变他们命运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弃! 有了这个认知,冯瑜冯大人就感到有些糟心了。这厂子是旗人集资投的,结果除了几个重要管理岗位是旗人在干着之外,其余不甚重要的管理岗及大部分工人学徒都是汉人,这简直让他冯某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旗人,宁愿喝酒、打猎、练拳、耍大刀,也不愿意来学习机器操纵之术,也不愿意好生经营厂子,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马车厂到底是为谁开的?若是厂里这些汉人日后都走了,这厂子还能运转得起来吗?怕是连一个减震弹簧都拉不出来了吧?那样又和关门何异? 到最后都他娘的便宜了汉人!冯大人有些小小的郁闷。旗人出钱帮助汉人学习技术,这事情怎么想怎么觉得窝心,但目前偏偏还就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而且不光他们丰奉天如此,全国各省其实都差不多吧? 想到这里,冯瑜突然兴致大减,没有继续参观下去的意思了。 第六百章 武昌府(一) 1698年9月2日,南市码头。 贺统一脸疲惫地进了一座临街的宅子。宅子位于黄金地段,附近商铺、酒肆、客栈云集,各地乃至各国商人云集,大量货物和金钱在此流通,是武昌城一等一的繁华所在。 贺统的宅子不大,年岁也有些久远,是他父亲贺道宁还在世时置办的。那会南市码头还没这么繁荣,地价较低——当然也只是相对现在而言——在买下了这块原本是一家油铺的宅子后,贺家便花钱将其推平,盖了一座前后两进的宅子,供自家人来往居住。 在那个年代,贺家为了采购东岸军械的事情,经常跑南市码头。作为贺家的长子,贺统常年领兵在外,与清军在秦、楚、豫三省交界处捉迷藏,时不时打一些规模在数百人、数千人的战斗。偶有几次闲暇,他也亲自带人到南市码头,与经营军火贸易的台湾银行的代表聊一聊,顺便看看新来的大炮的成色。 那时贺统就住在这座宅子内。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夜色降临后,登上自家宅子三楼的房顶,俯瞰码头附近的万家灯火。在那一刻,他仿佛觉得自己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一般,那感觉无法用语言描述。 只是他也知道这是在臆想。武昌府是袁家的地盘,传了两代人了,兵强马壮,豪富无比。当然与川中的刘家以及长沙的李家比起来,袁家也好,贺家也罢,其实都是小角色。听起来很伤人,但却是实话。 袁家老爷子袁保已经去世了。现在接管家业的是二子袁金忠,他是在兄长病死于云南之后上位的,被朝廷任命为右营权将军、陈国公。袁金忠那个英明神武的兄长死于云南,当时他跟着郝平讨伐云南叛乱,因为水土不服而病死。对这件事,老陈国公袁保在世时一直心气难平,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袁家没有实力与长沙掰腕子。 贺、袁两家的关系一直非常好,两位老爷子年轻时一起去宁波接受东国人军事训练,随后在漫长的岁月里又互相扶持,可谓世交。贺统与袁金忠关系也不错,一起喝过几次酒,也在北方战场合作战斗过。贺统这次从长沙回来,路过武昌时,去陈国公府上拜会,不过却没见到人,因为袁金忠去江北巡视诸寨去了。 贺统并不失望,以两家如今同病相怜的关系,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随后他在南市码头住了下来,期间与台湾银行的代表见了两次面,订下了八十门火炮的生意,并付了三分之一的定金。 郧阳府地处前线,境内山多地少,较为贫穷。买这八十门火炮,其实也是咬牙硬撑的。没办法,现在军队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没有军队,他什么都不是。说不得,朝廷就把郧阳府收归直辖了。别以为这没有可能,这几年,长沙方面借口南征耗费太多,停了一半对郧阳府的协饷及军事物资的发放。这还不算,皇帝还亲自下旨,把贺家名下顶峰时近五万人的军队给缩编成了三万余。贺统新上位,根基不是很稳,再加上也没实力跟朝廷叫板,因此最后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军队数量变少了,那么质量可就要提上去了,不然以后还不是随意任人揉捏?对于这一点,贺统认识得非常清楚。因此,这次与东岸人做生意,他私人也补贴了不少,务求麾下军队整体实力不至于下降得过快。 这还不算,他还请求台湾银行帮忙递话,请求登莱方面协助建立一所军事培训机构,培养自己的军官。这也是他去长沙后生出的主意,因为他参观了长沙陆军中学,对这所大顺兵部创立的学校非常感慨。 该校招收了15-20岁学生500人,开设外语、步兵操典、野外要务令、工作教范、技击、泅水、马术、野外工作、打把等科目,每天上课8小时,学制四年半(其中入营实习半年),以大批量培养合格的基层军事人才。 此外,李来亨还下令军中各部撤销随营学校编制,统一整合起来,创办了南昌将弁学堂,科目、学制与长沙陆军中学相仿,学员数量为600人。毫无疑问,这又是一所培养基层军官的机构,一旦大成的话,每年可以为大顺朝廷提供千余名军事人才,充实各部之中。不但可以缓解新式军事人才不足的窘境,还可以加强朝廷对各部的控制力,可谓一举两得。 说实话,贺统对此还是有些担心的。别看四川的刘忠贵现在搞得风生水起的,但朝廷的实力一直在稳步增长,不单单是经济上的,军事上也越来越呈现对各路诸侯的碾压态势。朝廷控制的后营、中营及前营三部,目前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且多有战斗经验,装备精良,士气不错。四川的左营,别看也有十万之众,声势不小,且战斗经验也很丰富,但就装备及军队正规化建设而言,还是大大不如的。尤其是这个军队正规化建设,大家学的都是东国人,但因为要耗费巨额资金建立包括陆军小学、陆军中学、参谋学校、军事研究院、军事情报学校等机构,除了长沙朝廷外,各路诸侯都做不到这一点。 以贺统的郧阳府为例,至今只有几所陆军小学,教员水平也不高,多是军中退下来的干部,打字不是一个,脾气还暴躁,更没耐心教学,这教学质量可想而知。贺统不是不懂这里面的道理,但他没钱,也没教学资源,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朝廷在这方面越走越远。 说到底,一切要靠钱来说话。地盘不大,经济不行,干什么都不成!武昌还好,坐拥长江水运之便利,“燕赵、秦晋、齐梁、江淮之货,日夜商贩而南;南洋、闽广、豫章、南楚、瓯越、新安之货,日夜商贩而北”,呈现出南北商货对流的繁盛气象。正如时人所描述的,“(湖北)其地跨有江汉,武昌为都会,郧襄上通秦梁德黄,下临吴越,襟顾巴蜀,屏捍云贵郴桂,通五岭入八闽,其民寡于积聚,多行贾四方,四方之贾亦云集焉”。但即便是拥有武昌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右营权将军、陈国公袁金忠亦觉得很吃力。他不但要养着麾下六七万军队,还要在江北与清军对峙,经济上捉襟见肘。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铁了心入股大发永航运字号赚钱了,实在是穷! 与贺统所部一样,袁金忠这两年收到的来自长沙的枪炮、甲具、子药、布帛、马匹的援助是一年不如一年,饷银也直降四成,军费亏空甚大。据说,他最近也在酝酿着裁军,把总兵力控制到五万人左右,以减少一点财政上的压力。但这其实无异于饮鸩止渴,军队少了,朝廷还能对你像以前那么客气吗?就像朝廷最近想向刘忠贵控制的半个云南派遣知县、知府一样,一旦你右营不行了,焉知朝廷不会想着吞下武昌府这块肥肉? 都难啊!贺统叹了口气。那边的战事早就平息了,大批朝廷官军已陆续返回湖南、湖北、江西等地。下一步,待休养生息数年后,北伐的动议就又要被人提起了吧?到了那时候,郧阳、武昌、四川三个与清国接壤的地方割据政权,大概是第一个倒霉的。届时,一旦与屯驻在襄阳、汉中的清军交火,他们这十几万人马,必然是第一轮遭殃的,人员死伤惨重自不必说,这物资消耗也会大得惊人。真到了那地步,长沙朝廷想拿捏他们就更简单了。单一个物资援助,就可以卡住他们脖子,让他们不得不屈服。 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啊!贺统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父祖两代人传下来的基业,搞不好就在这场大战中灰飞烟灭了。但不打也不行,长沙方面握有大义名份,各地绅民也会对他们踟蹰不进有意见。真到了那地步,朝廷直接拿下他贺统,换个人来统兵又如何?你还能投降了鞑清不成? 要知道,现在可不比以前了,朝廷多年来一直大肆宣扬满清的无道,打着“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号,以至于各地民众对此都颇为认可。尤其是这些年各地大办新政,读书的人是越来越多,这人一读书啊,就对所谓的家国大义越是推崇。像眼前的武昌府,很多年轻一点的军人、巡警、官员都是从新式学堂毕业的,他们对恢复汉家山河可是十万分的同意呢,这基本上就堵死了你投降满清的道路。更何况,贺统也不想投降满清,他只是想做过割据的土霸王罢了。 满清刚刚剿灭噶尔丹,正在休养生息之中。我大顺也刚刚灭了南明,同样在休养生息之中。但这种休养生息,其实用不了太长时间的,或许三年,或许五年,南北大战总要爆发的。在这汹汹大势之下,他一个民穷地瘠的郧阳府,又怎么能自主决定自己的命运呢? 一切,都是命! 第六百零二章 武昌府(二) “……至是东国商行,多迁往汉口,并派人前往内地产茶之区,设庄收买。随之而来的是东国钱庄,期票是其业务支柱。在武昌、岳州两府,东国钱庄数目约有50家(含货币兑换店),几乎为二十年前钱庄数目的两倍。这些钱庄的业务,与东国本土大相径庭,主要是在市面上发出一些代替或之票据来增加通货,加大商品流通态势。据业内人士透露,东国银行的票据,在二十年前是不怎么被信任的,但现在无论是本地钱庄还是商人,都开始欣然接受,这一点不可不察。”南市码头贺宅内,大发永航运字号的掌舵人李难先正与贺统闲聊。 因为业务已经扩散进四川的缘故,大发永航运字号便吸收了身为地头蛇的贺家入股,占有5的权益。作为目前贺家的主事人,李难先也与贺统接触过几次,对其观感不错,知道他不是一个穷兵黩武的军阀。这次李难先到南市码头与台湾银行交割茶叶,听说贺统在这,便登门拜访了。 贺统对李难先的印象也很好。他知道李与东岸那边纠缠不清,虽身为大顺子民,但身份微妙,长袖善舞,人脉广阔,有几次他都是通过李难先的渠道,悄悄向东岸人拿货。特别是去年购买了五百匹黑水大马,就是大发永航运字号的船只连夜运给郧阳方面的接头人的,为此还瞒了大顺朝廷,这关系自然不一般。 这会已是夜间。二人在房顶摆了张小桌,也不用仆人伺候,自斟自饮,指点江山,倒也颇为惬意。 “东国钱庄票号之强势,我也有所耳闻。最大的自然是台湾银行,此外还有宁波一些小规模的票号,仗着与台湾银行、东岸农业银行、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关系,大肆侵吞本地票号利益。唉,说来惭愧,郧阳府最大的白河钱庄前阵子就给台湾银行买下了,胳膊扭不过大腿啊,可惜了。”贺统放下酒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这便是问题了。钱庄利权外溢,东国票号大赚其钱,我大顺的钱庄便只能看着。此外,得益于这些钱庄,东岸鱼洋(大泊铸币所铸造,因刻有大马哈鱼图案而得名)大举侵入,极大挤占了本朝顺洋的流通市场,这又是一份厚利,东国人称之为‘铸币税’。前些日子,羊楼洞钞关解送一批鱼洋计十万元去江西,据说是给军士们发饷的。唉,你看,朝廷都捏着鼻子用这了,可叹啊。”李难先拿着一把蒲扇驱赶着蚊子,苦笑着说道:“而今南市码头大宗货物交割,台湾银行的硬扎期票是最抢手的,最有信誉的,如之奈何啊。” 对于这些涉及金融安全的专业事情,贺统不是很懂,但却不妨碍他理解这其中的关键。东国银行横扫武昌贸易市场,占据着最大一份利益,其丰厚之程度,甚至不比某些大批发商赚得少,甚至尤要多些。最关键的,万一日后两国开战,东国银行直接拒绝服务,武昌这个大顺最大的贸易中心怕是要出大乱子,短时间内决计缓不过来。 “不谈这些糟心事了。”李难先摇了摇头,说道:“侯爷(贺统承袭了他父亲上津侯的爵位)未来有何打算?伐明战事已息,朝廷一点都没有回收市面上宝钞、军票的意思,这摆明了是在囤积钱粮,意欲北伐。郧阳府首当其中,鞑清已经调遣新军第六镇进驻秦省东南,侯爷可要早做谋算啊。” “还能如何?打呗。我辈武人,总不能落个贪生怕死,叛国投敌的下场。”贺统喝了口酒,神色有些郁郁,只听他继续说道:“只是可怜了跟着我们贺家的那几万弟兄,几十年前我祖父贺珍带着他们转战西北,打过明军,打过回回,也打过鞑子。我父在商洛山中练兵,屡次出击,最远一次打到西安近郊,威震关中。如今到了我手上,再怎么难,我也不能投降鞑子。可惜长沙的李皇帝非量大之人,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几万弟兄,估计都没个下场。” 贺统这话一说,李难先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如今国内风气渐开,新学慢慢流行起来,读过书的人都对满清没什么好印象。贺统如果只是割据一隅,称王称霸,国人还能容忍,并视之为正常。郧阳府的兵将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帮着他们的侯爷与长沙朝廷叫。但如果投降满清,这性质就严重了,郧阳府三万四千将士,不知道有没有一半人愿意跟着贺统走。李难先估计,大概是没有的。 这就是大势,这就是人心!有的时候,大义名份还是很重要的。长沙李皇帝是正统,这个大家都知道。尤其是在攻灭南明之后,长沙朝廷的威望日渐增高,民间新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也对其非常认同。这个时候,像贺统、袁金忠这类小军阀,是万万没胆子硬来的。成都的刘忠贵大概可以抵挡一二,毕竟他地盘大,兵多将广,蜀中地理上也相对隔离,但若要对抗大势,势必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新学办了这么多年,不知不觉间,居然是朝廷获得了最大一份利益。这一点,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尤其是那些上了军事学堂的人,已经不再是单纯领饷吃皇粮的了,他们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为这个国家忧虑,为国事操心,这可就太让人头疼了。这种人,平日里谈吐说话都和旧军官不太一样,也比较尽心尽责,战场上关键时刻豁的出去,敢打敢拼。但说实话,贺统现在对这些人有些狐疑,总觉得他们心向长沙朝廷,不是太敢重用。可偏偏现在战争越来越复杂,对这些新式人才的渴求度也越来越高,不用还不行,真是让人郁闷! 有些时候,贺统会想起,清军的那几个镇的新军,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不得不承认,清廷给了新军极大的优容,不但军饷高出绿营一线,和满蒙八旗一个水平,而且在国内地位较高,拥有各种特权。尤其是在征讨噶尔丹的战争打得异常胶着之时,目前已经扩充到八个镇的新军参战,表现非常亮眼,可以说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平衡手,这就进一步加强了新军的地位。 而新军名字里既然带着个“新”,自然就有着大量新式人才了。这些人多半是军官或技术兵,读过书,而且多半学的新式知识。而且与洋人教官朝夕相处,一练就是好多年,接触了许多来自外界的新事物,他们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呢?看到如今江山遍地腥膻,他们会不会有异样的情绪冒出来呢?他们到底是对满清皇帝愚忠呢,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贺统没怎么和这些人接触过,但想来想去,觉得这些人对满清皇帝大体上还是忠诚的,可能不如绿营那般愚忠,但自己的身家地位都和满清朝廷绑在一起,应该不太可能造反。但贺统同时也认为,这些人可能不如郝平麾下的银枪效节军那么厉害。那支人马的军官超过一半是新式学堂培养的,忠诚、敢战,专业素养高。最重要的,他们懂国家大义,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 这就很可怕了!一支军队如果懂得为何而战,那么在战场上迸发出来的战斗力将是石破天惊的。尤其是下层军官及士官——这是一支军队战斗力的主要源泉——他们懂不懂民族和国家大义,将是决定性的。贺统的部下里就有一些来自新式学堂的军官,整天喊着“驱虎鞑虏,恢复中华”,说实话贺统很烦他们,觉得那是长沙的李皇帝掺过来的沙子,非常不待见。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不怎么吃空饷,喝兵血,训练也很刻苦,他们固然也想升官发财,但似乎这不是他们人生的全部追求。有些旧军官,家里置了多套宅子,良田千亩,奴婢成群,自然而然就带了一些暮气,贪污公款,偷奸耍滑之事屡见不鲜。但那些新式军官呢,虽然也喜欢钱和女人,但似乎没那么荒唐,有时经常集会,针砭时事,慷慨激昂,不像旧军官那样一有空就听戏打牌,完全就是两类人。 就是不知道东国军官是什么样的了。贺统印象中,就只有一个专业、勇敢了。是的,非常专业,看得出来经历过多年的系统、完整的军事教育,比大顺银枪效节军那些牛逼哄哄的军官们的学问强多了。勇敢就很好理解了,东国军队军纪严明,各部经常会操,考核评比,军中也有集社组织,经常自夸勇武,互相比斗,生怕不如别人。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应该也是十分惊人的!听说王万春在广西都不敢和他们大打出手,应该也是为其气势所慑——虽只有区区数百人,也敢端着刺刀朝你数千人冲锋,这种豪迈的气势,是贺统麾下那些土鳖般的军队没法比的。 “南北大战,已是不可避免。唯一转圜之机,就在东国。他们应当是不愿意看到爆发南北大战的,但他们有没有力量阻止这场祸事,我也说不好。总之,侯爷还是早做准备吧。”李难先端起酒,满饮了一杯,说道:“大发永最近接到了四川幕府的大手笔枪炮、甲具订单,侯爷想必也有所耳闻了。刘使君是个明白人,他应该已经嗅到些什么了,侯爷当细细思量。” 第六百零三章 乌尓格 “乌斯楞来了。”一骑飞奔而至,用带着颤抖的嗓音大声吼叫道。 “乌斯楞来了!快跑!”“男人们集合起来,上去顶一阵,不然谁也别想走脱!”“乌斯楞又来?这个魔鬼,佛爷不会饶了你的!” 从远方的天空望去,地面上原本安详井然的蒙古包突然间就陷入了混乱,或许还带着点恐惧吧。牧人们翻身上马,抓紧时间收拢你牛羊,女人和孩子则开始收拾起家当。铁锅等生活用品、盐茶及日用品,都是他们必不可少,也是他们非常重要的财产,一定要带上。 漠北蒙古,可没有漠南蒙古那么有钱!漠南蒙古长期与内地贸易,清廷也时不时赏赐一些财物,因此整体富裕程度很高,毕竟人家是“我大清”的藩属嘛,是爱新觉罗家族的联姻对象,是满蒙一体政策的关键,自然是高高捧起了。 与之相比,漠北蒙古的关系就有点疏远了。他们与清廷之间只存在有限的贸易联系,严格说来,人家就是独立国家——好吧,说国家可能有点夸张,是土谢图汗部、车臣汗部、扎萨克图汗部的松散联合体——若不是漠西蒙古的噶尔丹悍然东进,侵略喀尔喀蒙古诸部,并将它们打得落花流水,这三部蒙古也不会仓皇南下,投靠清朝。 也就是说,漠北蒙古诸部是势穷来投,与漠南蒙古完全是两回事,这待遇自然不能一样了。而南奔的喀尔喀蒙古诸部都这样了,当初留在漠北草原上的那些蒙古人就更不行了,它们根本不可能得到来自清廷的一分钱的财政援助。哪怕现在噶尔丹已经被剿灭,清廷打通了通往漠北蒙古的道路,也不会有什么物资北上。 唯一可能北上的,可能就是当初南逃的十几万帐的喀尔喀蒙古诸部了吧。清廷在补给了他们一些武器弹药后,便催促他们尽快北上,返回漠北草原。为此,康熙还派遣了数千八旗马队护(监)送(视)他们返家,让他们尽快收拢流散在草原上的部众,恢复当地的统治秩序。 清廷已经听说了,东国人收拢了一帮蒙古败类,有巴尔虎人,有布里亚特人,有喀尔喀人,然后趁着噶尔丹入寇,漠北蒙古诸位王公率部南逃后形成的权力真空,大肆西进,征服留在当地的三部牧人。这些人装备精良,手段酷烈,敢于不服从者一律施以雷霆手段!越过额尔古纳河以来,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康熙在听到这些消息时就有些着急。漠北蒙古,本来就夹在俄罗斯与大清之间,双方都在着力拉拢。只不过由于俄罗斯人手段生硬粗暴,文化想差得有点多,所以漠北蒙古多年来一直倾向于清国罢了。而清国在历史上也多次支援部分武器,让漠北蒙古——主要是土谢图汗部——有足够的勇气去与俄罗斯人争斗。他们打的算盘其实很好理解,即让漠北蒙古与俄罗斯人厮杀,然后不得不对清廷愈发依赖,此时他们再施展一些分化拉拢的手段,就可以把漠北蒙古各部慢慢收拢过来,成为清廷事实上的藩属国,不再是目前的独立国家地位。 噶尔丹的入侵加速了这一进程。喀尔喀蒙古三部仓皇南逃,不得不向清廷卑躬屈膝,而康熙也顺势册封了车臣汗、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三位蒙古贵人,定下了君臣名份。而在经过几年鏖战之后,噶尔丹的势力已经灰飞烟灭,喀尔喀蒙古三部差不多也可以返回漠北草原故地了,这样一来,大清国的版图又能大大扩张,将漠北草原也能收入囊中,与俄罗斯人控制下的诸多城寨接壤。 只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出了一点意外,那就是喀尔喀蒙古三部怕是有家难回了。东国人收拢的那些“杂牌蒙古”的动作也太快了,愣是趁着清国与噶尔丹大战的有利时机,慢慢蚕食了整个车臣汗部的领地,不但极大充实了旗下各部蒙古势力,同时也极大的扩展了东岸人在草原上的影响力。 如今,东国人在经历充分准备之后,又开始向土谢图汗部的传统牧地进军。其行动最快的吉日木图汗部的一个骑兵团,已经离土谢图汗的大本营乌尓格不远了,一时间极大震动了整个漠北草原。 该骑兵团目前有一千五百余骑,是蒙古自卫军旗下一直装备精良的骑兵队伍。每名士兵甲具、圆盾、马刀、弓箭、短管步枪(骑枪)、手掷炸弹齐全,其他军事物资也都尽量配齐,军官们有手枪、望远镜、军刀,在草原上那真是独一份的配置了。也因此,该团在团长乌斯楞的率领下,从车臣汗部的领地上出发,一路西进,打打杀杀,以战养战,击破了总计约两千土谢图汗部蒙古骑兵(含牧人),掠夺了大量牛羊、战马、箭矢及财物,成了草原上令人闻风色变的一股势力。 今天乌斯楞又率部扫荡到了乌尓格附近。几个月作战下来,该团千余骑的脸上虽然都有些疲色,但精悍之气不减,打起来也经验十足,谁去截杀逃走的报信者,谁去进攻正在集结的敌方牧人,谁去袭杀后方的老弱妇孺以动摇敌人军心,短时间就分工完成,然后各自执行,效率极高。 团长乌斯楞率领八百余骑正面迎敌。仗打到现在,他们携带出来的火枪弹药基本已消耗一空,弓弦也拉坏了好多根,箭矢更是消耗无数。区别是,前者在漠北草原上不是很容易补充(大部分都让大汗带走了),后两者倒可以补充一二,因此他们这会是以冷兵器迎敌,在装备上其实并不算碾压。 但厮杀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哪怕用木棍,也能把这些松松垮垮的牧民给打垮。这不,八百余骑在乌斯楞的带领下,先是缓缓加速,然后猛地一个冲锋,一下子就把匆忙集结起来的百余个蒙古牧民给冲垮了。随后,便是毫无悬念的收割战果了,这处牧场几乎没一个人逃了出去。 乌斯楞的手下们先是在蒙古包中间四处搜罗财货,然后又将女人和小孩集中起来,打算押给正从东面慢慢赶来的大部队。在草原上,女人和小孩的命运往往比成年男子要好上不少。一个部落攻破敌对部落后,成年男子可能会死,但女人和小孩往往会被作为战利品分发下去,成为新征服者的财产。东岸人控制下的四部蒙古也差不多是这种习俗,一个部落要想发展壮大,女人和小孩是很重要的资源。至于说这女人原来跟过多少人,小孩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那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好吧! “乌斯楞,动作要快啊。北边那个骑兵团的动作也很快,咱们若是一个不留神,可就被人家抢到前边去了。乌尓格那边空虚无比,就没几个兵,让他们占了的话,咱们可就白忙活了。”一匹纯白色的黑水大马奔了过来,一位身穿东岸陆军制服的顾问小声说道:“虽说如今乌尓格也没什么东西了,但政治意义很大,上峰也很看重这些,不可大意啊。” 乌斯楞闻言点了点头,刚刚因为打了一场胜仗而高涨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吞并土谢图汗部的土地已经是东属蒙古四部的既定政策,不可改变,也无人能够改变。乌尓格作为土谢图汗部的统治中心——考虑到土谢图汗部的强大实力以及在喀尔喀蒙古三部中的影响力,乌尓格几乎可以称作是整个漠北蒙古的政治中心——一直被东岸人觊觎着,想要夺之而后快。 根据新上任的满蒙开拓队队长魏文度长官的计划,乌尓格必须要拿下,并且他还打算在该地大兴土木,建立起一座漠北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城镇。该城镇被魏长官命名为库伦,未来将由东岸人进行管理,而这也符合他们与四部蒙古之间形成的默契,即城镇归东岸人控制,草原由蒙古人管理。 未来的话,库伦城不但会成为东岸人在草原上的统治中心,同时这里也会成为一个贸易集散地,是剥削蒙古人的贸易中心。此外,宗教人士也会被“请”进库伦城,以便加强管理。蒙古人是非常迷信的,宗教人士的权力很大,他们有牧场、有寺庙、有牛羊、有奴仆,如果在暗地里使坏的话,东岸人的统治成本会很高,甚至可能会出现很严重的问题——现在活佛还在漠南草原,未来一旦北上的话,东岸人还有的头疼呢,该怎么与活佛打交道,魏文度自己也还没想明白。 “林参谋放心,我们肯定会抢先一步的。”乌斯楞信心十足地说道:“但是现在大家有些累了,先休息两三天吧,我们已经打了好几个月的仗了。等休息饱了,我们就去乌尓格。听说那里的贵人们都跑得差不多了,我只需要五百骑兵,就能踏平乌尓格。土谢图汗,嘿嘿,既然丢了家业仓皇逃跑,就要做好家当被别人拿走的准备。” 第六百零三章 继续挤压 1698年10月3日,松花江北岸,晴,魏文度上校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慢慢行进着。 满洲的十月份已经有点寒冷了,马蹄踩在松花江畔松软的泥土地上,让枯枝败叶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队伍的规模很大,足有两千余骑,在满洲大地上算是难得的豪华阵容了。魏文度上校穿着簇新的呢子军衣,胯下是一批枣红色的神骏战马。在他身后,是整整六百名护卫,这些人大体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军中各部拣选出来的精锐,一部分是北满大地上投靠的通古斯人部落贡献的勇士。 六百名护卫均是骑兵,严格说起来,有点类似于古代藩镇节帅的牙兵。平日里最主要的任务便是护卫节帅(满蒙开拓队队长)及其家人的安危,有时也会领受部分治安巡逻任务,但一般来说不重,以免影响到他们的本职工作。 在这些护卫之后,还有足足一千五百名骑兵。这是已经离任的满蒙开拓队队长陆小峰建立起来的队伍,番号是独立第二骑兵团,与驻守在脑温城的独立第一骑兵团遥相呼应。魏文度上任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就是把满蒙开拓队的统治中心从海参崴转移到哈尔滨堡。这意味着不但相应的政府机构要转移过去,很多直属部队也将转移过去,毕竟未来满蒙开拓队的主攻方向还是西面,东面沿海那一片是比较平静的,基本无战事那种。 目前的满蒙开拓队,从地理上来说,基本被分成了东西两个集团。东集团汇集了绝大多数精兵强将,包括一个新军师、两个独立骑兵团、一个挺进大队及若干地方守备部队,总兵力接近两万人的样子。西集团主要以蒙古自卫军为首,三个方面军外加巴尔虎人,总兵力超过了一万五千人,且基本上都是蒙古人,作战方式以骑兵奔袭为主。 与东集团相比,西集团不但兵力相对较少,这装备和战斗力也大大不如。当然这也是相对的,蒙古自卫军在换了新装备,接受了东岸顾问的指导之后,他们的战斗力其实还是有了不小的提升的,至少在蒙古地界上是这样没错了。这从之前一系列的战斗也能看出端倪,蒙古自卫军从东往西,一路打穿了车臣汗部的领地,进入到土谢图汗的传统牧场,而且现在有了围攻漠北草原政治中心乌尔格的苗头了,所到之处全无敌手,战绩那叫一个辉煌灿烂。 不过接下来他们可能会遇到一点困难了。因为当初被噶尔丹逼得南下的漠北蒙古三部要陆续北归了,他们从清廷那里接收了一大批装备,同时还有数千满蒙八旗助阵,北上后大概率会与东岸人控制的蒙古自卫军交火,结果如何还未可知。陆小峰离任前就做过计划,那就是把巴尔虎蒙古全部压上,投入到漠北草原之上,同时孙武中校指挥的挺进支队南下,一边组织移民屯垦,一边威胁清廷控制下漠南蒙古的侧翼,与脑温城互相呼应,拉平战线。 这个计划,无疑需要东集团向西调兵,在脑温城、哈尔滨一线的松花江沿岸投入更大的兵力,持续挤压清廷在满洲的防线,迫使他们无力支援漠北草原的战事。这样的话,西进的蒙古自卫军可能才会获得一线胜机,毕竟就兵力而言,他们与北返的喀尔喀蒙古三部存在较大的差距,打起来的话压力很大。 新官上任的魏文度上校原则上同意陆小峰制定的计划。因此,他很果断地将统治中心搬离了沿海港口海参崴,亲自坐镇哈尔滨这个中枢要地指挥。为此,他不但利用夏季通航期把海参崴仓库内的各种军事物资一扫而空,用船只运到了哈尔滨,同时还将卫队及独立第二骑兵团两千余人带了过来,以增加哈尔滨堡一线的兵力厚度。 这些部队抵达后,脑温城、哈尔滨一线的兵力将5500余人,足以他们向南越过松花江,发起几次规模不小的袭扰战役了。考虑到驻扎在吉林的清军数量,他们可能不得不抽调附近的蒙古马队过来帮忙,这样就客观上减轻了孙武中校的呼伦贝尔挺进支队及其附属势力的威胁,让他们得以专心作战——对于呼伦贝尔挺进支队,魏文度上校还是非常有感情的,毕竟这是他一手建立的部队,倾注了他无数的心血。 其实按照魏文度上校的本意,他会在后方各县额外征召五千名民兵,集结到哈尔滨堡一线。待物资准备完成后,就把这一万人全部撒出去,悍然渡河南下,攻打清国吉林将军统辖的地盘,根本不管西面蒙古草原打成什么样。这就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谁先撑不住!不过,这样一场规模庞大的战役,是需要充实的物质基础做保障的,考虑到满蒙开拓队这几年一直在大力屯垦移民,海参崴的金角半岛上也才刚刚上马了一条铁路,花钱的地方甚多,单靠他们自己是完不成战争准备的,因此最后他还是只能放弃了。 已经到烟台上任的陆小峰很明白地告诉魏文度,登莱的平荣线铁路已经正式破土动工,未来几年内将一直是登莱开拓队财政的重点保障项目,他们将没有过多的资金支援满蒙开拓队。平荣线(平度州—荣成县)铁路他们盼望多年了,是登莱的大事,一旦开通,将与胶烟线铁路形成十字交叉,把登莱绝大部分地区都辐射在内。全地区的人力、物资、军队,如果必要的话,可以在两天时间内出现在任意一处,这对整个社会来说无疑是质的飞跃,故只能对满蒙开拓队说声抱歉了,暂时没钱。 对于他们的这个答复,魏文度上校也是“服气”的!你陆小峰好歹也在满蒙为官多年,从海兰泡县县长、雅克萨地区行署专员做起,一步步做到满蒙开拓队队长的职务。结果如今高升登莱开拓队队长了,这屁股也一下子歪了,居然不为起家的满蒙地区考虑了,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至于说让南方开拓队进行赞助,可能性也很小。他们现在身上挂着好几个拖油瓶,最大的拖油瓶是廉梧管委会辖区,这个辖区地方大,人穷,至今财政不能自给,偏偏还在大兴土木,每年都需要划拨大笔资金援助他们。另外,像文莱、帝力这两处,南方开拓队也要和台湾银行一起,每年给一点钱,以便这两个关键支点可以更快地成气候。 甚至在一些时候,他们还要给拉包尔、大溪地一些赞助,金额虽然不算太大,但总也是一笔支出。更别提,中央政府现在每年要从南方开拓队辖区征税三百万圆,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宁绍全区二百万出头的民众,每年要为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出四五百万圆的税金,几乎榨干了他们财政上的潜力。要知道,他们自己也要建设,也要养军,也要搞其他活动,这上面的开支也很大。天可怜见,远东五藩最赚钱的宁绍藩现在就是个超大号的奶牛,不断给别人输血,如果其他地区不能迅速起来的话,早晚会被拖垮——其实,黑水、登莱的财政是可以自给的,登莱甚至每年也要缴纳一百五十万圆税款——因此他们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满蒙开拓队的请求,让他们稍安勿躁,不要想着一口气吃成胖子,暂时以稳守为主,不要搞大规模的战争。 魏文度对这个结果也早有心理准备。没办法,财政不能自主,就是这么无奈。满蒙开拓队辖区如此广阔,战略地位如此重要,但财政上确是连续数十年亏损,不得不依靠登莱、宁绍、黑水三藩的援助。魏文度心知短时间内改变不了这个结局,因此只能哀叹一声,放弃了集结上万大军打过松花江去的念头,老老实实搞起“积极防御”政策了。 如今只能希望,在加入了巴尔虎蒙古势力后,装备精良、士气正盛的蒙古自卫军约15万名士兵——如果必要的话,他们是可以进行极限动员,将兵力扩张到四万人左右——可以抵挡住北归的喀尔喀蒙古诸部。这些人当初被噶尔丹的几万人马给打得屁滚尿流,一路狼狈南逃至多伦诺尔,托庇于康熙羽翼之下。如今虽然多了些战斗经验(这几年也在与噶尔丹部反复厮杀),也落了不少洋枪洋炮,但真的就一定能够胜过被东岸人“开光”过的蒙古自卫军么?恐怕也不一定吧! 但不管漠北草原打成什么样,哈尔滨这边该摆的姿态还得要摆。虽然动不了大部队,但派出数百人一股的骑兵渡河南下,不断袭扰,拉拢当地部族,持续挤压清廷在满洲的战略空间,却是必须要做的!正好,也检验一下这些军队的成色!自从东征讨平乌苏里江一带的土人部落后,很多老人退出了现役,落地为民,以巩固东岸人在当地的统治力度。因此,现在的部队里,充斥着大量的新兵,这个时候不让他们上阵见见血,难道留着过年呢? 第六百零四章 远东市场 “爵士,比起上次来,海州的物价似乎高了很多。”1698年10月27日,海州港码头上,两位衣冠楚楚的绅士正在漫步。 “虽然我发现许多人都对物价的上涨感到愁眉不展,但我认为,由于人们有大量货物可以出售,他们也在提高他们所卖出的各种东西的价格。作为商人,他们高价买进,仍然可以高价卖出。所有的那些工匠,如裁缝、鞋匠、铁匠、箍桶匠等,在出售他们的货物时,都十分注意买进他们所买进的各类材料以及维持自己生活所需的食品的批发价格和零售价格,他们会确保自己生活水平不下降的同时维持一定程度的利润,没有人会在这方面犯错。”皮特·斯宾塞说道。 他是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的特使——不是驻清国大使——前来与清国皇帝商谈两国贸易的事情。这些年来,英格兰从清国进口了大量的茶叶、绢绸、瓷器及其他各类商品,出口的则是武器、机械设备、呢布吉大量印度商品,双方的贸易额增长很快,最近五年来年均增幅达到了10以上,非常惊人。 因此,即便路途遥远,但现在清国在英格兰的贸易版图上,已经占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最近一笔大生意,是清国政府订购了五艘明轮船,开通了几条海上运输线,分别是天津大沽口—营口、大沽口—旅顺口、大沽口—吴淞口、大沽口—南京下关。前面两条事关满洲军事物资及移民的运输,同时满洲当地的粮食也可以以非常低廉的成本运到天津、北京等地消费;后面两条航线就更多地事关商业运营了,即除了运输部分江南粮食外,大部分运的都是各类货品甚至是商民缴纳的税款,价值也非常大。 五艘船,运营四条航线,略微有些紧,如果有六艘的话差不多就够用了。但清廷暂时没钱,虽然自己也很想订购,但最近确实买不起,因此只能作罢了。不过,清廷暂时搁置了采购更多新船的想法,但英国人却不愿意放弃。据说,英格兰本土的朴茨茅斯造船厂愿意在收取30定金的情况下就开工建造,而英格兰东印度公司也愿意为清国政府提供担保,这一下子让清政府的心又火热了起来。 蒸汽船只的便利性,毋庸多言。如今已开通的以天津为母港的四条航线,每一条都经营得非常不错,朝野上下都十分满意。尤其是开往南方松江、江宁二府的航线,不但获得了极大的经济利益,同时也帮清政府很好地加强了影响力。要知道,江南那帮子豪商士绅,与宁波方面做生意很多年了,难免被渗透。更何况这里与政治中心北京距离遥远,一旦出事难免反应不及,故急需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来缩短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因此,蒸汽明轮船用在这里是非常合适的,其能够发挥的作用也是非常巨大的,也难怪清政府想继续买一些,除了钱不是很凑手确实是个难题以外。 英国人提出,可以帮助清政府在支付30定金的情况下,立刻开工建造四艘蒸汽船只。但他们也有个附加要求,就是这四艘船里必须有一艘朴茨茅斯造船厂生产的装备了螺旋桨推进系统的船只。清政府其实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他们在听闻洋人愿意“赊账”之后,非常开心,在经过一番廷推之后,很顺利地同意了这笔买卖。斯宾塞爵士作为英格兰国会的“推销员”,听到消息后非常满意,他私下里给一些出了大力的清国官员支付了总计一万余镑的“游说费”,然后带着团队离开了北京,到海州港采买一些货物。 他丝毫不关心清国人买了螺旋桨蒸汽船后会是怎么一副表情,因为这与他无关,他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但就他个人而言,他非常不看好这艘标准排水量据说超过1200吨的船只,因为这在英格兰尚是一项不成熟的技术,无论是海军还是民船船东,都拒绝使用这种试验性质过于浓厚的船只,除非它在技术方面再做突破,至少达到东岸螺旋桨船只的七八成水平。 他现在甚至怀疑,这艘使用螺旋桨推进系统的商船是否可以正常航行到清国的港口。希望朴茨茅斯造船厂的人足够聪明,过来的路上尽量使用风帆动力,螺旋桨能不用就不用,以免它那糟糕的加工精度及密封防水技术再出问题,导致船只完全没法交付。 至于交付后清国人在使用过程中发现了故障,那又如何?以后还想不想做生意了?你们除了向东岸人购买之外,还能找到其他的生产商吗?法国人的技术还不如英国呢,他们的蒸汽明轮船至今还只在塞纳河上航行,更何况他们也没把业务扩展到清国。因此,英国人其实是吃死了“我大清”的,谁让你技术落后又孤立无援呢?活该吃个哑巴亏。 “海州港物价的上涨,恰好证明了这个城市贸易的繁荣,即他们在向我们采购了大量商品的同时,仍然获得了大量的贵金属流入。正是这些可爱的金银,推高了城市的物价,这一天,我们在欧洲见识过很多次了。”斯宾塞爵士继续说道:“其实我们还算好的。荷兰人、法国人、丹麦人、葡萄牙人等等,在清国进行贸易,输出的最大的商品就是金银了。若不是他们可以将采购的商品大量贩卖到新大陆及欧洲,赚取更大利润的话,这种贸易早就进行不下去了。” “正如您所言,爵士,我们的贸易还算健康。”年轻随从说道。 两人沿着一条石质大堤继续前行。看得出来,清国对海州港还是比较重视的,他们动员了大量的人力,花费了巨额资金对其进行修缮。而这个港口的条件也确实不错,外有岛屿遮挡风浪,靠岸处水深足够,且不易淤积泥沙,比南边的响水港强多了——响水港是内河入河口,河水中泥沙含量很大,容易淤塞港口,清廷每年都得征发许多渔民、船工清理航道,非常麻烦。 海州、响水、日照,这三个离得非常近的港口,就是如今清国对外贸易的主要窗口。每年都有大量的货物在此集散,大量的金银在此流入。而这些流入的金银,除了必要的对外采购所需之外,绝大部分都慢慢渗透进了清国的内陆腹地,给当地的经济注入了一丝活力。 货币供给量的增加,往往是一个国家工商业大发展的前提。没有西班牙从美洲运回的巨量贵金属,欧洲就不会发生价格革命,同时也不会刺激工商业的发展,整个社会可能就会继续安于原状,至少发展的进程会被大大推迟。 如今清国也赶上了这么一个好时候。白银通过贸易大量流入境内,市面上的货币供给量慢慢增加。再加上他们正处于战争期间,对各类物资的需求量极大,因此这些金银在政府或有意或无意识的指导下,有相当部分投入到了工业之中,这对于整个国家的发展裨益甚大。斯宾塞爵士曾经仔细研究过英格兰历史上的价格革命,对于这一点心知肚明。但他同时也知道,清国的体量太大了,同时对外花钱的地方也太多了点,这点钱流入进去,效果可能不如欧洲国家那么显著。 与清国相比,顺国的情况就要好不少。这个国家常年与东岸做生意,且贸易额很大,虽然赚来的钱大多数都投入到了军备之中,但这个国家多年来一直在努力提高军事物资的自产比例,同时国内的物产也丰饶一些,再加上国家政策层面对军事和教育的支持,发展应该会比清国快一些。 哦,对了,忘了还有朝鲜和日本呢。这两个国家,在斯宾塞爵士看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朝鲜王国不到八百万人口,但工商业发展速度极为迅猛,国家的改革力度也非常大,他们甚至破除了传统的中央六部体制,全面引进现代化的管理体系,比如那个什么农工商部和国防部就很有意思。而且他们整个国家与东岸挂钩,经济的融合程度非常深,这足以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吃下很大一部分市场,这对于初期的工业体系来说非常重要。所以,自然而然地,朝鲜这些年的国力愈发强盛,政府财政收入连年增长,整个国家呈现猛烈的上升势头。 与朝鲜相比,日本就比较奇葩了,因为这个国家至今还在奉行闭关锁国的政策,以至于空有两千余万人口及大量的贵金属储备,却仍然是一个工商业没甚起色的工业国家,白白让外人赚了大钱。 不过呢,据说日本最近也在振作,打算开始改革了。直接诱因就是他们在于朝鲜王国的对马岛争夺战中惨遭失败,不但日本海军遭到沉重打击,前后还损失了数千名陆军军人的性命。德川家族面对这样棘手的挑战,也感到了一丝惶惑,他们不得不召见云集长崎的外国商人,商议购买新式军舰和大炮的事情。另外,日本国内的有识之士也在拼了命地搜集各类新学书籍,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最近一年来,渡海前往宁波和登莱的日本人的数量激增十余倍就是明证。 日本人,已经在痛定思痛了! 斯宾塞爵士对此是乐见其成的。日本这么大一个市场,居然被荷兰人、东岸人以及福建商人把持了,这对于志在四海的英格兰而言是无法忍受的。为此,斯宾塞爵士在离开海州后,还打算去一趟日本,与日本地方藩阀甚至是幕府公方进行接触,看看有没有贸易的机会。 两千多万人口的日本市场,是时候需要一个新的入场者了。闭关锁国的状态是不可能持久的,英格兰必须及早做好准备——东岸人每年可以在远东捞取巨额利润,凭什么我们就不行? 第六百零五章 鹰巢 1698年10月29日,意大利。 鹰巢是一座要塞,原名坎波莫罗内要塞,由熱那亚政府投资一百万银行里拉建造,名义上归熱那亚陆军使用,但实际上是东岸陆军在欧洲的第二座军事基地(另外一个是葡萄牙北部的维亚纳堡)。 目前驻扎在鹰巢要塞内的是东岸陆军第六混成团。这是一支去年才组建的部队,团长是原第九步兵营营长白传平,下辖第十六、十七、十八三个步兵营、第六骑兵营、第六炮兵营、第六辎重营,以及工程兵连、警卫连、侦察排、通讯排、军乐队、野战医院、修械所、随营学校、参谋勤杂人员数百人,总兵力约五千,装备有长短枪3900多杆、各型火炮48门、战马近700匹,是一支齐装满员的部队。 第六混成团是从老资格的四个混成团内抽调大量军官和老兵,再从巴西高原的江北、宁昌地区十一县的保安团中挑选佼佼者组建。该部甫一组建完毕,就在昌顺港集结,然后分批登船,花费了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才陆续抵达熱那亚。 对于第六混成团的抵达,熱那亚人也十分重视。他们从坎波莫罗内要塞中撤出了自己的部队,将其让给了东岸人。前来接收的白传平中校也不客气,心安理得地住了进来,同时将这里改名为“鹰巢”要塞,谁让陆军的军旗上面有一只鹰呢。 东岸人如此大规模地进驻,自然瞒不了有心人。不过他们也不打算瞒了,毕竟这会已经是1698年下半年了,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病得瘦骨嶙峋,行将就木,任何人都闻得到笼罩在欧陆上空的硝烟味道。东岸陆军来了,便是表明一种态度,听不听随你,只要你认为可以承担后果就行。 而既然已经不再隐瞒自己的行动,那么东岸人自然也会把这个要塞充分利用起来。目前的鹰巢实在有些大,足可以容纳一万多人——意大利人投资了一百万里拉,东岸人后来又补贴了十多万元进行改造,因此这是一个堪比布雷达要塞的著名堡垒——而且第六混成团是野战军,不是守备部队,未来他们一旦出击的话,还得有人留下来看要塞,因此这人员还是得继续招募。 团长兼鹰巢要塞守备司令白传平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搞一些雇佣军,但这无疑要申请经费,其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白司令觉得计划可以先做起来,经费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在他的想法中,雇佣军的战斗力可以放后面,但忠诚性要高一些,这就极大地限制了选择范围。目前他已经去信奥斯曼帝国,他们刚刚解散了几支因为闹饷而兵变的部队,多来自希腊和塞尔维亚,大概有两千人左右。这些人对东岸的敬畏心还是比较重的,毕竟他们手里的武器来自东岸,也时常听说东岸共和国的强大,在西欧也人生地不熟(甚至对这些地方放抱有一定的敌意),宗教信仰又是东正教,除了依附东岸人外,实在没其他的路子。 另外,他也打算在葡萄牙、意大利等对东岸相对友好的地区招募两千人,作为另外一支力量来制衡那些东正教“蛮子”,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可不是什么好操作。当然了,以上这四千人都是步兵,骑兵也不能忘了。这不,哈吉港方面也接到了请求,让他们帮忙物色五百名克里米亚骑兵,编入到鹰巢要塞的守备部队之中。至于炮兵嘛,因为是守城的要塞炮兵的缘故,可以从东岸国内许多港口的要塞炮兵中抽调,有个三百来人也就差不多了,可以让他们随要塞炮一起乘船抵达(鹰巢要塞城墙上的火炮尚未来得及安装,且是从东岸国内采购),时间上也不用太急,明年(1699年)抵达即可。 其实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这四千多人其实也不算是单纯的守城部队了。因为守城用不了这么多,他们必然还将承担其他的一些辅助性任务,比如押运粮草、看押俘虏、收集战利品等等。战斗激烈而国内的补充兵又来不及时,他们中表现较好的还有很大可能被编入第六混成团,以补充战损。 可以说,这个计划还是不错的。四千多人的部队分成好几股,语言不通,宗教信仰不同,相互间有效制衡着。这种组合若是在野战战场上,固然是一场灾难,但在守城方面,有东岸人居中协调,如果军饷和补给到位的话,问题还是不大的,毕竟他们不用承受烈度很大的战斗。对了,关于雇佣军的维持费用,白传平也已经和意大利人谈妥了,由北意大利联邦每月提供五万银行里拉现金(用来发饷)及相应的食品来支付,东岸人只需一次性给他们补足器械及其他军资即可。 作为交换,鹰巢要塞方面从1698年11月起,每个月接收至少两个团(2500人左右)的北意大利联军过来。他们将与东岸陆军一起训练,学习东岸人先进的军事思想及战法,以期尽快提高他们的战斗力——未来一旦战争爆发,来自北方陆地上的威胁无疑是最大的,此事不可不慎。 恰好,东岸人对目前正在缓慢扩充为十个师75万人的北意大利联军陆军的战斗力有所怀疑。人家既然愿意每个月送两个团的人马过来接受训练,虽然势必会轮换,属于短期训练,但也足以让其水平提高一些了,可谓正中东岸人的下怀,因此白传平中校是满口同意了,现在只差本土批准他的这个计划了。 而在这些事情之外,第六混成团也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做,而且是出发前就计划好的,那就是以战代练,且战且练,尽快将这支六成都是新兵的部队锤炼成型。至于说去哪锤炼,去哪找试金石,说穿了也很简单,那就是在北非沿海登陆,“帮助”奥斯曼帝国清理一些不听话的军阀,打击当地的海盗,顺便收割一波战利品——海盗们抢劫几个世纪,若说家里没点财货,像样吗?据说,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是非常反对这个计划的,因为这很明显会影响东岸与奥斯曼的邦交,给他的外交工作平添无数困难,虽然阿尔及尔、突尼斯等地的海盗、军阀们是否还听伊斯坦布尔的话已经很成问题。 上个月蔡振国就借着劳军的名义专程来了一趟,力阻这帮在他看来头脑不清醒的陆军疯子登陆阿尔及尔。他甚至苦口婆心地说,让意大利人登陆打仗都没问题——事实上已经这么做了,但战绩很是一般,他们甚至没能攻入大一点的城镇,还在野战中被人家的骑兵夜袭,狠狠咬了一口——但东岸军队一旦登陆,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可能会让他的外交成果倒退很多年。 蔡振国建议,如果陆军非常找一个对手磨刀的话,那么不妨去休达登陆,然后与摩洛哥人干一仗。这个西北非洲的滨海国家最近很是嚣张,今年以来已经有好几个东岸传教士在其境内失踪了,怀疑已经被害。蔡振国进一步解释说,这些道士都来自位于休达的紫霄观,为了传播天尊的威严和慈爱,不惜以身犯险,进入摩洛哥境内发展信徒,自此杳无声息。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好的开战借口。 白传平听到这里很是无语。他以前觉得,他们陆军男儿轻生死,重武功,豪气那叫一个冲天。只是如今看来,竟然还有比他们更生猛的存在。尼玛,你们咋不去麦加传教呢?这些道士,都特么是从孩童时代起就接受神学教育的狂信者吧,唉,真是鲁莽了啊。 不过事已至此,白传平也没什么话好说了。练兵嘛,打哪不是打啊,阿尔及尔可以打,摩洛哥自然也可以打!虽然被蔡振国这么一个白衬衫给教育了一番让人很不爽,但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没办法,捏着鼻子认了这一回吧,以后有机会再搞阿尔及尔。何况摩洛哥人也不是啥好鸟,历史上他们的海盗也是臭名昭著的,抢劫的财货也是不计其数,打一打应该也能有点收获。 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这个国家可能有点实力,不像阿尔及尔、突尼斯那些地方,打起来也孤立无援。摩洛哥有几百万人口,是一个统一的国家。此时开国不过三十年,国势正处于上升期,其苏丹近些年也一直东征西讨,扫平不从,军队战斗力不容小觑。真要打起来的话,肯定不如打阿尔及尔、突尼斯那般轻松。 不过白传平是什么人?陆军中校!堂堂陆军男儿怎么能说害怕二字呢?开什么玩笑!摩洛哥人是吧?你们前有阻碍贸易,后有杀害道士的事情,必须得到惩罚了!白某人已经决定,即刻搜集情报,制定计划。最迟在明年年初,全团就开往休达,展开对摩洛哥的战争。如果战事一边倒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把休达的范围再扩大一些呢。 你阿拉维王朝不是很牛逼么?几十年来收复了沿海很多被欧洲殖民地侵占的土地,威望一定很高了吧?现在就让你看一看来自大东岸的刺刀丛林,尝一尝现代化战争滋味。第六混成团虽然新兵不少,但军官和士官都是老兵,白某人还是很有信心的。 登陆欧洲的第一次亮相,绝对不容有失! 第六百零七章 小弟与老大 1698年11月26日,清晨。 太阳如同一颗暗红色的火球挂在空中,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旷野之中一片寂静,偶有几声马儿嘶鸣,却更添了一份空寂之感。曾经汹涌澎湃的海浪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定格着自己狰狞狂浪的姿态,无声地向人诉说着这严酷的天气。 天地之中还残留着几丝薄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麦田里除了零落的秸秆之外空无一物。这个时候,一支马队慢慢行了过来。 “停止前进!”一声断喝如炸雷般响起。随后,只见几名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从营房里冲了出来,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这个马队。 马队停了下来。一名头戴皮帽,身着长袍的人下马走了过来,用不是很熟练的汉语说道:“卫兵,我们是格莱大汗的使者,前往哈吉面见吴将军,这是我们的身份证明文件。” 领头的士官将步枪背了起来,然后接过文件一看:好吧,都不认识,这是什么文字?于是,他再度把怀疑的目光看向来人。他不是怀疑他们是敌人,在克里米亚半岛上东岸没有敌人,他怀疑这些人有可能是走私商人,用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来逃税。毕竟,外交使团是可以免税的,而且愿意来哈吉县进行贸易的商人也足够多,不可不防。 不过,就在他准备下令搜查时,一名少尉从后面走了过来。他先是在士官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接过文件仔细看了看,又问了几个问题,待所有关键都对上后,他一挥手,下令放行。不过,在放行之前,按照规定,马队一行人的武器都被暂时没收,存放在了关卡营房内,待他们离去时再行发还。克里米亚人没有拒绝,一一照办。 “确实是格莱大汗的手下,最近他们遇到麻烦了,急着找我们想办法。之前已经有过两拨使节了,你们班刚换防来这边,还不是很清楚。”穿着军大衣的少尉看着缓缓前行的马队,轻声解释道。 事实上,这位出身不凡的少尉是知道点东西的。况且,上个星期在守备队司令部参加会议时,吴逸群司令给大家下发了有关奥土战争的最新资料,其中就涉及到了克里米亚汗国。 简单来说,就一句话,奥斯曼人内部矛盾重重,外部在奥地利人把精锐主力从西线调回来后,又吃了一场败仗。根据内部消息,奥斯曼帝国不得不将割让一部分土地,以换取喘息之机。而被割让的土地之中,西乌克兰有很大概率要被“归还”给波兰人,但不巧的是,目前西乌克兰正处于克里米亚汗国的“托管”之中,且他们似乎无意放弃这片辽阔的土地,即便那里居住着一百多万基督徒。 按克里米亚人的本意而言,他们是绝对不愿意放弃西乌克兰的。“托管”这些年来,他们根本没有投入一分钱建设西乌克兰,但每年却从那里征收到了大量的苛捐杂税。哪怕这部分钱要给土耳其人分去很多,但剩下来的仍然颇为可观,对汗国的财政是一个极大补充。要知道,他们现在可养着不少新军呢,这些都是常备军。以克里米亚汗国这种正在向农业国家转型的游牧势力,养新军绝对是一项沉重的负担,这个时候一旦少了西乌克兰这头奶牛,财政亏空就太大了。 他们不是没有派人前往伊斯坦布尔进行游说,但就结果而言不是很乐观。土耳其人这次败得很惨,不得不割让大片土地,包括半个匈牙利(少数战略要地除外)、大部分特兰西瓦尼亚、西乌克兰。此外,之前和威尼斯人有争议的部分达尔马提亚海岸地区,他们也一股脑儿让了出去,不再纠缠——这个时候就不得不佩服意大利人的精明了,虽然东岸人居中斡旋,让威尼斯人没有跟上去痛打落水狗,但趁机讹诈点好处这种事情,他们可是不会落下的。 另外,克里米亚鞑靼人对于宗主国奥斯曼的屡战屡败也很不理解,甚至可以说有点轻视,觉得他们这个老大帝国已经不是几十年前那么善战了,衰弱的迹象非常明显。草原民族,向来是以力为尊,老大不行了,自然就要受到小弟的质疑甚至是反噬,更何况这个老大目前还打算牺牲小弟的利益来换取自己苟活。 这个时候,很多克里米亚汗国的上层不由得拿土耳其与东岸进行了对比。结果他们发现,东岸人似乎要比自己的宗主国奥斯曼土耳其强大不少。他们有让人叹为观止的战舰,有威力强大的火炮,有训练有素的士兵,当然最重要的,他们有钱,比土耳其有钱多了。也就东岸共和国的国土不在黑海附近,而是遥远的新大陆,不然的话,怕是克里米亚人就要给自己换个老大了。 别怪克里米亚人如此朝秦暮楚,实在是这些年来老大的表现不尽如人意,而且小弟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就像发生过许多次的与波兰人的战争、与哥萨克的战争以及与俄国人的战争,奥斯曼帝国派过来的步兵大队固然还算能战,顶住了敌人的连番攻击而不溃散,但每每战事白热化,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发挥一锤定音作用的总是那彪悍轻捷的克里米亚骑兵。 因此,他们真的是自傲的理由的!尤其是在俄国索菲亚公主摄政时独自击败了俄国人两次之后,他们的信心就更是膨胀了。若不是俄国的国力比克里米亚强了太多,压力实在太大的话,他们甚至可能已经站出来搞事了——你当土耳其人一直占着黑海北岸的卡法、苏达克、亚速等地,克里米亚人心里不膈应么? “土耳其人实在太烂了。主力的加尼沙里军团这些年愈发扶不上墙,感觉都不如那些地方军队了,打不过奥地利人很正常。”见士官仍然有些不太明白,少尉又解释道:“你也见过土耳其军队的。加尼沙里军团现在规模比以前扩大了好多倍,军团官兵在叛乱过几次后,现在得到的权利很大。他们不但军饷提高了,还获得了结婚生子的权利。你看看最近几十年来,有多少不学无术的军团子弟靠着关系混进去拿军饷?这些人没有经受过系统的训练,根本就不能算是合格的士兵。而且他们非常腐败,贪污之风盛行,我们卖给土耳其那么多武器,真正有几件最终能下发到真正需要的人手里?哼哼,一个土耳其小军官就能娶好几个老婆,生一大堆孩子,而且生活水平维持得还可以,他们哪来的钱?这种军队,简直就是国家的耻辱!有他们在,我们给土耳其人贷再多的款,卖再多的武器,训练再多的军队,最终起到的作用都很有限。所以,他们在战场上败给奥地利人,一再丧师失地,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士官听了默默点头。土耳其军队的实力,一个世纪以来一直处于下降通道,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现在,他们在奥地利人面前已经是少有胜算,也就在相对落后的俄国人、波兰人面前可以打一打。可问题是俄国军队的实力一直在增长,波兰王国在奥古斯特上任后似乎也有所振作,土耳其军队再这么衰弱下去,以后怕是连俄国人和波兰人都打不过了,那不是成了活脱脱的病夫了么? “土耳其人不争气,但又是我们插手黑海局势的重要支点。唉,这事情有点难办哦。”少尉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有些时候他甚至希望东岸本土能够派1-2个混成团的主力部队来黑海,打击一下奥地利人的嚣张气焰。如果可能的话,连波兰人与俄国人也一块敲打了,省得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多厉害似的。但他也知道这只能是妄想,南方新大陆离欧陆距离遥远,长距离海上运兵的风险和成本很高,这个费用,该谁来承担?估计,也只有等到奥斯曼帝国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东岸人才会考虑直接出兵干涉吧,真是可惜了。 土耳其人,以及现在看似非常风光的克里米亚鞑靼骑兵、卫拉特蒙古骑兵,终究都是中世纪形式的传统部队——即便装备了现代武器,但其内核仍然是旧式的——在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他们会慢慢变得落伍,最终被人淘汰,除非东岸政府插手,深度干涉当地局势,否则这几乎就是一定的。 好在克里米亚汗国在东岸人持续多年的不间断努力下,军队改革颇有成效。他们目前已经建立起了一支直属大汗本人的新军,战斗力还在可以。而且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也在进行改革,已经不再像是一个粗陋的游牧国家了。他们的首都贝克奇萨莱现在建起了国会大厦,周围还有诸如外交部、陆军部、农业部、商业部、财政部之类的政府机构,机构内的骨干人员都接受过东岸人的培训。虽然目前国内的保守势力仍然占据着上风,但改革势力却一直在扩大影响力,未来的前途,目前来看倒不是一丝希望都没有。 而另外一件幸运的事情就是,他们的敌人波兰与俄罗斯自身的麻烦也很多。听说最近又在酝酿着联合反对瑞典的事情,大战一场的概率很高。因此,克里米亚人还有时间!更何况,一旦西班牙王位继承起纷争,继而爆发大战的话,东岸军队必然会大举开发欧洲。真到了那时候,调一两支主力部队来黑海耀武扬威一番,打几个不开眼的势力,也不是没有可能,相信这对于克里米亚汗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吧。 第六百零八章 葡萄牙布局 1698年12月21日,伦敦铁公馆。 最近郑德祥有些烦躁。政府本月月底就要换届了,他在远离首都的万里之外,消息不通,真真是让人坐卧不宁。 按照东岸体制,执委会改选换届,政府主要部门自然也要跟着一起换人,其中就包括外交部。可怜他郑家经营多年,关系最好的一帮老头都要下去了,实在让人扼腕。这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分管外交、外贸的执委会委员将由一位较为强势的官员上任,以符合未来的局势。但他郑家和他们并不是一路人,这就有些麻烦了。 这个时候,郑德祥多么希望现执委会主席邵耀光能够继续坚挺下去,以战争即将爆发为借口,推迟改选,那样他郑家还有一线转圜之机。但他也知道这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邵耀光固然想继续赖在主席的宝座上,但形势不允许。没办法,他也只能顺应民意,光荣退休了。如果不出意外的外,下一位上台的将是拥有雄厚军队背景的老将廖得功,以更好地带领华夏东岸共和国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不至于错过太多。 “老家伙们都等不及了啊!”郑德祥哀叹了一声,不过却表示理解。换了谁,在这个能够青史留名的机会面前,怕是都要把持不住吧。邵主席不愿意退,可以理解,廖主席成功赢得了建国者议会的青睐,急着上台,也可以理解。唉,都是命!怨不得谁! 不过蔡振国那家会大概也很不开心吧?想到这里,郑德祥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作为驻欧全权特使,他大概以为执委会的那个委员宝座是他囊中之物了吧?可惜啊,这次他走眼了,有外交系统前辈看中了,想要最后爽一把,待战争结束与欧陆各国签订和平协议后再退。这就没办法喽! 战后大谈判,主导权肯定不在驻欧全权特使这边。相反,他们只会是个提线木偶,大部分权力都会被剥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届时可能会有高级别官员从本土出发,抵达欧洲亲自主持谈判。 其实,按说蔡振国辈分也不低,正儿八经的二代官员。可谁让他晚生了几年,晚工作了几年呢?如今部里的几位前辈副部长一门心思上位,有你蔡振国什么事?毕竟,这种露大脸的机会,可不是常见的。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大家也没必要和你死磕,争个你死我活的。但现在嘛,自然一切都不同了。 事实上前阵子郑德祥与蔡振国在葡萄牙北部的维亚纳堡见过面,双方互相倒了一些苦水。不过看样子蔡振国并未放弃,他仍然在积极寻求战后大谈判的主导权,为此哪怕得罪人也在所不惜——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嘛? 郑德祥对此很理解。两人喝了点酒,同病相怜之下,似乎以往的一点不愉快也都烟消云散了。随后,二人又谈了谈维亚纳堡军事基地扩建的问题,牵涉到一个小型码头泊位、一家船舶修理厂及一个大型弹药库,耗资不少,还好全部走海军军费,不用麻烦他们太多。 郑德祥表示他会尽快去荷兰招募技工。有这些人做底层苦力,再加上东岸本土招募过来的技术骨干,差不多就可以把架子搭起来了。这件事其实还挺重要的,未来海军来到北大西洋后,维持战斗力的最大关键便是后勤能力是否足够。而在各项后勤指标中,船舶维修能力又是重中之重,否则,这船也只能越打越少,越打越弱。毕竟,即便不打仗,船只出去晃荡个一段时间,回来都要维修保养,都要花很多钱。海军大舰队,从来都是吞金巨兽! 另外,陆军方面也提出了重新修缮维亚纳堡基地的要求。毕竟,这个基地当初是在葡萄牙人的基础上改建而来,布局有些凌乱,也有些简单。现在要爆发大战了,未来法国军队攻入西班牙的话,可能就会对这个基地造成威胁。因此,升级维亚纳堡基地已经成了必需!为此,陆军部提出了一整套的改建设计方案,预计将耗费资金三十万圆以上。 这部分资金,东岸驻欧洲各个商站将联合出资一半,葡萄牙人出剩下的十五万圆,目前基本已经谈妥。新落成的基地将被命名为“狼穴”,与东边熱那亚那边的“鹰巢”互相呼应,作为东岸人在西欧立足的两大关键——一边一个混成团的人马,齐装满员的情况下,对敌人的威慑力还是比较大的。 狼穴基地当然也需要部分守家的人马。不过这个就不需要额外招募雇佣军了,据说葡萄牙政府将派出三千名士兵驻扎过来,与东岸人一起训练,且指挥权在狼穴要塞的司令官手上,可谓是诚意满满。 毫无疑问,葡萄牙人如此示好,必然要承受来自欧陆诸国的强大压力,尤其是西欧第一大国法兰西。但他们已经无所谓了,见识了东岸强大的海军——他们不确定少量东岸陆军能否在欧洲战争几十万法国军队——海外利益众多的他们狠干脆地加大了投靠力度,也不管什么看法不看法的了。现在欧陆局势波诡云谲,不抱个大腿心里慌啊。 蔡振国和郑德祥二人对葡萄牙人的恭顺表示满意,但陆军提出的要求泽很是头疼,毕竟这是要他们出钱,但事实上他们没什么拒绝的理由。陆军的要求其实很正当,一切都是从大局出发,为了国家利益而已,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他们最终还是同意了陆军提出的狼穴基地的改造升级计划,初步决定在1699年初即开工,一应材料、人员就近解决,以期在1700年中之前完成改造——一年半时间,如果钱到位迅速的话,差不多够了。 另外,蔡振国也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已经抵达意大利的陆军第六混成团想要“搞事”。其指挥官白传平中校打算在1699年初率部登陆休达,然后对摩洛哥展开一次迅猛的打击。这件事,蔡振国其实不是很同意的,但他制约不住这帮武夫,因此最后捏着鼻子认了,同时还与郑德祥进行通气,要求他想办法调集一笔资金(不少于二十万圆),与他蔡某人筹集的二十万圆一起,作为第六混成团发动战争的备用金。即一旦战事出现意外,战费超支,那么将由这部分资金抵上。如果还不够的话,郑德祥想办法再朝荷兰人贷款三十万圆,蔡振国也会想办法让意大利人出点血,弄到二三十万的资金。 郑德祥对此很是无语。在他的印象中,摩洛哥人还是比较强硬的,此时开国也不过区区三十年,军队、政治都还没彻底腐化,相反还维持着不俗的战斗力,这从他们击败英国人收复丹吉尔就能看得出来。对于这样一个国家,郑德祥怀疑是否能速战速决。要知道,东岸人兵精且少,利速决,不利久战。如果能一战摧垮敌人胆气的话倒还好说,但如果敌人坚持不认输,死缠烂打,不计代价的话,还是很让人头疼的。花钱就不说了,第六混成团有充足的“档期”来陪这些脑筋不够灵光的摩尔人玩吗?真要是陷在了那里走不开,那可就要闹笑话了,毕竟摩尔人有宗教武器加成,四处打游击,欺负你人少,还是有可能做到这一步的。 郑德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蔡振国也表示理解,同时也示意他不用过于担心,因为他已经派人去里斯本联络了,邀请葡萄牙人一起出兵。这个国家与摩洛哥相爱相杀两百年——当年葡萄牙被西班牙兼并,就是因为国王战死在摩洛哥,且无子嗣留下——虽然现在已经和平多了,但想办法活动一下,保不住人家就跟在东岸人屁股后面出动了。葡萄牙人一出动,东岸人的压力就会小很多了。尤其是在第六混成团将摩洛哥主力吸引过来的时候,葡萄牙人在大西洋沿岸登陆,直捅摩洛哥人的菊花,应该能起到很不错的效果。 不过要想让葡萄牙人动弹,光靠施压肯定不行,也得给他们一点好处。比如,蔡振国就明确要求,让郑德祥打开设在伦敦和里加的两大物资转运库,将一批武器弹药及其他军资赠送给葡萄牙人,作为他们出兵的酬劳。郑德祥明白事情轻重,没有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聊完这些需要通力合作的事务后,心事重重的二人便离开了维亚纳堡,各自返回驻地。蔡振国开始了私下里的联络,打算做最后一把努力。至于郑德祥,则在猜测着新一届执委会成员的名单,思考着该如何钻营。要想当官,要想上进,那么这脸皮是万万不能要的。只可惜他现在远在伦敦,离国内的权力中枢太远了,活动起来不方便,除了能写一些信回去外几乎什么也干不了。 混官场,真的不容易啊! 第一章 花车巡游(一) 1699年1月5日,定军镇火车站。 定军站是中央铁路公司的一个重要据点,在此的派出机构规模庞大,人员众多,同时技术力量也很强,拥有完整的维修及重要零部件的制造能力。而在定军火车站周边几公里内,还有一大批规模大小不一的生产零配件的厂家,交通产业集聚的态势非常明显。 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主席邵耀光今天乘坐一列花车抵达了定居镇火车站。他是从首都东方县出发的,沿着铁路线一路向北,经梅林、下伊河、梅洛、横塘、中山、罗汉、太平、定西等县直上巴西高原,最终抵达了定军县。 之所以这么一路不停地赶到这里,主要还是为了来参加一个全东岸规模最大的小商品市场的落成典礼。这个项目本来就是在邵耀光上任初年推动的,经过了这么些年的发展,如今已经颇有规模了。该市场目前统计在册的商品种类就接近了一万种,其余未被统计到的各类稀奇古怪的东西更是不知凡几。总之你只要来了这个小商品市场,那么就如同置身于商品的海洋,所有你能够想象得到或想象不到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对大大小小的贸易商人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福音。 其实吧,定军山一带的小手工业本来就很有名。最初承自葡萄牙人为了和做东岸生意而设立的多个手工业生产贸易重镇。后来,莫大帅率军占领了巴西高原南部,这些手工业城镇全部落入到了东岸人之手。东岸人的建设能力,当然比葡萄牙人强多了,大额资金投入、先进的技术引入、高标准的基础设施接入后,这些手工业城镇有了长足的发展。再然后,蛟河地区的手工业也在战争的催生下发展迅猛,其后几任地区行署专员也都很重视这方面的发展,渐渐地,蛟河地区的手工业商品占领了周边市场。尤其是人口密集的鸭子湖流域及巴西高原南段,几乎全被这两地的商品占领了市场。所以说啊,定军镇小商品市场的发展壮大,是有其历史渊源的,现在已经成了全国最专业、最齐全的市场。 现在的定军小商品市场,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来此采买商品。河西的、河间的、潘帕的、南锥的等等,操着各种口音的商人——东岸各地的口音,差别目前还不算太大——来此汇集,寻找中意的商品,与卖家讨价还价,交易额非常惊人。 而且,小商品市场的好处还不仅于此。市场周边的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每年也能给本地带来巨大的好处,政府从中收取税金,真的是收到手软。相应地,当地百姓因为提供食品及经营各种产业,收入也水涨船高,非常富裕,以至于海陆军征兵都不太爱来这种地方。对他们来说,市民,大概是最差的兵源了! 邵耀光也在这个新扩建的市场参观了整整一天,并应邀为市场的新牌匾题词“诚招天下客,誉从信中来”。还好,邵主席的毛笔字还算不错,多年苦功了,再加上当了这么多年官,这气势也不一般,小商品市场的官员们兴高采烈地拿去做匾额了。 “商品虽小,然关系国计民生,重要性却不小。”回到了花车车厢内的邵耀光满面红光地说道:“我也在这转悠了一天了,所见所闻,颇领我欣慰啊。以前在首都工作,看到的都是报表数字,不是很直观。今天来看了这小商品市场,真的很不错。本地的官员是有头脑的,也是有能力的,可以把历史优势固化下来,转变为长久的优势,这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我依稀记得,以前罗洽县也有个海洋产业,配套厂家很多,商品门类齐全,现在好像也不怎么样了,被盐城渐渐赶上了。这就是地方官的能力,定军县的,可以,罗洽县的,不行!” 今天邵耀光在小商品市场用午餐时,还看到了来自新库尔兰、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商人,甚至就连不远万里过来的荷兰商人都有不少。这些人带着鼓鼓的钱包,大肆采购,下了不少订单,这让他很高兴。他当时就对周围人说,什么叫国力?这就是国力!国力就是一个国家能够支配资源的能力,这资源可以是人,但很多时候更多与生产出来的物质财富挂钩。小商品市场提供的数以万计的商品虽然不起眼,但也是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为了给日益兴盛的小商品市场服务,国营的中央铁路公司也对定军镇这个铁路枢纽(大北方铁路与森林铁路在此交汇)进行升级改造。他们在多年内陆续投入了90多万圆的资金,首先与当地政府进行协商,对火车站进行了扩建。他们新增了车辆维修厂,添置了许多机器设备,招募了大量人员,全方位改造了原小型维修车间的煤气、电气、照明、通讯及加工能力,使得其可以维修全部型号的蒸汽机车,甚至还可以用备件组装一台临时急用的火车头。 此外,车站、车库也得到了扩容。他们从南方车辆厂采购了15辆“拉普拉塔之星”系列蒸汽火车头、95辆用于短途驳货的平板轨道车以及500辆马拉轨道车,创建了一家规模颇为不小的运输公司,用于在定军镇市内及郊区进行运输业务。整个火车站的占地面积达到了十万平方米,在全国都是排的上号的了,已经是中央铁路公司名下最重要的资产之一。 据说,最近中央铁路公司打算打包定军镇这边的产业,并成立一家独立的子公司,即中央铁路公司定军分公司,以更好地展开经营。该公司的注册资本将达到惊人的20万圆,在东岸国内也算是一家上规模的大企业了——定军镇火车站十年期间旅客数量增加了35倍,货物运输量增加了42倍,确实值得这么做。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更好地发展,中央铁路公司定军分公司最近打算扩大股本,面向社会募集资金。他们的招股书上写得非常好,表示除1699年、1700年会扣除特别公积金之外,此后每年都将向股东进行分红,预计股息率每年不会低于7。这就非常吸引人了,东岸国内很多资金想必会蜂拥而进,招股的十万圆资金很快就能募集完毕。 邵耀光对铁路部门所谓的股份制改造不置可否。但从言语间可以看出,他对于引入社会资金持认可态度,因为这可以改造该公司的董事会,让社会资金参与进来进行监督。但他同时也强调,中央铁路公司必须握有51的股权,即经营大权不得让出去,铁路事关国计民生,这点没得商量。 “定军火车站1698年载运旅客15万1200人,今年预计可以突破18万人,明年预计是21万,每公里平均营业收入25分钱。这点很好,给铁路部门贡献的运费相当大嘛。我本人是非常支持铁路事业发展的,以前常有人说修铁路亏钱,但现在也有很多路段是挣钱的嘛。”邵耀光端着一杯茶,笑呵呵地说道:“而且,铁路的效益何止是在运费上头。它的存在,极大加速了人员和物资的流动,加速了经济的发展,提高了整个国家的效率,同时也给一些相对贫困的地区以发展的机会,改变了各地区经济不平衡的局面。国家更看重的,其实是这些啊。些许运费,哈哈,真的是小事了。” “当然了,定军公司照管的这段铁路线,本身也是挣钱的。嗯,这里还有货运收入,我看看。1698年运输包括粮食、煤炭、建材、小商品在内的货物约243万吨,预计今年将达到35万吨,1700年将达到5万吨。嗯?增长速度这么快?是因为战争准备和北方加速开发的因素么?平均每吨公里的收入达到了227分,非常不错了。唔,果然现在是客运收入远远大于货运收入了,这是经济发展的标志啊。”邵耀光放下茶杯,一脸欣慰地说道:“发展得这么好,我就愈发放心了。人们总说南边的羊毛运输专线铁路时赚钱利器,其实依我看,你们也丝毫不差嘛。再接再厉,再接再厉啊!” 这个时候邵耀光也有些感叹。华夏东岸共和国发展这么多年,现在看来真的是非常出色了,各项事业都走上了正轨。而且,以如今的规模来看,以后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快,是滚雪球式的发展,这就更让人新潮澎湃了。 只可惜啊,自己年纪大了,没法多看几天了。况且现在自己也要退下来了——1699年2月底新政府即将正式上台,并完成交接——无法再对国家各项事业的发展指手画脚了,说起来也挺遗憾的。 不过国家发展好了,比什么都重要。未来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搞好了的话,东岸未来百年的国运就妥了,国内的面貌也必将上一个新的台阶。 第三章 花车巡游(三) 1699年1月8日,小雨。华夏东岸共和国执委会领导人邵耀光一行冒雨前往城郊的乡村进行视察。 乡间的空气还算清新,但这也只是相对的。因为冶金、化工能行业高速发展的缘故,平安县城及近郊的空气实在算不得多好。到处都是滚滚朝天的烟雾长龙,加上化工厂排放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气味,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股不健康的氛围之中。但就是这样的城市,依然吸引着无数的人趋之若鹜,他们离开山清水秀的家乡,一头扎入这个混浊的工业城市,在这里挥洒着汗水与青春,为自己创造着更美好的未来——如果成功的话。 桔树乡因为离工业中心稍远的缘故,环境保持得还算可以。在东岸早期,穿越者曾经亲手在这边栽下了许多果树,进而催生了平安县食品工业的萌芽。随后,这棵小小的萌芽开始茁壮成长,并随着北方大都市的发展而成长,一度成了远近闻名的罐头食品加工基地。 不过这一切已经都成往事了。环境的急剧恶化直接影响到了果树的品质,住在都市里的人们不管是心理因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们似乎更愿意采购从远方运来的水果及其深加工产品。特别是在南锥地区诸合成绿洲的果园业慢慢发展起来之后,平安县的罐头食品工业开始了缓慢的消亡之路,一个一个破产倒闭,到如今几乎已不剩什么了。 企业倒闭后的厂房迅速被人接手。一大堆踌躇满志的商人涌了过来,将厂房稍加改造,然后添置机器,培训人员,生产起了各种机械设备。如今,桔树乡的支柱产业竟然已经变成了煤炭机械的制造,让前来视察的邵耀光满脸感慨。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即便没有环境污染,工业城市的农业也会持续萎缩。虽然他们离最终消费市场很近,但生产成本的居高不下却会扼杀他们的竞争力。他们唯一的存活手段,就是发展特种养殖、苗圃园艺事业,同时真的要严控污染,不然最终也会败落下去。 平安县去年就爆发过一次冲突。北方化工厂将一批废料委托给一家私人公司进行处理,结果人家趁夜偷偷倒入河道内,造成了严重的污染。村民们愤怒不已,要求北方化工厂给个说法,闹出了好大一场风波。 污染,真的已经成了某些工业城市的痼疾了,但却又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人家英国人根本不在乎污染,随意排污,东岸的同类企业即便技术先进,但隔着浩瀚的大西洋,运输、保险成本居高不下,如果再在污染方面投入巨资,这竞争力自然下降得飞快。 唯一的解决办法,大概就是加快技术的发展与进步,期望靠技术进步来降低成本,抹平投资污染防治后产生的额外支出,舍此之外似乎已经别无他法了。 1月9日,邵耀光返回了平安县,然后乘坐马车前往北边的保德县。这里有好几家给平安县做配套的加工企业,其中最著名的则是一家隶属于东岸电力公司的加工厂。该厂由东电、工程院、东岸精密仪器公司三方合股成立,专门生产各类电动机,并试图销售给平安县有需要的企业。 电动机驱动的机床,无论是转速还是稳定性,都要比蒸汽机驱动机床要强多了。而转速和稳定,又关系到零件加工的精度。随着东岸经济的日益发展,人们对零件加工精度的要求必然是与日俱增的,这个时候电动机的优势就比较突出了。 当然了,光有电动机也不行,还必须得有电。发电站的稀少严重制约了电动机的推广。在目前的东岸,只有极少数的企业拥有少得可怜的电力供应,能够使用电动机驱动机床做一些高精度的加工,或者是搞一些实验。 东岸电力公司对这种局面非常不满,一直以来都想快速推进国内发电站的建设,无奈其实力不济,企业多年来的盈利也十分有限,因此一直进行得磕磕绊绊的,连带着电动机的推广也十分不利,根本没卖出去多少台。 如今的平安县,也就平安煤钢联合体厂区内有一家与东电公司合股建立的微型实验性质的发电站,给少数几台机床提供电力。毫无疑问,这肯定是无法满足野心勃勃的东岸电力公司的胃口的。这不,他们不停地给政务院甚至是执委会写报告,请求由国家制定电力发展计划,投入巨额资金修建发电站,其中包括火力和水力两种。 执委会的大佬们被东电老总马小鹏“骚扰”得不像话,烦不胜烦之下,邵耀光终于在去年下半年批准了修改后的东岸电力发展计划。不过,考虑到东岸举国即将投入到欧陆的大战之中,不可能把宝贵的资金抽调到其他地方,因此这个电力发展计划所需的资金并不是由政府提供,事实上是由东岸电力公司发行二十年期的5利率建设债券,由国家财政对其提供担保,等于是临时借社会上的资金来发展前沿的电力工业。 东岸电力公司获得的债券融资为法币六十万圆,这也创下了东岸国内单一企业的融资记录。而东电老总马小鹏气魄也大,一点没有背负巨额债务的压力——以东电公司去年的经营状况来看,他们每年差不多要拿出一半的利润来偿还债务利息——他打算与国内一些可能用到电动机的大企业合作,吸纳部分他们的资金,在全国范围内挑选十座城市,新建十个发电站。 这十个电站每一个都是独立的企业法人,注册资本金为十万圆,发电形式为火力发电。以平安县正在兴建的平安发电站为例,其所使用的燃料多为平安矿务局下辖煤矿现场废弃的劣质煤及炼铁厂、焦化厂无法全部使用掉的煤气,这样可以大大节省成本。 平安发电站所需的核心锅炉已经由平安煤钢联合体生产完毕,并且运抵了施工现场。该锅炉为立式,750马力,使用东岸最新式技术制造,热效率非常高。在其他城市,发电所需的锅炉也已经在制造之中,分别由老牌的铁岭重工联合体、黑山工业公司加工制造,至于其他的部分,则由东岸电力公司想办法加工,或者自己生产,或者派人到其他有加工制造能力的企业委托生产,总之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 看到东岸电力公司的动作这么快,政务院也有些坐不住了。考虑到东岸国内目前还没有一个专管电力事业发展的部门,因此他们匆忙成立了国家电力总局(未来可能进一步升格为电力部),开始召集相关领域的专家制定标准和法规。不过因为时间尚短,他们目前只弄出了几条规定: 第一、电力实业必须统一经营,由国家电力总局制定电的生产、输配及销售计划,并委托给十座城市新成立的电力局进行监督。电力局设局长一人、副局长二人,下辖检查、统计、调查三个科,总务、财务、业务、技术四个部,全权负责各地的电力实业的经营与发展。 第二、相关上下游设备制造厂商,如发电机、线缆、电动机、电灯等制造企业,需向国家电力总局申请经营许可,已经有相关产品业务的公司需补办牌照。 第三、电的频率统一定为50(东岸尚未制定频率的单位),非标准频率的设备一律不得生产,以免各个电站因频率不一而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第四、输电线路标准电压为6000伏(防止因感应作用干扰通讯线路),配电线路标准电压为200伏和100伏,电动机额定电压为200伏和100伏。 第四、因为在测试中发现三相四线制因中性点电压升高而发生故障,或因漏电而对通讯线路发生感应作用,因此回线方式采用三相三线制。 第五、直流电压标准定为250伏、500伏、750伏和1000伏。 第五、为避免发生不利影响及节约费用、器材和劳动力,应尽量更新、改造现有设备,如有线电报系统应尽量改造旧有设施,以减少对电报房相关业务的影响,减少投资。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些标准的制定是非常匆忙的。毕竟国家电力总局自身都是匆忙组建的,东岸国内电力相关人才也十分稀少,且多集中于东岸电力公司内,国家从工程技术研究院电学所内找一些老师过来研究标准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但不论如何,电力事业在经历多年蹉跎之后,终于迎来了重要的转折点,有了进入发展快车道的苗头。 关于这一点,邵耀光在参观平安发电站的建设时也给予了肯定答复。他表示,电力事业代表着未来,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如今之所以没有得到快速的发展,只不过是需要转型的时间与契机罢了。他相信在战争结束以后,电力事业会迎来一个发展的爆发期,假以时日,取代蒸汽机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最主要的驱动力量将不成问题。 “我以及下一届政府,将不遗余力地推动这一切。”邵耀光最后又强调。 第四章 花车巡游(四) 4 花车巡游(四) 1699年1月15日,一列最新式的“美洲之星”火车头拉着整整8节车厢行驶到了乌江之畔的某个村子。 8节车厢中2节是警卫人员车厢,1节随行官员及记者专用车厢、1节卧室兼书房、1节会议室、1节餐车、1节储藏室、1节煤水车。从构成就可以看出,这不是寻常的旅客或货运列车,而是领导人专列! 专列停靠的地方一点都不繁华,甚至连车站都不是。附近仅仅只有一个维修点,有一条岔道可以让列车开进来,不至于堵了其他车次的路。 维修点周围都是农民,500米外有一个小村,是兴国县兴安镇下面的偏远村庄,大概有百来户人家。因为靠近乌江河道的原因,村民们在农闲之余经常捕鱼,因此家家户户门前都晒着渔网。但在这乌江上游河段内捕鱼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因为水流湍急,落差较大的缘故,当你驾着小船航行在河面上时,危险无时无刻不存在着,非得是经验非常丰富的人才可以在河上存活下去。 这个时候,邵耀光想起了前方不远处那座铁路桥的修建,一座当年耗资三十万圆以上修建的铁路桥,一座凝结了技术与汗水的工程奇迹。 “真是不容易呀!”他感叹着。没有合格的铁路桥技术,大北方铁路就不可能延伸到巴西高原更北方,不可能把各地区更紧密地联系起来,不可能让更多内陆腹地的人民享受到现代生活的便利。所以说技术进步,是现代国家第一紧要之事,它可以提高民族自豪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国内各族群的团结程度,平衡各地区的发展差异。 想想古代吧,如果没有大北方铁路这种利器,中央政府的权威就很容易受到山川河流的阻隔,渐次被削弱,直至在偏远地区消磨殆尽,当地人民对高高在上的君主没什么敬畏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正所谓天高皇帝远是也。 铁路桥下边河岸立着几张石桌石椅。邵耀光信步走了过去,秘书快步向前,拿毛巾把桌椅擦了擦,然后示意一位工作人员去烧水泡茶。 邵耀光和几名随行的学者坐了下来。大家看着涛声阵阵的大河,呼吸着混合着野花清香的空气,一时间只觉心旷神怡。 “小钱,你觉得咱们国家现在的文化教育事业发展得怎么样?”茶端上来后,众人先品了一会,然后才听邵耀光问道。 钱清这个人,在东岸是个标标准准的文化圈子内部人士。他出身不低,文学造诣不错,办过杂志,出过书,虽然在圈子里不是大红大紫那种,但也算是不错了。至于现在么,他已经转型顾问学者了,一年当中有一半时间给人充当顾问,讲讲课,牵牵线,另外一半时间则在外游历,或者在家写字画画,玩玩音乐,这日子过得不要太潇洒。 这次邵耀光离任前的铁路花车巡游,也邀请了钱清一同随行。钱清想着左右无事,便愉快地答应了,打算乘火车来一次公费旅行。之前因为多在工业区晃荡,钱清感觉很是无聊,一度待在车上写稿子,甚至连很多应酬都推了。今天来到气势磅礴的乌江上游之后,看着这天高地远、江天一色的美景,他才终于觉得不虚此行,心情畅快无比。 这会听到邵耀光向自己询问,钱清想了想后,便说道:“领导,既然你问起了,那我就谈一谈。我这人不喜欢说啥好听的,也不喜欢吹捧,领导你可能也不想听这些,那我就我的切身感受来说一说不足之处。肯定会有遗漏,因为这只是我个人感受,欢迎大家补充啊。” “首先要谈的是图书馆。”钱清说道:“咱们国家目前藏书最多的是位于东方县的首都图书馆,藏有120多万册,内容包罗万象,既有科学技术方面的,也有地理民俗类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但问题在于,这里面有至少四分之一的书籍不外借,尤其是那些来自中国大陆的各种孤本绝版,以及来自欧陆的拉丁语文献,你倒是赶紧弄一些复制本出来啊,我最近为了写文章需要查一些中国的县志,结果只能天天跑图书馆查阅,有时候还没有,真是愁死人了。另外,县一级的图书馆的数量严重不足,严重制约了人民获取信息的权利。” 其实钱清说的这么也没错。现在的东岸地方政府,几乎一有钱就投资基础设施建设,公路、码头、运河、水库等等,或者投资工业建设、教育师范、医疗卫生等考核占比比较重的领域,至于文化领域,他们除了制定规则之外,似乎投资很少。 以图书馆为例,现在全国近两百县,有县立图书馆的不过三十多,绝大部分县份没有图书馆,文化局也是个清水衙门,里面的办事员经常被其他部门借调过去干活,何谈丰富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另外就是东岸人几十年来在全世界搜罗各种书籍,中国的、日本的、越南的、阿拉伯的、波斯的、欧洲的,反正有价值且能收集的,都通过各种手段弄来了,其中相当部分甚至是孤本。但可惜的是,这些书籍的翻译、抄写、复印工作进展极其缓慢,以至于大部分书籍至今仍躺在首都图书馆内,根本无法节约,殊为遗憾。 “第二,是有关报纸杂志的事情。”钱清继续说道:“老实说我是不太清楚现在的政策的。比如马车运输协会想搞个《货物运输月报》,申请了半年刊号都没批下来。我不知道文化部的审核人员是出于什么动机这么做,我想要说的是根本没必要嘛。批了这些杂志,难道还有人会造反不成?是是,我知道上次有人在《经济情报》杂志上写了很多原东岸公司股东的事情,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多大事嘛。拜托,政府要有点自信,其实你们干得很不错,为人民谋取了大量的福利,大家总体是支持的,何必搞成这副模样呢?” 话说东岸国内报刊杂志现在是多如牛毛,以至于文化部的人都觉得慌张,觉得监督不过来,想要适当控制一下。这些报刊杂志既有官方的,也有私人的,且以后者居多。从分类来看,最多的自然是经济领域,如之前倒了大霉的《经济情报》,以及《实业统计》,都是个中翘楚。 经济领域之外,还有政治领域的《东岸评论》、《民生》、《新天地》,这是排名前三的。工矿业领域排名靠前的是《土木建筑协会公报》、《发明》、《矿工东岸》,交通运输领域的是《跃进》、《机车》、《运输资料情报》,农业方面则有《兴农》、《病虫害时报》、《园艺农志》,科学方面有《自然科学研究院研究报告》、《工程院汇报》,医学方面有《健康东岸》、《东方医学杂志》、《新大陆药剂志》,金融领域卖得较好的则是《金融经济统计》、《博览会大街见闻》等。 以上这些都是各细分领域卖得最好的杂志,一般是月刊,季刊、年刊很少。这些杂志的大行其道,说明东岸人民的消费品位有了很大的提高,开始注重这些文化消费品了,这是中产阶级集团日渐稳固、壮大的标志。衣食住行对他们而言已不成问题,他们开始更多地追求精神方面的享受,听音乐、看戏剧、买杂志,去各地旅游,成了他们的首选,因此书刊杂志市场越来越繁荣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不过东岸文化部人手有限,对于呈爆炸式增长的文化市场准备不足,且存在严重的监管恐惧症。一是害怕有不怕死的人在上面大放厥词,抨击建国者议会议员,二是害怕内容外泄,有些资料性书刊价值较高,发行范围必须受到限制,以前他们还能监督一二,现在书刊多了,哪能一个个管得过来呢。因此,他们对于新刊号的发放非常谨慎,拖拖拉拉,非常不情愿,以至于东岸国内出现了很多非法出版的地下刊物,让人很是无语。 “第三,对东岸新出现的有别于中国传统的戏剧流派、音乐流派、文学流派、服装流派、建筑流派甚至是美食流派,进行国家级别的财政补助。补助不经过政府部门,直接发放到各协会手里,以刺激东岸本土文化的成长与发展。咱们国家国力这么强,文化又是从华夏这个母体上诞生下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有理由不向外输出的。”钱清又说道:“文化输出是一门大学问,可以极大减轻我们建立世界新秩序的成本。” 邵耀光听了微笑点头。作为东岸的一号,他得承认这些年来对文化发展有些忽视,虽然拨款没有短少过,但问题在于这个财政支出的预算本身就做得太少了,还有扩大的空间。他现在也认可钱清的一些看法,一个国家光工业、贸易、经济、军事发展起来是不行的,作为国家认同、民族烙印的文化产业也必须发展起来,做大做强,齐头并进。如此,这样一个国家才能更长久地屹立于世界之巅,而不是像蒙古人一样,打下了半个世界,然后轰然崩塌,消失在世界各个角落。 东岸的文化产业,已经发展到如今这么一个很大的规模了,政府不能再视而不见,束手束脚,而是应该锐意改革,正确引导。希望下届政府能在这方面有所作为,让东岸的文化产业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吧。 第五章 花车巡游(五) 1699年1月23日,北宁地区延庆县城,小雨。 延庆县招待所内,一场由地区行署组织的企业家会议正在进行着,刚刚花车巡游到延庆县的执委会一把手邵耀光亲自主持了会议。 因为大北方铁路已经通到了延庆县居庸乡,基本上全县已经被这条铁路贯通,因此给本地的经济带来了别样的活力。北宁地区行署趁热打铁,干脆邀请本地一定规模以上的企业负责人到延庆县开会,共商未来发展的对策。邵耀光作为现任国家元首,自然责无旁贷地出席了这场会议。 “公允地说,咱们东岸的企业家非常不错。社会责任感很强,每逢天灾时捐款捐物,非常踊跃,也很少因为利润而死命压榨工人。”邵耀光一上来就给在座的企业家戴了顶高帽子,表扬了一下企业主们做的一些比较积极的事情。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这些企业家多么认可。事实上,作为全国最有权势的十几个家族的领头人,他向来对这些出身底层的企业家们非常警惕。按照他的某位幕僚所说的便是:“……仅为财富自身而对财富无止境追求的人是很少的。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为什么奔波忙碌?是我们的荣誉心在驱使着我们,人们并不以财富为最终目的,而是建立在财富基础上的社会地位的追求。财富和社会地位意味着能够获得优质的生活,在国家和地方层面上发挥自身的影响力,甚至是追逐政治权利。一个国家的工业化程度越深入,这个现象就越明显。” 很简单,建国者议会的议员们都不是商人,他们的家族也不是什么纯粹的商人家族,或者说政治属性明显强过商人属性。他们这些人,通过原东岸公司拆分后产生的形形色色的投资基金、资产管理公司控制了很大一部分财富,对于新崛起的商人阶层较为警惕,害怕他们分享自己的政治权利,故多年来一直试图在抵消其影响力,同时开始分化瓦解,使其不成气候——比如与杰出才俊进行联姻,比如参股他们创造的公司等等——但总体而言,“老贵族”对“新贵族”的隐隐敌意还是客观存在着的。 不过,情况虽然是这么个情况,话却不能这么说。在公开场合,邵耀光还是对他们赞扬有加的,称赞他们为政府提供税收,为民众创造就业,为国家引入金银,总之是什么好听说什么,一派和气融融的模样。 “在座的诸位有很多都是做铁路生意的,有的人或者其公司为了更高效、更安全和更舒适的铁路旅行,在不停地研究着技术,开发着设备,并且手里也握有了不少专利,这很不错。”邵耀光继续说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二次表扬你们,而是想说一个道理,那就是专业的知识、敏锐的眼光及管理上的创新,是一位好企业家所必须的素质,也是把企业做大做强的最主要原因之一,我希望大家都能朝这个方向努力。” 说实话,邵耀光的这个期望实在有些高了。在东岸共和国,固然有企业家具备上述素质,并把企业经营得很好,成为耀眼的明星,地方政府官员的座上宾。但绝大多数的企业家,天资并不出色,更多靠的是勤奋、耐心和细致,一点一滴地把企业做大。 以铁路这个行业为例,曾经有人因为发明了高效、可靠的新型钢质减震器而快速崛起,此君也颇有经营头脑,很快就成为铁路系统的独家供应商,一时间风头无二,企业也从原来区区七八个人而一跃成为雇佣了三百名工人的大型企业。这种情况,其实就是邵耀光刚才所说的“拥有敏锐的眼光”,发现原本的减震器不够好,然后还有“专业的知识”,知道该如何进行研发,最后还有“管理上的创新”,通过合伙人制度迅速把企业做大做强。这样的企业家素质,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兼而有之。 东岸绝大多数企业家,同样以铁路系统为例,绝大多数企业所生产的产品服务于事先规定的特定用途,即他们按照客户的需求生产规格一定的定制商品,说穿了就是供应商。他们满足于招募工人,将金属、木材、皮革等原料聚到一起,加工成各种零部件,赚取固定的利润。创新的部分基本没有——好吧,如何降低成本,更好地压榨工人也算管理创新——但这种企业也是存在积极意义的,可以解决就业问题,可以缴纳税收,可以创造财富,虽然不如前者那么光芒四射。 所以说,邵耀光这个要求还是挺高的,那是杰出企业家的要求,而不是普通企业家。但作为国家领导人,对企业家这么要求,其实也无可厚非。希望你们达到这个程度嘛,做不到没关系,尽量努力就行了。企业,是东岸这个现代社会的重要基石,是财富的主要生产者,是社会关系的重要构建者,其掌舵者自然不能要求太低了。 东岸政府也曾经组织过很多次的企业家培训,即对各地有代表性的企业的领导人进行摸底调查,然后帮助他们开拓眼界,增加专业知识储备,对企业管理甚至是接班人的培养提出意见,总之帮助还是很大的。这个时候其实我们也可以看出上层对这些底层崛起的企业家的矛盾态度,一方面不希望你搞得太出色,担心你搞得太好了,分去他们的蛋糕,一方面又担心你经营得不像话,一直原地打圈圈,没法做大做强,为国家创造不了更多的财富,总之还是挺精分的。 不过说到这个企业接班人的问题,东岸立国六十年,差不多也到了集中爆发的程度。很多东岸的私人公司,如今已经传承到了第三代人手上。这些企业往往是祖父辈靠着自己的勤勉与聪明才智创立的,而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父亲一辈接过了这样一个相对稳固的企业,以相对更大的雄心壮志开始了新的征程,并且确实把公司的业务推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抱着种种不舍、遗憾、激动等情绪,他们这会也到了退休的年龄,不少人甚至也已经离开了人世。现在,到了第三代接棒了! 第三代从小生活在富得流油的环境中,对单调的企业经营活动倍感厌烦,对田园诗歌般或者纸醉金迷的生活既激动又渴望。他们中的许多人无意进入生意场,或者即便进入了也不会好好经营,给企业造成了一定的危机。 因为已经立国六十年的缘故,东岸工商部最近几年来已经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这样的案例。他们研究了一下,发现大多数这类企业的第三代继承人选择把企业委托给经理人团队来运营,即进行了企业所有权与经营权的分离,但最终结果往往都不是很好。因为他们信任的经理往往是核算或财务部门的,而不是从生产车间或销售部门中提拔出来的,导致企业更加注重短期利润,长期来看业务是呈萎缩状态的。 这个情况让工商部的官员们感觉有些不安,同时那些企业的员工或者当地百姓们也很不安。有些人甚至有些愤怒,因为这些企业在当地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赚钱机器的符号了,它已经被赋予了更多的内涵,与当地的利益息息相关,因此任何经营状况的波动都会被传递到社会层面——企业,是要讲社会责任感的,在为企业主赚取利润的同时,也要为当地普通百姓谋取利益。 工商部同样研究了一些第三代交接的成功案例。以国内大名鼎鼎的莫氏家族掌控的海雕钟表厂、海雕乐器厂、海雕精密仪器厂为例,该企业的第二代负责人莫兴业在自己行将退休之际,一口气引入了大量内部及外部股东,其中既有内部管理层甚至是员工(如手艺精湛的钟表匠人、天才的营销人员等),也有来自下游的渠道商(和人家换股),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几个孩子似乎都没有太多经商方面的天赋,为免企业最终落入工商局破产案卷管理人的手中,最好还是引入一些外部人才,为此哪怕让出部分企业股权也在所不惜。 这种改制成股份企业,尽可能延续家族利益的行为,说实话还是比较靠谱的,也是最让所有人感到开心的。因为企业还在那里,没有倒闭,没有关门,正常运营,依然在为股东赚取利润的同时承担着自己的社会责任,可谓是多赢。 而且,莫兴业还为自己家族设置了后门,即掌握在他们家族手中的股份投票权比重较大。这就保证了未来即便他们家族丧失了企业的多数股权,也能令企业的实际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虽然他们很可能一般不太行使这种投票权,而是选择信任合作伙伴,但毕竟保留着后手,万一未来家族出现了人才呢? 企业,是东岸这样一个工业化社会的最基础的组成部分。它的成败兴衰,其实也决定了东岸的成败兴衰,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第六章 努力(一) 1699年2月10日,东方港西班牙大使馆。 卡斯特罗一脸烦闷地坐在办公桌前,抓笔写起了信件。在写完一页后,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狠狠地将这页纸团成一团,扔在了垃圾桶里。随后,便一言不发,直到他的顾问梅内德斯走了进来。 卡斯特罗是新任西班牙驻东岸大使,非贵族出身的军官,几年前曾经参加过对法战争,并在巴塞罗那地区最终驱逐了入侵的法国军队,名声大振。随后,他又不顾当地微妙的局势,悍然镇压了加泰罗尼亚当地几个在法国人入侵时举兵响应的贵族,一时间倒也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只不过,卡斯特罗这种酷烈的手段激起了加泰罗尼亚地区贵族们的集体敌视,他们联名上书国王,要求将此人撤职。甚至就连卡斯蒂利亚地区都有部分贵族反对卡斯特罗的激烈手段,认为他就像杀农奴一样折辱贵族——虽然是反叛贵族——有失体面,因此同样要求将这人撤职。 国王卡洛斯二世虽然身体已经羸弱不堪,但脑子并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他知道卡斯特罗对王室是忠诚,是在为他服务的国王而战,因此没有将其撤职查办,而是调到了新大陆,担任驻东岸大使——这个职位很难说得上是惩罚。 卡洛斯国王同样也在宠臣的建议下对新大陆殖民地动了手。他在卡斯蒂利亚精选了大量官员及贵族子弟,然后派到新西班牙和秘鲁两大殖民地担任各级官员,为此清洗了很多据说“堕落”很久的半岛人和土生白人官员,可谓是一场大清洗。 唔,所谓“堕落”,其实也很简单了,那就是与东岸人牵连太深,勾结起来损害西班牙王国利益的人。这些家伙,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偏偏还一个个高调得很,捞得盆满钵满,让本土那一帮子人羡慕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纷纷摩拳擦掌准备来新大陆大捞一笔。所以喽,卡洛斯国王这个清洗真的很无厘头,有鸟用啊!这些新来的半岛人,不出两年,又会纷纷与东岸人勾结上,重演前一拨人的“堕落”故事,马德里除了得罪人一大票既得利益者之外,几乎什么也改变不了。 卡斯特罗对发生在新西班牙和秘鲁的事情不是很关心。他看重的,还是东岸与西班牙的关系,即如何小心翼翼地维持两国关系不至于破裂,最大程度为西班牙谋取利益。马德里的贵族们不是傻子,他们通过这几年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对于东岸人要干什么有很多不好的猜测。他们也曾经派人试探过,但东岸的外交部门说话滴水不漏,没有给他们太多有用的信息。 不过,即便如此,西班牙人还是发现了相当的蛛丝马迹。比如,当初说好了只是让东岸做生意的休达港涌入了很多奇怪的人,比如军人、教士、工匠等等,这些人来休达做什么不得而知,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休达的西班牙地方官员现在几乎完全被架空,除了能定时收收税之外,对整座城市缺乏控制力,以至于休达渐渐成了东岸阴谋的策源地。 另外,意大利坎波莫罗内要塞入驻了大群东岸军人也不是什么秘密。西班牙人在意大利北部的统治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但到底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侦知此事并没有什么难度。他们现在非常担心这些东岸军人会给意大利人撑腰,让北意大利的米兰、帕尔马等地立时独立,摆脱西班牙王国的统治,那样他们可就真的一分钱也收不到了,在北意大利的话语权也将被剥夺,虽然现在已经很微弱了。 西班牙人当然不会看不到东岸海军主力还是逐渐北调的事情。葡萄牙人前脚将半个佛得角全岛卖掉,东岸人后脚就在那里大兴土木,加派了很多战舰和军人,三天两头搞各种演练。普拉亚港并不是什么军事禁区,而是一个繁忙的商业港口,入港碇泊的外国商船上的水手们,只要不是聋子,都时常能听到那隆隆的演习炮声——这个演习是针对谁的? 其实也怪不得西班牙人胡思乱想,实在是东岸人加强的军事部署都位于他们附近,比如米兰公国,比如直布罗陀海峡,比如加纳利群岛等等。再加上他们自己心里也有鬼,与法国人的秘密接触瞒不了有心人,东岸人担心利益受损,做出一些反应其实也很正常。只是,这种反应让西班牙人有些心惊肉跳罢了,他们真的害怕东岸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那样可就憋屈死了。 因此,卡斯特罗大使前来上任前,卡洛斯国王曾强撑病躯,向他面授机宜,要求他全力弄清楚东岸人的企图,并在适当时机释放善意,修复与东岸的关系,务必让他们不对西班牙王国起什么坏心。 另外,马德里一些大贵族也找上了卡斯特罗。这些人虽然对这个出身卑微的人不是很看得上眼,但这个时候了,也只能捏着鼻子向他强调如何与东岸打交道的原则,内容与卡洛斯国王交代的其实无甚差异。卡斯特罗对这些贵族们的心思洞若观火,非常鄙夷。这些贵族里面,有的人与维也纳勾勾搭搭,有的人与巴黎纠缠不清,有的人甚至同时也两方暗通款曲,总之一个个都不安分。至于原因嘛,唉,卡斯特罗想到这里也只能长叹一声,谁让卡洛斯国王没有子嗣,且身体状况严重恶化,王位注定要在短时间内交出去呢?如今想来有继承权的,大概就只有法国和奥地利两家了,王位早晚要由这两家的人来坐。因此,那些贵族们私下里暗流涌动,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卡斯特罗对巴黎和维也纳并无倾向,觉得谁来坐西班牙王位都无所谓。他所关心的,无非是西班牙王国能否在这场注定要刮起来的继承风暴中尽量减少损失——置身事外那是不可能的——尽量为国家保留一丝元气。因此,在来到东岸后,他一直尊重国王和贵族们的交代,千方百计打探消息,试探东岸共和国对西班牙王位继承的态度,无奈一直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结果。东岸人对他虚与委蛇,但调兵遣将却一点也不含糊,这让卡斯特罗大使更加不安。 此路走不通,卡斯特罗又找葡萄牙人旁敲侧击。为此,他借着与葡萄牙大使商谈两国殖民地边界的事情——西葡两国的殖民地虽然有教皇子午线原则,但实际上争议颇多,双方都有越界,经常需要坐下来讨论甚至是争吵——不着边际地将言语引导了东岸人头上。 但葡萄牙大使也是个聪明人,哼哼哈哈就是没个准话,让卡斯特罗的算盘彻底落空。当然这位葡萄牙大使确实也不知道太多细节方面的事情,里斯本那位盗嫂登基的佩德罗国王也不会将这等机密之事告知驻外使节。但大使本人确实聪明,他从种种迹象分析出,佩德罗国王有意完全倒入东岸人的怀抱,为东岸人在欧洲的行动提供种种便利,以获取东岸人在经济上的补偿以及在美洲殖民地扩张方面的支持——最近一些年,葡萄牙与法兰西在亚马孙河流域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从法属圭亚那出动的法国殖民者经常袭击当地的葡萄牙人,两国之间的关系并不十分和睦,故葡萄牙人急需东岸人的支持。 葡萄牙大使想通了这节,自然就不会对卡斯特罗多说什么了,因此只是一味敷衍,最终让人失望而归。 今天卡斯特罗大使准备开些半年一次的述职报告,无奈才写了半个小时,便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了。他的工作至今没有头绪,虽然心里面隐隐觉得东岸人有些不对,似乎注定要对西班牙动手——他们有足够的动机这样做——但终究只是自己的猜测,不好胡乱写进这严肃的工作报告之中,因此十分烦躁。 他的顾问梅内德斯刚刚从荷兰大使馆回来。荷兰人最近正在全力拉拢西班牙,务求他们不倒向法兰西,因此与梅内德斯交换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梅内德斯越想越觉得不对,因此便打算与卡斯特罗大使商讨一下。结果甫一进办公室,就见大使阁下一副心浮气躁的模样,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因此立刻说道:“大使阁下,请不要抱有幻想了。东岸人对西班牙的敌意已经非常明显,我们没有必要继续自欺欺人。事实上,无论马德里做出何种努力,释放出什么样的善意,东岸人都有极大的可能向我们发起攻击,他们有充足的理由这么做,并且似乎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卡斯特罗闻言瞪了一下自己的顾问。但他也知道很可能这就是事实,因此没说什么。只不过,这事真的就难以避免了吗?东岸人一定要将西班牙王国逼入绝境吗?卡斯特罗大使不敢想象这个最可怕的后果,他觉得自己还有必要继续努力一下,因此立刻站起身,说道:“何塞,不要多说了。现在收拾一下,马上随我去一下东岸外交部,我想和他们再谈一次,我必须这么努力,你知道的。” 第七章 努力(二) 一辆大型四轮马车驶出了西班牙大使馆,沿着十月大道一路前行,朝东岸外交部走去。马车内,对坐着四人,两人是大使卡斯特罗的警卫,另外两人则是大使本人和他的顾问梅内德斯。 此时卡斯特罗眉头微皱,似是仍在思考着破解之策。他原本是个英武之人,常年带兵打仗的他身上也有一个彪悍之气,但来到东岸不过一年时间,这股睥睨自雄的气息便被消磨了大半。在这座气势辉煌的城市内,卡斯特罗感觉不到一丝令他愉快的气息,身负重任的他在面对东岸人时进退失据,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在战场上纵马拼杀的爽快感,真真是憋死个人。 快意厮杀的军人,本就不应该摆到外交使节这个压力大死人,却又处处受掣肘的位置上。卡斯特罗落在这个位置上,只能说他命不好。 马车很快来到了东岸外交部。在与守门警卫确认身份证明文件之后,大使的马车缓缓驶了进去,东岸外交部的官员已经在二楼会客室内等着他了。 出面与卡斯特罗大使进行接洽的并不是外交部的高层,而是一位姓窦的司长。东岸外交部最近正在忙于搬迁的事情,根本没空搭理西班牙人,事实上也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们。新近上任的执委会领导人廖得功已经定下了中央各部门搬迁的计划,他明确表示,要在明年年底之前完成政府的搬迁工作,到洛阳府北城区办公,按照他的原话来说便是“不希望这件事拖延到下个世纪”。 领导都这样说了,大家自然也无异议。于是,最近各部在确保正常办公之外,也在抽调人手进行搬迁工作,实在是忙得脚不沾地。窦司长的部门也有一大批的资料需要整理、封存,然后装车运往洛阳府,这会能抽空出来见一下西班牙大使,已经很给面子了。 卡斯特罗并不认识窦司长,不过在介绍之后,他的心情立刻坏了起来。他好歹是堂堂大国使节,有大事相商,结果东岸人居然就只搬出了一个小小的司长过来接待,这种傲慢的态度实在让他很不爽。有心当场发作,但沉重的现实压力又逼得他狠狠压下了这股火气,老老实实地与东岸外交官进行商谈。 “西班牙是个不幸的国家,周围都是敌人,东岸的情况其实也是如此。虽然贵国根基远在新大陆,但海外利益众多,意大利、葡萄牙、库尔兰、奥斯曼、南非、印度乃至中国,抢占了如此多的资源,霸占了如此广阔的海外市场,欧陆每个国家都嫉妒不已,并想要取而代之。西班牙王国对贵国的海外利益并无所求,相反还让渡了诸多内部市场,可以说贵我两国是天然的盟友,为何不能加深关系呢?”卡斯特罗大使说道。 他这话可以说姿态摆得很低了,一点不像他刚直果敢的军人身份。不过这又如何呢?窦司长也不是那不通世事的三岁小儿,任他卡斯特罗言辞恳切,神态恭敬,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有数,因此便说道:“大使先生,西班牙语我国是邻国,交往颇多,本来就没什么事情,还是不要疑神疑鬼。” “那贵国在葡萄牙和意大利增调陆军,在佛得角群岛增派战舰,在休达港不尊法令,排挤甚至驱逐我方官员,这又是为了什么?如果贵国真的看重两国友谊,请调整上述部署,不然卡洛斯国王无法安心。”卡斯特罗大使不死心,一定要逼着窦司长说一句准话。 听卡斯特罗这么一说,窦司长不开心了。他本来就是被人推过来随意打发西班牙人的,心里老大不情愿,这会看这个大使咄咄逼人的,更是有些恼火。这帮痴傻的西班牙人,到底发了什么神经?进攻西班牙王国是百年大计,从上届政府执政之初便开始筹划,几年前进入正式实施阶段。军事机器一旦开动,岂是那么容易停下来的?不说那可能造成的巨大的经济损失,便是这思想混乱也会让本届政府颜面无光,威信大损。 现在政府上下已经统一了认识,觉得不管西班牙王国投不投向法国,都要对他们展开致命一击。以前或许还有人打着慢慢蚕食的主意,但经过这几年的辩论,真的已经没有几个了。缓图派已经彻底实施,急进派才是主流!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使节说几句车轱辘话,就想让我们停下已经发动的军事机器,开什么玩笑? 不过窦司长不愿意对卡斯特罗说这个实话。如果东岸兵强马壮,据说准备了骇人听闻的法币两亿圆的特别经费,自然看不大起西班牙这个注定要被血虐的倒霉国家,因此只是一味敷衍道:“大使先生,我国在意大利有很大的利益,这是人所共知的。派遣陆军前往坎波莫罗内要塞,也是为了保障我国的利益罢了。至于佛得角群岛的海军舰只,是为了防备当地的摩尔人海盗,请不要多心。其实贸易路线的畅通,对贵国也是有益的。加纳利群岛中枢转运重地,以前一直有摩尔人海盗侵袭,英、法、荷等国的海军也屡次假扮海盗劫掠,贵国深以为苦。大使先生,不妨留意一下最近几年的报告,海盗活动是不是大为减少?” 其实,正如窦司长所说。当大批东岸战舰抵达佛得角群岛,并时不时北上训练之后,当地的海盗活动虽然谈不上彻底绝迹,但真的少了很多,西班牙商船及宝船队深受其利。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东岸海军可以在当地打击海盗,就不能打击西班牙人了吗?加纳利群岛确实是西班牙的根本重地,是前往加勒比海的最重要的中间补给点,一旦被东岸海军夺取的话,西班牙怕是要全国震动! 因此,卡斯特罗大使对窦司长的避重就轻非常不满意。他到底是军人出身,还是脾气不怎么好的那种,这话隐隐有些压不住火气,便语气生硬地说道:“贵国肆意干涉欧陆诸国局势,就像一头胡狼,想要吃尽一切,难道就真的确定没有人能让你们付出代价吗?” 窦司长闻言轻轻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东岸是强大而又欣欣向荣的国家,就像草原上强大的狮子,与其他狮子瓜分一些美味佳肴,又如何?” “贵国怕是高兴得太早了吧?”卡斯特罗大使说道:“事实上,欧陆诸国,如英格兰、奥地利、瑞典、俄罗斯、波兰,对你们的憎恨是十分强烈的。你们制度的存在即是对他们的谴责,你们否定了他们政体的主要原则,而你们却还恬不知耻地生存了下来,甚至日渐繁荣,肆意干涉各个君主国的内政外交,难道真的不怕被群起围攻吗?难得西班牙王国如此友好,你们还不珍视这个友谊,实在是太愚蠢了。事实上,不论是法兰西、奥地利还是英格兰,甚至是你们的准盟友联合省,都不会容忍你们独霸西班牙,令他们丧失一个巨大的市场的。所以,请认真考虑一下吧,忘乎所以,采取骄傲自负的侵略方针是十分危险的行为,也不符合之前数十年贵国的一贯方针。” “真是一派胡言。”窦司长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国对欧陆、对贵国并无恶意,对欧陆通行的制度也无丝毫不满。我们想做的,只是想与欧陆各个友好国家,达成一项国际间的共同协议,来保障所有人的利益罢了,大使先生真的不必过于忧虑。现在有些国家的野心是过分的,想把统治权扩大到期合法疆域之外,但我想他们太自大了,他们的国力也是经不起长期战争的考验的。贵国一些举足轻重的大贵族,也缺乏真正的政治智慧。他们就像阴谋家似的,整天在策划一些耸人听闻的阴谋,想要破坏欧陆来之不易的和平,威胁所有人的利益。我国在欧陆也有广阔的商业利益,因此十分关注,但我们也承认,战争并不是一个良好的选择。我们更愿意进行一次国际间的对话,达成一些合理的协议,来弥合所有人的矛盾。大使先生,您真的太过忧心了,事实上我们对战争并不热衷。但总有人想要采取一些自私的行动,在那里我们甚至都找不到一个能与之打交道的人,这真的是太让人遗憾了。” “司长先生,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战争威胁吗?贵国一定要不达目的不罢休?”卡斯特罗大使怒问道。 “大使先生,我们不会为了迎合任何人的喜好而同意或反对什么东西。我们也无需害怕什么,虽然总有人认为自己联合一些国家,就可以对地球发号施令,但那只是愚蠢的妄想。大使先生,现在并未到最后一刻,我国对贵国也是有传统友谊的,战争并不在我们的选项之中,请您放心。”窦司长最后说道。 说完,他便借口还有要事处理,果断结束了这次会面。而卡斯特罗大使,则呆呆地坐在那里。他知道,这次的努力算是失败了,东岸人意志坚定,战争似乎不可避免。 第八章 努力(三) 卡斯特罗返回使馆后反倒平静了下来。 其实,以最近二十年以来东岸国势崛起的盛况,以及他们咄咄逼人的外交政策,他们参加一场欧陆战争,几乎是必然的事情。其实,上一次反法同盟战争他们缺席,就已经让很多人感到奇怪了。因为在大家看来,那是一次完美地介入欧陆局势的机会,但东岸人愣是从头到尾都没怎么介入,只是派了少许人马以雇佣军的形式加入了联合省主导的一方罢了。 但这一次,他们应该不会再错过了!欧陆各国在上次战争中打得精疲力竭,政府债台高筑,人民困苦不堪,短期内不宜再大动刀兵。但世间很多事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的病情摆在那里,继承问题也困扰着好几个国家,这就是客观事实。 这个可怜的国王最近几年屡次传出病危的消息,且每次都被人传得绘声绘色——这里不得不吐槽下马德里宫廷的保密问题——似乎下一刻就要挂掉一样。虽然最后都化险为夷,成功活了下来,但老实说,这不仅不能给关心他健康的人以欣慰,反倒是加重了他们的忧虑。狼来了这么多次,总会有一次是真的,卡洛斯国王,其实离生命的终点已经近在咫尺了。 但他的死亡,却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很可能要数百万人为他陪葬。这就是君主制的弊端,继承问题是严肃的政治问题,为此会引发残酷的战争。从这个角度而言,东岸人鄙视欧陆的君主制度,似乎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大战一起,已经拥有千余万人口,财政状况较为健康,且军队非常精锐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真的会作壁上观吗?欧洲任何一个有点头脑的政治家怕是都不会做此联想。虽然东岸共和国之前那个执委会领导人邵耀光,满嘴“和平”,始终要求“对话”,“不建议战争”,但这话鬼才信!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卡斯特罗大使一年多前在马德里参加过一次沙龙。在座的很多都是有名望的大贵族,他们判断只要西班牙王国倒向路易十四,东岸人加入战争的可能性就会很大,这从他们处心积虑的军事调动就能看得出来。不过也有人认为,不管西班牙倒向哪边,东岸人都必定会参战,且以西班牙作为主要打击对象。简而言之,西班牙若倒向法国,东岸人就加入奥地利一方,西班牙若倒向奥地利,东岸人就敢加入法国一方,哪怕为此得罪荷兰人也在所不惜。 卡斯特罗对后一种说法深信不疑。对他这种死人堆里滚过的人而言,这个时候还持有幻想是十分可笑的。东岸人若是珍视与西班牙的友谊,现在就应该撤走增派到葡萄牙和意大利的陆军,调回增派到加勒比海及佛得角群岛的海军,不再怂恿熱那亚人在西西里岛搞风搞雨,不再支持米兰、帕尔马等地的意大利贵族反对西班牙的统治,完整地把休达港交还到西班牙手上,停止在德克萨斯和佛罗里达的阴谋活动,禁止中国人在菲律宾群岛的蚕食。只有这样,卡斯特罗大使才会相信东岸人不会对西班牙王国不利。但很可惜,最近十年来东岸人一直在加深推进这些活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东岸人,压根不想要和平!他们不在乎加入哪一方,或者不加入任何一方都行,他们只会盯着西班牙打!他们垂涎西班牙拥有的广阔的海外殖民地,垂涎殖民地上那无尽的森林、平原、草场,垂涎那成群的无主牛羊及矿山,垂涎海洋里随处可见的密集鱼群,垂涎两百年来西班牙移民祖先建设好的城市。他们想要吞并这一切,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卡斯特罗身为忠诚的西班牙军人,在最后一次努力失败后,他已经别无选择。除了继续派副手与东岸人沟通,期望那几乎没可能的和平外,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2月15日,他带着两位随从,乘坐火车一路南行,抵达了繁华的经济重镇青岛港,然后第一时间入住了充作法国大使馆的金百合花商馆。他知道商馆外面一定有着大量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探子在观察,但他不在乎!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卡斯特罗觉得没必要再在乎东岸人的观感了。卡洛斯国王一旦不幸离世,东岸人即便不会第一时间攻击西班牙,但最终还是要打的,那样又何必战战兢兢呢?卑躬屈膝是要不来和平的,西班牙王国需要堂堂正正面对一次! 很不巧,法国大使不在金百合花商馆,因为他去洛阳府的新使馆了。接待卡斯特罗的是一位名叫亨利的年轻人,非常热情,使馆工作人员也证实他是“法王路易十四面授机宜”的全权特使。 “我从奥斯曼人那里得到一个秘密警告,你们要对东岸人与葡萄牙、意大利建立更紧密的联系加以关注。他们最近在黑海招募了很多富有经验的军官和士兵,那些都是好小伙,敢打敢拼,并且会慢慢部署到葡萄牙和北意大利,这可能会对你们造成一定威胁。”亨利特使喝着香浓的咖啡,面容严肃地说道。 法兰西王国在西班牙的活动是成功的。或许是过去几十年来英勇的法国陆军给他们造成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现在西班牙最有影响力的一批贵族都倾向于投向法兰西,即让路易十四与特蕾莎公主的子孙来继承西班牙王位。亨利对此很是骄傲,法兰西陆军是无敌的,本就应该如此! 卡斯特罗其实对加入哪方都无所谓。这会听了亨利的提醒后,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如今西班牙王国在伊比利亚半岛的陆军大概有10万人左右,此外在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岛还有一两万人,但多是来自当地的意大利籍士兵,忠诚性很是可疑。十万人,按理来说不少了,但在一场可能席卷大半个欧洲的战争中,真的有点不够看,扩军几乎是必然的! 按照卡斯特罗的经验,陆军是未来的作战主力,最好能够扩充到20万人以上,如此才能够保障守卫本土——主要是防备葡萄牙人从西面进攻以及东岸人登陆,同时也要提防加泰罗尼亚的叛乱分子——同时也能挤出一些兵力部署到那不勒斯、西西里岛这两个非常重要的领地上。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财赋重地南尼德兰。虽然一旦投向法国,路易十四的军队必然会帮助守御,但西班牙人又怎么可能全指望别人呢?南尼德兰十省,至少也要部署2-3万名西班牙陆军士兵,以抵挡联合省及可能的德意志诸侯的攻击。至于米兰、帕尔马、摩德纳等地,其实已经可以放弃了。这些名义上还属于卡洛斯国王的领土被不怀好意的意大利势力包围着,当地的贵族和平民也对西班牙没任何好感,只怕战争一爆发,这些地区就会立即沦陷,因此派多少兵都是白搭,也不值得投入重兵。 二十万陆军,需要耗费的资源是海量的,因为这不是农业国的战争方式,而是工业时代高消耗的战争模式。幸好之前西班牙王国已经开始从殖民地大肆抢运物资回本土囤积,为此还引起了秘鲁和新西班牙这两个大宝库的当地贵族的不满。但这又如何呢?如今已经到了紧急时刻,也顾不了许多了。 甚至于,本土都已经在谋划多造船只,将目前“弗洛塔”和“加亚阿内斯”两大宝船队的规模大大扩充,从新大陆运输更多的金银、木材、硫磺、食品、皮革、矿石及其他物品回来,充实国力。要知道,以前西班牙基本都是从美洲运输金银居多的(用来还账),但现在是什么都运了,甚至实物比金银要更多一些。至于还账嘛,意大利人的账已经停止偿还了,荷兰人的账也在拖延,只有欠英国人和东岸人的账还在按期归还,从无拖欠。 “请你们务必要重视这个消息。虽然马德里应该已经接到了巴黎的通报,但我希望你再向本土强调一次。葡萄牙人也许一开始不敢做什么,但如果你们一再失利,军事上的威望丧失殆尽,那么就会激起他们的野心,向贵国境内攻击。”见卡斯特罗不说话,亨利又说道:“另外,战争经费的事情也要上心。据我所知,贵国军队普遍存在严重的欠饷行为,这对于军队的士气是毁灭性的。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一旦战争旷日持久,军费的开支将会让人绝望。以贵国的财政状况,政府发行内债只能解决一小部分军费所需,而且会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国内的各项产业。因此,现在你们需要尽可能发行更多的外债来筹措资金,因为战争一旦爆发,以贵国海军的现状,被部分封锁是大概率时间,届时发行外债将变得极其不可能,明白了吗?” 亨利说的是实话。别看西班牙政府每年从美洲运回大量金银,但这个国家素有“黄金漏斗”的恶名,大部分贵金属都只是在他们手里转了一道就去了国外,政府的实际收入并不高。现在又要大肆扩充陆军,可能还要更新装备兼补发欠饷,那么能够用于海军的钱就很少了。而没有强力的海军,海防就是一句空话,地中海舰队和大西洋舰队将沦为不敢出港的存在舰队,对外贸易会受到严重影响,筹措资金变得近乎不可能,故需要早做准备。 与西班牙相比,法国人还是有那么一点自信的。路易十四的舰队在上次战争中大出风头,打得英荷联军灰头土脸,控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制海权。因此,法国人有充足的信心在下次战争中不被封锁,并且还可以派遣军队前往北美大陆,攻击敌国的海外殖民地。虽然他们也考虑到了东岸海军可能会参战,但并不认为强大的法兰西海军会无所作为,东岸人想要彻底封锁法国的海岸线,断绝其海外殖民地的援助,似乎不大可能。 “总之,预先做好准备吧。贵国的重点是防备葡萄牙,他们与你们有领土争议。同时尽可能维持住西西里岛、那不勒斯等南方领地的完整,配合我国陆军压服萨伏伊,威胁北意大利的那帮野心家。”亨利最后又说道:“东岸人已经在北意大利驻军了,那里可能会成为一个大麻烦。我国不可能在南方战线投入主力部队,需要你们做出必要的协助。” 卡斯特罗大使听到这里,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反应给马德里的。意大利人并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力量,如果贵国需要,我想西班牙能够派遣陆军配合作战,在南方战线打开缺口。” “那就好,希望一切顺利吧。”亨利端起了咖啡杯,笑着说道。 第九章 鸡鹿乡 1699年3月1日,潘帕平原深处,一位身穿天蓝色海军中将服装的老年人在人群簇拥下来到了某处军事基地。 基地位于新设的安山县鸡鹿乡以西数十公里的山间,素来人迹罕至。不过最近几年在政府的投资主导下,因为项目建设所需,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项目建设主要有二,一是通往安第斯山对面的公路系统,二是与公路大致平行的山间引水工程。 公路的起点是定难镇,是一条二等国道,目前修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样子,未来会在鸡鹿乡以西翻越安第斯山,进入到智利一侧。公路是水陆联运体系,即部分公路运输,部分水上运输,故还需要修一些码头,用吃水浅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来回运输。与大部分翻山公路一样,这条路冬天是要停运的,不仅仅是因为湖面会结冰,还因为大雪封山,无路可走。 安第斯山冬天的雪是狂暴的,山区每年3000-4000毫米的降水量大部分是在冬天以雪的形式出现的。因此每到春末,积雪开始融化之时,山区数量众多的湖泊就会就会被融水注满,然后溢流到两侧。 因为地形的缘故,大部分高水融水是流入智利一侧,最终注入太平洋。但东岸人不太高兴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他们明显更希望这些融水流入东岸一侧,即南锥台地区。毋庸置疑,这里的土壤质地其实是不错的,丘布特河、芦荡河、宝兴河一带密密麻麻的河成绿洲就是明证,当地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出产的水果远销各地,是一项规模非常巨大的产业。 现在,随着东岸经济规模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截止1698年年中,华夏东岸共和国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10458万人,689的人是出生在东岸本土的,206的人是来自中国的移民,98的人是来自其他地方的移民(主要是欧洲),另外还有三十多万非国民劳务工——对优质水果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因此在南锥台地跑马圈地蔚然成风。而为了鼓励这项产业,东岸政府也从水利彩票中拨出大笔资金,开始修建高山引水工程,即利用最新技术,改造山间的湖泊及河道,让更多的水流到东岸这一侧,给干渴的台地补充水分。 这些工程每年投资数十万圆,压力不大,但贵在持之以恒。连续几十年投资的话,当地环境肯定会有一个剧烈的变化,这是很明白的事情。另外,东岸政府肯定是无法直接收回成本的,因为每年几十万圆的投资,即便增加了一些果园及工厂,也不可能通过收税收回来。当然政府也不看重这些,他们更看重的,是当地环境改变了之后,可能会吸引不少人过来定居,最终形成大的村镇,以及当这些村镇形成后,对于修建通往智利一带的交通设施时提供的巨大便利。整体而言,政府认为最终还是可以收回成本的,只不过这个周期是以五十年、一百年来算的,包含了税金(直接收益)、土地增值收益、当地社会发展收益(比如,社会发展了,受教育水平提高了,学有所成的人为国家创造了更大的价值)、国防收益(沟通了智利地区,促进了文化交流,减少了当地的离心力,降低了维稳费用)等等。算上这些间接或者说隐形收益的话,甚至可以说这笔投资的回报率非常高,因为其大部分收益注定是无法体现在账面上。 对了,安山县是去年(1698年)六月份设立的,下辖安山镇、绿果乡、河拐子乡、垦牧乡、鸡鹿乡和山泉乡,一共六个定居点,是全国第193个县级行政单位,目前有万余定居人口。与之一同设立的,还有光禄县(第194县),该县下辖光禄镇、沃野乡、安车乡、布民乡和石塞乡,一共五个定居点,大概八千人口的样子。 这两个县,都位于安第斯山脉东麓,过去就是智利,为何设立,原因不问可知。甚至不光这两个县,东岸人还沿着山麓设立了一系列的定居点,分别是:艾山乡(位于后世埃尔索斯内阿多小村附近)、良城镇(原西班牙殖民城市圣拉斐尔)、下相乡(位于后世艾尔尼维尔el nihuil小村附近)、朱沛乡(位于后世帕雷迪塔斯小镇附近)、岔河乡(位于后世图努扬小镇附近)、西楼乡(位于后世乌斯帕亚特小镇附近)、顺河乡(位于后世梅地亚阿瓜小镇附近)、黄台乡(位于后世巴雷阿尔小镇附近)、峰山乡(位于后世罗德奥小镇附近)、场园乡(位于后世关达科尔小镇附近),一共十个定居点,都是去年年底批准设立的,首批共投入了法币一百万圆,迁移了一万多居民过来定居。 这些个定居点,在充足的资金、技术和人力支持下,大概需要三年时间初步建成,并稳定提供粮食、水果、肉类及部分生活用品,减少过路军队的后勤成本。而我们从这些定居点的设置也可以看出,东岸人现在握有了极大的战略主动权,他们可以随意选择地点,通过安第斯山中间那些低矮的隘口,进入到智利谷地之中。由于智利地形狭长,首尾沟通不便,很容易就会被东岸人拦腰搞成数截,最终导致全线溃败。 目前西班牙人尚未知晓东岸人在这边的大动作(又是定居点,又是水库,又是公路什么的),这得归功于对当地原西班牙殖民城镇居民的大迁移政策,让他们传递消息变得困难。不过山西的那些人心里应该也有数,安第斯山隘口那么多,东岸人要是不利用那就太不可思议了。其实也不用担心什么啦,没打过来日子照常过,打过来了就直接投降,大不了被搜刮点财货罢了,多大点事啊! 不过东岸人这些年对梅斯蒂索人的“残酷政策”也引起了一定程度的恐慌。南美社会的中坚是什么?既不是印第安人,也不是土生白人或半岛人,而是梅斯蒂索人,即西班牙人与印第安人的混血后裔。这些人一般担任军官、士兵、中小商人、中下级官员、小庄园主、手工业者、企业管理层等等,是纯血白人统治广大印第安人的触手,是社会的运营者,是白人统治的根基。他们原本还对东岸抱有幻想,但在冷眼旁观这么多年后,他们已经明白了,东岸人的计划里没有他们的位置,就像没有印第安人的位置一样,他们最终的下场都是被放逐,非常凄惨。 因此,梅斯蒂索人有充分的理由反抗东岸人的侵略和统治。对于这一点,东岸军部的参谋们也是有深刻的认知的。只不过,这些自负的军人们根本没把他们的潜在反抗情绪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反抗可能不是什么坏事,杀就是了!还额外给了他们赚取军功的机会,简直不要太美。 目前东岸陆军已经有相当部分开赴到安第斯山东麓的几个基地了。好吧,其实真的没多少人,主要是新组建的第七、第八两个架子团。这两个团一个驻扎在安山县鸡鹿乡,一个驻扎在更北边的场园乡,一边补充兵员、器械,一边展开刻苦的训练,以期在未来战争爆发后,能够发挥应有的作用。 今天新当选的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丁震中将前来视察,因此第七混成团全团基本都拉了出来,在操场上举行了一次小规模的阅兵。一同参加阅兵的还有两支特殊的部队,一支是由三千多名梅斯蒂索人组成的部队,他们都是从收编的原西班牙殖民军队官兵中挑选的,装备、军服都是典型的西班牙式的,用来做东岸军队的陪练,以提早熟悉对手的情况。另外一支部队的规模只有两千多人,基本都是流亡到东岸的法国胡格诺教徒。他们同样是陪练,器械、旗号、服装都是法式,被要求平时对话尽量不要用汉语,吃的也是法式食物,甚至就连他们居住的营房都是典型的法国风格的建筑。陆军部为了给子弟兵们提前熟悉情况,可真是操碎了心了! 鸡鹿军事基地位于山区,这也是特地挑选的。一是离智利近,出兵的话方便,二则是模拟意大利北部的地理环境。那边属于阿尔卑斯山区,地形、海拔与军事基地附近差不太多,未来国内往欧洲送的补充兵,都得在鸡鹿军事基地先行训练半年以上,待他们熟悉了山地的环境,对山地作战的技巧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再装船送到欧洲,补充那鹰巢要塞那边的士兵缺额。 丁震对陆军这般煞有介事的训练不是很感冒。不过考虑到海军也在火地岛附近进行训练,以提前适应风高浪急的北大西洋环境,他也就没再说什么。说白了,东岸承平几十年了,虽然军队的日常训练一直都是高标准、严要求,器械、装备也都是最先进的,但究竟会打成什么样,谁心里都没底。打仗,究竟靠的还是人!事先多适应适应,把准备工作做到极致,不是什么坏事。 不就是多花点钱嘛。能用钱解决的事,那还叫事吗? 第十章 通远镇 1699年3月26日,通源镇,小雨。 南锥台地的秋雨,自然是珍贵无比的,与之毗邻的干燥潘帕也大差不离。因此,即便这会地里的粮食已经收获完毕,但迁移过来的农民们依然欢呼雀跃。干渴的大地有了雨水滋润,即便接下来已经不再种粮食了,但这些珍贵的水源依旧可以下渗到地下,补充夏天时有些过度损耗的地下水。 干旱地区的农业,就是如此无情!水是生命之源,亦是至理名言! 丁震中将一行人就是在这濛濛秋雨之中,抵达了西部重镇通源镇。陪伴他的,除了少许文官之外,大部分都是身穿深蓝色军服的陆军参谋,与丁某人身上天蓝色的海军将官服大不相同。 唉,没得办法哟!海军这帮孙子,实在是太强势了,这次又把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俗称军部总参谋长)这个全国军方第一人的宝座给抢去了。丁震原本是海军部部长,少将军衔,被选为执委会成员之后,凭空升了一级,当上了中将,让陆军一干人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要知道,陆军已经很久没出过中将了,最高的也就是少将陆军部部长罢了,说起来让人气沮。 少数几个跟在丁震身边的海军军官们则意气风发。海陆之争,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东岸辟居南美,远离世界中心,偏偏又想插手各处,干涉万国政局,控制贸易路线,那么又怎么可能不靠海军?别看陆军现在火急火燎地扩军成了八个混成团(后两个还不满编),但在军费占比上,海军已经占了大头。平日里在军部,他们这些出身海军的参谋最得意之事,就是看在分发军费时陆军那帮人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眼神。哈哈,没有比这更爽的了!更多的军费,意味着更强的实力,更多的立功机会,更快的升官速度,然后所有的这些都是身家地位有关,财富、美女、权势,都更容易被海军将官们攫取,你陆军土包子们一个个都去吃土吧。国家的未来,还是看咱们海军的! “都说春雨贵如油,我看着秋雨也很不逊色嘛。”丁震中将虽然是海军,但仍然骑乘着战马,这让陆军稍稍多了一些好感。事实上,现在海军中间流行汽车或坐车,即要么是骑新事物自行车,要么是坐新出来的小马力蒸汽车,总之看起来比骑马的陆军逼格高多了。而在其他方面,海军的逼格一样很高,他们喝上等绿茶,喝古巴咖啡,喝法国葡萄酒,比喝河中大曲的陆军看起来又高。再者,他们吃牛肉只吃眼睛后部的肉,陆军经费少,只能将就一点了,这无疑又提升了海军的逼格。总之,海陆之别,差距确实蛮大的,一个时髦,一个土包子,一个富,一个穷,泾渭分明。 “这边虽然多是新搬来的移民,但有些人确实很勤快,会想办法种一些越冬小麦。即便不种小麦的,也会在春小麦收获后,抢种一些短生长期的豆子什么的,以增长收入。”看陆军军官们没有答话的意思,一位国家开拓总局的文职官员咳嗽了下,凑趣道:“丁参谋长日理万机,也会关注这些民生问题,佩服啊。” “呵呵,勤快好啊。不勤快的话,未来大军通过安第斯山,难道要千里转运物资?哪有就地采买食品,就地采购驮马成本低?说不得,这些地方还能提供一些民兵和夫子,能省多少钱哟。”丁震笑眯眯地说道。 事实上,东岸政府自从拿到整个拉普拉塔之后,就开始了向内陆地区的移民工作,并且从未停止过。其中一个原因,自然如丁震中将所有,为了未来进军智利时减少宝贵的军费支出。另外一个原因呢,也有给西班牙人掺沙子,增强政府对内地控制力的缘故。 众所周知,西班牙人因为是从智利一带翻山进入拉普拉塔的,因此大部分殖民城镇都位于潘帕平原内陆腹地,且人口相当不少,经济相对发达。东岸人获得拉普拉塔后,自然不可能不对这种情况加以改变,因此这才有了在内陆地区大建定居点的事情发生,以期在短时间内改变当地的人口结构,让东岸的政令上通下达,再无阻碍。 目前,东岸政府围绕着原西班牙人的几个殖民大城市——如通源镇、大同镇、安德镇等——兴建了多个定居点,计有:恩孔乡(位于后世恩孔小镇附近)、印月乡(位于后世罗卡将军镇附近)、碧水乡(位于后世卢汉小镇附近)、皂树乡(位于后世坎德拉利亚小镇附近)、立新乡(位于后世埃尔米格罗小镇附近)、百户乡(位于后世乌拉佩斯小镇附近)、官厅乡(位于后世切佩斯小城附近)、洼村乡(位于后世马拉耶斯小村附近)、夹河滩乡(位于后世丘库马小镇附近),一共九个定居点,安置了大约两万人口,彻底将通源、大同、安德这三个大城给贯通了起来。甚至在公路修通后,还可以与新首都洛阳府的玉泉、明镜二区进行沟通,形成一整个经济圈,对于整个潘帕平原中西部内陆地区的发展,裨益甚大。 对于这些地方的经济发展,则还没什么太好的规划。除了一些小规模的采矿业之外,大部分地区还是以农牧业为主。当然这也是符合中央战略部署的,这些地方现在就是想发展工业,上头大概也是不同意的。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种地放牧——就像后世中国的战略部署就是中原某省永远种地,省政府拉个飞机工业项目都要被中央批评一样——然后给未来过路的大军提供谷物、水果、肉类、役畜甚至是夫子。大概要等东岸拿下了整个智利,这些地方的工业项目,才可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发展了吧。 对了,他们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那就是修路。西班牙殖民时代的路,烂得那是一个惨不忍睹,走马车的话,那颠簸不平的路面,维修费用能让你哭死。所以,东岸政府现在也开始投资建设当地的公路,而且等级都不低,既有二等国道,一等国道的里程数也相当惊人,可以说下了血本。因此,搬到当地的移民们,平时种地放牧,农闲时上工地修路,收入并不低。再加上新定居点前面数年的免税政策,当地老百姓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丁震中将一行人的到来并没有过分惊动当地的官员。他只是询问了一下地方保安团的训练情况,以及解散的原西班牙殖民军团官兵们的去处,然后便再无他话,去视察正在修建中的战备公路了。 丁某人越是这么轻飘飘,当地官员越是压力山大。他们明白,未来进攻智利,大概率是从他们这边发起行动了,因此各项战争的准备工作绝对不容轻忽。东岸航运事业发展这么多年,船舶吨位固然很惊人,但考虑到未来是全球开展,运输任务繁重,还得保证正常的贸易运输,不可能无限制地征用民船运输军人和物资,因此能少占用一些运输吨位,还是少占用一些好。智利与东岸陆地相连,能从陆地上进攻,肯定不会用海路了。反正就智利地区西班牙军队那副熊样,怎么打都是赢,随便搞了。 至于更北边的利马等地,没办法,就要动用船只了。按照军部的计划,会出动第三舰队部分战舰——基本都是老旧船只,但对付西班牙人是足够了——护航,然后征用民船运输人员和物资,实行定点登陆作战的方式,优先攻取有价值的大城市,然后再分兵扫荡小一点的城镇,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占领沿海区域。至于内陆腹地,东岸政府自家人知自家事,还没那么多兵力可供挥霍,反正大部分财富都在沿海,打下沿海,基本就可以说占领了,也就有了与西班牙政府(或者说法国政府)谈判割地的基础了。 说到底,还是船不够啊!而且东岸政府的野心太大,想要占领的地方太多,偏偏又只列了两亿法币的战争开支——说句题外话,如果战争打个三五年,这笔钱就是个笑话,肯定不够的——哪都有捉襟现肘之感,也不知道欧陆那些国家是怎么撑过来的。 在干燥潘帕地区转悠了差不多一个月之后,丁震中将便打算返回首都了。他毕竟是海军出身,更关心海军的发展。对陆军关怀的姿态,他已经做得很到位了,反正陆军部的人也不信任他,做再多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不如归去。而且最近海军造舰搞得如火如荼,尤其是神秘的铁甲战舰,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看。虽然自己年事已高,已经不可能再度出海指挥舰队作战,但给海军儿郎们打一打气,还是可以做到的嘛。 国运之战,还是海军唱主角的大戏,可不能马虎了! 第十二章 红桥 茫茫大海上,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红桥”号孤独地航行着。 “红桥”号是一艘有故事的船。事情发生在几年前,当时另一家老牌的东印度公司(全称“伦敦商人的东印度公司”,成立于1600年12月31日,下文均称之为“老东印度公司”)在泰晤士河扣押了打算前往印度贸易的“红桥”号,随后引爆了英格兰国内对老东印度公司非常眼红的商人们的愤怒,他们认为老东印度公司无权扣押“红桥”号。 国会为此举行了辩论,结果是“任何英国公民都有权与东印度群岛进行贸易”。由于国会的权利高于王室,因此老东印度公司手头的那张王家特许状自然也就作废了,他们不再具备垄断东印度贸易的权利。 不过,国会的辩论结果其实也是一个笑话。前面还宣布任何人都有权进行贸易呢,但其实这只是为了扳倒老东印度公司垄断权的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而已,实际操作中根本不可能的。国会后来通过了一个法案,即在1698年认购了特定政府公债(总额200万镑,实际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买的)的商人们,将有资格组建新的东印度公司。 新的东印度公司名叫“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在去年(1698年)成立,并在年底之前派出船只组织了第一次贸易航行。有意思的是,新的东印度公司有大约六分之一的股权是由老东印度公司掌握的,因为他们投资了315万镑。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英国资本家之间错综复杂、尔虞我诈的关系,一切都是钱在作怪。 “红桥”号是在圣诞节前离开泰晤士河的,船舱内除装载了大量商品外,还有50名被雇佣的英国退役陆军官兵。他们现在已是新东印度公司的雇员,任务是协助公司的商务代表前往印度建立商站,并伺机扩大影响力。 毫无疑问,两家东印度公司虽然关系不清不楚,有很多股东根本是同一人,但说到底还是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竞争。老东印度公司现有的商站、代理人、贸易渠道自然不可能交给新的公司,新公司无奈,只能从头建立起自己的那一份。这不,“红桥”号所载的50名军人就是前往孟加拉建立新据点的。这个据点将以采购硝石、胡椒、椰子、宝石、香水为主要经营任务,同时想办法控制当地的军阀,为新公司所用。 “红桥”号经过几个月的航行后,曾经在青岛港靠过一次岸,出售了相当数量的威尔士白煤。这种煤炭东岸海军非常喜欢,每年都大量采购,为此东岸本国煤炭生产商曾经讽刺过海军“太娇贵”——不过在闹煤荒的现在,东岸煤矿的日子惬意得很,他们并不愁煤炭卖不出去——什么都要用最顶级的。 英国人卖完煤炭及部分其他商品后,船舱基本已经空了。随后,他们又在东岸人这里采买了大量优质刀剑、铠甲、火枪、大炮,打算运到印度去贩卖。这些武器,比英格兰本土生产的便宜,质量还好,规格还统一(基本上零件都可以互换),作为一家私人贸易公司,真的没有理由不买东岸货。 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东岸人才对英国人在印度的活动异常宽容,甚少表现出敌意。这一个是因为他们在当地的实力有限,印度又太大,不可能垄断所有贸易。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英国人从东岸这边采买大量商品——至少武器和金属类制品大头是在东岸采购——贩卖到印度,充当了东岸商品事实上的代理商。对于那些实业企业来说,几乎没有太多区别,谁买不是买啊?英国人自愿充当代理商,冲锋陷阵销售商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唯一可能有点微词的,大概就是一些东岸贸易商人了,但他们的声音不够大,影响力也不够强,暂时还改变不了局面。 “红桥”号在海上航行了两天后,缓缓开进了桅樯如林的开普敦自由港。老东印度公司在这里设有商站,新东印度公司之前也已经派人(从老公司挖了几个墙角)在开普敦重金购地,建起了一个办事处。办事处的负责人是老东印度公司职员杰克·查尔德,该学术家族年青一代的佼佼者。 “道格拉斯船长,经历了几个月的惊涛骇浪,您还是如此荣光焕发。”穿着一身东式服装,手里摇着把折扇的查尔德笑着说道。 “经历了几年的东岸学习、生活,您已经成功地变成一个东岸人了。”道格拉斯船长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道。 杰克·查尔德分不清船长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闻言只能尴尬地一笑,说道:“谈谈贸易吧。按照协议,公司每年都要给国王一笔可观的援助金,同时还要认购部分政府公债,这都是不轻的压力,我们必须尽快把贸易体系建立起来。” “一个伟大的贸易体系,光靠‘红桥’号一条船可不行。”道格拉斯船长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后会有四条船抵达开普敦,做好迎接工作吧,年轻人。你要做的,就是采购好大量的商品,囤积在仓库内。当然,你最好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来采购,否则我们的利润会大大减少。你知道的,我们是新公司,为了打开局面,必须用点小手段,低价销售是最合适的了。” 话说英国王室和国会也不是白给的。国会虽然同意了新东印度公司的组建,但也划定了许多条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定期购买国债了,还是长期低息的那种,帮助政府减轻财政压力。另外,虽然之前利用国会辩论扫了王室的脸面,但在成功取得营业执照之后,新公司又大笔资金贿赂王室及亲近的大臣,疏通了一下关系——讽刺的是,之前的国会辩论中,老东印度公司的一大罪行就是贿赂政府官员——他们还许诺,以后每年都会给王室提供一笔援助金,数额不低于十万镑。 因此,现在新公司特别需要尽快展开业务,特别需要利润,不然股东们怕是要不高兴,要怀疑管理层和诸位船长的能力。 “东岸人现在也组建了一个‘东印度公司’,名字叫东非运输公司,专门经营印度西北部的贸易。严格来说,他们和我们是竞争关系。好在开普敦市场非常自由,什么货物都可以买,没任何限制。但不管怎样,我们需要警惕我们的供货来源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建立我们自己的工业生产体系,且离印度越近越好。去年年底伦敦总部就接洽过葡萄牙人,打算花十五万镑购买一个小港口,就在位于克里马内的地方。那个地方古代是贸易中心,非常繁荣,但现在已经衰落了,人口不多,呈半废弃状态,因此葡萄牙人已经同意了,毕竟他们之前已经向老东印度公司出售过贝拉港,再做出一次卖地的决定并不困难。”杰克·查尔德侃侃而谈,似乎有了一系列的计划。 “这是你的事情,查尔德先生。”道格拉斯船长又抽了口烟,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们只需要做到这些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是由我们来做。对了,额外提醒一句,最好多准备一些武器,我知道你们已经成功申请了东岸政府的武器购买执照,东岸的银行也愿意向你们提供抵押贷款,这就没问题了。现在印度的局势越来越乱,公司觉得有必要直接介入印度局势,以更好地取得优势。不然的话,在老东印度公司的竞争下,我们很可能不会取得什么太好的业绩,甚至被他们赶走也不无可能。” “直接介入?”杰克·查尔德有些惊讶,追问道:“这是军事入侵吗?我的意思是,公司已经决定,直接使用军事手段进攻,获得立足点了吗?这样会不会太过激了?” “不!一点不过激!时间很合适,只要你精确掌握了局势。法国人已经这么做过了,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我们为什么不跟着照做呢?当然了,我们现在的力量还太小,还不足以执行这样烈度的行动。但只要武器弹药囤积完毕,我们在当地的士兵数量也超过一千人时,就可以尝试着搞一些此类活动了。军事征服、扶持傀儡、控制商品流行,风险固然很大,但收益也是原来所难以媲美的。”道格拉斯船长毫不犹豫地说道:“事实上东岸人已经在这条道路上走出很远了。他们在印度西北部控制了傀儡武装,自己的兵力也非常雄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今明两年就会组织起一次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进一步扩大在西北印度的优势。年轻人,印度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印度了,现在它四分五裂,衰弱无比,偏偏还富得流油,没人能忍受得了这种诱惑。东岸人已经领先了一大步,我们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混日子了。” 第十三章 西印度洋(十三) 1699年3月20日,晴。 新华夏岛自从王大壮履任后,就一改以往重点投资已有城镇,将其做大做繁华的套路,开始向老县区边缘的荒野进军。在他的规划中,人口相对较多、经济相对发达的北部个县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垦荒活动,兴建起了一系列的定居点。 王队长直言,现有的十多个县虽然发展得都很不错,经济上各有特色,城市设施较为完善,人民生活水平直逼本土,但这种繁荣其实是不长久的,因为底子不够厚。而要想补足这个缺陷,就必须向内陆地区垦荒,扩大地盘,产出更多的财富,增加更多的人口,如此才能使得本岛的经济后劲更足。 王队长都这么说了,大伙还有什么废话?遵照执行就是了!于是乎,新华夏开拓队旗下十余县纷纷召开会议,调整工作计划,制定财政预算,开始向内陆腹地修建公路、水库、住宅,砍伐森林,建立农场,迁移人口,整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其中,从青天县向西进发,人们设立了吉庆乡(位于后世安达帕小镇附近)、赵峪乡(位于后世曼德里察拉小镇附近)两个定居点,历东县则向东垦荒,建立起了西经乡(位于后世安察卡巴里小镇附近)。 这三个乡的建立,还是比较迅速的。因为青天县和历东县财政还算可以,前者靠种植油棕、胡椒、剑麻发了点小财,后者靠种植甘蔗、香草,同时开采金矿挣了不少钱。两个县一旦重视,并拨出专项资金的话,动作还是比较迅速,定居点设立根本不是问题。 在上党县方向,大庙乡(位于后世安塔尼梅纳巴卡小镇附近)和白涧乡(位于后世穆拉曼加小镇附近)两个定居点相继设立。据消息人士声称,目前已经通车的塔东铁路将向南修建一条支线,抵达白涧乡。未来的话,如果资金到位,这条铁路会从白涧乡一带向西,利于山间低矮孔道进入到中央高原,与新华夏的首府城市大安连接起来。从这个角度而言,塔东铁路的重要性真的是越来越高了,无论是经济作用还是政治价值,都非常之高,未来继续修建是大概率事件。 另外,上党县以西还新设了一个县,那就是下辖奉世镇、宽坪乡(位于后世马鲁瓦图小镇附近)、绛河乡、黄阜乡、隆德乡、寄氏乡六个乡镇的奉世县。作为上党县的外围,同样是以农业种植为主。而在南边干旱的马哈法利高原上,东岸人同样新成立的一个县,即下辖真宁镇、阳周乡、合水乡、襄乐乡、乐蟠乡五个定居点的真宁县。这个县比较困难,因为县域范围内整体比较干旱,只能在靠近河流的地方发展一些种植业,自然条件不是很好,至今需要其他县份给予一定程度的财政援助。 不过,该县也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出产高素质的士兵。无论是各地的守备队,还是前往海外进行贸易的商人,都喜欢在真宁县招募士兵、护卫,因此外出当兵、出任保安所得的侨汇收入,倒成了流入真宁县最多的一种资金了。 真宁县以东,有几个隶属于大泽县的新设定居点,分别是:杨斜乡(位于后世特拉努马鲁小镇附近)、文泉乡(位于后世马哈利小镇附近)、陈涧乡(位于后世拉努马法纳小镇附近)。这三个乡镇,泽潞地区警备司令部还是花了一番心思才拿下的,因为山里的土人利用地形进行了坚决的抵抗,杀伤了不少进剿的东岸民兵,最后因为弹尽粮绝而失败。 不过这山里的气候对于咖啡树来说却非常不错。恰好大泽县沿海抵达的咖啡种植园规模已经非常大,全县都大获其利,如今又在西面新开辟了这么一大片土地,没说的,继续移民,兴建更多的种植园好了,早晚这里又会成为一片经济热土。 而在新华夏岛的西海岸,在宁国县和忠武县方向,龙王乡(位于后世锡坦皮基小镇附近)、红坡乡(位于后世马迪鲁瓦卢小城附近)、浑河乡(位于后世贝库杜卡小镇附近)、万德乡(位于后世安卡万德拉小镇附近)、少峪乡(位于后世马埃瓦塔纳纳小镇附近)、管坪乡(位于后世基拉努梅纳小镇附近)、洛方乡(位于后世齐鲁阿努曼迪迪小城附近)七个定居点依次设立。这七个定居点中,龙王乡、红坡乡均归宁国县管辖,浑河乡、万德乡归忠武县管辖。剩下的三个定居点,则都是新华夏岛各县保安团轮番出兵,与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人鏖战得来的,目前形势还不是十分稳固,四野中还流落着相当数量的麦利那人残部。但随着东岸政府清剿力度的加大,大概只需两年时间就可彻底肃清完毕,还他们一个朗朗乾坤。 忠武县南边的庆阳县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东扩。首当其中的是汉滨乡(位于后世米安德里瓦祖小城附近),据说东岸电力公司打算在这里建设一个水电站,目前已经开始了选址工作。说实话,因为新华夏岛特殊的地形,全岛的水力资源是极其丰富的。从中央高原奔流而下的大河水势湍急,落差极大。尤其是在雨季丰水期,那汹涌澎湃的洪水气势十分惊人,让人觉得不利用一下真的暴殄天物。之前东岸人只搞了一些水力机械,小打小闹,主要用来给农田、果园进行灌溉。但现在东岸电力公司盯上了这里,相信他们会有更高明的利用水力资源的方法。 汉滨乡以南,还有康泰乡(位于后世马拉因班迪小镇附近)、旬阳乡(位于后世曼德鲁纳里武小镇附近)两个新设定居点。这两地,之前一直是东岸人与麦利那人势力犬牙交错的地方,双方都很默契地没有进行开发,就当是缓冲区了。但现在麦利那人王国的政权已经崩溃,只剩下了一些不成气候的残留武装势力,庆阳县方面自然不用再忌讳什么,直接修路、移民,搞起了农牧业开发,非常干脆。 农业还是以传统的旱作农业为主。这地方也没法发展别的,只能种花生、芝麻等高价值的经济作物。好在这与上党县一带的水稻种植区并不冲突,未来存在着并存的可能,再加上一些水力发电及以此为基础的工业设施的话,经济应该不会太差。 总而言之,在王大壮一声令下之后,新华夏岛各县还是很给面子的。没有拖拉,甚少抱怨,建立殖民乡镇的动作非常迅速。而他们这一动,也使得东岸人在这个世界第四大岛上的实控面积进一步增加,不再像以往那样仅仅局限于沿海地区了。现在的他们,已经把触角伸向了内陆海拔更高的区域,相信再花个十年二十年的话,一定可以将整座岛屿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让其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名下最富饶的海外殖民地之一。 要知道,现在新华夏岛对东岸政府财政的贡献虽然还不如远东的宁绍藩那么大,但考虑到它只有区区几十万人口,宁绍开拓队辖区却有两百万人口,未来究竟谁强谁弱,还很不好说呢。毕竟,新华夏岛的地理位置也十分优越,既可以与非洲大陆进行贸易,鲸吞那些低等文明的财富,也可以与中东及印度进行贸易,这可是一个不下于中国大陆的超级大市场。再加上全岛面积非常大,承载人口的上限远高于宁绍等地,未来的发展潜力笃定是要超过其的,说是东岸王冠上的宝珠一点也不为过。 而在料理完了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人残余势力,并初步开发完毕之后,新华夏岛就将进入稳定的发展阶段。开拓队队长王大壮制定的一个战略就是,重点发展种植园农业及转口贸易行业,并争取得到中央政府批准,在岛上开辟一个自由贸易港区,以促进贸易。 毫无疑问,王大壮的这个雄心壮志是针对南非而去的。他想利用新华夏岛在农业、商业、航运业方面的优势,与南非开普敦自由港展开竞争,并把相当部分客商拉到新华夏岛来,让他们习惯在此停船补给、采买商品、出售货物,并寻求在此得到金融方面的帮助。 如果王大壮的这个计划能够成功的话,开普敦自由港的利益肯定会被大幅度分流,这是河中地区行署所无法容忍的。据说他们也在积极活动,尽全力组织新华夏开拓队的这个“危险的计划”,保障开普敦的利益——自由港,只能有一个,多了就是双输,河中地区行署上下坚持如此认为。 但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们都可以看出王大壮对新华夏岛的未来是有规划的。他并不是那种过来镀镀金,混混日子,然后凭借资历回本土任职的干部。相信这个世界第四大岛在他的治理下,一定会呈现出越来越欣欣向荣的气象的。 第十四章 拉杰普特的谋划(十) “就这些人,怎么打仗?”1699年4月10日,第乌县以北的平原上,姚同中校收回拳头,面色不虞地说道。 在他面前,是一个跌跌撞撞倒在地上的印度士兵。他被姚同一拳砸在胸口,结果没站住,一屁股坐在地上,让站在一旁的巴吉脸面无光。 “身板瘦弱,体重不够,脚下没根,精气神也不行。这样的兵,居然也能和易卜拉欣总督的兵周旋那么久,你跟我开玩笑吗?还是说,总督兵也是一群软蛋,和你们是大哥二哥?”姚同中校背负着双手,在一排排的印度士兵面前走来走去。 这些夯货,他看得是心烦意乱。巴吉这厮仗着东岸人廉价提供的武器,在拉杰普特南部沿海地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数次击败总督派来镇压的士兵,连麾下的总兵力也扩充到了五六千人。但这人是变多了,战斗力可未必!这厮不但收编了许多土匪,到后来还收编了很多食不果腹的乞丐、破产农民,让军队数量直接翻了一番。 现在姚同也看到这些人的熊样了。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一脸菜色,身体瘦弱,眼神呆直。这样的兵,能打仗?可以打胜仗?先不说反应士兵身体素质的身高、体重、胸围、握力、耐力等指标了,就最基本的纪律怕是都不过关吧?这样的部队,姚同中校真的有些看不上眼。 “长官,现在整个印度都在打仗,人人都在扩充军队。乞丐充军打仗,也很常见啊。事实上,很多战斗的烈度并不高,不需要多么精锐的士兵。”说这话时,巴吉莫名地想道了那个雨夜,东岸人派出的守备队与他的手下一起行动,伏击了一支前来追剿他们的总督军队。那一仗,大雨如注,双方的火枪都不好使,结果东岸人愣是靠着刺刀攻击,直接打破了敌人的胆,与巴吉手底下那些土匪山贼一起,将这股官军全歼。这说明什么?说明东岸军队在印度西北部横行,靠的不全是别人嘴里提到的火枪大炮,事实上他们的白刃格斗也比你强,这还让人怎么活? 巴吉曾经一度想把自己手底下的人也训练成精兵,不需要像东岸守备队那么精锐,但也要比官军强,如此才能在乱世景象慢慢显现的印度西北部站稳脚跟,进而扩大地盘。只不过,奋斗了这些年,巴吉的军队就战斗力而言,别说东岸守备队了,就连和官军比,都大有不如。如今他们之所以仍能和官军抗衡一二,靠的是情报网比较给力以及熟悉地形罢了。也就是说,他们靠伏击小股官军积累声望,同时顺带搜刮民间财富,从东岸人那里换取武器装备,扩大队伍,进一步折腾。 但现在姚同中校对巴吉这帮人显然不太满意,怀疑这厮良莠不分,拉起这么多人头纯粹是为了骗装备。要知道,东岸人卖给他的枪械火炮都是廉价卖的,本身几乎不挣什么钱。而如今印度什么情况?皇帝常年不回首都,带着军队在德干高原与叛军捉迷藏,为此不断在各地横征暴敛,激起地方贵族和官员不满,以至于叛乱四起。这世道一乱,枪炮之类的军资就贵了。以印度西北部拉杰普特地区为例,现在一杆东制燧发步枪的价格比起二十年前已经涨了三倍有余,就这还供不应求。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巴吉还能低价买到枪炮,说是天大的福气也不为过,但这厮很显然没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至今仍在小打小闹。 “我不管你什么理由,反正这种垃圾一样的士兵我不想再见到了。这种人也能上阵,真是笑话,不给人送枪就算不错了。”姚同中校很显然不想听巴吉的解释,只见他指了指几个一脸菜色的士兵,说道:“给你一个月时间,好好整顿一下部队。年龄太小的,太大的,身体过于瘦弱的,一概不能要了,你自己想办法处置。守山寨也好,种田也罢,总之不能再做一线主力了。枪,还是留给强壮一点的来扛。” 说完这些,姚同中校心里还有些火气,已经打算好好处分一下跟着巴吉的那几个宪兵司令部的军官了。妈的,估计一个个都收了黑钱了吧,整天报喜不报忧。另外,也得派人好好点检一下巴吉所部的枪械了,看看有没有被这厮贩卖给别的势力,把东岸人当傻子耍。 当然了,如果检点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巴吉这个人还是要留下的。毕竟他对东岸人还比较忠心,做事也比较卖力,虽然人贪了点,倒也没什么大错。更何况,这厮虽然被姚同贬得一钱不值,但到底打败过好几次官军围剿(小股人马),在拉杰普特南部有一定的影响力。不然的话,他也没法逼迫大量印度商人改变贸易路线,前往第乌交割货物。 因此,姚同中校是打算让巴吉继续坐稳这支傀儡部队的头把交椅的。不过呢,似乎也该给这厮加加压力,设置一点“业绩目标”了。让他有点紧迫感,以为在乡下称王称霸就是多么牛逼的日子了。东岸人的枪,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你一会给巴吉那厮说清楚了,让他花几个月的时间整肃一下部队,提高战斗力。下半年,我要看到他的人马可以打败围剿的大队官军。如果可以的话,再围几个大城市给我看看。现在本土有点缺黄金,唉,法币印得太快、太多了,没办法,必须倒腾点黄金回去救急了,让巴吉给我想办法。”远离了那群让人糟心的印度士兵后,姚同中校朝自己的副官吩咐道:“这事要做得隐秘些。收集的黄金,不要大摇大摆地直接从陆路运过来,那样容易被有心人看到。让他们就近找一些小港口,用船走外海,运到第乌来。嗯,让海军派一些军舰接应,别在外海让人给劫了,那可就闹笑话了。” “明白了,司令。”副官应道,不过犹豫了一会后,他又忍不住问道:“司令,如果让巴吉大队人马围攻名城大郡,怕是要闹得地方局势崩溃,给其他野心家机会啊。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整个印西北就乱起来了,地方生产秩序可能会受到破坏,这不是影响我们生意吗?东非运输公司那帮人,指不定要跳脚呢。”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姚同笑着说道:“如今什么时候了?这莫卧儿王朝眼看着控制不住地方局势,不趁机多控制点地盘,未来要是别的势力崛起了,再匆忙去抢,可就事倍功半了。” 姚同这话也是意有所指的。就在去年下半年,印度西北部就爆发过好几场地方起义。起义的军队多是印度教僧侣或大地主控制的,他们反对德里朝廷的横征暴敛,对绿教徒总督压制印度教徒的政策多有不满。总督集结大军去征剿,竟然久攻不下,还吃了不大不小的亏。看到朝廷官军如此无能之后,现在整个拉杰普特地区的印度教徒都蠢蠢欲动,各种叛乱、起义层出不穷,总督那叫一个焦头烂额。到了最后,最先起义的几支部队消停是消停了,但他们却没被剿灭,而是在和总督谈判之后,撤下了反旗,名义上仍然服从德里苏丹的统治,但实际上已经形同割据。他们每年只象征性缴纳一些赋税,上供一点粮食、马匹,但控制区的官员任免一概由他们说了算,德里朝廷的颜面算是丢光了。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姚同中校还怎么忍得住不下手?要忍得住,他就不是陆军马粪了!须知开疆拓土可是镌刻在每一个陆军军官灵魂里的本能,没什么事他们还要整点事出来呢,何况如今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守备团的兵也练得差不多了。总这么放在家里,人吃马嚼的,也是浪费。下半年做好动兵的准备,各项物资、民夫都准备好,葡萄牙人也要通知到。我的初步设想,是在明年(1700年)上半年之前,在北纬21度30分之前建立一个‘安全区’,最大程度保障咱们的利益。”姚同中校向自己的副官交底道:“武器、军资一定要充足,守备队都是华夏子弟,每一个兵都很宝贵,不能因为一些可笑的原因而送命,明白了吗?” 副官一听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所谓的“安全区”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把德里朝廷的官军从这片区域打出去嘛。他倒是不担心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如今几度扩充后的第乌守备队额兵两千余,再加上葡萄牙人也能提供差不多一千人马,这足以做很多事情了。唯一的担心,就是那位摩尔人总督会不会恼羞成怒,奏请德里朝廷调遣大军过来围剿。实话实说,如果人家能组织个五万、十万火枪手的话,东岸人还是很头疼的,安全区也铁定是建不了的,搞不好第乌这边也要吃大亏。 如今姚司令赌的,大概就是那位奥朗则布苏丹在德干高原那边能不能脱身。听说他对马拉地人恨之入骨,投入了足足几十万大军在那边平叛,为此甚至都不管其他地方此起彼伏的起义了,可谓是终极版的顾头不顾腚,脑子不好使了。 而且,法国人、英国人、荷兰人已经给东岸人做了一番压力测试。他们或通过收买、或通过军事打击纷纷控制了商站周围好大一片土地,甚至还插手地方割据势力的继承人问题,并不惜诉诸武力,过火的事情做了不少。如今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大事嘛。那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要搞就搞一票大的,安全区什么的先建起来再说! 第十五章 棉兰老岛 1699年4月30日,石井卫左千户所。 石井左所位于一个小湖边,当地人称之为塞布湖(ke sebu)。塞布湖背靠大山,面前就是大片平原,非常适合发展农业,因此石井卫方面在1698年10月派兵千余,由千户郑源统领,将此地占了下来。 石井左所目前有军户700余户,都是从福建迁移而来的。福建山多地少,又承平数十年,人口严重过剩,必须向外输出。而他们的输出对象,除了近在咫尺的台湾外,还有新开辟的殖民地石井卫。 老实说,福建最高统治者郑克臧对于殖民棉兰老岛是持消极态度的。只不过因为东岸人三番五次要求,他才在1697年派遣了数千人渡海过来而已。福建殖民者在当地最大的对手其实不是土著摩洛人,而是当地残酷的气候和环境,这是造成他们减员的最大杀手。 好在殖民台湾这么多年来,郑氏上下也练出了些心得。尤其是在从东岸人那里知晓所谓的“瘴疠之气”主要是以疟疾为首的各类热带疾病后,他们也有了一定的防治措施,死亡率比起以前有所下降。但下降归下降,死的人终究还是不少,这也是热带开拓绕不过去的坎。没有办法,只能靠人命填了。 石井卫城目前人口最多,拥有3600余户,足足一万多人。经过两年时间的发展,他们已经在城下开辟出了大量的农田,并收获了两季粮食。虽然自给还有些困难,仓储也不丰,但再给他们一到两年时间,差不多就可以在食品方面勉强自给自足了。 石井卫另外还下辖三个守御千户所。除了位于塞布湖畔的石井左所外,还有位于后世格兰河口的石井后所,以及位于后世马龙贡小镇(angon)附近的石井前所。 左千户所不多谈了,有七百多户人,已经在湖畔站稳了脚跟,打得当地的土著摩洛人狼奔豕突,不敢回顾。后千户所建立在一片沿海平地上,目前拥有900余户,总计三千多移民定居。因为沿海平地数量有限,当地居民还必须出海打渔补贴点家用,不然粮食怕是不够吃。不过东岸人在派专业技术人员考察过后发现,如果福州方面愿意拨款修建水库及灌溉水渠的话,这个地方发展农业是完全可行的。毕竟港口腹地其实是丘陵,而不是高山,是可以种地的。移民们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把雨季时落下的雨水尽可能留住,然后灌溉那些位于丘陵上的田地,如此便可解决石井后所的发展瓶颈。另外,石井后所还在事实上充当着石井卫城的外港职责,石井卫少得可怜的水师力量——嗯,就是从福建调来的十来艘中式帆船,精锐战舰人家可舍不得调到南洋来——也停泊在后所,上面装了十来门口径不大的旧式火炮,威力有限,但对上周围的海盗,倒算是威力惊人了。甚至就连对上马尼拉的西班牙战舰,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毕竟西班牙战舰数量少嘛。 石井前所目前只有500多户移民,且因为深入内陆,看起来是最危险的。好在石井卫指挥使郑三刀也知道前所屏护卫城的重要性,当地的军户都是福建地方上抽调的比较能打的人,虽然战力不比新军,但在东岸顾问改造之后,也算是能征善战,对上土著摩洛人是能够稳稳占据上风的,前提是对方的人数不能太多。 总而言之,福建郑氏虽然不情不愿,但在持续两年的移民、屯垦之后,石井卫这个南洋殖民地算是初步建立起来了。这个时候,郑克臧即便再不愿意,也要持续投入更多的人力和资本了。他已经花光了台湾银行提供的二十万圆法币贷款,并追加了一笔二十万圆的二次贷款,打算彻底稳固在石井卫的统治了。 今天东岸人派了一支混合了植物学家、农业加、矿业学家、情报人员、陆军军官的考察队抵达了石井左所,并在千户郑源派出的百余名官兵的护卫下,打算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对左千户所周边的环境、物产进行一番系统的考察,以便在未来制定政策时做到心中有数。 带队的军官是来自帝力港的陆军预备役上尉小松健太郎。此君现在在东岸体系内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了,不但帝力当地的守备司令赏识他,就连梧州的汤主任都听说过这位在与葡萄牙人和土著争斗过程中表现勇猛的日本裔军官,前程可谓大好。 “宋老师,您是矿业学家,我听闻在摩尔人聚居的达沃一带有很多粗铜出现,想必当地有储量不错的铜矿,您为何不到当地去考察一下呢?”坐在湖畔的一间木质凉亭内,腰挎军刀的小松健太郎用流利的汉语问道。 “怎么可能不去?只不过当地尚未是我们的控制区,现在去了,是祸非福啊。”宋老师摇了摇头,说道:“希望汤主任早点说动那李元胤,让他把人马给派过来吧。” 宋老师提到李元胤派人这事,其实是东岸人去年年底定下的决策,即在看到石井卫殖民地的成功之后,已经贵为廉梧管委会主任的汤墨羽与南方开拓队方面进行了商量,决定两家出钱出船,协助南明潮州总兵李元胤派人到棉兰老岛殖民,且殖民的位置也给他们定好了,那就是后世菲律宾的第三大城市达沃市一带。 达沃目前还是由摩洛土人统治,且信仰绿教。马尼拉的西班牙传教士曾经过来传教,不果,失踪。西班牙人大怒,派数百人登陆,将摩洛土人狠狠收拾了一番,并要求其接受马尼拉的统治。但这些土人也是狡猾,西班牙军队一走,又反了。马尼拉方面烦不胜烦,加上当地也没什么价值,于是便与当地土人谈判,要求对方名义上接受西班牙国王的统治,并每年上缴一定的贡赋(其实没几个钱),西班牙人则允许他们自治,且不强制要求他们改变宗教信仰,如此皆大欢喜。 也就是说,和南面的石井卫不同,达沃这边还是有一定的关注度的,当地土人也可直接联系的马尼拉的西班牙殖民政府,搞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不过东岸人是什么作风?那可是蛮横霸道的代名词啊!尤其是在远东这一片,他们敢在帝汶岛与盟友葡萄牙人争地,难道就不能对仅仅是名义上的友好国家西班牙动手么?况且达沃这个地方西班牙人也不重视,感觉就是可有可无的,东岸人在此登陆,又有何难?撑死了一些外交谴责罢了,又掉不了一根毛。 据说李元胤方面已经同意了东岸人提出的抽调三千精兵在达沃湾一带登陆的要求。他自己也很明白,潮州府其实就是一块死地,北面是福建郑氏,南面是义弟李元皓的地盘,他哪个方向都发展不了。目前存在着的唯一价值,就是做广东与福建方面的缓冲区罢了。而恰好这几年他在东岸人的指导下大力发展工商业,夹袋里也攒了点钱,不如将其换成枪炮、药物、工具、农具以及东岸人的技术服务,到达沃一带开辟一个新的根据地,作为日后子孙的落脚地。潮州,终究不是什么安稳太平之地! 按照计划,今年十月东北季风吹起来后,李元胤就会租用台湾银行的部分武装运输舰,将先头部队一千人及大量物资运输过去,然后在达沃湾一带登陆,建立稳固的据点。然后,再花一年时间运输剩下的两千名士兵过来,加固当地的据点,并将土人驱逐到远方,以方便后续的移民过来后有空间可以生存。 李元胤甚至就连殖民地的地名都取好了。当地最大的河流达沃河被改名为新韩江,选取的登陆点因为位于新韩江北岸,故名为韩阳。韩阳城预计将在1701年年初迎来首批移民,都是潮州府当地无地、少地的贫民。这些人生活困苦,对土地充满渴望,相对也适应热带潮热的环境,再加上东岸人提供的一些技术指导和服务,应该可以很快进入角色,在几年内慢慢发展起来,首先做到粮食方面的自给,然后再图其他。 廉梧管委会方面也曾经仔细推演过,他们认为李元胤可以调用的人力物力固然不如郑克臧,但他胜在听话,也舍得下血本投资殖民地,因此在达沃一带的殖民行动未必就比郑氏差了。至少,人家愿意全军挑选精锐,携带最新式的火枪大炮到棉兰老岛打天下,你郑克臧做得到这一点吗?怕是很难吧! “李元胤素来乖顺,让他派兵,绝无问题。”小松健太郎一脸认真地说道:“棉兰老岛的西班牙殖民势力也不强,甚至可以称得上微弱,他们对此也不甚在意,这给了郑克臧、李元胤这些外来者宝贵的早期发展时间。而当他们站稳脚跟后,西班牙人再想驱逐,可就难了。棉兰老岛、文莱、帝力这三处控制在我们手里,那么香料群岛可就彻底被我们封锁了。未来一旦与荷兰人交恶,只要我们愿意,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香料生意就能瘫痪掉大半。上峰此等深谋远虑,我是非常之佩服啊。” “呵呵,香料生意什么的我不管。我在意的是达沃当地的铜矿资源。电力技术慢慢开始崭露头角了,铜这种资源只会越来越紧缺,还是早些把达沃控制下来为好。”宋老师呵呵一笑,说道。 第十六章 蒋英羽 “都来看看啊,大溪地黑珍珠!绝对真货,假一赔三!” “正宗南洋丁香,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上等货,别处买不到的!” “波斯安息香、印度茴香,品相上等,价格公道,买了不会后悔!” “拉包尔西米……”、“黑水蟹肉罐头……”、“朝鲜人参……”、“新华夏咖啡……” 1699年5月15日,钦州最大的集贸市场内一派人声鼎沸,数以百计的客商在此汇集,一边挑拣货物,一边讨价还价,时不时成交一笔生意,让集贸市场的管理者喜得合不拢嘴。虽然很多店铺交的都是定额税,但市场生意好了,就能吸引更多的人过来交易,他们的税金总额自然也水涨船高。 钦州集贸市场是在姜云帆主政时代建立起来的。那会姜某人为了改善自古穷困的廉梧地方经济,想了很多办法,搞了很多项目,这钦州集贸市场就是其中之一。市场一开始卖的都是本地农产品,但因为城市人口的不足以及经济不够发达,最后以失败告终——仅有的城市居民宁愿去农民们摆的小摊上买东西,其他的机构则有专职供货商,根本不走公开市场。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走专业的南洋特产市场,没想到却一炮打红了,客商们越来越多,市场的人气也越来越旺盛。再到了后来,来自北方的一些货物也到此流通,整个市场的专业化程度更高,开始向专业批发市场发展。 蒋英羽也不是第一次来钦州集贸市场了。不过他每次来这里,倒不是为了买香料、珍珠什么的,山里面日子不好过,大家还没奢侈到这种地步。荷兰红毛的香料价比金银,哪怕是小王爷(李嗣兴)也享用不起,因为那会招别人的风言风语。蒋英羽每次来这,都是和某位客商商量好了的,卖一点山里的特产,然后买一点东岸药品,特别是那些号称“特效药”的神奇药物,以及清凉油、风油精、驱风油、活络油等物事,都是军中必备。 蒋英羽不是孤身前来。事实上他带了二三十人,都是军中拣选的精明强干之人,身手好,头脑也灵活。他们之前已经在城外交割了一批药材,换来了一叠沉甸甸的钞票。 “东国法币。”蒋英羽即便在孤陋寡闻,也听说过这种印刷精美的宝钞币制异常坚挺,在大量通行银元的远东地区可以放心使用,畅通无阻。拿到手的法币总共千余圆,可以买不少药品了,不过蒋英羽仍然和几个常有联系的药商唾沫横飞地砍了半天价,这才心满意足地将药品打包,打算带回山里去。 没办法,穷惯了,每一分钱对他们来说都很重要。东国人虽然对他们有一些援助,但仅限于武器弹药,其他基本是没有的,必须自己想办法。 话说李嗣兴残部自从推入越南境内后,在廉梧管委会有一搭没一搭的支援下,倒也渐渐站稳了脚跟。如今不但占据了越北山区的大片土地,就连兵力也扩大到了两万人。虽然谈不上兵强马壮,倒也小有实力,借助着山区复杂的地形,以及当地百姓对官府的仇恨,数次打败了进剿的北越官军。 只是,山区到底贫瘠,百姓果腹都很艰难,还要额外供应两万军队,确实强人所难。相信若不是东岸人觉得他们还有点利用价值,时不时给点赞助的话,他们早就坚持不下去了。蒋英羽是中层军官,还是偏向后勤那一块,因此知道很多事情。如今的李嗣兴部,向南攻略越北平原,可能性不大。越南人不是泥捏的,他们有火枪,有大炮,长期战争之下经验也很丰富,更兼兵力雄厚,真要打起来怕是没有胜算。 而北上攻入广西,返回中华故土呢?也是千难万难!先不说留守广西、云南的顺军兵马,就单说当地百姓,在大顺统治了这么些年之后,心思也渐渐定了下来。这个时候再杀回去,不但要面临顺军大队的剿杀,怕是连当地百姓也对他们有意见,到时寸步难行,最终折戟沉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南下不行,北上又不行,这可难死了蜗居在山里的南明残部。李嗣兴曾经召集中层以上军政官员开会,大家也没商量出个子丑寅卯,往往是各说各的,谁也说服不了谁。蒋英羽曾经提出退出越北山区,返回广东,并获得了一些人的响应,但到底声势还是不够,最终淹没在了各种杂音之中。 当然这条路走不通也有可观原因,那就是南明朝廷似乎也不是很欢迎他们这支残军回归,这可让很多人气得吐血了。观其原因,似乎是如今南明各地军阀林立,各人有各人的算盘,故谁也不愿意接纳他们这支有枪有兵的部队过来抢地盘。得,最后大家还是继续窝在山区,一边和越南官军不痛不痒地打着,一边等待机会。 本来蒋英羽也是做这般想法。混呗,混一天是一天。朝廷已经完了,永历天子不知所终,他们这些永历朝的孤魂野鬼也不被新帝看重,还能怎么样?不过在昨天悄悄面见了一下经常联络的东国情报官员后,他的固有想法又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东国情报官员是一位宪兵上尉,他先是问了一下山里的情况。在得知两万人衣甲不全,弹药奇缺之后,他就沉默了。随后又问了问队伍的士气,似乎也从旁敲侧击当中了解到了这帮人已经没有太多的和顺国朝廷斗的意思。其实这也正常,人都是有私心的,打了那么些年,流了那么多血,如今天子都薨了(大家都相信永历天子很可能死于乱军之中),新朝廷也不待见他们,军中很多弟兄又在越北山里面娶妻生子,安了家,再打生打死确实有些困难。如今大伙没有带械投降广西、云南的顺国官军,已经是很讲义气了,军中又没军饷发放,军官威信也慢慢丧失,能维持队伍就很不容易,你还想咋样? 东国情报官员在了解这一切后,给他们指出了另外一条路,那就是整体迁移出来,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他直接明说了,正所谓树挪死人挪活,他们困守在越北山区,已经没有发展空间。既如此,还不如保存有生力量,到一个更有生存空间的地方去生活。至于哪里是“更有生存空间的地方”,人家也直说了,就是吕宋岛。 吕宋岛,蒋英羽也是知道的。他来过廉梧多次,也接触过一些外国商人,知道吕宋岛位于南洋,首府是马尼拉城,如今正是西班牙人的地盘。可惜西班牙国君昏庸无道,派来的总督又是残暴贪财之人,搞得当地民不聊生,隐隐有些不稳。不过,吕宋那种地方,到底是有军队驻守的,东国人让他们到那边去讨生活,难道打的不是驱虎吞狼之计么? 当然他也知道,如今他们这支部队当真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吕宋再差,肯定也比窝在鸟不拉屎的越北山里要好上百倍。即便攻占当地可能要死人,但这年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想要一块地盘,却又不愿意流血,天底下还没这等好事。因此,蒋英羽对于全军迁移出来,前往吕宋发展其实隐隐持支持态度的。只是这支部队的主人究竟是晋王李嗣兴,最终如何,还是得他来拍板,因此他最终也没给出个准话。 好在联络的东岸情报官员也理解,表示可以等他的消息。只要晋王最终确定了愿意挪窝,那么他就会汇报给上官,让管委会汤主任出面协调,与越南方面谈妥了,放开一条路,让他们这支部队走出大山,最终前往吕宋岛登陆。越南人其实也烦透了他们这支盘踞北方山区的部队,既然东岸人愿意作保,他们没有理由不同意,毕竟这对他们也是有利的。 蒋英羽在和那位东岸官员分开后,今天在集贸市场内晃了半天,一直心事重重的。除了在和当地药商谈生意时打起来了精神之外,其余时候都在思考他们这支部队的未来。 “唉,怕不是东国人与西班牙人起了嫌隙,要借我们之手除掉马尼拉城的西人官府罢了。”蒋英羽叹了口气,想道:“西班牙好歹是泰西强国,地域辽阔,听说比咱们华夏还要大。就是不知他们在吕宋驻兵几何,是否善战。唉,两眼一抹黑,这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想到这里,蒋英羽又患得患失起来。他确实是隐隐支持跳到外面发展的,但这吕宋也未必是什么好打的地方,少不得要让诸多弟兄们抛头颅洒热血,这时候他又有些犹豫了。东国人之前是要求他们在越北山区发展,并伺机威胁广西、云南边境,但这会又改了注意,应是和西国起了争斗,要厮杀一场了。考虑到他们的兵力可能很紧张,这便是借刀杀人了。 “算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现在胡思乱想有个屁用!”蒋英羽重重地跺了一下脚,想道:“在山里与蛇蚁为伴的日子实在受够了。既然吕宋那么好,不如就去闯荡一番,凭借着这两万老弟兄,未必就不能打跑西人,过上那好日子了!” 第十七章 韩赝春 1699年6月2日,石卷港桥口屋,韩赝春刚刚送走一批仙台藩的武士。 因为工作出色,韩赝春在去年年底被任命为东岸日本公司副总经理,总揽日本东北部各类事务,可谓位高权重。目前,韩赝春的办公室仍然设在桥口屋内,不过不是原来的场所,而是在重金买下左邻右舍后新建的——一幢用钢筋水泥建造的四层楼房,在木屋居多的日本真的很少见,也非常亮眼。 东岸日本公司最近两年业务量急剧增长,除了员工们非常努力,新发展了许多代理商,把越来越多的东岸商品推介给日本中上层社会之外,更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局势。直白点说,在于日本、朝鲜之间的局势。 话说自从朝鲜借口商人被杀事件悍然出兵,占领对马岛以上,日朝双方已经打过好几次仗,结果是日本方面损失惨重,不但船只被击沉数十艘,士兵也死伤近两万人,而对马岛仍然被朝鲜人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这个结果,日本人是无法接受的。从历史上来看,虽然日本最初的文化是由朝鲜传入,以至于后世被人戏称为北朝鲜、南朝鲜之外的东朝鲜,但就军事而言,朝鲜从来只有挨打的份。才过去不过百年的壬辰倭乱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朝鲜军队的孱弱与无能让世人一览无余。东岸人虽然一直在推动朝鲜改革,知道几十年来朝鲜国力大增,不仅仅是经济实力大增,军事实力其实也是打着滚往上翻的,但人总是存在着固有印象的,谁让朝鲜人以前太无能了呢,以至于即便是训练朝鲜军队的东岸教官,在朝日两军没有正式交手前,也不敢断言谁就一定赢、一定输了。 不过交战的结果最终还是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朝鲜人在长达几年的多次战争中固然也失败过数次,有时损失还很惨重,但其编练的新军终究还是占到了上风。他们用现代化的火枪、大炮击败了日本武士拔刀队的冲锋,稳稳占据了对马岛。 日本遭此奇耻大辱,自然举国震动。幕府紧急召集会议,商量一番后,决定向东岸订购大批新式战舰,以及足够武装六万陆军士兵的装备。当然日本人也没忘记购买大量的服务,比如如何操作新式武器,如何维修保养设备,如何建设军事体系,如何训练部队等等,这里面的支出甚至不比购买装备少,很多客户为了省钱往往选择不购买此类服务,其实大谬。好在日本人脑袋比较清醒,态度也十分谦卑,东岸人提供什么商品或服务,他们一概照单全收。 在两个月前,作为这笔贸易的总代理商,东岸日本公司刚刚向江户幕府交割了第一批5000杆火枪及1500匹黑水大马,同时一个30人规模的军(士)官训练团也已经抵达江户,打算帮助日本建立第一支现代军队——区别于传统武士的现代军队。 而在现代军队组建完毕之前,日本还是得靠传统的武士。比如号称“旗本八万骑”的江户幕府,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支部队怕是仍然将是主力,不可能完全裁撤,即便目前看起来确实略有暮气了。 朝鲜人在看到日本下决心买这么多现代武器,请这么多教官之后,一下子有些懵逼。他们派出使者跑到釜山进行抗议,被告知他们不管这事。于是,朝鲜人又跑到烟台,新上任的陆小峰陆队长表示这是东岸日本公司的商业行为,而且这家公司并不归登莱开拓队管辖。朝鲜人如梦初醒,又颠颠地跑到黑水港,求见白玉堂。白大主任正为无缘进入执委会而暗自神伤呢,听到朝鲜人的抗议十分火大,直接选择了不见面,去千岛群岛视察渔业生产工作去了。 吃了这么一个闭门羹,朝鲜人这才有些清醒。他们心里明白,东岸人怕是铁了心要支持日本了。不对,也不能说是完全支持,只能说部分支持,但问题是日本有两千多万人口,朝鲜只有八百万,领土面积也不如人家大,东岸人对日本的部分支持就已经能够极大地改变两国之间的力量对比。每每想到这一点,朝鲜人就有些黯然神伤。 随后,日本和黑水当地又有流言传出,日本为了从东岸人那里买到武器装备,不得不与他们签订了秘密贸易协议,出让了大量利益给东岸,如此才最终换得东岸人的有限支持。虽然这仅仅是坊间流言,但朝鲜人信了八成,认为日本这个封闭的市场一旦向东岸人打开,必然会引得东岸人不顾一切支持他们。甚至于,与日本存在贸易关系的荷兰人、英国人、葡萄牙人也会蠢蠢欲动,想要相仿东岸人,分得一杯羹。 朝鲜人认识到这点后,当真是仰天长叹,给天祖国当牛做马几十年,没想到在遇到极大利益的时候,东国人依然会翻脸不认人,真真是何其窝心啊!不过事已至此,再想多的也没用,还是好好琢磨一下东国人的政策和想法,尽可能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吧。好歹朝鲜跟了天祖国这么久,情分自然比日本这个后来者要深厚,还是有机会的。 韩赝春自然不知道朝鲜人的想法。不过他身居日本,倒是能从自己的角度看一些日本的变化。首先,这次对马岛事件,日本幕府采取的态度其实还是可取的,即有限度的开放(对东岸开放)及尊王攘夷的策略。但问题在于,日本国内并不是铁板一块,一些势力对幕府此举颇有微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愤怒——认为幕府独占了东岸商品的贸易大权,非常不妥。尤其是原本主导了东岸商品在日本贸易特权的仙台藩,更是十分愤怒,他们控制了日本东北部很多藩阀,又与西南鹿儿岛藩暗通款曲,阴谋共同反对幕府企图垄断贸易特权的行为,要求分享其中的利益。 江户幕府对此自然是难以接受了,因此目前以鹿儿岛、仙台两大强藩为首的地方势力与江户幕府的关系十分紧张。尤其是幕府在处理对马岛事件中屡次失败,威信大失,更是让自己处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之中。鹿儿岛和仙台藩抓着这事不放,大做文章,倒也引得了很多大名的支持,顿时让日本的局势处在了一个诡异的状态之中。 韩赝春作为东岸日本公司的副总经理,长期坐镇仙台藩石卷港,自然也接触了仙台藩的要人。伊达家的使者通过各种渠道试探了东岸人的态度,但韩赝春做得滴水不漏,始终没给出什么倾向性的意见,倒让仙台藩疑神疑鬼的,觉得东岸人是不是被幕府许下的好处给收买了,以至于连老朋友之间的情谊也顾不上了。 韩赝春对此也很无奈,因为他是真的没接到上峰详细的指令,根本不敢对如今日本的形势指手画脚,做出各种干涉行为。也许,上头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吧。一个小小的对马岛事件,竟然惹得日本国内产生如此剧变,这事估计大家都在商讨、推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发声为好。 当然就个人意见而言,韩赝春希望如今日本保持和平、稳定,可以让他们东岸日本公司赚取足够的商业利益。而且,如果日本幕府气魄够大,开放程度更深,让东岸人可以进一步深入渗透日本的军事、经济,进而渗透到政治层面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一个大号朝鲜的诞生,没有人会拒绝,不是么? 不过日本终究不是朝鲜,体量摆在这呢。文化也不一样,人民的精气神也不是事大主义惯了的朝鲜人能比的。简而言之,日本还不够驯服,还不够习惯奴才的身份,这一点倒是需要特别注意的。中山狼,得知便猖狂的典故,韩赝春还是知晓的。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比较远的事情了,韩赝春也管不了太多。就短期而言,他其实还是得到了不少好处的,很多以前觉得困难的工作也看到了曙光。比如招募日本炮灰武士的事情,一度让韩赝春很头疼,但现在似乎不是问题了——幕府大搞新军,必然冷落旧军武士,一些人很可能会失业成为浪人,这便存在招募的可能了。 如今东岸与西班牙的战争迫在眉睫。就远东地区而言,首要之事就是攻占西班牙人的马尼拉检审法院区,这无疑是需要大量炮灰的。登莱开拓队陆队长的计划,是让郑克臧、李元胤两部攻略棉兰老岛,彻底清除岛上的西班牙势力;在吕宋岛方向,则由李嗣兴部择机登陆,击溃西班牙殖民陆军主力,占领全岛。 应该说,以西班牙人在菲律宾群岛的力量,这样的力量投入已经完全足够了。总计多大三万多人的武装力量,还压不垮那一千多西班牙殖民军团士兵以及数千名土著士兵么? 当然东岸人也不会完全相信郑克臧、李元胤、李嗣兴这些军阀,他们未来可能会在吕宋、棉兰老两地各选择一两个港口占领之,既作为海军基地,也顺便监视这些个军阀势力。这个时候,就需要招募大量的炮灰势力来驻守了,日本浪人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韩赝春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加紧工作了。 第十八章 满蒙与印度 1699年7月1日,哈尔滨,晴。 “哈尔滨现在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你看,1685年建成的通讯大楼。”一辆敞篷马车驶过平直的青石板大道。马车上,两位蓄着漂亮的八字胡的军人正在闲聊。 通讯大楼是本土邮电部投资建设的,耗资三万余圆,砖木混合结构,里面集中了有线电报部门及邮政部门,前者人数少一些,后者多一些。现代化的邮政通讯事业,是东岸人每到一地都着力建设的。满蒙地区固然穷困,还经常打仗,但在1685年前就已经建起了小范围的有线电报业务,主要集中在黑龙江下游的那批城镇,很是便利了当地社会的发展。 到了后来,因为哈尔滨在北满处于核心中枢位置,沟通东西两面,十分关键,因此得到了本土的投资,兴建了有线电报系统,并且还为给蓄电池充电而额外建了一个小型发电机房,这对满蒙地区来说,当真是天上掉馅饼一般了。 邮递业务在满蒙的开展要更早一些,几乎从东岸人刚到来之时就开始发展了。当时外东北地区居民有一项徭役负担(至今仍然存在),就是承担在各个军事据点和大一点的城镇之间送信。夏秋季节骑马,冬天则是雪橇,总之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但却十分必要。当然也正是这些人艰苦的付出,才使得东岸人在外东北地区始终保持了通信畅通,各项命令上通下达,对维持地方秩序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邮递,从来和军事、政治脱不开关系! 街道上有不少马车和行人经过,偶尔还会驶过一辆笨重的蒸汽车。这些车马力不大,但重量却不小,只能行走在极坚硬的路面上,比如眼前的石板路。不过即便是石板路,在走多了之后,怕是也会遭到一定程度的损坏。所以说呢,这种蒸汽车的局限性还是比较大的,除非其能够更换一种动力系统,把笨重的蒸汽机换成轻便一些的,比如使用液体燃料做工的发动机。 “这是哈尔滨街车公司的总部及停车场。”四轮马车呼啸地驶过又一座低矮的大楼,那是哈尔滨街车公司及哈尔滨农机公司合并办公的地方。 街车公司目前使用的仍然是马拉轨道车,给城区数万人民服务,但长期以来因为马粪、草料的问题搞得街面污染问题很严重,最近隐隐有声音要求更换蒸汽动力的街车。但满蒙地区太穷了,至今经济上做不到自给自足。因此,这么一个靠转移支付来填平财政窟窿的地方,想要更换蒸汽街车,又谈何容易呢?更何况,他们还有农机公司这么一个黑窟窿呢…… 农机公司顾名思义,是生产农业机械的。但哈尔滨这边的状况,说生产真的是抬举他们了,说组装其实更准确。即哈尔滨农机公司每年靠东岸本土以及黑水管委会赞助的部分零配件组装农业机械,然后在哈尔滨周边的多个国营农场内使用。没办法,满蒙地广人稀,劳动力极端缺乏,不大量使用牲畜和农机,这粮食产量怕是起不来。 “那是哈尔滨啤酒厂的厂区,1690年筹办的,初始资金只有两千块……” “那是由本土商人投资的秋林百货公司的大楼,主营批发零售,是孙春阳南货铺在哈尔滨最大的竞争对手……” “那是哈尔滨造纸厂的厂房,旁边则是满洲制粉厂,本地最大的食品生产企业……” 随着旁边一人不断的介绍,坐在马车上的陆军中校高世光慢慢坐直了身子,看着一个个远去的建筑,用有些惊讶的语气说道:“我来之前就有人和我说,如今哈尔滨发展得很不错,现代化的设施不少。我之前还不信,以为这里就是一个纯粹的军堡呢,如今看来,倒是我刻板印象太浓了,一叶障目啊。” 高世光确实很惊讶。因为在他看来,整个满蒙开拓队因为地域辽阔,战事频繁,人烟稀少,自身造血能力极差,纯粹就是一个吃饭财政,不可能发展得多好。但走了这么一圈下来,发现还是眼见为实得好,哈尔滨确实发展得还可以,至少最近二十年来是如此没错。眼前这条街,工厂、大楼林立,现代化的气息非常浓厚,哪怕整个哈尔滨只有这么一条街拿得出手,那也非常不错了。满清治下的盛京城,除了人口可能比哈尔滨多之外,其他哪点比得上了?再给东岸人20-30年,哈尔滨怕是连人口都要超过盛京了,妥妥的关外第一大城。 “只可惜之前满蒙思想不统一,首府一度迁到了海参崴,并在那里砸下了很多钱,修了要塞、军港、商港、大楼、公寓,建了许多学校、图书馆,甚至就连铁路都修了一小段。”另外一名挂着上尉军衔的军官笑着说道:“现在满蒙的首府又迁到了哈尔滨,又开始了一连串的建设。唉,当初要是不那么折腾,集中精力建设一座城市,现在可能已经蔚为大观了吧?满蒙穷,经不起反复折腾啊。” “这话不对。”高世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海参崴的建设不会白费的。那里毕竟是港口城市,内陆腹地又是条件十分优越的农牧业产区,附近还有渔场,天生就适合养人。城市基础设施搞好了,自然能极大促进经济的发展。这些,未来都会给予我们回报的,我们也就是目前吃重一些罢了。熬过去,春天总会到来的。” 高世光是新近从南非调来,接替即将归国的孙武中校的。也就是说,这位第三代之中如彗星般崛起的陆军军官,即将掌管包括呼伦贝尔挺进支队、蒙古自卫军、各县乡民兵在内数万人的庞大兵力,虽然归其直属的不过区区数千人,但也非常惊人了,可谓是满蒙开拓队辖区一等一的实权大将,地位甚至要超过驻扎有新军的哈尔滨警备司令、海参崴警备司令这两个要职。 高世光大概在一个月前于海参崴港登陆,然后一路风尘仆仆,边走边看,最终抵达了哈尔滨,与开拓队队长魏文度进行了一番商谈。 魏文度也是第三代将领中的佼佼者,当初带着一百多人千里跃进呼伦贝尔草原,打下了偌大一片天地,在远东地区威望极高,如今更是已经挂上了上校军衔,堪称第三代中最杰出之士。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当上陆军部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魏文度很坦率地告诉高世光,因为财政和政策方面的因素,满蒙开拓队最近要暂停大部分的军事行动,转而以蚕食和巩固为主。尤其是高某人即将上任的西部战区,除了部分力量继续支持西进的四部蒙古巩固地盘,消化既有战果之外,其余都要停下来,转而把有限的精力向东,与哈尔滨警备司令部通力合作,把双方的控制区连成一片。 除此之外,魏文度也明确要求,征集“不少于3000名”蒙古骑兵南下前往宁绍的定海港,并与登莱开拓队、南方开拓队抽调的一万余名士兵一起,充当战略预备队。至于这支预备队的用途,则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为了南下攻打吕宋,有人说是为了调到印度去作战,甚至有人说是调到南方去占领荷兰人的土地,比如马六甲、锡兰岛什么的。当然最后一种说法遭到了很多人的驳斥,大伙普遍认为东岸与荷兰无冤无仇,甚至关系还不错,没有理由去攻打他们,这只要让自己处处受敌,处于不利境地。 高世光作为满蒙开拓队高层,倒是知道一些其中的内情。严格来说,这支预备队的任务是多样的,即既有一旦吕宋战事不顺,便投入到该方面战场的可能——事实上可能性很大,因为登莱开拓队的陆小峰十分觊觎西班牙人囤积在马尼拉的财富,不想将其留给李嗣兴部——另外也有兼顾印度战场的原因。 根据东岸人的情报,目前法国人在印度一共设立了五个据点,都是要塞式的商站,每地驻有200-1000名不等的士兵。这些士兵,都是从法国本土调来的,如今法国因为财政困难正在裁军,裁下来的军人中相当部分被分流到了法属北美、加勒比海、非洲及印度洋的各个殖民据点。这些士兵参加过残酷的欧陆战争,经验较为丰富,战斗意志也足够顽强,来到印度后虽然堕落了些,但老底子还在,不是很好对付,因此最好抽调有战斗力的部队过来围剿。满蒙开拓队长期接受登莱、宁绍、黑水的援助,正所谓吃人嘴软,关键时刻满蒙开拓队不可能不有所表示,抽调三千名蒙古骑兵就是他们的回馈了。 未来一旦爆发战争,这支部队很可能就会迅速南下,分赴各个战场。尤其是富饶的印度,东岸人只要打败了这里的法国殖民者,那么大可以堂而皇之地接收其遗产,从而将自己在印度的势力范围扩展到印度东海岸,再不仅仅局限于西北印度了。 印度这种地方,竞争对手少一个是一个。现在收拾法国人,未来焉知不能收拾荷兰人或英国人?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第十九章 雪松堡 1699年7月3日,雪松堡,晴。 魏承武穿着一双鲸鱼皮做的套鞋,站在满是积水的泥坑里,手拿榔头,在一艘船的外壳上敲敲打打。鲸鱼皮做的鞋就是后,里面垫一点防寒用的物事,穿起来非常保暖。而且即便是在冬季酷寒的天气下,这种鞋不裂、不变形,当真是苦寒之地第一等的制鞋用料。 他们正在修理的船只是海军运输船“白杨”号,一艘排水量500余吨的三桅帆船,是由台湾银行租下来,然后分配给魏承武领导的“北勘察加及阿留申地考察探险队”使用。船上本有30多名海军官兵,如今一同在台湾银行内借调供职。 当然被台湾银行借调来的并不仅有海军。在这支考察队内,同样有来自库页岛、虾夷地各县的预备役守备团士兵三百多人,以及来自满蒙开拓队的蒙古骑兵三百人(去年抵达)。这些士兵,如今都被编成了阿留申地挺进支队,驻守在雪松堡这个苦寒之地。 如今的雪松堡,总计有600名士兵,近百名水手(含海军官兵),150多名矿物学家、动植物学家、医生、兽医、马夫、伙夫、厨师、警卫、台湾银行职员、修理匠人等各类人才,总人数还是相当不少的。 雪松堡在1697年冬季来临前粗粗建了一下,帮助第一批登陆的人员渡过了阿留申地严酷的冬季。而等到1698年夏天,登陆人员用运过来的木料及其他建材,花了整整五个月的时间将其重新修缮了一番,如今已经是一座周长超过五百米的堡垒了。城头上也安装了二十多门火炮,城墙外围也修了一些防御工事,加上刚刚补充的弹药和食品,已经堪称固若金汤——当然也仅仅是在这人烟稀少的阿留申地如此了,放在其他地方,这样粗糙、狭小的堡垒未免贻笑大方。 1698年的时候,因为修建堡垒和干船坞(用来给船只过冬)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导致外出探险的人数严重不足,只匆匆阻止了海陆各一次探险。其中陆路探险人数不多,由一名中尉率领,他们沿着堡垒前方的一条河流前进,一边考察,一边绘制地图,采集标本,最后在冬天来临前返回驻地。 海路探险则由魏承武上尉亲自率领。他们操纵着那艘二十马力的全蒸汽钢制快船,沿着海岸线航行,一边测量水深,一边绘制地图。毫无疑问,这是一项艰苦且繁琐的工作,加上他们大量人手被用在了修建堡垒及船坞上,直到冬天来临前仍然没有全部完成工作。因此,到了今年(1699年)夏天,随着另外一艘二十马力钢制快船的抵达,魏承武上尉觉得这事不能再拖延了,于是便派遣了两名信任的心腹军官,让他们分别带队,乘坐这两艘钢制快船,沿着不同的方向进行探险并绘制地图。 至于他本人,则留在雪松堡内处理其他事务。有了钢制快船,地图测绘会变得更高效一些,已经无需他亲自出马了,还不如留在雪松堡内处理日常事务。而所谓的日常事务,其实也非常简单,包括但不限于操练士卒、捕鱼晒网、修理船只等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组织一次新的探险,海上探险! 他们现在的位置,他有一些猜测。毕竟纬度这个东西是可以自给测量出来的,虽然没有经度来精确定位(他们在大海上迷航过,用时间来测经度已不可靠),但在北纬59度附近,已知自己位于一块陆地——很明显,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岛屿——西海岸的情况下,大体上定位还是可以做得到的。毕竟,他手头有一份只有他本人及几位船长、航海长才能阅览的地图,对照一下的话,心里基本有数了。目前要做的,就是勘测一下海岸线附近的水深、地形及植被情况,绘制一份更精确的地图,为将来更深入的探险做好准备。 魏承武如今就在和普通工匠一起修理船只。雪松堡就这几百号人,生活艰苦,每个人都要成为多面手。魏承武寻思着自己作为领导,也得起到一些表率作用,因此偶尔会出现在各个劳动场所,承担一些工作。比如前些日子他就和手下人一起处理捕来的鲑鱼及海豹,今天又来修理“白杨”号,某种程度上确实提升了一点士气。 按照去年联系时得到的计划,如果顺利的话,9月中旬还会有一艘满载面粉、烈酒、药物及御寒物资的商船过来,给雪松堡这边补充库存。他们现在还没种粮食——事实上也没法种——食品除了渔猎、采集之外,全靠海峡对岸派船运输过来。而在这一船食品抵达后,库存差不多也就充足了,接下来他们可以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他盘算了一下目前手头的资源,人员和物资不算,最重要的其实是交通工具。陆上交通工具不谈,不过区区两百来匹还算健康的马匹(部分病马已被宰杀腌制,充作粮食储备),以及到来此地后制作的一些雪橇罢了,其实不顶什么事。在这个鬼地方探险,主要还是靠船,大船、小船都要! 大船,现在就两艘,一艘租用的海军运输船“白杨”号,500来吨,目前正在维护保养;另外一艘船是250吨的运输舰“楚科奇”号,产权为台湾银行,目前正停泊在河港里面,随时可以出发。除此之外,还有两艘更为紧要的船只,即钢制快船。这种船吨位很小,只能坐区区三四十人,携带很少的辎重,但船壳是钢制的,又是全蒸汽动力,速度不慢,吃水不深,是近海区域探险的神兵利器,虽然深海航行不是很便利。 接下来,魏承武打算亲自带队,乘坐“楚科奇”号武装运输舰,前往东方的大陆,并寻找合适的地点建立一个过冬营地,以待来年开春后建立一个更稳固的据点。雪松堡这个地方(位于后世阿拉斯加州迪林厄姆镇)实在不太方便,当初若不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暴,加上时间也不允许他们再寻找一个新的落脚点的话,他们是不可能选择这个河港作为在美洲大陆的第一个据点的。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现实就是他们在雪松堡蹉跎了1698年的整个航期。现在已经是1699年的航期了,时间宝贵,不能再有丝毫浪费。而且,魏承武有点担心雪松堡已经不再安全了。这可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去年外出测绘海岸线水文情况的全钢制快船“蝉”号已经发现了阿留申群岛附近有一些捕鱼船在活动,有些岛子上甚至还有城镇或过冬营地。看那些渔船和城镇的样式,不像是文明水平很低的国家所能拥有的技术。这说明什么?说明国家情报总局的绝密情报是正确的,在美洲大陆的西北角上存在着一个文明国家! 这个发现让魏承武很是不安。他不清楚这个国家有多大,人口有多少,军事实力强大不强大。但他赌不起!万一这个国家的海军实力非常强大——不,不需要太过强大,只需要有几艘说得过去的战舰,就可以把他们这些武备薄弱的运输船给轰成渣——那将足以对他们这支孤悬海外的考察队造成非常大的威胁。那样即便可以逃出生天,但探险任务却毫无疑问地失败了,非常不值。因此,如何隐蔽地绕开这个国家的渔船或海军巡逻舰只,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到更那边的大陆,建立一个稳固的据点,其实是一件非常考验人的事情。 魏承武寻思着,这事不能兴师动众,最好的办法还是用“楚科奇”号这艘不大不小的船只,载运部分人员和物资过去。哪怕只能够建立一个过冬营地也是好的,至少目标小,不易被人发觉。过冬营地的选择,最好还是如同雪松堡这边一样,是一个深入内陆的河港。至不济,也得是隐藏在复杂地形(如岛群或曲折的水道)下的隐蔽港湾,总之安全第一。 唯一的担心,就是不知道那个不知名的国家到底在西北美洲发展到哪一步了,万一他们在海岸线附近的开发已经非常深入——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从阿留申群岛往南的整个阿拉斯加湾的渔业资源非常丰富,虾、蟹、鲑鱼产量非常大,一如其对面的鄂霍次克海——城镇、港口众多,那么他们这么贸然过去,不走运的话,被人家撞上也是大概率的事情。事实上魏承武现在都在怀疑雪松堡是不是已经被人家发现了,只不过对方引而不发罢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上头交代的任务必须要完成!黑水管委会、台湾银行都为此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和资金,若是不能拿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的话,可想而知他的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之前已经有消息传来,他魏某人的军衔有望朝上提一提,从上尉变成少校,这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但陆军部一贯赏罚分明,如果没有做出什么实绩的话,那么就在上尉的位置上苦熬吧,甚至回去坐冷板凳都不无可能,那是他不愿意面对的。 “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个国家的一切!”将榔头放在一边后,点燃了烟斗的魏承武幽幽想道:“成败在此一举了!7月下旬就出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第二十章 不期而遇 今天天气不错,东北太平洋洋面上相对往日较为平静。不过熟悉这片海域的人都知道,这种平静永远只是相对的。不信?看看正在大海中随波逐流的“楚科奇”号吧,它一会上,一会下,被海浪抛得不亦乐乎。船上的水手们行走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跌落海中,那样可就麻烦了。在这片危险的海域,“楚科奇”号一旦停下来救人的话,天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 “楚科奇”号是一艘标准排水量只有250吨的小船,离开大泊港前特地进行了改装,安装了一台小型蒸汽推进系统,可以为其额外提供两节的速度。但即便如此,水手们依然担心会被敌人坠上,因为谁也说不准附近的那个文明国家的技术水平如何。 附近有一个国家,这已经是探险队内所有人的共识。当他们离开雪松堡,绕行阿留申群岛的时候,夜中可以远远看到灯塔的亮光。甚至于在白天,如果天气不错,海面上能见度足够,也可以从望远镜中观察到对方的村镇——阿拉斯加湾一带是捕鱼、捕鲸圣地,村庄和市镇自然不少,而且还有很明显是运输补给品的不定期航班,这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魏承武对于被“敌人”发现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事实上他对于之前能在雪松堡一带隐匿两个航期已经非常惊讶了,可能因为那边渔业资源不够丰富,平时没什么人去的原因吧。但捕鲸船为何也没出现呢?附近的鲸可是非常多呢。另外,海滩上还有数量庞大的海豹、海狮、海狗等价值很高的动物,为何也没人来捕猎呢?魏承武为此思索了很久,最后只能判断,这个国家可能不太缺优质皮革,同时工业化程度也不高,对优质润滑油的需求量不大。另外,其人口可能也不是很多,且重心在北美大陆上,阿留申群岛已经是其扩张的极限,投射力量在此严重不足。 不过不管原因如何,最终被人家发现是肯定的事情。事实上在穿越阿留申群岛时,魏承武就怀疑已经被对方发现了,因为那道海峡很窄,两遍还有灯塔,对方要多眼瞎才看不见他们这艘船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魏承武叹了口气,想道:“这次探险,上头也没交代和不和对方接触,总之一切交给我自决。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怕的了。不过,能晚一天被发现也是好的,可以借此多观察观察形势,搜集一些情报。万一真遇到了,也好应对。” “楚科奇”号这会已经航行到了北美大陆海岸线附近,岸边到处是连绵的岛群和皑皑的高山,山顶那终年不化的积雪似乎在昭示着这片处女地的安宁与寂静。不过魏承武知道这是假的,自己的叔叔魏鸣兴在数十年前毅然离开黑水,漂洋过海来到这片大陆,筚路蓝缕开创事业。这事情普通人不知道,但作为魏家子孙,魏承武还是从父亲嘴里知道那么一鳞半爪的。 “也不知道叔叔的事业怎么样了?看如今这边的景象,应该没有荒废吧。”魏承武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正打算回船长室休息休息,喝杯咖啡解解乏呢,突然听到了瞭望哨那里的惊呼声。 “有船只靠过来了!”瞭望篮里的海军下士王铁牛高声报告,同时拉响了报警的铃铛。 魏承武一惊,赶紧拿去望远镜,朝瞭望手指明的方向看去,却见那里正有一艘两桅帆船慢慢驶来。 是的,没错,就是“慢慢”!魏承武不是海军,但这段时间风里来浪里去,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海上的事情了。在他看来,那艘帆船的速度真的有点慢,静水航速绝对不会超过4节,这会在洋流的加持下,也不过堪堪5-6节航速罢了,比起“楚科奇”号简直不在一个等级。而且,那艘船的型制有些怪,明明是软帆,但船壳型体却带有典型的东亚特征,即宽体船特征。这种特征固然可以使得船只在海上的稳定性大大增加,但却极其影响航速,让魏承武看了很是无语。 “敌船有炮!至少二十门!”王铁牛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指责,一边观察一边说道。 “是有炮,但看不清多大口径的,身管长度也不清楚。”有海军军官说道。 “看那大铁坨子,他们的铸炮技术有点低啊,许是钢铁质量不好。”又有人说道。 “这个国家不行,技术水平连欧陆那些国家都不如。船不行,炮不行,累死他们也追不上。不如我们靠近一些,戏耍他们一下。” “有什么好戏耍的?要是中了一炮,乐子可就大了。虽然他们的炮我估摸着最大不超过12磅,但‘楚科奇’号不是专业战舰,船壳薄,不能冒险。” “这是近海巡逻舰吧?可怜,水手数量不少,人头攒动的,说明船舶设计有问题啊。啧啧,连身统一的军服都没有,身上穿着麻布衫,头上裹个头巾,这就是海军了?” “船上居然还有携带火枪的陆战士兵,这尼玛还停留在靠帮作战的时代啊?他们懂战列线炮战吗?连欧洲人都进入这个阶段了,他们被世界潮流抛弃了啊。” 魏承武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没什么看头了,那艘船怎么着也追不上他们的,根本不用担心“楚科奇”号有危险。通过这次遭遇,其实已经能看出很多东西了。这个国家的技术水平,连欧陆国家都比不上,更别说东岸这种先进国家了。甚至于,他们连开化后的清国、顺国都不如,也不知道这几十年是怎么发展的。 魏承武依稀记得,当年他叔叔魏鸣兴曾经袭击了日本种子岛军工制造基地,把那个岛上数千名专业工匠给掳走了。因此,这个国家有一定的冶铁和机械加工能力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都过了几十年了,怎么技术还停留在当年的阶段?进步如此有限,实在是让人不解。 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这个国家与世隔绝,没有条件与外界进行交流,只能蒙着头闭门造车。长期下来,这技术不退步就算好的了,遑论追赶世界先进潮流。另外,根据从西班牙探险队那里弄来的绝密情报,他们似乎也吸收了大量文明水平低下的印第安人。这些印第安人,连东海岸的都比不了,那里的人还会种地呢,他们却只会渔猎和采集。可想而知,当征服、吸收了大量印第安人之后,国家的整体智商会低到何种程度。 这样一个国家,如果领导人还有足够理智的话,那么就一定会在几十年内持之以恒地大办教育,开启民智,提升整个国家的智力水平。如此,各种技术才能薪火相传下去,不至断绝或消失。以这段时间来他们观察到的情况而言,这个国家在这一点上做得似乎还可以,至少那些房屋、灯塔、船只、大炮做不得假。虽然手艺次了点,但到底还在文明国家的范畴呢,不是那种粗鄙野蛮的印第安人国家。 另外,看他们捕鱼的样子,估计整个国家也比较重视农林牧渔这种最基本却又最重要的产业。因为这是一个国家的根基,没有足够的粮食产量,就不能解放一定的人口去从事工业、商业或艺术。看他们有船、有炮,粮食问题应该不大。北美大陆如此广阔,听说野牛资源也很丰富,确实不应该还饿肚子,否则就不是文明人了。 “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命令,全速前进,甩开他们。”魏承武制止了手下人的聒噪,直接下令:“我们去南边,寻找合适的过冬营地。本年航期就剩下两个多月了,时间紧迫,不要耽搁了。” 魏承武命令一下,底下人自然无话,一个个忙去了。而他,则继续站在舰桥上,看着远方那模糊的船影,思考着一些问题。 要想更深入地查探这个国家的情况,雪松堡那种偏远的基地很显然不合适,还是得在尽量靠南的地方取得一个立足点。然后以此为基地,花费一个航期的时间,争取建成一个能容纳上千人的堡垒。 魏承武一点也不担心会被“敌人”找到并围困。说实话,他们在雪松堡储备了不少武器弹药,线膛枪都有好几百杆,还有训练有素的蒙古骑兵。这样的实力,不是一个落后国家能轻侮的。敌人打算花多大代价来攻克他们的堡垒?几千人?一万人?魏承武很怀疑,他们全国能凑得出一万名士兵吗?如果都死在了这里,大概这个国家也毁了吧? 这个时候其实他也有些疑惑,东岸共和国其实是有实力来征服这个国家的,但高层为何一直没动手呢?怕是有一些不能言表的原因吧。魏承武有些惆怅,他的职级还是太低了,无法与闻这些高层秘辛。 算了,不想那些了。还是尽快修建过冬营地要紧。只要能够成功立足,那么下一步无论是派船返回黑水要人要钱,还是干脆南下前往智利,都不是问题。有些复杂的东西,还是留给执委会诸公去伤脑筋吧。 第二十一章 势如破竹 就在大陆西海岸的魏承武支队与北美民主自由联邦的巡逻舰遭遇时,在大陆另一侧的墨西哥湾北部,三艘船只正打成一团。 三艘船都没有悬挂任何表明身份的旗帜,这在大海上只意味着一种身份,那就是海盗!是的,三艘船都是海盗船,眼前这一幕就是传说中的火拼! 火拼的一方是两艘几乎一模一样的船,大概三四百吨的样子,装有三十多门火炮,这在海盗船中间绝对是令人吃惊的重火力了。事实上,海盗们为了追求速度,一般不会装备超过二十门火炮,取而代之的是大量装备冷热兵器的跳帮作战人员。毕竟,他们要的是俘获敌船,而不是傻乎乎地与敌人走上战列线对轰。把商船轰沉了,对海盗们有好处吗?因此,眼前这两艘火力强大的海盗船怎么看怎么诡异,也不知道他们的船长是怎么想的。 另外一方只有一艘船只,虽然吨位也有三百吨上下,在海盗船里不算小了,但武备较差,火炮不但数量少,口径也不大,因此打起来很是吃亏,被揍得厉害,这会正不顾一切想要突围呢。 不过,另外两艘海盗船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分工明确,一个负责打,一个负责拦截,虽然速度上有些吃亏,但靠着默契的配合,屡次破坏对方的逃跑计划,将其逼在一处狠狠地打。 “斯帕罗船长,事已至此,还是赶紧投降吧。”一艘海盗船的甲板上,某位大嗓门的水手拿着铁皮喇叭大喊着。不过兴许是距离远了,兴许是炮声隆隆,对方根本听不见,也没任何反应,这让他十分懊恼。 “靠过去!狠狠地打!”这位水手看起来还是个头头,只见他将铁皮喇叭扔在脚下,转身命令道。而随着他命令的下达,船上的火力陡然猛烈了起来,打得两百米外那艘敌船木屑横飞,人员也死伤惨重。 “他们坚持不住了,再加把劲!”另外一艘海盗船也靠了过来,艉楼舰桥上,国家情报总局官员田笑川哈哈大笑地说道。 话说田笑川现在在苏城海盗里面混得非常不错了,他不但成功取代了某位战死的海盗元老,进入了圆桌议事会,同时还经常带着海盗出去打草谷,每每获胜,都使得其威望急剧增加。原本他是海战、陆战都参与——比如之前攻打圣华金镇的战斗——不过在宪兵司令部的人越来越深的介入陆上事务之后,他就开始转向海上战斗,包括劫掠外国商船、袭击西班牙沿海港口、打击并收编其他海盗势力等等。如今他们正在做的,自然就是那最后一种,与其他海盗势力进行火拼,吞并其船只、人员了。 加勒比海一带的海盗势力,大体上分为几拨,其中有官方背景的主要是英格兰与荷兰海盗,此外半官方半民间背景的主要是法国海盗。这些海盗非常有目的性,除了劫掠西班牙商船外,还会按照隐秘的指令袭击敌对国家的商船或殖民地,所得的赃物可以通过各种不可言说的渠道销赃掉,而且还能换来各种军用装备,不可小觑。 而除了这些官方半官方的海盗外,加勒比海还有数量更多的自由海盗。这些海盗成分复杂,各个国家的都有,甚至就连印第安人和黑人都不少。这些人劫掠起来,可就要没规矩得多了,什么船都抢,什么人都杀,无法无天,因此基本上各国都在通缉。东岸怀远县最大的农贸市场门口,就张贴着数十张这类海盗的通缉令,其中悬赏金额最大的,已经达到了法币两万圆,让人咋舌。 这些海盗也有自己的销售渠道,比如某些胆大包天的商人。当然最多的,其实还是那些堕落腐败的西班牙殖民地官员,他们为了金钱出卖了灵魂,从海盗手里收购赃物,甚至还盗卖军火库里的物资给海盗,大赚特赚。 今天被苏城海盗围攻的“斯帕罗船长”就是自由海盗中比较出名的一位。此君年纪不大,但手段狠辣,带着他的座舰“枪乌贼”号纵横各处,几年来打劫了不下五条船,让各国海军都十分头疼,一直想要把他抓捕归案。 苏城海盗这次通过收买情报,准确地得知了“枪乌贼”号的行踪,然后在加勒比海北岸将其围堵。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没打算将其一棍子打死,而是抱着招降的目的。 事实上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从很多年前,他们就在有意识地收拢各国海盗,壮大自己的力量。到了最近几年,因为地盘扩大的原因,他们收编各路海盗势力的冲动更强,动作也更快。今天在海上堵住斯帕罗船长,既是偶然,其实也是必然,盖因即便这次没逮到,下次也会逮到,迟早的事情。 “枪乌贼”号这会被两艘火力强大的海盗船拦截,同时被打掉了一根桅杆,速度优势不再,可以说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再抵抗下去已无任何意义。这不,再又打了半个小时,连船帆也被燃烧弹给损毁不少后,“枪乌贼”号终于挺不住了,挂白旗投降。船上尚存的百余名海盗垂头丧气的,等待着战胜者过来接收战利品。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加入苏城海盗虽然就自由度而言会大大减少,但各种保障却呈几何级上升,同时也有一个安稳的后勤保障基地,年老的、残疾的海盗也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真的不是坏事。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东马德雷山脉脚下,一群骑兵正冲入某个西班牙人的殖民小镇,大杀特杀。这些骑兵装备精良,火枪、马刀一应俱全,甚至就连手掷炸弹都装备着。在小镇外击败了猝不及防的西班牙民兵后,他们到处放火丢炸弹,制造各种混乱。队伍里一些看起来像印第安人的骑兵则追着西班牙人猛砍,将自己两百年来的仇恨一股脑儿发泄了出去。 东岸陆军中尉蒲小双立在小镇外一处高地上,身边簇拥着数十骑。这会看着冒起滚滚浓烟的小镇,心里面没起一丝波澜。印第安人对西班牙殖民者的仇恨,真的是太深了,两百年下来,也许真的只能靠鲜血才能化解了。 不过对于这些印第安人,蒲小双也没有什么太好的看法。愚昧、残忍、固执、蠢笨是他们的代名词,虽然苏城海盗势力对于吸收印第安人并不排斥,但就蒲小双个人而言,他非常看不起这些人。即便这会他的部下里面超过三分之二都是印第安人,也不妨碍他这种看法。为王前驱的炮灰罢了,如何能与我大东岸的文明人相媲美。 他带的这支部队共有两百骑左右。从被苏城海盗夺占的聚义城(原西班牙殖民城镇圣安东尼奥)出发,一路向西、向南,四处袭击西班牙人的探险队、传教队、运输队,制造混乱与恐慌的同时,也在快速瓦解着西班牙人在东马德雷山脉以东的殖民势力。可怜西班牙人经营这些地方的年头并不长,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后,如今已然是四面楚歌,崩溃在即。据说墨西哥城的西班牙总督大为愤怒,调遣了一支人数在1500人以上的骑兵队伍,翻越马德雷山脉,进入到了大山以东的广阔平原上,打算抓住这支屡屡给他们制造麻烦的马队,稳定他们在当地岌岌可危的统治——东岸人这几年先后攻占了圣安东尼奥和圣华金(已被苏城海盗改名为石碣城),已经对西班牙人在墨西哥和德克萨斯的统治造成了重大威胁。 好在蒲小双等人比较机灵,一路上也有印第安人通风报信,因此得以避实就虚,避开西班牙人的主力,袭击他们薄弱的小镇及庄园,让那支一直试图抓住他们的西班牙骑兵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终究还是人手太少了。聚义城虽然打下了,但未必守得住。西班牙人能调1500骑兵过来,就能调3000、5000名步兵过来,这威胁可不是一般地大。”蒲小双中尉叹着气说道。 虽然眼前又是一场胜利,但他很清楚敌众我寡。西班牙人在马德雷山脉以东的势力是很薄弱,但人家可以调兵过来啊。苏城海盗的主要力量毕竟还在海上,陆上武装略显薄弱,猝然面对西班牙人的大队,可能要吃大亏。如聚义城这种深处内陆的据点,如果西班牙人下狠心,调集个几千人马过来围攻,他们肯定是守不住的。为今之计,只有请求本土的宪兵司令部予以“指导”了,让他们派遣更多的人手、发送更多的物资过来,同时大力移民,如此方才有那么一丝可能战胜西班牙人。 当然以上都是正常情况下的套路。考虑到东岸政府很可能在未来三年内发动对西班牙人的战争,西班牙人的力量必然会受到极大的牵制。别说调集大军到德克萨斯了,不从这边抽调民兵去保卫墨西哥城就很不错了——这便是他们的机会了! 苏城海盗,即将迎来黄金年代!北美大陆,不欢迎懦弱者! 第二十二章 佛罗里达与巴哈马 1699年8月25日,佛罗里达海港城市圣奥古斯丁,一艘悬挂着东岸旗帜的商船刚刚靠港。 圣奥古斯丁现在是西班牙佛罗里达殖民地的首府,但港口却又小又破,河道里面挤满了乱七八糟的船只,河面上漂浮着菜叶、死鱼等垃圾,岸上的官署也毫不起眼,站岗的西班牙士兵满嘴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高义扛着一个大皮箱登上了码头,然后在一位前来接船的员工的协助下,雇了一辆四轮马车,朝位于登州街的棕榈树小学驶去。棕榈树小学是一家面向生活在圣奥古斯丁及附近村镇的东岸侨民的子弟学校,学制一如国内,由登莱街最著名的七位商人联合出资筹办,预计将在今年秋天正式开学,出身高氏家族的高义是第一任校长。 高义是外交世家高家的第三代,不过却没去外交或贸易系统工作,而是加入了国家情报总局,并以明面上的教师身份为掩护,搜集所在国的各种情报。这次到登州街棕榈树小学担任校长,也是国家情报总局的安排。或许学校里的其他教师不知情,但身为校董的几位投资人却是非常清楚的,毕竟情报总局的很多行动需要他们提供帮忙。 登州街是圣奥古斯丁城内比较有名的商业街,目前共有六十多家店铺,居住着数百名东岸人,并且还雇佣了近千名当地居民,是圣奥古斯丁第一等的富裕之地,也是市政府最主要的税金来源之一。 登州街主要经营的是进出口贸易,即把东岸生产的商品——从日用百货到工业设备,包罗万象——运过来卖掉,然后在本地采买佛罗里达的特产,如棕榈油、干果、海产品、蜂蜜、木材、鳄鱼皮等商品。这些贸易的规模,最初不是很大,但在发展了几十年后,现在已经非常不小,每年高达百万圆之巨。不然的话,圣奥古斯丁也不会出现登州街这种东岸商人扎堆的商业街了。 而既然有了如此之多的侨民居住,那么兴建小学提供必要的基础教育,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于是,当地有钱的商人出资,国家出人,棕榈树小学就这么建立了起来。这所小学是完全小学,一应学制、课程与本土相差无几,在北美大陆算得上是独一份了,甚至就连目前搞得风生水起的苏城海盗集团都没这么完备的小学。也因为如此,当地一些西班牙官员或富商也想尽办法把孩子送进来,为此不惜缴纳高额的入学费用,这大大缓解了学校的资金压力,使得校董们可以不用投什么钱就能维持学校运转——说白了,该学校目前的运转模式就是西班牙人交钱养东岸子弟学习。 高义作为学校的校长,学识自然是足够的,他的教师资格证也是正儿八经考来的,完全经得起考验的。不过,囿于他的另一层身份,高义很显然未来的主要精力不会放在教学以及学校管理上。他的主要工作,还是利用学校校长身份做掩护,接触学校里的西班牙籍学生的家长,并趁机影响他们,让他们自觉或不自觉地跟着东岸的指挥棒走。至于学校的运营管理,则主要由教务处主任白老师负责——她的丈夫是登莱街的一位布匹商人,关系广阔,非常适合她开展工作。 “高校长,这就是您的宿舍了,我帮您把行李搬进来。”马车停在了一处两层小别墅前,接他的那位小伙子一边殷勤地接过了箱子,一边说道。 高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两层楼的“宿舍”对他来说有些奢侈了,不过这是当地商人的示好,也没必要拒绝。何况这里比较偏,非常适合他这种阴谋家策划各种事件,非常理想。 别墅里已经有一男一女两位仆人在工作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国家情报总局的职员,归属高义直接领导。因此,在草草吃过午饭后,高义便召集了两人,在书房内开了一次短会,重点讨论了一下当前的局势以及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 “……佛罗里达殖民地这几十年来发展非常迅猛,目前拥有白人人口达三万余人,算得上是比较多的了。梅斯蒂索人没有统计,但十倍于此还是有的,主要从事农业工作,少部分从军。至于印第安人,没有确切的统计,但肯定没有梅斯蒂索人那么多。黑人奴隶的数量则更少,很奇怪,西班牙人不是很喜欢用黑人奴隶,似乎就没这么传统,可能是因为他们能驱使大量印第安人吧。” “本地的土生白人贵族对半岛人的观感很差。他们并不打算屈从马德里的意志,据我们了解,一旦波旁家族的成员入主马德里,他们很可能会宣布独立,唯一的障碍,可能就是驻扎在圣奥古斯丁城郊的那一千多名来自半岛的士兵了,他们对王室很忠诚。” 高义默默地听着两人的谈话,时不时地在笔记本上写上几句,同时心里也在默默思索着。他来佛罗里达的任务其实很明确了,那就是策动这个殖民地独立,令其脱离西班牙王室的掌控,融入东岸人的政治、经济圈子,成为东岸政府在北美大陆的棋子。鉴于整个殖民地目前几十万的人口规模,佛罗里达其实还是很有潜力的,一旦发展好了,势必会成为北美极具影响力的国家。 其实当地贵族对于独立也很东兴。毕竟马德里为了弥补财政亏空,在本地征收了不少税。同时,来自半岛的商人往往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土生白人贵族即便在佛罗里达,也很难与他们相争,导致损失了不少利益。而如果一旦独立了,那么情况就又不一样了。新成立的政府机构必然以本地人为主,外来的半岛人会在一夜之间失去特权,竞争力不再。而且,这个国家可以深度融入东岸经济圈,这对于土生白人家族的生意也大有好处。总之,失去的是“一个枷锁”,得到的是“整个天下”,他们没理由不独立。 “密切跟踪几个大家族的动向,确保他们不会改变想法。圣奥古斯丁的军队不是问题,让他们出钱,向我们买武器,请教官,发展自己的武装力量。好好整训了,难道还不能和那些松松垮垮的西班牙士兵抗衡吗?”高义搁下了手里的钢笔,说道:“为了避免引起西班牙殖民政府的注意,交易地点就放在巴哈马群岛吧。” 话说近些年加航公司虽然一直深耕北美大陆的莫比尔河一带,但对于巴哈马群岛的经营也提上了议事日程。其原因倒不是看上了岛屿上什么资源,其实还是不堪躲藏在群岛中的海盗的侵扰,于是调集船只和人手,上岛清理海盗们的老巢。目前,他们已经占领了大巴哈马岛,并在岛上建立了一个据点,用作船只避风及修理之用。 不过据说他们想把这个岛屿转手给海军。因为在这他们几乎没任何利益,也看不到盈利的前景,财政上一直处于补贴状态。与其如此,不如卖给有兴趣接手的海军好了。反正只要不落到海盗手里,不让他们继续以此为基地兴风作浪,扰乱贸易秩序即可。他们殖民莫比尔河两岸还来不及呢,谁有空跟你在小岛上玩啊! 海军其实对这个岛屿的兴趣没想象中大。不过考虑到整个群岛尚是无主之地,除了新普罗维登斯岛被英国人控制着外,大部分岛屿处于无主状态——或者说是没有固定的主人——沦为了海盗的乐园,那么不拿白不拿,先占了再说吧。政府目前控制着的怀远岛(特立尼达岛)毕竟有些偏南,如果能够控制巴哈马群岛,使得其与怀远岛一南一北的话,那么对整个加勒比海的控制力就大大增强,形势不可同日而语。 高义对海军的心理洞若观火,不过他还有更深一层的看法,那就是一旦东岸人控制了巴哈马群岛,那么对佛罗里达的监视也会更强一些。该国——如果成功独立的话——的对外贸易线也将掌握在东岸海军的控制之下,这其中的好处也是非常大的。考虑到东岸人未来很可能要把佛罗里达当“垃圾桶”,接收大量从巴拉圭、查尔卡斯、秘鲁等地迁移过去的梅斯蒂索人,这很可能引起当地人的反感,那么牢牢控制巴哈马群岛,并与莫比尔河一带的加航公司领地一东一西挟制佛罗里达,就变得很有意义了。不听话?不愿意接收更多人的来抢资源?难道就不怕我大东岸两面进军,覆灭你们这个新生的政权吗? “佛罗里达的独立绝对不能出问题。”听了半天后,高义总结道:“苏城海盗集团、自由邦、加航公司领地以及佛罗里达,是我们深入控制、影响北美大陆南部的几大棋子,每一个都不能出问题。从明天开始,你们要联络分散在各地的工作人员,加强与土生白人贵族的联系,然后试图收买、策反西班牙殖民地官员和士兵,为将来战场归义做好准备。这个殖民地,我们保定了!” 第二十三章 大湾区 “立正!脱帽!”浑浊的莫比尔河岸边,一群穿着囚服的犯人匆忙行礼。 这是一群可怜人,佝偻着腰,蹙着眉头,在五十步外就下意识脱帽行礼,原因是两名穿着海军尉官服的军官经过。他们一边行礼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看着两名英气勃勃的军官,似乎害怕自己稍微表现出那么一丝不恭敬,就会遭受棍棒殴打一样。 在莫比尔河畔的加航公司领地,虐待犯人并不是什么新闻。棍棒殴打是家常便饭,吊起来不给饭吃都屡见不鲜,犯人们的日子远没有智利流放地那么好过。不过虐待犯人的“凶手”主要是加航公司的保安人员,海军官兵甚少参与,虽然莫比尔河口的城市内常年驻扎着陆战营的一个步兵连。 监狱位于莫比尔河东岸,关押着数百名犯人,条件不是很好,因为这是加航公司的私人监狱。加航的保安人员,不少是招安的海盗,这些人什么德行,犯人们十分清楚。他们在监狱周围开辟了大量农田,种植棉花、甘蔗等经济作物,以此换取活下去的各种资源。 至于这些犯人们怎么来的,其实也很简单,有俘虏的海盗,有渎职贪污的公司职员,有抓获的间谍或其他犯罪人员,总之很多样。和南铁公司的护路队、铁路法庭等机构一样,加航公司也有政府授权组建的武装力量(几艘退役老战舰)和司法权,整一个独立王国,每年判决的犯人都不下百人。 监狱所在的位置也属于莫比尔城。该城目前下辖两个区域,西城是核心地带,位于后世莫比尔市,加航总部也在这里,大量商业和工业企业也开在这边,有着大概两万多人口。东城是后来殖民的区域,在赶跑当地的印第安人之后,加航公司在这里砍伐森林,种植经济作物,目前计有木材加工厂、建筑材料厂、碾米厂、磨粉厂、榨油厂、纺纱厂十余家企业,总计七千多工农业人口。 可以说,整个莫比尔城东西两区五千多平方公里,就是加航公司领地的精华所在。每年加航公司都可以在这收获大量的粮食、木材、建材、棉纱及紧俏的热带商品。粮食、木材、建材基本自用,甚至还不够,需要从自由邦进口,毕竟加航公司不可能将大量宝贵的人力投入到这些利润率较低的项目上。加航公司最主要的自产商品,其实还是蔗糖、椰干、棕榈油、烟草等热带产品,大部销往东岸国内,少部分销往欧洲。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加航公司拥有的加勒比海贸易独占权。该公司从东岸国内采购大量日用品、五金制品、机械设备、化工产品,装船运抵西属美洲、自由邦、苏城海盗势力的领地进行销售,然后再在当地采购咖啡、可可、蔗糖等商品运回国内,再赚一笔钱。 这种往返贸易在过去很多年内给加航公司带来了巨额利润,也支撑了他们在北美大陆上的垦殖活动。不过自从十年前开始,东岸国内很多眼红加航公司利润的人对大量倾销至国内的热带产品意见很大,他们多方串联,指责加航公司倾销的热带产品严重挤压了巴西及新华夏同类产品的市场份额,对国家经济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 这些人的串联,就像英格兰国内的商人联合起来搞东印度公司一样,能量还是非常大的,因为涉及到了很多地方和部门,关系到数以十万计的国民的生计。因此,即便海军一再为加航公司背书,但仍然有些顶不住。到了最后,不得不达成妥协,限制了加勒比海热带商品的进口配额,这无疑对加航公司的利润构成了负面影响。 鉴于这种情况,加航公司现在越来越重视海外市场了。他们想方设法吸收来自欧洲的代理商加盟,试图通过他们的渠道销售热带商品,与英国人、葡萄牙人、荷兰人、法国人、意大利人甚至是库尔兰人展开竞争。 他们的这种努力,应该说产生了一定的效果,使得公司的利润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回升,并且有余力沿着莫比尔河深入内陆,建立起了两个殖民城镇,其一是位于后世巴克斯小镇附近的湾水城,其二是位于后世卡尔弗特小镇附近的杜鹃城。 这两个殖民城镇目前各有数千定居民众,大概一半来自东岸,四分之一来自征服的印第安部落,四分之一是加航公司偷偷截留下来的南非黑八旗民众。在这些人中,东岸人是自由民,以家庭农场的形式经营着自己的产业,他们有的人甚至已经是在北美大陆生活的第二代了,从莫比尔城一路迁来,靠种植烟草、棉花、果蔬为生,生活还算可以。印第安人和黑人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他们基本上靠给加航公司经营的种植园和林场打工为生,自由度有限,生活水平也就那样,堪堪果腹罢了,不过比起饥一顿饱一顿的渔猎生活确实好了不少,这一点不得不承认。 其实,就加航公司本身而言,是不愿意花钱建设新定居点的,因为这牵涉到前期基建投入、后期防务费用等一系列的问题。而且,这些新殖民定居点短期内有无法盈利,光靠那点可怜的税收根本不够抵消巨额投入,完全就是个吞噬资金的黑洞。而另一方面,莫比尔城东西两区附近仍有大量的空地可以开发,他们完全可以通过砍伐森林、排干沼泽积水来获得新的土地,这一点不困难,成本也比前往内陆开疆拓土要低得多。 但没办法。因为国内部分商人集体攻讦的缘故,加航公司不得不忍痛新建定居点,以取悦某些着眼北美大陆局势的高层领导人,减轻被攻击的压力。加航公司的后台海军部对此也予以默认,并且调整了部署,派遣了相当数量的陆战营军官、士官过去,帮助湾水、杜鹃两城的居民组建有一定战斗能力的保安团体系。 应该说,加航公司此举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使得他们最终从国内群起反对的声音中脱身,保住了加勒比海地区贸易的独占权——这个独占权,从西班牙政府还清借款(以关税做抵押)后其实就该终止了,但因为海军的努力,一直延续至今,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确实挺招人恨的——可以继续赚取巨额利润。 不过国内也有独立评论人士(疑似陆军赞助)指出,指望加航公司继续向北殖民是不现实的。因为这是一家以利润为导向的殖民贸易企业,他们既然可以通过贸易就能赚取大量的金钱,那么为何要吃力不讨好地搞艰苦的殖民工作呢?退一万步讲,即便殖民,那么也应该依托莫比尔这座北美大陆的明珠城市进行发展。这里聚集着不少初级加工企业,那么最合乎理由的选择便是就近开发新土地,建立新的种植园,而不是到北边去砸钱玩。他预测,加航公司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将不会选择进行地理上的扩张了,而是会大力建设莫比尔大区,提高这里的人口密度和产业规模。毕竟,产业只有集聚了,才能有效降低成本;基础设施的利用上去了,投资者才能更快收回成本。这与其他无关,只在于市场经济规律。 这里额外提一句。因为加航公司总部在莫比尔城,而这里又隐隐发展成了地区经济中心的缘故,近些年来吸引了很多佛罗里达的土生白人家族来到邻近的彭萨科拉城,经营各种种植园,并将收获的产品送到莫比尔东西两区进行加工,很是赚了不少钱。也正因为如此,彭萨科拉的人口数量在最近二十年内稳步增长,目前已经有五千多白人在此定居,数万梅斯蒂索人生活在城郊的庄园或农村之中。彭萨科拉,已经一跃成了整个佛罗里达殖民地除圣奥古斯丁外的第二大城市,甚至在北美大陆上都是数得着的城市。 目前,彭萨科拉的西班牙人甚至已经在讨论,与加航公司联手,打通双方的地盘,然后修建一条里程在八十公里上下的铁路,将莫比尔城东区与彭萨科拉城连接起来,更好地发展沿途地区的经济。 加航公司对此不置可否,更准确地说,他们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们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投注在贸易之上,种田不是他们所长,而是那群遭人厌恶的陆军喜欢玩的把戏。如果不是各种非议太多,压力实在太大的缘故,他们甚至只打算搞一座城市就够了,根本不想以减少股东分红为代价进行风险极高的殖民活动。 彭萨科拉的西班牙人对此很是失望。他们甚至以英格兰人、法国人正在加速殖民北美大陆为理由增强自己的说服力,但在始终着眼于下一个季度财务报表的加航公司领导层看来,这不是一个最优选择。他们明确表示,可以以年息8的利率贷款给西班牙人修建铁路,且铁路的经营权必须留在加航公司手中,西班牙人权衡利弊之后,最终放弃了这个提议,北美大陆第一条铁路的修建动议,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 但不管怎样,未来彭萨科拉与莫比尔城经济的深度整合已成必然。一个以莫比尔城为中心,囊括湾水、杜鹃、彭萨科拉、新京、奉天、热河等城市大湾区经济已然成形。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其实就看作为龙头的加航公司的前景如何了。 第二十四章 摩洛哥(一) 1699年6月1日,萨累港外海,总计十余艘战舰已经摆开了阵势,虎视眈眈地看着五艘试图往外冲的摩尔人战舰。 这五艘船满载大名鼎鼎的萨累海盗,携带大量弹药和补给品,意图突破东岸人的拦截与封锁,去到那海阔天空的大洋深处。这种行动之前其实已经上演过好几次了,白天、晚上突围的都有,陆陆续续逃出去了七八艘船只,然后纷纷北上,进入到直布罗陀海峡以东的地中海区域,袭击意大利到休达的补给运输航线。 应该说,摩洛哥人的这种行为一度给东岸人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他们的海盗船利用航速快、操纵灵活、熟悉情况等优势,趁着夜色掩护,袭击任何靠近休达港的商船,并造成了一艘东岸商船沉没、两艘意大利商船被俘虏的后果。 担任护航任务的北意大利海军脸上有些挂不住,不得不调集主力舰队出港,一共二十余艘战舰(风帆船和桨帆船都有),在北非近海很是扫荡了一番,将这些海盗船纷纷击沉或驱离。另外,意大利人也加强了护航战舰的力量,确保这种情况不再出现,令来自熱那亚的弹药、来自托斯卡纳的药品及辎重、来自那不勒斯的役畜和马匹、来自西西里岛的粮食得以源源不断地进入休达港。 摩洛哥人对此自然是不满意的。他们一方面自己紧急造船,一方面派人前往阿尔及尔、突尼斯等地,重金贿赂当地的军阀,请求他们派出战舰前往休达及意大利近海,帮助他们袭击来自意大利的运输船。 他们的外交行动似乎没取得多大的效果。阿尔及尔、突尼斯的军阀们虽然同为绿教徒,但既然已经是一个半割据政权了,自然就不能仅靠自己的意气用事。事实上,他们与意大利人有贸易联系,以前也买过东岸武器,知道事情的轻重。再加上他们与摩洛哥人的交情也就那样,算不得多密切,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不能为了他们的那点破事而火中取栗。因此,到了最后这两地的军阀督军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作壁上观,反倒是民间颇有一些海盗“志士”,打算带着船只过去浑水摸鱼。 当然这些海盗船肯定造不成什么大的威胁了。意大利人吃了亏,被东岸顾问团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便将主力战舰倾巢而出,一边前往摩洛哥最大的海盗聚集地萨累港堵门,一边在休达外海巡弋,打击可能流窜过来的小股摩尔人海盗。从阿尔及尔和突尼斯赶来的海盗发现无机可趁,干脆一哄而散,前往西班牙近海劫掠去了,东岸人也懒得管他们。 而在萨累港方向,意大利人也投入了大量精力,驻守在佛得角群岛的东岸海军也派了数艘战舰北上,与意大利人一起,围堵这边的海盗。 萨累港,自从五百多年前有海盗在此聚集开始,如今已经成了摩洛哥最大的海盗巢穴,几乎可以与著名的阿尔及尔、突尼斯相媲美。在这里,摩洛哥人修建了坚固的要塞,提供销赃渠道,海盗们可以在此采购了包括武器弹药在内的一切补给品。所以啊,不要说这些海盗和国家没关系,事实上摩洛哥政府与他们联系密切着呢。这些个海盗,要将20的劫掠收入上交给摩洛哥政府——历史上最低是10,最高则是70,但这无疑会导致海盗无利可图,进而衰落——政府则为他们提供各种服务,双方完全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萨累港这个远近闻名的海盗巢穴就是官匪勾结的典型。这里不但聚集着上万名各国海盗(但主要是摩洛哥人),同时还驻扎着超过三千名正规军士兵,拥有完备的海防要塞及数十门大炮。东、意两国海军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便放弃了强行杀进港口的打算,转而在外海进行拦截。虽然免不了有些漏网之鱼,但总体效率还行,将绝大部分海盗给堵在了里面。今天这五艘冲阵的海盗船,不出意外的话不是被击沉就是被迫折回港口。 果然,在见到东、意两国海军战舰扑上来之后,这些速度较快但火力较为薄弱的海盗船立刻放弃了硬拼的打算。虚晃了一圈后,便掉头逃回了港口,托庇于炮台的保护。而不幸的是,在逃跑过程中,依然有一艘海盗船遭到多大四艘战舰的集火打击,桅杆被当场打断,船只顿时漂浮在海面上无法动弹。 他们的下场,自然只有被俘获一条了!总计两百多名海盗除部分跳海逃走之外,剩下的均被俘虏。他们的去处,基本上也确定了,那就是加勒比海!其中,愿意改信并服从管理的加入苏城海盗势力,顽固分子就丢到加航公司的种植园和监狱里面,先干个几年重体力活再说,不信他们没有触动。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萨累港官方也派人打着白旗过来质问过,指责东岸人和意大利人无端挑起战争,破坏和平的大好环境。对此,无论是东岸人还是意大利人都嗤之以鼻。他们的借口也是现成的,东岸人因为传教道士失踪事件而与摩洛哥关系很僵,意大利人则因为商船被劫掠而损失惨重,虽然拿这个当战争借口有些小题大做,但这个年代本来就是弱肉强食,我就是要搞你了,怎么着?人家法国人没借口都能打人,何况我们有现成的借口呢?乖乖在家等着受死吧! 而就在海上的战斗这么不温不火地进行着的时候,在北方的陆地上,由陆军中校白传平指挥的东、意联军也正兵分三路进军着。 他们本来今年二月份就要出动了。但因为物资供应缓慢的缘故,第六混成团五千名官兵一直在四月初才开始分批渡海,前往休达港。另外,在看到熱那亚人主导的北意大利海军与东岸人一起战斗后,威尼斯人主导的陆军也在审慎考虑后,派出了新军第一师和第二师在休达港登陆,与东岸人一起战斗,顺便检验一下他们这支新军的成色。 白传平中校对此当然不会拒绝了,不用他出钱,白得约15万名援军,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新军第一师和第二师他也了解过,都曾在达尔马提亚海岸服役过,与土耳其人厮杀过几场,表现还算不错。其中,第一师被称为“斯普利特师”,原因除了该师部分士兵是克罗地亚人之外,还因为他们曾在这里与奥斯曼土耳其人战斗过,并取得了胜利;第二师绰号“扎金索斯师”,这是因为该师成立后第一个驻防地就是扎金索斯岛,同时师长是来自该岛的希腊人,故得名。 两个师抵达休达港时,第六混成团已经出发,进入到了摩洛哥北部的丘陵山区之中。这个时候,大量摩洛哥军队被吸引了过来,总数大概有七八千人的样子,步骑都有,看样子应该是驻防在附近的摩洛哥地方军队。白传平中校是双方联军的总指挥官,十分骄傲的他根本没打算让意大利人过来与他汇合,而是令他们兵分两路,“斯普利特师”向西直趋曾被英国人短暂占领后废弃的海港城市丹吉尔,“扎金索斯”师则沿着地中海海岸线一路南下,攻城略地。这两处地方如今已经较为空虚,意大利人应该不会受到多大的阻碍。 除此之外,整整五个葡萄牙步兵团也已经被动员了起来。大概再有数月时间,这支总人数在6300人上下的部队就可以在海盗巢穴萨累附近登陆。相信在那个时候,摩洛哥全国的大部分精锐已经被吸引到了北方,西海岸空虚已成必然,这就给葡萄牙人的登陆作战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打摩洛哥人,对葡萄牙人而言其实根本不用动员。要知道,当年他们的国王可是战死在这片土地上的,从而开始了被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合并的黑暗时期。因此,如果能够给摩洛哥人以教训的话,葡萄牙上下非常乐意。以前他们是没这个机会,现在东岸、意大利联合出兵,机会已经到来! 葡萄牙的佩德罗国王甚至用略带吹嘘的口吻告诉东岸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葡萄牙王国的财政状况这些年大为改善,因此陆军的装备、训练都得到了充分的保障,目前维持着“强劲的战斗力”。他预计,只要这六千多葡萄牙陆军在摩洛哥西海岸顺利登陆,那么攻下萨累这座臭名昭著的海盗城市将不成问题。甚至于,如果战事顺利的话,他们还可以继续向内陆腹地进军,威胁摩洛哥首都梅克内斯城,给正面战场创造机会。 应该说,葡萄牙人的想法是好的。但究竟打成啥样,还是得在战场上说话。摩洛哥这个国家开国不过三十余年,政治尚未严重腐败,军队战斗力堕落得也相当有限,不然的话,当年也不会在丹吉尔打败英国殖民者,逼得英国佬焚烧城市后仓皇逃离。 葡萄牙人要想一雪前耻,还是得真刀真枪证明自己! 第二十五章 摩洛哥(二) “团长,有敌情!”摩洛哥北方的丘陵山地中,一支军队正在前进。这个时候,穿着深蓝色陆军制服的情报参谋快马赶来报告。 以第六混成团为主力的东岸陆军进入休达港已经一个星期了。除了一开始遇到了少量当地驻防军队的不甚激烈的抵抗外,其他时候基本一帆风顺。给东岸人的进军造成最大影响的,其实不是摩洛哥人的抵抗,而是当地崎岖的地形以及蛋疼的交通条件所带来的不便。 东岸大军但凡出动,必然是大包小包、车马云集,辎重队伍能排出去老远。而因为沿着山间小道前进,东岸大军的队形被压缩地更狠,几乎成了一字长蛇阵,前后绵延好几公里出去,让兼任前敌总指挥的白传平中校非常忧心。 摩洛哥士兵的战斗力不足畏惧,可怕的是他们利用当地复杂的环境对处于行军队列中的东岸人放冷枪,打完就跑,那才是最伤士气和最令人头疼的。君不见,后世不可一世的苏联军队和美国大兵在阿富汗的山谷中被穿着拖鞋、骑着毛驴的游击队员整得欲仙欲死。这个时期的摩洛哥人虽然不至于此,但真要这么搞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还好,也许是摩洛哥人开国不久,心气还很高。之前在战场上击败英国人,逼得西班牙人遣使议和,在海上劫掠基督徒船只等各种胜利也给了他们充足的信心,总而言之,他们没有如同白传平中校担心的那样四处打游击,而是集结了北方所有能够在几天内动员起来并赶到战场的军队,打算与这支异教徒军队决一死战。 很显然,他们没有听过东岸陆军的威名,也不了解那些疯狂的陆军军官们的本事。总之,他们来了。 “中尉,注意仪态!”白传平中校帮情报参谋整了整略有些歪的军帽,然后说道:“讲下去!” “是!”情报参谋在马上行了个军礼,然后回答道:“根据侦查排的汇报,他们在前方七公里外发现了摩洛哥军队,人数在4000-8000之间,步骑混合,没发现炮。军队火器化程度较高,但型制比较杂,火绳枪和燧发枪都有。另外,他们的军装并不统一,至少有两支部队没有军装,疑似征集而来的民兵或部落兵。” “中尉,你让我怎么评价你们的情报?”白传平中校瞪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情报参谋,加重了语气,质问道:“4000-8000人?范围相差这么大?你们没学过怎样数敌军的人数吗?我记得定远军校有专门的课程讲授这种技巧。‘步骑混合’,很好,步兵多少?骑兵多少?有没有尽力寻找敌方的辎重部队?确定没有火炮吗?中尉,你是怎么从军校毕业的?” 听到团长这么说,情报参谋的脸涨了通红,憋了半天后才回答道:“敌人的骑兵斥候非常厉害,侦察排的弟兄们牺牲了不少,战场获取信息的能力大大削弱。以上情况,还是我们综合了各个消息推断而出的。长官若是不满意,我即刻安排人继续侦察。” “尽快安排。虽然柏柏尔人常年生活在马背上,斥候装备也是最好的,但你们不应该只做到这个地步。记住,侦察兵是我的眼睛,必须给我带回尽量多且准的情报,不然我怎么做决策?”白传平说道:“难道以后我们的侦察兵都要从南锥招募吗?” 南锥台地地广人稀,人民放牧着大量牛羊马匹,这骑术自然是没的说。但第六混成团的兵员募集地是农业为主的巴西高原,包括骑兵营、侦察排在内的骑马士兵均来自当地,自然不可能去南方招募人手。 情报参谋匆忙行了个礼,然后直奔侦察排而去。白传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琢磨着等这次战斗结束后,该着手把侦察排三十多骑扩编一下了,怎么着也得有个七十名侦察兵才能放心。此外,辎重部队也需要扩编,这事情陆军部其实已经在着手进行了,现在东岸军队打仗,后勤消耗量是同时期其他国家军队没法比的,不加强辎重部队的编制,这战斗力就要打折扣。 像这次出兵,白传平就临时在意大利征集了一千多名辎重兵补充不足。这些士兵,都是北意大利诸邦组建新军后淘汰的旧军士兵,战斗力不咋地,冷兵器编制还不小。白传平通过关系将这些来自威尼斯、米兰等地的人雇了过来,让他们自带枪械、弹药,原来使用冷兵器的干脆就不要带了,徒手就成,反正辎重部队的枪械装备率也不要求多高,差不多就行。 东岸陆军以后要到世界各地战斗,必然要因当地环境、气候、交通状况、社会状况及常用战斗模式进行相应的调整。就像辎重部队,东岸本土交通发达,道路良好,自然不需要太多人手,毕竟这些人多半是徒手兵,不怎么参加战斗,但花的钱一点不少。在军费被海军大量挤占的情况下,苦逼的陆军自然是能省则省了,以至于到了海外作战,陆军不得不想办法搞钱从当地找雇佣兵充当辎重部队。没办法,都是被逼出来的。 “部队停止前进!令辎重部队和炮兵加速赶路,工程兵就地构筑工事。骑兵抢占侧翼坡度平缓的高地,护卫全军左翼,立刻执行。”白传平中校沉吟了一会后,断然下令。 前几天虽然也和摩洛哥人交了手,但多是战力不济的地方部队,且人数还少,往往是一击即溃,算不得考验。如今既然来了大队敌军,那么自然要慎重对待了。第六混成团的新兵可不少,第一仗一定要打好!打得顺手了,部队士气自然很快就能起来,然后还能削弱摩洛哥北部的敌军有生力量,对于整体战局大有裨益。 决心既下,各部很快就行动了起来。最先行动的是工程兵,他们拿出专业工具,一边测量一边抢筑简易工事。一些步兵也在军官的指挥下参与了进来,减轻他们的工作量,加快进度。 第六骑兵营550骑在营长的带领下,在主力步兵选定的阵地左侧高地上屯驻。这会都已经下马休息,一边吃点东西,一边给马儿放松放松,安静等待着战斗的来临。 东岸军队战斗,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如今都有了成熟的操典,一切按规定来就是了。总指挥官,只需汇总各方面的情报,然后在战斗来临时做好临场指挥,其他的一切都不用管。侦察有情报参谋负责,传令有联络参谋负责,日常训练有训练参谋负责,物资供给有后勤参谋负责,此外还有行军参谋、作战参谋等军官团队辅佐,部队主官的压力大大减轻,部队的专业化程度也大大提高。 “不要急,不要慌!摩洛哥人也不是三头六臂,一群沙漠里的强盗而已。他们有我们装备好吗?有我们训练科学吗?有我们这么坚强的信念吗?”选定好的战场内,一排排的步兵席地而坐,一边喝水进食,一边聆听着军官的训示。 这些连、排级的军官,都是各部服役多年的老军官,经验丰富,意志坚定。他们有的是国家力量同盟会的成员,但更多的则是军人魂促进会的成员,穿着高帮马靴,行走在各自的连排内,口沫横飞地做着战前动员。偶尔遇到几个脸色苍白的新兵,直接就是一脚踢上去,陆军男儿,可不需要孬种! 白传平拄着军刀,赞赏地看着这一切。部队里有没有资深老兵,确实大不一样。很多传承,靠纸面文章可没法传下去,还是得言传身教才行。而这也是一支部队最怕被成建制毁灭的原因。成建制被灭了,老兵、士官、军官一个都没活下来,那么部队就断了传承,其番号也可以被取消了。相反,即便部队屡次被重创,人员大量死伤,但只要没被成建制歼灭,那么往里面填新兵就是了,有经验丰富的老兵和基层军官带着,恢复战斗力并不难。 东岸的士兵,训练系统、科学,强度也足够大。如果单论单兵作战技能的话,他们并不逊色于欧陆最顶尖的精锐部队,甚至可以说犹有过之。他们所缺的,其实就是需要靠一场场战斗积累的经验以及那种看淡生死、每战必胜的信念罢了。有军人魂促进会的信念灌输——很多时候,他们靠的是马靴及棍棒来帮忙教育——固然可以帮上不少忙,但士兵心理上的升华与蜕变,说到底还是需要靠他们用刀枪去赢得一场场的胜利才行。如今摩洛哥人,恰好是一块良好的磨刀石。 在骑兵营也派出了少许骑兵去刺探情报后,各种信息流水般传了回来。白传平中校去到了一块高地上,在警卫排官兵的簇拥下,用望远镜观察起了敌情。而作战参谋,也带着几个团部的年轻人,根据情报对计划做着微调。他已经在陆军服役十年了,参加过上次反法战争,经验非常丰富。他有信心给前方那支规模在六千人上下的中世纪组织的摩洛哥军队,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而这,也是他身为一个东岸陆军资深军官的骄傲! 第二十六章 摩洛哥(三) 下午两点,当浑身浴血的侦察兵最后一次传来情报后,东岸陆军前敌总指挥白传平中校下令军乐队奏乐,正在休息的士兵们纷纷起身,开始整理器械,准备战斗。 而在此之前,被严令快速行军的后勤辎重部队,也在摩洛哥人抵达前一小时赶到了战场。辎重兵们将大量马车布置在全军右翼,围成了一个圈。圈内屯驻守着携带了枪械的辎重兵,大量徒手辎重兵则在后方搬运火药桶、子弹箱,同时分出部分人手给野战医院充当担架手。至于团部直属机关及随营学校的学兵们,则在后方布阵,护卫中枢。 没办法,地形狭窄,部队根本展不开,排一个方阵都困难,故只能依托地形排兵布阵了。好在第六混成团里有大量专业军官,倒也不虞产生什么混乱。一旦有变,他们也能及时作出反应。 两点二十分钟,摩洛哥人的先头骑兵抵达东岸陆军阵前。他们的指挥官在观望了一阵后,发现右侧坡地(东岸人左翼)面积甚大,可以让他们集结,无奈东岸骑兵已经将其占据,自己这方虽然人数众多,但仰攻较为困难,只能作罢。而左侧呢,不说骑兵攻击较为不便(骑兵总是习惯从右翼突击),就是那边大量的辎重车辆和树林,就足以造成一场灾难。 柏柏尔骑兵的指挥官是理智的,他将主战场让给了步兵,转而派出一支分队从左翼绕路,寻找山间小径绕到东岸人后方去。哪怕这种绕路行为会浪费很多时间,但迟到总比不到好,兴许战斗耗时甚长,当他们赶到时正好发起致命一击呢? 白传平中校对柏柏尔骑兵的打算心知肚明,但他并不打算做出改变。后方有团部直属的作战部队,同时还有整整一个步兵营作为预备队,柏柏尔骑兵的算盘注定会落空。 两点四十分,当军乐队第二遍奏起音乐时,摩洛哥人的大队终于赶到了。他们整整行军了几个小时,这会又累又渴,本想稍事休息再图进攻,无奈东岸人布置在前线的火炮射程出乎他们预料,直接砸进了他们的队列中,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这个时候,摩洛哥军队的指挥官赛义德有两个选择,一是就此退兵,以图后战,二是加速进兵,与东岸人短兵相接,冀希望于他们凶猛的攻击将敌人击破,取得胜利。 第一个选择将面临巨大的政治压力。摩洛哥开国才三十余年,赏罚分明,而且军队之前获得了一连串的胜利,心气不低,如果不战而退的话,赛义德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况且,再退退到哪里去?要是让东岸人走出了这片山林,在一马平川的原野上,他们真的有把握击败这些侵略者吗?赛义德不是傻瓜,他听说过东岸军队火力强大,武器先进,在平原上胜算还真不是很大,因为对方不用像现在这样局促在狭窄的山间盆地里,施展不开,无法有效发挥火力的优势。 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会退兵了,将东岸人引诱到平原上用骑兵优势突击,那要花多长时间?赛义德可是听说,有该死的意大利军队正兵分两路,攻击两个重要港口城市。那些基督徒军队野战或许敌不过勇猛的柏柏尔骑兵,但守御要塞或城市却是相当在行。一旦战事打成了僵局,意大利人赖在丹吉尔等港口城市不走,苏丹陛下会怎么看?要知道,现在国内可还有不少前朝余孽及不听号令的部落存在着呢。只要他们夺不回丹吉尔等地,那么统治的正当性就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全国动荡是大概率事件。 那么,只有打了! “轰!轰!轰!”加强过的东岸炮兵利用射程优势开始了射击,摩洛哥人的队形顿时有些散乱。因为地形狭窄的缘故,不甚宽阔的山径中挤满了敌人的步兵,给炮兵创造了极好的杀伤环境。 数十门大炮的集火打击效果是惊人的。实心弹、霰弹、爆炸弹轮番上阵,炸得摩洛哥士兵们人仰马翻,伤亡惨重。其中,实心弹一落地就趟出一条落满了残肢断臂的血路,霰弹即便有四成左右没有达到凌空爆炸的效果,但仍然在敌军人丛中制造了恐怖的杀伤。最让摩洛哥人胆寒的是东岸人新研发出的碰炸引信的爆炸弹,这种炮弹被陆军部定性为“甲型特种弹”,非常危险,搬运时稍有疏忽就可能炸了自己,因此配备较少。但即便如此,这种炮弹一旦准确地落到敌军队形中,所造成的杀伤甚至比霰弹还要过分,直接让摩洛哥人躺了一地。 科技进步,永远是第一生产力,而这种生产力转化成的军事力量也必将震惊所有人! 承受了惨重伤亡的摩洛哥人刚刚突破火炮造成的死亡封锁线,就又面临了东岸陆军火枪手的迎头痛击!他们手持线膛步枪,从四百米开外开始射击,这个时候陆陆续续有敌人被打中。而在进入三百米后,摩洛哥人被击中的几率大增,人群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躺下。因为山道狭窄,步枪攒射的威力非常之强,整整一个营的东岸步兵交替射击,火力从未间断,因此使得死命冲锋的摩洛哥人竟然难以前进一步! 子弹在身体中翻滚,哀嚎声震遍四野。赛义德更是目眦尽裂,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这一切,和他想象的差距太大了!在他预想中,东岸人火力凶猛,但这里施展不开,也许只要在初始阶段忍受一定程度的伤亡,然后便可以靠近敌人,对他们造成杀伤。但眼前是什么情况?东岸人受到的唯一伤害,也许就是硝烟熏疼了他们的眼睛,以及枪管中飞出的子弹残留物溅伤了他们的脸,没有比这更多的了! 这仗还能打下去么? “传令!第二步兵营、第三步兵营绕道两侧前出,以散兵队形接敌!”还没等赛义德做出反应,白传平中校已经下令了。事实上,他也没想到之前的火力打击效果那么好,短短二十分钟时间便造成了敌军近千伤亡。早知道如此,他就更大胆一点,全军压过去好了,怕是已经取得更大的战果了。 当然他也清楚这事只能想想。摩洛哥人不过是没见识过现代化战争的新模式,不知道该怎么和第六混成团这种武装到牙齿的部队作战罢了。而且这里地形特殊,双方兵力都施展不开,因此队形异常密集,加上摩洛哥人还傻乎乎地面对着密集投射的火力冲锋,这伤亡自然不是一般大了。事实上如果是在平原沙漠地形,靠着来去如风、训练有素的柏柏尔骑兵,他们还是可以给东岸人造成可观的伤亡的,前提是他们不再这样傻乎乎地面对摆好阵势的东岸军队正面冲锋。毕竟,现在还有没有发明重机枪,骑兵还有它发挥的舞台,可惜摩洛哥人心气太高,也不知道东岸陆军的厉害,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自然只有惨败一途了! “撤退!撤退!”赛义德翻身骑上了马,眼睛都有些模糊了。他知道这次败了,连东岸士兵的面都没看清就败了。败得如此之惨,如此之痛彻心扉! 他现在有些想不通,当初攻打丹吉尔的英国军队时,为什么就没遇到这么严重的困难呢?东岸人的步枪射程如此之远,为何没有大规模贩卖到欧洲呢? 这种射程的步枪,在他印象中,只有萨累港那边的海盗手里才能见到,但无论是枪管还是子弹,都十分金贵。以海盗之豪富,也只能装备少量心腹,作为海上作战的杀手锏。欧陆最强大的法国军队,也只有少数精锐拥有这种线膛枪,轻易不会出战,可见其维持成本之高。但东岸军队,为什么能大规模装备?还一下子就是几千条枪,子弹打起来也毫不心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现在没人能给他答案。而且在此之前,他最好先能逃得性命,因为东岸人部署在侧翼的骑兵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些装备精良的骑手们,在看到柏柏尔骑兵撒丫子跑路后,开始沿着山坡缓缓加速,他们的目标,是那群正挤成一团,处于混乱之中的摩洛哥步兵。 摩洛哥军队的人数,现在大致上已经清楚了,大约是两千上下的骑兵,四千余步兵。骑兵跑路迅速,固然不好追了,但那些步兵却不能让他们跑路,得尽量留下! 隆隆的马蹄声开始在山谷中回响。挥舞着军刀的东岸骑兵如一柄锋利的尖刀,斜斜切入了摩洛哥步兵混乱的阵型中,将数百人与大部队割裂。此时敌人正在争相逃命,除了少数人敢对他们开枪射击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经惶惶不可终日。 被切割出来的摩洛哥步兵,自然留给正赶过来的东岸步兵解决了。骑兵们则在冲透敌阵后,拨马返回,复又冲入敌军各部之间的薄弱地带,再度切割出数百名敌军。如此反复冲击之下,其实不需要多久,就可以将这尚存的三千余命步兵尽数留下。只可惜此时摩洛哥人大败亏输,争相逃命,即便有一些专业军官死命组织抵抗,也改变不了大局。他们的努力,撑死了就是多争取一些时间,让更多的溃兵逃入两侧的丘陵和森林之中,然后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逃出生天。 快速推进的东岸步兵借着骑兵的帮助,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形,一边装弹、装药,一边射击,处于混乱之中的摩洛哥人无从抵抗,大面积伤亡。打到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起的头,大票大票的摩洛哥人弃械投降,倒是省了东岸人好大的功夫。他们将收拢的俘虏交给后续赶来的步兵,然后继续追击,不把敌人彻底消灭誓不罢休! 唯一坚持抵抗的反倒是摩洛哥人的炮兵。他们没有放弃大炮独自逃跑,而是抓紧最后的时间装弹,一发又一发地朝东岸军队进行射击。但这种孤独的抵抗又能持续多久呢?很快,在东岸步兵密集的排枪射击下,他们纷纷倒毙,整个战场再度陷入了单方面的屠杀之中。 看到这样的情况,白传平中校也笑得合不拢嘴。这一仗,据他目测,骑兵冲入敌阵反复搅和,不过伤亡了区区数十人。步兵在敌人的打击下前后伤亡不过百人,即便算上之前损失的侦察兵,此战东岸人的总体伤亡也绝对不会超过两百之数。而战果呢?毙伤俘敌军足足三千五百余人,打出了1:18的战损比,可谓是辉煌的大胜。 东岸陆军,自此让摩洛哥人胆寒矣! 第二十七章 摩洛哥(四) 1699年6月6日,休达港抹香鲸旅社内,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刚刚吃完早饭,秘书便泡了一壶上等的绿茶,与最新送来的情报一起递上了他的案头。 抹香鲸旅社原本的老板是西班牙人,但在休达港事实上被东岸人控制后,这间旅社便易了主,被一位来自东岸本土的商人买下,成交价是低得惊人的六百圆,不知道幕后发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 因为战争的因素,小小的休达港涌进了太多的人,有部队留守采购人员,有情报界人士,有形形色色的商人,还有正在酝酿如何与摩洛哥政府进行接触的外交官们,总之非常之多,将休达港不多的几家像样的旅馆房间订购一空。 蔡振国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抵达的。他们乘坐一艘普通商船从西班牙加的斯港出发,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然后斜穿过直布罗陀海峡,最终在休达港靠岸。应该说,他这种行为是冒了一些风险的,因为前阵子被意大利海军打散的地中海摩尔人海盗还时不时在这片海域出没,他们这艘船满载采购自西班牙的干果、腌肉、海鲜、奶酪、葡萄酒等劳军物资,吃水很深,一看就是高价值的劫掠目标,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开往休达,确实有些风险,为此遭到了陪同蔡某人一起出发的海军官员的强烈抨击。 但问题在于,让海军专门配备一艘军舰给蔡振国使用也不现实,这成本也太高了,租用葡萄牙或意大利的军舰(附带人员、武器)同理。说来说去,要么你蔡某人减少在外浪的次数,要么说服奥斯曼帝国给阿尔及尔、突尼斯的海盗施加压力,让他们赶紧滚回家去。蔡振国倾向于第二种方法,不过他却并不打算通过奥斯曼帝国,伊斯坦布尔这些年对北非军阀的影响力愈发衰微,相反东岸人通过紧密的贸易联系,与那些认钱不认人的军阀们有几分交情。至于说这些交情管不管用,那得试了才知道。 “抹香鲸旅社还可以,装修得挺雅致的,就是房间小了点。”喝过一口清茶后,蔡振国看了看房间,笑着说道。 “特使,休达的面积太小了,只能够修建如此规模的旅社。如果其面积有个几百平方公里的话,也不至于如此。”秘书恭敬地将一份文件递给了蔡振国,说道:“也不知道当初西班牙人怎么想的,明明打赢了战争,却没有扩大土地。” “他们小家子气,觉得一个小镇就足够他们居住了。其实何止西班牙人啊,他们的邻居葡萄牙人也差不多德行。澳门、第乌、莫桑比克岛,哪个不是鼻屎般大小的地方,但他们照样居住得不亦乐乎,似乎从来没想过扩大城市面积。这说起来啊,就一言难尽了,总之就是格局问题,只想着做生意,没想着殖民。就这方面而言,英国人、法国人的气魄可比他们大多了,这或许也是这两个国家成功的原因之一吧。” “特使,马上您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休达港地域面积不足的困扰就被彻底解决。”秘书示意了一下那份文件,微笑道:“昨天后半夜刚送来的。” “呵呵,陆军的战报,看来是好消息喽。”蔡振国气定神闲地打开了军报,先是草草扫了一眼,然后坐直身体,仔仔细细读了两遍,最后才叹了口气,说道:“又让那帮武夫得意了。不错,打得不错,比当年在南尼德兰打得好。马斯特里赫特那会,不说打得碌碌无为吧,至少没弄出什么名气,反倒是帮海牙政府下黑手重拳征税弄了些恶名。第六混成团这次大破敌军主力,毙伤俘三四千人,真真是不得了。咦,之前有人跟我说白传平是一个各方面都很平庸的将领,只会照本宣科,临机应变稍显不足。如今看来,他倒取得了比那些名气更大的团长、支队长们更好的战绩。看来,传言不足信啊。” 秘书没有说话。作为一个花时间研究过陆海军相关情报的有心人,他的评价其实和那些专业人士一样,认为白传平此人即便不能称得上平庸,但打仗过于一板一眼,中规中矩,机变不足,这些都是实情。不过在东岸陆军的强大实力掩护下,他这种没什么个人特色但却严格执行陆军操典的军官,但也算是人尽其才,比较适用。反正东岸陆军训练好,士气高,装备精良,火力强大,按照操典来打就行了,匠气重就匠气重吧,能赢就行。 “给陆军发报嘉奖吧。作为他们名义上的上司,我不能无动于衷。”蔡振国说道:“对了,把地图拿来我看看,他们这是准备打到哪儿啊?” 秘书仿佛变戏法一般从自己的公文包内抽出一份地图,摊开来后放在了桌上,然后指着其中一个被标注为“梅克内斯”的小圆点,说道:“陆军的心比较大,他们打算一路打到梅克内斯,也就是摩洛哥人的首都,逼他们签订城下之盟。” “这么大的气魄?”蔡振国有些惊讶:“从休达港到梅克内斯,路程接近三百公里。越往南,平原越多,山越少,敌人的骑兵就越能发挥大用,我们所面临的压力也就越大。而且,这么长的补给线,我们能维持得住吗?柏柏尔骑兵,可素来有骁勇善战的威名呢,有他们在后方袭扰补给线,白传平是想全军弹尽粮绝吗?” “不,我不认为白团长有这么愚蠢。”蔡振国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只见他想了想后,才慢慢说道:“我估摸着,他们这么说多半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另外就是顺理成章地从我口袋里掏钱,这帮孙子!打到梅克内斯太过冒险了,即便有意大利人和葡萄牙人的帮助,也有些危险,我不想冒这个风险。搞什么呢?第六混成团是守卫鹰巢要塞的中坚,万一在摩洛哥损失了太多人手,还怎么阻止法国人的野心?” “特使,但如果不做出攻击梅克内斯城的姿态,怕是摩洛哥人没那么容易屈服,您想要获得北纬35度30分以北土地的要求,实现起来怕是有些困难。”秘书提醒道。 按照蔡振国战前的想法,第六混成团进入摩洛哥境内后,将择机打几场大仗。目的是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造成一种强大的声势,为东岸政府在摩洛哥北方获得更多的土地打好基础。目前的休达港,面积实在是太小了,完全没有成为一个大型港口及军事要塞的基础。偏偏这里的地理位置又极其重要,属于兵家必争之地,是任何一个有志于世界霸权的国家都会想法设法拿下来的地方。 东岸人只要拿下了丹吉尔和休达,然后再占领海峡对岸的西班牙王国的天然良港直布罗陀,那么这条沟通地中海和大西洋的黄金水道就将彻底被东岸人控制。想想看,这是多大的利益,多大的影响力!不谈蔡振国这些文官了,单海军就对这两处地方垂涎得不要不要的,必欲夺之而后快! 因此,这里面其实是两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是想办法扩大休达港的内陆腹地纵深,并将已经处于半废弃状态的丹吉尔港也拿下,两者一左一右,成为拱卫直布罗陀海峡南岸的重要堡垒。而迫使摩洛哥人割让北纬35度30分以北的土地,也是蔡振国深思熟虑后的想法。因为这样一来,丹吉尔、休达两个港口的内陆腹地就有了超过两千平方公里,未来一左一右设置两个县,以中间的一条山脉为界,差不多刚刚好。 这两个县,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要尽量吸引东岸人过来定居,最好能够最终形成十万人以上的规模。在蔡振国看来,十万东岸人定居丹吉尔、休达两县,主体民族已换,未来摩洛哥人想要重新夺回这些地方,可就千难万难了,这对东岸共和国的利益至关重要。 第二个步骤呢,其实与第一步有些类似,那就是控制直布罗陀湾沿岸一圈的土地,最好面积也能扩大到一千平方公里以上,在未来二十年内迁移个几万人过来定居,成为东岸人铁桶一般的据点。 基于这种思路,我们就可以理解蔡振国如今的想法了,即他比较希望陆军能够大胜仗,打得摩洛哥人越疼越好。但与此同时,他也特别担心以第六混成团为主体的东岸军队会遭遇挫折,比如深入敌境三百公里围攻其首都,将漫长的后勤补给线全数暴露在来去如风的柏柏尔骑兵的弯刀之下,从而造成全局崩溃。 因此,他其实是打着见好就收的主意。反正陆军练兵的目的也达成大半了,第六混成团一战摧垮数千敌军,然后向南急速挺进,这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就已经足以让该部绝大多数新兵建立心理优势了。现在向南做出姿攻击的姿态是可以的,但脚步应当放缓,并注重呼应两翼的意大利人。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双方齐头并进,如此可保大军一时无虞。 “这样吧,你立刻派人前往第六混成团找白总指挥,弄清楚他真实的想法,并把我的担忧和他说一下。算了,这事比较重要,还是你亲自去一下比较靠谱。”蔡振国站起身走了两步后,突然说道:“另外,派几个身份合适的人去一下阿尔及尔,找当地的官员,让他们帮忙做中间人,联系摩洛哥这边,试探一下人家的想法。仗,不可能一直打下去嘛,最终都是要回到谈判桌上来的。就两件事,抓紧去办吧。” “好的,我立刻照办。”秘书也站起了身,说道。 第二十八章 全面崛起的意大利? 科西嘉岛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几十年来没出现过的大事!来自亚平宁半岛的意大利人处死了两位带头抗拒缴纳赋税的贵族。这两人多次在公开场合指责意大利人窃据科西嘉岛是不合法的,所有人都不应为侵略者提供税收。他们的言论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这些人有钱、有枪,桀骜不驯,仇视一切外来者,更别说交税了。 其实吧,这事若在以往,征税的熱那亚人可能就怂了。反正在这个岛屿上也不是收不到税,犯不着为了几个刺头而搞得动荡不休,让自己陷入窘境之中,同时还给境外野心家(路易十四)提供机会。 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北意大利陆军第三师7500人已经进驻该岛首府阿雅克肖,当地原本蠢蠢欲动的各派势力顿时老实了许多。 说实话,新军的威慑力还是挺大的,给岛上各级熱那亚官员们提供了极强的安全感。他们服装统一,装备精良,士气高昂,一看就比以前那些松松垮垮的熱那亚雇佣兵们靠谱——雇佣兵大多来自意大利各地,但也有不少来自德意志和瑞士,总数大概一千多人——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这个新军第三师的官兵们不是来自熱那亚了,他们大多数都是托斯卡纳人。 是的,托斯卡纳与东岸的关系也十分密切。他们的大公参与了新华夏岛的开发,是著名的三角洲公司的股东,同时国土面积辽阔(好吧,相对的),人口众多(这倒是真的),手工业发达,财政状况良好,多年来一直想要对外扩张,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野心)。这次熱那亚人想要收拾科西嘉岛上的刺头,于是在北意大利联军联络协调会议上提出派遣部分军队登岛,在获得一致通过后,托斯卡纳的科西莫大公示意新军第三师主动请缨,进入了科西嘉岛,承担镇压任务。 熱那亚人也知道让托斯卡纳介入他们的传统势力范围有多危险。但没办法,熱那亚共和国无论是国土面积还是人口规模都不是很够,算上城市附近被其控制的小一点的市镇及村庄,全国还不到六十万人口,能主导北意大利联军的海军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还想参加陆军?谢谢了吧,没那个人力资源! 所以啊,比起让威尼斯人的军队进入科西嘉岛,托斯卡纳人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人家和熱那亚可没什么仇怨,不像威尼斯那是打了数百年的世仇。新军第三师进入科西嘉岛,来就来吧,多大个事。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新军第三师在阿雅克肖港登陆后,立刻接管城防,同时派兵在野外巡逻,增加在乡村的影响力。聚集在这里的当地贵族们看到后,一个个噤若寒蝉。面对熱那亚人软弱的统治是一回事(历史上甚至多次刺杀熱那亚派遣的总督),但面对训练有素的新军又是另一回事,贵族们不傻,知道这个时候若是不配合的话,下场很有可能会不太妙,熱那亚人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恰好,这次仍然有两个贵族脑子不太好使,在看到意大利军队入城后,依然我行我素,因此在一天深夜被大队士兵砸烂了庄园大门,直接从被窝里带走。对这两个贵族的审判也是坚决而迅速的,熱那亚人的小本本上早就记载了一大堆的事情,同时也提供了罪证,因此在第三天就被送上了绞刑架,直接处死。 好爽!这是科西嘉岛上熱那亚官员们此时的感觉。多少年了,没有这种自由行动的快感了!岛上这些贵族,有领民,有经济来源,也有不知名的武器流入渠道,这就有了组建军队的基础。因此,熱那亚人这些年来在岛上的统治始终不是很自在,突出表现就是总是收不到足额的钱粮赋税,征丁当兵也极为困难。另外,岛上的官员被当地人刺杀而亡的数目非常惊人,多到甚至熱那亚人都不愿提起的地步。 简而言之一句话,熱那亚人在科西嘉岛的统治基础十分不稳固,当地贵族实力不错(相对的),有人有枪,导致他们的很多政策无法执行。压榨得狠了,岛上甚至会产生暴乱,统治秩序瞬间土崩瓦解,即便没有暴乱,各类刺杀事件也层出不穷,搞得熱那亚人焦头烂额。 按理来说,熱那亚人是永远无法应对这种局面的。以他们的实力,这锅夹生饭要一直吃下去,直到科西嘉岛最终被更有实力的人夺走。但事情妙就妙在东岸人的介入,使得意大利诸邦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首先,几个主要国家如熱那亚、威尼斯、托斯卡纳、米兰更有钱了;其次,经过东岸人持续多年的撮合,他们在政治上组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再次,北意大利诸邦军事实力的增长也有目共睹,他们海军引进了许多新锐战舰,陆军也组建了大量新军师,装备也是欧洲一流水平,这样的实力已经足以让他们应对大多数国家的侵略——并不是说一定能阻止侵略,至少他们让敌人意识到吃下他们要崩掉许多牙齿,代价很大。 最后——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他们抱上了一根粗壮的大腿。是的,没错,就是抱大腿!可千万别小看这东西,里面好处大着呢。比如威尼斯人摆脱了与奥斯曼人在希腊半岛和达尔马提亚海岸无休止的血腥厮杀,熱那亚人开辟了新的粮食来源,米兰公国实际上摆脱了西班牙人的统治,托斯卡纳通过海外贸易赚得了大笔金钱。而且,如果不是有着根本性的利益冲突的话,现在一般没人会找他们麻烦。毕竟,现在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欧洲的名气也算是比较大了,还控制着诸多关键节点和海外贸易线路,谁会没事招惹他们啊。 所以,意大利人现在真的是抖了起来了。北意大利诸多散乱的邦国已经在政治和军事上统一了起来,统一商品市场也在进行着激烈的博弈和谈判——各国之间不同的税率是关键,同时还有取消关税的麻烦——但在有东岸人帮忙撮合的情况下,前景是非常光明的,未来彻底合并成一个国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北意大利联邦成立了,他们会放任意大利中部、南部以及撒丁岛、科西嘉岛、萨伏伊公国等地区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所以你现在可以看到了,熱那亚人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对科西嘉岛上面那些冥顽不灵的贵族动手,全面强化统治,同时从人多地狭的熱那亚往当地移民——据不完全统计,科西嘉岛目前只有七八万居民——打算将这锅夹生饭彻底煮熟,让其成为熱那亚共和国不可分割的领土,而不是离心主义盛行的叛乱省份。 应该说,意大利人如此高调行动还是挺招人忌恨的,尤其是一直对科西嘉岛存有想法的法王路易十四。但这又如何呢?我们意大利人如今也是有力量的,看看英勇的陆军在摩洛哥的战绩吧!新军第一师“斯普利特师”经过一番激战后,终于攻占了曾经被葡萄牙、英格兰基督徒占领的丹吉尔,毙伤俘摩洛哥士兵一千五百余人,取得了伟大的胜利。而另外一路“扎金索斯师”,也在得土安城附近两次击败摩洛哥人,并占领城市,总计毙伤俘摩洛哥士兵千余人,战果也非常不小。 目前,这两支军队已经休整完毕,在派驻少量士兵留守之后,主力已经南下,与在更南方与敌人交战的东岸军队进行汇合,打算进一步给摩洛哥人施压。而说起这个东岸盟友的战绩,那就更加惊人了!他们之前在山里面与六千名摩洛哥士兵进行了大战,结果自身几乎没什么损伤,却消灭了超过一半的敌人。随后,他们又在更南边的地方遭遇了三千名摩洛哥骑兵,结果他们沉着冷静,摆出了阵势,一举击溃了柏柏尔骑兵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再次让敌人伤亡过半。自此过后,摩洛哥人再也不敢正面强攻东岸人的军阵,改为用小股骑兵渗透到后方,袭扰其补给线的方式,迟滞其向梅克内斯城进军的脚步。 当然似乎东岸人也没有攻占摩洛哥人首都的想法。事实上,他们的补给线已经拉得太长,摩洛哥人用骑兵绕道后方袭扰的战术是非常正确的。因此,东岸人目前已经事实上停下了脚步,一边巩固占领区,收集粮草、牛羊等补给品——肯定不是用和平的方式收取了——一边等待意大利军队的靠拢。同时,他们也在不断催促葡萄牙人,尽快做好物资和人员的准备,将他们许诺中的五个步兵团派过来,开辟第二战场,打算摩洛哥人的部署,达到最终的以战促和的目的。 但无论葡萄牙人过不过来,这次意大利人都已经出了大力,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战果论功行赏的话,他们也能得到相当的好处。比如,当北意大利联邦决意向南进军,攻占西班牙人控制的那不勒斯、西西里岛等地时,得到东岸人毫无保留的支持。而如果这一点真的能够实现,那么最终统一整个亚平宁半岛,全面崛起似乎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第二十九章 声明与干涉 话说东岸立国已经七十年,许多欧洲国家的命运已经偏离了历史轨迹,被深深地打赏了东岸印迹。 比如曾经执欧洲商业之牛耳的联合省,奥兰治家族兼任联合省执政和英格兰国王的企图就被打破,威廉三世再也无法通过损害荷兰利益的方式来为英格兰输血,共和派政府牢牢地把持着政权,并在地中海、波罗的海及北海与英格兰人展开着激烈的商业竞争。 比如曾经一盘散沙的意大利诸邦国。在被人勒索、压榨了数百年后,他们终于有了像样的领袖,那就是北意大利联邦。这个联邦——或者说邦联更合适——目前有七个加盟国,有经济实力强的,有军事实力强的,同时也都有一定的政治号召力,他们在东岸人不断地撮合之下,最终组成了一个松散的联邦。目前这个联邦正在向更紧密的方向过度,第一步组建联军已经完成,第二步设立了一个常务议事机构,总部设在米兰,由熱那亚、威尼斯和托斯卡纳三国主导,未来不排除演变成议会的可能,第三步则是谈判统一的商业市场,目前遇到了不少的困难,但假以时日,有东岸人极力推动,这些国家也与东岸经济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相互间取消关税、统一其他税率、税种的宏伟工作,未必就不能完成。 再比如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他们接受东岸人的帮助要更早一些。目前整个国家已经有了一些初级工业,如加工粮食、盐和皮革的工厂。另外,黑海北岸的粮食种植园大行其道,每年都出口大量农产品到意大利、西班牙等地,给国家带来了巨额利润,帮助他们组建了一支还实力还看得过去的新军。以常年生活在贝克奇萨莱的东岸顾问的眼光来看,整个国家已经从半游牧半封建社会转入了带有少许工业色彩的封建王国,即便是其至今规模仍不小的游牧族群,也知道生产皮革、腌肉、羊毛和奶制品赚钱,与以前那种蒙昧的状态大不一样。 与鞑靼人相比,与东岸人接触较晚的卫拉特蒙古人就要差一些了。不过目前这个国家的领地也基本固定了下来,不再全部是那种逐水草而居的落后状态了。整个国家的商业也比一般的游牧政权要更为发达,目前已经出现了几个人口较多的大城市,里面生活着不少手工匠人、贸易商人等脱离了农业生产的人群,看得出来他们还是有所改变的。 被东岸人改变了命运的国家或民族很多,但说实话也有一些国家改变甚少,如位于北方的波兰、俄罗斯、瑞典等国。瑞典是因为荷兰人把持得太紧了,东岸人“出于礼貌”不好深入接触,波兰同理,且这个国家历史上曾与都干交恶,断绝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贸易。俄罗斯就更复杂了,这个国家接触先进文明本来就困难,与东岸的关系更是起起伏伏,甚至在东岸人在黑海一带帮助奥斯曼、克里米亚、卫拉特蒙古政权时还差点陷入敌对状态——幸好当时的沙皇理智,没与东岸开战——东岸人想深刻影响这个国家都困难。 因此,这三个国家基本上仍然按照原本各自的轨迹继续前进,并在今年为了波罗的海的东部的统治权大打出手,东岸人对此基本是各不相帮,作壁上观的。 事情的起因还是在俄国沙皇彼得身上。这个家伙非常不安分,从几年前就微服出游中欧、西欧各国,分别去了库尔兰、丹麦、波兰、德意志(主要是萨克森和勃兰登堡—普鲁士)、丹麦、荷兰、英格兰等国。中途因为莫斯科有军队叛乱而折返,平定后又再度出游,一边观察各国风情,一边招募技工、采购书籍,如饥似渴地吸收先进的知识与文化。 当然彼得也没忘了搞事。这厮在丹麦、德意志和波兰停留期间,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了多位君主,组建了一个针对瑞典的庞大包围圈子。圈子的主要国家是波兰(含萨克森)、丹麦、普鲁士与俄罗斯,基本上都是与瑞典有仇的国家,大伙相约一起攻打瑞典,成功后普鲁士可以收复波美拉尼亚,波兰可以获得波罗的海沿岸,丹麦可以收复当年被迫割让给瑞典的地盘。至于俄罗斯嘛,自然也可以获得梦寐以求的波罗的海出海口了——天可怜见,庞大的俄罗斯帝国只在偏远的北海有圣尼古拉斯和阿尔汉格尔斯克两个港口,这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应该说,彼得的游历和串联是非常成功的。虽然有人指责他与汉诺威选帝侯的寡妇索菲亚不清不楚,在英国与一位女演员姘居,在荷兰与粗鲁的造船工人们一起生活,并沿途招募了很多身世并不清白的西欧船长或雇佣兵将领到俄罗斯服务,但彼得成功压服了众多反对声,与丹麦、普鲁士、萨克森、波兰结成了牢固的反瑞典联盟。 这里我们也不能忘了波罗的海小透明库尔兰公国。说实话,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脑子真的有点不清楚。在波罗的海战云密布的时候,他们不想着如何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居然屡次作死,想加入俄罗斯一方,与瑞典作对。 他们或许有自己的理由。比如一直想夺回立窝尼亚人心目中的“圣城”里加,比如瑞典屡次勒索让他们损失了很多金钱,比如瑞典军队经常不通告就从库尔兰过境,比如瑞典官员对大公阁下非常无礼等等,总之是一肚子怨气。但是,你再有怨气,全国在吸收了那么多难民后也才三十万人口,军队更是不足三千人,实力摆在这里,有不满自己兜着吧,难不成还想让瑞典人给你道歉? 真正让库尔兰大公悬崖勒马的还是东岸人。东岸驻里加大使直接跑到米陶,与该国多为军政大臣一起“劝说”大公,让他放弃了与俄罗斯结盟的危险想法。库尔兰大公最终只能屈服,公开宣布库尔兰“绝对中立”,并开放边境给各国官员、商人、信使走动,但不允许未经批准的军队进入该国境内。 随后,东岸人也发表声明,第一次指出库尔兰公国是东岸的“保护国”,战争各方不得伤害库尔兰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得阻挠正常的贸易行为。这些话,若是放在去年,北方的这些个鸟国家可能还不怎么上心,撑死了普鲁士人会看在经济合作的份上听听罢了,其他的诸如瑞典、俄罗斯、波兰等国将其当耳旁风也不奇怪。 但随着东岸陆军在摩洛哥大胜的消息传到波罗的海,俄罗斯人犹豫了。他们在远东地区本就和东岸人交过手,知道厉害,如今发现东岸人似乎在欧洲也能直接威胁到他们,想来想去觉得有些麻烦,觉得如果能不得罪的话还是尽量不要得罪好了。尤其是现在乃关键的备战时期,若是惹毛了东岸人,让他们一怒之下怂恿鞑靼人、蒙古人北上,那乐子可就大了——俄罗斯目前刚刚颁布法律,决定每二十户农家征调一人,加上境内的哥萨克,组建了31万陆军及28万名海军,但这些军队是否可以支持他们多线作战,彼得还没这个信心。 不过波兰人和瑞典人依然比较头铁。他们虽然也不愿意得罪东岸人,但事情真到了一定份上,别说军队过境库尔兰了,就是顺道把其灭了又如何?他们又没那么多海外利益,怕你个鸟!尤其是波兰新当选的国王奥古斯特,纯粹就是一个武夫,根本不听国内那些原本打算改善与东岸关系的贵族的意见,对富庶的库尔兰垂涎三尺。虽然目前尚未有动手迹象,但未来的事情很难说的,你东岸人难道跑到波罗的海来咬我? 总而言之,如今波罗的海的局势比较复杂,各个国家为了发动战争已经全力以赴。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或者能够让他们能清楚体会到的痛处的话,这些家伙是不会在意的。 东岸人目前也在密切观察。现阶段最主要的精力还是在地中海。陆军第六混成团刚刚在摩洛哥打开局面,海军战舰也陆续北上,打算在当地好好搞一把大的,进而逼迫摩洛哥人割地赔款,并开放国内市场。因此,在这件事情完成之前,他们是不会把自己的目光投注到别处的,以免分散有限的力量。 更何况,现在米兰的北意大利联邦常务议事会正在密谋南下,夺取那不勒斯、西西里岛等西班牙控制的意大利土地,东岸人届时也可能予以配合,因此实在抽不出额外的力量到波罗的海进行干涉。之前里加大使发表的声明,也仅仅就是声明罢了。但谁若真的认为东岸人的这个声明是一张废纸,并公然挑衅的话,未来一旦腾出手来,那么他们可能就要面临残酷的报复了。 东岸已经不是以前的东岸了。他们现在有决心、有力量在欧陆进行各种干涉,未来如何,不妨走着瞧。 第三十章 犹太人 “听说了吗?前些阵子发生的摩洛哥快结束了。”1699年9月25日,距离第六混成团第一次与摩洛哥人作战结束已经快四个月了,里斯本因为离得近的缘故,因此率先得到消息。根据他们商会从摩洛哥得到的消息,在一位重量级的阿尔及尔将军的斡旋下,摩洛哥苏丹已经同意与东岸人进行谈判,谈判范围包括土地割让、赔偿战争花费以及贸易自由等问题。据悉,摩洛哥人因为在战场上失败得很惨,因此这次可能会让很大的步,以至于国内都可能会动荡不休。 “根据我们在当地社区汇总的消息,谈判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因为摩洛哥人对于割让土地还有所疑虑。”一位头戴高帽的年轻人说道。他刚从摩洛哥返回里斯本,消息都是第一手的,自然相对权威一些。 “但也不可能持续太长的时间,东岸人没有那么多耐心。更别说,里斯本的阿方索国王已经调集了整个五个步兵团,随时会投入战场。东岸人用这个来施压的话,摩洛哥人很可能会屈服。虽然东岸人要求他们割让的多是北方靠近海岸线的湿润土地,但现实如此。”另外一人耸了耸肩,说道。 “先生们,我想你们可能搞错了重点。”一位看起来非常成熟稳重的中年人站起了身,见吸引了房间内众人的目光后,他才施施然说道:“我们应该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机会,独属于我们犹太人的机会。东岸人一旦成功割占土地,那里必将会成为一片贸易热土,我们可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先生们。” “但依照之前的情况来看,东岸人对我们犹太人并不友好。我们想要挤过去做生意,也许有点困难。”有人说道。 这话一下子让屋里陷入了沉默,天就这么被聊死了,而且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是啊,犹太人并不被东岸人另眼相看,他们并不渴望犹太人的金钱,也不渴望其贸易渠道,那么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东岸人的呢?他们没对犹太人举起屠刀就算不错的了。 犹太人,在欧洲生活得实在是太苦了! 远的不谈,就说最近一百多年的。在西班牙,可以负责任地说,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多少定居的犹太人了。早在1595年的时候,西班牙的犹太人就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审判、驱逐和屠杀下,消失殆尽,剩下的基本也都被迫改信。正如当时一位主教所说的,“所有改信的犹太人,都因为通婚而被同化,他们也是良好的基督徒了。” 而在同为伊比利亚半岛国家的葡萄牙,情况稍好一些,当地的宗教裁判所的迫害没西班牙那么酷烈。但情况在西葡合并后急转直下,葡萄牙人在合并后的20年内一共进行了50次焚烧仪式,数千名犹太人或者被烧死,或者被迫悔罪苦修,改宗天主教。剩下的,要么流亡国外,要么改信后去了巴西(巴西一度有超过两万改信的犹太人“新基督徒”),整个伊利比亚半岛的犹太社区就此消失殆尽——值得一提的是,伊比利亚半岛流亡的犹太人大部分去了绿教徒国家,并成功定居了下来。 意大利的犹太人一开始倒颇受重用。除了西班牙统治下的米兰、那不勒斯、西西里岛、帕尔马等地,其余邦国的犹太人比较自由。尤其是在威尼斯,很多工厂都是犹太人开办的,很多港口城市的繁荣也是因为犹太人的存在,威尼斯最大的一个犹太人社区居住着超过六千人,整个社区也都是犹太建筑师设计的。 但意大利人犹太人的命运很显然不是一帆风顺的,当地贵族的贪婪或者宗教倾向或多或少让他们大受损失。比如曼图亚公爵就经常向犹太银行家“借贷”(勒索)。在罗马出了一个反对犹太人的教皇后,他们一度被限令在三天内离开,原因是教皇认为他们的高利贷极大伤害了罗马市民,最后犹太人在贡献了大量珠宝和金钱之后才得以幸免。 西欧诸国中仅有英、法、荷三国的犹太人过得较为舒心。法国的黎塞留、科尔贝尔等故去的大臣就认可犹太企业对法国经济的好处,贸易重镇波尔多对犹太人非常友好,认为他们一旦离去,全城甚至全省的经济将遭受重创。路易十四也对犹太人很是照顾,1670年他还下令更改了一项判决,要求地方政府释放因为被指控“施行神秘巫术”而被抓的犹太人。而在上次战争期间,就有一位犹太银行家把财产捐献给路易十四,支持他的战争,可见犹太人对法国的重视。 英国的犹太人处境要比法国的差一些,但几十年来一直在得到改善。比如1657年克伦威尔为了筹集军费允许犹太人在伦敦拥有自己的墓园。查理二世流亡时,也得到了犹太商人的大力资助,因此在他复辟后,犹太人获得了经济上的许多好处。更别说如今的国王威廉三世了,他在荷兰时就与犹太人关系密切,入主伦敦后,犹太人又集体给他捐了钱,帮他支付雇佣军费用,因此现在伦敦的犹太人得以进军银行业和票据交易业,发展势头十分兴盛。 当然,荷兰的犹太人日子还是最惬意的。阿姆斯特丹的银行家、批发商们,大致是荷兰裔、意大利裔、犹太裔三足鼎立的样子。这些定居联合省的犹太人非常有钱,1675年一位犹太小姐结婚,总花费高达惊人的4000万盾。1688年,一位犹太商人苏索,随手就拿出200万盾支持威廉三世,并且说:“如果你走运,你将会偿还,如果不走运,那就算我倒霉”。 出手如此阔绰,政治和宗教上又没有打压,自然让犹太人在荷兰如鱼得水。阿姆斯特丹的犹太社区非常之多,以至于得到了一个“荷兰的耶路撒冷”的绰号。东岸人惯常打交道的许多荷兰批发商,都是阿姆斯特丹的犹太商人,可见一斑。 但犹太人的钱至今在东岸都不怎么好使,这是整个欧洲所有犹太人的共识。至今犹太教尚未在东岸取得合法地位,居住在当地的犹太商人虽然不少,但一直没能形成稳定的社区。据流传在欧洲犹太人之间的小道消息,东岸的数百名犹太商人及其子弟曾经打算在青岛港组建一个社区,地都买下了,建筑都在设计了,结果领头的几个商人居然因为涉嫌贿赂官员而被捕,法院判刑后迅速将其流放拉包尔。至此,东岸犹太社区尚未成型就又烟消云散了,不得不说让人十分遗憾。 不过犹太人始终未放弃进军东岸的努力。就像这东岸陆军大破摩洛哥军队,眼看着就要裂土建立直管领地了,重返里斯本不过二十余年的犹太人就又起了心思。他们觉得进不了东岸本土的话,那么先渗透其海外领地,一点点取得合法身份,然后再进军东岸本土似乎是一个不错的路子。之前他们在黑海的哈吉县已经失败了,东岸人并未允许他们在当地建立教堂和社区(后来这伙人去了卫拉特蒙古人的地盘,并成功扎下了根),但他们并未气馁,打算再努一次力,进入休达和丹吉尔。 不要觉得犹太人如此舔狗做派似乎有些不像话,实在是东岸共和国如今的声势太惊人了。他们的工业非常强劲,金融业也十分发达,军事力量更是有目共睹——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伤亡重创摩洛哥军队,让其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已经说明了一切——还占着贸易航线上的许多关键节点。这样的国家不努力挤进去,难道去俄罗斯、瑞典、波兰这样的落后国家吗?犹太人并不傻,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欧洲现在已经不太平了。马德里的卡洛斯国王随时可能死去,他的亲戚们正在磨刀霍霍,战争已经一触即发。而一旦战争爆发,我们肯定会被课以重税。如果战争进行到了艰难的阶段,很多人的生命安全甚至都无法保障。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比新大陆强国东岸更安全的地方呢?先生们,是时候购买东岸政府发行的公债了,然后再派遣几位精明强干、能说会道的使者,借助我们的朋友荷兰人的关系,达成这个目标还是有可能的。”最后还是那位看起来地位很高的中年人一锤定音,只听他继续说道:“另外,准备充足的资金吧。战争期间可是有很多机会的,无论是债券、股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当然如果有人对实体企业感兴趣的话,这也是一个很好的低价入手的机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嗯,提前囤积物资也不能忘了,这可是能帮我赚大钱的。战争期间,粮食等生活物资一贯是十分紧俏的,放心囤积吧,会赚大钱的,当人们都饿得嗷嗷待哺的时候。东岸人的粮食,可没那么多船只运到欧洲。” 第三十一章 狩猎之国(十九) “真是没想到,一家内陆地区的乡村小店,这鳕鱼球做得比沿海地区很多饭馆都地道。”1699年10月21日,河西地区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尤其是在新设立的蒙泽县这种温暖地区,十月其实已经非常温暖了,暖到让人晚上睡觉都要开着窗户。 蒙泽县是今年新设立的县份,下辖蒙泽镇、河曲渡乡、获水乡(位于后世皮拉尔小镇附近)、南堤乡(位于后世劳雷莱斯小镇附近)以及洪庙乡(位于后世伊格纳西奥小城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是全国第195个县级行政单位,目前共一万四千人口,以农业、林业及内河渔业为主要营生。 与之一同设立的,还有西北边的敬亭县(全国第196个县)。该县下辖敬亭镇、水清乡、盛水乡、梁家楼乡(位于后世皮拉内小镇附近)、乐集乡(位于后世罗卡总统镇附近),同样五个定居点,人口则稍多些,大概有一万六千多人的样子,经济上主要以农牧业为主,兼有少许工业,但其实可以忽略不计。 除此之外,在这一片区域,东岸人还额外设立了不少孤立的定居点,分别是:庄湾乡(位于后世佛罗里达镇附近)、砖庙乡(位于后世伊维奎小镇附近)、西洼乡(位于后世奥利瓦镇附近)、牛岗乡(位于后世尤蒂小镇附近)、东堰乡(位于后世阿约拉斯小城附近)、广仁乡(位于后世恩卡纳西翁小城附近)、沙墩乡(位于后世梅萨上尉镇附近)、七里堤乡(位于后世卡洛斯·安东尼奥·洛佩斯小镇附近)、燕舍乡(位于后世圣罗萨·德尔蒙代小镇附近)、埠上乡(位于后世埃斯特城附近),一共十个乡镇,共安置了超过一万八千名海内外移民,气魄甚大。 其实我们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出,这些个县乡的设立,预示着东岸人再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一改当年私下里的渗透为明着越境殖民,堂而皇之地抢占西属巴拉圭的土地。而这对西班牙人来说,很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当地数量众多,几达数十万人的巴拉圭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东岸人对巴拉圭有野心,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以前他们还装文明了,还讲一讲规矩,但在眼看着可能与西班牙王国开战的当下,他们似乎就不太讲究吃相了,开始唆使境内无地的年轻人以及海外新来的移民,越境进入巴拉圭抢地,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 东岸政府当然也提供了大量的帮助。首先,那些似乎是一夜之间就建立起来的乡村民兵自卫组织就很可疑。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固然是些战斗力不怎么样的普通人,但却也夹杂着不少一看就是专业人士的退伍老兵。这些人虽然普遍四十岁上下了,但经验丰富,意志坚定,为人也傲气十足,自然不怕巴拉圭的西班牙人过来找茬。 而一群羊一旦有了狼来领导,那么战斗力自然就不能用羊来衡量了。不信?看看最近两年来双方打过的大小数十场战斗吧,东岸拓荒民兵们并不吃亏!他们装备精良,补给充足,关键时刻甚至能拉出几门陆军退役的火炮助战,一度打得西班牙人哭爹喊娘。 西班牙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加强巴拉圭一带的军备力量。但他们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这块素称富庶的地方在地理上其实是一座孤岛。即他们东、西、南三面被东岸控制区包围着,仅有北面通往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但通往上秘鲁(即查尔卡斯)的道路何其难走也!这里森林密布、山脉连绵,大部分地方都是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根本没什么路。仅有的几条弯弯曲曲的山间羊肠小道,运输量也严重不足,仅仅只能走一些规模有限的骡马队,这如何能够支持他们与东岸人争斗? 因此,巴拉圭的西班牙人之前基本上已经放弃治疗了。被抢一些土地就被抢一些吧,亚松森慢慢被东岸定居点包围就包围吧,反正也没办法抵抗,何必白折腾呢?不过随着东岸陆军加入这场游戏,开始深入巴拉圭人的领地,四处掠夺人口到南方搞基础设施建设之后,这个成立没几年的亚松森检审法院区的官员、贵族们终于坐不住了。他们发现,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可能过不了几年时间,巴拉圭就将再无还手之力了。 部分土生白人贵族捐出了大量骡马,组成了规模是之前好几倍的骡马队,不断往返于查尔卡斯与亚松森之间,输出农牧产品的同时,也购入了大量非常紧俏的枪械、弹药,以作为他们与东岸人抗衡的资本。 就在今年三月份,巴拉圭的西班牙人组织了一次被称为“秋季攻势”的行动。行动的目的是摧毁东岸人越境设立的村庄、集镇,驱逐拓荒东岸人口,遏制东岸人的侵略行为。计划其实挺不错的,准备也十分充足,奈何亚松森有内鬼通风报信,东岸人提前得到了消息,直接从河西、武平、沙沟、山茶、感义、伊瓜苏六县调集了大量保安团民兵,悄悄渡河,给了西班牙人一记迎头痛击。 战斗发生在新设立的砖庙乡以东地带。五千多名东岸民兵大战三千多名西班牙士兵,结果是西班牙人军溃,死伤超过千人,余者尽数被俘虏。这两千多俘虏,除了少数被人用钱赎了回去之外,大部分都被集中送往了洛阳府以西的山区开采铜矿、铅矿、钨矿去了,下场怕是不会太好。 而在经历了这场意料之外的惨败之后,亚松森的西班牙人立刻就怂了。他们开始装死,开始对东岸人在野外的各种殖民活动视而不见,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倒也不失为逃避现实的妙招。只不过,他们这样一来,野外基本就属于完全放弃了。尤其是那些被传教士们花了两百年时间才陆陆续续归化的瓜拉尼印第安人,如今正面临着东岸人的大肆掠夺。 毫无疑问,东岸人是比当初的圣保罗旗队还要凶残的捕奴者。圣保罗旗队历史上几次被巴拉圭的瓜拉尼人打得全军覆没,但那是他们劳师远征,对困难也准备不足。但东岸陆军士兵和民兵们可不是那些像强盗更多过军人的圣保罗捕奴者能比的,他们有枪有炮,有骑兵有后勤部队,打起还在用着火绳枪的瓜拉尼人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根据最近半年的统计,光活跃在洛明铁路建设工地上的巴拉圭瓜拉尼人就超过了一万,更别提那些活跃在国营矿场、林场、农场里数量更多的瓜拉尼人了。他们兢兢业业地为东岸人生产着各种财富,以换取“赎罪”的机会。而一旦“赎罪”成功,他们便有了机会前往南部非洲的黄黑分界线,以自由民的身份加入其中某一股势力,也算是不错的归宿了,虽然他们压根就不想离开新大陆。 如今蒙泽县南部就有超过四千名瓜拉尼人在做苦工。他们的任务是修建河堤与水库。汴河(巴拉那河)的水位季节性变化太大了,如果不好好修建水利设施的话,那么这一大票沿河设立的定居点就永远不得安生,保不齐哪天就被滔天的洪水给淹没了。但反过来讲,如果斥巨资修建高大、坚固的沿河防洪大堤(大堤还可以作为陆上交通干线使用),并在两边修建大量的人工水库蓄水,仿效当年乌江之畔的“鬃岗”农业模式的话,那么汴河就能变害为利,给沿河的百姓们带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好处。 以前东岸人是没这个人手,现在好了,巴拉圭有几十万劳动力存在着,即便按政策未来都要将其赶出新大陆,但在这些人离开之前发挥一下作用,也是可以的嘛。再阴暗点讲,巴拉圭几十万人,再算上其他地方的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这数目简直多到吓人。东岸人,真的有足够的船只来运他们离开吗?黄黑分界线那边短时间内真的有能力吃下这么多人口吗?恐怕未必吧! 因此,一件有些难以宣之于口但大家却都心领神会的事情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尽量多搞大工程,不要怕钱不够——不够可以印钞票嘛,反正东岸已经是信用货币时代了——要搞大搞特搞,搞一些以前不敢弄的百年工程,并通过这些过程多“消耗”一些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这些工程,难度大,环境恶劣,死人是难以避免的,有时候一场传染病暴发就可能躺下数百人乃至上千人,纯粹用东岸老百姓来消耗,实在有些舍不得,而印第安人似乎是一个良好的替代品。 蒙泽县的治水工程就是这个思路下的产物。如今河堤上除了四千多瓜拉尼人之外,还有超过1500名东岸百姓在劳作着,不过他们的活较轻,也相对安全,和印第安人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建设者一多,围绕着他们做生意的人自然也多了起来,其中最突出的无疑就是做餐饮生意的了,这会黎鹏正坐着的这家苍蝇馆子就是其中之一。 “蒙泽县沃野千里,鱼米之乡的潜力很大。如今唯一的阻碍,大概就是时不时发一下的洪水了。”黎鹏和几位前来采访的记者一边吃喝一边闲聊,只听他说道:“只要这个投资两百万法币的治水工程(含防洪大堤、提水站、港闸、多个水库以及蛛网般的灌溉水渠等内容)能够如此完工,全县的经济就能迎来一个跨越式的发展啊。今后,别说吃这鳕鱼球了,就是吃金枪鱼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也对也不对。”另外一位记者说道:“靠农业发不了财的。粮食生产那么多,价格肯定暴跌,那还搞毛哦。真要是到了种粮食越多亏得越厉害的地步,谁还傻乎乎去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嘿嘿,老齐,这就是你不懂了。”黎鹏立刻笑嘻嘻地反驳道:“你这话若搁以往,自然是没错的。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最近两年粮食价格没有继续下跌,你以为是什么原因?还不是欧陆战争加歉收,海外需求量大增的缘故!如今眼看着欧陆战事又要再起,咱们国家这粮价啊,跌不了的,可能还会有所上涨。嘿嘿,想不到欧洲人打生打死,反倒拉了我们的农业一把。为这事,就该浮一大白!” 第三十二章 狩猎之国(二十) 在蜿蜒远去的巴拉圭河岸边,敬亭镇拔地而起。周围绿树成荫,野花遍地,各种风格的建筑物掩映其中,漂亮得仿佛是在画中一样。 这里是南纬26度,城市很美,也很整洁。如果好好拾掇一番的话,绝对可以作为一座旅游城市来经营。而事实上这里的旅馆不错,餐厅也很美味,尤其是寄售的私人手工巧克力,味道已经不输南方那些大城市的,但价格却要便宜很多。 “这里就像是被放错了纬度的江南水乡。”1699年11月2日,吃过午饭的黎鹏走出了酒店,坐到了旁边一个凉亭内,与他一起过来的,自然还是那几位同行的记者。 酒店建在巴拉圭河西岸的湿地内,环境非常不错。尤其是在沿河大堤已经修建了很长一段,河道也被裁弯取直(巴拉圭河在此拐了一个大湾),水患大为减少之后,这些河边湿地的安全性就得到了极大改善。 不过也有人指责这家酒店的存在使得湿地面积有所减少,防洪蓄洪功能降低。但考虑到这家酒店的老板是大名鼎鼎的徐浩,因此一切就显得很正常了。徐大善人——去年一年,徐浩给政府福利院的捐款额就超过了三万圆,当真是乐善好施了——是什么人,国内餐饮娱乐业巨子,在这个行当里的实力仅次于国营东方宾馆集团,是很多地方政府官员的座上宾。他愿意来敬亭县开办企业,当地官员恨不得把他当菩萨供起来,自然不会说什么了。 更何况,这些地方未来也都是要开发的。沼泽湿地(或者说河漫滩)也是一种紧缺的资源,尤其是对敬亭县这种内陆县份来说更是如此。原因无他,这里有充足的河岸线来给你修建码头,提升交通运输的效率,这对每个地方的人民的诱惑力都是十分巨大的。因此,河漫滩的积水必须被排干,水塘必须被填平,不然如何发展经济。 “就是不知道这些景色能够保持多久。”来自《民生》杂志的黄记者说道:“咱们东岸虽然到处是大好山河,但也经不起全国上下一片工地般地折腾。自然美景,能保留一点还是保留一点地好吧。” “有什么办法呢?人要吃饭,经济要发展。”黎鹏这人虽然是个文艺青年,但打小出生官宦家庭的他倒没那么矫情,只听他继续说道:“说实话,敬亭县的农业搞得还是挺不错的,粮食产量这些年稳中有升。听说这次国家储备粮库在全国范围内采购粮食,采购价也是十年来最高的,县里面看到了机会,自然要把握住了。但敬亭县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交通瓶颈必须要破除,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而河港码头,自然就是破局的关键。” “国家储备粮库要大规模收粮?什么时候的消息?为何?”来自《南铁周报》的赵记者出言问道。他平时主要跟文体线,青岛港哪支马球队实力最强,谁最要可能获得赛会组织颁发的最佳马球手的奖杯,这些事他门清,但有关政治、经济的消息就不是很灵通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国储粮公司想在欧洲附近屯一批粮食,卖给我们的友好国家,赚点小钱钱。”黎鹏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国储粮虽然常年承担着很多政治任务,看起来就像个官僚机构似的。但说到底,人家其实还是一个商业公司嘛。欧陆战争是必然会打起来的,而一旦爆发大战,短期内结束绝无可能,这就给了粮价无限的上涨空间。国储粮的这个操作,既可以获得商业利润,同时也可增加咱们国家的政治影响力,其实很正常啦。” “对了,农业部前些日子的会议也说了,要培养两到三家世界级的粮食企业,进军国际市场,为东岸获取利益。国储粮最为全国最大的农业企业,集农场经营、仓储物流、粮食贸易、食品深加工一体,资本实力雄厚,自然是要上阵打先锋的。”黎鹏补充说道:“粮食也是一种有效的武器,有的时候可会要人命呢。阿姆斯特丹刚发展那会,其实远不如南尼德兰的布鲁日,也不如安特卫普,但人家控制了粮食和鱼的贸易,并通过这两样武器慢慢影响很多国家,让他们屈服,出让商业利益。荷兰人的资本借此如滚雪球般发展起来,随后的事情我们都知道,阿姆斯特丹继粮食和鱼之后,又控制了欧洲一半以上的奶酪、盐、船具、木材、鲸制品香料、酒类的贸易,成功缔造了商业帝国。而和后面那些商品比起来,粮食更为致命,因为它是生活必需品,人不可一日无食。” 建立世界级粮食企业的设想,其实东岸人已经酝酿很久了。但这事必然与联合省的核心利益冲突,东岸人一开始还不想搞得这么激烈。他们卖到欧洲的粮食,相当部分都是通过代理商来搞的,要么就是自己牵头组织,但不下场,比如克里米亚粮食输入意大利市场的操作就是典型例子,只赚取政治利益,不插手商业利益。 但随着情况的发展,东岸人很显然不必如此麻烦了。在执委会诸公的判断中,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之后,东岸共和国就将正式走上前台,建立一个由己方主导的全新的世界秩序。这个时候,也是时候让一些事情开始预热了,比如陆军在摩洛哥的登场亮相,比如将一些大型航运企业、粮食企业、矿业公司、银行等进入国际市场攫取利益。这既是为了给政府增添收入,同时也让人民分享一些好处——日不落帝国就要开始建立了,总得让东岸的人民群众也分享一些其中的好处吧? 当然这些企业进军国际市场,抢别人的食吃,自然也要有国家出面保驾护航。若在以往,时机可能还不是很成熟,但现在不一样了,在摩洛哥人那里获得土地后,东岸人将在欧洲拥有一支客观的军事力量。再算上一些仆从军的话,这股力量已经可以影响很多国家的决策乃至证据走向了,可以说时机已经成熟。 而说到摩洛哥的事情,黎鹏其实也通过自己和家族的人脉知道了不少东西。听说执委会这次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定要将北纬34度30分以北的土地割下,然后成立两个县,分别是丹吉县和休达县,以中央的山脉为界。未来击败西班牙王国之后,东岸人还会在海峡对岸的直布罗陀那里再割占一个县,并成立一个海峡殖民地管委会,全面管理这三个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的县份。 三个县,差不多可以生活二十万人,这是何等庞大的一股力量,要知道此时欧洲很多小国的人口还未必有二十万呢。这三个县,如果经济发展顺利的话,可以养活至少一个混成团的兵力,这就足够施展很多行动了,也难怪执委会诸公这么上心——原本是陆军打算给第六混成团练兵的行动,没想到经过这么一番操作之后,发现竟然可以为后世谋下数百年基业,倒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国家储备粮库这次就打算去摩洛哥建立分部。这个分部的规模不会小,目前看来将会有自己的专属码头、谷仓、工厂、道路及相应的销售机构。未来发展起来的话,很可能还会招募大量安保人员,深入干涉一些地区的局势,成为控制欧洲粮食交易市场的巨擘。说白了,这家公司就是想控制欧洲的很多农民或粮食商人为他们打工,赚取利润的同时配合国家的外交工作,为东岸政府获取政治利益出力。 按照执委会和农业部的构思,国家储备粮库有限责任公司海峡分公司将会在本土采购超过三万吨的粮食,用做海峡分公司开展商业活动的第一批启动粮食。关于这批粮食的采购,农业部的大佬们已经发话了,优先照顾内陆地区的农业县,即重点在巴西高原(主要是中北部)、查科平原及潘帕平原(非沿海地区)采购粮食,然后通过各种途径运到设在沿海地区的各个大型谷仓内,一俟摩洛哥那边谈判结束,土地到手,就立刻在丹吉尔、休达两地开建大型谷仓。然后,就可以租用船只往那边进行运输了,希望到时候民船还没被海军大肆征用,还有足够的运力来运输粮食吧。 查科平原上的河西诸县,在王大壮当专员时期就已经把农业搞得有声有色了,也是当地经济最重要的支柱。未来国储粮的订单一旦入雪片般飞来,那么对当地百姓而言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幸事。黎鹏也在查科一带采访很久了,走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对当地很有好感,因此也是真心为当地人民感到高兴。 东岸的农业,虽然政府使尽了浑身解数,但如今看来,不靠海外市场终究有些困难。国储粮出海发展,对全国农民而言是好事,大好事!至于说可能会与别人发生冲突,那都很正常!阿姆斯特丹的那些犹太粮食批发商们,这些年借着市场渠道从东岸人手里赚走了多少钱?可以说东岸粮食从收获到最终被送到欧洲的各家大大小小的店铺,其中大部分利润是被犹太粮商拿走了。这事,你要说东岸人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国储粮出海,就是为撼动欧洲粮食市场格局而做出的一次尝试。时代,确实不一样了! 第三十三章 狩猎之国(二十一) 1699年11月22日,查科平原,残阳如血。 金真男骑着一匹口吐白沫的骏马,无奈地停了下来。在他身后,还有二十多名累得气喘吁吁的骑手,这会看队长停了下来,一个个翻身下马,累瘫在了地上。 这次前往查科平原西北部捕捉印第安人,说实话是冒了不少风险的,因为他们并没有拿到许可执照。东岸社会也在发展,也在进步,几十年前社会曾经允许私人捕捉奴隶,但到了最近一些年,这种行为受到了严厉的限制。捕奴的人一般来说需要办理执照,但这种执照政府已经很多年没有批准了,可想而知私人捕奴队基本上都遭受了灭顶之灾。 取而代之的是各级政府和军队组织的捕奴队。前者一般是民兵自卫组织,他们以保护自己的垦荒地不受侵害为由,使用村级、乡级武器库里的民兵装备,在退役军人的指挥下进行捕奴活动。后者其实指的就是陆军,陆军部经常发文各地保安团、警备司令部,让他们组织捕奴活动,保境安民。另外,有时候陆军正规军也会上场,比如在巴拉圭和南智利边境地区抓捕奴隶,充实国内各个国营林场、农场、矿场、砖窑场和建筑队。 金真男这伙人,办理的其实是打猎执照。春天的时候,这类拥有执照的猎人转战潘帕平原——有的人甚至会去南锥台地——捕猎楚兰哥驼,这种白色原驼的皮毛向来是东岸贵妇们的最爱,做成的披肩供不应求。夏秋集结时,他们或者留在潘帕平原捕捉野牛,或者来到查科打猎。查科被称为狩猎之国,动物资源异常丰富,收获并不比在潘帕捕猎野牛少,更何况查科平原也有大量西班牙人遗留后野花的牛马羊。 到了严酷的冬天——其实,比起南方,查科的冬天还不算难熬——一般是猎人们休养生息的时候,同时也是猎物们休养生息的时候。他们有的人会回到家乡,与家人团聚,一起过年庆祝什么的,有的人则还留在原地,出没于酒馆、妓寮之中,挥霍无度。猎人们,一般都是性情中人,生活习性各异自然不奇怪。 当然以上是真猎人,对金真男这伙假猎人来说,捕猎野兽只是闲暇时的娱乐活动,他们真正捕猎的,其实是人,活生生的印第安人!好吧,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种捕猎行为是不合法的,但这又如何呢?地方政府对他们的行为不闻不问,相反还私下里给一些钱,将他们捕获的印第安人买过来,算作自己组织的队伍捕获的,然后投入到各县乡的建设项目之中,弥补劳动力的不足。 这便是金真男这类“猎人”的市场所在了。瞄准有建设需求的地方政府,而在国家启用信用货币之后,地方政府的财政资金也慢慢充裕了起来,因此使得这种买卖成为了可能。当然考虑到地方建设资金也很紧张,加之地方政府也在组织队伍捕获印第安人,因此这种交易市场也不算很大,养不活太多队伍。关于这一点,金真男等人早就体会到了。生意越来越难做,国内舆论环境也对他们越来越不友好,还不如趁早转行干别的去。 这次他们在兴仁镇以东约百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克丘亚人小部落,立刻便衔尾急追了过去。结果居然遇到了敌人的骑兵!骑兵啊,天杀的!虽然人不多,不过几十骑的样子,但也足以让金真男这伙人狼狈逃窜了。好在那伙子印第安人也不想多事,追了一阵后就放弃了,然后带着部落的男女老幼赶快转移。 他们计划先向北,然后折向西,到西班牙人控制的智利地区生活。他们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到了那边生活应该不会太艰难,教会会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这就足够了。最近前来图库曼城一带定居的东岸人越来越多,这个部落也意识到,好日子大概一去不复返了。东岸人对土地都是非常贪婪的,只要他们在野外发现了他们的部落,那么下场如何不问可知,不如趁早离开。 对了,兴仁镇就是图库曼城,一个非常老牌的西班牙殖民城镇,人口很多,经济上也不差。目前东岸人只派了一些政府官员在这边维持城市的运转,城内外大部分居民仍然是白人、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过来定居的东岸人不会超过两千。北边的银台镇(即西班牙人的萨尔塔城)、延福镇(位于西班牙城市圣萨尔瓦多·德胡胡伊),东边的宣德镇(即西班牙人建立的圣地亚哥·德尔埃斯特罗城),南边的会通镇(即西班牙殖民城市拉里奥哈)、景灵镇(即卡塔马卡城),情况与兴仁镇这边大同小异,即东岸人只是在政治上和军事上控制了这些地区,但好几年了,一直没来得及对当地的社会结构、经济结构和人口结构做出太大的改变,没让当地的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感觉到生活有太大的变化。 不过这种情况显然不会持续太久。东岸人对原西班牙控制的拉普拉塔地区的开发是渐进的,大体上遵循先东后西、先南后北的原则,以更好地利用原有的资源,提高效率。如今潘帕平原和新首都洛阳府的开发已经进入平稳期,自然也可以分出一部分精力到其他地方了。作为洛阳府以北的精华地带,查科平原的开发慢慢开始进入了加速期,外来资金、人口的涌入越来越频繁,各条交通干线也开始了规划及前期测绘,这些无疑都让当地的西班牙人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 土生白人还好说,因为按照政策,他们只要学会简单的汉语日常对话,那么就可以成为东岸正式国民。但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就没这么运气了,他们自己都知道,肯定是不能留在东岸境内的了。以前可能还有东岸海外殖民地可以选择,但如今最好的去处只能是南非的黄黑分界线了,听说那里建立起了几个东岸人控制的傀儡国家,去了那边应该可以勉强生活吧,只要运气不是太差。 啊,对了,现在也可以有其他的选择了,那就是北美的苏城海盗集团。那帮凶恶的家伙已经控制了大半个德克萨斯将军区——很丢人,新西班牙总督束手无策,但这是事实——现在非常缺人,缺农民、缺牧民、缺工匠、缺商人、缺办事员,甚至连军人都有不小的缺口,可谓是百废待兴。去了那边,也许前途比去南部非洲要更好吧。 可惜的是,近在咫尺的佛罗里达殖民地暂时还没法去,也许因为那里还归卡洛斯国王统治吧。如果国王陛下和佛罗里达将军可以放开边境,让他们这些可怜人移民过去的话,那简直太妙了。他们可以很舒适地生活在一个相对熟悉的环境之中,安安稳稳地工作。 但这一切终究只是妄想!至少目前看起来是妄想没错。拥有印第安血统的人是可悲的,是所有人眼里会行走的金钱,尤其是那些游离在政府掌控之外,既不缴纳赋税,也不愿意服徭役的游牧或游耕印第安部落,更是东岸人的重点打击对象。别看金真男一伙人这次踢到了铁板,但事实上大部分时候他们是占优势的,游荡在草原上的克丘亚人像狗一样被他们驱赶、抓捕,惨不可言。 金真男只要舍得脸皮,并愿意和别人分享情报,让渡出一部分利润,那么兴仁镇旅馆、酒家里起码有一百多人随时可以加入他的队伍。甚至于,他还可以将线索卖给本地的驻军,直接领一笔钱走人,虽然他有些看不上这些小钱——作为朝鲜金氏家族的一员,金真男来东岸发展前,金三炮、金月半可是给过他不少钱的,不然他可没那么容易在短时间内就拉起这么一支队伍。 “弟兄们,稍事休息一下吧,那些克丘亚人应该不会追来了。妈的,邪门了,马刀、骑矛、火枪齐备,克丘亚人的装备啥时候这么好了,真是晦气。”金真男从鞍袋里取出一个牛皮水囊,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淡啤酒,这时候最是解渴。 “这是条大鱼,要是能吃下,咱们可以提前退出这个行当了。”一位跟着金真男从朝鲜移民过来的骑手说道:“这个行当不是长久之计哦。妈的,那些杂志记者也真是狗拿耗子,整天骂我们捕奴,也不看看我们为国家做了多少贡献。他们工作的报社大楼,上班走的宽阔马路,吃的水果蔬菜,置办的桌椅板凳,哪一项不需要海量的劳动力来支撑?我们累死累活帮国家搞劳工,他们倒好,歪歪嘴就指责我们不道德,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啊!一帮操蛋货!” “骂!骂!骂!骂个屁啊!你还能把那些大记者骂死?”金真男踹了那厮一脚,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蓄奴这事,你也别说,确实不太好看,尤其是国家层面的蓄奴。咱们这个朝廷啊,我研究过,从几十年前就不支持蓄奴。看看那些国营农场、林场什么的,里面的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在法律层面上了可不是奴隶,而是正儿八经签了劳务合同的工人,虽然他们没有人身自由,收入也很低下。” “算了,不说这个了。搞完这一票,咱们也不干了。都跟我南下,去洛阳府,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听说那边建设得很不错了,人气也慢慢旺了起来,很了不得啊。”金真男将水囊递给了手下,说道:“咱们还是要做个正经人啊,开个公司多好。和智利那边的贸易咱是别想了,来得太晚,路子都被别人占了。但从查科平原北上,到查尔卡斯的贸易路线还没多少人在做,咱还是有机会的。从咱们这里贩运日用品过去,然后从那里带回金银和金鸡纳霜等药材,前景还是很不错的。” 第三十四章 洛阳府(八) “大哥,新首都也很一般嘛,没传说中那么邪乎。”太阳刚过正午,一群饥肠辘辘的人涌进了神都区北部的某个小村,然后在村口某间食肆内坐了下来,大呼小叫地让店家赶紧上菜。 神都区地域辽阔,是洛阳府辖下六区中最大的一个,不过人口却是最少的,足见其荒芜程度。这个小村又位于神都区北部,更是荒野中的荒野所在。若不是还靠条西班牙时代修建的通往秘鲁的驿路的话,这里的人口可能还要更少一些。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新首都各区之间的发展有多么地不平衡。官气最重的北城区及商业最繁华的南城区就不说了,同样是从无到有发展的玉泉区、洛邑区和明镜区,无论是人口、经济还是文化方面的发展,都要甩神都区一大截。神都区目前所依赖的,除了搬到这里的大型骡马集市和几个正在规划建设的厂子(多为交通装备制造业)以外,就只有那大片的可开发的耕地了。 但耕地这玩意儿,怎么说呢,不是不好,你得看什么地方。搁在人口密度较高的中国、印度,那自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可以让徒弟拥有着累世不愁。可在东岸,区区一千万人,但拥有的耕地面积却丝毫不逊色那两个国家,可见耕地在东岸这里,不能说一文不值,但真的价值不高。君不见,国内大片的荒地都是由国家出面,投入资金、技术和人力,搞的机械化大农场么? 本来还有一些私人经营的小农场——这个“小”其实也是相对的,很多面积甚至超过旧大陆大部分贵族的领地大小——但这些年粮价不振,中央和各级地方政府也对投入大量财政资金保护价收购粮食有所疑虑,很是打击了不少私人农场经营者。久而久之,现在还愿意干这一行的是真心少了,除了那些签了五十年、六十年长约的人还在坚持之外,二十年、三十年短约到期的基本都清盘散伙,拿资金搞别的项目去了。如今东岸经济大发展,机会多的是,何必吊死在农业这一棵树上呢? 神都区深处内陆,自然更没什么人过来圈地搞农场了。虽然神都区政府非常渴望,甚至表示租金可以减半征收,营业税等各种税收也有优惠(前五年免除,后五年减半征收),但依然应者寥寥。除了一些寄希望搞好政府关系,打算到东岸发展的外国投资者们愿意投资这个行当之外——你还别说,今年以来就有十多名犹太富商与东岸政府签订了土地租赁协议,开始搞农场,为此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赞许——本国商人对此是敬而远之的,让人头疼。 所以,当金真男一伙人进入神都区的时候,所见就是一片荒芜,与繁华的东部沿海地区简直是两个世界。 当然他们也不愿意搞农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生意。虽然他们已经不打算继续当“猎人”了,但所想的还是成立贸易公司,将东岸日用品卖到查尔卡斯,将当地丰富的金鸡纳霜贩卖到东岸,这是他们这伙好勇斗狠之徒最擅长的,而不是老老实实挥舞锄头种地。 对了,之前兴仁镇那一档子事,金真男最终还是选择把线索卖给当地政府,而不是自己招募人手去追踪、抓捕印第安人。他们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自然懂得卖政府一个人情价值有多大。因此,在领了千把块赏金后,大伙分了钱,散去了一部分,金真男则带着十个老弟兄南下,打算到洛阳府注册公司,正式洗白上岸,转营正当生意。 “笨蛋,这里是神都区边缘,当然穷了。刚才走过的那块路碑没注意么?‘洛阳界’三字写得那么大,你眼瞎了不成?”另外一位黑面虬髯大汉嗤笑着说道。 “妈的,胡黑炭你神气啥?老子不识字你又不是不知道,跟我显摆个屁啊。”正拿着根羊排撕咬的汉子不乐意了,目露凶光道。 “不识字就多学习学习。金大哥眼看着要开公司了,咱们都是创业元老,都是股东,今后可不能那么粗鄙。唉,可怜我祖宗十八代都在济南府种地,没出过半个文化人,浪费了老子大好的才华,跟着金大哥学习,才有机会认得一些字。今后只能指望我儿子有出息,读书做官,也让我享几天清福。” “哈哈!胡黑炭,就你那熊样,还大好才华呢,我呸!你儿子?你媳妇都没有哪来的儿子?净他妈瞎扯淡呢。” “找个媳妇还不简单?”胡黑炭笑了,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拍在桌上,道:“汉家女子娶不到了,我娶个西班牙女人还不简单?我跟你讲,老子还就喜欢那金发碧眼的胡姬呢。去年夏天咱们做掉的那家子西班牙人,那女主人的身段真是,啧啧……” “说什么胡话呢!”金真难将碗里的奶茶泼在得意洋洋的胡黑炭脸上,怒斥道:“你小子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可别怪大哥不讲兄弟情义。” 胡黑炭自知失言,也不和人抬杠了,乖乖低着头吃饭。 “金大哥,听说洛阳府南边其实搞得很不错了。玉泉区、洛邑区、北城区,都有好几万人居住,不比那些寻常县份差。最繁华的南城区,上次听人说有八万多居民了,已经算大城市了。要不咱们就去南城区落脚吧?俺也去开开眼界。”许是看气氛有些沉闷,一位名叫齐三毛的猎人开口说道。 “唔,南城区是不错。商铺林立,人口众多,有钱人都喜欢在那置办产业。听说玉清宫每次办道场时,都有数千香客蜂拥而至,善男信女捐起钱来眼都不眨一下,想是一块富庶之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奶茶后,金真男捋着下颌的胡须,缓缓点头道。 想想这两年来艰难的生活,金真男一时间也有些恍惚。想当初承接家族使命,带着几位军中子弟一同移民东岸,为家族开枝散叶的时候,金真男真觉得恍如隔世。 初到时被青岛港博览会大街繁华的盛景给狠狠震撼了一把,然后又见识了航行在宋河、乌江上多如牛毛的蒸汽船只,接着又在河西地区领略了迥异于朝鲜的东岸乡村风景,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大开眼界,觉得前半生真是白活了。当然让金真男印象最深刻的,其实还是在查科平原、潘帕草原上那风餐露宿的艰苦生活。真的是太苦了,身体上的劳累真的只能说一般,最消磨人意志的其实还是那不断袭来的孤独感,孤独得让人绝望。 好在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这两年多来他们拼死拼活,也攒了下了不少钱,开一家贸易公司绰绰有余。虽然比起国中那些大贸易商们还有所不如,可万丈高楼不都是从平地起的么?金真男有信心,在这批老兄弟的辅佐下,凭着大伙敢打敢拼的劲头,一步步把公司业务经营得蒸蒸日上。 前往查尔卡斯的路难走算什么?再大的苦我们都吃过。当地的印第安人不友好怕什么?这些年抓过的、杀过的印第安人不知凡几!只要再招募一批人手,保管那些印第安人不敢有什么鬼心思。 只要自己成功地在洛阳府站稳脚跟了,那么远在朝鲜的家族大概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吧。汉阳城的政治斗争实在是太激烈、太残酷了。即便金家靠着东岸人的赏识,目前地位还算稳固。但说到底,家族出身、底蕴还是太差,颇被那些两班贵人瞧不起。再者,你当大王真的对于东岸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金家没意见么?呵呵,这些年坐拥襄阳、杆城、高城三郡的全家如何?不知道挨了多少明枪暗箭。若不是他们手头有地盘、有军队,朝廷也不敢公然动手的话,全家早就灰飞烟灭了。全家如此,金家自当引以为戒啊,汉阳城李家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 必须尽快在东岸闯出名堂!也只有闯出名堂了,才有机会提升社会地位,接触到更多的有分量的人物。而有了这些大人物的交情,金真男才可以“挟东自重”,反哺朝鲜的本家,让他们白头山金氏家族的基业万世永固。每每想到这一点,金真男就充满了斗志,这也是他能够在草原上坚持这么久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赶紧吃饭吧,少说几句废话。吃完了继续赶路,去南城区。”金真男喝完了奶茶,抓起一个大饼胡吃海塞,一边吃一边叮嘱道:“神都区鸟不拉屎的,北城区官威又太盛,玉泉区都是神仙一般的读书人,想来想去,确实只有南城区最适合咱们扎根。到了那边,你们一个个都把浑身的匪气给我收起来,也不准喝酒闹事。否则进了大牢,我可没那本事把你们捞出来。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没那么好混的。” “知道了,大哥。放心吧,我们是去过好日子的,不是打架闹事的。现在洛阳府建设得这么漂亮,朝廷很多衙门都搬过来了,真相赶紧去乐呵乐呵啊。”众人纷纷回应道。 洛阳府,新首都,听说一切都是按“千年大计”标准来建设的,真的很期待呢。 第三十五章 洛阳府(九) 1699年12月10日,洛阳府北城区,细雨连绵。 金真男一行十一人低调地路过了洛阳府北城区。在神都区逗留的时候,他们找了个集市,洗了澡,理了发,还一人置办了两套新衣服,因此一个个人模狗样了起来,虽然脸上那股桀骜不驯的匪气怎么也掩藏不住。 在行将进入北城区的时候,他们被内务部警察拦了下来。警察们身边站着两位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探员,他们用阴冷的目光打量着这帮一看就不是良民的家伙,仔细检查了他们的证件,然后把枪支收缴了起来。 金真男一行人有些为难。他们也惯了,也习惯了危险的环境,手头没有枪那真是心慌得不行。不过收他们枪的警察不管这些,他们表示现在除了军人、警察和特务之外,没有人可以带枪进入北城区、南城区,然后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给了一张收缴枪支的单据(离开时可凭此据提走枪支)后,便让他们赶紧滚蛋。 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每个人身上都有无数案底,警察们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金真男等人无奈。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当良民了,那么就不能再按以前的脾气来意气用事。因此,他们很配合地交出了枪支弹药,然后带着马匹、行李进入了北城区,一个已经入驻了很多政府部门的县级行政区。 他们是沿着北城区西部前行的。在经过一座拔地而起的大厦时,天空飘起了细雨。金真男有些被这座大厦震住了,他数了数,大概有十几层的样子,顶上覆盖着大片红色的琉璃瓦,墙面上刷着灰白色的墙漆。因为玻璃生产工艺的改进,每层都大量使用玻璃,因此房间异常明亮,无论是在里面办公还是居住,都十分舒服。 金真男从路人那里了解到,这是国会大厦,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机构。他怔怔地看着这座气势恢宏的大楼,看着门前青青的草地以及美轮美奂的喷泉,看着大楼底部雕刻着的一组组彩色浮雕,金真男暗暗叹了口气,不好比呀,东岸国的首都比朝鲜汉阳城强了太多了,不愧是天祖国。 只可惜没法去国会大厦内部参观一下,应该更加宏伟,更加瑰丽吧!金真男摇了摇头,带着手下人离开了。守卫在大厦门口的内务部警察已经注意到了这些人,再不走怕是要被逮过去盘问了,他们不想节外生枝。 沿着宽阔的柏油马路继续往前走。可能因为这里不是什么商业区的缘故,路上行人不是很多。偶有几个,也是行色匆匆的。看他们的去向,应该是国会大厦。年底了,建国者议会正是开会期,五百多位议员加上他们的助手、随从什么的,确实给这里增添了不少人气。 当然国会大厦也不仅仅给建国者议会使用。事实上,公共资产管理委员会、退休领导人待遇管理办公室、国家力量同盟会等三个团体、全国记者协会暂时也在这里租用了地方办公,以充分利用这座洛阳府最高——同时也是全国最高——建筑的场地。 柏油马路非常宽阔,可以并行四辆大型马车也毫不费力的样子。路两旁有标准排水暗沟,暗沟旁边是行道树。树是从其河间地区移栽过来的蓝花楹,只可惜还太小,没法开花。若是假以时日,待其长成的话,这条通往国会大厦的道路必将成为盛景,宛如人间仙境一般美丽。 沿着大路走了大概五六百米,路的右侧出现了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泊。这个湖比较有名气,就连远在查科平原“打猎”的金真男也有所耳闻,据说是前任执委会领导人邵耀光在任期间一力搞起来的。湖中有三个人工小岛,分别被命名为“蓬莱”、“瀛洲”、“方丈”三座传说中的海外仙山。虽然邵某人说是为了纪念东岸建国初期三艘取此名字的立下汗马功劳的运输船,但事实如何,百姓自有公论,说不得还是垂垂老矣的邵某人有那长生不死的奢望罢了。 湖泊对面、道路左侧的建筑还有更有名,那是东岸政府平日里发号施令的地方:建国者议会常务执行委员会,即俗称“执委会”的地方。这座建筑是传统的中式建筑,坐南朝北,园林布局。外有一道围墙,墙刷白灰,墙内曲径幽深,有池塘、有树林、有亭台、有楼阁,更有那雕栏画栋、粉墙黛瓦,充满了江南水乡的独特韵味。 执委会的占地面积很大,房间也很多。除了各个执委办公、休息、开会的地方外,还有警卫室、厨房间、资料室、医疗室、娱乐室、联络室、电报房、配电室以及随员、秘书们休息的地方,总之是占用得满满当当的,空余房间并不多。 金真男在外面伸头望了望,除了几棵枝叶伸出墙外的大树外,他什么也没看到。不过这个建筑对他的震撼远不如国会大厦那么大,盖因朝鲜也有大量类似的建筑,只不过规模、型制与东岸这边有些差异罢了,但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 一队荷枪实弹的内务部警察走了过来,这是例行巡逻的队伍。金真男不敢再逗留,轻声招呼兄弟们蒙头赶路。北城区的官威实在是太重了,就连金真男这种无法无天惯了的人也在无形被震慑得不行,下意识收起了以往很多坏习惯,乖得就像个刚从学校毕业的中学生一样。但同样在汉阳城,金真男就感受不到如此威严的压力,说起来可能还是和国力有关。朝鲜一个小小的附庸国,民寡力弱的,如何能与此世最强的天祖国东岸比? 再往前还有很多建筑,其中既有政府机构,也有一些学校、医院、图书馆、剧院、商场之类的场所。但据金真男这一路上的观察,人流量都不是很足,可能是因为政府还没有全部搬过来的缘故吧。但他也高度怀疑,即便东方港的中央政府全数搬到这边来,其带来的人气是否足以完全填满北城区的各个商业机构呢?金真男不是很确定。 不过他也没打算在这落脚,就懒得操这个心了。比起庄严的北城区,金真男还是更喜欢商业气息浓厚、人气较旺的南城区。那里人口是这边的好几倍,好玩的地方也更多,生活起来不要太舒心。再者,在南城区买房置业也更为容易,北城区至今放出来的房源还是太少,价格也很高,买起来不容易。政府虽然也在北城区盖了不少公寓楼,但那多是用来出租的,并不对外出售,且其出租对象多是北城区各政府机构的公务人员。 这些人的家多半已安在老首都东方港,一时半会无法在北城区置业,因此可以以象征性的低租金租赁政府提供的公寓楼,也算是一种福利吧。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南城区甚至是玉泉区、洛邑区的房产价格飙升,大量非政府公务人员只能在此买房置业。金真男等人当猎人时虽然挣了很多钱,但也不敢打包票说可以在南城区买多好的房子。 洛阳居,大不易啊! 金真男等人晚上在北城区一家旅馆内投宿。很神奇,人气凋零的北城区居然也开办了旅馆,这老板也是心大,居然不怕赔得底掉。旅馆的布局、装修都非常不错,房屋也很敞亮,至少比金真男在兴仁镇一带常住的旅馆要强多了。到底是首都,天子脚下,估计有关部门对旅馆的数量、型制、服务和价格都有所要求吧,肯定不能由着自己性子胡来的。 12月11日一大早,下了一整天的绵绵细雨终于停了。在旅馆餐厅吃了一顿还算不错的早餐后,一行人再度出发。旅馆所在街道的路口就是联合参谋本部,人员很多,即便是晚上也灯火通明的。 金真男昨晚就观察过这个地方,发现仍然是传统的中式建筑,但与执委会所在的江南水乡又有所不同,联合参谋本部更像是一座中国北方的古老建筑。这里高墙深院,口子上有一个大门楼,门楼上方一左一右各挂着个明亮的煤气灯,下方则对称放着一队石狮子,非常有气派。整座建筑斗拱飞檐,砖瓦磨合,看起来就给人一种深沉、厚重、严肃的感觉。 联合参谋本部的大门是传统的包铁大木门,而不像很多地方是铁栅栏门。门口设有路障和门岗,至少一个排的士兵驻守在这里,对每一个进出大门的车辆和人员进行着严格的检查。以小见大,大院内应该还有更多的士兵驻守着,确保总计两百多个房间没有任何可疑分子可以混入。 其实,本来陆军部和海军部是打算单独建设办公机构,单独办公的。但在执委会成员开会讨论后,决定将其合并办公,即联合参谋本部大院内一分为三,50的房间归海军部,30的面积归陆军部,剩下20则归联合参谋本部的人员使用。这样既节省了经费,同时也提高了效率,就是海军和陆军都不一定满意就是了。 下午两点,金真男一行人通过了新修的洛水大桥,算是正式离开了北城区,进入到了繁华的南城区地界。这个时候,金真男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北城区的官威之重,竟至于斯,真真是让人心头沉甸甸的。 妈的,若是其格局不改变,今后打死也不住那里! 第三十六章 洛阳府(十) “大哥,这南城区好是好,但也就是一富裕些的县城,与青岛、平安这些大城市不好比呀。甚至就连老首都东方港,都不逊色多少哦。”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金真男带着三四个心腹弟兄上街闲逛了起来,一边看看市面景象,一边物色可以置办的产业。这会是一个曾经在大城市给人打过工的小子说话,而他说得确实也不错,青岛、平安一主打金融贸易,一主打工业制造,繁华无比,城区人口十余万,在东岸国内确实是数得着的大城市。 与上述两地相比,同为县级行政区的南城区就要逊色不少了。它在西班牙人手里时间太长了,又深处内陆,基础全无。东岸人接手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在投资建设,但城市发展还是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的。青岛、平安不说了,在可预见的未来,就连上海、昌顺、顺化、靖江、牛庄、盐城等城市,都将牢牢地把南城区压在身上,无论是人口规模还是社会发展水平,都要强上不止一筹。 当然南城区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背靠洛阳府这棵大树,好乘凉啊!真当中央每年拨下来的新首都建设费用是假的?真当正在规划或已经建造的洛明公路、洛明铁路、洛上铁路、洛盐公路、洛盐铁路是不存在吗?真当一个个携带着家当过来安家置业的商人、军人、学者、科学家是空气么? 北城区接纳官方办事人员,玉泉区接纳学者及文化界人士,洛邑区是各企业总部聚集地,聚集各路商业精英,明镜区接纳休闲养老的达官贵人,南城区则汇集着最多的中产阶级,是一座城市的核心与中坚,也许起点够低,但发展速度还是要比一般地方快的——什么?还有个神都区忘了?这……那荒郊野岭也是首都地界么?好吧,那里的发展定位不太清晰,还是以后再谈吧。 “南城区是首都,是京师,懂么?”金真男语重心长地说道:“本朝正在迁都,这里稍稍简陋一些也是正常,万万不可小觑了。再者,南城区也已经有了数万人口,还在源源不断有人进来,譬如我们,日后大发展又有什么奇怪的?” “大哥说的是。”几名没文化的粗汉纷纷点头。 他们这会已经到了一处集市前,人头攒动,喧哗无比。集市外面有许多摆弄小吃的摊子,大伙腹中有些饥饿,因此都坐了下来,各自叫了肉饼、奶茶嚼吃了起来。 两名身背步枪的黑皮巡警扫了他们两眼,见他们都还算规矩后,没过来找茬,径自远去了。洛阳府是新首都,天下瞩目,南城区作为普通人最适合的落脚点,自然吸引了各路“人才“过来。这些人身份复杂,且都有一段不愿对人提及的往事——废话,海盗能当面告诉你我当年犯过的事儿么——成功洗白上岸后,有的人就想到南城区经营发展,意图挤入上流社会,将原来的黑钱慢慢洗白。 这些“人才”的气质,作为整天与作奸犯科之辈打交道的警察们而言,还是能看出一二的。不过他们也不想多事,人家既然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你面前,那自然就是身世清白,挑不出一点犯罪记录,找人茬也是白找,搞不好还惹出一身骚来。 不过他们不愿招惹这些人,一个前提就是这些家伙已经洗白上岸,打算换一种活法了。但对于那些小偷小摸或者暴力犯罪,他们惩治起来可从来不手软。须知这里可是南城区,是洛阳府六区之一,如果治安环境再不好,不是打北城区那些大老爷们的脸么? 南城区西南角有个看守所,目前里面羁押着百余名待判罪犯,这些人在里面的日子可不好过。按照犯人们自娱自乐编的段子就是:“一进大门心惊肉跳,二话不说统统脱掉,三顿牢饭顿顿不饱,四面高墙警察放哨,五湖四海都来报道,六亲不认只认管教,七情六欲通通忘掉,八条监规都要记牢,酒肉朋友一个未到,实在不行一枪崩掉。” 当然也有比较牛气的犯人编了另外一个段子:“一进牢房心惊肉跳,两天过后有说有笑,三顿牢饭按时送到,四面围墙外加岗哨,五湖四海都来报道,六点起床九点睡觉,七天酒肉二两不到,八个大字天天见到,久经沙场眼泪不掉,实在不好,枪毙拉倒。” 不过这些人的下场如何,只要看他们的去处就明了了:老实接受改造的犯人可以去离得较近的智利、南非垦荒,那里条件相对好一些,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不老实,油嘴滑舌的犯人,呵呵,去处就苦逼了!一般是拉包尔管委会辖区那些密布热带雨林的荒岛,他们在上面砍伐树木,开垦荒地,还经常要面临毒蛇猛兽以及土人的袭击,死亡率是非常高的。狱警、管教们可不是善茬,他们自然知道如何合理、合法地收拾这些不听话的刺头,可笑他们还自以为英雄,死到临头还谈笑风生,真是可怜可叹。 “吃完了就赶紧走吧。”半个多小时后,看着大伙把一盆水煮肉、二十张大饼、数壶奶茶都消灭干净了,金真男在桌上扔下了几块银元——此时,金银币和纸钞仍同时流通——也不让人找钱了,直接出门。 他要去的地方是道教圣地玉清宫,南城区最繁华的宗教场所。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情要忙,不如去见识一下,开开眼界也好。 金真男一行人到时,玉清宫门前已经有很多人了,拥挤得很。他几个手下也挤了过去,打算进去看看。金真男示意他们自去,自己则在周围逛了起来。 玉清宫人气之旺,其实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他本人信佛,但在东岸这么久了,知道本朝崇道,道士游走于社会各个阶层,已经与人民的生活紧密交织在了一起,地位牢不可破。 就像玉清宫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过来参加各种宗教仪式,可不是为了什么寻求解脱、获得顿悟,而是因为道教实实在在深入了他们的生活,认为天尊可以让他们家庭平安、子女繁衍、丰衣足食、读书有成,甚至于可以免去灾祸,获得福报。 这些东西,佛教其实也讲,金真男对此并不陌生。但与佛教不同的是,东岸道教讲的事现世报,而不是来世。道教激励人们通过种种艰苦的努力来获得更好的生活、更大的成就,对整个国家、民族的精神塑造具有极大的正面意义。金真男也思考过,讲究因果报应、转世轮回的佛教之所以在东岸不兴,原因可能正在于此吧。东国人如朝日初升,精神昂扬无比,先辈们筚路蓝缕开创基业的故事又激励着他们,倾向道教自然很正常了。 “真不知本朝何时才能崇尚佛法……”看着玉清宫外墙上张贴着的捐款捐物栏,金真男长长地叹了口气。当然他也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佛教在东岸花费了多少精力,做了多少努力他也有所耳闻,但竞争不过道教就是竞争不过,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东岸人能让佛教、天主教、新教、正教、绿教成为合法宗教,就已经称得上是胸怀宽广,气度惊人了,只能说慢慢来,看机缘了。 “大哥,你没去真是可惜了。玉清宫里头地方可真是大啊。”又一个多小时后,几位进去参观的手下都出来了,其中一人大声嚷嚷道。 “是啊,里面的宅院、摆设真是气派不凡,道士也是仙风道骨。哥几个没捐钱,人家也笑眯眯的,还跟我们讲了些人生道理。” “到底是京城的道士,老胡我是服了,厉害啊。要不,咱就在这玉清宫附件买套宅子开门营业吧,应该不会错的。” “放屁,玉清宫是什么地方?周边地价能便宜么?更何况人家多半也不乐意卖吧。” “那不如去纳雷什金大厦租个地方办公得了。”吵吵嚷嚷好一会儿,又有人提议道:“咱们提着脑袋赚来的钱就那么多,要是一股脑儿全花光了,哪来本钱做生意呢?咱们认识银行,银行可不认识咱们啊,贷款可是贷不来的。” 听手底下人这么说,金真男也心中一动。确实,大伙手头的钱就那么多,既要买房置业,又要招募人手,同时还要采购物资,留点应急资金,确实有些捉襟现肘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租个场子开业倒也是一条可行之策。且并不一定要纳雷什金大厦,那个地方名气太大了,价格自然就不会便宜。不如随便找个看得过去的西班牙人的老宅子,最好面积够大,还带仓库的,差不多就齐活了。 想到这里,金真男基本上已经做好了决定。于是,他满面笑容地对几人说道:“别吵吵嚷嚷了。有这劲头,不如去酒家食肆帮我物色一些人手。嗯,就是我们常找的那种手底下有活,孬种不要。此去查尔卡斯可不是一路坦途,没点本事的人要了也是累赘。对了,你们这些日子也给我收敛点,这里是首都,不是啥乡下地方。我可不想到哪个劳改监狱去看你们。听说最近智利那边很缺人手,警察们抓人抓得勤快,犯点小事就可能被抓走判决流放,都机灵点吧。智利虽然还算不错,但流放就是流放,没好果子吃的。” 第三十七章 中央谷地(二十七) “李老板,这批货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了吧?按时、准确、安全地送达地点,就是大功一件,你那债务缠身的公司也有人接手,你本人也可获得一大笔奖金。如果不能做到上面这些,你也就不用回来了,明白了吗?”1700年1月的最后一天,月黑风高,奔流不息的瓦河下游某处港汊内,一位穿着衬衫的中年男子正在说话。 四周万籁俱寂,除了不知名的昆虫叫声之外,几乎什么也没有。远方偶尔出现一些渔火,那是停泊在河口附近的渔船上的光亮,但却更加凸显了周围的寂静。 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来。李老板抬头望了望缩在芦苇和小树林后面的十几个男人,看着那在夜色中一明一暗的烟头,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用干涩的嗓音说道:“林处长,这个时节的北太平洋是什么光景,你们都知道,这不是逼人送命么?就算老李我不怕,但船上的兄弟们也害怕啊。是,那些港口终年不冻,但海上的浮冰可不少,夜晚航行时指不定就撞上了,要人命啊。” “债务,有时候也能要人命呢。”林处长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虽然在夜色中看不出来,但李老板从他的话语中却感受到了一股侵入骨髓的寒意:“李老板,你也是和我局合作过几次的老人了,怎么这么不晓事?放心,我们会派人跟你一起上船的,水手们的意见不足为虑,任何挑事的人都会被扔进大海。好好工作吧,你的妻子和三个可爱的儿女在等着你回来呢。” 李老板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他早就知道,当初因为欠了赌债而被迫与梅机关的人合作时,这辈子就不可能再下船了。那些终日生活在阴暗中的家伙,手段之严酷足以让最凶恶的人也为之胆寒。更何况这次插手进来的还有国家情报总局的人,我的爷爷哎,两大情报机关一起合作,他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说不得,还是只有硬着头皮干了!干完这一票,就去乡下买地种田算了。终年在海上浪的男儿,最终也会死在海浪之下。他已经在海上生活得够久了,实在不想晚节不保,葬身鱼腹——只是,这帮阴险的特务们真的能够放过他吗? 看到李老板服软,林科长没再说话,而是示意树林里的那帮人开始搬运货物。船上的水手们也没闲着,纷纷操作滑轮吊杆帮忙装货。李老板木然地看着这些人的动作,不知道他手底下的水手里边到底有没有特务机关的暗探。不过这也和他没多大关系了,他已经认命,冬天狂暴的北太平洋可要比什么暗探凶恶多了,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正在往船上吊装的货物很沉重。李老板这些年帮情报机关做过好几次湿活了,他从包装的外形就能看得出来是枪支弹药,甚至在吊装几个长长的木箱时,他都能感受到里面炮管的铁锈味——又是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陆军退役火炮,真是造孽啊。 偶有几个正常的包裹,李老板也能猜到里面是日用品、药品或食品罐头。这些都是秘密行动所必需的物资,多半不是从军用物资库调用,而是在民用市场上采购,走的花账吧? 情报机构的秘密小金库,李老板不是很清楚,也不敢清楚。但他也依稀知道,南锥与秘鲁的西班牙人的贸易中,就有情报机关的身影。甚至在新华夏岛的某个偏僻的种植园中,都可能有被情报机关奴役的人在辛勤劳作。其实,如果有人告诉李老板,情报总局或梅机关在外秘密种植罂粟生产鸦片止疼药他都不奇怪。这些特务机构,什么事干不出来? 唯一还算干净的大概就是陆军的情报部门宪兵司令部了吧。但或许这是李老板的错觉,因为他和这个机构没什么接触,不知道人家的阴暗面也很正常。但想想陆军在海外征战的历史以及手段,以及插手别国内政(以军官顾问团的形式)的历史,这个组织大概也不像明面上那么光鲜吧。 都是一丘之貉!李老板懊恼地想着。 整个搬运与吊装工作持续了整整三四个小时。在凌晨四点钟,林科长大手一挥,五名换了水手服装的情报人员登船,进入到底舱后消失了。李老板被林某人喊了过去,一番耳提面命之后,他皱着眉头也上了船。十五分钟后,这艘名为“晨曦”号的两桅机帆船拔起了铁锚,没有开艉部的蒸汽机,而是升起了几面帆,顺着河水悄然驶离了港汊,朝大海航行而去。 林科长站在岸边,看着远去的帆影,直到抽完了最后一根烟后,才招呼余下的重任上了马车,朝远处一个秘密据点驶去。这次两大情报机构联手,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接到了北勘察加及阿留申地考察探险队几个月前发出的求助信息,要求发送一船物资前往北太平洋阿留申地的雪松堡,给当地增加物资储备。 雪松堡的存在,对绝大多数东岸国人甚至是官员们而言,是绝对不能公开的秘密——至少暂时不能。因此,国家情报总局划拨资金,调派人员,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负责搞来武器,同时动用了自己的线人,双方一起合作,利用李老板的“晨曦”号帆船,悄悄往北方运输了包括步枪、火炮、弹药、药品、罐头、御寒衣物在内的诸多物资,给正在雪松堡那边坚持的探险队输血。 “晨曦”号从中央谷地南段的瓦河河口出发,即便再不顺利,抵达阿留申地雪松堡的时间也不会晚于三月底。这个时候的北太平洋确实是波浪滔天,航行危险性极大。虽然由于暖流的存在,阿留申地大部分港口都不会封冻,但海面上的浮冰却是很多,一不留神就会中招,导致船毁人亡的惨剧,也难怪李老板对这个任务如此抵触。 不过谁让事情不凑巧呢?探险队的求助信息非常紧急,是最高级别的,大伙谁也不敢怠慢,只能冒风险上了,希望时间上海来得及吧。 当然以上这些并不是他们的全部任务。事实上在两个月后,还将有一位身份尊贵的特派员抵达南智利。他将携带执委会签发的授权书,动身前往北太平洋,打算会一会那个只存在于秘密卷宗之中的神秘国度的领导人。至于会面谈什么事情,林科长他们这个级别的还没权力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种事情,一不小心就会惹一身骚,很多人躲都来不及呢。林科长也是没办法,欠了大老板很多人情,只能硬着头皮出任务。至于未来会不会被愤怒的建国者议会议员们清算,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科长,明天陆军的人要过来,询问给西班牙反叛军的武器发放问题,咱们如何回答?”静默了半晌后,一位带着眼镜的年轻人坐到了林科长身边,轻声问道。 “这些贪婪之辈,欲壑难填啊。陆军那帮人根本没安好心,现在与他们合作,未来怕是要一脚踢开。”林科长叹了口气,说道:“明天我就不去站里了。陆军的参谋们若来了,就跟他们说下个月有批商队要去康赛普西翁,我们会把武器送到人手上的。” 关于西班牙反叛军的事情,有一点比较“神奇”,那就是参与者基本都是土生白人,没有梅斯蒂索人或印第安人。这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其实也很正常。盖因按照如今东岸的政策,梅斯蒂索人或印第安人是没资格留在新大陆的,但凡只要他们有点脑子,都不会选择与东岸人进行合作——当然不排除少数人恐惧于与东岸作对,因此投靠了东岸,但毕竟还是少——他们其实是秘鲁或新西班牙总督区上层的天然盟友。 但下层白人就不同了。他们在当地本来就没多少利益,很多人是底层军人、办事员、打手或农民,生活不见得有多惬意。有些人的生活甚至还不如出身好一点的梅斯蒂索人,这叫他们如何满意?因此,在东岸人持续多年的许诺、拉拢、收买之下,有很多下层土生白人就这样投靠了过来,打算在东岸陆军进攻秘鲁和新西班牙时,反戈一击,为自己搏得一个前程。 他们不是傻子,知道东岸人即便击败了西班牙殖民军——这几乎是一定的——但一时半会也无法有效控制、消化广阔的新得领土,因此重用新附之人就成了必然。有些见多识广的人甚至指出东岸人在中国大陆曾经设立过的“维稳会”组织,他们只要努力获得东岸人的认可,那么就可能在接下来的战争狂潮之中成为某座沦陷城市的维稳会成员,取得城市的控制大权。即便未来东岸人逐步收回这些城市的各项权利,改为自己直接管理,那么只要有这么几年时间,就足以让他们捞个盆满钵满了。况且,东岸人哪怕是为了统治稳固,肯定也要吸收一点当地人进入政府内的,那么这个时候有没有进入过维稳会,有没有为新统治者做过贡献,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考量指标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些土生白人,一个个精着呢! 第三十八章 中央谷地(二十八) “韩君行,年龄52,甲区宅子两间,柴房一间,菜园一畦。” “郑富,年龄29,甲区宅子一间,马车一辆,小麦十八袋,土豆三十九袋。” “宋可俊,年龄26,甲区宅子一间,马车一辆,菜园一畦。” “范小义,年龄33,甲区宅子两间,牛舍一间,大小牛各一头,果园三亩。” 1700年1月28日,兔儿岭监狱门前,新任典狱长秦大江站在一处高台上,一本正经地宣读着命令。他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带有很浓重的山东口音,但台下众人却丝毫没觉得有多好笑,尤其是那些刑满释放的犯人及其家属们,更是热泪盈眶,苦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秦大江刚才读到的这些人名都是服刑完毕的犯人。他们来自东岸各地,犯了各种事后流放智利,有的孤身一人上路,有的家属一起跟了过来。在服刑期间,他们改造环境,开垦荒地,久而久之,攒下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富。按照规定,在经狱方核查登记后,他们可以保留这些财产作为家业,比如上文提到的房屋、牲畜、车辆、果园、菜园等等,除果园、菜园需要缴纳极少的购地费之外,其余都可免费保留,各自经营。 另外,关于服刑期间开垦的种植粮食的耕地,因为涉及到国家开拓总局派员过来核实的事情,还需要等一段时间。原则上还是各人开垦的归各人,级承认既成事实,开拓总局的人也就是过来随便转一转,签个字确认下就完事了。而这里面的甲乙丙丁等区,其实是狱方的划分,每个区辖若干村,每村数十到数百人不等。 可以说,东岸人设立的这种监狱垦荒模式还是很人性化的,给予了犯人很多权利保障,自然也调动了他们相当的积极性。而这,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其实也是被舆论倒逼的。 最近一些年,东岸国内对于流放犯人的事情颇有微词。其最为让人诟病的地方就是法院判决流放“过多、过滥、过严”。很多人因为一些小罪,就动辄被判流放,不得不背井离乡,前往智利、南非甚至是澳洲、拉包尔、黑水等地,实在是苦不堪言。一些报纸甚至公开指责,各级法院为了迎合中央政府开疆拓土的喜好,擅自提高流放犯人的判决比例,造成了很严重的社会问题——偷了别人几块钱就被判流放,这合理吗? 面对如此气势汹汹的压力,司法部虽然仍然强顶着压力,但也不得不让旗下各拓荒监狱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革,具体表现在减少对流放犯人的体罚及其他侮辱,提高按月发放的食品、种子、农具补贴,同时最大程度让他们拥有私人财产,以减轻来自社会的压力。 兔儿岭监狱成立也有些年头了,去年(1699年)共有46名犯人刑满释放,因此集中在本月进行宣布,以提振犯人们的士气。如今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犯人、家属都很满意。 秦大江读完上述名单后,又笑眯眯地让人拉来了一车咸鱼。每个刑释人员六条,算是狱方给他们的离别礼物。从今往后,他们就是本地的自由民了,与监狱的“缘分”已尽,狱方总得有点表示。 当然这些也不算多重的礼物。南智利地区可能什么都缺,但海产品那真是多得不像话,能让人吃到吐。究其原因,可能还是因为背靠大渔场的缘故吧,鲑鱼、虹鳟、鲸、鱿鱼的产量极多,给本土人民带来了极其丰富的蛋白质。 这里我们需要额外提一句,那就是南智利地区渔业的困境和前景。众所周知,东岸人民是非常喜欢吃鱼、消费海产品的,但因为大多数人口都集中在大西洋沿岸的缘故,渔业消费的重心也在这边,即主要消费产自南锥台地近海的鳕鱼、枪乌贼、鲸肉,有时也有一些产自巴西近海的金枪鱼和纳米布沙漠近海的无须鳕。但无论如何,来自智利地区的海产品因为距离较远的缘故,售价偏高,不是很讨东安人民的欢喜。 在南铁经营麦哲伦海峡及南智利的时代,他们通过争取到的经营特权及渔业配额,将南智利地区的海产品大量销售到人口集中区,获得了不少利润。那个年代,也是南铁渔业公司的黄金年代,公司旗下的专业捕鱼船、捕鲸船一度多达四十艘,每年的产量都十分巨大。 另外,因为南方海水清冷、洁净,破碎岛屿又非常多的缘故,以庆丰县、阿劳坎县为首的人工鲑鱼养殖产业也十分发达,太平洋银鲑一度成了东岸著名品牌,给当地百姓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南铁的撤出,智利渔业受到了南锥、南非海产品的大量积压,销量进入了不可避免的下降通道,让南智利地区的百姓们非常受伤。到了1700年的今天,虽然太平洋银鲑依然能够获得稳定的市场份额以外,虹鳟、鱿鱼、鲸等智利海产品的销售都不尽如人意,特别是靠近安第斯山脉的拉普拉塔、南锥等地的冷水湖泊也开始大量养殖虹鳟之后,鳟鱼这个拳头产品也被灭了,智利渔业进入了风雨飘摇的时代。 如今唯一的破局之策,大概就是寄希望于东岸人口继续增加,人民消费能力继续增加,将市场做得大大的,如此才能让智利地区丰富的海产品得以卖出去吧,但这无疑是需要时间的。 “诸位,请听我一言。眼见着兔儿岭监狱的人丁越来越多,刑释犯人及家属、外来移民的总数已经突破了五千,上头给咱们这边正式设乡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与下属交谈了几句后,秦大江又回过身来面向众人道:“一旦正式设乡,那么财政将与国家并轨,各种投资项目就会纷至沓来。诸位,这是难得的机遇,也是我们兔儿岭大发展的开端。所以,好好做人,努力工作,争取让生活越来越好。我的话就这么多,那就这样吧,散会!” 说完,秦大江挥了挥手,带着一群下属官员及狱警们返回了监狱。 监狱内打扫得极为干净,瞧不见一个石子、一片垃圾、一块废料或一个脏水坑。十几个囚犯席地坐在放风的院子里,面无表情地搓着麻绳。所有人都知道,这都是些服刑期间又犯事的危险家伙,已经被剥夺了监外服刑的权利,改为在狱内劳动改造。 一行人走进了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囚室,木头建造的,没有上漆,散发着一股原木的味道。囚室内的面积其实不小,两排大通铺靠接在一起,犯人们分成两排睡,头对着头。铺位没有编号,中间也没有挡板,因此理论上睡40人也行,睡140人也行。通铺上还摆着帽子、鞋、空奶瓶(纸团塞着瓶口)等物事,通铺底下摆着箱子、包袱、口袋、工具及各种捡回来的破玩意。一只酒足饭饱的猫在通铺旁转悠着。囚室墙上还挂着衣服、小锅、饭盒、水壶,架子上搁着茶壶、茶杯及针头线脑等缝补衣物的玩意儿。看得出来,监狱的条件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比旧大陆的文明多了,当然也比东岸其他地方的监狱要文明,毕竟是流放地嘛,肯定要宽松一点的。 穿过走廊尽头的两道门后,众人来到了秦大江的办公室。在这里,两名来自陆军的军官正在吞云吐雾,闲聊着昨天钓鱼的心得。 “咳咳,程参谋,于参谋。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秦大江拉开椅子,示意众人坐下,说道。 “秦狱长客气了。那么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直接进入正题吧。”程参谋将手里的烟灭掉,笑着说道:“其实就两件事,第一件事,兔儿岭监狱从下个月起,转入战时生产模式。军部会给你们下一系列的订单,包括粮食、腌肉、咸鱼、木桶、绳索、帐篷、篮框等物资,请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满足生产要求。第二件事,监狱内羁押的犯人减少工作时间,加入一定量的训练时间。嗯,就按照民兵训练的科目来,但强度要大一些。未来的话,我们将征调他们北上作战,作为一支重要的武装力量。” 众所周知,东岸陆军一直走的是精兵路线,贵精不贵多。按照计划,投入到智利及邻近的查尔卡斯、秘鲁地区作战的其实也就一个混成团的样子,五千人上下。仅靠这样的兵力投入,也许可以在野战中打败敌军,但要想攻占一座座城市,还是得靠数量可能高达三万以上的非正规兵力,即民兵及各种杂七杂八的武装。南智利流放区的犯人,毫无疑问是一支非常不错的军力补充。 目前营田县以北共有兔儿岭、虾蟆河、沟帮子等八座监狱,去除监外服刑的,关押在狱内的犯人数量仍然超过了一千五百人。这些人,桀骜不驯,勇悍难制,组成军队后也许无法打苦战、硬仗,但打打顺风仗,攻打一下敌人的小城镇,去郊外乡村筹集粮草,控制交通线,充当占领军,却是不成问题的。 另外,按照司法部和国家开拓总局的计划,今年(1700年)年中的时候,还会一口气在南智利的中央谷地设立几座监狱,将监狱开疆进行到底。这些监狱分别是:双坨监狱(位于后世萨维德拉小镇附近)、蛤蜊滩监狱(位于后世蒂鲁阿小镇附近)、长岗监狱(位于后世库拉考廷小镇附近)、海岬监狱(位于后世莱布小镇附近)、河岭监狱(位于后世圣芭芭拉小镇附近)、长甬监狱(位于后世安图科小镇附近)、大青山监狱(位于后世圣法比安小镇附近),一共七个监狱垦荒区,预计将流放超过五千名犯人过来——东岸国内那些小偷小摸之辈又瑟瑟发抖了,一言不合就打架斗殴的也末日来临了…… 这五千名犯人,基本上将家中居住,不再监外执行。他们在监狱周围开辟农田、果园和菜园,养活自己的同时尽可能囤积食品。除此之外,他们还将在内地各县抽调而来的民兵训练官的领导下,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为战争做好准备。上头已经许诺了,战争中立下功劳的,不但可以减刑,也可以收到丰厚的奖励。战后他们虽然不大可能继续留在军队体系之中,但只要手头有了钱,重新做人又有何难? 十五座监狱,一万名武装犯人,西班牙人做好准备了吗?这可是正宗的“野蛮人”入寇呢! 第三十九章 中央谷地(二十九) 1700年2月10日,瓦尔帕莱索港,小雨。 始建于上个世纪的瓦尔帕莱索至今已有超过一百六十年历史了。整座港口面向着瓦尔帕莱索湾,背靠着大山,作为圣地亚哥的外港而存在着。 当然了,瓦尔帕莱索虽然面朝大海,但却并不是什么春暖花开的好地方。这个港口建立在沿海平地上,整体呈狭长的半圆形。因为平原面积狭小的缘故,整座港口的面积并不大,与其说这里是一座城市,不如说是一个小镇。没有农田,没有牧场,没有果园,有的只是散落在海岸线附近的各种建筑,整座城市的居民其实都是以商业为生的。 其实瓦尔帕莱索也是智利沿海地带的缩影。即沿海山脉的存在,使得优质港口在智利近海十分稀缺,处于东岸人控制下的柳城港算是一个优良港口——废话,条件不优良能成为第三舰队母港吗——深处岛屿遮蔽之下,风浪天然比外海小上不止一级,再加上周围是富饶的农牧业区域,人口也不少,说是智利第一好港口一点都不为过。 瓦河入海口的绿枞港是另一个不错的港口。这里背靠大河,而且河口没有严重的淤积,这意味着可以辐射到内陆很远的地方,可以让更多的人、货在此进行贸易。而在港口硬指标方面,绿枞港也非常不错。地形将海水的威力层层削弱,最终使得能够进入港湾的海浪变得非常“温柔”,这无疑非常有利于船只下锚碇泊避风。 与这两个港口而言,西班牙人控制的智利海岸线虽长,但条件是真的要差好多。他们手头条件最好的,其实是康塞普西翁。那里有一个狭长的半岛向外延伸,将外洋的狂风巨浪阻挡在外。唯一让人觉得有有些遗憾的,就是这个u字型的港湾入口没有足够的岛群削弱海浪威力,港湾开口过大。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大风浪天气时,港湾内碇泊的船只晃动会比较剧烈,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瓦尔帕莱索的条件比康塞普西翁还要差很多。这里的港湾无遮无挡,整个呈一个巨大的半圆形面向北方,傻傻地迎接着冲来的海水。若不是这里的海水大体流向是向北的话,瓦尔帕莱索根本就没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港口。 但正如我们前面所提到的,成为一个港口,除了地质、地形、水位方面的硬指标外,其能够影响、辐射的内陆区域是否广阔,也是重要因素。甚至于,在很多时候,历史传统也是重要因素之一。人们早期在这里生活的,习惯了,宁可付出代价每年维护港口,也不愿意搬到一个天然良港去,因为那样短期内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大。 瓦尔帕莱索就处于这么一个情况。西班牙人殖民智利是从内陆进行的,他们首先在内陆建立殖民城镇,然后才向沿海地区发展,毕竟海上交通要比陆地交通成本更低,也更快捷。圣地亚哥城作为西属智利的核心首府,自然也需要一个外港,瓦尔帕莱索就这样应运而生了。而在发展了一百多年后,即便人们在其他地方发现了比瓦尔帕莱索更好的港湾,但也不会去那里了,因为成本和传统都不允许。 今天的瓦尔帕莱索港迎来了一艘两百吨级的双桅帆船。港口内熟悉这艘船的人都知道,这是来自利马的卡多索家族的船。卡多索先生的家族从一百年前就从塞维利亚来到利马经商,至今已经好几代人了,虽然算不上利马的顶级家族,但地位也不可小觑。 卡多索家族与东岸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贸易联系。眼前这艘刚刚靠港的商船就是从南方商业重镇毛林港返回,装满了采购自那边的金属制品、布匹、染料、药物。当然按照老规矩,这艘货船也会随船携带一些客人到瓦尔帕莱索,客人不需要买票,也没法买票,靠的纯粹就是人脉关系。 费南多就是随船从毛林港来到瓦尔帕莱索的客人之一。他今年不到三十岁,但却已经在陆军中服役接近十年了。前五年在野战部队服役,后来被情报部门看中,加入了宪兵司令部。奋斗几年后,现在已经是宪兵上尉,可谓前程似锦。费南多的父母都是来自卡斯蒂利亚的白人,因此他也是正儿八经的伊比利亚人种长相,被派往瓦尔帕莱索执行任务不要太合适。 在从船甲板下来后,费南多只在码头上等了不到五分钟,就有一辆破旧的马车低调地驶了过来。在对了一番让外人云里雾里的口令后,费南多提着行李上了车,直奔城南的一处农庄而去。 一路上费南多都很沉默,没有与任何人说话。直到马车停在一处种满了向日葵的农庄面前之时,他才在几名西班牙人的迎接下下车,然后进入到了庄园内。 庄园内有十几人已经等候多时。他们一见提着行李的费南多上尉就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费南多上尉也不多话,矜持地笑了笑,然后朝这些人说道:“比预计日期晚了几天,非常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在生死存亡面前,再长的等待也是有意义的。”庄园主人菲奥雷上前说道。 菲奥雷家族在智利也经营了好几代人了。最初是在圣地亚哥,后来搬到了瓦尔帕莱索,但因为一直没有贵族头衔,同时也没有足够的人脉关系,他们家族的发展始终受到压制。就像瓦尔帕莱索这边,山脚下的平地基本都被别人霸占了,菲奥雷家族也被迫出售了相当的沿海土地,转而到山上经营,日子过得那是相当得不顺心。 其他几人也基本都是瓦尔帕莱索的中小庄园主、中下级官员、中小商人,他们基本上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者出于报复,或者出于对财富和权势的渴望,促使他们做出了投靠东岸人,暗中推翻西班牙统治的决定。 “菲奥雷先生、穆里罗先生、桑切斯先生、拉佐亚先生、雷纳先生……”费南多一一与这些人握了握手,然后坐下,打开了一直提在手上的行李,取出了多份由东岸政府签发的委任状,说道:“这是我国政务院签发的委任状,授权各位在战争以及战争结束后的过渡时期内组建维稳会,同时出任各部门官员,维持城内外秩序。” 所有在场的人都得到了一份委任状,他们依次拿过写有自己名字的那份,脸上喜不自禁。有了这个护身符,他们就可以在战争期间反戈一击,在东岸人的帮助下控制瓦尔帕莱索。这个时候,以往那些欺压、得罪过他们的大人物们可就要倒霉了,说轻点那就是要破财消灾,往重了说可能要家破人亡。 这可是一场饕餮盛宴啊!城市公库里的物资不敢动,那是要献给东岸人充作军需的。但接着东岸人的名头在城内外大肆征税,罗织罪名构陷几个大商人,就足以让在座这些人赚得盆满钵满了。 费南多看着这些人,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瓦尔帕莱索是进攻圣地亚哥的桥头堡,不容有失。东岸陆军正规军也将在这里上岸登陆,有这些人帮忙筹集物资和军费,还不用承担全部骂名,简直太爽了。 其实像菲奥雷这类人还有很多。未来进攻智利时,东岸人采取的是中心开花的战略,即优先占领大城市,截断南北交通——因为智利狭长的地形,这一招特别管用——让从南到北的各个殖民城镇首尾不能相顾。在南边,东岸人设立的监狱基本已经将西班牙人包围了。只要枪一打响,几座大城市(如维拉里卡、特木科等地)有六成以上把握几日内攻占,著名港口城市康塞普西翁则将在当天就发生暴动,迎接北上的东岸武装犯人进城。 在智利中部,重点就是圣地亚哥了。这将由一个混成团的野战部队亲自解决,地方上投诚的西班牙白人士兵提供协助。只要圣地亚哥被攻占,智利中部地区基本上也就妥了,下面直接安排降兵去各处征税、征粮即可,为以战养战打好基础。 至于智利北部,说实话东岸人并没有怎么重视。虽然听说那边有不少铜矿、金矿、铅矿和硝石矿,储量还特别巨大,但这事完全可以放到后面来。毕竟,矿又不长脚,放在那里也不会跑。东岸人更多的精力,还是夹在利马与圣地亚哥之间的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波托西积累了巨量的财富,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登陆然后占领(这一路配合从胡胡伊北上的部队进行夹击),然后将其转化为征服西属美洲的养分。 当然东岸人在波托西那边也有安排。一位特派员最近也将携带大量委任状从胡胡伊北上,可以预见当地也有不少白人被东岸人收买了。只不过,查尔卡斯、巴拉圭这两地是印第安人数量最多、血统最浓的地方,收买起来不是很顺利罢了。 但无所谓了,在大势面前,西班牙的一切抵抗最终都会被证明是徒劳。费南多上尉悄然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在这里,可以很轻松地看到远处的大海。海面上,此时正有数艘船只结伴北上。费南多上尉认识其中一艘名为“山楂”号的帆船,不出意外的话,它们是前往北边的龟岛群岛。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物资储备库,现在应该都塞满了吧。 第四十章 乘风破浪 “长官,这是证件,请查验。”1700年3月17日,龟岛群岛玄武港内,“山楂”号的船长恭恭敬敬地拿出一份证明文件,交给刚刚爬上船的海军少尉。 其实,按照正常流程,在港口查验各种文件的应该是海关的工作人员。只不过在大概一年前的时候,海军第三舰队的人抵达这里,正式接管了海关的一切工作。他们有着联合参谋本部下发的授权,拥有检查一切过往船只所载人员、货物的权力。之所以如此,其实也很简单,现在的龟岛群岛或者说玄武县,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仓库,军部在总计三个岛上修了八座物资库,分别储备武器、弹药、食品、燃料、各色工具等必需品。同时玄武港内还由卫生部投资修建了一座拥有千余张床位的医院——玄武县人民医院——医院内的医生都是从本土抽调轮岗,各种器械也都是最新式的,技术力量十分雄厚。 此外,玄武县郊外某处无法种粮食的盐碱沙地上,还特地平整出了一块巨大的操场,并兴建了足够容纳六千人以上的公寓式营房。这些都是供前来参战的各县保安团官兵们住宿和训练用的。从地里活工厂里被拉出来的民兵,想要进入战斗状态的话,不提前进行几个月的封闭式训练是不行的。不然的话,上了阵心态还没扭转过来,怕不是要被西班牙人笑话,陆军部可丢不起这个人。 以上这些,都是走的战争特别经费项目,总投资超过了法币六十五万圆。很多人痛心疾首地指出,这些都是为了战争而产生的一次性投资,浪费太严重了。玄武县正儿八经的户籍人口不过七千余人,这些设施对于该县来说完全是过度建设,属于财政浪费。 不过本地人似乎不这么看。大笔资金的流入,使得本地的粮食市场、建筑市场、运输市场以及服务业迎来了极大繁荣,每个人的收入都在急速上涨,到处是一片欢声笑语,仿佛近在咫尺的战争对他们而言不是负担,而是一场赚钱盛宴似的——好吧,事实上也差不多。 今天“山楂”号等几艘船只的抵达,又给岛上的仓库添置了大量物资,包括热带丛林作战所需的藤帽、蚊帐、风油精、驱风油、金鸡纳霜等。当然数量最多的还是各种罐头食品,很多都是按照近几年陆军部、海军部军粮条例新生产的系列,供将在五月份上岛的陆军第一混成团取用。 第一混成团多官员子弟,虽然一直被其他兄弟部队嘲笑、轻视,但仍然不可小觑,各种物资供应从来没有短缺过。有好的上战场立功的机会,他们也会出动。就像即将爆发的东西战争,第一混成团就将闪亮登场,并在中美洲的巴拿马地峡一带择址登陆,截断南北交通线。待其他几支野战部队彻底占领整个秘鲁总督区后,再一起会攻新西班牙总督区——没办法,美洲地方太大了,东岸陆军又只有这么点,还在世界各处布防,兵力有些捉襟现肘,除非海军那帮人同意陆军的新一轮扩军计划,但这又何其难也! “你们的目的地是登莱的胶州港?”海军少尉抬头看了看这艘双桅帆船,用有些惊奇的语气说道:“胆儿挺肥啊!没蒸汽动力,吨位也不是很大,居然就进行如此远距离的跨大洋航行,佩服。” “这年头赚钱不易。南铁公司订购了大批铁路器材,给的运费又很丰厚,东保(东岸保险公司)又在政策基础上给予了优惠保费费率,这生意要是都不做的话,我怕以后再交通系统混不开啊。”船长给少尉递了根烟,讨好着说道。 “南铁的器材?”海军少尉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真是好气魄,应该就是报纸上提到的正在此间中的平荣线铁路吧?啧啧,当年修胶烟线和上定线的债还没还完,居然又上马平荣线了,看来南铁公司是在那两条铁路上尝到甜头了。只不过一直这么负债经营下去,他们也不怕资金链绷得太紧?呵呵,陆军的人啊,总是这么猴急猴急的,仿佛有什么人跟他们抢生意似的。” 海军少尉这话说得就颇有些门户之见的味道了,“山楂”号船长低眉顺眼,明智地没说什么。跑远东诸藩,他也不是第一次了,也听说过南铁公司在登莱和宁绍的事情。这家公司自从离开本土,扎根远东之后,就一直悉心经营铁路及其附属地,目前旗下运营的胶烟线铁路已经成了一个稳定的现金奶牛,宁绍的上定铁路也开始稳定盈利,并将当地传统的内河船运输给冲击得七零八落。这会又在修建平荣线,应该也是看到了稳定的盈利前景,一步步稳固自己的根基罢了。 与之相比,海军色彩非常浓厚的加勒比航运公司,至今一直在搞转口贸易及种植园产业,看似赚的钱也不少,但总有点根基不够扎实的感觉。他总觉得,万一日后政府收回他们在加勒比海的垄断经营权——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战争结束后,占领了秘鲁和新西班牙的执委会什么决定都可能做得出来——加航公司必然会遭到重创,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说来说去,加航公司经营的北美大陆没人,而南铁公司经营的登莱、宁绍却都是人眼辐辏、经济繁华之地,这才是两家公司之间最大的差别。 “山楂”号在玄武港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区区三天时间。三天后,卸完货物并采购完补给的该船,就和两艘三桅帆船一起,离开了这个正在大兴土木的港口,继续向北行驶。 它们先在中美洲地峡的巴拿马停留了一下,然后又去了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很神奇,谁都知道东、西两国随时会开战,但生意却一刻也停不下来——交易完商品后,又采买了一些当地特产,这才扬帆起航,顺着南赤道暖流一路向西,最后再1700年4月底抵达了大溪地管委会辖区的金华港。 老实说,金华县虽然只有一座城市,但无论是地域面积还是海域面积,其实都十分广阔。它几乎囊括了后世塔希提岛在内的十几个火山岛,拥有户籍人口三万多人,是东岸人在太平洋之中最大的岛群中转站。 值得一提的是,金华县目前基本上已没什么太平洋岛民了。由于管委会第一位开拓者张金华的政策,东岸人在设立金华港后,曾经开着船在周围各岛屿上四处征讨,抓捕土人到主岛(大溪地岛)上干活。毫无疑问,那些种植园是十分残酷的,不但环境恶劣,看守们(多为农民军后裔)也因为早期与岛民们厮杀过于惨烈而手段毒辣,再加上传染病的影响,长期下来岛民们死伤惨重,至今已经十不存一。 面对这样的危局,大溪地管委会不得不积极自救。在韩向东担任管委会主任期间,他们曾经与宁绍和登莱达成过协议,又接纳了相当数量的清军俘虏及裁撤的农民军部队后裔,以填补岛民死亡后日趋下降的总人口数量。 到了1700年的今天,整个金华县十几个岛屿三万多人口中,太平洋岛民的比例已经下降到了不足10,且剩下的也多与东岸人混血,文化和血统意义上的岛民基本可以宣告灭亡了。对此,东岸国内一些社会学家其实是颇有微词的,他们认为这破坏了大溪地管委会辖区的人种和文化的多样性,只不过没人听他们的,大溪地群岛或者说金华县继续在不可抑制地进行着东岸化进程。无论是语言文字、生活习性、建筑风格还是饮食服装,再过几十年的话,岛民最后的存在痕迹也将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山楂”号抵达金华港的当天天气有些恶劣。三艘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躲过了入港的暗礁区,进入到了风平浪静的环礁潟湖当中,并下锚碇泊。 他们同样在这里进行了贸易,出售了随船携带的大量日用百货及奢侈品(钟表、乐器、昂贵工艺品等),然后采购了巨量的干果、蔗糖、胡椒以及黑珍珠,打算前往拉包尔管委会辖区进行贸易。 黑珍珠现在算是大溪地管委会第一大出口商品。陆海军官兵军服的纽扣全部由黑珍珠制成,远东和本土很多中产阶级受此影响,也喜欢采购带黑珍珠纽扣的衣服,再加上首饰行业的需求,大溪地群岛的黑珍珠当真是远销海内外,闻名遐迩,为金华县带来了巨大的利润。 1700年5月31日,“山楂”号等三艘船只在经历重重惊险之后,顺利抵达了拉包尔管委会的最大城市拉包尔港。 最近十年来,东岸人在拉包尔的开拓也是愈来愈深入。他们不但新设立了莫图港,并把管委会政府都迁了过去,同时也在周边各个岛屿上大肆开发,驱使的人口除了岛民土著外,还有不少从本土及远东流放过来的犯人。 正是这些人用自己的生命和汗水,才将周围一大片可被称为绿色荒漠的土地给一点点开发了出来。如今,拉包尔管委会的特产除了黄金、西米、热带大木、金枪鱼之外,稻谷、芋头、水果、咖啡、甘蔗等商品的产量也是与日俱增,除行销本地区及邻近的澳洲之外,荷属东印度及远东诸藩这些个市场也慢慢挤了进去,整体经济往上走的趋势非常明显。 而一旦经济好了,那么拉包尔管委会对外人来说就不再是那个谈之色变的绿色荒漠,变成了一个充满黄金的机遇之地。商人们总是第一个发现这种机会,然后是工人、技术人员、军人、宗教人士等等。不过犯人流放制度还是要坚持,最好是能一次性大批量获得成千乃至上万人口,不然发展速度还是有些受限。 “山楂”号等船是在6月上旬离开拉包尔港。它们没有在当地大肆采购西米,那是回程时候的买卖(本土奶茶、冰淇淋行业对此需求一直很旺盛)。这三艘船的下一个目的地,不是中国大陆,而是菲律宾群岛! 事实上,它们将前往棉兰老岛的石井卫。这不是一开始就制定好的航线,而是“山楂”号船长的临时决定,并且得到了其余两艘船的首肯。作为一名远洋商人,探索每一个可能的商业机会是必修课,石井卫离此并不远,去看一看也无妨。 第四十一章 石井卫与韩阳城 福建自古有“七山二水一分田”的说法。八闽大地上山峰竦峙,丘陵连绵,除了少数山间盆地及江河冲刷出来的河谷地之外,就再也没有多少平地了。 这样的状况,对于粮食生产无疑是十分不足的。即便是在引进了土豆、红薯等可以种在坡地上新式农作物,整个福建依然养不活那数百万人口。没奈何,福建人只能尽可能转向商业,同时大力发展山林经济作物的种植,以此获得利润,然后从外界输入粮食。 泉州、马尾是全闽最大的两个粮食输入港,大量来自北洋(主要是朝鲜)、南洋(主要是荷属东印度、暹罗)的粮食在此进行交易,同时运走福建的各类特产商品,最大宗的便是茶叶、干果、瓷器、丝绸了。 不过,即便对外贸易如此兴盛,但对四百万福建百姓而言,生活依然很艰难。东岸人曾经仔细考察过福建八府的社会状况,指出当地儿童的营养状况十分堪忧,别说鱼、肉、奶等蛋白质了,就连谷物的摄入量都严重不足。靠玉米、红薯、土豆果腹的他们的健康状况,跟登莱、宁绍等东岸统治区的儿童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上的。儿童如此,成年人的状况也差不太多,各种慢性营养不良。 而营养的不足,无疑会造成人种的退化,长期下去问题会很严重。福建郑克臧政权的人也读过东岸人的书,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他们的解决办法,就是向外移民,输出人口,减少福建八府竞争的烈度,尽可能让每个人获得更多的资源。 早期的时候,他们没得选,只能在东岸人的支持下,对台湾进行殖民。经过多年的辛苦经营,目前台北府数县已经有了九万人口,经济与社会的开发程度也突飞猛进,一举从土人的蒙昧时代跃进为拥有少许现代工业设施的文明时代。在这其中,东岸人的投资与技术援助,福州方面的人口和资金援助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毕竟是郑克臧的“龙兴之地”,不砸钱、砸人说不过去啊! 不过,台湾的环境无疑是恶劣的。远高于一般热带地区的疟疾发病率,以及复杂的地形,都给殖民者带来了巨大的困扰。最早殖民台湾的福建移民可以说是十不存一,后来的多批移民也有着极高的死亡率。也就是福建的生活条件不好,以及东岸人的坚持,福建郑氏才持之以恒地在台湾岛进行殖民活动,并最终创建了台北府,使得郑氏集团的力量第一次真正跳出了大陆,进入到了更广阔的区域。 现在,台湾的殖民活动仍在深入进行,兰阳县(大致位于后世宜兰县域范围内,因境内兰阳溪而得名)、南屯县(大致位于今天台中市一带)的相继设立,使得台北府已经辖有台北、竹堑、基隆、平南、兰阳、南屯六县,总人口超过了九万。目前,郑克臧对台北府也比较重视,不断给钱给物给人,同时从福州调了一个师的新军到南屯,与土著大肚王国的人战斗,进一步巩固对南屯县的占领(现在四野中仍有大量土著在反抗)。郑克臧曾经对东岸人明确表示,他有信心在十年内,将台北府六县开发出来,并将当地的定居人口扩大到二十万人以上,可见其决心。 负责联络的台湾银行代表对此表示赞赏。他们在台湾有着不小的经济利益,自然希望郑克臧对自己的“龙兴之地”投入更多的资源,获得更大的产出。为此,他们将尽一切可能帮助郑氏集团免去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压力,让他们能够安心开发、消化台北,并将其建成自己的后方基地——位于大陆的福建八府可不怎么保险,时刻面临着大顺的兵锋威胁,正所谓狡兔三窟,不搞个退路是不行的。 当然郑克臧搞的退路并不止台北府一处,位于棉兰老岛南端的石井卫亦是一处。而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石井卫(下辖一卫城、三守御千户所)的开发速度甚至还要超过台北府。至少就人口规模而言,不过区区四座大小城池的石井卫已经有了两万上下的人口,比起台北府的九万人虽然有些差距,但增速足够快,未来不是没有赶超的希望。 不过石井卫这边也不是什么好开发的地方。虽然这片地势比台湾更加平缓,平原众多,利于粮食等作物的种植。但说到底这里仍然是热带,热带垦殖该有的拦路虎一个不缺,只不过没台湾那么严重罢了。郑氏建立了一口气建立了一卫所三所之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扩张了。他们就像是一条刚吞了猎物的蟒蛇,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如今第一要紧的是消化、巩固既有的地方,夯实基础,充实人口,发展经济,十年以后再图其他。 郑克臧及石井卫指挥使郑三刀听取了东岸顾问的意见,目前他们正想方设法在全闽招募出海讨生活的移民,每户给予补贴,前往台北府的给予五两银子补贴,前往石井卫的给予八两银子补贴,总之还是下了很大力气的,诚意满满。 石井卫目前有一个还算现代化的港口——别怀疑,这个港口是承包给黑水县交通局进行升级改造的,所需资金也来自台湾银行贷款——并且已经开始通过这个港口出口一些木材,这也是现阶段石井卫唯一拿得出手的商品了。 “山楂”号等三艘船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石井卫。船长林小七在表明身份,并缴纳了入港费之后,带人对整个卫城的经济、社会状况进行了为期数天的考察。考察的结果让人很失望,这个地方真的是一穷二白,没啥搞头。 好吧,这里确实有木材可以出口,并且按照东岸人的要求制成了标准板材,而且石井卫提供的木材都是密度、柔韧性、抗腐蚀俱佳的热带巨木,东岸的远东诸藩对此有不小的需求。但问题在于,这生意他们没法做!木材这种东西,必须走量才能赚到足够的钱。像他们这种临时停靠的过路船,得有多傻才会整一堆木头运到宁波去啊?这生意,只有财大气粗且有足够运输吨位的台湾银行才做得起,别人都搞不了! 不过在石井卫也不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这不,当地一位小商人在收受了林小七的贿赂后,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们,在离此东北方数日航程的韩阳港,当地有粗铜出售,且价格相当便宜,应该大有搞头。 铜这种东西,中国大陆是真的稀缺,东岸的需求量也非常大,每年都要花大笔资金进口。尤其是马上电力工业要慢慢发展起来了,这玩意儿的价格指不定要来个暴涨——事实上欧洲的铜价已经涨过几轮了,毕竟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所有人头上,作为铸炮重要原料的铜价格上涨一点都不奇怪——若是可以搭上当地人的线,不失为一桩好生意。 林小七等人对此深以为然。因此,在石井卫采购了一些粮食、淡水和活禽后,三艘船立刻拔锚起航,朝韩阳港驶去,并在1700年7月16日抵达了位于新韩江入海口的韩阳港,一座处于潮州总兵李元胤统治下的殖民城市。 因为李元胤只有潮州一府的地盘,故韩阳港如今不过几千人口,且分散在入海口的新筑城池(该城目前还在持续建设中,目前只是个雏形)和对面的岛上。那个岛被李元胤命名为海东岛,面积不小,平原众多,目前已经开发了一部分出来,以伐木和农业为主。 韩阳城也有一些开辟出来的耕地,多位于城池附近。因为有江水灌溉的缘故,这些都是上等的水稻田,分发给了前来屯垦的军士及其家属。能够从多山少田的广东来到韩阳,这些殖民者们还是挺高兴的,并将这些田视为命根子,侍弄起来那叫一个尽心尽力。 当然东岸人对他们的稻田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其实还是附近发现的铜矿,这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李元胤野心不大,对铜矿没有独占的意思,他已经和台湾银行谈妥了,将目前发现的几个小铜矿打包组成一个合资公司,台湾银行占60股份,李氏家族占20,剩下20面向社会招股(一般来说是给潮州及韩阳当地人),以换取台湾银行提供的一笔三十万圆的贷款,建设韩阳的港口码头、疏港公路、海防炮台及城内外的重要公路。 未来的话,该公司还将组建一个规模不小的探矿队,对周围地区进行一次仔仔细细的探查。台湾银行确信当地肯定有规模很大的铜矿,虽然土人没发现,但不代表东岸人发现不了,技术差距摆在这呢。 发现的铜矿,开采权自然也将归在这家公司名下了。且按照规定,这家名为韩阳矿业公司的企业必须将开采、冶炼出的粗铜只能出售给东岸的企业或个人,出售给外国人时需提交申请,获批后方可进行交易。 “山楂”号抵达韩阳港后,船长林小七很快就打听清楚了这些消息。他发现,市面上流通的粗铜其实不多,大部分铜都以协议价供应给几个很有实力的贸易商了。不过他没有气馁,因为当地人也在想办法勘探,也偶有新铜矿发现(但储量都不是很大),这些铜并不在韩阳矿业公司控制下,生意还是有的做的。 林小七在这里停留了大概一周时间。在尽可能采购了市面上流通的粗铜后,他将这些铜当做压舱石放在船底,然后又和几个从潮州府移民过来的大宗族族长们吃了顿酒——很明显,私人采矿必然是由这些地方上的宗族来组织的——联络了下感情,这才施施然启程离港,朝胶州港驶去。 第四十二章 平荣线 夏日的胶州港并不十分炎热。这一点,居住了几十年的东岸人早就知晓了,尤其对于那些在崂山买了别墅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如今的崂山别墅区,基本上已经是胶州富人的首选度假区了。甚至在胶烟铁路大大改善交通条件后,烟台等地的富人也在此买房置业,作为自己和家人小住的别院。崂山,那可真是一块砖头砸下去都会砸到身家五万圆以上的人! 毋庸讳言,胶烟铁路持续稳定运营这么多年,已经极大改变了登莱的经济格局。在几十年前的时候,登莱最富裕的可能是登州之类正对着辽东的港口城市。此外便是莱阳、平度州等农业重镇,靠着对外出售粮食、水果和牲畜积累了大量资本。 但在几十年后的今天,登莱最富裕的是烟台和胶州,都是原本籍籍无名之地。前者原本是一个火路墩,传递烽火信息用的,没几个人,但现在已经成了登莱的军事、政治和文化中心,达官贵人众多,前来寻找商业机会的商人也很多,毕竟烟台港是与朝鲜、辽东、黑水、满蒙和日本贸易的重要港口,每年的货物吞吐量都很高。烟台的大发展也带动了周围如福山县、宁海州等地的制造业的崛起,涉及到的行业包括军火武器、交通装备、木材建材、市政工程等,提供的工作岗位众多,薪水合理,培养起了一大批的中产阶级。 胶州原先比烟台好不到哪去,一个小渔村罢了,远远不如一河之隔的胶县(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胶州州治)。但在东岸人的经营下,胶州港从第三舰队东北亚分舰队的一个过冬基地起步,慢慢发展成了一个集工业制造、转口贸易为一体的大型城市。海军的军舰在这修理,成就了此地的基础零件加工及修船业,荷兰人的粮食在此卸货,催生了此地的农产品深加工行业(现在莱阳等地的粮食也有一半以上在此加工),此外还有对清贸易发展出来的日用百货制造业,吸收了一大批的手工业匠人。此外诸如南洋特产、茶叶、蔗糖、咖啡、可可、木材的集散贸易,也给本地创造了大量的工作岗位及税收,益处甚大。 相反原本的胶县,堂堂州治,先是经历兵火,损失惨重。随后又因为胶莱新河的开凿而整体搬迁到河东,损失部分县域土地。再接着因为地处前线,工业投资较少,流失的人才也比较多。几番打击下来,胶县目前已然成为了胶州的附庸,为胶州城提供农产品和少数日用品,其地位甚至连同为胶州附庸的即墨县都远远不如,毕竟人家通着铁路,交通便利啊。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胶烟铁路的出现在多大程度上重塑了登莱的经济格局!有的城市迟暮沉沦,有的城市如朝日般崛起,地方百姓的生活也在这种经济格局的重塑下大起大落,经历了时代的变迁。这个时候也有人终于感叹,当初南铁公司毅然决然修建胶烟铁路,为此不惜变卖资产,还贷了一大笔钱,很多人觉得这笔投资可能要砸,但事实如何呢? 铁路沿线的烟台、胶州、莱阳等地已经是整个登莱一等一的经济重镇!全登莱的资金、技术和人才都在向此汇集,作坊企业遍地开花,堂馆楼宇鳞次栉比,人们的生活水平已经与他处拉开了明显的差距。这个时候,说实话铁路本身赚不赚钱已经是次要问题了,盘活了地方经济、提高了生产力效率才是最大的贡献。南铁公司名下的那些铁路附属地现在谁不羡慕?都是下金蛋的母鸡啊!那里的房租、地价在全登莱都是第一集团的,南铁公司每年在此项上获得的商业收入甚至连台湾银行都咋舌不已。而这些巨额商业收入,无疑也给南铁公司进一步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现在南铁公司有胶烟铁路和上定铁路——后者的商业收入同样很多,但因为修建时大量吸收社会资本,因此南铁的分红大大减少,但因为宁绍经济发达,总体而言依然不是什么小数目——资金技术和建造经验都不缺,人才储备也很丰富,这才是他们之前决定修建平荣铁路的底气所在。 当然修建这条铁路依然需要贷款。但胶烟铁路、上定铁路的成功案例摆在那里,银行根本不担心南铁公司还不起钱,积极性很高。而就南铁本身而言,能用别人的钱来修铁路自然是好事,更何况他们还有债务本息要偿还,满蒙地区也嚷嚷着给他们修一条从海参崴延伸到内陆粮食产区的铁路,因此他们最终还是决定从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和台湾银行各贷款一百万法币,用于平荣铁路的修建。 铁路线的勘测早就完成,路线也早已在图纸上画好了,因此该铁路很快就进入到了实际建设阶段。平荣铁路建设指挥部总指挥是该公司第三任总裁是一位退役陆军上校,只不过是遥领此职务罢了,真正做事的其实还是下面的团队。而这个团队的水平也很高,平荣铁路的建设非常迅速,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如果资金拨付能够始终及时的话,这条铁路应该不需要几年时间就能彻底完工。 平荣铁路,一头是已成登莱最大渔港的荣成县,一头是最大的粮食产地平度州,中间还有许多州县,并在桃村(该村目前已升格为镇,繁华程度甚至超过县城)与胶烟铁路交汇,战略重要性无需多提。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对着两条交汇的铁路都十分上心,因为其沟通了登莱绝大部分城市,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调动全辖区的食品、物资和人力,对于部队的机动作战帮助极大。 后世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人其实就是靠着发达的铁路网,在东西两线不断调运物资和兵员,居然没有玩崩,可见发达的交通条件对于彻底发挥国力的重要性。对比当时的俄国,前线士兵都做不到人手一杆枪,食品、医药也极度匮乏,但后方仓库里却堆积着大量枪械、粮食及其他物资,无法及时运到前线。未来东岸如果与中国政权在开战,估计也是这么一番场面。东岸军队后勤物资供应充足,军队调动迅速,极易在局部地区形成优势兵力,以多打少,以精打弱,优势还是很大的。 当然以上只是军事方面的作用,铁路其实在经济方面的意义更大。平荣铁路的通车,必然可以极大活跃铁路沿线的经济,吸引更多的资金和人才过来,企业数量应该也会有不小幅度的增长。这种增长,对于平衡登莱各县的经济水平,意义十分重大。 与这些铁路沿线的州县相比,某些边缘化的沿海城市倒也有些尴尬了,比如掖县、黄县、蓬莱等等。这些地方的港口没法与烟台、胶州竞争,对外贸易不是很发达,同时又离铁路线有些远,好处有限,未来怎么发展,确实有些头疼——若是沿海城市的经济水平还比不过内陆县份,可就要闹笑话了! “说实话,平荣铁路我司也是十分看好的,不然也不会发放一百万圆贷款后还出资入股。”崂山脚下某处非常气派的别墅内,台湾银行副总经理邵汝杰正在看看而谈:“但铁路沿线的经济如何发展,想好了么?登莱拢共不过二百万人,光靠内部市场是不行的,还是得向外看。都说内需内需,是,如今登莱内需市场是不小,人民手里有钱。但人民手里的钱哪来的呢?还不是从外国人手里赚来的!如果不能通过对外贸易获利,那么内需市场终究是无源之水,会慢慢干涸。毕竟,你总不能光靠印一些钞票就人为创造内需市场吧,人家认你手里的钞票么?况且登莱也没有印钞权。” “对外贸易自然是要大力深化的。”说话的是一位南铁公司的处长。南铁在听闻台湾银行有意投资平荣铁路附属地部分地段后,立刻派人到邵汝杰这边来说项,说服他投资,以便尽快回笼一些资金,给公司降一点杠杆下来,减少风险。 当然他听说的消息也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台湾银行的房地产部门确实有意投资平荣铁路附属地。当初胶烟铁路那块肥肉没吃下,现在平荣铁路自然不能放过了。 而说起台湾银行的这个房地产部门,就不能不提一下该公司独自开发的文莱军人别墅项目。那个项目是台湾银行房地产业务的开端,本来是被逼无奈上马的(是其他生意的舔头),但在尝到甜头之后,公司高层意识到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亏本生意,相反还大有赚头。 随后,他们便利用从文莱军人别墅那里获得的利润(这个项目其实获利不多,毕竟是文莱当地的福利工程)以及公司划拨过来的部分款项,在哈尔滨低价拿地,开发出了一些公寓式住宅楼。这些公寓楼都是运用最新工艺,设施也是最新的,又赶上了大量政府机构入驻后的市场繁荣期,狠是赚了不少钱。 如今,台湾银行的房地产部门又看中了平荣铁路沿线这个价值洼地。但在投资前,他们还想了解一下南铁公司的发展纲要,看看平荣铁路附属地是否会复制胶烟铁路的成功,这是他们能否赚钱的关键因素,不可轻忽。 这位来自南铁的处长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关窍,因此毫不犹豫地说道:“现在的登莱经济,已经与外界密不可分了。朝鲜、日本、满蒙、黑水、宁绍都是我们的大主顾。清国市场也不比上述这些小,甚至要大得多,毕竟人口摆在那里。开拓队和公司其实已经沟通过了,未来平荣铁路附属地将大力发展两类企业,一类是立足本地市场的农产品深加工产业,一类是面向外部市场的金属加工业,后者尤为重要。基本上就是从朝鲜进口低端生铁、熟铁,加工为成品后销售出去,另外从黑水进口高质量钢铁生产专用工具、机器零部件也不可或缺。两者并行不悖,高低搭配,共同进军海外市场。” “清国市场?”邵汝杰一听就笑了,说道:“看来你们对那里很重视啊,死活也钻进去。不过我很奇怪啊,满蒙开拓队在满洲、蒙古与清国人勾心斗角,时不时还爆发冲突,登莱在辽东也与清国人关系紧张,这生意居然还进行得下去,看来双方都是妙人啊。” “仗要打,生意也要做。”处长尴尬一笑,说道:“可别瞧不起清国。他们刚刚平定了噶尔丹,正在与策妄阿拉布坦的势力对峙,动手是早晚的事情。而战争机器一旦开动,对铁器的需求量就直线上升。咱们生产的五金制品价格便宜,清国人大量采购并不奇怪,都是生意嘛。邵总,平荣线附属地的发展规划是没问题的,依托着清国这个大市场,未来前景是看得到的,贵司在此投资绝对不会错。” 第四十三章 西事 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算盘后,袁宝第将账本放到一边,点燃了一根卷烟,长长舒了口气。 烟是胶州生产的“大将军”,售价很便宜,但长途转运到内陆地区的兰州时可就不便宜了。不过袁宝第有的是钱,吃穿用度都很奢华,花钱买高价卷烟抽真不是什么事。 事实上兰州近年来也引进了烟草种子,并在很多地方进行种植,一如当年辣椒、玉米、土豆、红薯等作物传进来。但可能是土质影响吧,兰州左近产出的烟叶抽起来总感觉不是很得劲,不如胶州的“大将军”牌那么好抽。不过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本来也不抽卷烟,兜里有点余钱的一般都去商店买切好的袋装烟丝,然后或者用烟锅,或者用烟斗,或者用纸卷着抽,成本很低,也算是工作劳累之余难得的消遣了。 袁宝第抽的“大将军”还是托天津的亲戚给带过来的。与之一同过来的,除了登莱出版的大量书刊杂志外,还有整整七八辆马车的机械零部件。 东国生产的零部件,如果没用朝鲜烂铁的话,质量还是有相当保障的。更重要的是,他们生产的部分零部件可以用在英国人的机器上。很神奇,是吧?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啦!英国佬的机器,听说度量衡单位都是用的东制,很多部件完全就是照抄东国人的设计,两者互相通用一点都不奇怪。 袁宝第是个精细人。他原本是问克利福德洋行采购零部件及耗材的,但在发现登莱有部分产品与之重叠后,他立刻就改了主意,转而采买价廉物美的登莱货,以减少维修成本。与他抱有同样想法的清国商人还有很多,他们基本都是活跃于采矿、纺织、建材等行业的新式商人,最是注重成本和效益,对东国也没太多仇视的情绪,该做生意就做生意,更何况朝廷也没禁止他们到登莱买东西。 与他们相比,朝廷官营的八大厂(军工企业)就有些迂腐了。不知道他们是和英国人有协议还是怎么着,从整机到零部件,都是通过洋行下订单,从英格兰本土进货。宁可买价高质次的英制商品,也不买东制零件,真是奇哉怪也。 袁宝第最近去了几次皋厂(官办兰州机器制造局),这个厂目前有大小五台蒸汽机驱动锻锤、鼓风炉及机床,基本都是从英国洋行买的,日常维修时所采买的零件也要从洋行订购,远洋运输加上长途内陆转运,成本相当不低。在袁某人看来,其实完全可以买登莱零件嘛,价格和英国货出厂价差不多,但运费却要省了太多了。这个秘密,还是皋厂一位德意志技师告诉袁宝第的,这人似乎看不惯英国人,在厂里老受排挤,但却帮了袁宝第的大忙。 袁宝第和皋厂的总办、会办们关系都不错,也曾经提出过这种建议。无奈皋厂总办夏大人告诉他,他们没有独立的采购权,所需任何整机或备件,都需上报工部批准,待工部从洋人那里买回来后再下拨给他们。 这就没办法了!皋厂是小厂,不似京局、锦厂那种大厂,又困处内陆,想要买点东西实在太难了。很多时候,他们买回来的东西甚至还要被工部“借”给其他局厂使用。可想而知这种“借”定然是有借无还的,让人十分郁闷。 袁宝第上个月就借了一根曲柄连杆给皋厂,登莱制造,厂里的洋人技师用了都说好。曲柄连杆并不便宜,但袁宝第也没打算问皋厂要钱,事实上皋厂是他煤矿的大客户,双方关系好着呢。 不过皋厂上层对袁宝第这位背景深厚的商人也很友好,他们懂得投桃报李、广结善缘的道理。这不,本月刚刚下了订单,向袁宝第的砖窑厂采购百万匹砖,用于新厂区扩建前期工程。 所谓的新厂区扩建,其实和目前的局势有关。大家都知道,自从草原饿狼噶尔丹在宁夏以北的大漠中战败授首之后,朝廷一直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下一场攻势。而进攻的目标也很简单,那就是继承了准噶尔蒙古势力、曾经被康熙当着俄国使者面亲口说“绝不征伐”的策妄阿拉布坦。 策妄阿拉布坦目前控制着西域、中亚部分地区,虽然哈萨克人的反叛搞得他焦头烂额,俄罗斯人的持续进攻也让他失血颇多,但实力犹存,清廷想要打他,非得做好万全准备不可。 满清朝廷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道。他们扩大皋厂的生产能力是第一步,提前储存了大量军事物资是第二步。这第三步嘛,就是联络准噶尔蒙古中不服策妄阿拉布坦的头人,同时与雪山和尚暗中接触,说服他站到清廷一边来。 应该说,这三步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嘉峪关那边储存了海量的军事物资,皋厂新订购的五台蒸汽机和数十台各色机床也已经在大沽口上了岸,不出意外的话数月内就会运抵兰州。 此外,准噶尔蒙古内部也有些分裂苗头,虽然被策妄阿拉布坦强行压制了,但未来难保会重新爆发。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俄罗斯人的攻势,他们的军队战斗力早就今非昔比,又拉拢了一批中亚游牧民,已经对准噶尔蒙古构成了严重的威胁,近几年的几次中校规模战斗,策妄阿拉布坦的人损失不轻。 可以说,现在征讨准噶尔蒙古的时机已经成熟。而也只有彻底消灭了这支胆敢与清廷争夺蒙古世界影响力的部族,他们才能真正地站稳脚跟——如果你忽略正在漠北蒙古大地上扩张的东岸人的话。 目前,据袁宝第了解,清廷已经从全国各地抽调了七万余名军士抵达甘肃,这是征讨准噶尔蒙古残余势力的主力部队。或者有人会问,准噶尔汗国地域辽阔,为何不调集二十万大军,以苍鹰搏兔之势将其一鼓聚歼呢? 原因其实在于当地糟糕的交通条件,物资供应跟不上!七万大军,已经是四面受敌的清廷所能做出的最优选择了。正所谓兵贵精不贵多,七万人只要战斗力足够强大,还是可以打败策妄阿拉布坦的。 这七万人中,新军占两万,旧军占四万。新军是正面野战的主力,旧军则要承担运输粮草、占领城市、控制交通线、搜剿残余等任务。此外,还有一万余名满蒙八旗。西域地方广阔,人口多集中在绿洲和城市内,大部分地区都是荒野,没有骑兵确实很麻烦。而之所以出动满蒙八旗骑兵,而不是陕甘绿营马队,其实也是康熙的意思。他想让这些子弟多一些锻炼,提高一下战斗力,别整日里瞎玩,荒废人生。毕竟,满蒙八旗是大清国存在的基础,他们要是不行了,汉官汉将们的影响力就很难遏制了,这是关系大清存亡的关键,绝对不可轻忽。 七万大军远征,自然带来了数不尽的商机。秦、陇、晋、豫数省都被动员了起来,粮食、役畜、军械、弹药、被服、药物被流水般送往嘉峪关及新设立的关西四镇。作为最接近大军出发地的大城市兰州,自然也接到了大笔的军事物资订单,城内外的制造局厂、小作坊甚至是个人手工业者,都开始日夜赶制各种物资。 大笔资金和订单的流入,同样也带动了袁宝第的生意。煤炭、砖头、蜂窝煤,都随着需求的增加而销量大增,尤其是占据销量最大头的煤炭,那简直就是一部铸钱机器,为袁宝第赚回了无数利润。即便等到战事结束,战争刺激的畸形繁荣落幕,大家的生意普遍退潮,但提升上去的生产力水平却是扎扎实实的,对整个国家而言其实是好事。 而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南方的顺国靠着轻工业制品出口东岸经济圈赚钱,提升的生产力水平也主要在这个方面,即社会生产民生用品的总效率提高,总成本降低,总的商品种类增多;而在北方的清国,靠着军事需求来刺激经济,生产力技术水平的提高主要落在采矿、机加工、金属制品和交通装备的制造方面,该国枪炮、甲具、刀具、子药、车辆及金属工具的生产成本大大降低,效率在外来技术的帮助下提升迅速。 一个大头是轻工业,含部分重工业,一个大头是重工业,含部分轻工业,完全南辕北辙的生产方式。表面看起来国家的生产力水平都在提升,但内里其实有所不同,即南方顺国因为轻工业产品的丰富、廉价,而可以让国内民众更多的享受到发展的好处与红利,虽然未来发展面临着极大的限制和瓶颈,但短期内却可以提升一定的生活水平。 而清国呢,享受红利的怕是只有参与制造业的商人和工人了,大部分被征税的农民依然买不到廉价的轻工业日用品,生活水平其实并未提高,甚至还有所下降。虽然从长远来看上限比顺国高,但就短期而言,民众的怨言反而更大。 袁宝第如今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这一点。看起来朝廷投入了巨资,商人们因为订单而一夜暴富,加班加点的工人也赚了那么点小钱,但市面上的面粉、食盐、油料、布匹等生活必需品的价格却没跌下来,甚至还上涨了,以至于底下工人还闹着要加工钱,不然干不下去了,让他十分郁闷。 “听说南方顺逆有成规模的榨油厂、碾米厂、磨粉厂、棉纱厂、制糖厂,晒盐也采用了东国的最新技术,还从东国买了大量机器割布机、缝纫机生产被服,以至于市面上此类物事的价格一跌再跌。反观我大清,搞了那么多钢铁、煤炭,不能吃不能穿的,唉!”袁宝第是个爱思考的人,虽然他是靠煤炭暴富的,但总觉得经济搞得这么偏门有点问题,日后怕不是要出问题。 “若是朝廷在解决策妄阿拉布坦之后,集数十万大军南下,吞并顺逆,夺了那些厂子,似乎倒是个不错的互补之法。”想了半天后,袁宝第倒想出了这么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确实,如他所言,南方轻工业为主,北方重工业为主,若是能合二为一,南北货物互相流通,这经济就盘活了。只是,作为长期关注中国局势的东岸远东五藩,可能不会让这两个国家轻易统一。 “呵呵,南征顺逆的事情不知道猴年马月了。眼前啊,还得看西征之事顺不顺利。此次大军出征,据说由费扬古担任统帅,宁夏总兵袁卫庭等新近崛起的大将随行,应该有那么七八分把握。一旦剿灭了策妄阿拉布坦,北边差不多就宁静了,接下来就可以全力南下对付顺逆了,国事大有可为啊。”袁宝第抽完了烟,神情有些振奋。 第四十四章 北伐? “‘知天乐者,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谢团长这字,已得颜鲁公七分火候了,甚妙。”汉口城内一处大宅院内,大发永航运字号的掌舵人李难先轻捻胡须,笑着说道。 “李先生谬赞了。家父素好书法,少时被逼着学过几年。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这字仅仅形似罢了,颜鲁公的神韵却没学到。惭愧,平日里公文往来都用钢笔了,用毛笔之处甚少,说不定哪天就荒废了。”说话的人是谢言非,陆军少校军衔,曾经的陆军元老谢汉三之孙,目前担任驻顺国军官顾问团团长,同时也负责两国联络、协商事务。 顺国与东国的军事交流,在停滞数年之后终于又重启了,说起来其实挺不容易的。因为汉口地近前线,军队屯驻甚多,因此东岸人将此地选做陆军军官顾问团的驻地,就像海军选择马当要塞作为落脚点一样。 当然在长沙和南昌,东岸人也各派遣了一支人数在十人上下的分团。不过这是用作军事教育的,与整训部队无关。汉口这边才是大团,大概有三十多人的样子,任务也很繁重。 军事交流的恢复,基本上也意味着东、顺两国关系破除了最后一块障碍,大体上回到了大顺南征明朝之前的水平。当然无论是宁波还是长沙,其实心里都清楚,裂痕既然已经出现,那么就很难修复如初。如今大家貌似又好起来了,其实表面功夫居多,真情实意偏少,属于凑合着过的感觉。 与政治方面相比,两国间真正密切的,其实还是经济。顺国的农产品及半成品轻工制品,一直是东岸远东诸藩所必需的,而远东诸藩的军工制品、化工制品、金属器具乃至机床设备,又是顺国所必需的,东、顺两国是典型的政冷经热。 就比如眼前这位李难先。旗下拥有一支船队的他已经被允许开通汉口—定海航线,虽然每三个月才允许一艘船靠港,但在长江中下游航运被台湾银行牢牢把持的情况下,能做到这点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因为这意味着无尽的利润。 李难先用来跑宁波航线的是一艘250吨级帆船,订购自黑水造船厂,主要用来运输棉纱、茶叶和粮食,有时候也会运输药材等其他商品。返程时主要采买产自黑水和登莱的金属制品、马匹和机器零部件,一来一回都大获其利。 当然顺国官方其实也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目前他们正在焦头烂额地整顿国内经济秩序,努力消除飞涨的物价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们尤其需要东岸人来采购他们的各种商品。因为只有这样,商人才能赚到钱,朝廷才能收到足够的税,当年滥发的宝钞和军票的负面影响才会慢慢消除。 “李先生,我这人你可能还不太了解,说话不喜欢云遮雾罩的,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在脸盆内洗了洗手之后,谢言非直截了当地说道:“北面满清朝廷已经剿灭噶尔丹,根据我们的确切消息,他们明年很可能就会兵出嘉峪关,进攻吐鲁番汗国旧地。对此,贵国是怎么打算的?是按兵不动呢?还是全面北伐?又或者是出动部分兵马,小规模北进?” 李难先闻言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组织着语言。谢言非也不催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回话。 “谢团长。”半晌后,李难先终于开口了,只听他说道:“依据在下打探来的消息,中兴皇帝应该是有意北伐的,朝中也有一些宿将支持北伐。不过呢,主和派势力也很大,几位德高望重的阁老都主张先解决经济烂摊子,收服几位割据一方的诸侯,然后再图其他。对了,我听闻了一个段子,也不知道真假,夏国公高勉之曾为了北伐之事与大学士徐翰在宫门外对骂,几欲厮打起来,被天子喝止。以此观之,朝中主和、主战两派的纷争应是十分激烈,短时间内怕是分不出什么胜负来,总之不好说啊。” 夏国公高勉之事高一功后人。自从高氏将前营军政大权交还给朝廷之后,高家就一直颇受优容,在朝中的地位十分稳固,是武将勋贵集团的擎天大柱。徐翰则是大顺第一次开科时考中的进士,虽然文章水平可能没多高,但人情练达,处事精明,本身又是两朝老臣,多年下来在朝堂中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这两人,其实都是朝中两派的代言人,他们吵起来,基本上也就意味着朝中意见不一,非得皇帝李来亨亲自做决定不可。但李来亨已经年老,是否还有当年的雄心壮志北伐,说起来也是一个问题。 东岸人也曾认真分析过清、顺两国的实力。清国地域辽阔,人口接近六千万,顺国连南方都未统一,人口只有两千多万,在这一项上就差了好多。但顺国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工商业相对发达,政府财政收入每年都在增加,再加上他们是汉人政权,无需像清廷那样分心所谓的满汉大防,因此两国间真正的实力没有人口差距那么悬殊,清国综合国力大概只有顺国两倍的样子。 当然了,两倍的国力差距,说实话已经很大了。顺国之所以能存在,除了靠着地利优势之外,最大的因素便是东岸插手干涉了。如果东岸不支持顺国北伐的话,哪怕大顺出动二十万兵马,拼尽国力,能否突破汉中、襄阳一线仍然是个大大的问号。 其实依东岸人的本意,清、顺两国和平共处那是最好了。打什么打?打仗是消耗财富的事情,不但要死人,生产秩序也会被打乱。到了那时候,东岸人去哪里收粮食、收茶叶、收丝绸、收棉纱?日子还不如就这么过下去了,南北朝并立,东岸人两边都做生意,居中调解,增强影响力,反过来再促进生意,岂不美哉? 只可惜啊,世间事岂能一直如此完美?中国历史上统一和分裂的时间虽然差不多各占一半,但即便在分裂时期,各个政权却也一直在想着吞并其他国家,统一天下。如今南北朝并立,顺国又非南宋那种甘心偏安一隅的政权,有心一统天下其实也很正常。就是北朝满清,即便是捡了半个中国,他们也还不满足,一直以南下攻灭明、顺为己任,这统一的执念可是非常强的。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东岸人要想说服两国领导层长期保持和平,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今天顺国不北伐,明天清国也要南征,东岸人撑死了只能拖延,却不可能阻止,因为这不符合天(士)下(大)人(夫)的价值观。 “唉,刚刚和平了没多少年,天下就又要起纷争了。李先生,这大战一起,对你们的生意可大有妨碍啊,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谢言非看了看李难先,眉头紧锁道。 他这话的意思其实很明了了。那就是战争对你们生意人没好处,不但商品流通要受限,还很有可能被派捐甚至是夺家产充军需,因此赶紧发挥你们的影响力,力阻战争的爆发。 李难先人精也似的,又如何听不出谢言非此话中的真意?只是他也有苦难言。顺国的商人地位确实比较高,但说到底仍然比不了武夫和读书人。这些大人物们之间的争斗,他一介身份可疑的东国买办,又如何敢牵扯进去?还要不要命了?只是这话又不便对谢言非明讲,因此他只能唯唯诺诺,表示会努力活动一下。 谢言非不是不通世事的人,自然听得出李难先话中的敷衍之意。不过他也没什么不满,生意人嘛,自然是这样蛇鼠两端的。这无关其他,只因他们已钻在了钱眼里,一切以利润为重。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的远东诸藩,又何尝不是经济挂帅,钻在了钱眼里呢?就连本土中央政府,如今都把远东诸藩看做是下金蛋的母鸡。以前他们还多多少少给点补贴呢,现在不但没一分钱补助,相反每年还要抽税几百万,这政策早就变了啊。 罢了罢了,只能尽人事了。顺若若铁了心要北伐,也只能由着他们去了,顶多尽力阻止一番。看他们如今这情形,国内经济一团糟的,未必就能使出几分力量,北伐失败的可能性比成功高多了。当清国襄阳大营那二十万人马是摆设么?灭噶尔丹之后,大部分军队就已经归建,清国还不会傻到全力西征策妄阿拉布坦。 也许,等顺国北伐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东岸人再站出来“晓之以理”,他们才能更听得进去吧。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吧,即便未来拖不住了,两国爆发全面战争了,那时自己多半也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怕甚?中国大陆体量这么大,未来会怎样,谁又能说得清楚呢?现在也许只是官员和读书人要求统一,未来搞不好军人和商人也要求统一,那时候谁又能真正挡得住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中国周边已经修好防火墙了。 第四十五章 倭事 松前正广回到了福山城。 他已经卸任了幕府安排的志摩守官职,无官一身轻,可以回福山城闲居,日子不要太爽。当然他也很忧心他的长男松前贺广,因为他目前正带着家小在江户居住,担任一个不大不小的公方官员,算是一种变相的人质吧。 福山城如今的面积大了很多。当然这个是广义上的福山城,即包括松前家的城堡以及城下町在内的广阔区域。城区内不但出现了时髦的街车公司,还额外建了一家小型自来水厂供城内的大人物们使用。 福山城内最引人瞩目的建筑其实还是刚刚完工的福山百货大楼。该楼一共六层,由东岸设计师设计,黑水县交通局承建(整个远东也只有他们有这个技术水平了),专门售卖各类“夷货”。而所谓“夷货”,即各种来自日本人看来属于蛮夷地盘的货物,更确切点说,就是来自东北亚的山野货、皮货、药材等等。前些年的时候,还有一些来自朝鲜的货物,但随着朝鲜军队悍然侵占对马岛,两国爆发了武装冲突之后,福山百货就把朝鲜商品悄然下架了,免得招来非议。 松前藩方面已经与东岸人商议好,无论是台湾银行还是东岸日本公司,都会在福山百货租下专门的铺位,出售商品,这就足以保证相当的人气了。此外,许多与松前氏交好的大名或商人也会定期派人前来,看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商品批发。 总而言之,这个批发市场——请注意,福山百货虽然也有零售业务,但这真的不是主要的,更多的还是批发——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能够给松前藩本就相当充裕的财政再锦上添花一把,让他们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逸见君。此番你能来福山助我,真的很高兴啊。”松前正广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身后站着两位怀抱武士刀的护卫,在他面前的,则是一位满脸风霜之色的中年武士,名叫逸见要之助,来自九州的岛原藩。 说起这个岛原藩,如今真的是困难。几十年前就爆发过基督徒起事的“岛原之乱”,平定后高力氏入主,结果又因为财政困难,出了个大昏招,向武士征税,最终引发暴乱,高力氏也黯然离开了岛原藩。 高力氏之所以向武士征税,说白了也是财政困难,被逼的。而财政困难的直接原因,则是幕府这些年一力推行经济货币化,大搞新政,打算发展工商业“自强”——被朝鲜人赤裸裸地打脸,这是日本上下所无法接受的。 但这种经济新政也带来了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原本的藩主大名们主要靠从农民们那里征收实物地租然后将其商品化获得收入。但在商人们进入农村市场,农业商品化彻底深入之后,藩主们便少了很大的一块收入,即出售地租(农产品)的溢价收入。而另一方面,因为商品经济的深入推行,各种日用百货、生产工具的物价开始上涨,城市生活成本上升,但大名、武士们在礼仪、服饰及娱乐上的开支却日渐浩大,收支失衡,财政陷入了危机。 尤其是那些依靠禄米养家的武士,生活日益窘迫。就连德川幕府亲辖的旗本武士,因为江户发生的“价格革命”,生活非常困难,以至于“有许多人值夜时没有被子”。更有甚者,许多大名、武士被迫向高利贷商人借钱,正如时人描写的:“许多大名低三下四地向商人借钱,只靠江户、京都、大阪和其他各地富商的援助才能维持生活。从农民那里征收来的年贡,全部用来还商人的借款……还常被指责,要为赔礼而摆设宴席招待高利贷者。”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日本社会经过这些年的所谓改革后,一些武士、大名已经部分地在社会上处于依靠或从属地位,商人的势力日益抬头。他们拥有巨额资金,身边雇佣着大量破落浪人,以至于大名想赖账都很困难——除非你不去江户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不是没有人试过赖账,但商人们的抱团组织“江户商业公会”一边向幕府提出抗议,一边组织债主打着纸旗涌向大名在江户的家宅,并四处张榜揭帖,要求其还钱。欠债的大名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向幕府借钱还债,狼狈不已。 同大名、武士们逐步陷入财政困境所不同的是,城乡批发商、兑换商、高利贷者以及部分参与商业的大名则迅速富了起来,并在短短几年时间内积累了可观的货币财富。正如太宰所说的:“金银之富,悉为商人所藏。”此时大阪有名的富商鸿池善右卫门,其一家收入就相当于十个大名领地的收益。他发明了清酒酿造法,产出的酒不但在大阪本地行销,同时在全国都销量很大,最近他又开始经营大阪至江户的海运业,从黑水订购多艘船只,打算把生意做大做强。 靠经营药材和书店发家的住友家族,如今也和鸿池家族一起开发铜矿,大获其利。出身于伊势松阪的三井,靠经营绸缎布匹发家,如今正与鸿池家商议扩大在金融业的话语权。鸿池、三井、住友,就是此时日本商人集团崛起的代表,他们从以前只能仰望大名的处境开始,借着日本改革的东风,趁势崛起,已经凌驾于绝大多数大名之上了。 松前家作为最早参与山丹贸易的大名,现在也积累了非常可观的财富。要知道,如今日本市面上流通的铜钱,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通过他们家和伊达家出手的,再加上东北亚皮货等利润丰厚的生意,松前家虽然不如控制了30多个藩经济的鸿池家(他一个分店店长都能随时召集70-100名武士,还尽都是拿大名俸禄的正经武士),也不如操纵米、鱼、蔬菜、木材批发市场,同时向33个大名放贷的大阪巨商淀屋,更比不得三井、住友等成名至少一百多年的老牌商业家族,但至少在北日本,他松前家在商业领域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字号。 松前正广是精明的,作为魏博秋的私生子,他与东岸的联络渠道也非常畅通,手底下更有许多在烟台学院、黑水交通学院学习过的新式人才,如果不是他们松前藩偏居一隅,底蕴也实在太差的话,怕不是早就超越鸿池、住友、三井、淀屋、平野屋、天王寺屋等在全国呼风唤雨的商人世家了。 但松前正广有信心超越这些人,因为他与东岸人那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台湾银行、东岸日本公司、东岸朝鲜公司、黑水管委会、满蒙开拓队等机构的高层与他经常书信往来,很多东岸商品进入日本的第一站都在松前藩。比如经他手出去的铜钱、经他们家卖出去黑水大马、进他们卖出去的皮货,都不比东北地区实力最强的伊达家少多少,这其中的利润简直不可想象。 去年的时候,松前正广的长男贺广还特地去了下大泊港,与东岸本地商人合资成立了一家规模很大的伐木场,专门向日本出口高质量的木材。而在虾夷地,他们家也有许多伐木场,近几年更是购进了很多东岸机器,同时大肆招募浪人、破产农民前来做工,向日本木材市场第一人的淀屋家发起了强有力的挑战。你淀屋家族不是据说有一亿两千万两银子的家产么?当年淀屋辰五郎不是还穿着将军赏赐的礼服出入花街柳巷,与各位大人物们争风吃醋么?如此之嚣张,未来怕不是有不测之祸,彼时就是我松前家的崛起之时了! 东岸人对松前正广的雄心壮志非常欣赏,并向他指出,如今德川幕府已下令全国搞经济货币化,大办新式工业,操练新军,改革已经成了大势所趋。身处这样一个变革的大时代,如果抓住机会好好作为一番的话,未必就不是脱颖而出的机会。平日里,你想找这样的机会还没有呢!幕府死死把控着天下,仙台、萨摩等实力派也只能稍稍发下牢骚,你想崛起都找不到机会啊! 松前正广则比东岸人想得更远。在他看来,幕府搞了这么几年改革,虽然积累了不少财富,但也搞得全国动荡不休,既得利益阶层(大名和武士)天怒人怨,恨不得杀到江户宰了将军。只不过现在幕府的实力太强,八万旗本武士虎视在侧,再加上许多幕府亲藩的存在,使得他们敢怒不敢言罢了。 不过,未来的事情谁有说得清呢。改革,从来都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有崛起的新贵,有失落的旧人,社会矛盾也会逐渐累积。等到哪天如果出了什么事,有人振臂一呼,开展倒幕运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样可就是松前家的机会啦,一个挺进权力中枢的大好机会!只希望这个机会能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出现吧! “逸见君,招募浪人的事情就拜托了。本藩工业大发展,正是用人之际。另外,南方的商路,也请多多费心,拜托了。”与逸见要之助聊了一会地方风物后,两人很快转入了正题:“松前家,不会亏待任何有功之臣的。” 说完,松前正广拍了拍手,一位武士拉开纸门,端来了一个托盘,盘内放着两叠整整齐齐的钞票。逸见要之助不是没见识的人,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东国的黄金兑换券,十足硬通货,这一下子晃花了他的眼睛,让他谦卑地低下了头颅。 第四十六章 千岛 十月的千岛群岛已经有些寒冷了,而且海况恶劣,航行非常危险,但白玉堂依然坚持来到了择捉岛。 包括择捉岛在内的整个千岛群岛,目前已经被归为一个县,即千岛县,下辖择捉镇、大洋乡、国后乡(位于后世南库里尔斯克附近),大概八千人口,以渔业为经济命脉。 千岛县是黑水管委会辖下的第八县。排在它前面的,除了库页岛五县外,还有同样成立没多久的稚内县和钏路县。其中,稚内县下辖稚内镇、宗谷乡、顿别乡、丰富乡、天盐乡、速别乡和鸳泊乡,一共七个乡镇,总计约两万五千定居人口。该县最发达的地区不是县城稚内镇,而是曾经的海军过冬基地利尻岛鸳泊港。岛上的农业较为发达,同时也散养了大量的牲畜,在黑水藩草创的年代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过随着其他地方的发展,时过境迁之后,鸳泊港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挑战,比如海军现在就喜欢胶州港过冬,那里人口多、经济发达,基础设施还好,比利尻岛强多了。但即便如此,以往的积淀还在,足以让鸳泊港成为整个稚内县最发达的所在。 与稚内县相比,钏路县就要发达多了,毕竟这里是东岸人殖民虾夷地岛的最初落脚地。拥有一座完整造船厂(钏路造船厂)、大型煤矿(钏路煤矿)的钏路镇拥有超过一万人口,在整个黑水管委会辖区都算是有数的大城市——好吧,其实黑水也没多少城市——农业和轻工业都十分发达,县北部的平原地带经过东岸人持续多年的改造,添加了海量的化学产品,如今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当地的小麦产量连年创新高,牛羊保有量也迭创新高,已经成了黑水重要的农牧业产区。 黑水管委会主任白玉堂现在也经常往这边跑。一年中一半时间在钏路、稚内,要么就是一海之隔的大泊,地区首府、老牌工业强县黑水县一年能有一半时间蹲在那里处理公务就不错了,可见如今黑水管委会发展的变迁。 这次白玉堂来到千岛县,就是为了参加该县的成立仪式。这个县虽然只有三个乡镇,但地理位置还是非常重要的,岛链般的地形注定了这里的地位非常重要,任何想进出鄂霍次克海的船只都绕不开千岛群岛,所以这里是海军第三舰队东北亚分舰队的重要门户。 比起军事价值,千岛群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价值,那就是坐拥世界第一大渔场的经济价值。要知道,在以前,北海道渔场可一直被称为千岛群岛渔场的。冷暖流在此交汇,催生了这里世界级的渔业资源,鳕鱼、鲑鱼、沙丁鱼、秋刀鱼是大宗,蟹、虾、头足类、鲸的资源也非常丰富,这是上天赐给千岛群岛的财富,让人羡慕得紧。后世日本人丢了南千岛群岛,基本上也就丢了一半以上的渔业资源,想想这是多大的损失,说是痛彻心扉也不为过。北海道的渔业资源,可远远比不上千岛群岛哟! 千岛县八千人口,大部分都是历年流放的犯人及其后裔。他们多居住在城市周围,以渔业、手工业为主要营生。也就是说,千岛县只有城市,撑死了有一些郊区,但农村已经不存在了,人口以聚居为主。乡间只有少数渔猎者存在,靠捕杀熊、狐、貂、海豹、海狮等高价值动物获取毛皮为生,基本上不存在种植农产品的农民。整个群岛生活所需的谷物、水果等农产品,都靠从大泊、钏路进口,反正他们有充足的商品来进行交换。 当然我们也应看到,千岛县虽然资源丰富,民众较为富裕,但渔业财富的大头并不在他们手里。因为本地市场的狭小以及缺少必要的工业设施,这里捕获的海产品基本都会运到大泊或钏路进行加工,然后销售到其他地方,他们只能赚取整条产业链利润的一小部分,殊为可惜。最近几年据说也有一些人过来投资开办海产品加工厂,他们打算大批量雇佣朝鲜籍工人,以解决劳动力不足的瓶颈。不过在黑水管委会大力打击非法打工者后,这些人很快偃旗息鼓了,跑其他地方投资去了,千岛县的居民依然没法把大部分利润攥在自己手中。 白玉堂到来后,本地人一度对他有所期待,认为他可能会给千岛县建一些工厂。不过他们很快就失望了,他除了一遍又一遍地强调扎根千岛群岛的重要性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举措了。唯一的礼物,大概就是法币十五万圆的财政补贴,但这也不是直接发到个人头上,而是与台湾银行合作,兴建一批现代化的家庭别墅,完全本土标准,运用最新技术,超低价卖给本地人,以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 未来的话,据说还会兴建供水设施、一家水平还算过得去的医院(位于择捉镇)、三所完全小学、一所中学,同样以提高本地居民的现代化生活为主。东岸人素来重视教育,白玉堂的这个许诺倒稍稍安抚了一下本地居民的心。 对了,比千岛群岛还要偏远的黑瞎子港和驯鹿乡也要设县了,两者大致以北纬57度为界瓜分勘察加半岛,以南叫南勘察加县,下辖黑瞎子镇,大概有五千左右的人口(多是当年流放的清军俘虏后裔),是海军的一个小基地,同时还是捕鲸中心,港口终年不冻。北纬57度以北叫北勘察加县,下辖驯鹿镇,只有一两千人口,气候严酷,人烟稀少,几乎啥也没有,就连通往南方的航班一年也只有一班,很是可怜。 这两个县成立后,黑水管委会辖区的县份就达到了十个。听起来不少,但算上征服的土人,其总人口也只有二十七八万的样子。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在中国大陆上是几个省的面积了,但却只生活着二十多万人,地广人稀的程度简直没法说了。而更令人感到担心的是,黑水管委会辖区的人口增速多年来一直很低,且还面临着人口流失的难题。相信如果没有当年东岸人“心狠手辣”般地几千人几千人规模流放清军俘虏,并趁着山东郯城大地震大肆移民的话,光靠他们自然繁衍,猴年马月才能达到这二三十万人的规模? “白主任,听说如今日本因为经济改革搞得天怒人怨,除幕府公方因为垄断了我国商品的贸易而略有盈余外,大部分藩阀都收入锐减,破产武士和农民的数量激增,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趁机去搜罗一些人口呢?”择捉县政府举办的晚宴上,分管农业与人口的副县长借着酒劲问道。 这事他们其实已经筹划许久了,并且联系了一些日本方面的中间人。但因为前一阵子管委会大力打击非法打工的朝鲜人,很是驱逐了一大批,因此他们有些吃不准上头的政策,便把这项工作暂停了。但人口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们仍然没有放弃这方面的努力,因此今天便借着机会,向管委会主任询问一下。 “可以去日本那边招募,但人数要控制在一定比例呢。日本人是比较容易同化的,他们也愿意积极融入主流文化圈,因此可以适当招募一些。”白玉堂笑着说道:“但朝鲜人呢,一定要严防死守。这帮人喜爱抱团,顽固落后,还经常聚居在一起,抗拒主体民族的同化。与他们相比,同化日本人花费的力气要小得多。而且,如今日本正在大搞改革,未来市场开放是大概率事件,作为咱们黑水管委会近在咫尺的邻居,这个市场不去占领,难得等着别人来占领吗?” “是,是,白主任说的是。”在座官员们纷纷点头,道:“日本两三千万人口,贵金属还多,又什么商品都缺,确实是一个利润丰厚的大市场,比大陆上清国、顺国什么的也不遑多让。有一些日本移民,做生意时也能占据先机,获得更多的利润。” “没错!只要幕府公方坚持改革下去,那么市场就一定不会小,这是咱们黑水管委会千载难逢的良机,一定得把握住了。” “必须啊!日本现在粮食产量连年增加,咱们也可以试着从那里输入谷物,然后输出海产品、木材、皮革,非常互补的经济。” 其实,正如众官员们所说的,黑水管委会如今还是整个远东五藩里面技术实力最强、重工业门类最齐全的地方。无论日本人买船、钢铁、机器、武器、化学品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黑水管委会都能很快供货。考虑到整个管委会辖区的工业产能多年来增长乏力,很多生意都被登莱、宁绍甚至朝鲜给抢走了,熟练工匠、高级技术人员也面临着很大的流失压力,因此一个开放的日本市场对黑水管委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说不定,这就是他们扭转颓势,重新走上正轨的关键契机,万万不得放松。 “日本市场就在那里,不会长脚跑掉。但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市场,而忽略掉其他市场。”白玉堂说道:“我听闻亚扬湾一带有俄罗斯人来收毛皮,这也是一条很不错的贸易渠道嘛,不能让满蒙方面专美于前,咱们也要想办法与俄罗斯人打打交道。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另外,南洋那边总是坐等荷兰人上门太被动了,我们也要主动出击,去荷兰人那里开产品推介会,把咱们的广告打出去。嗯,印度那边也要多加努力。总之前途是光明的,但能不能将这份光明给兑现了,还得看诸位的努力啊。” 第四十七章 摩洛哥(五) 作为后世北非的旅游胜地,摩洛哥的气候还是十分不错的。尤其是夏日的时候,气候不算炎热,自古有“烈日下的清凉国土”的美称。 摩洛哥北部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降雨量不小,树木繁茂,花团锦簇,因此搏得了一个“北非花园”的绰号。也正因为如此,后世的摩洛哥成了著名的旅游国度,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欧洲人前来度假,旅游业收入也成了该国政府极其重要的财源。 “南方明珠”马拉喀什、“失落的古罗马城市”萨累、“胜利之城”拉巴特“首都”梅克内斯是如今全国规模最大、最繁华的城市。这五座城市中,马拉喀什偏居南方(但却是全国最繁华的城市),其余四座城市都靠北一些,离目前东岸和意大利联军的实际控制区不过一百多公里。 一百多公里的路程,说实话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也就是几天的行军而已。以东岸陆军第六混成团团部所在地舍夫沙万来看,他们行军到圣城非斯也就五天的工夫,到首都梅克内斯也就六天上下,可以说是瞬息而至了。 因此,我们现在也可以想象,当东岸人向摩洛哥人提出要求,割让北纬34度以北的土地时,摩洛哥人心里是何等的卧草。按照正常情况,他们是怎么也不愿意做出这种让步,以至于让他们的首都和圣城都陷入危险之中。因此,即便东岸人从阿尔及尔请了中间人,后期又请了世界名义上的领袖奥斯曼帝国派了一位重量级官员过来调解,但摩洛哥人依然不松口,坚决不肯答应东岸人的条件。甚至于,他们都已经通过中间人暗示可以酌情赔款了,但在割地方面却只肯割让丹吉尔城周边不到两百平方公里的土地,另外休达那边也可以割让部分土地,大概一百多平方公里的样子。 摩洛哥人如此冥顽不灵,东岸陆军的指挥官白传平中校自然极为不满,扬言要再给摩洛哥人一个“难忘的教训”。于是乎,他开始下令抓捕控制区内的摩洛哥人,逼迫他们修缮从丹吉尔和休达通往前线的公路,解决后勤物资运输的瓶颈。 1699年10月,在来回谈判了三个多月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后,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也失去了耐心,他不再阻止陆军进行任何军事行动,示意白传平可以自由行动,并从各商站贸易盈利中凑了三十万圆资金出来,作为追加的战争经费。 随后,葡萄牙国王允诺的援军抵达。他们先是试图在萨累港附近登陆,结果未能成功,登陆的先头部队一千多人在海滩上被摩洛哥人屠戮殆尽。吃了大亏的葡萄牙人老实了,规规矩矩地跑到后方,在意大利军队控制的丹吉尔港登陆。剩下的不足五千葡萄牙陆军这个时候士气也有些不振,白传平便安排他们在后方转运物资和粮草,搜剿渗透过来的摩洛哥小股士兵,镇压阿訇们掀起的地方反抗行为,倒也比较称职。 而兵力被成功解放出来的东岸人也不含糊,抽调第六混成团主力4000余人,同时汇集了意大利人的“斯普利特师”、“扎金索斯师”各一部,总计8000余兵力,一路向南进军,经过激战后击溃了一支数千人的摩洛哥军队。 随后的战斗波澜不惊,虽然摩洛哥人利用复杂地形进行迟滞阻击,同时出动骑兵不断抄掠后路,但总体而言没有给东岸人造成多大的伤亡,除了一同作战的意大利人在夜袭中被击溃千余人外,东岸军队总计只伤亡了两百多人。 唯一可虑的,就是因为地形复杂,摩洛哥人又多骑兵,机动性强于东岸,同时还擅长夜袭的缘故,东岸人的火力优势被大大削弱。而且,越往前方,敌人的抵抗意志就越顽强。 10月25日,东岸军队进抵离圣城非斯只有一天路程的地方。摩洛哥人利用山区地形集结了大队人马,层层布防,而就在白传平中校开始进行战前动员,强攻摩洛哥人的这些工事的时候——他甚至已经准备好承受500人左右伤亡的代价——有特使打着白旗从梅克内斯城赶到,请求双方重新回到谈判桌上。 随军的蔡振国的秘书大喜过望,立刻着手进行谈判。不过白传平中校瞄了他一眼,直接下令进攻。三天后,经历了攻坚、夜袭、白刃格斗等多场考验的东岸陆军一个一个啃下了摩洛哥人的阵地,抵达非斯城下,并架起了大炮。 对非斯城的炮击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时间,结果城墙尚未坍塌,蔡振国的使者又来了,白传平中校这才悻悻地罢手,下令停战。不过,陆军的“老传统”却也没丢,数千人马分成两批,一批看住非斯城内的摩洛哥大军,一批去周边城镇劫掠。 非斯城是阿拉伯人在摩洛哥建立的第一座城市,历史悠久,人文、经济都十分发达。周边地区更是上好的农业地带,人烟稠密,财富众多。而当东岸陆军扛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过来时,这些兵力空虚的城镇很难进行有效的抵抗,无论是粮食、牛羊、金银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数百年积累,一朝全变作了第六混成团的战利品,就连意大利人也跟着在后面混了点好处,把之前溃败的损失稍稍弥补了点回来。 蔡振国的人对陆军的劫掠行为就当做没看见。虽然蔡某人名义上是东岸欧洲派遣军队的总司令,但那也只是名义上而已。他一个文官,从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如何能让那些武夫们心服?说不得,万事还是得大家商量着来,碰到好说话的,那会听你几句,碰上不好说话的,比如眼下的白某人,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好在白某人也没有帮倒忙。事实上第六混成团的大肆劫掠——同时还抓了好多人口送往后方,为将来割地后修建城池和公路预做准备——给摩洛哥人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尤其是被抓的人口中很多是宗教人士或宗教人士的亲族,这些人可不同于普通的农牧民,一旦被掠走,梅克内斯的摩洛哥君臣们可想而知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11月初,由摩洛哥、东岸、奥斯曼三国官员参与的秘密会谈在非斯城外举行。这个时候,谈判就顺利得多了。面对东岸人提出的割地要求——一开始白传平建议将割地范围扩大一些,比如北纬34度左右,但蔡振国不欲多事,想要快速结束这场战事,好腾出精力做其他的——摩洛哥人只稍稍抵挡了两天,便败下阵来,最终同意了以北纬35度为界的要求。 当然这个北纬34度也只是大体上的,事实上还要以当地的山川河流在地图上仔细划分,但整体上其实差不多,摩洛哥人还多送了几十平方公里出去。此外,按照东岸人的要求,摩洛哥政府额外赔偿东岸军费一百五十万圆、赔偿意大利人军费六十万圆、赔偿葡萄牙人军费三十万圆。 在割地、赔款后面,则是东岸人极力要求的重头戏了,那就是将国内市场对东岸商品开放,摩洛哥不得单方面制定进出口关税税率(必须和东岸协商),东岸商品在摩洛哥境内运输时不得额外征收各种苛捐杂税。仅此一项,说实话就比那些赔款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而且这是长期的收益,并不像那些赔款一样是一次性的,对东岸国内工商界来说是重大利好。 11月15日,摩、东、奥三方代表在非斯城外的一处清真寺内签署协议。协议名为《东岸共和国与摩洛哥苏丹国友好合作协议》,蔡振国亲抵现场签字,然后便督促摩洛哥人尽快履行协议条款。 摩洛哥人表示割地可以立即执行,但赔款因为财政困难,只能先行赔付东岸人五十余万圆,剩下的则需进行借贷融资。好在意大利人对这事比较积极,他们表示圣乔治商行、威尼斯流通银行、圣保罗银行、巴勒莫银行四家可以组成银行团对摩洛哥人进行贷款,年息8,还算合理,摩洛哥人对此无异议。 12月初,在收到第一笔战争赔款后,东岸人开始撤军。意大利军队经休达分批返回,葡萄牙人则留了下来,与东岸人合练一番。这次战争他们的表现不是很好,远不如意大利人,确实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12月底,在开会讨论之后,蔡振国正式决定将摩洛哥人所割占之北纬35度以北土地划分为丹吉和休达两县。两县以中间的阿特拉斯山脉余脉为界,左边是丹吉县,右边是休达县,两县各有一千多平方公里的样子。 白传平将第六混成团的团部设在了舍夫沙万,打算暂留一段时间。目前欧陆局势还算平静,他打算等到1700年年中再分批撤离。到了那个时候,舍夫沙万的防御体系差不多也建立起来了,可以交给地方部队——这支部队暂时只能由雇佣军充认了——至于他们,自然是要返回鹰巢了,毕竟那里更为紧要。 第四十八章 摩洛哥(六) “摩洛哥这地方,还行,没想象中那么差。”1700年6月,舍夫沙万城外古堡内,陆军第六混成团团长白传平中校与蔡振国一起品茗闲谈。 古堡其实不是很“古”,因为也就差不多一百多年时间罢了。其主人因为在之前的战争中有严重的反东岸行为(组织骑兵袭击东岸军队补给线),因此在战后全家南逃,到菲斯避难去了。不过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古堡连带着外面大片的农田都被东岸人收缴了,成了国有财产。 古堡未来应该会继续交给军方使用,因其狭小阴暗,既不适合办公,也不适合居住,还有军事防御职能,正好物尽其用了。堡外的那些田地,不出意外会低价出售给肯移民过来的东岸人。摩洛哥人经营这几百年以来,土地平整,灌溉设施齐全,甚至就连农舍和房屋都是现成的,只要有移民,立马就能产生效益。 只是,这移民终究是不容易啊!丹吉和休达两县,虽然是地中海气候,降水不少,环境优美,但终究是在遥远的欧洲。从本土坐最新式的班轮过去,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这大大降低了其吸引力。而且,就算要移民去欧洲,为什么不去经济更发达的哈吉县呢?黑海之滨的环境也非常优美,而且那里收入高,即便是一个刷盘子洗碗的小工,其收入也能抵得上伦敦的中产阶级,时不时地还能去周围友好国家装装大款,过把有钱人的瘾,不要太惬意啊。丹吉县和休达县草创,除了一些破港口和农田外,几乎啥也没有,凭啥让我去? 这就是矛盾之处了,仔细想想其实无解。现在国家已经过了草创年代了,已经不要求人们讲奉献了,那么如何逼迫他们移民过去呢? “地方是好,但没人也是白搭。这两个县,面积都不小,住个十万人都丝毫不显局促。白团长,咱们如今同舟共济,一荣俱荣,你也帮我想想办法,如何能凑到足够的移民人数?”蔡振国端起茶杯,却又放下,眉宇间有些忧愁。 “难!”白传平也不多说,就一个字。 “对了,摩洛哥人不考虑吗?他们人数倒是挺多的。”白传平又笑着问道,似乎忘了之前他是怎么炮制那些摩洛哥人的。 蔡振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不行! 话说东岸人在正式接受丹吉、休达两县这半年内,对境内的摩洛哥人是狠狠地整顿了一番。他们对这些异族人是极端不信任,认为他们都是潜在的反东分子,因此施展了很多强力手段。其一是秋后算账,即对战争期间有反东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抗税抗粮、抗拒出丁、通风报信、散布危险言论以及直接起兵反抗——的人大肆抓捕,并且在白、蔡两人的默许下,进行了扩大化,故整体受牵连进来的摩洛哥人达到了六万多人,这会都被关进了集中营,与从南边菲斯等地掳掠回来的人口一起,编成几个筑路队,整修境内的基础设施。 这个套路是不是很熟悉?其实就是当年东岸人在山东搞的那一套。不过当年抓的事地主士绅以及清军俘虏,人数也非常多,好好地把登莱的道路、港口给整修了一番,受惠至今。摩洛哥人马上也要“享受”到这种待遇了,丹吉和休达两县的基础设施必然会在接下来几年内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开始提升。 东岸人施展的第二大手段便是宗教了。其实还是以前的套路,即强迫占领区的人民改信东岸道教。还记得东岸人开战的借口吗?对了,没错,就是传教道士失踪。现在打赢了仗,摩洛哥苏丹割地赔款,东岸大兵横行于北纬34度以北,那么也是时候把天尊的威严和仁慈传播下去了。 陆军直接明说了,除了前来贸易的外国商人以外,所有摩洛哥人必须改信东岸道教。不信的给你机会,立刻卷包袱走人,回南边摩洛哥苏丹国去,东岸人一概不干涉!至于你们走后留下的财产,我们也很公道,出钱赎买,虽然这个价格看起来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应该说,这个年代宗教信仰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据的地位很重,摩洛哥人也不例外。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信仰绿教,这个时候让他们陡然间改信一种陌生的宗教,确实有点难。因此,举家逃往南边的人是大把大把,丹吉、休达两县几乎为之一空,乡间也少有人烟,到处是空置的房子和撂荒的农田,很多人居然连财产都不要了,等不及东岸官员过来估值赎买,就直接闪人。 其实东岸人也乐得如此。他们固然是需要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摩洛哥人太多的话,那简直就是为未来几十年乃至数百年的统治埋下炸弹。毕竟南边摩洛哥人的祖国尚在,同宗同源,感召力还是挺强的,如果再碰上竞争对手使坏的话,丹吉、休达二县可就永无宁日了。现在走了也好,一了百了,少了动乱之源,日后也省心。 东岸人第三个炮制招数便是公然的歧视了。去年(1699年)年底正式行使治权后,原本生活在休达港的东岸商人就如同问道了血腥味道的鲨鱼一般,纷纷涌了过来,主导了两县的商业秩序。这些人的家产都比较丰厚——废话,不然也不会来做这海外贸易——虽然丹吉、休达二县的人口在短时间内锐减,暂时可能没太多机会,但提前卡个位,占点好处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冲了过来。反正也不需要多大成本,何乐而不为呢? 当地原本的摩洛哥商人自然抵挡不住,纷纷败退,失去了大量商业特权。一夜之间沦为二等人的他们受不住气,怒火攻心之下也卷包袱走人了,免得留下来受气。 至于当地一些以手艺为生的工匠们,也多受歧视,时不时被东岸军人(当地还是军管状态)搜检一下,有时候还会吃点拳脚苦头,这日子自然也过不下去了,不如去南方重新开始。 于是乎,在这三大政策之下,丹吉、休达二县的摩洛哥人在六个月时间内大量流失,纷纷去了南边自己的祖国。根据东岸陆军最新一次统计,尚留在丹吉、休达二县的摩洛哥商人、工匠、农民、牧民、渔民的数量加起来竟然不足万人(不含那些没人身自由的集中营犯人),让人大吃一惊。 而留下来的这些人,自然也都是愿意改信东岸道教的了。对于他们的选择,蔡振国、白传平二人不好多说什么。今后就好好生活,照章纳税吧,毕竟丹吉、休达二县也需要一点人气,地方上的工作也需要人来完成,就这样吧。 “白团长,你还是帮我好好想想办法吧。丹吉、休达二县的重要性,你也很清楚。扼守直布罗陀海峡,只要经营好这里,任何进出地中海的船只都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蔡振国继续说道:“而且,你们陆军在欧陆也缺少好的立足点。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那么我就写信给本土,怎么着也得给你们陆军留下一个县来。说吧,喜欢丹吉县还是休达县?让你们先挑。这里是你们打下来的,海军出力甚少,怎么着也不好两个县全部吃下,你们有权优先挑。” 蔡振国这话一说,白传平心中顿时一动。是啊,陆军在欧陆确实需要一个立足点。葡萄牙的维亚纳堡固然好,但到底是租的别人的地盘,而且面积很小,周围也尽是葡人,文化、语言不通,没什么意思。北意大利的坎波莫罗内要塞也一样,就一个军事基地而已,还是东、意双方共有,周围也尽是些意大利山民,荒郊野岭的,军官们放假了都没地方玩去,委实郁闷得紧。 但休达、丹吉二县就不一样了!这里是正儿八经的东岸地盘,未来肯定也是以东岸居民为主的,文化、语言都一样。而且看其地理位置,将来肯定也会得到中央拨款搞建设,经济发达起来是大概率事件。若是东岸陆军吃下其中一个县——哪怕只是在一段时间内吃下——将欧洲派遣军的总司令部设在这里,确实是一笔很不错的买卖。 想到这里,白传平觉得有必要和本土的大佬们商量商量了。难得外交系的白衬衫们如此上道,这个机会补把握住就太可惜了。至于到哪里去弄人,嘿嘿,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大不了,想办法给远东的那两个混成团发个公文,让他们想想招,看看能不能在中国大陆招募些人手。那边眼看着要再起烽火了,人民生活肯定很困苦,招募个几万人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有远东移民做基本盘,再辅以来自本土的商人、技术人员、宗教人士和军人,丹吉、休达二县的骨干差不多就搭建起来了。以后只要经济起来了,那么就可以持续吸引外来移民,达成良性循环。 这笔生意,大有可为啊! 第四十九章 摩洛哥(七) “祝贺你们,年轻的小伙子们干了一件顶漂亮的事。”1700年7月22日,正在大兴土木的丹吉港内,来自熱那亚的保罗·多利亚大笑着朝蔡振国说道。 多利亚有理由高兴。这次北意大利联军海路齐出,大获全胜。海军不但承担了后勤物资的运输和护航任务,同时还与东岸人一起,封锁住了著名的海盗巢穴萨累港,令其不得除外捣乱,有力保证了战争的顺利进行。 陆军当然表现也很不错了。“斯普利特师”、“扎金索斯师”兵分两路,不断攻城略地,消灭了大量摩洛哥士兵,大大扬眉吐气了一把。虽然后来在菲斯以北的山地中被摩洛哥人寻隙夜袭损失了一些人马,但瑕不掩瑜,整体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 而意大利人如此卖力也得到了奖赏。首先是六十万圆的战争赔偿,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少见。即便是最能打的威尼斯人,上一次与奥斯曼土耳其人的战争,整整打了二十年,杀伤了敌方四十万军民,屡次封锁其都城伊斯坦布尔,也没有得到一毛钱的战争赔款,反倒还白白丢了克里特岛。 现在从摩洛哥人那里捞到六十万圆的赔款,虽然可能还不如他们给西班牙君主贷款一年的利息那么多,但毕竟是战胜赔款,意义不同,值得大书特书。 而且,“斯普利特师”和“扎金索斯师”这次也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很多经验、传承,光靠训练是练不出来的,必须靠战争来一点点摸索、一点点完善,这也被称为“血的教训”,万金不易。尤其是东岸人开创的现代化战争模式,如今欧陆大概只有西班牙人、奥地利人、法兰西人和英格兰人玩得转,其他的如瑞典人、俄罗斯人、波兰人、奥斯曼人都要差上一筹,更别说意大利这种偏处南方的地中海国家了。 “斯普利特师”和“扎金索斯师”已经分批撤军回国,他们这剩下的一万多人,未来可以把战场上得来的经验再传授给其他部队,大家一起进步,更好地保卫家园。 “贵国军队的表现也堪称优秀。攻打丹吉尔的战斗赶紧利落,一路上护持后勤线、镇压地方反叛也颇有功劳。最后更是在菲斯城下与我军并肩战斗,白团长对贵军的表现赞不绝口啊。”蔡振国也对着保罗·多利亚一通商业互吹,绝口不提白某人对意大利军队很是嫌弃,认为他们只配充当辎重兵和二线部队,也就“斯普利特师”这种和土耳其人真刀真枪干过的部队让他稍稍高看了那么一眼。 保罗·多利亚听了后更是高兴。虽然他是熱那亚人,按理来说应该是挺海军的,但陆军强大了,可以更好地遏制法兰西人和奥地利人的野心,这对大家有好处,因此非常开心。 当然更让他开心的是,这次北意大利联军出动,除了获得战争赔款外,他们也获得了一定的商业特权。首先,他们可以将部分商品卖进摩洛哥市场,毕竟东岸人离得太远,也不是什么东西都生产,意大利人跟过来查漏补缺,其实也可以理解。 这些商品没有配额限制,也和东岸商品一样享受低关税税率的优惠。仅此一项,就能为意大利人带来巨大的商业利益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政治影响力。熱那亚作为著名的商业和金融国家,自然可以在其中拔得头筹,赚取最大的一份收益。 另外,熱那亚人也获准在丹吉港建立大型仓储物流基地及商业设施,并享受前五年免税、后五年减半征税的特权。这对于他们开拓丹吉、休达两县市场大有好处——虽然这两地目前人口不多,地盘也不是很大,但以东岸人扩张成性的风格,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 以上两点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也不枉北意大利联军跟在东岸人屁股后面打生打死。做大哥的若是不能给小弟好处,那么也就只能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东岸文化根植于华夏历史,自然不会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他们甚至连葡萄牙人都给了一点好处,即允许他们在休达港建一座商业大楼和大型集贸市场,这个承诺十年内都有效。 “摩洛哥人并不会甘心失败,他们很可能会卧薪尝胆,进行军事改革。也有可能会勾连外国,比如法兰西王国,这个国家可有与绿教徒进行深度合作的历史。无论哪种情况,都有可能对我国在丹吉、休达两县的发展造成威胁。因此,我希望‘斯普利特师’和‘扎金索斯师’撤离后,贵国能再派一个满员的陆军师过来,协助我们进行地方治安工作。”看到多利亚心情还算不错,蔡振国也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其实,意大利人的两个师已经离开,第六混成团也即将离开。未来的话,承担丹吉、休达二县防务的将就只有五个葡萄牙步兵团(里斯本方面刚刚送来了一批补充兵)六千余人。这五个团最近几个月一直在接受东岸军官的整训,但战斗力依然堪忧,东岸人对其十分不信任,因此还是希望素质相对高一点的意大利军队再过来,帮助他们挺过几年的过渡期。 当然了,蔡振国最近也在寻找雇佣军,并与几支雇佣军的首领洽谈过,结果都不如人意。如今的欧洲,战争越来越正规化,消耗也越来越惊人,这对雇佣军的生存产生了巨大的威胁,即雇佣军已经越来越不符合交战各方指挥官们的要求,他们纪律散漫,装备奇差,士气也很成问题,若不是兵力紧张的情况下,哪国君主也不愿意用他们。毕竟,谁也不想在战争中使用一支随时可能开溜,还很会祸害地方的蝗虫部队,不是么?这可不是半个世纪前三十年战争的时代了。 蔡振国也与白传平讨论过这个问题,结论是不使用成建制的雇佣军部队,改为散兵招募,并行文本土,请求派出一批兵团堡学兵和退役老兵过来担任骨干,先组建两个员额在一千人左右的守备团。 守备队士兵是合同制,两年一签,按月领饷。在服役满一定年限并掌握汉语后,他们可以申请入籍,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并开始正式享受国民的一切待遇,包括薪饷待遇、升迁机制等等。目前,他们刚刚招募了大概四百来人,北意大利人、克里米亚鞑靼人、达尔马提亚人、蒙古人都有,分做两个团,即丹吉守备团、休达守备团,团长和军官暂时由第六混成团的人兼任,待本土前来接替的军官抵达后再行交接。 “此事我会回去在议会上提出,但应该不成问题。”保罗·多利亚说道。威尼斯人主导的陆军跟在东岸人后面露了个大脸,同时他们也对东岸陆军的战斗力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当偶像一般崇拜,额外派一个师过来承担一些防务,他们不会拒绝。甚至于,如果东岸人让他们自己承担军费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北意大利人,无论是熱那亚人还是威尼斯人,太清楚东岸的实力了!这次与摩洛哥人的战争,虽然仅仅只是一万多人规模的小型战争,但东岸陆军表现出来的战术素养以及刷新大家认知的新式战法,无不让此时的欧洲人为之侧目。几个陆军强国甚至专门派人,重金求购东岸人战术打法的细节,并拿回去细细参考,看看有没有学习的地方。说实话,东岸人在欧洲折腾这么多年,给人的震撼,还没这一场近在咫尺的战斗来得大呢。欧洲人从来都是以力为尊,你不展现出高人一筹的军事实力,光靠做生意、卖产品和发放贷款,影响力终究还是有点单薄。 “放心吧,这事对你们也有好处。未来你们总要南下进军那不勒斯和西西里的,这支军队大可以从休达港出发,与从北边南下的队伍两路夹击,定然能起到奇效。”蔡振国笑着说道:“一路陆路,一路海路,敌人肯定防不胜防。” 保罗·多利亚听后也笑了。西班牙的卡洛斯国王一去世,那么必然爆发继承纠纷。那个时候,北意大利联邦也懒得去管其他的,也不会掺和进去,他们第一要做的,就是赶走尚在米兰、帕尔马等地的西班牙官员,将其正儿八经纳入联邦的范围之内。然后,大军会分路南下,攻略那不勒斯、西西里岛这两处位于意大利半岛南方的西班牙领土。而一旦成功将其吞并,北意大利联邦的实力就将迎来一波暴涨,成为整个半岛最大的政治、经济和军事集团,拥有了号令其他诸侯的实力。 到了那个时候,在东岸人或明或暗的帮助下,或政治拉拢,或军事征服,或经济收买,再吞并一些邦国将不成问题。整个意大利半岛,也许只有地位特殊的教皇国比较难啃一些了。但在北意大利联邦压倒性的实力面前,这不过是多花点水磨工夫的事情罢了。 整个半岛的统一,似乎近在眼前!而且,这次多半没人干涉! 第五十章 变数 1700年9月1日,巴黎近郊凡尔赛宫内,法兰西王国老“国师”正在与一位中年人谈话。 临窗坐着的老人是波舒哀。他1627年出生于第戎的一个富裕家庭,父亲是第戎议会的议员,信仰虔诚,从小便希望他成为传教士。于是波舒哀八岁就受洗,十三岁前往梅斯大教堂成为修士,十五岁进入巴黎的那瓦尔大学深造,十六岁开始在贵族妇女们举办的沙龙中发表布道辞。 从巴黎以优异成绩毕业后,他回到梅斯大教堂,领受圣职。这个时候,他惊恐地发现,梅斯城内三万多人中竟然有将近一万人是受上帝诅咒的胡格诺教徒。波舒哀认为这些人是罪恶的,而且是让教会分裂的罪魁祸首,于是开始了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针对胡格诺教徒的攻讦与打击。 考虑到当时整体的社会氛围是天主教徒与新教徒和解——中间虽偶有反复,但大体上是和平的——波舒哀决定走上层路线,通过对王室和贵族宣扬新教徒的“危害”,从而达到“净化”整个国家的目的。1660年,他在上流人士出没的米尼姆教堂向众人布道,获得了极大的名声,就连路易十四都听说了他,于是1662年他得到了到卢浮宫布道的机会。 经过接触,路易十四发现到性格坚毅、知识渊博、风度翩翩,同时信仰极为坚贞,因此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国王的近臣。而波舒哀这个人手腕也非常了得,待人接物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同时长袖善舞,结识了诸多了不得的大人物。而且这个人的口才极为出色,在多次全国性的宗教辩论中获胜,进而成为了很多贵族子弟的宗教指导者,甚至就连路易十四后来也把王太子教给他教导——波舒哀不光是神学博士,同时也懂得其他方面的知识,且造诣很深,有资格教导王室子弟。 获得路易十四信任的波舒哀开始向国王灌输新教徒“有害”的理论,后来《南特敕令》的废除就有他很大一部分功劳,是新教徒咬牙切齿痛恨的对象。只可惜波舒哀身份尊贵,在中国传统中是为“太子太师”,且身为路易十四顾问的他经常参与决策,身边护卫如云,胡格诺教徒们就是想刺杀也办不到,只能徒唤奈何了。 不过,很多人也都看到,波舒哀今年已经73岁了,垂垂老矣,时间可以轻易地杀死他。他死后,国家的政策未必就不会改变,因为路易十四也感受到了新教徒对他的反噬,对他事业造成的严重伤害。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够仗义执言,新教徒未必就不能得到赦免——逃到英格兰、联合省、南尼德兰等地的百余万胡格诺教徒极其后裔中的很多人,其实还是希望能够回到家乡的。 不过波舒哀何等人物,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为了他的事业不被破坏,因此很快选定了一位接班人,那就是费奈隆,也就是眼前的这位中年人,一位出身于贵族家庭的教士,目前是路易十四的孙子勃艮第公爵的家庭教师。 费奈隆身材优美,仪态非凡,同时充满了热情和智慧。24岁时就领受了圣职,担任一座天主教修道院的监督。当时他的工作时让刚刚从新教徒家庭中分离出来的年轻女子接受天主教信仰。他干得不错,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改信了,但他同时也搞砸了,因为他惹下了很多绯闻,修道院里的很多女子爱上了他,原因是他是她们唯一能接触得到的男人——其实人长得帅才是最重要原因啊…… 但这些绯闻并不是他真正的麻烦。事实上他从此以后一路平步青云,在教会和宫廷中连连升官,并获得了路易十四的信任。真正让他的仕途受到严重冲击的是去年他出版的一本书,在这本书里,他委婉地影射了一位穷兵黩武的国君,并通过书中主角的口吻指出战争的巨大破坏性。 这样的政治观点在十几年后也许会得到路易十四认可,因为那时候的他悔悟了,认识到过多的战争毁了他的国家。但在残酷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爆发前,路易十四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费奈隆此举起不到任何劝谏作用,反而让他失去了路易十四的宠信。 波舒哀不忍看到他看中的人选就此断绝仕途。于是经过他的一番活动,费奈隆也诚恳地向路易十四道歉,最终他没有被逐出宫廷,而是获得了一份担任外派使节的工作,算是先避避风头吧。 费奈隆即将赴任的是驻摩洛哥大使。之所以前往那边,一是因为离法国近,一旦有事,随时可以召回。二是因为摩洛哥人刚刚请求与法国进行合作,富国强兵,路易十四对于能够将影响力深入到北非非常感兴趣,因此这个职位容易干出成绩,上达天听。 第三呢,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费奈隆学识渊博,不仅懂欧洲多过语言,同时就连东岸的汉语功底也非常深厚。据说他二十年前就从北美自由邦重金延聘了一位儒学大师,专门学习汉语知识,如今文章已经写得非常不错了,虽然读起来总带有那么一点法国散文的怪怪的味道。 费奈隆对担任大使这个职务无可无不可。其实,与其去摩洛哥做大使,他更想去东岸。他对东岸人的政治制度十分钦佩,也因为路易十四的穷兵黩武而非常反感这种绝对君主制度。他认为君权固然是神授予的,但应该仅被视为上帝只给了他们为人民谋幸福的权利,因此君权必须要加以限制。 东岸人的无君制度固然有重大缺陷,因为国家没有精神支柱,但却也没有绝对君主制度的种种弊端,总体而言是非常先进的。而且,他们的政府官员——哪怕是高级家庭出身的——必须先在基层做出成绩证明自己,然后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一步步走上权力巅峰。相反,在法国,除了教会系统的官员经历过这种类似的模式外,贵族官员成年后就有可能被授予重要职务,哪怕他们对此毫无经验。在联合省,夸夸其谈的议员们更能吸引人们的目光,他们只需在神学和商业辩论中击败其他人,就可以担任重要职务,哪怕他还没有在实际工作中证明自己。 费奈隆本身受益于目前这种体制,但他又反对这种体制。只可惜他的思想太激进了,在很多人看来过于惊世骇俗,因此他只能将这些东西深埋于心底,表面上驯服地继续服务于现有体制。 “已经有好几千滞留在南尼德兰的胡格诺教徒前往休达港了。”费奈隆看着老迈的波舒哀主教,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似乎嗅到了战争的味道,因此急于离开南尼德兰。” “这些人总是这么机灵。”波舒哀也叹了口气。虽然一直在打击胡格诺教徒,但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异端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能力。当年废除《南特敕令》后,卡昂丧失了全部的纺织机,里昂和图尔丧失了四分之三的纺织机,昂古姆瓦60家造纸厂倒闭到只剩16家,商业重镇梅济耶尔109家商铺倒闭了101家,图尔400家制革厂只剩下了54家,马赛、波尔多等商业港口也受到重创,法国经济陷入了严重的衰退之中。 而这些逃离法国的胡格诺教徒,到南尼德兰、联合省、德意志、英格兰重新办厂,生产出大量当地原本从法国进口的商品。科尔贝尔一手建立的经济体系开始崩塌,法国政府的工业收入锐减,财政上不得不陷入了高利贷商人的圈套,极为艰难。 有些时候,波舒哀都奇怪为何天主教徒就不能拥有如此出众的经济才能呢?难道离开了新教徒,法兰西就只能依靠那些吸血为生的犹太商人了吗?为什么同为天主教徒的意大利人在经济上那么成功?他们的商人精明能干,他们的工匠心灵手巧,他们的学者多才多艺,甚至在他们接触东岸人之前就已经闻名于整个欧洲,他们为什么能如此成功? 路易十四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波舒哀没有结论,只能将其解释为东岸人对意大利巨大的帮助。但东岸人那套法兰西是学不来的,也不能学,因此只能作罢。 “弗朗西斯,去了梅克内斯,你要好好搜集一下东岸陆军的情报,陛下和沃邦元帅对此都十分感兴趣。另外,你也要搞清楚东岸人在摩洛哥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对地中海有领土野心,这一点同样很重要,关系到法兰西接下来一系列的决策。”波舒哀严肃地说道。 费奈隆点了点头,他明白这里头的轻重。东岸人在摩洛哥发动这一场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尤其是意大利人和葡萄牙人也先后派兵参与,这一点让巴黎十分警惕。路易十四非常想知道,东岸人是否有联合意大利人、葡萄牙人独霸地中海的野心。如果是的话,那么法兰西必须要调整政策了,因为法国也是地中海国家,在地中海有着巨大的利益,不可能坐视东岸人攻城略地而无动于衷。如果否的话,那么他们才可以放心大胆地吞并低地十七省,在莱茵河流域大肆扩张,这是他们几十年来一以贯之的国策。至于吞并西班牙,其实那都是附带的了,严格说起来重要程度远远不如尼德兰地区。 “马德里的卡洛斯国王最近又生了一场大病,身体状况很不客观。我通过教会的途径,得知他也许只能活几个月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的,战争一触即发。在这个紧要关头,我们必须要弄清楚东岸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变数,我们不能容忍这种变数的存在。”波舒哀又说道。 卡洛斯二世的身体状况在教会中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为国王医治的人很多时候就是教会的医生。法国和西班牙同为天主教国家,得到一些机密消息本就很寻常。更何况现在法兰西国力强大——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俨然有天主教世界扛大旗的风范,西班牙的天主教会倾向于他们一点都不奇怪。 “但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战争。上次战争欠下的债务还没有全部还清,地方经济秩序也在恢复之中。我们真的有开战的实力吗?”费奈隆有些担忧。 “没有时间了,弗朗西斯。我们没准备好,敌人也没准备好,大家都是公平的。”波舒哀强调道:“去吧,尽快去摩洛哥。他们从意大利人那里贷了很多款,向我们采购了一大批武器,这足以让我们把军工厂提前预热了。记住,东岸人是最大的变数,他们这一次在摩洛哥实在是太耀眼了,因此必须要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明白了吗?” 第五十一章 被改变的牌局 费奈隆很快就来到了摩洛哥。令人意外的是,带着大批随从的他没有在摩洛哥苏丹国控制的港口上岸,而是在已经归属东岸的丹吉港下船。 守卫丹吉港的是葡萄牙士兵。这些人穿着新军装,扛着新武器,看起来士气相当不错。可谁又曾想到,他们在与摩洛哥人的战斗中表现很是糟糕,在面对柏柏尔骑兵的冲击时损失惨重呢? 葡萄牙人,是真的过气了,已经过了属于他们的时代!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能上阵野战,当个看门狗还是很称职的。在目前兵力短缺的情况下,东岸人把守卫丹吉港的重任交给了一个自带干粮的葡萄牙步兵团,可是省了老鼻子的事了。 费奈隆一上岸就住进了一家新营业的旅馆。这是由国营东方宾馆集团投资建设的丹吉大酒店,集餐饮、住宿于一体,规模不算很大,生意甚是清淡,费奈隆一行三十余人的入住,对丹吉大酒店而言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了,因此受到了隆重接待。 “听说这家酒店有胡格诺教徒的股份?”站在窗前看了一会海景后,费奈隆问道。 “是的,先生。建造的时候没有他们的参与,但建造完成后,丹吉酒店的大股东为了降低风险,曾进行公开照顾,三名来自烈日的流亡胡格诺教徒联合出资,获得了10的股份。另外,意大利人也投资了10的股份,荷兰人投资了5,东岸本土商人获得了24的股权。是的,大股东控制着剩下的51股权,这家酒店依然是他们说了算。”一位戴着眼镜的学者恭敬地回答道。 “维克多,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费奈隆笑了,问道。 “先生,东岸人在商业领域一直自诩公正、公开。既然是公开招股,自然一切都会公之于众。而且,他们曾经在波尔多张贴过广告,我有一位做远洋贸易的朋友曾经有兴趣投资,只不过招股已经完成,他没有得到机会,因此我了解到了一些‘小秘密’。”维克多回答道。 “我一直听说新教在东岸是合法宗教,那么这仅仅是名义上合法还是真的合法?” “真的合法。但与天主教、正教、绿教一样,被压制得很厉害,得不到任何政府拨款,建教堂的土地也很难获批,而且教会不能拥有任何财产,只能靠信徒捐赠,因此发展一直非常缓慢。这些宗教,说实话仅仅是一些花瓶,用来点缀东岸人自诩的‘宗教自由’的花瓶。”维克多用有些抱怨的语气说道:“事实上,东岸道教统治着精神领域的一切。” 费奈隆叹了口气。东岸人在宗教领域如此横行霸道,但为什么还有很多天主教或新教国家与他们眉来眼去呢?葡萄牙人与意大利人真是无耻,为了钱什么尊严都不要了,如今像条看门狗一样帮他们守卫大门,简直丢尽了颜面。 当然费奈隆此时绝不会想起为了打击基督徒,天主教法兰西与绿教土耳其之间维系了一个世纪之久的‘友谊’。路易十四为了对付同为天主教徒的利奥波德家族,甚至还给土耳其人送钱、派军官,这难道不是亵渎之举吗? “胡格诺教徒来了多少?”费奈隆又问道。 “没多少,大概三千多人吧。这个数据我也不是十分肯定,还需要查证。东岸人不敢接收太多,若不是那些胡格诺教徒多是学者、手艺人、商人、军官的话,东岸人可能一个都不愿意接收。现在他们已经收住口子了,可能是怕这里变成新教徒的世界吧。”维克多说道:“愚蠢的胡格诺教徒啊,东岸人只是利用他们的金钱、手艺和知识,来为这个一穷二白的地方打下基础罢了。一旦建设完成,他们的地位将直线下降,甚至被人一脚踢走也不无可能。胡格诺教徒,已经没有家了。” “总比留在南尼德兰要好一些。”费奈隆说道:“这帮人的嗅觉可真是灵敏,有些时候我甚至怀疑巴黎有他们的眼线,能够及时知道一些重要的决策。” “也许是英国人或荷兰人在向他们通风报信。”维克多说道。 英格兰、联合省和德意志诸邦,不论是新教还是天主教国度,如今都在恐惧地观望着西班牙的广袤土地的归属。若落入法国人之手,那么路易十四将统治欧洲,危及新教。若落入奥地利人之手,利奥波德将取消七省联盟加诸南尼德兰十省身上的不平等协议,进而危及联合省的商业,同时他也会减少德意志各邦的自治权,从而获得更大的权力,实力暴涨。 总之,西班牙给谁都不妥,都让人觉得糟心。如果非要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话,那么还是奥地利好了,法国要是一统西班牙、南尼德兰及意大利部分领土,那就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啊,现在英、荷诸国对法兰西盯得最近,对任何能够给他们造成麻烦的国家或势力都会予以帮助。逃亡在外的法国胡格诺教徒有一百多万人,他们有钱、有技术、有知识,对路易十四由恨之入骨,得到反法势力的帮助太正常不过了。 “对了,意大利人还在休达或丹吉尔吗?如果在的话,我想见见。”费奈隆突然说道。 “很遗憾,已经走了。”维克多手一摊,说道。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上司为什么要见意大利人,这事说起来也和东岸有关。在1698年的时候,法王路易十四曾与英、荷、奥三国秘密商讨过一份协议,协议中规定西班牙本土、西属西印度群岛、撒丁岛、西属尼德兰委托给利奥波德的孙子约瑟夫·费迪南统治,托斯卡纳部分领土(一个港市)、那不勒斯、西西里被交给路易十四的孙子,而米兰公国将交给利奥波德的二儿子卡尔大公。 路易十四和利奥波德拒绝了这份协议,前者因为没得到南尼德兰,后者因为感觉太吃亏。于是,在1699年时,四国又商讨了另一份协议,规定托斯卡纳港市、两西西里和洛林公国交给路易十四的孙子,米兰补偿给洛林公爵,西班牙剩余的部分(包括美洲和菲律宾,不含南尼德兰)则交给利奥波德的儿子卡尔大公,南尼德兰的地位待定。但这份协议被得到消息的卡洛斯国王拒绝了,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的国家被分割。 这个时候,意大利人也得到了风声,他们强烈抗议英、法、奥、荷四国罔顾意大利人的福祉,肆意瓜分半岛的险恶用心。尤其是托斯卡纳和米兰,反应尤其激烈。托斯卡纳的科西莫大公认为他们已统治著名商港里窝那很多年,这里不存在争议,米兰公国则表示不欢迎任何一方成为他们的主人。 这个时候东岸共和国成了北意大利联邦最大的靠山,蔡振国数次前往熱那亚、米兰和威尼斯,不断为他们打气,表示东岸愿意看到意大利半岛的独立自主,“意大利的事务由意大利人民自决”是他最鲜明的观点。 群情激愤的意大利人烧毁了部分法国商品以示抗议,里窝那港也一度拒绝荷兰商船靠岸,若不是教皇英诺森十二世出面调解的话,这事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但无论如何,意大利人已经看清楚了法兰西、英格兰、联合省和奥地利的嘴脸,他们根本没考虑过意大利人民的感情,以一种非常傲慢的姿态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以为自己能随便决定他人的命运,这是何等的狂妄! 北意大利联邦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可怜虫了。他们有一个议会——好吧,还有些松散,因为争吵很多,不算很和谐——有军队,且正在谈统一税率,缔造共同市场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为何法、奥等国仍然如此轻视他们呢?不行!必须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我们意大利人已经站起来了! 确实,经过东岸人这么一番折腾,巴黎、维也纳、海牙、伦敦也无法真的忽视意大利人的声音了。尤其是去年意大利人派遣军队在摩洛哥作战,打破了很多固有印象,以至于路易十四也愿意派人与他们接触了,不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 费奈隆临行前就得到了这样的指示,因此他想在摩洛哥观察一下意大利人的军队和官员。但很可惜,据说多利亚家族的那个倔老头保罗已经回去了,意大利军队也已经撤离,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费奈隆有些无奈,在铺满波斯地毯的屋子里转了两圈后,叹着气说道:“那就和东岸人接触一下吧。他们现在深入了地中海,意大利人和葡萄牙人对他们言听计从,已经成为牌桌上的一员了,还是看看他们有什么想法吧。接触完了东岸人,我们就立刻启程,前往梅克内斯,大胡子苏丹应该已经等急了,他现在迫切需要安慰。” 第五十二章 消涨 1700年10月20日,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又一次来到了丹吉港,入住了费奈隆一行人曾经下榻的丹吉大酒店。 他的眉宇间有些忧愁,因为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行使全权特使的权力了。政治斗争波诡云谲,每个人都身处其间,往往身不由己。自己再欧洲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其中的一切,迷醉于权势带来的巨大快感之中,但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根据本土发来的密信,新的全权特使即将决出人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个月后就会随着海军舰队一起抵达欧洲。届时,他再不舍,也只能放下一切返回本土——眼看最后的大戏即将开幕,居然是这种结局,这如何能不让人郁闷,不让人慨叹呢? 今天他来到丹吉县,除了视察本地的建设工作外,还带来了一份礼物,那就是哈吉县援助的总金额超过二十五万圆的的援助,包括:价值十二万圆的小麦、价值五万圆的牲畜、价值三万圆的盐及其他生活用品以及由大众储蓄银行开具的价值五万圆的承兑汇票。 说起来,这也算是他的临别赠礼吧。哈吉县这些年发展态势良好,不但已经成了黑海的粮食贸易中心,现在渐渐地连牲畜、盐和葡萄酒也开始在当地进行贸易了。而为了建设这些新的批发中心,经过友好协商,华夏东岸共和国与克里米亚汗国又签订了租借展界协议,将哈吉县的面积扩大了一番,目前已经超过三千平方公里了——反正周围荒芜的丘陵和草原还有很多,对鞑靼人来说价值不是很大,以此来换取东岸人帮助他们改进粮食深加工、皮革加工业相关工厂的技术和设备,还是很划算的。 这个时候我们也不得不谈起如今正在渐进改革的克里米亚汗国了。这个国家目前的总人口已经突破130万(不含为宗主国托管的西乌克兰150万人),居住在黑海北岸的大概有80万人,大部分从事粮食种植业和畜牧业,以及由此而衍生的加工业。而在克里米亚半岛,因为首都贝克奇萨莱的存在,这里也有着约50万的人口,畜牧业和粮食种植业并重,但近些年也出现了大量种植水果的农户,如葡萄等,毕竟当地的环境非常适合这类作物的生长。 克里米亚半岛的工业设施并不比黑海北岸差。在东岸人的帮助下,格莱大汗建立了许多国营工厂,包括葡萄酒厂、盐场、面粉厂、罐头厂、皮革厂、铁厂(利用从卡法进口的铁矿)等等。这些商品部分就地消费,部分销售到乌克兰大草原、高加索、奥斯曼土耳其以及多瑙河流域的其他国家。 东岸人对这些工厂定期进行考察、评估,并给出改进建议。去年的时候,他们建议格莱大汗给予工厂内的奴工以自由民身份,以提高生产效率。格莱大汗慎重考虑后,接受了这一建议,并开始了行动。由此,克里米亚汗国的奴隶制存在基础开始了一点一点的瓦解。东岸人的计划是,通过改变社会经济和组织形态的方式,先迫使工厂取消奴隶制,然后一步步扩展到其他行业,最后对使用奴隶最多的黑海北岸的农业庄园进行攻坚。 毫无疑问,取消奴隶制对克里米亚汗国来说是一场影响深远的社会革命,必然会引起保守阶层的强烈反对。但这件事就本质而言,对于大汗本人以及工商业的投资者而言,却是重大利好。格莱大汗对黑海北岸那些手握大量奴隶的庄园主们早就非常不满了,因为他们是正宗的实力派,足以威胁到贝克奇萨莱的统治。 但这个病根在金帐汗国末期就种下了,当年格莱大汗的祖先为了拉拢这些东欧裔的封建贵族,许下了他们种种特权,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了标准的割据诸侯。虽然这些诸侯非常恭顺,历次战争都带兵过来勤王,但就格莱大汗本人而言,还是希望看到他们解散部曲,释放奴隶,做一个富家翁最好了。 另外,经过东岸人持续数十年的改造,克里米亚汗国如今也出现了一批投资工商业的人。这些人大部分来自外国,以东岸和意大利最多,其次是土耳其,他们看中了当地丰富的农业资源,进而大举投资,要么兴办工厂,要么做批发物流,但无论哪一种,其实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可劳动力在哪?奴隶主手里!于是,他们也是真心支持格莱大汗奴隶制改革政策的,如果必要的话,出钱出物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强大的东岸共和国站在他们身后,旗帜鲜明地支持大汗的改革,还有比这更粗的大腿吗? 大汗有东岸帮助训练的新军,有东岸培养的现代化官员,垄断了军事装备的采购大权,还有着大义名分,只要不是头脑发热硬来,而是一步步循序渐进地改革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改革过程中出现动荡是必然的。但在强大实力的镇压下,再施展灵活的政治手腕,对反对者进行分化拉拢,还是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的。庆幸的是,如今克里米亚汗国就走在这么一条正确的道路上,政府的财政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来自工商业的收入慢慢增加,不再纯粹依赖老式的人头税了。 而克里米亚汗国大发展,对哈吉县无疑是重大利好。南海运输公司在这里专门设了一个分公司——事实上,这个港口大部分码头的所有权并不在哈吉县政府手里,而在南海运输公司手里——目前拥有大小十多艘船只。虽然都是本土淘汰的老旧帆船,但运输量足够,在黑海地区的竞争力极强。原本当地还有一些土耳其船只的,现在几乎都消失了,就连驻扎在亚速、卡法所谓土耳其军队的给养运输都委托给南海运输公司了。 据说,南海运输公司非常看好黑海地区的商业前景,恰好本部那边接受了一艘又一艘蒸汽轮船,旧船除了部分船况好的继续留用外,其余都开始向外处理。台湾银行、加勒比航运公司、东非运输公司这些企业纷纷涌了上来捡洋落,以一个处理残值的超低价格将其买下来,充实自家的运输力量。而作为南海公司自家的孩子,以哈吉为基地的分公司自然也落到了部分好处,超过十艘风帆船、机帆船将在几个月内陆续抵达,使得其运输能力直接翻番。 航运事业的大发展,无疑是对外贸易的前置条件。想想吧,如果没有足够的运输船,克里米亚汗国的农产品要怎样才能运到意大利?如果没有堪称垄断的运输能力,克里米亚人如何会甘心在哈吉县进行粮食集散?这都是相辅相成的事情,哈吉县因航运而兴,进而带动了大宗商品贸易,而大宗商品贸易又催生了金融业的繁荣,这种繁荣再反过来带动城市建设等方方面面,吸引资金和人才持续流入,这就是所谓的良性循环。 二十五万圆的物资援助,对哈吉县政府来说固然是不小的开销,但也绝对不是不能承受的。他们在金融市场上发一笔债,差不多五六年时间就能完全消化,经济上的压力不大。而且,休达县、丹吉县一旦发展起来,对哈吉县的未来也是好事,因为它们可以让哈吉县的商业触角深入到北非和伊比利亚半岛,进出口贸易额的大幅增加是完全可以预见的事情。 与锐意改革的克里米亚汗国相比,老迈的土耳其帝国几乎没有太多的变化。科普鲁卢家族为了保住大维齐的地位就耗尽了心力,地方总督和军阀们三心二意,只顾给自己捞好处,同时与伊斯坦布尔的野心家们结合在一起,不断掀起波澜,使得朝堂上的党争日趋激烈。此外,尾大不掉的加尼沙里军团、斯帕西军团也不断闹饷、兵变,政府为了安抚他们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同时还许了很多官位,这进一步加剧了政坛的混乱程度。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糟糕的外部环境。奥地利人的威胁始终无法排除,战场上不断传来令人沮丧的消息,波兰、俄罗斯也对他们虎视眈眈,境内的基督徒们也蠢蠢欲动。试问在这样一种内忧外患的环境下,这个老大国家的改革如何能进行下去?而不改革,实力如何增长?不但不能增长,怕是还要下降! 克里米亚汗国的实力日益提升,宗主国的实力日益下降,此消彼长之下,再过一些年头,难道不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吗?别忘了,东岸这个大号搅屎棍在黑海地区的实力可一直在稳固增长呢。马上海军也要进驻哈吉港了,为克里米亚汗国培养的官员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奋斗之后,也逐渐走上了政府的中坚岗位,大汗家族又素来和东岸关系密切,以后克里米亚汗国怕不是会有两个宗主国了。而这两个到底谁说话更管用一些,其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完全就看东岸国力和影响力增长到什么程度了。 第五十三章 大北方战争(一) 1700年11月5日,大雪漫天,里加城内外的局势有些紧张。 华夏东岸共和国驻里加大使赵贵的车驾出门时就被拦下了。一群荷枪实弹的瑞典士兵在主要道路上设卡,据说是为了抓捕俄国和波兰间谍。在亮明身份后,带队的瑞典军官立刻放行。瑞典王国与东岸共和国的关系称不上好,但也绝对不能说差。在这个被四国围攻的艰难时刻,得罪东岸人并没有任何好处。 里加城外的主干道也被清理了出来。大量立窝尼亚居民被从家中驱赶了出来,清理积雪,修补道路上的坑洼之处。时不时走过一支军队,那是从北方南下的人马,据说是为了增强南边的防线。萨克森的奥古斯特正带着十万人杀奔过来,整个瑞属立窝尼亚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总督达尔贝格放弃了一些城镇的防守,集结了两万多兵力,再加上临时征召的两万余立窝尼亚籍士兵,重点防守里加以东的部分关键节点,阻止波兰军队北上,与彼得一世率领的俄军汇合。 也就是说,如果必要的话,瑞典人认为里加城也是可以弃守的,只要完成战略目标。没办法,他们这次被丹麦、萨克森、波兰、俄罗斯四个国家围攻,敌方总兵力高达二十多万。瑞典即便战前嗅到了一丝风声,死命扩军,但受限于人口、经济和工业生产能力,也只堪堪扩充了十余万军队,人数处于很明显的下风。 好在几个反瑞国家的步调并不一致,这给了瑞典人各个击破的机会。目前他们已经解决了西线丹麦那边的麻烦,通过主力西调以及荷尔施泰因公爵的帮忙,联合夹击丹麦,已经迫使丹麦人在事实上退出了战争。随后,瑞典人抓紧时间,趁着波罗的海尚未封冻的有利时机,将大批兵力用船调往东方,并将主力部署在立窝尼亚地区,打算与波、俄两国决一死战。 瑞典国王查理十二目前驻跸塔林,身边带着超过七万名士兵,随时可能东进,与彼得一世率领的俄军大战。他对面的俄罗斯军队并不占据什么优势,因为彼得一世分兵攻打卡累利阿、英格利亚等地的缘故,他的部队也不过只有数万人。查理十二如果抓住机会,先行击溃这一支俄军的话,那么还有机会南下击败波兰、萨克森联军。 总之,瑞典人多面受敌,犯不得任何错误。而且即便击败了俄军、波军一两次,只要人家坚持不投降,不退出战争,那么瑞典人就始终无法改善战略劣势。而在长期化的战争中,比的可不就是那么一两次的胜利或失败了,而是国家的综合实力,这恰恰是瑞典的命门所在——全国才三百万人口,领土又分布在波罗的海南北两岸的广袤土地上,可谓处处需要设防,战场也基本在自己国境内,这要是打个十年、二十年的,百分百完蛋。 赵贵作为在里加生活了多年的老人,对瑞典的困境可谓一清二楚。他们最喜欢的就是速战速决,最怕的就是战争长期化,但几个敌人这次明显准备很充分,不会轻易投降认输的——几个月就跪了的丹麦除外。 马车继续前行。周围跟着二十余名大使馆护卫,这些人一边与拥挤在路上的瑞典辎重车辆协调,一边防备有人趁乱劫掠。这两年立窝尼亚的局势可不怎么稳定,因为新登基的国王坚定执行了他父亲在位时的“削地”政策,即在教士、农民和工商界人士的支持下,削减贵族手底下的土地,解放人口,提高国家的收入水平。 立窝尼亚一带虽然商业也还算繁荣,但毕竟处于东欧地区,农奴制极为盛行,大土地贵族很多。瑞典人如此激烈行事,使得很多贵族趁着战争叛乱,投到了俄国和波兰一边。当地的瑞典驻军虽然第一时间平叛,但被打散的贵族军队散落各方,使得地方上的治安形势迅速恶化了开来。 好在护卫赵贵的这二十多人都是立窝尼亚当地的好手,东岸人雇佣后又维持了高强度的训练,赵贵也许诺他们及家人将来都可以移民东岸,因此忠心也足够。一路上谨慎小心,不走偏僻小路的话,倒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赵贵一行两辆马车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抵达了米陶城,库尔兰公国的首都。因为东岸人的立撑,以及该国与波兰尚算友好的关系,目前库尔兰公国并未受到任何人的入侵,国内比较安定。再加上战争导致大量立窝尼亚人涌入避难,该国的经济反倒是畸形地繁荣了起来,商业收入大增,让公国的财政总管笑得合不拢嘴。 赵贵抵达这里后,先与弗雷德里克大公会了个面,重申了东岸对库尔兰的支持。同时,他也通过如今的状况“教育”大公阁下,让他认识到只有在战争中置身事外,才能捞到足够的好处。刚刚因为封冻而停止运营的温道港的最新统计数据尚未出来,但毫无疑问贸易额今年又创新高了。作为中立方,交战双方都在利用这个没被战火波及的港口采购物资,瑞典人采购物资运往里加,波兰人采购物资送往前线,免了数百里转运之苦,库尔兰商人在其中大赚特赚,积累了惊人的利润。 另外,温道港如今也成了著名的“间谍之都”。瑞典、俄罗斯、波兰、萨克森、丹麦、勃兰登堡等等,都在这里设立了商馆,一边做生意,一边打探各种消息。没人仔细统计过每天会有多少情报在这里进行交易,也没人统计过有多少情报人员在此活动,反正库尔兰公国不在乎,那就无所谓了。 11月12日,赵贵在米陶城秘密会见了一名瑞典人。此君名叫约翰·帕特库尔,出生在瑞属立窝尼亚,曾经加入过瑞典军队,并担任步兵团长。1692年的时候,他强烈抗议瑞典国王查理十一的削地政策,被全国通缉,不得已之下逃亡波兰。查理十二登基后,他又请求宽恕,并发还他家在立窝尼亚的封地,遭到拒绝,于是死心塌地地投靠了奥古斯特二世,充当其马前卒,为波、丹、俄等国的联合作战奔走联络。 与帕特库尔的会面并不在人多眼杂的城内,而是在城外某位库尔兰高官的庄园内。帕特库尔代表萨克森选帝侯、波兰—立陶宛联邦国王奥古斯特二世,一位为了国王大位而“虔诚”地由新教改宗天主教的德意志贵族。 这个人去年与土耳其签订了协议,理论上结束了与奥斯曼帝国的战争状态。为什么说是理论上呢?因为协议中土耳其人放弃了对西乌克兰的主权声索,承认其是波兰领土。但问题在于,一直托管着该地的克里米亚鞑靼人并未离开,仍然牢牢统治着当地。奥古斯特二世要打瑞典,一时半会没空管这事,好在鞑靼人也在全力革新内政,对侵略他国没兴趣,因此双方在边境上维持着奇怪而脆弱的和平。 帕特库尔与赵贵先扯了一同波兰、东岸之间的贸易。这几年两国间的贸易额逐年上涨,形势喜人,波兰人获得了大量廉价的武器军资,东岸人倾销了工业品,双方皆大欢喜,堪称共赢。帕特库尔表示未来还会进一步向东岸开放市场,并且不仅仅局限于波兰,萨克森以及萨克森可能影响到的区域也会尽可能予以开放,前提是东岸共和国全力支持奥古斯特家族,先派海军到波罗的海,击败瑞典人的海军,瘫痪其在波罗的海南北两岸之间的调度能力。然后如果可能的话,请求发放一笔金额不低于三百万圆的贷款,支持波兰和瑞典之间的战争。 “特使先生,贷款的事情不是不可以商量。但有一个前提,贵国将以什么作为抵押?”赵贵开门见山地说道。 “奥古斯特陛下已经提议在大波兰、克拉科夫、巴拉丁那增收三种新税,这完全可以作为抵押品。”约翰·帕特库尔说道。 “对不起,我国不接受这种抵押品。”赵贵很直接地说道。开什么玩笑,在波兰增税,会直接被贵族议会的议员们给否决掉的好么?历史上大部分人都同意,然后被一票否决的事情还少么?一票,只要一票就足以否决这种增税提议!这完全不靠谱! 赵贵对波兰这种蛋疼的体制毫无信心。正如他们自己人所说的那样:“……假如你无法解决这种‘罪恶’(自由投票),那么联邦将成为外敌的战利品。每个大国,都宁愿来分解波兰,也不愿意让它保持成一个整体,而像今天一样滥用如此的自由。” 看到了没?波兰周围的国家都看清楚了波兰这种体制的弊病,并且不愿意让波兰人做出改变,不愿意让波兰能够制定出稳定的国家政策,让波兰继续保持大量地方性的独立和集体的无能状态,这最符合他们的利益。东岸人研究了这么多年波罗的海,赵贵又怎么可能相信奥古斯特能够让议会全票通过增税提议呢?这是童话好不,根本不可能的! “但瑞典是地区公敌,是波罗的海安全的最大威胁。他们那个年仅十八岁的国王冷库、残忍,他很有可能将战火引向库尔兰,威胁到贵国的利益。”约翰·帕特库尔继续努力着,千方百计想要说服赵贵,因为他若是不能在东岸人这里取得贷款,就只能去荷兰人或英格兰人那里想办法了,这同样不轻松。 “里加的达尔贝格总督刚刚向我保证了库尔兰公国的安全。”赵贵说道:“帕特库尔先生,请恕我直言,奥古斯特陛下入主华沙时间尚短,我们并不认为他能够发挥出波兰的全部力量。而且贵国的军事部署与俄罗斯人严重脱节,延误了大量时间,我们也不是很看好这场战争的结果。我是实话实说,贵国虽然早就酝酿战争,但武器装备似乎还没瑞典人好,他们从荷兰人那里得到了大笔贷款,并通过荷兰人的渠道采买了很多产自我国和英格兰的武器。先看看吧,查理十二陛下已经带着七万军队东行了,即将与俄国人碰撞,而你们还在南线慢吞吞的,如果俄国人失败,我不认为奥古斯特陛下还有什么机会,言尽于此,请您仔细考虑。” 说完,赵贵便以还有事务要处理为由结束了会面,返回了米陶城内。接下来,他将前往温道港,与海军方面的官员会谈。与陆军的冷漠以对相比,其实东岸海军倒非常关注此事正如火如荼的大北方战争,原因没别的,他们对进入波罗的海有点兴趣。 第五十四章 大北方战争(二) 1700年11月15日,温道造船厂内,赵贵如约而至。 温道造船厂是一家规模不小的造船厂,至少在波罗的海沿岸,无论是丹麦、瑞典、波兰(好吧,这个国家已经没出海口了,只有一个协议可以使用的但泽)还是德意志地区,没有任何一家造船厂可以在规模上与温道造船厂相提并论。 这家船厂拥有六个船台,可以建造不超过六百吨的风帆船只,技术力量十分雄厚。去年下半年,为了偿还即将到期贷款本息,库尔兰的弗雷德里克大公出售了工厂一半的股权给东岸人。股权受让方是东岸交通部,他们买下温道造船厂半数股权后,立刻成立了一家名为北海运输公司的企业,并将温道造船厂50股权及位于俄罗斯的小星星造船厂50都归入该公司名下。不过你可千万别以为这家企业仅仅是个造船企业,事实上在交通部的定位中,这家名为北海运输公司的企业是正儿八经的航运企业,未来会逐步添置船只,在北海和波罗的海开展航运业务。 目前荷兰人和英国人还没注意到这家公司的成立。事实上他们连温道造船厂的股权转移也不是很清楚,谁让东岸人和库尔兰人签署的是秘密转让协议呢。不过,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长久保密的,未来荷兰人最终会发现他们在波罗的海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这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极大反弹。 但进军波罗的海是东岸工商界筹谋已久的大计划。他们已经无法忍受当地的商业秩序长期被荷兰人把持了,东岸生产的商品经荷兰人卖到终端消费者中间所产生的利润,荷兰人占了五成以上,当地代理商又拿去三成,东岸人只能获得很少的一部分收益。 以前荷兰人是东岸的重要盟友,要哄着人家,自然要让渡利益。但现在什么时候了?北欧地区在打仗(大北方战争),南欧和西欧地区也即将爆发大战(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东岸共和国已经准备好走上前台,在历史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波罗的海的商业市场十分广阔,当地人民普遍比南欧地区的要富裕许多,是荷兰人的第一钱袋子,东岸人既然已经在地中海的商业活动中获得了足够的甜头,又怎么可能忍住不去波罗的海发展呢? 而且,据赵贵了解,北海运输公司已经与加勒比航运公司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这又为其披上了一层浓厚的海军色彩。如果再结合海军对波罗的海有兴趣,打算进军这个巨大的“淡水海”的话,就更有意思了。反正赵贵作为驻里加大使,不打算对海军的行动设置任何阻碍,相反还会对其进行配合,谁让自家的两个儿子都在海军服役呢? 海军派来与赵贵接触的代表是一名少校,名叫刘缜,曾经担任吉布提警备司令。因为长期在岸上工作的原因,此君现在专门在波罗的海从事联络工作,并相机组建班底。海军已经向他许诺了,未来一旦在波罗的海取得立足点,那么他将毫无疑问担任第一届警备司令,军衔也将提升为中校。在波罗的海当警备司令,可比在吉布提炎热的沙漠里瞎混有滋味多了,刘缜还是挺高兴的。 “赵大使,大北方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站在咱们东岸的立场上,有没有什么可以介入的机会?”温道造船厂厂长办公室内,库尔兰人已经贴心地将大部分人调走,此刻只剩刘缜、赵贵及寥寥数名心腹随从。 赵贵闻言心中一笑。陆军在摩洛哥搞得风生水起,海军这帮家伙果然坐不住了,一上来就打算在波罗的海设立军事基地。问题是,事情有那么容易么?这里可不是摩洛哥那种落后区域,每个国家也不都是孤家寡人,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事情是非常复杂的。 “刘少校,不知海军部是个什么章程?打算介入到什么程度?目标又是什么?”赵贵直接问道。 “海军部给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波罗的海寻求一个合适的落脚点。这个落脚点要有相对良好的港口条件,要有一定的经济腹地,也得有一定的船舶维修保养能力。”刘缜一一说道:“港口条件不必多言,这涉及到海军驻泊战舰的安全。有经济腹地是为了减少维持成本,毕竟海军舰队一旦入驻,这随之而来的人员可不少,没有腹地供应食品、生活物资及相应的原材料是不成的。另外,我们日后会在这个落脚点开设船舶维修厂,以及少量生产关键零部件的配套企业。你知道的,不可能所有工人都从本土派遣,我们只可能挑选一些高级技工和管理层来此,大部分普通工人还得本地招募。” “你们这个条件可真不低啊。”赵贵闻言叹了口气,说道:“一时间我想起来觉得合适的就两个,一个是库尔兰公国的温道港,一个是波兰—立陶宛联邦的格但斯克自由市,你们想要哪个?” 温道港如今是库尔兰公国第一大城市,最大的港口,同时也是东波罗的海第二大港口,仅次于里加,人口超过八万,是一座繁华的大城市。东岸人如果想要将这座港口划做自己的领土,说实话有点困难。即便库尔兰公国是自己人,但你若要生生拿走人家的钱袋子以及四分之一的人口,怕是亲兄弟都要翻脸,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而格但斯克自由市呢?说起来可能性比温道港还要大一些呢。格但斯克,位于维斯瓦河入海口,港口条件还算不错。外围有潟湖沙洲,潟湖水深足够,面积辽阔,可以停泊大量的船只。沙洲则可以阻挡外海的大风浪,让潟湖内的船只锚地风平浪静,同时沙洲上可以修建炮台和要塞,作为拱卫港口的防线。而且,这个城市同样有好几万人口,且多工商界人士,手工业者众多,发展工业的条件优良。 最妙的是,目前这个港口城市理论上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与法国东部的斯特拉斯堡自由市一样,是一座由当地人自治的城市。之所以如此,还得追溯到波罗的海南岸那错综复杂的局势。 最初的时候,这座城市确实属于波兰,当初东岸人还过来开拓过市场,后来因为两国关系转恶而关闭。波俄战争期间,这座城市被瑞典人占领,普鲁士人造反波兰后也短期占领过,并将其洗劫一空。在这场战争中,波兰人丧失了沿海大片土地,臣属国普鲁士公国也独立,波兰—立陶宛联邦成了彻彻底底的内陆国。 波兰这样一个大国,没有出海口实在不像话啊!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波兰人或通过战争,或通过外交,总之使尽了一切手段,最终在扬·索别斯基时代获得了一个出海口,那就是格但斯克自由市。 他们能获得梦寐以求的港口,得益于荷兰人的穿针引线。瑞典王国在联合省的劝说下,同时将维斯瓦河入海口附近的格但斯克划为自由市,交由波兰托管。 请注意了,这不是瑞典割地给波兰,而是允许格但斯克独立成为自由市,然后由波兰政府托管。理论上来说,格但斯克目前根本不是波兰领土,其地位处于未定状态。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虽然波兰人往这边派了官员,但布置的军队数量极少,只有区区千余人,另外当地经济基本上自治——好吧,事实上波兰各部分都处于自治状态——当地人也不怎么认为自己是波兰人,盖因这里的人口构成德意志人最多,波兰人只是其次。 “部里已经决定了,想办法将格但斯克自由市拿下来,充作我们的落脚点和军事基地。”刘缜少校说道。很显然,他来之前肯定已经深刻研究过波罗的海的情况下,数来数去,只有格但斯克这么一个不属于任何国家的自由市最适合吞下了。只是,波兰人目前就这么一个港口,他们能同意吗? “同不同意都得弄,总之想办法吧。现在这几个国家不是在打生打死么,是个好机会呢,所以我刚才才问你可以介入到哪一步。”刘缜笑眯眯地说道。 赵贵一听也是无语。早知道海军有这念头,之前帕特库尔找他贷款的时候,就该提一下格但斯克的事情,让他们把这座城市做抵押好了。反正他估摸着,波兰人肯定是还不上款的。只是,这座城市不值三百万啊,波兰人也未必愿意把唯一的出海口给抵押了。 “陆军不是打下丹吉县和休达县了么?你们怎么着也可以捞着一个啊,何苦来波罗的海蹚浑水?我们在这里的基础有些薄弱,事情不是很好搞啊。”赵贵忍不住吐槽道。 刘缜一听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你也知道那是陆军打下来的,直接拿走的话颜面上不是很好看。当然这不是说我们不要,丹吉、休达两县,我们肯定会拿走一个的。只是,那里是地中海啊!和波罗的海不搭界,未来要想干涉这边的局势,还真的必须到这弄一个立足点。赵大使,这是你就甭推脱了,咱们一起合计合计,好好想想办法。” “没啥好想的,这事情从经济和外交途径都不好解决。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力破敌,从军事角度想办法。但别怪我没提醒啊,波兰人对失去唯一的出海口肯定会有怨念,未来遗患无穷,你们可想好了。”赵贵看着刘缜,面容严肃地说道:“他们可能会发动战争来夺取格但斯克,你们有能力保住这座城市吗?” “现在想不了那么远的事情,先夺了再说。大不了,未来引导俄国人、奥地利人、瑞典人、土耳其人和普鲁士人瓜分了波兰算球。这个国家的体制简直是个笑话,目前还大体上维持着统一简直是奇迹。”刘缜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先想办法接触下奥古斯特和查理十二,他们是当事人,听听他们的意见。至于俄国人,他们离得太远,先晾着他们,以后再说。” “这种之管杀不管埋的做法,还真是你们军部一贯的通病。”赵贵闻言哀叹了一声,无奈地说道:“成!这事我会尽快操作的,但你们也别急,也别光吊着格但斯克一棵树上,多准备一些备份目标。嗯,目前查理十二即将和彼得一世大战,等打完这一场,局势明朗后再说吧。我准备先和瑞典人谈谈,他们应该无所谓格但斯克的归属,但现在时机还不是很成熟,慢慢等吧。” 第五十五章 加勒比海众生相(一) 1700年12月3日,加勒比海,碧波万顷。 “人类真是永不满足的征服者。如果有天外类地行星,生活在上头的居民可能都没有地球这般充满了扩张与进击。你看那海平线,我看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征服。”苏城港外,田笑川遥指远方那海洋与天空的交界线,笑着说道。 “田大哥又发感慨了。”一名年纪较大的下属笑道:“上秘鲁的的喀喀湖里的印第安人都知道用芦苇船征服大湖,咱们国家造出了三千吨的轮船,可不就是为了征服世界用的么?” “老崔,你又乱说了。咱们不是东岸国人,是新成立的大苏国的子民,勿要搞错了。”田笑川更正道。 大苏国是苏城海盗势力建立的国家,今年新成立。因为海盗们的“带头大哥”苏摩姓苏的缘故,经苏城的海盗最高权力机构圆桌议事会一致同意,立国号大苏,宣称的辖地大致在后世美国德克萨斯南部及墨西哥一部。如果算上归化的印第安人的话,目前大概有三万多人口,算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国家。 不过国家虽小,但这苏国的战斗力却不容小觑。因为海盗起家的缘故,他们的海上力量颇为可观,在将部分老旧帆船改做运输后,又从东岸海军那里淘来了许多退役的“星”轻巡洋舰,组成了一支规模在十三艘(十艘战斗舰只、三艘辅助舰只)的海军力量,水兵总数超过了千人。 西班牙王国的向风舰队曾经与他们战斗过。海盗们船小、防护弱,但机动灵活,西班牙人笨重的战列舰拿他们毫无办法。想要压港吧,又遇到海盗们的海防炮台——真不知道那24磅长身管重炮从哪里来的,这玩意可不便宜,也没地方买——想要决战吧,海盗又不和你打战列线炮战,只是一味骚扰。 打来打去,加勒比海的局势是一团糟。西属新西班牙、秘鲁的很多沿海港口城市一日三惊,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又想起了当年父辈所说的荷兰海盗纵横加勒比海的往事——17世纪最大的海上劫案就是1627年荷兰人做下的,当时抢了西班牙人价值数百万圆的金银和货物——纷纷劝说与海盗和谈,安定加勒比海的局势。 西班牙人无奈,最后只能让加勒比航运公司出面做中间人,与苏城海盗势力在波多黎各岛谈判,最终双方各退一步,握手言和。 海盗集团与国家发生冲突,并在正面谈判中不落下风,在这个年代是一件挺稀罕的事情。而苏城海盗也借此机会一举成名,远近混不下去的海盗——其中很多人身背多国通缉令——纷纷来投,势力稳步增长。这个时候,苏摩、王昭礼、田笑川等人觉得建国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在通过秘密渠道告知国家情报总局,得知其无意反对之后,很快便建立了国家。 大苏国目前只有两座城市,即苏城和梁山,此外还有一些小镇,比如攻占的西班牙人的圣安东尼奥殖民地等等,地域辽阔,人烟稀少,经济基本靠抢为主。好吧,这么说可能有些偏颇了,因为这个国家也在慢慢改变,至少农业也有那么一点起色了。 最初的时候,苏城郊外的农田都是靠那些退休的年迈或伤残海盗开垦的。他们与印第安人通婚生子后,后代很少有再从事父辈职业的,基本上都安安稳稳地当着农牧民。 后来,也有一些来自其他国家的移民过来定居。尤其是被东岸政府所不喜的儒家理学学者们——事实上他们也不喜欢东岸人——以及一些因为犯罪而潜逃出国的东岸人,他们来到这么一个管理混乱、一穷二白的地方,改头换面,重新开始。当然也有一些欧洲国家的移民,但数量比较少,这么多年加起来不过几百人罢了,还不如苏城海盗们劫掠的肉票数量多呢。 大苏国人口最主要的来源,其实还是征服、归化的印第安人。在这件事上,深入不毛之地传教的东岸道士们出了大力,因此道教在大苏国被尊为国教。不过近来听说有不少和尚们渡海前来,打算在这个新生的国家与道士们掰掰手腕。他们在东岸本土已经确定搞不过道士了,大苏国初立,一切都是未知数,在这里投入力量,比在信仰已经固化的地区要容易多了。 而和尚们,说实话与流放至此的儒生们比较谈得来。偏偏这些儒生又在大苏国以及隔壁的自由邦地位尊崇——毕竟是难得的知识分子——因此佛教在这里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一切都看未来大家如何竞争了。 “是,老崔我弄错了。本朝的制度,与东国终究有异。田大哥,今天是月初,应该是授田的日子吧,县里面应该热闹了。”老崔笑着问道。 他本是一位前来苏城定居的大儒崔某的家奴,一直住在济南府。崔家这一代在朝中没什么奥援,又恶了本地狗官,形势岌岌可危,只能临时变卖家产,逃难登莱,然后又辗转东岸来到了苏城,投奔崔老爷当年一位好友。 到了苏城港后,崔老爷也算仗义,给家仆们分了钱,遣散去也(事实上他也留不住)。老崔正值壮年,娶了崔老爷府上一位婢女为妻,生了几个孩子,如今一家老小都得了良籍,自然喜不自禁。 只是,离了崔老爷固然自由,但也没了那包吃包住的保障。于是乎,趁着有一把子力气,同时水性也不错,老崔便上了一艘运输船,当起了水手,如今也六七年时间了,已经是水手长的助理。 他们这艘船是从怀远岛返航的。那个大岛是东岸人在加勒比海的海军基地,即第一舰队加勒比海分舰队的母港。只不过随着大批主力战舰前往佛得角群岛,怀远岛的人气小了一些。但也没有下降太多,因为这里的经济还不错,无论是农业、转口贸易业还是木材、沥青的出口,规模都颇为不小,为怀远县创造了很大的经济价值。 可以这么说,怀远岛在加勒比海诸岛屿中的地位,仅次于西班牙人统治的古巴岛,其他的无论是西班牙人的波多黎各、法国人治下的瓜德鲁普还是英国人治下的牙买加,都要差上许多,无论是经济还是人口,都比不过怀远岛。 大苏国的运输船前往怀远岛,一是为了销赃,变卖一些不易出手的东西,如古董和艺术品,同时出口一些牲畜到当地,换取资金。这第二嘛,其实是为了秘密接回一些军事物资,主要是东岸陆海军退役的火炮及一定基数的炮弹。既然要人家为了东岸的利益骚扰墨西哥检审法院区的东境,那么就不能吝啬投入。在这一点上,军部那帮家伙还是比较大方的,以至于废旧军火库都快给清空了。 “到港后,给大家放十天假,十天后在一号码头集合,咱再去一次自由邦的新京港,拉一批粮食回来。”说话间船已经进港了,码头附近一艘破旧的二手蒸汽小火轮烧起了锅炉,然后吭哧吭哧地开了过来,打算将这艘排水量超过四百吨的大帆船给拉回锚地。 船只靠岸后,除留少数人与当局清点、交割货物外,大部分人都迫不及待地上了岸。码头上人很多,有叫卖货物的,有拉客住宿的,有维持秩序的,当然人最多的还是附近那块巨大的布告牌。 牌是木头做的,上面贴了一张盖着苏城县政府印戳的告示。旁边有政府工作人员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内容,让文盲居多的苏城居民们知晓告示的内容。 “……户主范延伯,42岁,授田十二亩。一段四亩位于位于城西三公里成功渠西道,一段三亩位于城西两公里橡树渠北道,一段三亩位于城东一公里奋进渠东道,一段二亩位于城东一公里奋进渠南道小池塘。” “丁男张鼎和,16岁,授田五亩,一段二亩半位于城北四公里跑马渠东道大橡树,一段二亩半位于城北三公里浑水渠东道。” “户主赵喜,50岁,妻赵王氏(印第安裔),17岁,授田四亩,一段一亩半位于城南三公里大沼渠南道,一段二亩半位于城南两公里繁荣渠西道。” …… 以上这些严格来说不是授田,而是田亩买卖后变更登记产权而已。与东岸不同的是,大苏国的田地并不免费,需要花钱向官府购买。另外,民众私下里也可以交易田地,且没有持有土地的上限,非常自由。 因为城市附近的土地早就被瓜分完毕的缘故,要想获得这些既靠近县城,又有完善的灌溉系统的上好熟地,所需要花费的金钱可不在少数。但即便如此,人们只有口袋里有钱,就会想方设法去买地,有的是自己给自己买,有的是父母给子女买,交易次数谈不上频繁,但每个月总有那么十来桩,基本都集中在月初公布,并发放新的地契。 至于离城稍远一些的田地,因为开发程度不够,也缺乏灌溉系统,更可能遭遇印第安人的威胁,因此价格偏低,人们也不愿意去那边购地。为了解决这个难题,苏城县政府采取了屯田的办法,即组织归化的印第安人和赤贫的海盗——别怀疑,以海盗们的生活习惯,平时是攒不下来钱的——开荒屯田。 这种屯田就比较辛苦了,说白了就是佃种官府的土地罢了:因为这些人一穷二白的经济状况,往往需要官府提供基本的劳动工具、种子和役畜,故一般采用分成制。其中,借用官牛者,收获对半分;不借者,除去官府提供的基本生产资料费用外,官得三分之一,民得三分之二。 除此之外,在田间劳动之余,这些人还要出工开挖河沟,修建灌溉水渠,工作量非常之大。而所得的好处,无非就是将来兜里有钱之后,可以以一个超低折扣价从官府手里买这些亲手开垦出来的田地罢了。但对于被征服的印第安人而言,这其实也是一个不赖的选择,就如大苏国的夫子们吹嘘的:“夷人感其惠,仁化大行。”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大苏国对待农民虽然比欧洲要好,但其实不如东岸,既没五亩的免费田,也没农业无息贷款,更没众多的帮扶政策。当然我们也不能责怪他们,毕竟他们是另一个国家,制度杂糅了东岸及中国古代历朝历代的东西,经济底子也有些差,搞成这样其实也不错了。只要国内不出什么大的乱子,持之以恒发展个几十年的话,未必就不能成为加勒比海一个响当当的国家。 第五十六章 加勒比海众生相(二) “货验过了吧?怎么样?”苏城港务局的某间办公室内,田笑川一边泡着茶,一边问道。 “不怎么样,看得出来使用得很频繁,也许打不了多少发炮弹就彻底报废了。”王昭礼知道田笑川问的是装回来的那些火炮。事实上他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东岸陆军的火炮,从军中退役后又送到了民兵手里,给那些家伙折腾几年后,再转卖给他们,状况肯定不会太乐观。但没办法,条件就是如此,崭新的火炮很昂贵,他们买不起,这些接近报废的火炮几乎就是废铁价格,而且至少还能再打个两三百发炮弹,已经不错了。 “没钱还能咋样。”田笑川摇了摇头,自嘲地笑道:“想当初当海盗时总觉得自己有钱,富得很。可现在上岸建国立制了,怎么一下子就穷成这副德行了?就连港务局这么有油水的衙门,这招待客人用的茶叶也特么的这么难喝。” “嘿嘿,后勤与物资部长不好做吧?处处是管你要钱的人,之前我干的那几个月,真是头都大了,还是这国防部长安逸。”王昭礼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苦着脸道:“全是茶叶沫子,妈的,老刘贪污公款了吧?” 田笑川闻言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真的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现在是真的认识到咱们祖辈和父辈草创东岸的伟大之处了,这阵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像咱们大苏这么个草台班子,区区几万人而已,又是修码头又是挖水渠,还要发展商业、开办学校、准备战争。有时候我都怀疑,做国家领导人真的有当海盗那么快意吗?” 王昭礼听后也笑了笑,没说什么。田笑川这话也就只能听听而已。他是什么来路,王昭礼还能不清楚吗?这些个开国元勋里头,对建国最积极的怕就是他田某人吧?这厮,根本就是东岸国家情报总局派在大苏国的最高联络人,就像北边那个当马匪当上瘾的蒲小双一样,都是啥好鸟。 当然他王昭礼的来路也不是那么干净。事实上早年他也是国家情报总局的外围人员,但这么多年打拼下来,他对海盗集团的感情却是要更深一些,对东岸一直拿他们当工具非常无奈。但现实如此,也么得办法!大苏国还得靠着东岸援助,不然这么个草台班子政权,怕是用不了几年,就要树倒猢狲散了,哪还有如今这般光明的前景。 “对了,休假完毕后,还得派一艘船去新京港,接一批小麦回来。国中的粮食有些不足用了,得尽快补充。”王昭礼突然又说道。 “你们还和自由邦有粮食贸易?”田笑川有些惊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欠了他们不少粮食款了吧?他们居然还敢卖粮食给我们,这心是有多大啊!” “咳咳!”王昭礼似乎是被茶水呛到了,只见他尴尬地说道:“是欠了一些,自由邦的使者现在还住在这呢,天天到财政部催款。不过呢,这次有加航公司作保,情况和以前不一样。” 话说不知道怎么搞的,加勒比海沿岸这些个国家,大部分都存在着粮食不足的困境。新西班牙总督区就不说了,热带产品种植过多,至今都在从秘鲁总督区进口粮食。加勒比海上那些小岛也不谈了,甘蔗、咖啡、可可种植园一望无际,至今在从北美进口粮食。就连东岸人的怀远岛,前些年还能粮食自给呢,但在工业大发展之后,也不得不从东岸本土进口粮食——事实上如果不是中央强行规定的话,他们宁愿就近采购——唯一粮食稍显富余的,反倒是曾经被很多人看不起的自由邦王国。 这个国家至今依然以农业为主,兼有一些近海捕鱼业、畜牧业和木材加工业,但规模都不算很大,只是点缀。似乎是因为在南非被东岸人“开光”过的缘故,这些南非黑八旗的后裔们的农业种植技术相当不赖,粮食产量逐年增加,现在已经变成了净出口国,抢了不少英属北美殖民地的生意。 苏城海盗势力建国时间尚短,虽然花大力气开挖了不少灌溉水渠,整饬了一些农田出来,但饥饿问题始终存在着,因此不得不向外采购粮食救急——嗯,以赊账的方式,好吧,有时候也会付一些款,但在自由邦眼里,老赖的名声是跑不掉的。 对了,随着自由邦的形势越来越稳定,最近两年东岸政府已经在讨论是不是把国内过剩的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送到他们那里了。而恰好自由邦对人口也非常渴求,加航公司多年来不但运输南非黑八旗不力,还私下里扣留了不少人口到他们的种植园里,让自由邦上下大为失望。这次听闻东岸政府因为黄黑分界线尚没有准备好,容纳不了太多人口,有意输出一些到其他地方,于是便主动找上了门来,表示可以吃下相当数量,充实他们的国力。 大苏国作为自由邦的邻居,自然也听闻过这件事。为此,当时田笑川还和人开玩笑,说自由邦这些高层对浅肤色的人真是过分地迷恋啊,千方百计要把自己洗白,真是自卑到了骨子里了。 反倒是王昭礼对此事甚为忧虑,认为自由邦开发多年,政局稳定,如果能吃下大量人口并成功消化的话,不啻于一次国力的飞跃。大苏与自由邦是邻国了,未来肯定存在竞争关系,邻居过分强大了,其实不是好事,虽然目前两国关系还算友好。只可惜啊,大苏国目前底子太薄,没那个资本吃下太多的人口。总体而言,王昭礼对这事是酸溜溜的感觉,不是很开心。 “哟,铁公鸡加航也这么大方了,居然给我们做担保,那这笔粮食款干脆就别还了。”田笑川笑嘻嘻地说道:“要让我们打仗,总得要给点好处吧。光给我们派军事教官和农技专家可不够。加航公司作为国有大型骨干企业,关键时刻总该为东岸分忧嘛,光靠着国家支持挣好处可不行。” 王昭礼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倒是通过情报总局的渠道多弄点好处过来啊。弄不来钱,搞点药品、种子、农具也行啊,都能解了燃眉之急。当然这话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有些事可以意会,但说破就没意思了,更何况田笑川虽然身份不清不楚的,但对大苏国也是有功之人。这些年别的不说,打仗那真的是身先士卒,让人叹服。现在做了后勤与物资部长,还亲自乘船出海,这敬业程度真的非常不错。 说到底,还是太穷了啊!妈的,若是实在过不下去,干脆就听其他人的,破釜沉舟豪赌一把,全军压上,跑到墨西哥去抢他娘的! 墨西哥那些殖民士兵的战斗力,王昭礼还是有些了解的,比他们整训的陆军还不如。要知道,大苏国是海盗起家的,海上战斗或许是一把好手,但陆战可真没那个传统。就这样一群人,都能蔑视墨西哥的殖民军团士兵,可想而知那些人有多烂。多年的养尊处优,已经把他们的精气神给掏得一干二净!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他们的人数比较多,地方上也有一些愿意为了保卫家园而战的民兵,让死不起人的大苏国觉得得不偿失罢了。 但如果真的成功占领一座富裕的城市会如何呢?哪怕只有很短一段时间,只要让他们成功地把战利品运走,似乎未必不是一桩赚钱的买卖。圆桌议事会以前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但大家都对于攻城前要死多少人有些犹疑,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但现在情况似乎不一样了,也许打破一座大城,劫掠个十几万圆回来,然后再从东岸那里买粮运人(梅斯蒂索人),可以做到良性循环?这事似乎还真的可以再考虑考虑呢! “铁公鸡加航这次也要大出血了。”王昭礼心不在焉地说道:“据说他们接到了明确的命令,未来一旦与西班牙爆发战争,就要组建一支相当规模的武装舰队,协助东岸海军封锁港口,运输人员和物资。另外,策动佛罗里达独立的事情也要他们帮忙,不但要出钱,也要出人,这得影响多少生意啊。哦,对了,说起这事我就想笑。我听到一个传言,说佛罗里达那帮西班牙土生白人反骨仔们,连独立后的国号和国旗都准备好了。国号就叫佛罗里达共和国,体制完全仿照东岸,国旗上有一棵巨大的棕榈树,实在有些喜感。” “这帮孙子也太儿戏了吧?反叛独立这么大的事,居然弄得人尽皆知?”田笑川有些惊讶地说道。中国历史上似乎也有一些造反造得人尽皆知的傻蛋,但下场似乎都不怎么好。佛罗里达这帮土生老爷们怎么回事?这一点不像是干大事的人该有的样子啊! “一帮蠢蛋掌国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你看啊,加勒比海北岸就咱们大苏和自由邦、佛罗里达三个国家,以后为了渔业资源、国家边界以及贸易航线的事情,肯定有的争吵。佛罗里达的人越蠢,对我们越好啊。”王昭礼说道。 “也是,越蠢越好。”田笑川哈哈大笑道:“唉,说得我都想去那里逛逛了,也不知道如今那儿是个什么光景。” 第五十七章 加勒比海众生相(三) “高校长,这是最新的……”一位戴着眼镜的小伙子推开了校长室的大门,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不过在看到屋内还有其他人后,他立刻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高义有些恼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然后转头朝坐在自己旁边的教务处主任说道:“白老师,那么就这样定了吧。有关学校扩建的事情,还是得再举行一次募捐。“ 身姿窈窕的白老师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也没看进来的小伙子,自顾自地离开了高义的办公室。 “咳咳。小张啊,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进来要先敲门。”高义下意识地拉了拉椅子,往办公桌靠近了一点,然后说道:“说吧,到底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站长。”在没有旁人在场后,小张换了一个称呼,说道:“西班牙人更换了佛罗里达的行政官员,新来的卢卡斯将军已经入住官邸了,这位曾经担任过德克萨斯将军,去年因为剿匪不力而被撤职。” “撤职后还能起复,背景很硬啊。”高义说道:“他对我们是什么态度?敌视吗?” “这点还不清楚。但据将军府邸的内线人士告知,这位将军在履任后区区两天时间内,就开始研究税率问题,也许他在钱财方面有些特殊的偏好。”小张回答道。 “听起来就像是垂头丧气的失败者,在事业遭受重挫后,失去了一切信心,开始谋取钱财了。”高义自言自语道,随后他摇了摇头,说道:“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继续观察吧,如果他只想赚钱,那么不是坏事,相反我们和他之间还有合作的可能。如果他想做别的事情,那么就留不得了。” “需要动手吗?”小张迟疑着问道,显然不是很赞同。 “你想什么呢!”高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他和少数几个随从在佛罗里达能干什么?他们可能连圣奥古斯丁的一个街区都无法控制。殖民军团的士兵已经堕落成了税吏,基层官员也只想捞钱,然后返回半岛过好日子。这个局面,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人所能改变的了。一切都已经注定!当起义的炮声想起之后,圣奥古斯丁就将升起棕榈树旗,佛罗里的将迎来新生。” 小张闻言点了点头。确实,佛罗里达殖民地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基层官员和士兵们未必不清楚本地贵族们的谋划,那些傻瓜们脑子里装的完全就是棉花,公然商讨各种造反行动,保密意识极差,知情者的范围一再扩大,以至于市井之间都在传播着一些可怕的留言。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那些来自半岛的殖民官员们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想而知演得多么辛苦。很多时候,小张挺同情他们的,觉得如果这些人真的很配合的话,一旦起义正式爆发,可以考虑让他们携带家人和财产离开,如果他们愿意离开的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土生白人贵族们愚蠢一点也是好的,至少未来东岸操控新成立的佛罗里达共和国时要更简单一些。愚蠢的上层统治者,加上东岸学校培养出来的精干的中下级官员,差不多就可以把这个国家维持下来了。佛罗里达资源丰富,木材、棉花、皮革、盐、椰子、粮食、海产品的生产都大有潜力,他们注定要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奶牛,再也无法逃脱。 其实,东岸人对于培养外国政府官员一直持非常积极的态度。本土的大鱼河干部进修学校是最大的培训基地,远东的烟台学院就更不用提了,在培养的人数上甚至是大鱼河学校的好几倍。顺、明两国无数的中下级官员毕业自这所学校,然后用他们学到的知识服务本地甚至海外殖民地。 尤其是棉兰老岛和台湾岛,因为和东岸合作紧密的缘故,需要大量的新式官员,这就给烟台学院的毕业生们提供了最好的舞台。有些时候像郑克臧、李元胤等人都在怀疑,台湾和棉兰老岛的那些个新派官员们,到底有多少人是东岸的卧底?即便不是卧底,他们在见识了太多的新事物后,是不是在情感上也倾向于东岸?如果东岸人要求他们独立的话,他们会不会直接听从了?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也没人敢于假设。李元胤的陆军是东岸人一手整训的,郑克臧的陆海军里都充斥着大量东岸培训的官员,甚至就连水师提督本人都曾在黑水地区求学数年,并在东北亚分舰队里实习过一阵子,这想想就让人感到可怕。再考虑到东岸海军在中国近海掌握着绝对的制海权,一旦厉行封锁,隔断大陆与南洋之间的交通的话,那么事情就可能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郑克臧、李元胤、李元皓等人实力一般,不敢明着反对东岸人的渗透,新库尔兰、佛罗里达的实力更弱,自然也不敢反对。所以,高义对于掌控大局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一声令下,可能调集的士兵数量比卢卡斯将军还要多,还能有什么问题吗? 每年近百万圆的情报费用开支,可不是白花的! “还有什么事?”高义将那份报告放进旁边一个小抽屉内锁好,然后问道。 “英属卡罗莱纳殖民地的章站长被抓了,据说是不小心泄密给了情妇,被举报,上头要求我们想办法,配合特派员营救。”顿了顿后,小张又说道。 章站长是东岸人开设在卡罗莱纳的情报站站长,以商人身份做掩护。他是个欧裔,还取了个英国名字叫戈登。多年来一直工作出色,没想到这次翻船了,还得圣奥古斯丁这边出钱、派人营救,高义觉得真是日了狗了。 “这事你看着办吧,支钱的时候到财务那里办好手续就是。人是没办法了,咱们人手也紧缺,对卡罗莱纳那边也不怎么熟悉。而且最近还给我们指派了配合海军在哈瓦那搞破坏活动的任务,哪有那么多精力,让特派员自己想办法吧。”高义摆了摆手,说道。 话说西班牙人在新大陆最大的造船厂就位于哈瓦那。这家船长历史上为西班牙造出过许多大吨位战舰,如著名的“至圣三位一体”号。如果能够破坏这家船厂的话,说实话可以重创战争期间西班牙人的造船能力以及受损船只的维修能力,这是海军非常看重的。 而圣奥古斯丁情报站新发展的一个线人恰巧在哈瓦那船厂有点关系,因此海军就找上了门来,请求予以协助。高义对这事没法推脱,只能全力协助,为此最近都没怎么在圣奥古斯丁搞事。结果现在听闻还有个特派员要来,还要让他们协助营救隔壁的章站长,可想而知他有多头大了。 “还有什么事吗?一口气说出来。”高义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小张,说道。 “有。”小张感觉高站长今天似乎对他很不友好,但职责在身,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国家开拓总局想弄一批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过来,让我们居中协调,说服本地的土生贵族不要设置障碍。” “这事啊……”高义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事我亲自来办吧。圣奥古斯丁有些人啊,眼皮子浅,我得给他们说道说道。” 话说东岸国内的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如何处置已经成了一个大问题了。未来如果攻占了西属美洲的话,还有几百万人,简直就是让人头大,杀也不是,养也不是,非常棘手。 之前给这些人规划的去处主要是南非的黄黑分界线。但如今看来,那边的接收能力有限,一时半会吃不下太多人。自家的海外殖民地,如澳洲、拉包尔等,也接收不了这么多。负责此事的移民部和国家开拓总局真是愁得不行,千方百计找地方塞人。大苏国、自由邦都被他们盯上了,佛罗里达自然也逃不过去。 而本地的土生白人贵族们,对于外来人口意见不一。以前可能还有些抵触情绪,后来被东岸人劝说了一下,部分人改了立场,认为有更多的人过来帮他们砍树、捕鱼、种地也不是坏事。特别是这些人与他们语言相通,文化背景也类似,管理起来不会太困难。但还是有很多顽固派并不愿意看到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这就需要高义等人去好好做工作了。 清理带有原住民血统的人是百年大计,东岸政府高层对此决心很大。几百万人口在他们眼里不是财富,而是祸乱之源,必须予以清除。虽然这可能会导致未来的统治成本急剧增加,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些事情,现在能做的,就不要留给子孙后代。况且到了以后,有些事情也没法做了。现在是几百万人,以后可能就是几千万人。他们一旦觉醒了自己的意识,那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几百万有原住民血统的人,要花多少钱来清理啊。”想到这里,高义有些不寒而栗。为了这场战争,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多印了至少一亿法币的钞票,日后为了清理这些人可能还要印更多。这黄金产量,怕是永远跟不上了吧? 第五十八章 团结河(十七) 1700年12月31日,团结河金矿区,艳阳高照。 戈什金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意态悠闲。在他左手边,是一张木质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壶茶、一个瓷杯以及两碟干果。夏日的团结河流域,还是有些闷热的,但他坐的这处树荫下,因为有山风吹拂,倒是非常凉快。 茶几、座椅、干果都是美景县——今年年中成立,是全国第197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美景镇、龙安乡、林绿乡、登圣乡、卫贤乡和顿丘乡,全县共约18万人口——本地产的。不要惊讶哦,美景县无论是县域面积还是人口数量,在全国范围内都不算小。而且因为要开发那座几乎全部由铁组成的山脉的关系,最近几年时间国家往这里投入了不少资源,如资金、技术以及最为基本的人口。 目前,经过三年时间的建设,邻近的房山、灵寿、平谷、翠屏、库车和任丘六县通往美景县的道路已经全部抢通,计有二等国道六条、三等国道五条,大大缓解了美景县的对外交通瓶颈,使得该县的经济慢慢活跃,渐渐有了一定的规模。 而为了修通这十一条对外交通道路,大批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根据国家开拓总局的相关统计,过去三年间因为修路而死亡的外籍劳工数量超过了六千人,此外受伤、生病的数量更是达到了数万人次,可见其惨烈程度。 修完公路后,这帮劳工都被拉到了顺化港,休养生息了三个月后,一股脑儿登船拉去了义成地区。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幸存的劳工没必要继续接受折磨,他们每个人可以带着五圆法币离开,到南非黄黑分界线那边生活。 或许有人会问,这些人离开后,美景县不要建设了吗?嘿嘿,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事可能发生吗?团结河军管署新一年的扫荡计划会告诉你,他们仍然在动用四个保安团(分别来自南方的密云、容城、延庆和博望四县)在金矿区、铁矿区进行作战,一方面以战代练,提高日渐堕落的民兵系统的战斗力,一方面也是维持秩序,就地抓捕印第安人、非法采金客、土匪等到建筑队干活。 另外,陆军部暗地里资助了不少队伍到巴拉圭境内抓捕瓜拉尼印第安人。这些队伍最大的一支超过两百人,枪、炮齐全,专业素养极高,巴拉圭的印第安人根本不是对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掳掠了上万人。后来,即便亚松森检审法院区做出了应对措施,但在被脱了军装的东岸陆军野战部队一战击溃后,情况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从1697年下半年至今,东岸人累积从巴拉圭劫掠了超过三万五千名瓜拉尼人,除部分送到了大北方铁路修建工地上之外,其余的都送到了团结河流域,修路伐木、开垦荒地,苦不堪言。估计几年时间过后,这些人里面一半都剩不下来,死亡率那是相当地高。 可以说,美景县乃至团结河流域有如今这般光景,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的血泪必不可少。他们燃烧了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将一条条通往外界的通道打开,将一片片森林清理出来,将一座座房屋建好。幸存下来的人,所得的报酬不过是几圆钱罢了——如果他在之前的数年时间内没存下钱的话,虽然月薪只有一圆,还得扣掉食宿费用——连他们总付出的百分之一都无法补偿。 与这些有原住民血统的可怜人相比,来自旧大陆的移民的日子就要好多了。来自中国大陆的自不必谈,他们是移民中的一等人,谁也比不上。但即便是第二等的“友好国家”移民(一般来自意大利、立窝尼亚、朝鲜)、第三等的“一般国家”移民,其待遇都不是印第安人可不比的。他们即便一样劳动,但做的活计比较轻松、安全,也有一定的收入保障,不会被压榨得太过分。几年时间过后,只要人不是太傻,有一定的汉语水平,就地入籍根本不是问题,那就算苦尽甘来了。 这事说起来就像是一场分赃大会。来自旧大陆的“强盗”们抱起团来,欺负美洲大陆的原主人,不但抢了他们的资源,还要反复奴役他们。完事后,为了后代子孙不被这些苦主们“维权”,干脆直接把他们赶走了事,虽然还假惺惺地给了他们几圆钱的补偿。 但这事又有什么办法呢?东岸人固然凶残,但也不是毫无道德底线的,他们也愿意给予这些后进的民族以机会,给他们以援助,但事情的前提是你不能与他们的子孙后代的利益产生冲突。一旦触及这个红线,这个时候道德的束缚就显得很无力了,他们几乎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凶残程度不比原来的葡萄牙、西班牙殖民者差。所以,唯一解决的途径就是将这些人迁移出新大陆,然后接受东岸政府的援助和庇护,好好发展,争取过上好生活。 黄黑分界线附近的马拉维公国就是这样的典型。东岸政府十分愿意给予其各方面的援助,如低息贷款、市场准入、农业培训(很多是不收费的)、制度建设、留学名额(有大量免费名额)、国防承诺等等,可谓大力度、全方位,诚意十足。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东岸人或许存在着一定的负疚心理,所以对这些国家的帮助不遗余力。但还是那句老话,别触及东岸的核心利益,清理有原住民血统的人就是核心利益之一。 以戈什金为代表的俄裔移民是东岸人的“帮凶”,因此他们享受了相对良好的待遇。截止今年(1700年)年底,全美景县已经有四千多俄裔移民在此干活了,一般从事粮食种植业和木材业。戈什金算是东岸政府控制这个群体的总头头,因为他在俄裔移民中有着崇高的声望。美景县以铁矿闻名,但县内也有几个不大的金矿和钻石矿,都控制在东岸黄金公司手里。今天戈什金来到美景乡以东的金川河岸边,就是为了给在矿山附近垦荒的两百多名俄罗斯移民鼓劲。他的口才非常好,见识也很不凡,因此一番讲话下来,很明显让那些逃亡农奴们的士气高了不少,对未来生活也更多了一些期盼。不过他毕竟年纪大了,在讲了一上午的话后,精力有些不济,于是便到一旁休息,和已经接管公司多年的儿子戈伊万闲聊。 戈什金建筑公司最近又承接了美景县城的部分建筑项目,工程总金额超过了七万圆,已经是一个不小的项目了,因此也亲自赶过来看一看。 “公司手头目前还积压着大量金圆券。采买建材时有些人拒收,或者要求我们额外给予一定的补偿,给公司日常经营造成了不小的困难。”放下手中的茶杯后,戈伊万有些忧心地说道:“民间对金圆券极其不信任,其币制远不如另外一种法币(金银币)坚挺。说到底,都是这两年印了太多的金圆券,而兑换黄金的渠道过少,还时不时暂停业务,搞得民众对其非常怀疑,怀疑政府有没有能力将这些金圆券兑现。” “伊万,我的孩子。你要知道,从明年(1701年)开始,银币就将正式退出流通领域,不再是法币的一种了。金币虽然不会这么快退出,但也是早晚的事情。以后,黄金兑换券必然是唯一的法币,时间早晚的事情而已。”戈什金语重心长地说道:“看看美景县的金矿,暂时一年可以贡献两吨以上的黄金,这就足以保证发行超过五十万圆以上的法币了。再看看整个团结河流域,这又是多大的黄金产量?之所以现阶段兑换困难,只不过是因为贵金属管理总局旗下的各造币厂开足马力,印制了太多的钞票罢了。其实这都是暂时的困难,只要熬过这段时间,未来情况肯定会出现大的改观的。” “不要觉得黄金兑换券是负担,这不是事实。”戈什金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讲,即便团结河流域你的黄金产量骤然下降,真的无法足额兑换市面上流通的法币,那又如何呢?只要咱们国家打赢了未来的战争,欧陆各国货币大面积贬值,金圆券的币制就能迅速稳定,成为市面上最坚挺的货币,因为欧洲人出于避险心里,会大量卖出劣质的本国金属货币,转而囤积金圆券在手中。世界第一强国的货币,其信誉保障可不仅仅是黄金,还有很多背后的东西。比如战无不胜的海军、陆军,牢牢控制着的海上贸易航线,甚至就连政治影响力都能帮助稳定币制。我活了六十多年,早就看透了这些东西了。我也希望伊万你能够真正理解这些,知道吗,我的孩子?” “信心,永远比黄金更重要!”戈什金最后总结道。 第五十九章 团结河(十八) “萧阎王来了!”午后的天气有些炎热,筑路队的工人们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手脚慢慢吞吞。就连监督他们的监工们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形,这会正躲在树荫里闲聊扯淡。 不过随着报信的这一声大吼,情况顿时变得不一样了。首先是监工们一跃而起,拿着手里的鞭子在筑路队劳工群里一顿挥舞,嘴里还喝骂个不停:“你们这群懒鬼,下贱的玩意儿,才一会不盯着你们就偷懒了。赶紧动起来,他妈的,懒鬼!干活!” 本来正在慢吞吞干活的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顿时一阵哀嚎,手底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动作。这狗日的天气,本来就热得让人受不了,手脚无力,身体倦怠。一般在这个时候,监工们会“人性化”地放松一下监督,让这些可怜的劳工能够有点喘息之机的,这是长久以来双方之间的默契。但现在没办法了,大领导要来参观,监工们也不好再睁眼闭眼,劳工们也只能打起精神来,拼尽全力干活。 很快,不到十分钟,团结河地区军管署主任萧光就在一众护卫们的伴随下,风驰电掣般地来到了施工现场。只见“萧阎王”动作敏捷地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了身后的参谋,然后爬到了一处建在高地上的观察哨里,俯瞰着大地。 “目前这里有多少劳工在干活?”他询问的是负责此地保卫工作的内务部警察中队长。这个中队大概有150多人,全部都有马,机动力极强,驻守在外围,不承担监工任务。 “大概有4500余人,超过一半是来自巴拉圭的瓜拉尼人。剩下的比较杂,有来自本地的图皮印第安人,也有来自南方的梅斯蒂索人、克兰迪人,都是通过各种途径弄来的。”中队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医疗救助体系建立得怎么样?”萧光又问道。 按照规定,即便是非国民劳务工,也有权利享受最基本的医疗服务(当然是收费的)。固然这些服务非常差劲,根本看不了什么病,很多时候开的药基本上属于安慰剂性质,但对于庞大的非国民劳务工群体而言,这仍然非常重要,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头疼脑热时根本舍不得拿钱去治病。 另外,即便这些医生们的技术水平很一般,但他们到底是受过一定程度的相关教育的,对于卫生防疫这一块并不陌生。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们事实上是很多劳工营地的救星。劳工们并不懂防疫,但医生们懂,这帮助他们避免了很多致命的疾病,尤其是传染病。 “不怎么样。”中队长倒是个妙人,实话实说:“新来的全是二十岁上下的医学生,水平有限得很。就连我们的人生病了都不愿意找他们看,宁愿骑马去乡里。不过也无所谓了,劳工的收入太低,也无法离开营地,只能找这些新嫩医生们,这倒是给了他们大量的练手机会,也许能够提前成长起来。” “呵呵,听起来倒像是一个大型培训基地。以后县一级的医院扩大规模人手紧缺时,他们就可以顶上去了。”萧光笑了笑,说道。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阳平县,一个于去年(1700年)年中新成立的县份,下辖阳平镇、东楼子乡、松泊乡、兴发乡、泽善乡和显德乡,是全国第198个县级行政单位,其人口接近一万五千。与之一同成立的,还有一个黄崖县,该县下辖黄崖镇、麦芒乡、西楼子乡和方圆乡,是全国第199个县级行政单位,目前大约有将近一万人口的样子。 这两个县的设立,凸显了中央政府对团结河流域的重视。小小的一个偏远穷区,短短数年间就先后设立了好几个县,而且还能有相当数量的人口,这在全国范围内来说都是不多见的。 这两个县境内也有不少金矿,同时还有银、铜、铅、锡、铁、翡翠、宝石、钻石等矿产资源的产出,创造财富的能力相当之强。或许这就是中央给予这里重要支持的原因所在吧,投钱见效大,回本速度快,在这个财政紧张的艰难时刻,意义不可谓不大。 而除了这两个县之外,国家开拓总局也在执委会的授意下,打算在今年(1701年)上半年内,一口气在团结河流域增设十几个定居点,以加大这个区域的开发力度。 这些定居点分别是:林东乡(位于后世康赛桑·德·马图登特鲁小镇附近)、金辉乡(位于后世迪亚曼蒂纳小镇附近)、平铺乡(位于后世佩萨尼亚小镇附近)、春谷乡(位于后世伊塔马兰迪巴小镇附近)、丰资乡(位于后世马拉卡谢塔小镇附近)、永金乡(位于后世奥霍斯·达瓜小镇附近)、新金乡(位于后世图尔马利纳小镇附近)、中丘乡(位于后世新克鲁塞罗小镇附近)、富金乡(位于后世克里斯塔利亚小镇附近)、浮山乡(位于后世阿拉苏阿伊小镇附近)、东瞿乡(位于后世伊陶宾小镇附近)、高定乡(位于后世萨利纳斯小城附近)、芦中乡(位于后世贾南巴小镇附近)、勇拓乡(位于后世圣若昂·达彭斯小镇附近)、零安(位于后世杰巴jaiba小镇附近)、草山乡(位于后世蒙特阿祖尔小城附近),一共十六个定居点,预计将安置超过两万外来移民。 上述定居点里面,有纯为地区农牧业生产而设立的,比如林东、春谷、丰资、平铺等;有作为交通要道设立的,如东瞿、草山等。也有作为采金重地而设立的,如永金、富金、金辉、新金等地,这几个乡镇,每一个境内都有大型金矿,目前已经由民兵进驻,封山封路,防止非法采金客盗采国家资源。未来的话,待东岸黄金公司新招募的员工培训完毕——这家公司这些年真是经历了令人惊骇的高速扩张,人员一再翻番,却仍然不足使用——这些金矿的生产就将提上议事日程。 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这十六个新设定居点里面并不仅仅只有永金等四地有金矿。真正的事实上,这些定居点里超过三分之二都有金矿,却别就是大或小罢了。没办法,团结河流域实在太富饶了,东岸黄金公司也只能抓大放小,优先搞储量大、开采成本低、运输方便的金矿,等人员扩充完毕后,才会去搞其他的。这无疑给了私人淘金客极大的获利空间,同时也是这个地区的治安痼疾如此难以解决的最主要原因所在。 萧光中校作为团结河地区的最高官员、军管署主任,之前一直都是以铁腕整治而闻名的,并且这为他搏得了“萧阎王”的诨名。不过,在老一点的乡镇治安刚刚有所改善的情况下,又陡然增设了十六个新定居点,且还多是富含黄金、宝石资源的地方,可想而知治安又会崩坏到何种程度。 国家这是如何缺钱啊!真的要让每年的黄金产量上一百吨么?唔,好吧,一百吨黄金,确实可以支持印制超过五千万法币的钞票而不怕编制。但问题在于,一下子往市场上投放如此多的货币,会极大扰乱经济秩序的好么?难道政府已经完全不考虑通货膨胀的状况了吗?又或者,他们已经在考虑外国政府或商人会储存大量金圆券的可能性?东岸法币即将正式成为全球性硬通货? 黄金,可真是一件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好好做好安全保卫工作。另外,不要对这些非国民劳务工过于苛待了。现在的死亡率有些过高,尽量改善一些吧。”萧光说道:“条件改善了,人心也能更安定一些,发生暴乱的可能性也会降低。” 萧光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是那样我就可以多抽调一些武装警察去解决治安问题了。他在团结河流域的时间已经不多,因为在治安和黄金生产方面的出色工作,他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即将升为陆军上校。 就他本人而言,其实他也更希望回到一线野战部队带兵,而不是待在地方上跟匪徒们捉迷藏。军管署主任,一般都是陆军将领养老的位置,对他这种年富力强的人而言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他之前曾经隐晦地表达过想去欧洲带兵打仗的请求,但被陆军部的大佬们拒绝了。因此,他退而求其次,决定到远东地区看看,并积累一些带兵甚至是作战的经验。这一次,大佬们没有再拒绝他,“萧阎王”大概半年内就会接到调令,前往远东担任一支混成团的团长,同时兼任地方保安司令之类的职务。 而在离去前,地方上的牛鬼蛇神自然也要狠狠地清理一些,抓一批,杀一批,让那些无法无天之辈感到恐惧,如此方不负他“萧阎王”的威名呢。而这,无疑需要足够的兵力,内务部武装警察、地方守备士兵、保安团民兵三位一体,缺一不可。 甚至于,他们还可以借着清剿匪徒的名义,进入到葡属巴西境内,搞一些事端。要知道,团结河流域与葡萄牙接壤,东岸人设立的某些定居点已经事实上进入了葡国境内。考虑到葡萄牙人在倒卖军火、黑市交易方面的恶劣记录,东岸人似乎有足够的理由越境惩罚一番。至于越境后还走不走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葡萄牙现在几乎就是东岸的盟国,蚕食他们领土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多的! 第六十章 团结河(十九) 天空飘过一阵瓢泼大雨,让正在林间小道上行走着的众人一阵慌乱。他们手忙脚乱地拿出雨具,不是遮盖自身,而是把货物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比起马背上那些可以获得大量收益的商品,自己淋点儿雨又算得了什么呢? 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村庄。村头仅靠道路的那一家,看样式,是典型的红砖黛瓦的东岸民居,这让一行人感到振奋,他们终于有避雨的地方了。 “把货物都照看好,我不想看到任何损失。”塞尔吉尼奥冷冷地下令道。因为路上死了一些驮货的骡马,而他们又舍不得扔掉任何一包商品,因此这会就连塞尔吉尼奥本人都没有骑乘工具了,真是一帮贪婪的人啊。 “还有,过去后不要有任何不礼貌的行为。这里搞不好有巡警路过,那些村民多半也有枪,所以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吧,我们只是路过的客人而已。”塞尔吉尼奥又补充说道。 因为队伍里存在着不少前捕奴队成员,塞尔吉尼奥非常担心他们把事情搞砸了,不得不出言提醒。当然那些捕奴队成员也不是傻子,他们在面对印第安人时固然凶恶,但东岸人在团结河流域“凶名赫赫”,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即便是那些看起来完全无害的垦荒农民,也接受过基础的民兵训练,说不定还曾跟随县、乡一级的保安团进入过巴西境内搜捕逃犯,并不是可以轻侮的对象。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的步枪已经在过边境哨所时被东岸警察收缴了,得离开时才能取回。虽然也私下里藏了一些刀具和手枪,但也许并不保险,他们在武力上很可能弱于那些村民。 “何塞,我渴了,能喝一点酒吗?”一名看起来有点地位的中年男人问道。他跟在一匹马后面,看着马背上晃荡着的包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似乎很难抵挡诱惑。 “你最好不要那样做,米歇尔,否则我会扣掉你应得的份额的。”塞尔吉尼奥冷冷地说道。 “你是个该被诅咒的恶棍。”米歇尔悻悻地说道,不过他似乎是心疼钱,终究没去动那些酒瓶。 村子很快就到了。果然,门口搭着一个凉棚,有两名正在避雨的年轻人扛着步枪,在看到有人过来后,他们立刻站起身,端着步枪,警惕地看着塞尔吉尼奥一群人。 “我们是巴伊亚总督派来的使者,前来贵国商讨事务,请放松,小伙子,拿枪对着客人可不礼貌。”在塞尔吉尼奥的示意下,一名精通汉语的随从上前说道。 “你们来我们村子的目的是什么?”民兵问道。 “避雨,另外采购一些食品,如果有的话。”翻译说道。 “在路对面的那座避雨棚下休息。雨停后就离开吧,这种雷阵雨,不会持续太长时间的。”民兵警惕地说道:“至于食品,我们当然有,但价格并不便宜,团结河的食品一贯不那么富余。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准备。对了,只收金圆券或黄金,银币我们不要。” 鉴于银币已经被正式剔除出法币的范围,现在全东岸境内已经从法律上禁止银币的流通了。政府给了国民两年的时间到银行兑换新货币——按照1:11的比例支付黄金兑换券——今后东岸国内存量的白银,要么被国民们收藏用做首饰、器皿之用,要么用在工业途径,要么就是被政府收集起来,用来支付国营企业的对外贸易以及发放对外贷款。 对了,白银货币暂时还不会从海外殖民地消失。新华夏、澳洲、拉包尔、第乌、大溪地和远东诸藩,仍然可以使用当地造币局铸造的银币。但当地的有识之士应该明白,银币的流通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如果够聪明的话,从现在开始就可以更多地使用金圆券了,这有助于维护他们的经济利益。 眼前这群葡萄牙人很显然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一时间有些大眼瞪小眼。随身携带的食物已经消耗了大半,急需补充,可他们身上只有部分巴伊亚当局铸造的银币和原本东岸流通的银币。塞尔吉尼奥肯定这些东岸村民仍然可以接受他们身上的银币,但多半会被宰一刀,这让他很是犹豫。而且,他来之前就听说团结河流域的食品价格显著高于东岸其他地方,小麦、水稻、土豆、玉米的价格都非常高昂,就连本来极其廉价的腌肉都非常高,让初来乍到大呼吃不消——茶叶蛋都吃不起,这还是以富足著称的东岸吗?果然所有淘金者都该死! 当然把所有问题都甩到淘金客身上是不公正的。事实上这两三年以来,东岸政府印制的大量黄金兑换券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在最初的时候,政府给军部交了底,允诺提供两亿圆的战争经费。这笔钱里,已经印刷出来并花出去的,就超过了五千万圆,基本都用在了采购军械、食品、药物、工具,建造新舰船,招募新兵(涉及到陆海军的扩军),情报开支,外交花费及先期派往海外的军队的额外开支,更别提之前打了一场摩洛哥战争也花费了无数金钱了(什么?赔款被财政部拿走了?白衬衫们难道不怕天诛吗?),总之花费还是很大的。 这五千万圆的开支中,可以说三分之二以上花在了国内,这无疑会造成相当程度的通货膨胀。粮食作为大宗商品,自然也在影响之列了。据工商部最新公布的一揽子商品物价表,涉及到食品的部分,牛肉价格较去年同期上涨了85,羊肉上涨了3,猪肉价格上涨了14,海产品价格上涨了42,大麦价格上涨了12,燕麦价格上涨了154,小麦价格上涨了143,水稻价格上涨了78,土豆价格上涨了63,玉米价格上涨了49。 除了东岸人不怎么消费的红薯、木薯、黑麦等食品外,绝大部分粮食的价格曲线都呈上升趋势。这样的农产品价格上涨,对于农业经营者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福音,东岸政府似乎也是为了弥补过去二十多年内粮食价格长期低迷而对农民的亏钱,这一次并未动用行政手段进行干预,就连囤积了大量食品的国家储备粮库都没在市面上大肆抛售平抑粮价,整个国家的农业呈现欣欣向荣的态势,愿意去边疆开荒的人数暴增,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今年上半年整个巴西高原地区雨水都比往年偏多,淫雨季节的负面影响在夏粮收获的时候尤其严重,因此造成了巴西地区数十县粮食的大面积减产。作为至今仍仰赖巴西地区粮食供给的团结河流域而言,粮食价格的暴涨也就不足为奇了——可怜的淘金客们,拼死拼活赚到的一点黄金,基本都又送到了农民们手里,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讽刺,同时似乎也有点正面教育意义。 塞尔吉尼奥一行人在稍稍询问了一点村里肯出售的粮食价格后,纷纷变得有些无语。如果不是东岸政府采取严格措施限制外国农民品入境销售的话,他们可能都想从巴西贩卖粮食过来了,虽然巴伊亚、伯南布哥等地的粮食也不是很充裕。 塞尔吉尼奥等人并不打算购买村里的粮食。他计算了一下存粮,同时决定此去一路上顺便打点猎物,实在不够的话到别的村子再购买。反正越往南越接近繁华区域,食品价格相对也更便宜一些。 而他从本地粮食价格的高企中也咂摸出了一些别的意味。东岸人这是在团结河流域发现了多少金矿啊,以至于这么多不事生产的淘金客、商人、技工、运输业者甚至是妓女涌了过来,生生将食品价格推高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可惜了这片富饶的土地。”塞尔吉尼奥此刻的眼镜里全是贪婪之色。在来的路上,他们曾遇到过一个东岸宝石商人,那人曾向他们兜售过收来的祖母绿宝石。只可惜那个商人身边有不少持枪护卫,不然塞尔吉尼奥就命人上去抢了,可惜啊。 几年来团结河流域不知道流出了多少宝石到东岸市场上,塞尔吉尼奥没有仔细统计过,但就东岸政府专门成立了一家国营珠宝公司来加工这些宝石而言,数量肯定不少,总价值甚至可能达到数百万圆之巨。这笔钱,在欧洲已经足够两个国家打一场仗来决定归属了,结果在这边东岸人毫无竞争,轻松收入囊中。 不过他也听说东岸人似乎更加青睐产自东方的玉石,对各种红宝石、绿宝石、蓝宝石、翡翠什么的不是很青睐,以至于祖母绿这种顶级货色并不能展现出应有的价值。这要是在欧洲的话,早就他娘的被人抢疯了! 当然塞尔吉尼奥也没打算从东岸这边贩卖宝石回欧洲。一则他没这个资本和渠道,二则即便东岸人再爱玉石,但在长期的政府引导之下,喜欢宝石、翡翠首饰的人肯定也多了不少,价格已经不再处于低谷,投资的时机不对。 “算了,想那么多干啥呢?还是赶紧前往东岸人的军管署,向他们的最高长官进行最严重的抗议,请他们不要再越境设立定居点了,尤其还是这么富饶的团结河流域。”塞尔吉尼奥很快调整好了心情,想道:“必须提前给东岸人划好线。未来他们肯定要跟西班牙人打一仗的,一旦占领整个秘鲁和新西班牙总督区,他们又会怎么看待楔入他们国土内部的巴西呢?一定会提出领土要求的吧?与其到时候再闹矛盾,不如现在就提前达成协议,打消东岸人的野心,保证佩德罗国王在新大陆的利益。” 第六十一章 团结河(二十) “……我们已经看到,萧光中校这类帝国主义者如何看待光荣的葡萄牙王国。毫无疑问,他们当权的政治人物十分愿意拉拢我国,以使该国在欧陆免遭孤军奋战的窘境。去年的时候,他们为了把我国拉到他们的阵营,外交使节在一个月内所做的努力超过了过去二十年的总和。当然他们也拉拢了意大利人或其他什么人,这里面有些是绝密,未向报刊透露只字片语。但无论如何,因为葡萄牙王国和陛下所具有的强大的精神力量和物质力量,东岸军队在欧陆奋战的成败维系于我们的支持。” “……诚然,我们的陆军部队在摩洛哥表现不好。军需部门、炮兵部队、工程部队争相盗窃,许多军官深以战争为苦,竭力托病不愿出征,各种军事物资的补给亦毫无着落。但如果我们改革这些弊端,我们的战斗力会强大不止一倍,足以击败任何敌人,我们的士兵有成为精锐强军的潜质。东岸人在了解这些情况后,不应该对我们抱以彻底的轻视。但现实让我们感到沮丧,以萧光中校为代表的军人无礼地奚落了我们,把我们视为软弱可欺的对象,他们或许还有领土方面的相当野心。” “……我打算过阵子前往南方,求见他们政府的文职官员。这些都是有教养的绅士,一定会对军人那种难以置信的粗鲁行为进行谴责。他们对我国一贯保持着温和态度,素来本着宽大、公正和真正地以礼相待的精神对待葡萄牙王国,了解我们的利益所在,愿意倾听我们的诉求。如果可能的话,我会请求到一份约束东岸陆军行动的协议,以阻止那些贪婪好战的人强占所有的金矿。” “关于里斯本发来的训令,我认为是合适的。战争需要准备大量的资金,尤其是东岸的法币,很多物资只能用法币才能买到。就当前而言,青岛市场银根很松,但不久之后也许就会变紧,因为许多国家都打算借贷黄金兑换券。我在东岸银行业工作的朋友向我建议抓紧时间,他认为东岸政府有很大几率向我国政府发放六百万法币以内的贷款,因为这不仅仅是商业上的行为,同时也着眼于政治。但他同时警告,切勿向其他国家的银行家示好,因为这会伤到他们的自尊心。” “最后,有关即将爆发的这场战争。我得说,看起来西班牙这个气泡要被戳破了。我已经料到东岸人会轻而易举地打败他们,这不会是一场交战,而是一场屠杀。我国应该抓住机会,解决与西班牙王国在历史上遗留下来的领土争议问题。如果有东岸人的支持——您可以想象战后东岸人所享有的崇高的威信与声望,他们的一切行为都会受到疲惫不堪的各交战国‘最诚挚的欣赏’——我们就可以让西班牙人放弃对他们而言十分重要的利益,我无比确信这一点。” 1701年2月7日,房山大饭店某间装修还算不错的卧房内,巴伊亚总督的特派使者塞尔吉尼奥正在写工作报告。这份报告将被首先送往里斯本,由巴伊亚总督附署意见后再送往里斯本,交由国王的重臣们审阅。 工作报告每个星期写一份。之前因为是在赶路,写得很是简略,没甚内容。不过在房山县与团结河军管署主任萧光中校会谈后,内容一下子就丰富了起来。 准确地说,塞尔吉尼奥在与萧光中校的谈判中没有取得任何效果。那个武夫头头狡猾得很,一会扮做粗鲁无文的军头对塞尔吉尼奥横眉冷对,胡搅蛮缠,一会又狡猾地对核心问题避而不谈,顾左右而言他,让塞尔吉尼奥这位总督特使恨得牙痒痒,并且毫不犹豫地在工作报告中对萧某人大加批判。 不过他也明白,团结河流域利益巨大,指望东岸人就此收手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没在这条河流的下游发现金矿、宝石矿等资源——但塞尔吉尼奥也高度怀疑,即便没有这些矿,东岸人也很可能会继续侵占土地——他们这个国家目前对黄金十分渴求,军人又素来有残忍好战的名声,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因此,塞尔吉尼奥现在对于靠言语说服团结河流域的东岸武夫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他打算前往南方东岸人的首都东方县,听说他们的外交部尚未搬走,那么约见几位大人物,看看能不能从外交途径解决问题才是正道。 东岸的外交官们,给葡萄牙人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他们温文尔雅,学识渊博,说话和气,对于自己的盟友一贯也十分照顾。塞尔吉尼奥打算重点谈一谈葡萄牙王国在东岸共和国欧洲战略中的重要性,然后冀希望于此说服东岸的外交官们,让他们反过来约束陆军,给这头疯马套上笼头。 但这种事情怎么说呢,成功和失败的可能性都不小。别看塞尔吉尼奥在报告中写得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但说实话谁都不敢打包票。他也很久没来东岸了,万一外交部的风格变了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啦。即便外交努力失败,塞尔吉尼奥也已经想好退路了,那就是把一切都推到东岸陆军身上。反正这个国家武夫跋扈之类的传闻各国都有所耳闻,理由还是蛮充足的。 当然塞尔吉尼奥此番南下,也并不仅仅全是为了团结河流域那点破事。说难听点,也许巴伊亚总督很看重那点金矿,因为有他的利益牵扯在其中,但如果站在里斯本宫廷的角度来看,也许就没那么重要了。他们更担心的,可能是害怕东岸人得寸进尺,最终侵害到葡属巴西的利益罢了。当然如果东岸人肯适当地在其他地方做出补偿,里斯本方面也未必不愿意在这边做出一点让步,塞尔吉尼奥此行的任务之一,就是在这个方面努力。 西班牙和葡萄牙,其实是存在领土争端的,而且还不少。原因很复杂,但最主要的矛盾还是产生于当年西葡合并时期。在那个对葡萄牙人而言堪称黑暗的年代,他们丢失了很多位于西葡边境的城市,本西班牙吞并。就是到了现在,当地人仍然以讲葡萄牙语居多,很多贵族原先就是对葡萄牙王室宣誓效忠的,里斯本方面无时无刻不想将其夺回来。本来依靠葡萄牙的国力,是压根没机会的。但如果有东岸人的支持,情况就又不一样了!特别是现在马德里卡洛斯二世国王病入膏肓,随时会——不,是肯定会——把国家拖入战争的深渊,如果葡萄牙人抓住机会的话,未必就不能收复失地,重拾当日的荣光。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塞尔吉尼奥的几个任务似乎有那么点矛盾的意味,即既不想让东岸人在他们那里占好处,又想要人家的支持。说穿了,还是他们要求得太多,贪心不足罢了。葡萄牙人事实上并没有仔细地思考过,他们是不是有足够的价值值得东岸人从他们的角度考虑得失?里斯本宫廷在这件事上也存在着不切实际的乐观情绪,仿佛其军队在摩洛哥的失败还没将它们从美梦中打醒一样。 真正思考起来,葡萄牙能够在战争期间为东岸提供什么?一个维亚纳堡军事基地,一个廉价采购农产品和役畜的地方,一个雇佣兵来源地,但这真的是不可替代的吗?恐怕未必。东岸人愿意帮他们从西班牙人那里收复一些失地,给予数百万圆的贷款,让渡部分商业利益,其实已经够大方了,要求太多只会让双方面上都不好看。 只可惜,很多人不懂这个道理。葡萄牙陆军在摩洛哥的失败已经让东岸人大失所望,觉得他们还不如意大利人能打,其海外殖民地在东岸人海外据点布局接近完成的情况下价值也大打折扣——当初是依靠你们在第乌的关系进入印度没错,但此一时彼一时也——既然如此,你还指望别人给予你多好的脸色吗? 塞尔吉尼奥浑浑噩噩的,或者说被贪欲支配了心智,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有这样的心态,即便遇到了在他看来“很好说话”的东岸文职官员,怕是也讨不到太多的好处吧。为今之计,葡萄牙人还是应该抛弃幻想,重整已经被证明不太合格的军队,强化自身,如此才有可能在即将到来的巨变中分得一杯羹——很明显,这一杯羹不会太多,但足以让葡萄牙这种体量吃饱。 至于葡属巴西的未来,现在谈论还为时过早。你不能指望一个区区180多万人口的国家可以永远占据那么一大片富饶的土地。即便东岸人不来蚕食,其他人不会吗?法属圭亚那的殖民者们多年来可一直在进行着越境殖民活动呢,巴伊亚总督还是往这个方向多留意一些为好,路易十四的胃口可也相当不小。 人,要有自知之明,国家亦如是。 第六十二章 战前的经济繁荣(一) 1701年2月24日,塞尔吉尼奥乘坐火车来到了著名的青岛港。 作为东岸第一大都市以及最国际化的城市,火车站略略显得有些破旧。不过考虑到这是几十年前设计的“古物”了,似乎一切都可以得到理解。 东岸这几十年,发展得实在太快了,各种样式、各类风格的建筑拔地而起,从几乎一无所有的状态发展到如今这个繁荣、富裕的国家状态,不能不说是一个经济奇迹。青岛火车站建于那个草创年代,和周围更加现代化的建筑一比,自然显得有些破旧了。 不过据说东岸人正打算在老火车站原址旁边修建一座更大的新火车站,并在新火车站投入运营后,将老火车站整体拆除,改建成诸如宾馆、饭店、商场之类的商业设施。原来的火车站过分注重于功能性了,商业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火车站地皮的所有者是中央铁路公司。该公司是东岸三大铁路企业之一,旗下拥有着大北方铁路这条运输动脉(青梅铁路已经合并了进去),同时还经营着诸如草原铁路、西北铁路,同时还在与森林开发公司协商森林铁路的回购事宜,是一等一的大企业。 与之相比,第二大铁路企业美洲铁路公司就要逊色一些了。虽然该公司经营的上盐铁路(上海—盐城)、羊毛运输专线(通车了其中一条)、南锥两洋铁路,但因为都不是东岸的经济发达地区,因此比起中铁来说稍稍有所不如。不过,待其正在修建的洛盐铁路、洛上铁路完工后,两者实力估计就差不多了,虽然中铁目前也在大力推进洛明铁路的建设。 第三大铁路企业南铁公司相比较而言实力偏弱。因为这是一家陆军控制的半军半民企业,因此很难得到财政方面的拨款。而且其资产主要在海外,比如上定铁路、胶烟铁路以及正处于修建状态的平荣铁路。但说实话,这家公司的潜力不可小觑,因为远东诸藩的经济这些年发展迅速,不但不需要中央财政补贴,反倒还能每年反哺数百万圆,这是一个惊人的成就。南铁扎根于登莱、宁绍等人口稠密的地区,未来发展成什么样,谁都不敢预测。 东岸国内还有像森林开发公司、新华夏铁路公司等地方性小企业,但一则规模小,二则资金实力有限,很难和上述三大公司媲美。未来要么是被兼并的命运,要么是自己独立惨淡经营,很难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了。 东岸铁道部在七年前提高了国内的铁路运费标准,其中整车皮的运费提高了25,小件运费(不能装满整车皮的)提高了4。以上是整体提高的费率,其实在实际操作中,往往还根据货物种类的不同差别收费。同时,他们也开始大力打击不道德的行为,比如明明一百圆的运费却虚开一百二十圆的发票等等——中铁和美铁为此都收到了铁道部发来的质询函,不得不为。 新运费价目表的施行极大提高了铁路公司的收益,使得他们身上沉重的债务负担有所减轻,购买了铁路公司股票的城市中产阶级也为此感到庆幸,因为他们的分红再度超过了银行利息,铁路工人们也很高兴,因为奖金又多了一点(虽然只有那么一点),这些或许都有益于东岸铁路事业的发展。 不过,今年年初召开的铁路工作会议中又传来风声,也许时隔七年之后铁路运费又要涨价。涨价的一部分原因是铁路建设项目不少,各大铁路公司纷纷向银行举债,利息负担沉重,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是显而易见的通货膨胀,物价上涨。 铁路公司在这波涨价大潮中经营费用不断上升,工人们对于物价的一天一变也感到不满。为此,铁道部专门组织了一个囊括了铁路专家、工商界人士、工人代表以及司法从业者组成的调查委员会,看看是否应该核准铁路公司联合提出的涨价申请。 根据目前断断续续传出来的调查结果,铁道部可能不太同意铁路公司提出的大件、小件运费分别涨价5和8(几乎是七年前的两倍)的请求,但也不太可能完全无视铁路经营者的困境。最终的结果,可能还是允许小幅涨价,即和七年前的标准一样,同时要求各大铁路公司裁汰冗员、减少不必要的行政开支,同时提高工作效率和服务态度,用这些来软化民众对运费涨价的不满。 而随着铁路运费的不断涨价,以及东岸国内一等国道、二等国道里程的不断攀升,蒸汽车的短途运输开始走入了人们的视野。这种运输工具相较于传统的货运马车而言,运输量更大,速度更快,不需要喂养马匹,同时也不会污染路面。但相对应的,其购买及维修成本较为高昂,阻止了其突破性的发展。 同时,反对这种运输工具的人也认为,安装小马力蒸汽机的这种车辆自重较大,容易毁坏公路,不应作为一种主要的交通工具大力推广。支持者们却说,这种小马力蒸汽机已在农业领域应用很多,而且经过多年的技术发展,性能已经得到了巨大的改善,在马力不变的情况下蒸汽机的自重大大减少,已经具备一定的实用价值。 但不管怎么说,高昂的采购及维修成本摆在那里,毁坏路面也是事实,再加上噪音也比较大,就目前而言蒸汽车还是竞争不过马车。也许,必须要等到实用液体燃料的蒸汽车横空出世之后(这意味着自重减轻),这种交通工具才能大行其道了。 “先生,船票已经买到了,信使班轮公司的客货两用船,一个星期后从三号码头出发,前往圣萨尔瓦多。”就在塞尔吉尼奥站在码头大堤上看风景的时候,一位提着牛皮公文包的随从走了过来,说道:“呃,中途会在昌顺港、交河港各停留两天。” “圣维森特和塞古鲁啊,久违的故土了。”塞尔吉尼奥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火车站毗邻的就是港口。清岛湾的存在使得大量船舶的停靠成为可能,再加上东岸人不惜血本在外围修建了大量永久性的防波堤,将汹涌的海浪挡在外面,清岛湾顿时成了一个优良的避风港。就塞尔吉尼奥此刻目视,不用数就能得出港口内停泊着数百艘船只的结论。 不得不说,这在全世界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即便其中夹杂着许多渔船之类的小船,但也非常厉害了。就欧陆而言,怕是只有桅杆如林的阿姆斯特丹港才能稳稳压过一头吧,伦敦港也许在数量上与之不相上下,但吨位肯定有所不如。 这是一个繁荣的商港,毋庸置疑! “那是东岸人造出来的三千吨巨轮吧?”年轻的随从是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轮船,略有些兴奋地指着那条正在数艘小型蒸汽拖轮的帮助下缓缓靠近码头的大船,说道。 塞尔吉尼奥视线转过去,微微点了点头。事实上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令人震撼的船只。蒸汽轮船目前只有国营的南海运输公司才有,大概有不到二十条的样子,其中已经有十二条投入到了运营之中,主要用来走南智利、澳洲、拉包尔、远东诸藩、第乌、新华夏岛以及红海的跨洋航线。 也就是说,这些新式轮船目前几乎全部用来走东岸体系的内部航线,主要运输包括粮食、香料、木材、军火、布匹、矿物以及机械设备等商品,运输量极大,运输效率也非常高。 而划时代的海运工具的出现也极大促进了远洋贸易的发展。以棉花为例,新华夏岛的棉花产量一直很大,但受限于传统运输工具的低效,过去每年的运输额度始终有限。但在出现了安全、高效、快捷的全蒸汽动力轮船后,当地棉花可以大量运出,这又反过来刺激了当地的棉花种植。再比如粮食,传统的风帆或机帆船运输粮食有一个极大的缺点,那就是在经历了海上的大风浪后,谷物一直呈现湿漉漉的状态,这极大地影响了其价值。再加上运输量和速度也不行,安全性更不用提,因此粮食贸易的潜力始终没有得到彻底的解放——俄罗斯那么多余粮,但荷兰人和英格兰人在波浪滔天的北海上一年能运多少船?和东岸人的轮船有可比性吗? 正如东岸人自己所统计的,在三千吨轮船正式投入商用后,青岛港的贸易量当年就增加了45,第二年增加了138,第三年直接暴增21。贸易量的增长意味着经济的繁荣,人民收入可以提高,政府税金可以增加,整体呈现非常好的良性循环状态。 而为了容纳这些船只的停靠。青岛港务局也改造或新建了很多新的码头和船坞,其中最大的一个,据说可以开进5000吨的大船,只可惜东岸至今还没这么大的船只,塞尔吉尼奥也无法想象世界上谁会拥有这么大的船——或许是东岸人把,他们总能创造奇迹,不是么? “这么大的船,这么多的船……”塞尔吉尼奥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每年经这个港口结关的出口商品有多少?二十万吨?三十万吨?还是五十万吨?葡萄牙全国的船只吨位有十万吨吗?东岸还有其他港口,虽然比起青岛港是大大不如,但总体加起来非常可怕了,这真是一个怪物般的国家。” 事实上,正如塞尔吉尼奥所言,青岛港的吞吐量已经如此巨大了,但东岸还有其他港口。如老牌的镇海港,作为进入经济发达的鸭子湖流域的唯一海上通道,这个港口每年集散大量木材、粮食、煤炭、纺织品、化学品、五金制品等,总吞吐量超过了三十万吨。再比如粮食输出大港盐城港,当地每年进出超过二十万吨的小麦、海产品、盐、化学品、木材建材、羊毛、皮革、布匹等,也是非常繁荣的大港。 东岸内部商品经济的流通与繁荣,已经远远超出了外人的想象,以至于像南海运输公司、信使运输公司(与信使班轮公司同属于一家企业,即信使远洋集团)之类的航运企业光做国内市场就足以吃得盆满钵满了。 而国内市场提供的巨额利润也促使这些企业加大了对固定资产的投资力度。在南海运输公司大批量入役三千吨级的远洋轮船后,很快,加勒比航运公司、信使运输公司、东非运输公司等第二梯队也将会迎来自己的全蒸汽轮船。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像国家储备粮库一样,出海前往欧陆、远东等地,建立起自己的航运帝国,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攫取万世不移的利益。 第六十三章 战前的经济繁荣(二) 1700年3月9日,载着葡萄牙总督特使塞尔吉尼奥一行人的班轮停泊在北宁地区第一大城市昌顺港内。因为要等待卸货、装货,船只预计将停留三天时间,塞尔吉尼奥不愿意在潮湿、闷热的船舱内待着,于是便带着两名心腹随从上岸,订了一间旅馆。 旅馆位于繁华的港口商业区,价格并不便宜。不过因为出手了随身携带的货物和骡马的缘故,塞尔吉尼奥此时还是有一些钱的,总数大概有两千多法币的样子。他将自己应得的那部分钞票(五百圆)小心地收了起来,打算带回圣萨尔瓦多。正如出航的水手们都被允许可以携带一个行李箱大小的货物一样,他们这些出差的陆地使团也可以携带货物。甚至于,这种行为其实是被鼓励的,因为总督阁下也没法批太多钱给他们,只好让他们带着大量货物,一路走一路卖,所得用来充当使团花费,而塞尔吉尼奥一行人正是如此做的。 五百圆的金圆券带回圣萨尔瓦多,不用担心贬值,不用担心用不出去。在这个战争频仍的混乱年代,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崭新钞票分外让人觉得安心,塞尔吉尼奥很满意,大家也都很满意。 旅馆的花费当然从公款中支出了,塞尔吉尼奥也没打算给巴伊亚将军区的金库省钱。这座宾馆建于二十年前,最初是一座仓库,后来被改造成旅社。房子老归老,但装修什么的却不含糊,非常不错。而且,六年前还进行了一次现代化改造,现代房间内有明亮的煤气灯,有两个自来水龙头,一个抽水马桶,档次相当不低。 旅馆底楼还有个餐厅,塞尔吉尼奥进去逛了逛,发现与其说是餐厅,不如说是酒馆,因为里面到处喝得醉醺醺的家伙,一看就是下班后前来这里消费的城市中产阶级。 这些人喝的酒什么都有,白酒、甘蔗酒、葡萄酒、啤酒、米酒什么的,应有尽有,且每种酒都不止一个品种,让人叹为观止。塞尔吉尼奥之前在码头上听一位贩酒的商人聊过,昌顺、顺化一带最著名的应该还是葡萄酒和甘蔗烧酒,前者是北宁特产,当地的葡萄种植业蔚为大观,产量极丰,就连南边的香山葡萄酒厂(旗下有东岸名牌香山干红)都在北宁县周边圈了很大一块地,并设立了酒厂,营业额相当大。而在顺化一带,因为甘蔗种植园和制糖产业极为发达,作为其重要的副产品,甘蔗烧酒的产量也非常大,在周边一带名气极响。唯一遗憾的是,当地的这种产业较为分散,集中度不够,品牌很杂,至今未能创造出一个全国名牌出来。 这是一个每年销售额达两千多万圆的超级市场!两千多万圆什么概念?意味着葡萄牙全国平均每人每年消费十圆以上的酒!十多圆,这在旧大陆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很多雇佣兵出生入死打一场战役也就能赚这么多,很多时候还要面临被拖欠的风险,拿到手的钱大概率低于十圆。东岸,果然富饶! 与酒馆毗邻的是一家茶馆,即著名的高山流水茶馆。这家茶馆的创始人其实很有意思,将近二十年前才在首都东方港开了第一家店,但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光在第一大城市青岛港就拥有了八家分店,且经营状况都非常良好,是东岸城市居民经常光顾的休闲场所。 很多人犹记得,在五年前高山流水茶馆为了扩大经营而公开招股时,一下子募集了超过十八万圆的资金,轰动一时。改组后的茶馆成了公共有限公司,创始人家族因为优先股的存在仍然掌握着经营权,而且他们当然很能干,先是通过企业并购的方式收购了一家名气极大的老牌点心铺子,然后将其产品(各色点心、面包、甜品)纳入高山流水茶馆的经营范围内,再一次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目前,这家神奇的企业已经在东岸数十座城市拥有了两百多家分店,股东里面包括了东岸公司拆分后形成的各种资产管理公司、投资公司,甚至就连政府的公共资产管理委员会都入了一点股份,已经实打实地成了一家明星企业。 其实,像高山流水茶馆、孙春阳南货铺这类连锁企业能在全国各地攻城拔寨,并打败本地化的食品铺子、杂货铺,这本身就说明了东岸各地都存在着一个相对庞大的中产阶级。这些人对于高端点的私人定制之类的服务没有足够的消费能力,但对低端的茶铺、杂货铺也不愿涉足,因此这类中档食品企业、百货企业就填补了他们的消费需求,大获成功也就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了。 没说的,这是经济繁荣的象征,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特有现象,旧大陆想有还产生不了呢。就拿后世英国的例子来说吧,托马斯·利普顿1876年才在格拉斯哥创建第一家食品店,1890年时进军伦敦,有了70家商店,1898年接受了阿斯奎斯(当时内阁大臣、自由党党魁的族人)、罗斯柴尔德勋爵、法夫公爵等权贵资本家的投资,迅速发展到了254家商店和3800多个茶叶经销处。 英国的百货行业同样如此。1889年创立的哈罗德百货公司瞄准中产阶级和富人,1909年戈登·塞尔福里奇在牛津街创办的塞尔福里奇百货则瞄准工资劳动者,但不管客户来源如何,这两家企业都是连锁百货公司,发迹于一战前的大不列颠黄金年代,并一直维持到了后世21世纪仍然享有盛名。 东岸的百货行业同样如此。历史悠久(可追溯到前明年间)的孙春阳南货铺目前在本土拥有一百七十余家分店,在海外殖民地及外国拥有将近三十家分店,以琳琅满目的奢侈品闻名,虽然这家百货送死同样出售大量普通商品。 在过去十年间,该公司创始人家族持有的优先股年均股息达到了20,其他股东持有的普通股股息也达到了年均13,惊爆了许多人的眼球。或许,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年迈的孙正义先生依然可以稳稳地待在总经理的岗位上吧,毕竟业绩实在是太出色了。 国营百货公司的经营本来日渐陷入困境。因为过分密集的网点(其分店数几乎是孙春阳南货铺的三倍有余),以及冗员负担沉重,其利润被大量侵蚀,有些年头甚至不怎么挣钱。 工商部在派出了一个高规格调查委员会对其进行摸底后,决定实施大刀阔斧的改革。他们首先对其进行改组,改名为东岸百货。然后吸纳了大量的社会资本进来,裁汰了很多冗员,同时改变自身的经营模式,瞄准国内数量巨大且每年都在增长的产业工人、经营性农民及服务业人士,出售从家禽到鲜花,从绸缎到酒的几乎所有商品,并允许地方供货商加盟入股各个分店——与此同时,逼格渐高的孙春阳南货铺却多是全资拥有的直营模式——即便不入股,也可以出租柜台、铺位给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做大经营额,走薄利多销的路线。 应该说,这番改革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的。东岸百货商店的利润开始慢慢提升,网点数目不但没有如许多人预计的那样减少,反而还增加了一些。工商部挽救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巨型国营企业,免得财政部出面为其擦屁股,同时还免于国内百货市场一家垄断,可以说是多赢,所有人都很高兴。 东岸百货的年股息一直在6-8之间徘徊,与孙春阳南货铺相差很大。但应该看到的是,它服务了更多的城镇居民,极大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同时也创造了更多的就业岗位。 常年研究百货行业的人士指出,日后两家百货公司的经营模式可能会日异分化,即孙春阳南货铺的高端色彩会越来越浓,它可能会裁撤掉一些原本设在不发达地区的分店,转而在大城市开更多的分店,且以直营为主。而东岸百货公司则更具加盟性质,分店数量也会越来越多,会更多地出现在普通收入阶层的视野之中。 但不论何种经营模式,这两家连锁百货企业的未来都是十分光明的,因为持续繁荣多年的东岸经济在力挺着它们。只要东岸共和国这艘大船不沉没,这两家企业就会越来越兴旺。现在孙春阳南货铺已经在欧洲和远东拥有分店了,随着东岸这个国家取得更大的成就,百货公司必然也会取得更多的收益,就像已经相继出海控制海外市场的国家储备粮库、南海运输公司等。 这是国势强大带来的好处,和经营者的关系其实不是特别大。而企业的强大反过来又可以促进国力的提升,让国家这个实体有更多的力量去国际上竞争,最终为所有人都带来好处。 看得出来,东岸如今就走在这个良性循环的轨道上。国力的强盛、经济的繁荣相辅相成,几乎已经达到了一个阶段性的顶点。下面需要做的,就是掌握着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执委会诸公们,充分运用工业力量、军事力量、外交力量和资本力量,利用即将到来的那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去打、去拼,为国民们带来更大的经济繁荣。 第六十四章 战前的经济繁荣(三) 1701年3月16日,交河港,晴。 信使班轮公司的客货两用船已经停在这里好几天了,为的是等待从热河那边运输来的一批日用品,包括成衣、鞋靴、毛毯、家用器皿等,多达一百多种,但总价值才不过区区数万圆,其实都是一些很零碎的东西,但又都是老百姓日常生活所必需的。 热河是东岸人的称呼,葡萄牙人称之为热基蒂尼奥尼亚河,是一条发源于团结河地区南部的河流,水量丰沛,比降较大,不是很利于航行,但非常利于发电,当然目前还没到修水电站这一步。 按照几十年前东岸人与葡萄牙人之间的协议,两国以交河港(塞古鲁港)为界。协议签署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东岸人都遵守着协议,并未如同他们在其他地方所在的那样,拼了命地越界垦殖,蚕食人家领土。这其中的原因,一言难尽,甚为复杂,但大体上脱不掉整个交河地区较为贫穷,没有向北扩张的动力,以及时任领导较为保守,政策上不怎么支持这两大因素。 不过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在经历了多年的发展之后,作为帆船时代非洲与东岸的贸易节点,交河港也算是积攒了不少资本了。而且,本地的热带农业也在年复一年的经营之下日渐成熟,土地资源被大量开发,很多人把目光投向了位于交河以北、热河以南的那片肥沃的土地,并第一次开始了越境垦殖活动。 葡萄牙人来得要比东岸人早一些,但他们人数较少,在东岸人大举渡河北上之前,他们只在靠近东岸边境的地方设立了一座城镇,即恩纳波利斯市(eunaolis)。该市以农业和伐木业为主要经济来源,同时还驻扎着一小支军队,纯粹就是一个为了划分两国边境而强行设立的定居点罢了。 毋庸置疑,这种强行设置的定居点自然不受人们的欢迎了,以至于城市设立十年后,才有了堪堪五百人,几乎就要维持不住。若不是法王路易十四那个家伙胡来,搞得胡格诺教徒在法兰西混不下去,不得不出逃海外的话——很多人坐船来到了巴西——恩纳波利斯这种城市的人口根本不可能达到如今的三千,永远不可能! 而在恩纳波利斯这种强行设置的城市之外,自发形成的定居点和村子却非常之多。这些村镇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东岸人与葡萄牙人混居。好吧,说与葡萄牙人混居可能有些不对,事实上是与伊比利亚“新教徒”(非信仰新教的基督徒,特指改信了天主教的犹太人)、法兰西胡格诺教徒和葡萄牙人混居,前两者的数量还要更多一些。 混居百姓的文化融合其实很有意思,凸显了如今东岸在美洲大陆的强势。根据交河地区行署派员秘密调查显示,总计160余个村子和四个大型定居点绝大多数都以汉语为主流用语,原因是他们的经济活动主要面向南边的交河、柳陈二县,不学习汉语简直就没法做生意,因此汉语一跃成为了当地最流行的语言。 混居地带的四个大型定居点分别是金满乡(位于后世圣克鲁斯·卡布拉里亚小镇附近,此地有一条略有些淤塞的小港)、轮台乡(位于后世阿尔梅纳拉小城附近)、弓月乡(位于后世圣玛利亚·德·萨尔托小镇附近)和伊西乡(位于后世贝尔蒙蒂小镇附近,这里同样有一个只能通航小船的半淤塞港口)。这四个定居点总共居住着超过一万人,经济上以农产品的深加工和手工业为主,商品一开始是卖给南边的交河、柳城二县,后来随着在交河港停靠的外国客商发现了这些廉价“金矿”,这些零碎的小商品又慢慢开始走向世界其他地方,给地方经济带来了不少好处。 值得一提的是,这四个定居点目前都已出现在了东岸人的地图上,名字也是国家开拓总局的人取的,当地人对其则有另外一套称呼。不过,看样子交河地区行署已经打算将其吞并了,未来将纳入东岸政府的正式管制之中,金满、轮台、弓月、伊西等也将成为正式地名,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毫无疑问。 1698年初的时候,塞尔吉尼奥曾经奉命考察过恩纳波利斯市。那座城市以加工衣物而闻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从东岸那里进口的机械式缝纫机。他们不生产布匹,直接在市面上采购船运而来的东岸棉布,然后将其加工成各种衣物、被服等纺织品,出售到交河地区数县。因为成本低廉、交货迅速,且质量也还算可以,因此搞得交河本地的缝纫企业很是头大。拼成本拼不过人家,质量也高得有限,怎么整?现在已经有人提出限制缝纫机和棉布出口到这些“化外之地”了,所幸没成为现实,然后又有人提出建一堵墙,但也没能成为现实。 塞尔吉尼奥在恩纳波利斯市停留期间和当地人谈了谈,发现当地没有成规模的大企业,基本上都是以家庭作坊的形式存在着。他们白天务农,晚上或农闲时拼命加工衣物,根本不把自己的空闲时间计入劳动成本之内,因此产品极具竞争力。 与之类似的还有其他几座城镇的以加工铜管、铅管、马蹄铁甚至是制作干粮的手工业者。这类人的收入其实相当不错,至少比纯粹种地的农民要强很多。他们是大机器工业的重要补充,也是社会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东岸工商部的不完全统计,东岸全国的五金业(金、银、铜、铁、锡的加工)手工匠人的总数已经突破十二万人,平均年收入超过一百四十圆,比工人、农民和军人都要高。是不是很神奇?大工业时代的手工业者竟然还能生活得如鱼得水,成了中产阶级里的中上层,是商品的重要消费者。 五金业者之外,还有鞍匠、鞋匠、钟表匠、篾匠、木匠、泥瓦匠、成衣匠、面包师等等,这个名单可以无限加长。从1690年以来,这些匠人的数目一直在经历着非常快速的上升,平均每年的增速都在6-7的样子,高于人口增速,这似乎从另一个角度显示着东岸经济的持续繁荣。 其实吧,如果我们从人性角度来考虑,就会发现一切都很正常了。人们一开始总是先充当工资劳动者,待有一定技能或本钱后,就会试图充当独立劳动者。世界并不总是一成不变的,人们总是习惯从一个阶级转移到另一个阶级。像细木匠,往往只需手头有个几十圆的资金就可以开始经营,熏鱼、腌肉制造者所需资本更少,灯具、玩具、甜品之类的也大差不离。这些人如果能成功找到业务,然后就会试图雇几个人充当帮手——如果找不到业务做,不用担心,他们还可以重回工资劳动者行列——而当这些帮手学到了技术或积累了资本、关系后,这些人就会试图离开作坊,成为一名独立劳动者。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手工业者的数量,或许就是在这样一种循环中飞速壮大的,最终成为了工业人口中一个虽然无法准确统治,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但这里有一点必须说明一下,即这样的增长方式其实非常依赖于经济的良性发展。经济繁荣了,规模不断扩大,人民可用于消费的资金不断增多,才能催生出这样的场景。相反,如果经济一路下行,市场逐年萎缩,手工业匠人的数量肯定不会增加,说不定还会不断减少,因为他们无法通过自己的手艺取得让人满意的收入,于是只能转行或进工厂充当拿工资的产业工人了。 万幸,如今东岸就处于这么一种经济繁荣的良性轨道,市场需求十分旺盛,匠人的数量与日俱增。尤其是独立劳动者数量最多的五金制品行业,随着蒸汽轮船的大行其道,人数一而再再而三地爆发式增长。在十几年以前,一个分包装钉船板的高级工匠师傅手底下可能就一两个人,但如今,一个揽下了分包项目的老师傅往往和四五个人一起分钱,且工作强度也比以往大了许多,经常是一条船搞完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就串场去另外一条船,忙得不可开交,但脸上却往往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原因无他,业务多,开工足,收入高啊! 塞尔吉尼奥对比过圣萨尔瓦多和东岸城市的手工业匠人,发现其收入偏低,而且数量几乎没怎么增长,且工资劳动者和独立劳动者泾渭分明,甚少有流动。这似乎说明了葡属巴西经济的停滞和缺乏活力,但比起战火连天的旧大陆而言,似乎已经非常不错了,不是么? 东岸的经济,此时真的是这个世界上独一份呢,已经繁荣到让人感觉耀眼的地步。等打完必然爆发的那一仗之后,真不知道他们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第六十五章 潘帕(四十七) 1701年3月31日,乔治·蒙哥马利乘坐的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这里是斗门乡(位于后世里奥特尔赛罗小城附近)境内,荒郊野外的,除了部分正在地里收割水稻的屯垦移民外,就没什么旁的人了。 斗门乡是去年下半年新设立的昌阳县所辖四大乡镇之一。该县是全国第200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昌阳镇、斗门乡、元延乡、新发乡,人口一万余,以农牧业为主要经济来源。与之同时设立的,还有小芦县和辛里县。前者是全国第201县,下辖小芦镇、界石乡、松岚镇、大芦乡、东垒乡,一共五个乡镇,差不多一万三四千人口的样子,同样以农业经济为主。后者是全国第202县,下辖辛里镇、绿杨乡、胡宁乡(位于后世胡宁小城附近)、仓上乡(位于后世林肯小镇附近)、青牛乡(位于后世平托将军镇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有接近一万五千人口。经济上嘛,没说的,还是以农牧业为主,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以此为主。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县没工业人口,手工业匠人也是工业人口嘛,至少在东岸工商部的统计中是这样没错。 昌阳县斗门乡位置还是不错的,因为其实洛盐铁路上的一个点。该铁路从洛阳府南城区出发后,经洛邑区、斗门乡、元延乡一路向南,奔向重要的粮食、羊毛、羊肉、皮革、牲畜、盐及海产品的输出港盐城,全场一千多公里,是潘帕平原的交通干线之一,对于辽阔的内陆地区的发展,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 洛盐铁路的建造,其实已经持续很多年了。铁路路基的平整工作,一直是分段进行的,进度非常快。但涉及到铁轨的敷设,则因为交通运输的限制,一直是单方面进行的,即从盐城港向内延伸,这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建设效率。根据美洲铁路公司最新公布的情况说明显示,洛盐铁路在增派了大量人手后(主要是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目前已经修过了瓦桥乡(位于后世埃杜阿多卡斯特斯小镇附近),抵达了正处于修建中的晋熙乡火车站,已经完工的里程超过了五百公里。 这五百余公里铁路中,其大部分已经在这些年陆陆续续开通运营,给沿途的盐城、永淳、忠兴、金晖等县带来了极大的好处。具体反应到经济上,就是四县人口增长迅速,各项投资纷至沓来,政府财政收入也水涨船高,整体经济呈现一个良性循环的状态。 有没有铁路,确实两样!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充分理解,为什么内陆地区各个县乡都对铁路趋之若鹜了,其对经济的带动作用十分巨大。没有抢到铁路的地方,也想尽一起办法弄点公路项目,一等国道没有,那就抢二等国道!实在不行,三等国道也能凑合啊,有总比没有强,要致富,不先修路是不可能的。 值得一提的是,洛盐铁路这么一条干线铁路吸纳了大量来自外国的资本,以减轻财政压力。经过最新核算,美洲铁路公司目前只持有这条铁路大概505的股票,其他股份基本都已经卖出去以回笼资金。购买铁路股份的除了众多的东岸中产阶级外,还有许多来自英格兰、联合省和意大利的投资者。他们一掷千金,不但买了大量洛盐铁路的股票,就连刚刚开建的洛明铁路,还在规划之中的洛上铁路股份都买了不少,以合理配置资产,规避越来越大的战争所带来的风险。 作为英格兰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出身名门的乔治·蒙哥马利对东岸铁路的前景十分看好。之前他已经投资了洛盐铁路数千镑,就连保罗·斯科特大使都没他投资得多。这次在听闻洛明铁路破土动工,并在青岛金融市场公开发行股票后,他又多方筹集资金,投资了三千余镑。 前后总计七千多镑的铁路投资,对一个非家族继承人出身的青年外交官而言,已经是了不得的大手笔了。说不定,他把自己应得的那部分资产中的大部分都砸了进来,这已经远远脱离了避险的范畴,是极端看好东岸铁路事业的激进投资了。 乔治·蒙哥马利手头持有的两条铁路股票都还没有盈利,且在未来数年内都不可能有任何分红。但就是这样一种无法赚钱的股票,都有意大利商人过来询问是否可以转让,也是奇了怪了,看好这铁路的人也忒多了。 最近英格兰大使馆搬到了洛阳府北城区,使用了多年的金鹿商馆被腾空了出来,开始用作英格兰商人住宿、会议、餐饮、娱乐的场所。新使馆开张后,最近也没什么大事,乔治·蒙哥马利跟着大使先生跑来跑去,只办了一件英格兰政府向东岸贷款法币三百万圆的事情。自从东岸人实行金本位制后,国际市场上是搞得鸡飞狗跳,很多人都在四处找金圆券,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是说东岸人就不收白银了。他们没那么傻,因为这会极大影响国家的出口贸易。事实上白银还是收的,青岛商业清算银行专门有这个汇兑业务,企业也就是多一道手续罢了。但就东岸的国营企业而言,他们在政府的行政命令之下,是优先收黄金兑换券的——很明显,这是为了配合政府在全世界范围内推广东岸法币——考虑到目前各大企业的订单积压情况,谁手头有黄金兑换券,谁就能优先拿货,这在战争期间可不是小事。 当然了,如果你有耐心等到那些军工企业完成所有积压订单,那么用白银支付也没有问题。企业有生意做,当然不会拒绝,只需用有银行或中间人提供汇兑服务即可——这就有点像后世“我大清”拿着白银跟洋行扯皮,将其兑换成金镑,然后到英国订货买东西——但问题是,你真能等到那个时候么?或者说,你真的确定届时没有别人抢在你前头,直接拿金圆券订货么?如果不确定,那么保险点好了,手头储备一定量的东岸法币即可。你可以学意大利人动用黄金到东岸的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兑换,也可以直接贷款(目前利息很低),做到有备无患。 乔治·蒙哥马利跟着大使这一趟跑下来,真的是感慨良多,同时对东岸的敬畏又更加深了一层。东岸人对推广自己的货币真的是深谋远虑,为此不惜将众多别人难以拒绝的商品与其绑定起来,规定只能优先用金圆券交易。如果以后他们放开一些其他国家没有的商品出口,并且强制规定只能用金圆券结算的话,大家估计也只能予以默认吧?这样一来,东岸法币的大规模储备就成了各个国家政府必须要做的事情。当这种情况持续够久之后,对金圆券的储备就成了习惯和本能,其他货币再也无法动摇其地位了,东岸政府可以藉由铸币税收割全世界——事实上其他货币也很难动摇,东岸法币一圆固定兑换两克黄金,雷打不动,敞开兑换,自由兑换,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坚挺的货币了。 将自己能筹集到的七千多镑全部买入洛盐铁路和洛明铁路的股票,乔治·蒙哥马利并不后悔,因为这些股票都是以金圆券计价的商品,拿在手里不比你英镑坚挺多了?英格兰政府至今还有不少债务没偿还完毕呢,眼看着马德里的卡洛斯二世国王又随时可能挂掉,战争爆发其实已经不远。如果英格兰王国下水参战——不用多想,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那么以政府如今的财政状况,除了借贷和加税外,就只有额外铸造劣质货币,人为降低先令的币值,收割民众一途了。 虽然最近数十年英格兰王室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伦敦塔,竭尽全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没有像法国人那样大肆贬值自己的货币。但下一场战争会打到什么程度?政府和王室就真的有那么大的定力,坚持先令和英镑不贬值吗?似乎谁也不敢打这个包票!乔治·蒙哥马利这么做了,伦敦的很多人也这么做了,全欧洲的有头脑的商人都这么做了,只不过他们没这个小伙子这么激进,只配置了一部分金圆券资产罢了。 “洛盐铁路大概还需要三到五年时间才能全线通车,洛明铁路就遥遥无期了,短期内不能抱什么幻想。”看着远处修整完毕,一直延伸到天边的铁路线,乔治·蒙哥马利暗暗盘算着:“以洛盐铁路的重要性,通车后两年内差不多就能扭亏,第三年可以开始盈利。不过考虑到建设期间欠下的债务,还是不能过于乐观,搞不好五年后才开始盈利。而且,即便盈利了,铁路也未必给你分红,因为其可能会拿这笔钱来经营铁路附属地。这——投资,还真的是长期投资啊!” 第六十六章 潘帕(四十八) “都给我起来,加把劲啊,别让对岸的商城人看不起!”1701年4月15日,上海港码头边,一位黑瘦黑瘦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份施工设计图,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们正在忙活的是一段通讯线路,一段长度不过五十多公里的通讯线路。但你可别小看它,因为这是全东岸第一条跨海底河底的通讯线路,连接着商城港和上海港之间的电报房。如果这条线路被证明可以长期安全使用的话,那么将给东岸通讯业的发展带来新的契机。 其实,有关海底通讯电缆的事情,东岸人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他们拉起的第一条线路其实是在米林湖那边,结果海底电缆在使用三年之外损坏,结果不甚理想。后来,他们成立专门的技术攻关小组,工程技术研究院也参与了进来,并从“科学春天”计划中得到了大笔拨款,不断对海底通讯电缆进行研究、改进,然后在鸭子湖流域拉起了第二条线路。这次的结果很不错,足足使用了九年多才出现了问题。 在鸭子湖流域的实验取得了有限成功之后,主导这个项目的邮电部受到鼓舞。他们又一次组织专家进行攻关,改进了一些之前出现过的问题,然后满怀信心地开始了第三次挑战:这一次是海底——考虑到宋河上层是淡水,下层是海水,姑且算它是跨海了吧。 毋庸置疑,因为海底那令人棘手的地形以及深水软泥中绝缘包皮铜线所面临的种种风险,所有专家都认为这个项目在深水中“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后世历史上英格兰人于19世纪50年代早期在都柏林—霍利黑德、多佛尔—加莱、熱那亚—科西嘉岛之间敷设了海底电缆,因为安装地点都是浅海和近海,这些电报线路都运行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出现问题。不过,在1858年尝试大西洋的深海电缆后,仅仅运行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电缆断裂,尝试失败。 19世纪60年代开始,英格兰人又做出了多次尝试,从挪威到非洲海岸、从北美的新斯科舍到墨西哥湾、从伦敦到君士坦丁堡等等,多次尝试多次失败,总铺设的一万一千多英里的海底线路中最少时只有三千多英里可用。好在英格兰人毫不泄气,哪里断了就哪里捞出来修理,再加上后来印度兵变,导致伦敦政府给予了海底电报公司大量财政补贴,使得这项技术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并最终变得慢慢实用。 此时的东岸人当然没有印度兵变这种动摇统治基础的事情,对海底电缆需求的迫切性不如英格兰人。但这并不是说他们没有需求,事实上在本土和南非之间,一条海底通讯电缆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这能解决很多麻烦。最重要的,可以稳固东岸人的统治! 在深邃的宋河河底的实验仅仅是第一步。如果这里能够成功的话——说实话,成功的标准有些模糊,但怎么着也得用个十几二十年不出现大面积的断裂才算——那么下一步就是总结经验和教训,做进一步改善。改善完毕后的新产品,差不多就可以尝试着在兴南—马岛之间,甚至是青岛—河中之间展开试验了。 东岸执委会对此还是比较重视的。他们明白,这是一项划时代的技术,是一项可以改变世界距离的东西。一旦本土与南非、新华夏等地接通了有线电报,不但各项命令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贯彻下去,当地的市场也能更好地与本土连成一片——青岛港对此项技术应该是非常期待的,作为全国的金融中心,有关南非和新华夏的大宗路货交易一直很让人挠头,如果有了海底电缆,一切都将变得简单起来。 更快的信息和商品的传输速度,是最能改变人与人、国与国之间距离的技术,没有之一,东岸人对于这一点,早就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 “电缆接好后,你再乘那艘小船去一下河面上,看看‘大比目鱼’号那里有没有遇到麻烦。”黑瘦男子四处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对紧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说道。 “大比目鱼”号是隶属于邮电部的工程船,专门设立出来敷设、检修海底电缆的,标准排水量超过了两千吨,铁木混合结构,总造价超过了十五万圆,一度让邮电部很是肉痛。但没办法,谁让这种船不是通用船只呢,人家承造方现代特种船舶厂还觉得自己亏了呢,一直追着问邮电部啥时候造第二艘,他们好分摊研发成本。 年轻人听后立刻大声应是,将一些工作交接给他人后,他马上提着公文包,搭上了一艘同样隶属于邮电部的几十吨小火轮,朝宋河中心驶去。至于黑瘦男子,则转身到了旁边一处茶馆休息,并在这里遇到了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 “乔治·蒙哥马利?”黑瘦男子不是很确定地说道:“我记得在铁道部的一次投资者例会上见过你,当时你还被表扬了。” “尤处长,是我,您的记性很不错。”乔治·蒙哥马利点了点头,含笑道:“当时是洛上铁路的投资者大会,我作为英格兰投资者的代表受到了陈总的口头表扬,非常荣幸。” “嘿嘿,我就说嘛,这么眼熟。”尤处长下意识地将公文包放到了身侧,然后才问道:“怎么?来看洛上铁路的?我劝你别费那个心了,几年内根本没戏的,你们投的那些钱要回本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呵呵,其实投资并不急。我来上海港,主要是感受下这边的商业氛围。刚才在码头那边转悠了一下,一连十几艘帆船排在那里卸货,其中大部分装的都是木材,真是厉害,光那些木材的贸易额可能就超过三十万圆了吧?”乔治·蒙哥马利用艳羡的语气说道。 因为都是大草原的缘故,东岸的南方一贯需要进口木材,上海港和盐城港是两大输入港。而木材的输入地,囿于政策的缘故,各个地方均有一些,即既有来自本方国土上的,也有来自自由邦、葡属巴西、新库尔兰甚至是新华夏岛的。这是一种经济调控的手段,也是一种变相的影响力。根据去年(1700年)的一项统计,按重量计,东岸约有40的木材消费量来自进口,几乎全是靠帆船运输,进入几个大港口后,分散进入民用建筑、矿井柱材、铁路建设及工业应用等市场。 与木材类似的还有棉花市场。虽然本土的河西地区已经有成规模的棉花产区——以国营农场居多,采摘时节使用了大量的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但东岸超过三分之二的棉花仍然进口自国外,上海、平安、东方、明福是四个主要输入港。在这些棉花中,产自新华夏岛的占了40,产自自由邦的占了25,产自莫比尔河口(加航公司种植园)的占了20,产自加勒比海岛屿的占了10,其余5则来源不一,也不固定。 木材、棉花这些大宗材料的进口,上海县的两大港口(上海港和南村港)均是主力输入地,这也从侧面反应了这座海港城市的繁荣与兴盛。宋河集团、宝马公司、马氏食品、现代船舶、上海钢铁等企业的存在,使得这座城市的经济发展愈发加速,然后慢慢吸附汴河上游及邻近内陆腹地各县乡的资源,开始形成了一个较完整的经济区域。 这个区域既有承担了产业链分工的新汴、新曹、河宁三县——这三个县,负责加工机械零部件、化学中间品、粮食半成品等上游工序——也有提供资源、人力和市场的盐上铁路沿线各城镇,如焦城、高园、白塔、嘉成、三觉等县。 嘉成、三觉两县是去年年底新设立的,目前统归以上海县为治县的路西(盐上铁路以西)地区行署管辖。其中,嘉成县是全国第203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嘉成镇、黄许乡、众兴乡(位于后世七月九日城附近)、三和乡(位于后世霍尔hale小村附近),一共四个定居点,人口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农牧业产量也比较稳定;三觉县是全国第204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三觉镇(位于后世奇维尔科伊城附近)、舜耕乡(位于后世查卡布科城附近)、明义乡(位于后世布拉加多城附近)、善厚乡(位于后世萨拉蒂洛sadillo小镇附近),同样四个定居点,目前拥有超过一万三千人口,农牧业和商业并重,发展得还算可以。另外,新设的迎河乡(位于后世洛沃斯小镇附近)归上海县管辖,该县所辖乡镇数量也达到了十个,总人口数量也有了七八万人,发展速度还是相当快的。 而正如宋河以北的青岛县有着商城、广陵、鸣鹤、桃园、罗洽等县充当“小弟”一样,上海也有着几个配套产业集群县。相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青岛、上海这两座宋河南北两岸的明珠城市也将发挥集团军作战模式,以点带面,带着整个腹地区域一起发展,一起致富,为其他地区做出表率。 第六十七章 潘帕(四十九) 任何一个上过中学的人都知道,华夏东岸共和国是铁的生产大国,但同时也是铜、铅、锡等主要金属的进口大国。 铜是电力工业最重要的原材料,很多铜合金在机械领域也有着广泛的应用。铅是生产硫酸的重要材料,同时在航海和民用供水设施中的用途也十分广泛。锡就不用说了,几乎无处不在,无处不用,各种合金都需要这样金属。此外,随着经济的发展,像锌、镍、金、银、铂等金属的工业需求也在慢慢增加,东岸这头工业巨兽展现出了对各类金属的庞大兴趣,国家每年都要花费巨额资金进口上述金属的矿石或粗加工制品。 而在如此强劲的市场需求之下,东岸本土的资本自然也会四处寻找矿脉,想方设法进行开采。他们当然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发现了一些铜矿、铅矿、铬铁矿、钨矿之类的矿藏,虽然规模都不大,但就现阶段而言也非常不错了,聊胜于无吧。 潘帕大平原上的卧龙山脉就是这么一条富含金属的矿带,主要是锌矿和钨矿。另外还有一些小型金银伴生矿,但储量很小,估计开采不了几年。 厚德、广利、修业三个乡镇是卧龙山脉的采矿中心,最近几年来得到了大笔投资,发展极为迅速。相应的,本地矿场上工作着超过三万名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附近的公路建设工地上还活跃着额外数万名非国民劳务工,为这条富含金属的矿脉全力服务。 经营这些矿藏的是新成立的国营企业卧龙有色金属有限公司,注册资本金五十万圆,专门开采东岸国内除铁、金、银以外的所有有色金属矿——已经有归属的矿不归其管,如铁岭重工联合体正在开采的锰矿——是一家实力非常强劲的企业。 卧龙有色成立后,第一大任务就是将之前已经断断续续投资了一部分的卧龙山脉的几个矿给充分开发起来,然后生产出合格的金属供应下游企业。毕竟,你要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嘛!先整明白了卧龙山脉的矿,获得了收益,能够维持自身的造血能力了,再慢慢想办法搞其他的,比如太平洋上的镍矿和南非的铬铁矿。 卧龙有色金属公司的总部并不在山里,而是在山脉东麓的洛阳府洛邑区。公司的董事会、行政部、财务部、法律部等部门都在当地的纳雷什金大厦内办公,但具体的工程建设、开采冶炼部门都在山西面的厚德、修业两县——很显然,卧龙有色的税金大部分并不会交给这两个县,而是洛阳府。 厚德、修业两县都是今年年初新设立的,分别是全国第205和第206个县级行政单位。其中,厚德县下辖厚德镇、厚载乡、波乔乡(位于后世波乔ocho小镇)、太清乡(位于后世拉伊格拉 higuera小城附近)四个定居点,目前有一万四千余居民。这个县比较有意思,境内有一大片肥沃的平原,位于厚德镇与厚载乡之间,可以产出大量的谷物。而在县北部的太清乡一带,也正在修建以太清湖为基础的农田水利设施,可以沿河灌溉出一些农田,但大部分区域还是以牧业为主。而在东边,矿业生产方兴未艾,卧龙有色金属公司的冶炼厂也已经完工,全县未来可谓是工农牧并举。或许还可以加个商业,因为这个县处于新首都洛阳府前往西部重镇大同、通源、安德等地的必经之路,一条高等级的一等国道正在有条不紊地修建之中,商业往来还是比较频繁的,这方面的潜力不可小觑。 修业县与厚德县类似,县域内也有大量的平原谷地,如果修建合适的水利灌溉设施的话,农业生产的潜力很大。同时,这里紧邻矿业生产区,可以就近供应食品,非常方便,也节省了很多成本。而在县西的丘陵地区,发展果园业和畜牧业的条件也非常成熟,且目前已经在做了,未来也可向矿区输出食品。 修业县下辖修业镇、崇业乡、碧水乡、皂树乡和广利乡,一共五个定居点,目前有超过一万八千人口在此定居,从事工农业生产。可以说,厚德、修业两县就是卧龙有色金属公司的大本营和生产基地,该公司的工人及家属大部分都生活在此。考虑到其紧邻首都的地理位置,未来大概率会成为富庶的京畿要地——事实上这两县目前也归洛阳府管辖。 而在厚德、修业两县以西,本月(1701年4月)薪成立的大同、天成、通源、安德四县就要差上一筹了。这四个县之所以如此快地设立,一是国家开拓总局考虑到要给新首都洛阳府增加经济腹地,二是考虑到一旦与西班牙王国爆发战争,当这些县份可以更好地组织生产,然后通过安第斯山中间大量的孔道运输各类物资,支援前线作战。当然在和平时期,这些县也可以提供一个相当不错的陆上商业通道,这也是那条从洛阳府通往通源镇的一等国道的干线走向。 大同县是全国207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大同镇、通利乡、梅城乡(后世梅赛德斯镇附近)、源潭乡(位于后世阿奇拉斯小镇附近)、黄泥乡(位于后世桑希塔斯小村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共有超过三万人口,相当不少了,可见经济实力还是可以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差。至少人多,不是么? 天成县(第208县)下辖天成镇、广灵乡、奉义乡、印月乡和恩孔乡,同样五个乡镇,但却只有不到一万人口。偏偏其县域面积还很大,地广人稀到家了。这个县的经济,无需多言,农业和畜牧业为主,未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就那样了。 全国第209个县级行政单位通源县下辖通源镇、善阳乡、岔河乡、朱沛乡和清泰乡。五个定居乡镇生活着大概三万二千余人,农业条件还算不错,不然也养不活这么多张嘴。西班牙殖民时期遗留下来的城镇、农田、果园、牧场都充分利用了起来,东岸人接手后又投了不少人力物力,修缮了西班牙人建立的灌溉系统,将当地的河水及高山雪水资源的利用程度又抬高了一个新台阶。 对了,这个县有一些矿,主要是小型铁矿、银矿、铜矿,未来卧龙有色金属公司肯定会过来进行开采。而在此之前,当地经济就只能靠小麦、橄榄、花生、葡萄干葡萄酒、蔬菜及以之为原料的食品深加工产业来维系了。不过据说地质部目前正派遣工作队在附近活动,据说是想勘探一下,看看有没有石油、天然气资源。如果他们能有重大发现的话,未来必将成为该县重要的经济增长点。 位于通源县以北的安德县是全国第210个县。该县下辖安德镇、西楼乡、黄台乡、顺河乡四个定居点,目前大概有接近两万四千名定居人口。这个县的矿业资源比较丰富,铜、金、铅、锡、锌、钨都有,储量也不算小了,至少可以满足现阶段的工业生产需求(电力事业尚未大发展的阶段),前提是能够顺利开采、精炼并运输出来。 说实话,山里的矿开采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如何运输出来。这个没别的好办法,就得靠砸钱改善交通条件,且公路都不是很好使,最好还是铁路,毕竟无论是铜矿石还是粗铜,其重量都是非常大的,靠公路运输真是累死人,成本也肯定居高不下。 只可惜东岸两大铁路公司目前经营的重心都不在这边,手头的项目也太多,债务负担沉重得直让人想把财务报表撕掉。若等他们把手头既有项目打理得差不多,然后再来修建从洛阳府到安德县、通源县等地的铁路的话,天知道要等多少年,十年、十五年还是二十年?别开玩笑了,那样还不如先修个公路凑合凑合算了。 所以说啊,要致富先修路,这话一点没错。目前想为该地区修铁路的,除了当地的县乡政府外,大概就只有陆军了,因为他们一直策划着当东、西两国爆发战争时,从安第斯山一带出偏师攻入智利,让敌人分散精力,首尾不能相顾的主意——想想看吧,通源县离圣地亚哥多近,从这里出山横插一刀,当真有种神兵天降的感觉。 只可惜啊,他们没钱,在这件事上也没啥发言权,各种提议也就只能停留在口头上了。撑死了“研究研究”,不会有什么实际变化的。 与其指望修铁路——事实上也很难在战争爆发前完工——还不如自己先行动起来,预先在当地修建军营兵舍,囤积物资。待战争爆发后,再动员地方上的夫子通过陆路运输抢运,如此维持一支人数不太多的偏师还是有可能的。其他的都别想太多,不可能的,政务院那帮白衬衫的发展纲要不会轻易做出改变。西班牙人,还不够资格让他们这么做! 第六十八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1701年4月20日,丰谷岛,阴雨连绵。 深秋的丰谷岛真的让人很难熬。雨、雾、低温、大风,每一样都在折磨着人的神经,让人五内俱烦。事实上每一个在此居住了二十年以上且又不注重保养的人,身体关节或多或少都会存在着一些毛病,尤其是每逢阴雨天的时候。 丰谷岛海军学校位于清河县清江浦港。作为海军手里面掌握的唯一专业化军事学院,该校科系齐全,投资不菲,多年来已经为海军三大舰队输送了大量合格的专业军官,目前已经有了海军摇篮的美誉。与陆军拥有两所军事院校——定远陆军军官学校专门培养中下级军官,陆军大学负责培养高级军官——相比,海军就只有这么一所学校,培养初级军官。至于高级军官的养成,则靠之后服役过程中的自我学习以及时不时举办的进修班。至少到目前为止,海军的这套体系运行得还算成功,海军军官的专业素养在全球范围内都是第一流的。 今天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海军部部长周瑜中将来到了丰谷岛海军学校视察。他是乘坐一艘新入役的食水补给船“大明湖”号抵达的,这是一艘三千吨级的全蒸汽动力船只,橡木船壳,钢制龙骨,造价不菲。“大明湖”号没有武备,但就凭借其吨位和航速,相信敌人也很难对他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除非船长脑残到一头钻进敌人的包围网。 三千吨级后勤辅助舰只的入役,昭示了东岸海军综合补给能力的提高。按照他们的计划,海军将在战前形成总计12条食水补给船、10艘弹药补给船、4艘运煤船、6艘运兵船、3艘医疗船、3艘修理船、1艘大型综合补给船、若干快速联络艇的庞大后勤辅助船队,总排水量超过七万吨,目前已经建设完成了大半,预计将在1703年之前彻底组建完成。 后勤补给能力的提高,对于提升远洋作战能力至关重要。以前欧洲人总觉得隔着个大西洋,东岸海军对他们的威胁不是特别大,因为劳师远征既耗国力又危险,智者所不为也。 他们这么想当然没错,因为后世直到20世纪初,一支舰队如果没有得到良好的补给与休整,远洋航行后其战斗力也会下降到一个非常低的程度。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日俄对马海战,沙俄波罗的海舰队劳师远征,结果在对马海峡全军覆没,几乎没对日本人造成任何一点伤害。其实当初舰队出发前,沙俄国内就有众多的反对者,但沙皇一意孤行,结果途中大部分港口都不向其开放,以至于航行到东亚海域时,俄国水兵身上的麻布衣服都破烂成了布条,人员的精神状态也很可疑,设备的运行状况更是惨不忍睹。这样的情况,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办法,日俄海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白白成就了日本海军的威名。 当然东岸海军还不至于混到如此凄惨的地步。他们在通往欧洲的航道上拥有众多的中途补给点,不但可以补给燃煤、淡水、食品和武器,生病的人员也可就地安置,因为这些补给港口都有一定的人口数量和经济规模,是正儿八经的城市,东岸人足足经营了数十年的成果。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欧洲国家臆想东岸海军劳师远征后会大幅度下降有些过于乐观了。战斗力下降肯定会有,比如水手士气不高、水土不服,船只缺乏足够的大修能力等等,但绝不会下降太多。更何况,东岸海军已经有相当部分提前进驻佛得角群岛等海外港口了,离欧洲大陆只有一步之遥,这影响就更低了。 作为海军部部长,周瑜中将对东岸海军在欧洲的战斗一点也不担心。那么多主力战舰,还有五艘改变游戏规则的铁甲舰助阵,怎么输?若是这还不能把敌人给揍趴下,那么陆军会很开心地质疑海军的战斗力,进而要求削减海军军费。要知道,最近他们可是憋足了劲在鼓噪继续组建四个混成团,扩大陆军规模呢。 周瑜中将对于陆军的“反动”当然很不感冒了。他很轻松地压制了反对意见,只“待议”两个字就把陆军声势浩大的行动给顶了回去,然后便离开了军部那个是非之地,开开心心地来丰谷岛军校视察了。 军校视察的内容其实就那几样。看一下设施,听一下汇报,在校区内走动走动,然后面向全校师生讲话。讲话的内容也都是套路了,无非是好好学习,报效祖国,海军是未来的兵种,是称霸世界的主角云云。视察完毕后,他便回到了丰谷岛军校专为招待系统内部人员修建的宾馆,批阅起了公文。 “……大批的人员和牲畜聚集,给雪松堡的物资供给造成了极大的困难。野外面临威胁,粮食和木柴补充困难。为了减少可能的损失,我们把宝贵的船只引入了内河,这使得捕鱼计划大受影响。我敢断言,如果不是我大东岸将士用命,迫使当地土人给我们供应了部分鲜鱼和海豹肉的话,在突然聚集了如此多人的情况下,发病率和死亡率一定会非常高。” “……为了防备敌人出现在河口附近,张特派员并未按照我的建议派半个连的兵力去那里等待敌人,而是带走了绝大部分人马,结果一直空等到十月初,敌人也未出现,这给我们修筑必要的过冬住所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整个航季,张特派员都将全部三艘船派了出去,四处寻找对方的人员,可惜什么都没遇到,什么都没找到,还浪费了宝贵的船只维护保养时间,水手们也被弄得疲惫不堪,怨声载道。” “……去年下半年派出的一艘补给帆船在驶过阿留申群岛时,被敌人的巡航战舰发现了。于是,敌人进行了追逐。这艘帆船的船长是好样的,也是勇敢的,他直接命令船只驶进了一条河口碇泊。敌船遇到了无风天气,也不敢贸然进入河内,但他们派出了多艘小艇。补给船船长连同船员(12人)无法自卫,便焚毁了海船,然后对照地图,经陆路抵达了雪松堡。但他们这一举动使敌人更加确认我们的存在,于是我们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在此之前,我曾一直强调备齐各类物资,修建足够的过冬场所,建立起一家基础的医院。但此事却遭到了张特派员的反对,他以职权压着我,还向上级散布谣言,诋毁我的工作。但他各种过激的反应无疑加剧了事情的复杂程度,‘沙丁鱼’号补给船的坐沉断送了医院成立的希望。现在所有人士气都很低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万幸。或许是天尊被我和同僚们艰苦的工作所感动,去年航期结束前最后一刻,对方派了一艘小渔船携带了密信抵达雪松堡。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因为对方已经发现了这个据点的存在,并且很可能已经秘密监视我们很久了——或许几个月,或许一年多——直到他们内部达成了统一意见,然后才派人与我们进行接触。张特派员过于殷勤地接待了几位来使,我认为他的礼仪一点也不得体,前一刻还如临大敌呢,甚至把大部分兵力都派出去准备迎击对方,现在却又亲热得跟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但他有些过于殷勤了,没有正确体现出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至高无上的地位,所有人都认为应该解除他的职务,他不会得出什么好的谈判结果。” …… 周瑜中将略有些好笑地将这份公文副本阅读完毕。公文是魏承武从雪松堡发回来的,随二十多名病员一起抵达第三舰队的母港柳城县。执委会诸公已经讨论过这份文件了,并且都附署了自己的意见。作为执委会的一员,周瑜中将是最后一个在这份文件上批阅意见的人。 他大致看了看,发现其他委员对于和北美民主自由联邦谈判持积极和肯定的意见。他们大体上已经倾向于承认这个国家的存在和独立性,并愿意与其展开一系列的商贸和军事合作。但在谈合作之前,摸清这个国家的底细,了解他们的实力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因此,他们已经决定,从本土派出一个人数在三十人上下的代表团,正式访问北美民主自由联邦,到这个国家走走看看,与他们的政要甚至是普通国民交谈交谈(如果有机会的话)。 近距离的接触,始终是收集第一手信息的最好方式。经济和文化层面的交流多了,对方即便想隐瞒些什么,怕是也不可能。周瑜中将对其他几位委员的意见表示同事,但他也写上了自己的想法,即谈判过程应该尽可能拖得长一些,在此期间尽全力争取通商正常化,给执委会诸公做决策提供多一点的信息参考。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北美民主自由联邦,终于要在东岸人面前揭开自己神秘的面纱了。今后两国关系会走向何处,在东岸国内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嘿,还真的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呢。想到这里,周瑜中将笑了笑,龙飞凤舞地在公文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六十九章 普拉特科夫 1701年5月8日,北京胡家圈胡同,罗刹庙。 普拉特科夫刚刚主持完一场宗教仪式。参加仪式的除了教堂内的神职人员及在京俄罗斯官民外,还有数十名北京当地居民,都是刚刚皈依正教没多久的信徒。 俄罗斯东正教这些年在清国的发展是完全失败的。除了在发展信众方面一塌糊涂之外,他们自身的财务状况也很堪忧。俄罗斯政府其实每年都托商人或使团给北京东正教会带来价值数千卢布的货物,这些货物售卖后教会可以自行支配,充作维持费用。此外,清政府还会拨予七八千两银子的教会开办费用及人员津贴。可以说,北京东正教会每年可以使用的经费超过白银一万五千两,维持教会用度绰绰有余。 但结果呢?普拉特科夫主祭来支持教会后,很快就发现北京东正教会账面上不但没有一分银子的结余,相反还欠了在京俄罗斯商人甚至是清国高利贷商人总计六千多两银子的债务。 这简直荒唐!普拉特科夫主祭愤怒了,他在伊尔库茨克主升天修道院担任主祭,每年可用的经费不过区区两千卢布,结果不但维持了教堂日常运转,还多有余裕施舍穷人,巩固上帝的信仰。但北京教会人数没有伊尔库茨克多,经费是好几倍,结果经营成这种鸟样,这绝不是一个两国物价不同所能解释的,一定还存在着深层次的问题!普拉特科夫主祭想深入查一查,结果在教会下属们请他喝了一顿酒,并送上了清国钱庄银票若干、台湾银行秘密存单一份(账户内存款高达法币三千圆)之后,主祭大人很快冷静了下来,终止了调查行为。 不过,虽然收了钱,但普拉特科夫还是准备好好整顿一下教会。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但未来可绝不能像现在这般胡搞了。教会的欠债必须尽快偿还,发展新信众的事情也要多加努力。此外,作为一家半官半民的组织,普拉特科夫主祭还要负责与清国官方联络的事情,毕竟沙皇不可能每年都派使节团过来拜访,很多时候还是得靠他们把信息传到国内去。 事实上普拉特科夫主祭三天后就会入宫觐见博格德汗,并向康熙皇帝递交一份彼得沙皇的手书。普拉特科夫主祭没有看过那封密信,但他接到了莫斯科外务衙门的情况告知,同时那位送信来的使者也很有身份,知道很多关键信息,这才让主祭阁下在未来与康熙问对时能够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手忙脚乱。 “主祭,中国人送来了一份觐见注意事项,其中有涉及准噶尔汗国的需要回复,我翻译并摘录了要点,请您尽快审阅。”回到自己的卧室后,一名神职人员送来了文件,放在了普拉特科夫的桌上。 普拉特科夫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人出去,然后拿起文件,仔细阅读了起来。 “……关于准噶尔人及其历届领主的活动:噶尔丹,先曾入教,后又还俗,结了婚。噶尔丹曾攻灭自己的岳祖父鄂齐尔图车臣汗,控制了他的属民。后来,噶尔丹侵犯中国边境,博格德汗为此派出军队征讨。他,噶尔丹,鉴于自己力弱,仰药而死。他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自命为准噶尔的新领主,虽然博格德汗承认了他的继位,但他仍效法其叔,行为狂悖。他捣毁了诵经念佛的场所,干了违背他信仰的坏事;他还收留博格德汗的逃民——一些蒙古人——虽经屡次要求放还,但他仍不交出。为此,博格德汗已经采取严厉的步骤,即已派出自己的部分军队,攻打准噶尔人。而如果上述军队再俄国边境附近有所行动,请俄国朝廷不要有任何怀疑。” 普拉特科夫明面上是神职人员,但无论是北京还是莫斯科,都没把他当做一个纯粹的主祭。他是两国联络的重要中间人,但没有沙皇使团前来的情况下,他拥有相当程度的决定权,因此这些文件还是得他来审阅,需要回复时也是他来作答。 “沙皇陛下把中国朝廷关于准噶尔的通知当做仁慈的博格德汗愿意维护持久友谊与和平的标志。他就向珲台吉进军一事进行提醒,以免引起领国不必要的怀疑,此种做法是非常符合友好与维护和平之道的。两国的大君主都希望并具有友好和睦的意愿,而且始终并已经习惯于如此相待。所以遇有这种情况,沙皇陛下也将同样对待。” 其实,清国进攻准噶尔汗国的事情沙皇已经知晓了,因为这是两国的军事协议中很重要的部分,是当初索额图出使俄国的重要成果。目前,俄罗斯在中亚一带集结了超过五千步骑,并与准噶尔汗国的叛乱分子哈萨克人联手,与准噶尔汗国多次交手,并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只不过,目前俄罗斯的重心还是在西边,大北方战争打得如火如荼,俄罗斯帝国虽然小败一阵,但实力犹在,彼得沙皇正在调集后续兵力和物资,打算与瑞典人死磕到底。因此,他们这会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在东线折腾,只能靠那几千人与准噶尔汗国周旋,清国爱咋样就咋样吧,双方好歹还是盟友呢,打垮了准噶尔汗国,对俄罗斯帝国在中亚的扩张也有好处。 “……当中国军队进攻准噶尔人并占领他们的土地时,如果沙皇对与其邻近的土地归属有异议,就请告知他们(中国使臣),他们愿意将其让给俄罗斯。” “沙皇陛下祝愿中国军队诸事顺遂。倘若博格德汗的士兵占领了敌人与俄罗斯帝国邻近的土地,那么虽然俄罗斯幅员辽阔,不愿归并别人的任何土地,但是为了维护和平及消除两大帝国间的怀疑,不会不与他们(中国使臣)就被中国军队占领的土地友好协商。” 清国人的这一点倒是意外之喜了,因此普拉特科夫很愉快地写完了回复。同时他也有些奇怪,清国人为什么如此小心翼翼,甚至都有些过于卑下了。即便那都是准噶尔汗国的领土,不是你自己的土地,但如此慷慨送人总让普拉特科夫感到有些不够真实。特别是在听说清国军队进展顺利,在原东察合台汗国故地上连打几次胜仗,获得了大片土地。都这样了,你还这么慷慨,是有阴谋吧?或者在别的方向上压力太大,喘不过气来? “……中国军队进攻准噶尔人,已经导致不少兀鲁思迁往了俄国,俄国可以接纳他们。但是,俄国要把他们的领主和宰桑交给中国人。对那些被接纳进俄国的人,则要让他们绝对服从,并把他们安置在可靠的地方,以免他们在边界从事任何敌对活动。” 关于蒙古逃人的事情,事实上俄罗斯人也很不信任,根本没把他们安置在边境,生怕他们一不留神就跑了。这些人目前总计有三千余帐,基本都安排在了中亚腹地,让他们防御当地不友好的游牧民,如土库曼人和乌兹别克人。 因此,普拉特科夫很轻松地就写了起来:“如果博格德汗的某些敌人要逃往俄罗斯帝国并在俄国寻找藏身之处,那么沙皇陛下将谕令西伯利亚高官,使这些外来人在俄国居住期间不能对中国和中国属民进行任何敌对活动。事实上目前我们已经这么做了,如果博格德汗需要考察,可以派使者前来商议。” 写完了这些,普拉特科夫稍稍休息了一下,喝了点茶,然后翻看起了其他不需要回复但也挺重要的内容,其中不乏清国理藩院对北京东正教会的申斥。普拉特科夫有些尴尬,因为这个教会发生了很多有辱国体的事情,比如司祭安东尼酗酒后追逐其他神职人员,并砍伤一人的事情。这位兄台因为不是官方外交人员,目前已经被清国衙门戴上镣铐,收押了起来,未来会被移交给俄国官方。 普拉特科夫从头到尾参与了这起案件的处理,并拿出公款给受伤的神职人员进行了补偿,将事件平息了下去。但不管怎样,这件事情总要被报道莫斯科的,普拉特科夫还是有些担心。 北京教会,问题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还有机会补救,彼得沙皇看重的是他们在外交方面的作用。如果把这事处理好了,即更多地利用清国人的力量打击准噶尔汗国,减轻俄罗斯帝国在中亚的压力,那么他普拉特科夫就有功无罪,回去后会大大受赏。 好在清国人的行动正和普拉特科夫的心意。他们出动了好几万军队,一路西征,攻占了东察合台汗国旧地大片领土,迫使策妄阿拉布坦不断从中亚撤兵,增员东方战线,甚至连占压哈萨克叛乱分子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唯一让人有些担心的,就是清国军队能够在那边坚持多长时间了。陆路劳师远征,是非常消耗国力的,即便只有几万人,那耗费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尤其是听说他们还派了15-2万名士兵北上蒙古草原,督促几万名漠北蒙古骑兵与东岸人开战,如果这个方向的战事升级,清国被迫投入更多资源的话,搞不好就要影响到西边的战场了,这对俄罗斯帝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普拉特科夫对此还是很担心的。 但有什么办法呢?清国能够履行盟友义务,进攻准噶尔汗国已经很够意思了,实在没有太多可以指摘的。俄罗斯如今不也在波罗的海一带和瑞典人大战么?大哥莫说二哥,就这样吧。 随后,普拉特科夫又挑了其他文件看起来,其中有些也是需要回复的,如“土耳其王国有多大?首都在哪里?是否可派使团经俄罗斯抵达?”等等,这些他都一一做了回复,然后便将所有文件放在一边,等待别人来取。 清国,现在对俄罗斯帝国还是比较重要的。军事上双方有共同的敌人,可以互相照应,但经济上的互贸,同样十分重要。该死的瑞典人,目前正在进行的战争消耗太大了,不得不靠与清国的贸易进行补充。博格德汗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不然绝对会影响到莫斯科的大局,普拉特科夫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他现在觐见博格德汗,每次都很麻利地跪拜——即便他是个神职人员——从不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与清国人纠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要想挺起腰杆,大概得等到与瑞典的战事告一段落才行了,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第七十章 全斗勇 1701年6月1日,朝鲜王国元山港,一艘悬挂东岸国旗的商船在两艘蒸汽小火轮的拖曳下,缓缓驶进了港口。 这是一艘黑水运输公司的小型运输船,大概两百来吨的样子,走朝鲜、日本航线刚刚好。那边其实不需要太大的船只,贸易量就那么点,你整个一千吨的大船也不合适,除非遇到人家采买大宗物资。 黑水运输公司是远东五藩的地方小航运公司,黑水县交通局占有一定股份,但并没有控股。占有股份大头的是社会资金,多数是来自黑水本地和登莱的商人,富裕的宁绍地区是一股都没有,不是他们不想参股,而是得到消息为时已晚,登莱和黑水商人很默契地快速买下了公开招股的份额,完成了资金募集。 南北商业团体的竞争,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前有黑水渔业资本把持世界第一大渔场千岛群岛渔场,对前来捕鱼的宁绍渔民严防死守,后有宁绍商人对试图进入顺国丝茶市场的山东资本各种打压,逼得他们从清国人那里大量进口,这才稍稍打开一道口子。甚至就连实力最弱的廉梧管委会辖区,当地一些富商也在想办法组建攻守同盟,与纷纷涌入的外来资本进行竞争,尽可能保住自己的利益。 没办法,人都是自私的,有地方保护主义很正常,这在21世纪都没能完全解决。更何况东岸远东五藩除了军事上相对统一之外,在经济上都是各自独立的经济实体,他们有合作,也有竞争,你可以把它们看做一个大型自贸区就对了——政治和军事上高度统一的自由贸易区,唔,有点像是后世欧盟的强化版,因为它有一支某娶了自己老师的总统想办没办成的联合军队。 东岸本土的工商部、贸易部曾经派出特派员过来调研远东五藩的经济,指出他们可以联合起来,以几家超大型企业为平台,团结协作,发挥集团军作战的优势,一起赚钱。应该说到目前为止,他们在这方面做得还不错,台湾银行、东岸日本公司和东岸朝鲜公司这三家企业做平台,整个其他小企业、小商人,一起在远东和南洋的圈子里挣了不少钱,这或许多多少少弥合了一点各方的冲突,产生了一定的经济交流,当年黑水管委会一度打算南下宁绍建立重工业企业就是明证。 如今这艘黑水运输公司商船上装载的就是东岸朝鲜公司的货物。他们在黑水采买了大量机械设备及零部件、武器弹药、鲸制品、高级毛皮、化学品、马匹等传统出口商品,这些在朝鲜都非常好卖,每年都能创造大量的利润。尤其是如今朝鲜工业大发展,对重五金制品的需求量极大,是黑水工业能够维持下去的重要客户。 船只靠港后,大群朝鲜人便迎了上来。这些跑得最快的不是码头的工作人员,而是兜售各类小商品、拉客吃饭娱乐的商人。他们穿着虽然算不上多么光鲜,但却也算不上多差,至少棉布衣服挺多的,显示元山港经过多年的发展之后,百姓生活确实有了一个极大的提升。 元山港,在东岸人来之前,不过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渔港罢了。东岸人之所以看中这里,无非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水深足够的海湾,海湾入口处有大小十几个岛屿阻滞、削弱海浪,海港右侧又有延伸出去的半岛充作天然防波堤。经过这两道防线之后,船只锚泊地的风浪就下降到了一个非常良好的程度,可谓是天然良港。 元山港开埠后,大量东岸商人涌来此处,兴建物资仓库、楼堂馆所、贸易市场,几乎一手把持了元山港的进出口贸易。到了后来,即便让了些步,这些东岸朝鲜公司旗下的各级代理人们依然攫取了元山港贸易的最大一块份额。 但不管元山贸易的利润大头归谁,就本地经济而言,其实关系都不大。那些赚了大钱的东岸商人们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元山港,他们的家人也居住于此,各种消费(包括日常消费和不动产消费)也留在本地,这些都促进了元山地方经济的发展。根据朝鲜农工商部的统计,整个元山县(包括港口及周边农村)的人口已经超过了十万,每年扣掉地方截留后——这是东岸人特别要求的,元山必须有足够的资金用于地方建设——可解送汉阳城的各类税款高达十七万元,可以说是朝鲜北方的经济重镇了。 汉阳城的君臣们对于工商业能带来如此巨额收入非常开心。在如今的朝堂上,清流保守派基本已经失势,之所以还未被彻底清理出去,其实还是朝鲜国王担心改革派一家独大,不好控制罢了。但不管怎样,朝鲜已经没法走回头路了,而且他们也不愿意走回头路。富国强兵的甜头已经尝到,对马岛之战打得经常欺负他们的日本人丢盔弃甲,这时候谁要是再站出来大喊重回传统士大夫的田园牧歌生活,怕不是要被人当成傻子。要知道,就连日本人如今都在摸索改革的路径,你再回到以前,难道想等着日本人打过来吗? “滚开!滚开!”一群维持码头秩序的差役走了过来,用棍棒将那些商贩掮客们轰到一边,然后开始检查靠港船只的各类文件证明。他们没敢检查得太细,担心东岸船长会等到不耐烦,因此只草草看了一遍,就毕恭毕敬地将其还了回去,只留下两人在此与东岸人核准船上货物数量、价值,以便测算出该征收的关税金额。 “全中尉,元山风物,比之高城如何?”台湾银行副总经理邵汝杰下了船后,笑眯眯地朝跟在他身后的全斗勇问道。 邵汝杰倒不是特地来朝鲜,事实上他是搭乘船只前往烟台的。船只要在元山港停留好几天,待在船上烦闷,不如下来透透气,看看当地社情。而全斗勇则是前往自家封地高城郡,之前他送了一批三郡(杆城、高城、襄阳)子弟前往海参崴陆军学院学习,顺便会会老朋友,拉拉关系。 说实话,作为杆城三郡的第一继承人,全斗勇在海参崴陆军学院插班学习期间人缘还是很不错的。他精通汉语,出手大方,也会来事,无论是汉、蒙还是通古斯同学都与他关系不错,这位他积攒了相当丰厚的人脉资源。更难得的是,全斗勇的学习成绩也很好,毕业时成绩排名甲等,因此被授予东岸陆军中尉军衔,算是很大的荣誉了。 全家割据的杆城三郡原本养着不少军队,财政负担极重。不过在东岸人的劝说下,全家对其进行了改革,目前已精简为一个师七千余人。虽然规模仍然不小,但要考虑到人家面临的威胁,保留如此规模确实很有必要。 全斗勇如今就是这个师的副师长兼第一团团长。在他的大力整训下,第一团已经成了该师的主力团,头等战力。东岸教官仔细考察后,也对第一团的战力赞不绝口,认为其在朝鲜全国近十万陆军之中即便不能称第一,但绝对能进入前三。为此,他们郑重建议,给予杆城三郡一批武器援助,以此为代价换取这个第一团前往满洲地区作战。全斗勇已经知道了这事,他内心中并不如何排斥,相反还有些跃跃欲试,想到满洲大地上与那些当年逼得朝鲜君臣流亡江华岛的满蒙八旗会会。 “邵总,元山风物,已然不俗,胜过高城多矣。”全斗勇说这话倒不是自谦,而是事实如此。杆城三郡的经济虽然在江原道还算不错,但放眼全国,却还不够看。元山经贸繁荣,三郡没一座城市可以与之媲美,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呵呵,元山繁华,但却是贸易的功劳,商人们一散去,就什么也不是,根基并不稳。”邵汝杰笑着说道:“如果全中尉的白虎团未来在满洲打得出色,立下大功的话,那么就有很大可能获得产业方面的援助。不需要多,只要一两项产业立起来,给登莱或宁绍的大厂做配套的话,这日子就能立刻好转起来,你们全家也能获得更多的资金建设地方,稳固统治。” 白虎团是全斗勇担任团长的第一团的绰号。因为满清控制下的喀尔喀蒙古诸部在漠北草原与东岸人持续厮杀的缘故,满蒙开拓队打算在北满一带开辟第二战场,重点向南满地区推进,牵制满清的精力,让其不得全力支援他那几万人马在漠北草原的战事。 考虑到满蒙开拓队已经有相当兵力被牵制在漠北草原了,北满的部队防守有余,进攻不足,因此不得不从外部调兵。除了登莱和宁绍各来半个新军师以外,朝鲜也会调派大量部队前来,总数不会低于一万五千人,全斗勇的白虎团就是其中一部分。 另外,据不可靠消息,目前正在梧州整训的东岸陆军第二混成团也可能会北上参战。如果此事最终可以成真的话,那对盘踞在南满的清军而言,可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第七十一章 李嗣兴 梧州,古称苍梧郡,历史悠久。而今乃沟通两广之通衢要隘,广西可自从沿江而下,直入广东。后世历史上桂省军阀数次“援粤”,基本都走的这条道路,盖因省时省力是也。 1701年6月15日,梧州已经落入东岸人之手多年矣,是廉梧管委会的首府所在地,政治中心、军事中心,同时也是文化中心。经济中心,好吧,这个是钦州港,毕竟那里可以停靠大型海船,南下北上都非常方便,是廉梧地区70货物的集散地。 钦州港目前保守估计有十五万以上的人口,或许有二十万,但谁知道呢。廉梧管委会的组织建设问题很大,缺少合格的干部,大量留用的原明朝官员只会抱着那错漏百出的户口黄册给你看。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上面一个字都不能相信,甚至标点符合都不能相信——好吧,没有标点符号。 钦州港的人口构成很复杂,其中操粤语的当地人或移民而至的广东人占了七成,收编后落户的明朝降军(云贵、广西的都有)占了两成,剩下的一成多数来自宁绍和登莱,同时亦有少量朝鲜人和日本人,总之还是比较复杂的。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已经建成海军基地的防城港。按照廉梧管委会和海军的协议,这座城市是军管区,由第三舰队东南亚分舰队管理。廉梧管委会任何涉及到该县的项目,都要和海军派驻的警备司令协商。当然一般而言,廉梧管委会也不会往这里投资,除了一条已经完工的连接防城港到钦州港的二等国道之外,他们几乎对其不闻不问,完全无视其存在。 不过管委会不管,并不代表这座城市不行。事实上在财大气粗的海军砸下大笔建设经费后,防城全县焕然一新,县城区域(一般指搬到海边的新县城)有了上下水设施、煤气灯系统、现代化医院和商场,县城人口已经超过两万,其中绝大部分是外来人口(包括海军官兵、新建的配套工厂工人、医院、商场、学校、政府机构职员及家属),本地人口很少,但这些人在征地过程中倒发了一笔大财,与钦州港区那些暴富群体一模一样。 防城全县人口也增加至六万余人,且随着对外贸易和军事特需的增强,他们种植的农产品都获得了很好的销路,全县民众收入水平连续攀登了数个台阶,生生从一个穷困不堪的边陲小县变成了闻名全区的富庶县份。 与钦州和防城相比,梧州就要稍逊一筹了。毕竟现代工业和海外贸易所带来的财富,可不是传统的封建社会所能比拟的。不过好在梧州的底子深厚,千年以来的西江贸易枢纽地位,极大熏陶了梧州人的经商氛围,他们有一定的资本(虽然在之前的战争中损失了不少),有经商的经验和渠道,如今只要转变思想,跟上新统治者的节奏,做好与广东之间的贸易,未必就不能发展起来。 要知道,按照廉梧管委会与广东李元皓刚刚修订的《西江友好通商协议》,廉梧管委会将与广东方面共同出资五十万元,对西江航道进行疏浚,以利更大的船只航行。目前的航道,说实话还是有很多问题,有些地方淤塞严重,水深不太够,大船夜间航行一不留神就可能搁浅。此外,航道两侧也要设一些物流仓储设施及加煤加水站,这些都需要资金投入。 清理完毕的航道东岸船只可自由航行,只需在下游入海口附近的钞关缴纳一定量的航道维护费后即可上溯前往梧州。这条航道,对梧州来说至关重要,因为勾连的都是广东境内的精华地带,特别是在下游出海口附近的时候,各色货物都可通过这条航道上行下运,可谓是黄金水道。 因为东岸人在广州李氏政权面前占据的政治优势和军事优势,梧州商人必然能在这条水道的贸易中占据更大的份额。他们有航运优势、有金融优势、有货物来源优势,如果再搞不过广东商人——好吧,梧州人之前也是广东人,但现在不是了——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管委会只会扶能扶得起来的人,实在不行的话,做大做强钦州港,重点发展远东经济圈的对外贸易,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牛团长,此行北上,我就不多说了。贵部齐装满员,军威鼎盛,放眼远东,当没有你们一合之敌。但行军打仗,决定胜负的因素很多,去了满洲,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切不能因麻痹大意而吃亏,堕了我陆军男儿的威名,被海军耻笑。”梧州港码头边,廉梧管委会主任汤墨羽拉着第二混成团团长牛策的手,殷切说道。 其实,第二混成团作为陆军主力之一,地位何等尊崇,一介管委会主任本来也无权对他们发号施令。但汤墨羽是什么身份?原主力团团长,退役陆军上校(退出现役前加了一级,算是荣退了),是牛策的老前辈,因此完全够格指点他。 而牛策的部队在廉梧屯驻三年,历经钦州、梧州、横州数地,每至一地,管委会都竭尽所能解决军需供给问题,绝无短少,可谓至矣尽矣。而且,牛策出身一般,与汤墨羽这种“豪门贵阀”有点差距,因此还是比较谦虚的。只听他说道:“请汤主任放心,第二混成团老兵很多,不会犯任何低级错误的。我部撤走后,潜伏在廉梧境内的宵小可能会有异动,汤主任不妨硬起手来,杀一儆百,让他们死了那条心。廉梧的天,是咱们东岸人的!” “呵呵,果然是干劲十足。”汤墨羽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牛团长。我已经和越南方面谈妥了,高平李嗣兴部三万余人将分批撤出。撤出后,这批人将在廉梧境内逗留一段时间,正好拿他们去打打治安战,总不能白吃饭嘛。而且,我这里还有两个新军师,有初步训练完毕的五个县保安团,兵力不弱的,应付起来没什么问题。除非长沙的李来亨吃饱了撑的派大军过来打我们,但他敢吗?” 话说南明晋王残部在越北山区盘踞数年,如今都快成北越政权的一块心病了。打,折损太严重,白白给了对手机会;不打吧,人家在山里招兵买马,公然立旗,也不是个事情。东岸人出面与北越谈判,让李嗣兴部三万余人撤出那个穷山沟沟,对北越政权来说当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为此,他们还被东岸人敲诈了六万吨粮食作为“遣散费”,十年内付清,倒是给财政不甚宽裕的廉梧管委会减轻了很多负担。 而对李嗣兴来说,撤出越北山区也是一个解脱。在那片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连军资药品都得东岸人接济。虽说拉起了三万多人的队伍(不少是山区混不下去的越南人),但枪只有一万余杆,能用的炮不过四十余门,且口径还不甚大,弹药储备更是只够打几次中小规模的战役——失了地盘的军阀,就是这么惨——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能够走出来,不管未来去哪里,南洋也好,鲸海也罢,都比那个潮湿闷热、蛇虫肆虐却又物产贫瘠的越北山区强。 当然最理想的还是去南洋。李嗣兴虽然一直在山沟沟里蹲着,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广东李元胤、福建郑克臧在南洋开拓的事情,招募民众出海的广告都打到广西了。李嗣兴的部众里三分之二以上是云南、贵州籍,剩下的要么是广西人,要么是越南人,还是很能适应南洋诸岛的气候的。 只不过,他们与李元胤、郑克臧还是有点区别的。毕竟势穷来投,什么也没有,没法与东岸人讲价。未来,大概率无法保持独立状态了,估计和早些年东岸人在山东创立的那些个草头师一样,给你划一个防区,防区内财政自收自支,但多半不够,需要上头拨款养着,再加上周边都是东岸的直属势力,这就没有了割据的可能了。但形势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人家不接济就得垮了,还是现实点吧,哪怕人家让你去印度——不要觉得不可能,事实上东岸人还真想让他们去印度那边折腾,第二选择则是马六甲城建立李家坡,但这需要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沟通——你不也只得背起行囊,老老实实去给人家开疆拓土? 穷困了这么久,大伙的心气早就已经消磨殆尽了,不再是当初那支敢跟顺军真刀真枪拼杀的虎狼之师了! “李嗣兴的人,战斗力还是可以的,也不怎么怕死。如今看起来不行,那只是士气低落、给养不足罢了。稍微养养,即便不能恢复以前的战力,但震慑宵小,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牛策听后笑了笑,说道:“日后再好好整训一番,换下装,放去印度,还不是虎入羊群啊?哈哈,便宜这帮丧家之犬了。” 第七十二章 刘奇 七月,烈日骄阳之下,刘奇正手忙脚乱地批阅着公文。 说实话,他最近有些胖了。或许是四川幕府的事业蒸蒸日上,让身为节度掌书记的他权势日重,心情愉悦,正所谓心宽体胖嘛,日子过得好了,这身材自然就走样,反正他又不会如同武夫那帮打熬身体。 成都幕府如今掩有半个云南和几乎整个川中。不,事实上可以把“几乎”二字去掉了。大顺四川节度使刘忠贵在去年(1700年)下半年就起马步炮兵五万余,誓师北伐,与清军大战。 是的,清国和顺国已经开战了。起因是大顺朝廷发现满清竟然同时在两个方向开战——其实人家派往西域和漠北的人马并不多,主力没走多少——因此自觉有机会,想要北伐捞点好处。 战斗是在去年下半年打响的,以顺军江西节度使(非实职,美官而已)所部兵马四万余人东行,进攻清国皖南地盘开始。随后,大顺主力也在湖北方向展开行动,大军号称十余万人,如果再算上袁、贺两部出动的三四万人的话,总兵力高达十五万。 四川幕府也接到了长沙朝廷的旨意,要求他们在川北发动攻势,策应湖北方向主力的行动。恰好四川节度使刘忠贵也想攻取汉中,为他的半独立王国加道屏障,于是便顺水推舟北伐了。 一开始川军打得很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清军在川北不多的几个据点,且伤亡很小。之所以如此顺利,说穿了还是靠当地人的帮助。清军控制区的士绅,早就和四川幕府暗通款曲,甚至还拉了不少清军军官下水,一下子就打开了局面,就连刘忠贵也没想到如此顺利。 刘奇对此倒没什么奇怪的。这几年经他手批出去的情报开支,少说也三万多块了,其中大部分都用在川北和汉中。这也就是大顺国强大了,在南方站稳脚跟了,有一定的气象了,不然这些钱怕是想花也花不出去呢。士绅们别看满肚子诗书,可论起家国大义来可能还没许多草莽中人强呢,一个个只计较利益的事,民族大义那是排到后面的。若是大顺不能给他们看到希望,想让他们反水,那是想也甭想! 川北战役结束后,大军没怎么休整,就直扑汉中而去。这个时候他们就遇到真正的麻烦了,清军在此有上万新军,绿营除了少量本地的之外,绝大部分都是来自陕西和山西两省的,打得十分顽强。而川北与汉中之间本就地势险要,关隘众多,进攻一方势必要比防守一方付出更大的代价。大顺兵马在汉中打得极为惨烈,一个关隘往往要反复冲击,死伤枕籍。 而且,清军也利用山间地形复杂,曲折回绕的情况,多次设伏,截断顺军粮草及辎重,极大牵制了顺军的兵力。最惨烈一次,为了保护新运上来的大炮,顺军一个指挥几乎全部打光,才在火速赶来的友军支援下护住了大炮。战斗结束后,指挥使看着遍地的尸体,嚎啕大哭,怎么都不肯离开战场。 无论是刘忠贵还是刘奇,都看出如今正是比拼战斗意志的时候。因此,负责后勤供给的刘奇拼了命地搜刮粮草、饷银、弹药及其他物资,供前线支用。他甚至已经在川中及云南部分地区对富户展开了派捐,就连东岸人设立的成都商站都意思意思给了三千块钱。 而令人讽刺的是,长沙的李来亨除了在最一开始拨了三千杆步枪、二十门火炮及若干弹药外,就再没给过任何援助。哪怕川中的信使一个接一个前往长沙,也要不来一分钱,着实让人气恼。而长沙方面给出的理由则是他们正在猛攻清军湖北防线,人员、物资消耗极大,实在没有余裕支持四川,让他们“坚持”。 但刘奇通过情报网络打探后得知,因为清、顺两国在湖北经营多年,城堡密布、军寨林立,再加上当地河流纵横——很多是出于军事目的人为挖出来的河流——障碍物众多,根本不利于大军进攻,因此大顺朝廷派过去的兵马多在长江北岸的自家地盘内,且被地形分割,一线接战的人员并不多,撑死了几万人罢了,且战斗强度也很有限。 刘忠贵闻言愤极欲狂,不过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朝廷对他的提防之心甚重,不是袁、贺之流可比。说难听点,长沙方面未必就愿意看到他刘忠贵夺取汉中,攻入秦地。盖因真到了那步田地,有秦陇巴蜀地盘在手,甚至还有半个云南,实力已经不弱于真正地盘不过三个半省的大顺朝廷了,你让李来亨如何自处? 所以啊,万事还是得靠自己。想要夺取汉中作为巴蜀的屏障,指望长沙那边帮你出力无疑是缘木求鱼,终究得靠自家将士们手里的刀枪来夺取。刘忠贵自问这些年治军严格,将士们应得的饷银、赏赐也没有丝毫短少,军心士气应该还维持在一个可以的位置上。那么一切就听天由命了,夺下汉中,一切都有了回报,从此秦岭之险他刘某人与康熙共之。如果夺不下,那么损失可就大了,死伤的人命不算,这家底子也差不多打空了,清军的威胁还始终挂在头上,毕竟从汉中南下可比从秦岭北上容易多了。 刘奇作为蜀国公的心腹,自然清楚其中的道理。因此,他是真的竭尽全力在为幕主的大业忙活了,为此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回家,吃住都在衙门里,可谓是鞠躬尽瘁。 但如今的局势却让他感到隐隐有些忧心。四川幕府虽然只抽调出了五万人北上,但说实话都是比较能打的一线部队。战力一般的基本都让他们镇守地方了,压根就没出动。但就是这五万精兵,已经在川北、汉中一带与清军整整拉锯半年了。清军坐拥地利,以防守为主,无论顺军怎么引诱,人家就是不出来,最大限度利用复杂的地形和坚固的堡垒消耗你的物资,杀伤你的人命,让顺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出征前的五万大军,已经战死了八千余,伤病者则倍之。若不是他们一直保持着攻势,且不断补充战损的话,这几万大军早就垮了。但即便如此,刘奇通过前线雪片般送回来的各类公文,也判断出他们差不多已到了强弩之末,必须好好休整一下了,不然怕是要出大事。 “对面的鞑子,应该也在咬牙苦撑吧?”刘奇放下了毛笔,端起茶杯润了润喉,自言自语道:“听闻那支新军已折损了数千人,外省绿营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中急剧消耗,想必也早就心生不满。这个时候,若是能再加把劲,猛攻数月,一定能有斩获!只可惜,大帅也攻不动了,可惜啊。” 想到这里,刘奇对长沙朝廷的怨恨又深了一层。坐视川军苦战,不发一粮一弹过来,湖北当面十五万大军北伐,结果到现在也才攻破了鞑子六七个堡寨,进展堪称龟速。也就江西一路打得还算顺利,攻下了一些州县,但到底兵少,听说最近又被鞑子南京大营重兵压来,败了一阵,后面还有的苦战。 实在不行,也只能劝劝主公了,凡事莫要强求。这次北伐,他们好歹已经收回了一些地盘了,其中不少还是地势险要的雄关,如白水关、葭萌关等。以后川中的安全又能加一层保障,这都是实打实的好处,何必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呢? 如今四川各项产业发展很顺利,对外贸易金额连年攀升。川南、川西整饬出来的州县(原土司地盘)的农业生产也已走上正轨。再给他五年时间,只要五年!他就有信心让全川的粮食及经济作物产量再上一个新台阶,农学人才的数量翻一番,成都制造局的制造能力翻一番,对外贸易金额提升五成,政府财政收入提升至少六成!而且,请东岸专家帮忙设计、督造的两条北向的公路干线也将通车。 真到了那时候,大帅别说带五万人,就是带八万人北上,后勤供给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吃力,打起来必将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五年,只要五年时间啊!汉中,其实就是嘴边的肉,早晚会吃下来的,如今不过是暂时寄放在满清鞑子那边罢了。 听说鞑子还在汉中那边建了木包铁轨道,等拿了下来,倒是可以将其延长,充作川军的运输干线。唔,汉中还有一定的粮食生产能力和军工制造能力,这就有了屯驻大军的基础。届时,择一员老成持重的大将坐镇南郑,数万大军分驻各处,满清的秦、陇、豫等省必将一日三惊,惶惶不可终日。 嘿嘿,长沙方面再湖北那个烂泥潭里是别想有进展了。几十年对峙下来,任何试图在那片堡垒密布的区域突破的念头都是妄想!无论是满清南下还是大顺北上,其实都没多少可能。朝廷唯一的出路,还是在江南那边想想办法,但那边是鞑子的财赋重地,人家又岂会坐视不管?必然是一番苦战、死战,慢慢熬吧。 第七十三章 宗义伦 1701年7月19日,一艘船帆上有着硕大“voc”标志的商船正在航行。它的目的地是处于该公司控制下的马六甲港,这会离目的地只有几海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内就能入港下锚。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右侧飞速驶过来了一艘吨位极大的船只。有见多识广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职员指出,那是一艘东岸人多年前建造的1100吨级大飞剪三桅纵帆船。这种船只在顺风的时候航速极快,风向不利时也能及时调整帆桁,以一定的航速前进。 这种船只多造于三十年前,那会东岸非常流行这种船只。著名的“短跑冠军”级移民运输船就是脱胎于这种型制后修改的,一时以航速称雄于海上,让无数远洋贸易者为之艳羡。后来,荷兰人率先学习东岸人的这种船体设计,然后英格兰人、法兰西人、德意志人、西班牙人纷纷跟上,创造了拥有自己风格的飞剪纵帆船,使得海上贸易的效率大大提高。 不过这种飞剪船也有自己的缺陷。一个是船体重心不稳,人员比较遭罪,且在运输贵重物品时,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第二个是船舱内进水比较多,容易打湿货物,需要你做好严格的防潮措施;第三点,则是船体结构较普通商船更容易损坏,船只寿命短,维修成本高,让很多人对其又爱又恨。 所以,这些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水手们现在真的很好奇,这艘看起来非常破旧的飞剪船应该是从东岸本土淘汰过来的——他们有这个传统,一直都有——在此之前肯定已经使用了很多年了,维修保养成本已经进入高支出阶段,其远东殖民地居然还在使用,这可真是节省得过分了,也许买船时没花钱吧,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大飞剪货船的吃水很深,以至于船头都不如往常那样被波浪高高托起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艘船里应该装载了数量众多的金属制品,是什么呢?别是武器吧? 考虑到最近几年马六甲城的东岸人越来越多,总数甚至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东印度公司的职员们就无法淡定。这些该死的东岸人一定贿赂了柔佛王国的苏丹,虽然这个该死的傀儡没什么鸟用,但东岸人却找到了机会——嗯,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开始在离马六甲城稍远的地方建立农田、集市,正式开始了定居生活。 这些人看似忠良,且还时不时给荷兰东印度公司纳税,但他们也有底线,那就是如果谁想驱逐他们,那么就会立刻翻脸,拿出强硬手段。荷兰东印度公司设立的马六甲市镇议会早就领教了这一点,他们想“劝说”这些东岸人不要定居于此,结果东岸人直接拿出了柔佛苏丹出具的地契,指出这些土地已经是他们的了。随后,他们又拿出了联合省政府、荷兰东印度公司双重背书的协议,指出他们允许东岸人在马六甲进行“经营性活动”。你看,手续完全合理合法,还有什么话要说? 老实说,荷兰人在东印度群岛其实并不怎么爱“讲理”、“讲法”的。他们面对不能容忍的事情时,往往是直接派军舰堵门,比如当年集结了12艘军舰封堵苏拉特港口;或者直接派兵围攻,比如当年纠集了大量雇佣军和土著士兵围攻葡萄牙人的马六甲城。但遗憾的是,在面对东岸人时,这两招都不能用,否则后果会很严重。因此,他们的“劝说”,那就真的是劝说,无奈东岸人根本不为所动,坚持赖着不走,你又能怎么办? 于是乎,在这样的拖延之下,一来二去,不但马六甲城内有了数百名东岸商人及其职员,城外还有上千名农夫和工匠。再让他们发展下去,人数优势可就完全在他们那一方了,如果再算上无时无刻不想着夺回马六甲城的柔佛土著,这事情显得愈发棘手了。 今天他们居然又“有幸”看到了一艘东岸商船开往马六甲,而且船上满载货物——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些船上肯定还载有至少数百名来自东岸殖民地的移民——可以预见,东岸人在马六甲的势力会更上一层新的台阶。 “马六甲简直天生就是为贸易而生,是世界上最佳的贸易良港。两种季风在此汇聚,商业由此开始。中国、越南、日本、朝鲜、琉球的商船在冬天南下(如果没有装备蒸汽动力的话),夏天返航。来自阿拉伯半岛、印度、波斯等地的商船则在夏天出发,冬天抵达。这种航行的季节性催生了繁荣的中转贸易,商人们在此买卖,大宗货物反复进出,港口人流极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市场贸易热闹非凡,各种庆祝活动丰富多彩。”就在此时被荷兰人指指点点的东岸货船内,来自对马岛的宗义伦正在仔细地阅读东岸人书写的报告。 宗义伦是被东岸人从监狱里提出来的。因为在对马岛之战中投降朝鲜,他们家在肥前的封地被盛怒的幕府给没收了,他留在江户的一个儿子也被勒令切腹。而更让人寒心的是,即便他投降了,但对马岛新的统治者仍然以他在之前的战斗中杀伤不少朝鲜士卒为由,将他们家族及藩中实力派统统下狱,财产也被尽数没收。 关键时刻还是东岸人伸出了援手,将他们从朝鲜人手里要了过来,并且保证其永远不会返回对马岛给朝鲜人添乱。宗义伦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选择,于是便同意了东岸人的条件,带着家族及亲近的藩内官员、武士数百人出海,前往马六甲港。 马六甲是什么地方,常年做贸易的对马宗氏隐约了解一点,知道那是南洋一个很大的贸易枢纽。对于去这个地方,他并不是很排斥——反正原本都是朝鲜人的阶下之囚了,随时可能被处死,还能有比这更坏的么? 他们是从济州岛出发的,一路上宗义伦都在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东岸人对马六甲港的描述。而且,随船的两位情报官员也和他们聊过,让他清楚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那就是在当地充当东岸商民的护卫,防止宵小觊觎他们的生命或财产——荷兰人明招不敢使,下三滥的暗招还是有可能用的,不得不防。 宗义伦对此并无异议。他看得出来,东岸人是想直接统治那个港口城市了,虽然据报告中描述目前那里尚处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统治之下。而且,情报员们已经和他明确说了,未来文莱那边会派十余名军官过来,帮助他们整训,让他一切听从领土那位军官(据说还是个日本人)的指令,这就更加说明一切了。 文莱如今什么个情况,宗义伦以前不清楚,但在阅读了一份文件后,他太清楚了!简直就是触目惊心!东岸人竟然已经废掉了当地的苏丹,成立了一个叫“马来亚管委会”的组织,全面管理起了文莱、帝力这两大殖民地的一切事务。当然这不是最让人最害怕的,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东岸人在试图改变当地的人口构成!这一点文件里没有写,但宗义伦不是傻瓜,字里行间完全可以看得出来,文莱人要么累死在各种工地上,要么登船前往了非洲,被编入了一个叫“岛屿八旗”的组织。而留在当地的,自然都是从山东、浙江等地南下的移民了。这叫什么?叫腾笼换鸟!属于最恶毒的殖民方式! 帝力怎么样?宗义伦没有读到,但相比与文莱情形差不多,未来都是东岸人的天下。马六甲呢?现在还没有拿下,可一旦拿下,当地的马来人、荷兰人、德意志人什么的大概都会滚蛋吧?这就又是一个独属于东岸人的乐园了! 控制了马六甲,再控制住文莱,风下之地两个最大的贸易港口城市就全收入囊中了。其他人要做生意,就得向东岸人的那个什么管委会交税,各种货物的流向东岸人会一清二楚。甚至于,他们还可以决定哪些货物可以到哪里,哪些船只不可以通过海峡等等,这权力可真是要上天了! 如果再这么顺利发展几十年下去的话,当文莱、马六甲和帝力岛都各有几十万居民生活的时候,东岸人对东印度群岛这片的海上通道的控制力会更强吧?不,他们不可能在这几十年间什么也不做,肯定会加速扩张,试图控制更多的土地的。刚才那位情报官员怎么说的来着?对!他说很可能还会有另外一支人数高达数万人的队伍分配过来,这支队伍据说打过仗,经验丰富,意志也足够顽强,应该可以帮助他们控制更多的土地和城市吧?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在这一片,宗义伦还想不出有谁能聚集起比东岸人更强大的力量,即便是荷兰人都做不到! 这一票还真是赚了呢!宗义伦想道,也许跟着东岸人,宗氏会闯出一番更大的天地也说不定!朝鲜人,给我等着!幕府——唉,都是命!今后怕是敌非友啊! 第七十四章 资源的支配 “金钱,本身平平无奇的,不过是一些金属罢了。真要说其实际价值,可能也就能用来打制首饰,或者工业上有一点用途罢了。金钱真正的威力,还是在于其支配资源的能力。所以,你们不要本末倒置了,追求金钱是手段,控制资源、支配资源才是最终的目的。”一艘隶属于东非运输公司的蒸汽机帆船上,一位年老的船长正在给年轻的助手们灌输知识。 “小孙,给你一堆黄金,和一座大多数人都想要的矿藏,你选哪个?”船长稳坐在舰桥内,一边喝着绿茶,一边欣赏着海面上的濛濛细雨。印度洋的季风已经起来了,这个时节正是从非洲东南海岸驶向印度做生意的黄金季节,也是东非运输公司业务繁忙的时候。 “我全都要。”小孙老老实实地回答。 “噗!”老船长嘴里的一口茶水都喷在了甲板上,只见他用又好气又好笑的目光看着下属,说道:“很有见地的回答。” 小孙这时候也笑了,说道:“船长,我都懂的啦。我们如今正在做的不就是这种事情吗?只追求金钱确实太低级了,因为很多资源是金钱未必买得到的,或者即便能买到,也会比别人成本上贵很多。如今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无非是煤炭、金属资源以及贸易路线。煤炭咱们已经在努力开发了,还在试图控制更多。金属资源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可能比煤炭更重要。铁、锡、铜、铅、镍、铬、锰等等,我认为价值更高,比黄金和白银还要高。” “小孙,你终于成长了点了。”老船长拿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裤子,然后说道:“很多金属资源,其实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市场上。我们国家开采的锰、铅,从上秘鲁输入的锡,从远东买入的铜,都是长期协议供货,从来没有出现在市场上过。你看英国人挥舞着支票,在日本买到了多少铜片?很少!大部分都被我们与荷兰人瓜分了。英国人只能苦逼地去买瑞典人的高价铜,尤其是战争即将爆发的敏感时候。用来治疗疟疾的金鸡纳霜,流出到市场上的有多少?没多少!大部分都被我们和西班牙人瓜分了!自己用还不够呢,又怎么可能有余裕到市场上大规模出售?这就是控制资源的本意,也是我们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东西。” “资源价值有大有小,有多有少。煤炭、木材、粮食这种大宗消费商品全世界到处都是,目前没人能够垄断,因此可以做出一个公开交易市场,确实也可以拿金钱买到。安抚人民的热带商品呢?确实,也可以买到。但有的人买的价格低,有的人价格高,在这里金钱不是绝对无敌的。而且,一旦被人操控了重要的海上贸易航线,尤其是通向这些热带商品主产区的航线,那么事情就更复杂了。所以,贸易航线也是一种资源,某种程度上还非常重要。”老船长继续说道。 确实,贸易航线也是一种资源,这个认识现在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商界人士所接受。你看,控制了某些重要航线,你可以轻易地影响到输入该国的许多商品的价格。比如,当东岸人截断黑海通往意大利各港口的粮食运输航线时,即便意大利人立刻找新卖家,但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其国内的粮食供应都会受到影响——当然东岸人不会这么做。 再比如,截断英格兰纺织品输往德意志、波兰和瑞典的航线——你只需在松德海峡布下舰队,即可做到这一点——可以立刻让西莱丁、曼彻斯特等地的纺织厂停运,企业大量亏损,工人大量失业。 控制海上贸易航线,就是这么有魔力!因此,这是一种十分重要的资源,甚至比很多商品本身(包括金银)还要重要得多! 作为东岸共和国为数不多的特许垄断企业,东非运输公司手里就掌握着不少独占的航线资源,比如从东南非洲到中东、从东南非洲到印度、从东南非洲到东南亚(部分地区)的贸易路线。总之,他们在印度洋一带是当之无愧的头号贸易商,上升势头之猛烈,甚至让巨擘荷兰东印度公司都感到惊讶。 今天这艘名叫“羚羊”号的机帆船就是从贸易重镇新华港起航的,满载当地特产的木材、蜂蜜、干果、皮革以及本土转运而来的其他商品,前往第乌管委会辖区的第乌岛。按照规定,他们中途将在吉布提、塞拉莱、巴林各停靠一次,可以出售或购买货物。 你看,航线都是规定好的。作为一家挂靠在东非运输公司名下的二级代理商,“羚羊”必须按照规定的航线走,不能走漏了,也不能多停靠其他港口,否则一旦被人举报,就将向上级管理部门作出解释,东非运输公司将依据实际情况对其进行惩罚,最严重可能会取消其花费大代价弄来的代理商资格。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东非运输公司为了管理旗下多如牛毛的代理商人,使用了一种后世航空公司普遍采用的航线制度,即事先定好路线,始发港、目的港、经停港严格规定,班次数量也一样有制度约束。公司还会不定期派出航线稽查员登上代理人的船只,随船一起出发,以检查他们是否违规偏离航线。 所有人都知道,好的航线资源意味着更多的利润。像吉布提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说实话没几个人愿意去。他们宁愿在摩加迪沙靠岸,然后直接拐个大湾前往波斯的阿巴斯港,也不愿意去那里浪费时间。但没办法,这个地方总要有人去,东岸共和国在那里还设了个吉布提管委会,有几千人定居,他们急需外界商品,也有旅客(一般是军人或技术人员家属)需要进出,没有船只经过可不行。 东非运输公司作为国营企业,在这一点上要讲政治,因此制定航线时就要考虑这一点了。他们将利润相对丰厚的塞拉莱港和巴林港囊括了进去,以提高经停船只的积极性。此外,还设计了义成港—层拔岛—吉布提—阿巴斯港—第乌岛、棉河港—蒙巴萨—吉布提—巴士拉—浅岛等其他航线,以增加经停吉布提港的船只班次,给当地人带来了不小的便利。 航线资源每三年更换一次。届时,东非运输公司将依据过去三年内各位代理人的任务完成情况进行考评。考评上佳的可以得到优质航线,考评不佳的只能得到不好的航线,甚至会被削减航线。总之,东非运输公司在维护国家利益方面还是煞费苦心的,甚至不惜背负骂名。 “我们已经控制了印度洋大部分资源的流向了吧?其实人口也是一种资源呢。印度人一亿多人口,生产了那么多廉价的商品,胡椒、椰子、茴香、丝绸、粮食等等,真的很便宜。能够驱使这么多劳动力资源来为我们服务,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这种资源,可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呢。”小孙笑着回应道:“控制了通往印度的航线,就获得了支配这种资源的能力,这确实比金钱更重要。只可惜,我们目前还不能独霸印度的这些资源,英格兰人、荷兰人、法国人、葡萄牙人甚至是丹麦人、意大利人都可以来此贸易,他们也能享用这些资源,真的有些可惜了。” “放心吧,国家肯定会给出最终解决方案的。现在第二舰队已经基本控制了波斯湾的贸易,荷兰东印度公司几乎已经完全从波斯、阿拉伯半岛和红海败走。印度西北部也基本掌握在我们手里了,第二舰队以打击海盗的名义在当地巡逻,除了葡萄牙人可以分一杯羹之外,荷兰人、英格兰人一点戏都没有。”老船长又端起了茶杯,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从这点就能够看出,第乌管委会多年前布局的塞拉莱港以及拉杰普特地区的巴吉武装集团可谓是神来之笔。前者已经打得马斯喀特人丢盔弃甲,不得不去其他地方请求援兵,一起发动圣战以夺回失地,后者已经在印度西北部闯出了偌大的名气,以至于总督都要派人来招安了。等到我们扶持的这些势力彻底做大,那么就连那些偷偷摸摸前去做生意的外国商人也将无利可图了。” “吉布提之于红海,马斯喀特——如果拉杰普特人能够拿下的话——和巴林岛之于波斯湾,马六甲之于东印度群岛,这可都是海上的交通要道,就像陆地上的雄关大隘一般,控制了这些,航线基本上就没跑了。而航线在手,航线所辐射区域的各种资源包括劳动力,基本上也就控制在我们手里了。他们对自家的商品的议价权将被压缩到极致,呵呵,利润不就是这么来的么?海上贸易帝国,就得做这些事情啊。”老船长最后说道:“看吧,等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打起来,印度洋的局势还会发生更重大的变化。我活了六十年了,见了太多的事情。以咱们国家海军的脾气,印度洋基本上将是我们的内湖。你们还年轻,会有机会见到这一天的。” 第七十五章 苦难的行军(八) “塞纳镇到了!”1701年8月22日,一艘吞吐着黑烟的蒸汽小火轮有气无力地停靠在一处石质河堤旁。水手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踏板,朝十余位准备下船的旅客说道。 塞纳镇目前处于葡萄牙人控制之中。本地大概有三百多名来自葡萄牙的白人居民,附近数十公里内还零零散散分布着不少庄园,人数不好统计,但数百人还是有的。当然这里也少不了东岸人的身影,塞纳镇最大的企业就是由东岸商人和葡萄牙人合股成立的塞纳糖业公司。这家公司在附近拥有大片甘蔗地,同时有一家以蒸汽机为动力的榨糖厂,雇佣了不少人(奴隶),生意还是非常不错的。 葡萄牙人的莫桑比克殖民地就在旁边,这么多年了,在新华夏岛的发展过程中积累了足够资本的东岸商人们自然不会视而不见。葡萄牙是友好国家,这里离新华夏岛也很近,葡萄牙人也建立了一定的基础设施,那么到这边来投资,以充分利用当地的各种资源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这个资源其实包括劳动力,谁让你东岸政府不准使用奴隶呢? 而除了制糖外,东岸人还大量投资了椰子、剑麻、腰果等农作物的种植与深加工,但规模都不如塞纳糖业公司那么大。紧随东岸人而来的还有意大利资本,他们大力投资木材、烟草等行业,并试种茶叶,投资额从二十万里拉到一百万里拉不等,大量雇佣当地的黑人劳动力,目前也已取得了不俗的成果。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贝拉港的英国人,他们自从买下这个港口后,就一直致力于建设,目前在城郊一带也有了大量农业种植园,每年输往本土和欧洲大量椰子、蔗糖和剑麻。 葡萄牙王国政府在看到外国商人从莫桑比克赚走大量金钱后,甚是嫉妒,一度想要收紧外国资本的流入。不过在东岸政府通过外交途径表示了“关切”之后,里斯本方面很快就怂了。他们在东岸大使的口绽莲花之下,迅速改变了思维方式,认为利用这些外来资本修建的基础设施,葡萄牙王国的殖民者或商人也能获得更大的好处。因此,莫桑比克黑人的生活很快又加深了一层苦难,从被葡萄牙一家压迫变成了殖民主义的共同掠夺。 东岸工商部曾经派出几位调研员来这边看过。他们在赞扬东岸投资者开拓进取的精神以及他们所取得的不俗成绩外,还严肃地指出,资本——无论是东岸资本还是外国资本——都有极强的使用奴隶劳动力的冲动,以尽可能降低成本,最大化利润。考虑到东岸本土是不允许私人使用黑奴的,他们建议关注去外国投资的商人,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学习英国人搞的那种限制贵金属流出的法案。 调研员的建议当然不会被接受了。盖因东岸政府如今正在力推法币黄金兑换券的国际化,试图让更多的国家储备东岸法币。而要达到这个目的,东岸法币的自由兑换就成了必然。否则的话,凭什么让人相信你的纸币?凭什么让人家有安全感?毕竟人家手里拿着的其实是纸,不是实物黄金!所以,金圆券的自由兑换是最基础的前置条件呢。没有这一点,想要国际化自己的货币,那是真的很有难度的事情,除非你让人家觉得有些东西只有拿你的纸币才能买到,否则什么都不好使。 葡属莫桑比克的第二大外资企业是一家内河航运公司,由来自新华夏岛的东岸商人建立,主营塞纳镇—跃进港的人员及货物运输,名下拥有本土淘汰的蒸汽小火轮6艘、无动力船只20多艘,同时分别在跃进港和塞纳镇设立了一个维修服务中心,购买了码头,做运输的决心非常大。 而随着这几年马拉维王国从东岸本土贷得了大笔款项,像模像样地搞起了国内建设,这家名为“赞比西航运公司”的小企业就搭上了顺风车,通过给这个国家运输建材、粮食、日用品乃至机械设备赚了不少钱。 从跃进港到马拉维王国,最方面同时也是成本最低的运输方式其实就是水运了。但水运只能管一段,无法覆盖全程。货物在塞纳镇对岸的龙口镇(属于马拉维王国)卸下后,就必须换其他的运输方式。可以是水运,逆大龙河(希雷河)而上,但只能是人力小船,且因为激流、险滩的大量存在,走一段就得停下来换马车,然后再走一段,再换。这样的话,其实还不如用马车或干脆骡马本身来驮运货物呢,省得来回折腾。 从龙口镇到核心的火焰湖一带数百公里,且没什么好路,说实话这运输成本并不低。货物到了那里之后,这价格能贵到天上去。因此,现在马拉维王国高层也在认真思考,是否应该把经济重心转移到南方这一片来(反正现在三大城市中的两座都位于南方),优先在当地搞经济作物,未来出口创汇也更方便。至于北方嘛,就安心搞农业好了,给南方供应食品。虽说这样可能挣不了大钱,有些亏待当初一起跟过来的老兄弟们,但至少首都设在这里,多多少少能提振一些当地经济。 话说马拉维王国现在真的是走上正轨了。虽然欠了东岸人一屁股债,但这个国家也弄来了一堆的项目,使得他们很快跨过了惨淡的原始积累阶段,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虽然王国的经济利益被东岸资本大量攫取,但靠他们本身其实也没办法快速开采那些资源,开发那些农田和林场。至少这些进入马拉维的东岸资本建立的企业一直在给他们交税,还创造了不少工作岗位,总体而言还是正面意义居多。 最近几年,按照东岸顾问的建议,马拉维王国在吸纳了大量岛屿八旗后续人员(甚至包括不少从文莱等地发配过来的土著)的基础上,开始征服更多的土地。他们重点清扫的大龙河沿岸地区,打击当地的黑人,然后贩卖给奴隶商人——你还别说,里头不少东岸商人呢——换取各类生产、生活必需品。 大龙河对马拉维王国而言非常重要。虽然这条河流的通航条件不好,不能作为交通运输动脉,但就农业条件而言,这条河流其实还是非常不错的。如今,在东岸农业专家的帮助下,马拉维人越来越多地在这条河的两岸定居、开垦,并慢慢形成了不少村落。对黑人的残酷剿杀有力保障了这些村落的安全,使得人口开始繁衍,经济开始发展。未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火焰湖到龙口镇,这一片应该会是马拉维王国的核心区域。 对了,马拉维王国目前的总人口已经突破八万了,大部分来自新华夏岛,少部分来自文莱或阿拉伯半岛。文莱人与他们虽然同属马来人种,但后者因为宗教信仰、文化习性的关系,遭到了岛屿八旗系统民众的极大歧视。即便是新华夏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人的地位都要比他们高,让这些文莱人是欲哭无泪。 没办法,谁让岛屿八旗是在信仰绿教之前就渡海离开了东南亚呢?人家在非洲生活了一千多年,和东南亚的马来“亲戚”们除了血统一样之外,其他早就不是一回事了。不,或许血统也有些差异!因为岛屿八旗的先祖们在征服新华夏岛土著瓦津巴人的过程中,很可能也混入了这个族群的血液,因此岛屿八旗和文莱人真的差异很多,从文化到血统,因此凭什么对你们高看一眼?先给我把那个宗教信仰改了再说!伟大、威严、仁慈的天尊才是所有人灵魂的最终归宿! 根据不甚完全的统计,被东岸人送到马拉维的文莱人大概有一万余人,其中不存在什么苏丹王室或部落酋长,基本上都是普通的农民或市民。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文莱人得到了独立建城的权利,他们在后世姆兰杰一带,用自己的双手辛苦开建渤泥城(这名字还是东岸顾问帮取的呢)。而在他们西南方的后世班古拉一带,从巴林岛移居过来的数千阿拉伯人也已经建好了一座小城,名为新麦城。至于岛屿八旗在这五年内新建的城镇,也有!除了南边的龙口镇外,还有终于被他们攻占并成功殖民的高原区域,即后世布兰岱尔高原一带,并在此建立了一座规模还相当不小的城市——永康城。 未来的话,保不齐东岸人还会再塞一些印第安人过来,并也给他们划一片区域定居建城。虽然不会损害岛屿八旗的主体民族地位,但整个国家内有几个少数民族自治省区,却是跑不掉的。这倒不是说东岸人从一开始就对马拉维王国包藏什么祸心,实在是政治本能,下几手闲子而已。未来你马拉维若是听话还好,不听话的话,就等着国内的民族自治区三天两头闹矛盾吧,有得你头疼的。 第七十六章 苦难的行军(九) “多好的土地!”赞比西河畔,汤承志掬了一捧清冽的河水,使劲擦了擦脸,感慨道。 他脚下是富含有机质的土地,看起来非常肥沃,撒下一把种子就可以获得不菲的收获。而且,大部分津巴布韦高原海拔都有一千多米,这抵消了低纬度所带来的酷热。是的,这里是典型的热带草原气候,即便是最热的十月份,正午阳光最炽热的时候气温也不会超过35度,实在谈不上多热。 “这样好的土地,是不应该留给别人的,我们确实应该自己控制,自己经营。以后南非黄黑分界线以南的谷物供应,可就主要靠这里了呢。”汤承志站起身,朝身后一群正在洗刷马匹的随从们说道。 津巴布韦高原的地位问题,早就没有任何疑问了。简而言之,东岸大爷们看上了,麻烦几位纵队司令想开点,继续北上吧。现阶段建立的城市、开垦的土地以及储存在仓库内的各种资财,东岸政府都会按市价进行评估,并上浮10统一收购,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便是了。当然了,在东岸政府正式派遣官员和移民接管津巴布韦高原以前,其他人仍然可以使用并从事各种经营活动——你开垦的土地越多,未来就能多卖一点钱。 不过离东岸人大举进军津巴布韦的时间也已经不远了。行军铁路一直在顽强地向北推进,1693年修到了汜水乡,1694年汜水—广武段通车,1695年下半年止戈乡民众也盼来了火车。而等到1698年底,在经历了种种困难之后,行军铁路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通车到了光辉乡。 1699年-1670年上半年,因为交通彩票及南非当地资金拨付的不及时,铁路修建进程缓慢,只勉强了修通了光辉—周楼(位于后世吉亚尼小镇附近)一段。从1670年下半年开始,因为清理本土原住民工作的不力,很多部门被问责,行军铁路的资金拨付一下子快了起来,截止目前(1701年8月20日),行军铁路已经向北延伸到了新设立的青林乡(位于后世帕富里afuri小镇附近),跨越林波波河的铁路桥也已经开始了筹备。 根据东岸交通部的数据,行军铁路(合并了原本的义成铁路)从义成港开始,修通到青林乡,总通车里程已经达到了670余公里,非常惊人了。至此,海量的物资——好吧,如果上头的老爷们愿意拨付的话——和人员,可以在义成港上岸,然后经单线铁路向西、向北,一路抵达北方很远的地方。旅程变得不再苦难,容易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人和物资也可以在中途任意地点停下。现在义成地区行署已经完全转变了工作方向,他们在过去五年内非常关心行军铁路沿线的建设和移民,为此还设立了不少城镇,其中几个目前已经相当繁荣了。 新设立的城镇分别是:祥田乡(位于后世马莱拉内小镇附近)、苹果园乡(位于后世萨比耶sabie小镇附近)、渠田乡(位于后世哈兹维尤小城附近)、羊台乡(位于后世马普兰aunguene小村附近)、曲河乡(位于后世威尔第welverdiend小镇附近)、胡德乡(位于后世胡德斯普斯特小镇附近),一共六个定居点,共安排了接近一万移民垦荒定居。 别嫌他们人少,也别问为何只设立了区区六个定居点,反正义成地区行署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他们只有那么多资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先夯实基础,等到日后条件允许了再扩大这些定居点的人口,进一步提高起农牧业的产量。 好在国家开拓总局和移民部在听取了义成地区行署的一些意见后,目前已经意识到了他们的难处。在1701-1702财年,他们将额外拨付三十万圆的现金以及几乎是此数字两倍价值的各类物资,支持义成地区行署开发行军铁路沿线的计划——现在谁都知道东岸将“很快”与西班牙王国爆发战争,届时可能会产生数不清的需要运走的印第安人或梅斯蒂索人,行军铁路沿线再不完善,等待挨骂呢? “在津巴布韦高原成为粮仓之前,我们怕是得先把行军铁路两侧变成粮仓。”一位被汤承志邀请前来勘探的地质部专家笑着说道:“无论是运移民,还是运矿物,都得经过那条铁路。铁路两侧光秃秃的,怕是极大浪费了其效能啊。” “那件事情,就留给义成地区行署和国家开拓总局去头疼吧。咱们,先过河,看看赞比西河北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说完,他一挥手,踏上了一艘小木船。在他身后,随从们也纷纷整理好马匹,牵着马儿登上一艘艘木船。 经营这个渡口间航运的是何塞·莫雷诺所部行军纵队(第二纵队),目前大概有两万来人的样子,已经在赞比西河北岸坚持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并建立了两座城市,即沿河相望的莱昂城(位于后世赞比亚的奇龙杜chirundu城附近)和比戈城(位于奇龙杜对面)。汤承志等人一路走来,发现两座城市郊外都开垦出了大量的农田,种上了玉米、土豆、高粱、木薯、红薯等农作物,还养了不少牛羊,但看起来都瘦骨嶙峋的。 在莱昂城以东约两百公里外的宗博城,则是杨忠志所部行军纵队(第三纵队)的地盘。该部尚余一万七千余人,目前正在当地改造沼泽(后世修建水库后这些沼泽全部淹没成了河道),种植包括水稻在内的农作物,同时发展水产养殖,拼了命地养活自己。还好,他们的能力或者说运气还算不错,在土著、饥饿和疾病的轮番侵袭之下,纵队虽然大幅度减员,但到底是坚持下来了,宗博城这座由木头和土坯建起的城市经受住了风雨的打击,未来有更进一步的资本了。 而在莱昂城以西数百公里外的后世赞比亚利文斯顿城附近,一座名为翁达的城市也已经拔地而起。这座城市由第一纵队的豪尔赫·马丁内斯控制,目前同样在进行着艰苦的农业生产工作。他们的土地质量比较一般,但烧荒过后也算肥沃,经过几年的侍弄之后已经可以稳定出产大量粮食。这些宝贵的粮食给了该部两万余军民活命的营养,也给了他们在当地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不过这里可不是他们的终点,未来他们将以此为基地,继续向西,深入不毛,将葡萄牙人尚未控制的安哥拉内陆腹地给抢一些下来,作为他们立国的地盘之一。 毫无疑问,就本性来说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继续折腾的。毕竟这会已经有了自己的城市——虽然很原始——有了自己的土地,再让他们抛下这一切向西,进入到那些可怕的森林、草原或沼泽地中,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已经取了汉语名郝赫的豪尔赫·马丁内斯肯定明白这一点,知晓其中的利害,因此后面就看他的驾驭能力了。行的话,未来你就是国王,不行的话,可就要换人了呢! 汤承志一行人渡过这条数百米宽的大河后,很顺利地来到了莱昂城,一座布局略显凌乱的城市。而因为食品和日用品的匮乏,本地居民的生活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衣服破旧,脸有彩色,很多人还经历着病痛的折磨——原始热带的自然环境可不是那么友好的——但至少,人们的精神还算不错。毕竟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是真正的主人,可以自己支配很多东西,不再是那个在东岸饱受歧视和打压的下等族群。 已经改名为何塞的何塞·莫雷诺亲自率领主要文武官员出门迎接。汤承志等人轻车简从,没带什么慰问商品过来,这让他稍稍有些失望。不过老于世故的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对汤大处长一番肉麻的奉承,听得汤承志直皱眉头。 不过我们的汤处长也十分理解他们的苦处。最东面的马虎所部已经立国,且这个国家已经得到了东岸人连续数年的投资,总人口也超过了八万,与他们这些尚未结束行军状态的纵队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谁不想做国王呢?谁不想尝尝发号施令的滋味呢?即便只是个听命于东岸顾问的傀儡国王,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不比现在当这么一个土匪头子模样的狗屁总司令要强? 但也没得办法。马虎命好,出身岛屿八旗的他与东岸官员之间的关系十分亲密,加之其封地的交通运输条件还算便利,率先发展起来丝毫不奇怪。还是先别嫉妒他们了,大伙在这赞比西河北岸也已经停留了几年了,多多少少积攒了一点家底,后面的第四纵队在津巴布韦高原种田也颇有成果,义成地区也请他们帮助牧养了八万余头牛羊,随时可以支援上来。那么,继续北上的机会差不多就已经成熟了。 赞比西河,大概也待不久了吧! 第七十七章 苦难的行军(十) 1701年8月24日,晴。 今天天气比较凉爽,或许正处于冷旱季尾声的原因吧。每年的四月到八月,在赞比亚属于冷旱季,这个时候气候最低,七月份尤甚。后世赞比亚西方省南部,夜间曾经有过零下七度的极端低温记录,一般来说也有7-10度的样子。东部和北部地区,除木庆加山脉和沿马拉维边界一带较冷外,最低气温大致在10-13度之间。夜间天气晴朗,散热很快,气温会发生剧烈的变化,局部地区甚至还会出现霜冻的现象,虽然只有几天到十天不等。真正的全年无霜,或许只有北方省和卢瓦普拉省的部分地区了吧。 东岸人昨天宿营期间就领教了赞比亚高原昼夜温差的厉害。急剧下降的气温使大部分人都把军用毛毯取了出来御寒,这里缺医少药的,万一得了感冒可是个大麻烦。不过据充当向导的一位土著表示,最迟再过七八天,气温就会迅速升高,因为赞比亚高原的气候即将进入热旱季。在三个月的热旱季(9-11月)里,气温会很快攀升到30多度,十月份时,最热的卢安瓜河谷地区甚至能达到38度。不过在夜间,该地的气温会迅速下降到20度左右,再加上空气湿度不算很大,因此人并没有很难受,尤其对于东岸人这种外来殖民者而言。 过了十一月份,赞比亚高原就进入暖雨季了。注意这个“暖”字,之所以没有用“热”,是因为赞比亚的气温在这段时间(11月底到次年4月初)内竟然比热旱季还要低5-6度。虽然太阳直射点这会已经向南移动,但炽热的阳光被来自海上的刚果暖湿气流大量遮掩、削弱,使得暖雨季的整体气温竟然比热旱季还低——不过这个季节的昼夜温差也相对小一些,因为夜间散热同样受到了厚云层的影响。 赞比亚高原,并没有东岸人想象中那么热! 说实话,现在汤承志都有点后悔了,他甚至想建议上级重新考虑,将赞比亚高原给拿下来,自己直接控制,把黄黑分界线继续向北推,推到南纬10度左右。他觉得,换东岸人来,肯定可以把赞比亚经营好的,成为一片人民安居乐业的经济热土。 不过他也知道这就是想想而已。更改黄黑分界线这样一项直接出自最高权力机构,有许多部门参与进来,并且已经做了大量工作的计划,其难度不是一般地大。这首先需要执委会诸公决意更改线的位置,然后对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重新宣传,再调拨更多的经费和物资,义成、河中、新华夏三地也会怨声载道,为这些未来建国的纵队服务的东岸各行各业的专家们也要重新制定计划,总之是一番大折腾。 罢了,罢了!总得给这五路人马一点好处吧。离开了气候温和、土壤肥沃的拉普拉塔,赞比亚高原丢给他们也不会很过分就是了,应该能够稍稍抚平一点他们内心的怨气。毕竟,他们不是么得感情的木偶,是活生生的人,凡事谨记过犹不及! 他们是8月20日渡过赞比西河的,在莱昂城只停留了一晚上时间。期间,他交给了何塞一张五千圆的支票,并解释说这是东岸国内新成立的一家慈善基金赠予的。这家基金名为非洲希望基金,宗旨是为滞留在新大陆的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在非洲寻找新的家园,目前已经筹集到善款数十万圆,基本都是东岸国民和企业的捐款。 何塞对此有些欣喜,他本以为什么也没有的,结果还弄到了几千块。虽然金钱在赞比西河一带的用处远没有实物大,但钱就是钱,只要派人穿过津巴布韦高原,到南边的青林乡火车站进行采购,还是可以换得大量物资的。甚至于,如果你不嫌贵的话,也可以向长途跋涉至此的东岸口袋商人采购,他们是收现金的,汇票也收,就是得支付点利息差。 心情愉悦的何塞在部队里选了50名身手矫健的骑兵,让他们全副武装护送东岸考察队北上探索。汤承志对此表示感谢,并没有拒绝。在黄黑分界线一带工作了这么多年,他早已知道该怎么和这些人打交道,也知道这些人有多么离不开东岸的援助。 今天是8月24日,他们已经越过了南部的山脉,进入到了后世赞比亚首都卢萨卡所在的位置。不过此时这里并没有那座著名的“铜都”,有的只是漫无边际的荒草和郁郁葱葱的树林。大量野生动物生活在其间,给人一种蛮荒世界的感觉。 当然,这里确实是蛮荒世界,生活在里面的土著居民也是野蛮人,至少东岸人是这么认为的!卢萨卡附近的野蛮人已经被何塞的骑兵清理过两回了,如今基本没有敢继续在这边生活的。而且,何塞的骑兵如今还会时不时地过来转悠一圈,原因是何塞何司令看上了这块面积不小的肥沃平原。未来一旦东岸人下令北上,他就会第一时间把这里占下来,作为自家未来王国的核心区域。 不论何塞这人品性、手腕如何,至少在这眼光上,汤承志认为其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赞比亚高原的成因,东岸国内有很多说法,但有一点比较一致,那就是这个高原的绝大部分区域是在古老的岩石上发育起来的。它的特点是具有比较丰富的矿藏,但土壤质地比较一般。在这一点上,与南边津巴布韦高原沃野千里的情况大相径庭。不过,卢萨卡附近的平原似乎是个例外。这里的土壤中各种营养成分比较均衡,利于植物的生长。而且,由于高海拔改善了气候,这里可以大量种植温带农作物,这倒是和南方的津巴布韦高原十分相似。 当然了,在开始种植小麦等农作物之前,何塞的人还得想办法砍伐树木,清理林地。赞比亚高原,据东岸人观察,森林覆盖率是极高的,可能六分之五的面积都覆盖了树木,剩下的则是草地、水面。 当地的森林也分两种。第一种就叫“森林”,特点是上林层是郁闭的,中层是茂密的下木,下层一般是灌木。第二种叫“林地”,上层树冠并不郁闭,中层比较开阔,一点都不稠密,下层则是草地,这种林地一般延伸而成草原林地。 卢萨卡附近的植被就是“林地”。但即便如此,想要将其开发出来,仍然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期间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木工器具。在这一点上,北美欧洲殖民者的经历已经很好地告诉大家,砍树快砍哭了是一种什么感受,他们是真的羡慕东岸人手里的拉普拉塔大平原——树太多,居然也能成为一种负担,这是什么节奏? 东岸林业部曾经派人考察过赞比亚的森林资源,发现大有可为。这里数量众多的紫檀、赞比亚柚木、东非桃花心木、百吉豆木等都有潜在的出口价值,东岸本土对其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只可惜,这里深处内陆,交通不便,众多的资源一时半会只能继续沉睡在这里,没法拿来换钱。就像莱昂城那边的梅斯蒂索人们所做的那样,宝贵的赞比亚柚木被拿来搭建房屋、做地板和家具,甚至被拿来烧木炭——莱昂和比戈城内的民众确实是大量使用木炭来烧水、做饭的,以至于已经产生了一个烧炭行业,上百人以此为生。 不过卢萨卡附近最大的财富肯定不是森林资源,而是矿产。根据东岸地质部派出第五批和第六批探矿队的报告,东岸政府现在已经无比确信附近有一座规模很大的铅矿、锌矿、银矿和锰矿(位于后世卡布韦,最初名为新布罗肯希尔矿区),有极大的开采价值。毕竟,铅和锌这种矿物,东岸本土还是比较缺乏的,需求量也很大,如果这个矿区的产量能够达到一定规模的话,那么可想而知东岸人是一定会控制在手中的——据未经证实的消息,国营卧龙有色金属公司的某位高层已经买好了下个月前往义成港的船票了,他将带队亲自考察这个矿区,如果确有价值,那么将立刻买下开采权。 “制约赞比亚高原未来发展的,一为能源(后世赞比亚主要使用来自邻国的水电站电力),二为交通,后者尤为致命。矿产运不出去,有什么用?还是得修铁路啊。只是这铁路,还不能单独考虑一家,毕竟进入赞比亚的有三支纵队,第四纵队还在津巴布韦休整,未来去哪里还没个准。这路线,复杂啊。”站在一棵巨大的紫檀树下,汤承志感慨地说道:“对了,桑切斯,你们司令想好给这里建设的城市名字了吗?” “想好了。”护卫东岸人的骑兵队长回答道:“就叫卢萨阿卡斯,因为这里有一个被我们剿灭的部落名字就叫这个。” “要改掉使用表音字母语言带来的不好习惯。”汤承志教训道:“卢萨阿卡斯这个名字,太长了,也太拗口了,更不符合你们未来的官方语言汉语的用语习惯。改名叫卢卡吧,你帮我转告给何塞司令,他会考虑的。” 话说这五支行军纵队未来建立的国家,唯一官方语言就是汉语。为此,他们的上层人物现在已经改名了,有马虎、杨忠志这种直接取汉名的,也有何塞、郝赫这类取音译汉名的,总之一场去西班牙化的运动已经初步开端。 “北面的矿区,就叫赫章吧,那是我国古代历史上有名的铅矿地区。铅,一般伴生金银,还有其他许多稀有金属,这可是一笔大财富。未来我国企业来了,可以给你们创造大量的工作岗位,缴纳海量的税金,很可能还会给你们带一条铁路过来。这个好机会,可要抓紧了哦。”汤承志最后又说道。 第七十八章 体系的碰撞 “我们是东方基督教世界的保护者,是受突厥压迫的人民的解放者,你们这群下贱的蛮子,居然敢这么对我?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亚洲人在黑海的统治历史,终究是要结束的!”1701年9月28日,卫拉特汗国与克里米亚汗国交界处,一群鞑靼骑兵正依据协议把逃入该国的俄罗斯人交还给蒙古人。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这位绝望的俄罗斯军官仍在破口大骂:“你们这两个可笑的国家,难道不知道土耳其人即将灭亡了吗?他们压迫你们,勒索你们,强迫你们信仰他们的宗教,甚至还占着你们的土地,要求你们给予他们军事通行权。他们彻彻底底地把你们视为野蛮人,真是可笑,可笑啊!” 克里米亚汗国与卫拉特汗国之间的罪犯引渡协议,是东岸人牵头,两国协商后签署协议的。原因是俄罗斯帝国始终未曾放弃对黑海温暖港口的觊觎,始终想要入侵这些地方。虽然他们这会正在北方波罗的海一带和瑞典人打仗,没有精力南顾,但派一些小规模的队伍渗透进来,刺探情报,煽动内乱,还是可以做的,且也是他们一直在做的事情。鉴于此种情况,在东岸人的协调下,克、卫两国决定分享情报,抓捕到的罪犯在进行甄别后,也进行交换——很多俄罗斯间谍在北高加索事发后,会逃入克里米亚汗国境内,反之亦然。 “送克”、“送卫”之类的引渡协议签署后,意味着两国的情报整合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其实这样也好,他们最主要的敌人还是俄罗斯,情报整合在政治上是一种互信,意味着两国可以完全放下防备,一致对敌。如果未来还能有军事上的整合的话,那就实在太好了,克里米亚汗国极端动员的情况下可以出动八万大军,卫拉特汗国全民皆兵,出动7-10万人也不在话下,再加上黑海北岸数万土耳其驻军,如果整合顺利、统一指挥的话,还是可以发挥比较大的作用的,虽然这看起来比较难,因为大家都很骄傲。 蒙古骑兵在接收犯人后,直接把他们装进了马拉的囚车里。一名身穿东岸国家情报总局制服的人微笑地站在一旁抽烟,能够看到正宗蒙古人和蒙古人后裔团结起来,实在是太好了。而作为本地区影响力急速增加的东岸,也能在其中获得巨大的好处。 阻止黑海向欧洲靠拢,让它依附于东岸,是如今最主要的政策之一。东岸人已经认真研究过未来的世界,认为这是一个文明竞争的年代,即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竞争。在东岸人的规划中,东方文明不仅仅指说汉语的中华文化圈——很明显,东岸必然在这个圈子里充当领袖——同时也包括东西方文化交汇的过渡地带。 蒙古人在中东和东欧征服的地盘、留下的后裔,不能简简单单地就推给西方文明圈子,最好还是将他们拉过来,作为外围附庸圈子的成员。毕竟,东岸人连意大利之类的正宗西方文明圈子成员都能容忍,都能将其发展为附庸,作为草原文明代表的蒙古人以及深受他们影响的东欧、高加索地区,又如何能放弃呢?反倒是与西方一直作对的奥斯曼土耳其,东岸人觉得其是正宗的西方文明,血统上也是希腊居多,与克里米亚汗国等有着本质的区别,只不过东岸人也不会简单地放弃土耳其就是了。 当然我们也应认识到,在黑海一带进行这种尝试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付出,同时也可能需要大量东岸军人、情报人员和外交人员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即便如此,东岸人仍决意这么做!在欧亚草原上驰骋的游牧民是对北方大国野心的天然牵制,哪怕为此自己和土耳其都会深入到冲突的最前线也在所不惜。 东岸人为这种政策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美化包装。他们把自己视为人类文明的灯塔,誓言把文明的光辉带给黑夜中的草原。这个大战略指导着东岸在黑海的外交政策,直到某一方在未来倒下——或者双双倒下,当然这个可能性很低——承认另一方无人胆敢质疑的主导权。 在这样一种外交思想的指导下,帝国和体系的碰撞就在黑海变成了现实。参与赌局的除了俄罗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之外,还有“新帝国”东岸,老牌帝国波兰则已经输光筹码离场。 根据国家情报总局哈吉站最新一份报告显示,如今这片“不安全”的草原大致可以划分为两大区域。北部(包括俄罗斯吞并的东乌克兰,以及靠近波兰的西乌克兰)是城市化、军事官僚制度占主体的区域,他们原本服从蒙古人的统治,但渐渐意识到自己是基督教徒,文化和制度上也偏向西方;南部是流动的牧民,它的社会基础是传统社会的血缘关系,以部落为小型单元,联合组成两大汗国,无论是生活方式、宗教信仰还是社会制度,都与北方格格不入。 南北两大系统之间的冲突,既在于不同文明间的偏见和仇视,也有着利益争夺的复杂关系。北方人想获得对外贸易港口,并在这里建立更多的定居城镇,南方人则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同时他们也经常劫掠北方,获得财富——在刚刚过去的17世纪上半叶,俄罗斯帝国光为了赎回被劫掠的民众就支付了超过六百万卢布的现金。 这个时候再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南方和北方的隔阂已经形成,并存在了两百年。要想打破这种隔阂,除非用血与火来实现,舍此之外别无他法。东岸人无意帮助任何一方打破这种隔阂,这种投入太大,失败的风险也很高。外交官们很明白帝国的极限在哪里,不会无缘无故地空耗国力,除非出现千载难逢的良机。 有意思的是,正是东岸人在黑海影响力的增强,才逐渐减少了南北两方的敌对行动。除了俄罗斯人组织的两次以失败告终的远征之外,双方大体上保持和平,小规模的越境劫掠行为也大大减少。这固然有俄罗斯人在边界上大兴土木,修建堡垒、壕沟等防御设施的因素,但东岸人的努力绝对不容小视——稳定的贸易,东岸一直十分渴望。 “交接完毕,很顺利。”抽完烟的情报官员翻身上马,朝蒙古骑兵队长说道。 “是的,很顺利。让俄罗斯人去死吧!”这位军官的汉语不是很熟练,但仔细听还是能听懂的。 “是的,俄罗斯人很残暴。他们在1552年毁灭了伏尔加河流域喀山汗国,1556年毁灭了里海一带的阿斯特拉罕汗国,1581年灭亡了西伯利亚汗国。俄国人结束了与这些汗国的进贡状态,征服了他们的土地,控制了他们的人民。俄国人还试图控制你们,将你们彻底消化,好在他们失败了。”情报官员做起了例行的洗脑工作,只听他继续说道:“你看,俄国人从来没给征服土地上的人民带来文明,他们只是带着一种纯粹的贪婪,以及对边境安全的害怕,机械地征服土地。他们抽你们的税,征你们的丁去打仗,什么回报也没有,他们是真正的野蛮人的后裔。” “土耳其人是靠不住的。他们的那个宗教狂出身的大维齐正在试图发动圣战,但奥地利人是那么好惹的吗?他们有全德意志领主在金钱和兵员上的帮助。这个国家已经腐败透顶了,不断请求我们的援助。但以东岸的强大和富裕,也养不起一个腐败、低效的政府和三千万浑浑噩噩的难民。”情报官员又说道:“土耳其人已经明显落后于时代了,他们是注定要失败的。虽然现在奥地利人在磨刀霍霍准备西线的战争,暂时放了土耳其人一马,但早晚他们会再度打回来,土耳其人会遭遇耻辱性的惨败。还有他们那愚蠢的宗教政策,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我听说艾芬迪派了很多教士到你们那传教?别理会那些还生活在中世纪的老古董,也别明着对抗,这不值得,毕竟他们现在还在援助你们粮食。尽量将他们的影响力限制再足够小的范围内就可以了,随着奥斯曼国势的衰败,他们最终会一无所得。” “我们国家不会允许这些人随便传教的,只有佛陀和天尊能享有荣光。”骑兵军官直截了当地说道:“南方边境的高加索蛮子我们也在料理,不过那些教士们一直在反对,非常烦人。” “不要直接反对他们。高加索的绿教徒,暗中打击就行了。愿意改信的可以接纳,不愿意改信的,该怎么料理就怎么料理。哈吉县最近到货了五百杆新式火枪,都是我国陆军的现役装备。如果流程走得快的话,港口封冻之前就可以运到巴音郭楞。好好利用这些武器,山里的蛮子将无所遁形。”情报官员耐心地回答道:“抓紧现在的有利时机,不要和土耳其人多做纠缠。如果他们逼得狠了,就暂时缓一缓,我们也会出面斡旋的。如果他们没有提出严厉的抗议,那么就继续,不要手软。抓到的人可以卖到哈吉,我们全部收购,价格保准让你们满意。高加索山区拿下来后,你们国家不但可以扩大战略纵深,在南方边境地区也会有一道坚实的屏障。记住,南边的那些格鲁吉亚人受到土耳其人的控制,非常不可靠,手里握有高加索山,你们就获得了战略优势。按照我国古代兵书上的话说就是高屋建瓴之势,南下的话会事半功倍,势如破竹。” 当然,情报官员没有说出口的是,高加索一带的资源也非常丰富,这对于一直致力于支配世界各种资源的东岸来说,可谓十分重要。黄金、铅、锌、铜,什么没有?反正以东岸人的经验,只有造山活动十分剧烈的地区,才有可能出产大量的金属矿藏,高加索山脉很明显符合这一定义。 而且,如果卫拉特蒙古人再给力一点,将自己的控制区延伸到南高加索,占领据说几百年前就打出黑色石油的巴库地区的话——这并非不可能,生活在那里的阿塞拜疆人、土库曼人实力很弱,而且比较分裂,很容易击败——那就太美了。为此,东岸人完全可以考虑给予他们更大的援助! 第七十九章 大北方战争(三) 1701年10月9日,普斯科夫要塞。 沙皇彼得一世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了,为正在前线奋战的俄罗斯帝国十多万大军分发补给,给了俄军很大的支持——有没有彼得担任总后勤官完全是两回事,现在那些贪婪无度的官员们要收敛一些了,否则他们可能会与刚刚被彼得绞死在自己窗外的一百多名逃兵作伴,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去年俄军主力攻击纳尔瓦,结果惨败,损失了四万余名士兵和145门火炮,就连总司令、来自法国的克洛伊公爵也被俘虏,丢尽了俄罗斯帝国的颜面。幸运的是,当时彼得在任命了总司令,并布置了一系列事宜后,就离开了前线,因为莫斯科正在酝酿一场反对他的阴谋,他必须尽快赶回去处理。结果,就在彼得走后没多久,疯狂的瑞典国王查理十二竟然抛下数万主力大军,带着区区八千人轻兵疾进,利用恶劣天气的掩护,对盘踞在纳尔瓦城外的俄军发起了突袭。 突袭的结果是完美的。彼时天降大雪,寒风肆虐,俄军已经暂停了对纳尔瓦的攻势,将近五万人缩在营中,精神松懈。而且,他们也根本没料到查理十二如此疯狂,竟然敢带着少量精兵,冒大雪突袭,因此数万大军一瞬间土崩瓦解,不但损失了超过一半的兵力,就连总司令也做了人家的俘虏。 溃退的俄军丢失了全部辎重和技术兵器,同时不断因为敌人追击、暴风雪而损失人手。一直到数天后,附近两支友军闻讯赶过来救援,他们才回过了神来,而此时已经剩不下几个人了。彼得一世重新任命了舍列梅捷夫为总司令,统领前线俄军,同时从本土增调了五万名援军和大量技术兵器,俄军很快就恢复了实力。 舍列梅捷夫是沙皇家族的亲戚,曾担任过阿历克谢沙皇的侍从,熟悉西欧各国情况,年轻时就剪掉了自己的大胡子。彼得之前不是很喜欢他,因为这个人“呆板无趣”,与生活放荡的彼得及其宠臣完全是两个极端。而且舍列梅捷夫生性谨慎,彼得认为他在军事上过于求稳,不是一位“现代名将”。 但偏偏就是这位做事求稳的总司令,在危难之中上任,指挥数万名士气低落的俄军,与赶过来的七万瑞典大军周旋,居然堪堪稳住了局面。虽然有些被动,但终究没有被击溃,也没有被彻底赶出瑞典国土,就像牛皮糖一样粘在那里。 查理十二见不能很快击败俄军,便失去了耐心,率领部队掉头直扑波兰人而去。他先是在里加城下大败波兰、萨克森联军,将被围困多时的里加城解救了出来。至此,他已经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西线打败丹麦人,迫使其退出战争。东线第一战就重挫俄军,使其心胆俱寒,暂时失去了进攻能力;第二战又打败波兰人,解了里加之围,让奥古斯特灰头土脸。 但长期的奔袭作战——很多时候完全是强行军,还是在冒着恶劣天气的情况下——也让瑞典人承受了不小的伤亡,至今累积下来已经超过六千人了。请注意,这六千人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瑞典十二万陆军中精挑细选的精锐,不然也不可能长时间进行如此高强度的行军与作战。 这六千人的损失是一笔重要的代价,大到查理十二这个好战分子也不得不暂时休整一段时间,恢复实力。另外,虽然瑞典军队不断取胜,但战场始终是在自己国内,波兰人、萨克森人、俄国人纷至沓来,四处劫掠、屠杀,搞得波罗的海南岸和东岸的瑞典国土烽火连天,损失惨重——至今俄国人还占领着波罗的海东岸的许多瑞典领土。 目前的形势就是这样。查理十二四处作战,战果辉煌,但看起来都是在自家土地上的主动防御作战。要想真正扭转这个局面,还是得选择一个战略方向,彻底打死一方,解除两线作战的威胁。或许是之前舍列梅捷夫给查理十二留下了深刻的影响,最终他选择的方向是波兰。于是,在经过数月时间的休整后,查理十二带着数万军队及荷兰人新送到的一批武器装备,跨过德维纳河,侵入了波兰领土,准备一鼓作气打死奥古斯特。 瑞典主力走了,俄国人的压力就少了很多。彼得一世没有浪费机会,他先给舍列梅捷夫写了一封语气充满赞扬的信件,然后命令其整理好部队,果断出击,攻打分散在各地的瑞典驻军,尽可能多地占领土地。 彼得一世还携带大量给养抵达了普斯科夫,一边监督要塞的修建,一边给前线各部派发给养。唔,他这位总后勤官做得还不错,至少俄军忍饥挨饿的情况少了很多,各个仓库的库监们也不再以库存不足为借口拖欠军需物资了,一切都运转良好,这让前线的俄军非常舒服,战斗力也上升了不少。 彼得一世在普斯科夫要塞住了好几个月,听到的基本都是胜利的消息。比如某月某日攻占某座城镇,某月某日又击败了某支瑞典军队等等。总之,在查理十二带着瑞典主力南下波兰后,俄国人跳得还是挺欢的,凭借着巨大的兵力优势,不断攻城略地,让留守的瑞典人苦不堪言,防线一退再退。 这样的情形正是彼得所希望看到的。经过长达一年的激烈战争,原本还有些稚嫩的俄军得到了宝贵的经验,战斗力获得极大提升。这些东西,是在训练场上永远也学不到的。军队的战斗力要得到升华,还是得靠那生死之间的磨砺。 彼得现在又把军队分成了三股,一股攻击涅瓦河谷及芬兰,一股攻击立窝尼亚,一股部署在普斯科夫要塞以西,人数最多,装备最精良,并由舍列梅捷夫亲自指挥,随时准备突破瑞典人的防线,进入波兰境内。 平心而论,彼得一世还是比较仗义的。他没有置盟友于不顾,而是一直在努力救援。这固然是因为他想要在西方君主的眼里留下一个好名声,但更重要的还是他不相信奥古斯特可以独立挡住查理十二的凶猛攻势。唇亡齿寒的道理彼得还是懂的,若是奥古斯特战败进而退出战争,那么俄国人的压力就实在太大了,彼得非常担心这一点,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或许会屈辱求和吧。 而虽然坐镇北方,但彼得一世也会时不时地关心一下南方的局势。他心爱的舰队已经在坦波夫组建完毕了,虽然只是一支规模不大的内河舰队,但装备了大量外国进口的先进火炮,战斗力还是可以的,足以对未来进攻亚速要塞产生很大的积极意义。吃苦耐劳的俄国步兵、来去如风的哥萨克骑兵,外加装备精良的海军,应该可以拿下亚速要塞了吧? 唔,好吧,对付土耳其人可能是足够了。但如果东岸人参与进来并进行干涉呢?那样情况可能就会变得极其复杂。彼得现在对东岸有些畏惧,既畏惧他们的财富,也畏惧他们广阔的外交影响力,这在很多时候比五万大军还管用。彼得已经无比确信,东岸人会死保他们的走狗卡尔梅克人以及克里米亚鞑靼人——是的,在彼得心目中,鞑靼人更像是东岸人的傀儡,而不是土耳其人的附庸——这与他南下草原,饮马黑海的战略是相悖的。 获得一个港口,是俄罗斯人百年来的夙愿。自从上一次战争失败,丢失了波罗的海出海口,俄国人就一直在为此努力。无论是黑海港口还是波罗的海港口,他娘的先给我来一个!俄罗斯帝国已经等待太久了,他们不想继续窝在会冰封半年以上的阿尔汉格尔斯克! 这次进攻瑞典,主动挑起大北方战争,其实也是这种思路的产物。但彼得万万没想到,实力大大提高后的俄罗斯军队依然不如查理十二的部队,以至于纳尔瓦之战损失数万人,差点就让彼得失去了全部信心。更可怕的是,根据刚刚得到的绝密信息,瑞典国王查理十二已经在与东岸人秘密接触,打算把格但斯克自由市交予东岸,以换取他们一笔价值数十万圆的武器、军资援助。 奥古斯特对此很是生气,他召回了正在东岸人那里寻求贷款的使者——不过却没有关闭与东岸对话的大门,几位有着极高授权的使者依旧待在库尔兰公国,随时准备接触——打算依靠波兰和萨克森自己的力量,与瑞典人决一死战。 彼得对奥古斯特的狂妄不是很赞同。事实上他觉得东岸人手握的金钱和武器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值此艰难时刻,他甚至愿意牺牲其他方面的利益,来换取东岸人站在己方——至少,不要站到瑞典人那边——他已经了解查理十二这个人了,知道他残忍、好战,冷酷无情,一旦纠缠上了就不死不休。 惹了这个强敌,俄罗斯帝国除非彻底击败瑞典,否则根本没有脱身的任何可能——其实在去年纳尔瓦战役惨败后,彼得一度派人求和,但被查理十二拒绝了,这个时候彼得就知道,俄罗斯与瑞典之间,无法善了! 彼得已经想好了,打算派使者前往东岸人那里,首先保证库尔兰公国的独立,其次同意格但斯克自由市归东岸人管理(反正这座港口也是东岸人在使用,慷他人之慨有何不可),最后承认北高加索的卫拉特蒙古汗国。 说起来,第一条和第二条不算什么,但第三条可算是了不得的让步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彼得对与瑞典的战争信心不足,急需求助外部势力。不过,就在彼得的使者携带着他的亲笔信,准备出发前往库尔兰的时候(赵贵在此躲避兵灾),一则震惊整个欧洲的消息传了过来,让彼得迅速改变了注意。 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死了! 第八十章 波澜(一) 卡洛斯二世死了!居然就这么死了! 盛德鸿是在凌晨时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间是在1701年8月底,比彼得一世得到消息早了一个多月。那会他刚刚入睡没多久,结果秘书直接敲门求见,让他很是恼火。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的秘书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半夜把自己叫醒,必然有大事发生! 结果确实印证了他的猜测,卡洛斯竟然挂了! 这个结果,老实说有些意外,但又在清理之中。卡洛斯二世的健康状况,在欧洲各国的宫廷中根本不是秘密,谁都知道这个不幸的人活不了多久了。在最近几年,甚至还传出过几次卡洛斯二世“病故”的假消息,每一次都有很多人相信。 这一次又传出了消息,很多人没有轻易相信,原因是半个月前得到的消息是卡洛斯二世健康状况好转。他甚至已经能够乘坐马车出宫门了,他去了自己年幼时长大的皇庄,去了自己妻子的棺前,并在侍卫的帮助下登上了马德里的最高处俯瞰全城。结果,回来后没多久就死了,着实让人意外。 盛德鸿自己翻了翻手里的纸条,上面是一段潦草的西班牙文,简短讲述了卡洛斯二世死亡的过程(据说是在上厕所时猝死的)。书写者是一位与东岸交好的贵族,家族在东岸本土投资了多项产业,素来关系密切。这不,关键时刻传出信息的就是他,并且在短短的几行话语里用了很确定的语气,表示卡洛斯国王确实已经死了,确定无疑! “陆军的白团长还在鹰巢要塞吗?”盛德鸿穿着睡衣坐到了办公桌前,摊开信纸,准备写点什么。 “是的,特使。白团长目前正在鹰巢要塞练兵,与意大利人一起。”秘书简明扼要地回答道。 盛德鸿是刚刚走马上任的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几个月前刚刚与去职的蔡振国进行交接。说实话,他的上位是比较突兀的,也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外交系统里那一帮老奸巨猾之辈为了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明争暗斗,多年的交情也不讲了,一个个赤膊上阵,抢破了头。结果呢,人选迟迟未能决出,最后反而让外系统的人占了便宜。 当然盛德鸿也不算是纯粹的外系统人员。虽然是国家情报总局出身,但他先后担任过东岸驻西班牙大使、驻奥斯曼大使,在欧洲工作多年,外交经验十分丰富。因为这次的事情比较重大,执委会诸公讨论后觉得,应该挑选一个“强力部门”出身的官员担任驻欧全权特使。海军、陆军是不用想了,第一时间被否决,白衬衫们在这件事上还是团结一致的,不希望军部的人渗透进政府部门。选来选去,最后还是选了同属于政务院系统的国家情报总局出身的盛德鸿担任这个职务。他既有情报头子的狠辣、坚毅,同时也有很丰富的外交经验,可以说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外交部那群家伙的争斗注定只能是一场笑话。 盛德鸿上任后也不怯场。他乘坐一艘海军的快速联络船,在数月时间内走完了整个地中海,拜访了包括土耳其、意大利、西班牙等地的诸多官员。虽然多是泛泛交谈,但也让这些人知晓了他盛某人的大名,为接下来开展工作打好了基础。 他本来打算九月份就去北海和波罗的海一带巡视的,与副使郑德祥会个面,再检查一下当地各个使馆、商站(情报站)的工作。尤其是有关格但斯克自由市的事情,更是要重点操作,海军那边催得挺急的。结果呢,就在他尚在摩洛哥休整的时候,牵动全欧人神经的卡洛斯二世死了,这一下子打乱了他所有的行程。 卡洛斯之死,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对欧洲人来说,这是一场足以引起大半个欧洲动荡的大事。你没看就连偏处欧洲东部的俄国沙皇彼得一世在听闻消息后,都立刻改变了自己的部署么?彼得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一旦西欧、中欧诸国因为马德里的王位归属僵持不下,进而诉诸武力的话,他的老对手瑞典国王查理十二很可能就会被卷入其中,这就给了俄罗斯帝国极大的机会,一个获得波罗的海出海口的好机会。 盛德鸿暂时还考虑不到波罗的海东部的那摊子烂事,他现在关心的是西班牙王位如何继承,两个曾经对马德里王冠表示过兴趣的当事人究竟会如何竞争,他们的盟友们又会如何支持这种竞争。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东岸共和国该如何介入到此事中并获取最大的利益。 盛德鸿已经决定,明天就乘坐船只前往海峡对岸的西班牙,然后前往马德里打探一下情况。那边现在应该是暗流涌动,各国外交官员、情报谍子纷纷开足马力,进行着各自的工作。华夏东岸共和国对西班牙王位没有想法,国力又十分强大,应该是各国争相拉拢的对象——即便是曾经拉拢失败的法兰西王国,应该也想尽最后一次努力吧——这对于打探消息来说,无疑是十分理想的情况。 不过在离开之前,盛德鸿还想把一些事情交代一下。首先是陆军方面的事情,盛德鸿要求白传平中校严格约束部队,在接到明确信号之前,不得妄自行动,只管闭门自守,除非敌人打到北意大利联邦这边来,给东岸人的盟友造成实质伤害,否则不能出手。为了以防万一,他特别在信的末尾加重了语气,以国家利益这顶大帽子压着,要求陆军一定要服从指挥,听命令行事——作为一个出色的特务,盛德鸿太清楚陆军那帮人的德性了。 第二封信是写给海军的,目的地是佛得角群岛,目前东岸海军主力舰队的锚泊地。盛德鸿要求海军主力舰队暂时不要北上,待欧洲局势相对明朗化后再行北上。东岸舰队的规模有些大,战舰的强大也有目共睹,这个时候压过去,万一把欧洲人都吓住了,让他们不敢动弹了怎么办?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盛德鸿不担心海军会不听从他的“建议”——天可怜见,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对本土派来的各路人马,可是有名义上的指挥权的,无论是正规军还是地方预备役力量——他们一贯识大体,有更宽的国际视野(哼哼,陆军是不可能有这种见识的……),比较配合政府的大战略,比起陆军那帮莽夫们来说要可爱多了。 一连写完两封信后,盛德鸿稍事休息了一下。他让秘书给他泡了壶茶,一边喝一边理清思绪。卡洛斯死后,欧洲是必须要打起来,打得越惨烈越好。这是剧本的开端,绝对不容任何失误!至于东岸人何时参与进来,又以何种态度面对各个国家,这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但无论如何有一条,他们是不太可能与西班牙王国站在一起的,除非它的继承者们同意将西属美洲完整地交到东岸手上,但这事的可能性太低了——没有了秘鲁和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西班牙的价值就下降了一大半。 当然盛德鸿也明白,即便西班牙的继承者同意割让整个西属美洲,东岸人也只会短暂地与他们站在一起。未来时机成熟的话,他们还会找别的理由,一脚踢开西班牙,甚至是反目成仇。要知道,东岸人政府制定的策略中,夺取西属美洲殖民地只是一部分,削弱欧陆诸国的实力,建立全新的世界秩序也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就是说,东岸是注定要与全欧洲所有主要大国为敌的,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东岸战略的国家都会被削弱,无论它在此之前是不是东岸的盟友。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论谁来了都不好使。敢阻止我们建立世界新秩序的,就要有做历史尘埃的觉悟。”想到这里,盛德鸿竟然难得地激动了起来,一种参与决定世界走势的大事,担任时代弄潮儿的巨大愉悦感,这可比别的什么都要刺激多了,大丈夫真当如是也! “小赵,信密封起来,拣选得力人手,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鹰巢和佛得角群岛。”喝完茶后,盛德鸿晃了晃手里的信纸,朝自家秘书说道,随后,他又伏案写起了第三封信。 这封信是写给意大利人的。他要求意大利人近期要谨言慎行,不要说任何有倾向性的话语。同时,针对米兰、帕尔马、西西里、那不勒斯等地的渗透行动可以加速了。当地的贵族要加紧拉拢,哪怕多给好处也无所谓。一旦时机成熟,北意大利联军立刻展开行动,先推翻西班牙人在米兰公国的统治,控制米兰兵工厂,然后再图其他。 他尤其着重指出,教皇国的态度一定要摸清楚。不要怕多花钱,能争取到一点支持就争取一点。统一意大利半岛是他们的最终使命,任何行动都要围绕这一点展开。 写完这三封信后,天已经蒙蒙亮了。盛德鸿此时睡意全无,正在秘书的帮助下换上正装。船只已经联络完毕,三个小时后就会载着他们离开丹吉港,到对岸的直布罗陀湾上岸。他要亲自前往马德里这个风暴中心一探虚实! 第八十一章 波澜(二) “斯卡洛尼先生,说说你知道的情况。”马德里城内一座普普通通的别墅内,来自英格兰的威廉·坦普尔爵士正襟危坐,看着面前一脸阴沉的中年男子,说道。 “爵士,鹰巢要塞的东岸人曾经做出过紧急动员的举措,但很快就解除了。过去一个月,他们和附近的一万多名意大利军队,一直在做检查性质的动员,但没有进行演习。我认为,他们还没做好应对战争的全面准备,短期内也不准备开战。”斯卡洛尼说道。 此君是意大利人,出生于都灵,青年时期随父到熱那亚经商,失败后以商业掮客的职业谋生。斯卡洛尼为人机灵、谨慎,观察力强,也会分析推理,因此很快被英国人发展为间谍,为伦敦搜集情报。后来因为业务能力出色,渐渐爬到了英格兰设在北意大利情报网络的高层,说起来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病逝已经两个月了。在过去这段时间内,各国使节云集马德里,私下里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外交波澜。各种利益在此被交换,各种承诺在这被许下,法国人、英格兰人、奥地利人、荷兰人忙得团团转,不断试探对方的要价和底线,他们时而妥协让步,时而强硬坚持,让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东岸人是大开眼界——这帮衣冠楚楚的鸟人,就没一个说的是实话,除了谎言,还是谎言。 斯卡洛尼在过去一年中,一直在坎波莫罗内小镇上“经商”,主要任务就是监视鹰巢要塞内的东岸陆军的动向,并将其传递给伦敦的相关人员。此次威廉·坦普尔爵士老将出马,来到马德里进行外交工作,也冒着风险把此君从意大利召了过来,询问第一手情报。 “听说东岸人在坎波莫罗内小镇上投资建设了一家兵工厂,目前情况如何?”坦普尔爵士继续问道。 “爵士,这家兵工厂的规模并不大,事实上目前只能调配一些火药,外加加工枪弹、炮弹。这样的工厂,欧洲到处都是。根据我的观察,在最近一段时间内,东岸人除了运输了少数几台机床过来之外,就再无别的动静了。工厂有煤气灯照明系统,但夜间并不开工,生产节奏看起来很正常。”斯卡洛尼回答道。 威廉·坦普尔爵士听后点了点头,但内心之中并未轻松多少。他虽然年纪很大了,但头脑并不保守,相反对新事物异常关注,知道很多东西。比如,他这两年就特别关注东岸人开发出来的全蒸汽轮船。在他看来,这种可以造到两千吨、三千吨的大船航速快,对整个世界的交通运输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正如他曾经在国会演讲中所说的那样:“蒸汽轮船极大缩短了各国之间的距离,产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国家可以运输几万军队跨越半个地球到另一个地方,但在条件发生变化后,一切都不同了,一切都有了可能。东岸人如果能够拥有十万吨位的蒸汽轮船队,只要他们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就可以一次性运输三万人以上的军队到欧洲,且不会造成多大的损失。诚然,所有人都希望和平,但无论如何,没有一个民族敢于忘记风暴时刻可能发生。我正为此而日夜不宁,也请诸位务必保持警惕。” 威廉·坦普尔爵士不确定东岸人现在又多少条蒸汽轮船。但据他猜测,几万运输吨位还是有的,这就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了。更何况,根据种种线索,他们已经提前数年进行了安排,并分批运输了大量人员到欧洲及附近区域。毫无疑问,这是要付出巨大成本的,因为你要让你的人员忍受常年在外的苦楚,那么就要发放足够高的薪饷;你要让你的设备、船只在外维护,这成本也比本土高了很多;你要在外国采购大量补给品,这开支甚至会比本土高一倍以上;你要在外修建仓库、医院、工厂、娱乐设施…… 但以上种种困难在东岸人面前或许都不算什么事!他们意志坚定,目标明确,最重要的是财力充沛,似乎完全负担得起这样的行动。更别提,他们在欧洲还有不少狗腿子为他们买单,这又可以减少相当的成本。总之,不能低估东岸人,一点都不能! “听说东岸人最近派了个使者在熱那亚、米兰和威尼斯大肆活动,宣扬一些很不好的言论,有这回事吗?”沉默了一会后,威廉·坦普尔爵士又开口问道。 “有这回事。”斯卡洛尼立刻答道:“那是一位嚣张的年轻人,似乎是贵族出身,经常讲一些很出格的话。据我收集到的公开消息,他非常仇视法国人,并且对奥地利人也不是很友好。嗯,他的所作所为,很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意大利舆论的好感,来加强和鼓舞北意大利联邦的贵族和商人们,让他们积极准备扩张。这个人也很聪明,他并不仅仅满足于研究舆论的趋势,而是喜欢煽动它们,在相当程度上引导它们。他经常在沙龙中发表冗长的讲话,滔滔不绝地谈论法国人和奥地利人如何为难意大利,如何经常勒索他们,又谈论东岸人在欧洲的影响力,东岸海陆军的实力以及未来的行动计划。他亲口承认如果外国武装力量干涉意大利人民的内部事务,东岸人就一定会介入战争,无可避免。他还预言东岸海军会封锁敌人的港口,让他们的贸易瘫痪,商人陷入困境,政府财源枯竭。他所有的谈话都具有一种密谈的性质,但却公开讲了出来,同时夹杂着一些十分粗暴的批评,既批评法国人,也批评奥地利人,甚至就连他自己那些比较温和,讲话谨慎的同僚们都被批评过。这些批评是不供发表的,意大利的记者们不被允许用他的名义发表上述言论,否则他就会出面否认。但是,这些言论还是流传了出去,并在报馆、沙龙、俱乐部和金融机构间到处传播,很多人都知道。” “嗯,我也听过一些。有些言论十分过火,并一再重复,因此人们并不认为它有什么意义。”威廉·坦普尔爵士插话道。 “或许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斯卡洛尼轻笑了一下,说道:“即便他四处否认,但意大利北方的报纸还是大量登载了他的言论,甚至还流传到了周边国家。结果就是哪怕意大利北方的一个农民都相信东岸人同情他们,会在关键时刻帮助他们,社会舆论充斥着激昂的情绪。而在巴黎和维也纳,贵族们看到了他一遍又一遍澄清自己言论的声明,认为东岸政府并未对他们产生敌意,双边贸易关系仍能持续。但他们心底可能也会下意识思考,一旦真的派兵入侵了意大利,会不会真的导致很严重的后果?只要他们这么想了,这个家伙的目的就达到了。不过,爵士,我也真的怀疑这个家伙是一个战争狂,或许他也在通过这种手段,倒逼自己的上司或鲁莽的军人们参与进来,加速事态的发展。毕竟,东岸人有军队驻扎在熱那亚,那些军官们只要读读报纸,就可以很容易得出意大利人群情激愤,急欲发动战争,且对东岸无比热爱、支持的结论。” “这只是猜测,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支持。”坦普尔爵士不置可否道:“但东岸政府内部肯定存在不同的派系,就像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一样,有人希望战争,有人希望和平,有人希望不那么快卷入冲突,有人恨不得明天就开战,这都很正常。” “这么看来,东岸人对意大利其实是非常关心的,或许可以说是过分关心了。”威廉·坦普尔爵士总结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不打算介入欧洲大陆的战争吗?除非有人去攻击意大利从而惹恼了他们?北意大利联邦又是怎么想的?统一整个意大利半岛?似乎他们还没这个实力,别的国家也不会允许,教皇国更是对此持负面态度。” 威廉·坦普尔爵士现在真的有些头疼了。他觉得眼前的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交错在一起,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甜言蜜言,签署着随时可以扔进垃圾堆的各种协议。每一方都在竭尽所能地拉拢盟友,并劝说竞争者不要轻易卷入战争,虽然他们自己已经在磨刀霍霍了。 作为一个已经被欧洲人广泛认识到的强大力量,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动向一直是坦普尔爵士十分关心的事情。原因其实也非常简单,东岸人有强大的海军,而英格兰又是岛国,不得不关注。 威廉·坦普尔爵士原本以为东岸人很快就会介入眼前的乱局,但他们握有全权的盛特使并没有这么做。他游离于马德里的风暴外围,用漠不关心的眼神看着各国大使的表演,只在几个次要场合强调过东岸共和国的商业利益不得受损,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动作了。 但坦普尔爵士却丝毫不敢对此掉以轻心。英格兰的筹码有限,不能轻易掷出。万一他们马德里的王冠最终落入波旁家族,而他们不得不加入奥地利一方,阻止法国人对欧洲大陆的整合,这个时候东岸人再与路易十四勾结到一起,与法国结盟,那对英格兰可就大大不妙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海军,在东岸人面前或许并不算什么,一旦遭到毁灭性打击,那么英格兰的筹码就输得差不多了,这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一定要摸清楚东岸人的态度。他们到底是只对意大利和西属美洲有兴趣,还是有着什么更大的胃口!”威廉·坦普尔爵士想道:“否则英格兰王国将迟迟无法做出决策!” 第八十二章 波澜(三) 1701年9月15日,卢浮宫。 路易十四终于离开了可爱的姑娘们,从凡尔赛宫返回。说实话,在他这个年纪,此类事情还是节制一点地好。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时候?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病逝,马德里王位虚悬,几乎全欧洲的使节和间谍们都云集于彼,路易十四也该早早做出决策了。 “现在是一个暴风雨的时代。我国的历史在一日千里地向前发展,现在的一年有时要超过以往的十年。未来人们给我们这个时代做总结时,必然会为此时奠定的一些改革政策做出极高的评价。我们现在需要和平,需要时间。上次战争造成的创伤远未愈合,政府债务尚未消化,这个时候如果抽调宝贵的资金去打仗,必然会对我们国家的工商业发展带来极大的负面效应。” 说话的是巴普蒂斯特,路易十四听得出来。自从科尔贝尔去世后,巴普蒂斯特便进入了政界,先后在司法部门、军事后勤部门和贸易部门工作。说实话,路易十四对他的工作很不满意,尤其是在担任财政和贸易部门主官时,不能筹集到足够的钱粮物资来支持他的征服野心,这让他非常希望。因此,巴普蒂斯特曾经数次遭到他的训斥、调职乃至贬职,不过现在法兰西人才匮乏——准确地说,是贵族人才匮乏,其实平民中才智杰出之辈很多,但他们上不了位——路易十四一直觉得自己身边都是蠢货,于是又把巴普蒂斯特从外省调了回来,至少他蠢得可爱些,不是么? 公允地说,巴普蒂斯特这个人的才干肯定不如他父亲科尔贝尔,但或许是被家学熏染的,他对工商业比较重视。从外省回来后,参照东岸人经营企业的经验,对巴黎及附近城镇的大量官营或官商合办的纺织厂、军工厂、皮革厂、造纸厂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主要目的就是降低成本,提高效率。为此,他还出售了许多工厂的股权,也就是私有化,换回来的资金贡献给了财政,以偿还各种即将到期的债务本息。 路易十四对巴普蒂斯特的改革措施不置可否。一方面那些工厂开支浩大,有的还不怎么赚钱,另一方面换回来的大笔资金确实让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法国财政稍稍松泛了一些。不过路易十四已经下令停止变卖工厂的行为了,原因也很简单,他不再准备偿还上次战争期间欠下的巨额债务,而且还需要这些工厂为他的野心服务,于是很自然地一切恢复原样。 巴普蒂斯特对此忧心忡忡,认为法国现在不宜卷入战争。国内刚刚有些起色的工农业急需喘息之机,急需资金注入。他希望有个十年以上的和平期,但路易十四显然无法满足他的这个要求。于是他很生气,满腹牢骚,让路易十四听了直皱眉头。 “你这样想就太愚蠢了。”第四代孔蒂亲王弗朗索瓦说道:“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卡洛斯二世无嗣,我们有法理可以取得西班牙的王位。一旦成功的话,我们的势力就可以延伸到伊比利亚半岛。届时,加泰罗尼亚并入法兰西,西班牙吞并葡萄牙,我们的国土不但大大扩张,还可以获得伊比利亚人创建的海外殖民地的巨量资源,这对于未来的发展好处巨大,欧洲将再没有我们的对手,所有人都将匍匐在陛下面前乞求饶恕。” 话说孔蒂亲王弗朗索瓦在法国宫廷的地位挺尴尬的。此君年轻时就和哥哥一起参加过反奥斯曼土耳其的战争,后来在法国陆军服役,不能说屡建战功吧,但表现也还不错,中规中矩,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在几年前,不知道怎么搞的,法王路易十四对其产生了猜忌,于是把他调离了部队,并对他展开了秘密审查。但路易十四也知道,这样对待一个皇亲贵族有些过分了,为了堵住众人之口,他便给了孔蒂亲王一笔钱、一条船,让他带着随从们去竞选波兰国王。值得一提的是,波兰人对孔蒂亲王发出的邀请也很可疑,很多人猜测其实是路易十四指使其外交官努力的结果,目的就是把孔蒂亲王送走,离开法兰西。 孔蒂亲王自然不愿意离开巴黎了。他知道波兰国王是什么玩意儿,就是个大火坑,当得一点也不舒服。萨克森的奥古斯特觊觎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想得到的是国王的头衔,人家自己还有萨克森这个基本盘,一点也不担心。但孔蒂亲王啥也没有,到了华沙放屁都不会响,这国王当了有什么意思?无奈路易十四的态度十分坚决,孔蒂必须去,不走也得走!没办法之下,他磨蹭了几个月,见实在拖不下去了,便乘船离开了勒阿弗尔港,前往波兰。 结果,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运气糟糕,当他乘坐的船只刚刚抵达格但斯克自由市的时候,华沙就传来消息,萨克森公爵奥古斯特已经成功竞选,加冕波兰国王。失望之下,孔蒂亲王也不多话,直接返回了法国。 重返巴黎后,孔蒂亲王一直比较乖顺,积极融入法国政治生活,同时在各个场合不断迎合路易十四,以减少他的猜疑。比如,他很清楚地知道路易十四的想法和野心,知道他的征服欲望,因此在廷议的时候,他一直是坚决的主战派,主张法兰西尽快出兵,占领西班牙的全部领土——包括南尼德兰和意大利诸领地——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孔蒂亲王的意见,甚至就连第五代孔代亲王都不赞成。但孔蒂亲王坚持,目的是为了向路易十四表忠心,说起来也是用心良苦了。 “当一个人虚弱无比的时候,是无法抓住什么机会的。”巴普蒂斯特并不害怕孔蒂亲王,因此他振振有词地说道:“战争需要花费海量的金钱,还需要仔细研究局势,防止外国干涉势力的介入,这一点你真的认真考虑过了吗?” “奥地利人不足为虑。土耳其的艾芬迪大维齐是个好战分子,他一直在谋求着收回匈牙利等失地。只要我们与他们联络好,并给予一些金钱和物资上的援助,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至于英格兰人与荷兰人,那都是老对手了,他们的手段我们都很熟悉,我想我会在战场上给他们一个很好的教训的。” “他们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英国人的海军十分强大,荷兰人的海军也很强大,而且他们有充裕的资金,可以在全世界采购军事物资,招募雇佣兵。一旦战争长期化,胜利的天平就会慢慢倒向他们一边,这在之前已经被证明过了。”巴普蒂斯特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而且,你忘了一个比英国人与荷兰人要可怕得多的国家,那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他们的海军舰队实力不容小觑,他们的经济实力更是无比强大,他们还在意大利和葡萄牙有驻军。如果他们加入战争,并且站在我们的对立面的话,这事如何处理?据我所知,东岸人对西属美洲垂涎无比,千方百计想要夺取那些土地,与他们现有的国土连成一片。他们参与战争的可能性并不低,我的亲王阁下。” “我最近阅读了一些意大利的报纸,当然是一个月以前的。”之前一直沉默地坐在一边的第五代孔代亲王开口说话了,只听他说道:“所有的报纸一连好几周都在登载激烈的文章,宣布东岸人站在他们一边,支持他们对南方发动战争。而东岸人派到当地的一位使者也活动得十分卖力,他不断说出一些极具煽动性的话语,让熱那亚、威尼斯、佛罗伦萨、米兰等地人心激动。根据情报,北意大利联邦的议会把指挥各师的将领们召集到威尼斯开会,甚至连屯驻在科西嘉岛的都去了。议会召开了一次又一次会议,人们吵吵嚷嚷,情绪激昂,似乎战争很快就要爆发的样子。先生们,我认为这是一个重要信号,东岸人很可能会在亚平宁半岛采取行动。现在,我们需要了解的是,一旦北意大利联邦做出决定,想要侵略并吞并其他半岛势力的话,东岸政府是否打算进行直接介入,以及到底会介入到什么程度。如果他们深陷在意大利,我认为短时间内是很难抽出精力应付其他方向的,这对于法兰西王国来说是一个机会。先生们,我们应该从这个方向入手。” 很显然,孔代亲王也是一个主战派。他直接反驳了巴普蒂斯特的话语,指出法兰西可以趁着东岸人无暇他顾的有利时机发动战争。只要他们动作够快,似乎可以来得及在东岸人发表什么意见之前攻入马德里,造成既成事实——不要怀疑,目前西班牙王国绝大多数贵族是支持法兰西王国的,一旦他们进军,抵抗微乎其微,甚至可能会出现大量的带路党。 “先生们,和平的可能性依然存在,但已经微乎其微了。”路易十四昂然走进了房间,将手中一份遗嘱副本放在桌上,说道:“西班牙的王位属于安茹公爵(路易十四的孙子),这是遗嘱规定了的,西班牙的贵族们也认可。但伦敦、维也纳、海牙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不会承认安茹公爵的合法权利。因此,我希望你们尽快做好准备,战争的准备!” 第八十三章 波澜(四) 1701年9月29日,阿姆斯特丹,阴云密布,一如如今欧洲大陆的局势。 郑德祥已经从伦敦过来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日子里,他公开或私下里接见了数不清的荷兰政商两界人物,其中有的是交往多年的老朋友,绝大多数销往荷兰的商品都是他们代理的;有的是最近才凑上来的新贵,想要与东岸人搭上关系,以方便日后的事业更上一层楼——随着东岸影响力的日渐增强,此类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郑德祥是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副使,主要负责北海和波罗的海这一片,无论是商业、外交还是政治,他都有很高的自主权。之前常驻伦敦铁公馆,半个月前应联合省政府邀请来到阿姆斯特丹,与三级议会议长范贝弗宁赫·希罗尼穆斯进行会面。 会面已经在三天前结束了。白发苍苍、满脸憔悴的范贝弗宁赫请求东岸政府提供“强有力的支持”,以“遏制法国人的野心”,并且“最好一开始就加入”。为此,联合省将提供东岸人感兴趣的一些东西,比如位于印度、东南亚和东亚的土地。 荷兰人表示,可以将自己在印度的几个据点进行出售。如果东岸人感兴趣的话,只要支付足够合理的报价,那么就可以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进行商谈。听起来就像是荷兰人为了筹集资金以及争取外援而开起了百货商店,不过郑德祥思考得更深一些,或许是荷兰人意识到了如果再经历一次惨烈的战争,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经营会大受影响,实力遭到严重削弱——这是肯定的,不谈该公司的商船会被敌方私掠舰队捕获,单就战争期间的巨额派捐就很难受——进而无法维持太大的地盘。实力不足却处处都有摊子,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就会全盘陷入危机。既然如此,还不如收缩一下,重点保卫自己的核心利益。 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的据点,其实真正称得上是殖民地的只有一处,那就是他们当年从葡萄牙人手里多来的科钦,一座葡萄牙人曾经创造过军事奇迹的城市。荷兰东印度公司经营科钦已经四十多年了,其控制的陆地面积大概有150多平方公里的样子,内部还有许多水域面积,比葡萄牙人当年的第乌岛强多了(与之类似的还有澳门和莫桑比克岛),东岸人其实还真挺感兴趣的。 而且,科钦是一个天然良港,内陆腹地一马平川,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又有大河可沟通内陆城镇,贸易潜力十分巨大。即便到了后世,这里也是印度一座十分重要的城市,全国最大的造船厂就坐落于此处,甚至还为印度建造国产航母。荷兰东印度公司此时控制着科钦城市及周边一点农村,每年光收税就不下百万盾,更别提他们还可以将这些商品运回欧洲销售获取巨额利润了。总之利益是十分巨大的,城市的支点作用也相当明显,荷兰东印度愿意把这项资产拿出来出售,不知道承受了三级议会多大的压力。 当然科钦港并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印度最大的资产,事实上锡兰岛(此处归为印度)才是。但该公司在这座岛屿的建设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怕是舍不得拿出来割肉。而且即便出售,价格可能也非常昂贵,没有两百万圆以上拿不下来(甚至更高),毕竟这是一座盛产香料、宝石和热带水果的岛屿,人口众多,面积巨大(656万平方公里),听说最近几年荷兰人还在锡兰岛试种茶树,这价值就更高了。 除了科钦港和锡兰岛之外,荷兰人在科罗曼德尔海岸、马拉巴尔海岸和孟加拉湾一带还有一些小型据点。不过这些据点的面积普遍只有几平方公里,属于商站性质,原则上还要接受印度当地官府的管辖(实际上基本自治),要纳税、要派捐,往往一座城市内可能挤了几个国家的商站——比如苏拉特如今就有来自葡萄牙、英格兰和联合省三家的商站——互相竞争,东岸人对其并不是十分感兴趣。 印度商品,东岸人有的是!西北印度拉杰普特地区三分之二商品的进出口,脱不开东岸人的手心。东非运输公司就凭这里的垄断贸易,就足以赚得盆满钵满了,又如何看得上荷兰人手里的那几个受制于人的商站呢?当然如果价格便宜的话,东岸人也不介意接手,东非运输公司无非是重新规划一下航线的事情。 还有一件让东岸人感到啼笑皆非的事情。那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因为在福尔摩萨岛上面临福建郑氏咄咄逼人的压力,也有意寻求他们占据着的台岛南部的买家。最近几年,郑克臧在稳固地位后,或许是手头积攒了不少金钱和物资,军队也整训了一番的缘故,郑氏控制下的台北府开始与荷兰人不断制造摩擦,甚至还酿出过人命事件,让荷兰人亚历山大。在前年(1699年),郑氏甚至直接派兵占领了佩斯卡尔多列岛(澎湖列岛),并堂而皇之地设立了澎湖县,归台北府管辖。 澎湖列岛,荷兰人来过,葡萄牙人来过,西班牙人也来过。之前荷兰人一度在岛上设立了军营,修建了灯塔和避风锚地,后来因为没什么利益而废弃了。在那个时候,福建那边的渔民也时常到这边来避风,并陆陆续续有一些移民过来垦荒种地,荷兰人并未发表什么反对意见,郑氏也没说这里是他们的土地,该群岛的地位一直比较模糊。但现在郑氏直接将其挑明了,明确说这里是自己的地盘,荷兰人焉能不感受到压力? 巴达维亚方面在经过仔细讨论后,认为福尔摩萨岛很可能在未来数年成为公司的一个失血口。面对福建王郑克臧迅捷凶猛的攻势,他们很可能会抵抗不住,甚至会爆发武装冲突。这个时候,巴达维亚方面到底是支援还是不支援呢?支援,那要砸下大笔金钱,如果旷日持久的话,很可能要花费数百万盾;不支援的话,那就直接被对方武装占领了,什么也得不到,真是两难的选择。 因此,对荷兰东印度公司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将其出售。考虑到福尔摩萨岛每年能够给公司带来超过三十万盾的税款,对外贸易也有大量收入,但因为有外部威胁,因此将其定价为三百万盾是比较合适的。东岸人不买的话,就求他们帮忙联络,卖给福建王算了,一了百了,省了老多麻烦了。 郑德祥听闻这件事时就觉得荷兰人真是思路开阔,而且一点不在意脸面什么的,当真是生意人本色,什么都要计算收益和支出。卖福尔摩萨岛的收益,大概率会填补进东印度公司的账户内补充现金流。这家巨型殖民企业据说被迫购买了联合省、荷兰省以及阿姆斯特丹市三级政府的债券,分别是五百万盾、三百万、两百万盾,元气大伤,目前急需进补。海牙方面估计也觉得该公司被宰得太狠了一些,因此这才出面当介绍人,在郑德祥面前帮其兜售资产,回回血。 范贝弗宁赫特意回避了马六甲港的问题,事实上这才是东岸人最为关心,并急欲夺之而后快的地方。但很显然,这个地方对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极为重要,属于对方的核心资产。虽然目前东岸人已经对这座城市进行了大举渗透,不但市议会内有东岸籍的议员,城外也有大片的垦荒者存在,但荷兰东印度公司仔细考虑后,仍然不愿意出售这项资产,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这座城市在他们的计划中承担着重要角色! 但这座城市也在东岸政府的计划中扮演着重要角色!郑德祥毫不客气地向范贝弗宁赫询问了这座城市是否在出售之列,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他表示东岸人愿意为其出价二百万盾,并给予荷兰东印度公司商船的自由停靠权,入港、出港的各项费用也可七折缴纳,优惠为期五十年。范贝弗宁赫没有明确拒绝,而是借口马六甲港是私人产业,他们不便介入搪塞了过去。对此,郑德祥只是呵呵了。私人产业?帮忙兜售科钦港的时候怎么不提这是私人产业?还是想不开啊,你现在不卖,未来等战争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不还是要卖?而且只能卖给东岸人,其他人谁也买不了,也不敢买!不信?试试! 郑德祥在荷兰还有一项重要成果就是与荷兰人就格但斯克自由市的事情进行了通气。范贝弗宁赫原则上并不反对,他表示格但斯克的人民是自由的,其港口仅仅只是借给波兰—立陶宛联邦使用罢了,目前波兰在当地任命官员其实是非法的,波兰人无权处置这座城市。此外,范贝弗宁赫还暗示郑德祥,联合省政府会出面说项,让瑞典国王查理十二同意把这座港口城市交给东岸人——格但斯克自由市目前处于瑞典军队的占领之下——代价仅仅是一些金钱和军需物资罢了,不会太多,三五十万圆的样子就足够了。 郑某人对荷兰政府干净利落地卖掉了格但斯克“自由的人民”表示钦佩,并对荷兰政府释放出的善意表示赞赏。同时,他明确表示,两国间的贸易“十分伟大”,联合省在东岸贸易伙伴名单上仍然排在第一位,任何物资的采购都有优先权。他已经知晓海牙政府打算介入西班牙王位继承之事了,并且关键时刻不惜诉诸武力。目前他们已经在国内动员民兵,修缮船只,并满世界寻找雇佣军。而这,都离不开大量军事装备,东岸人愿意在这方面给予好处,已经是相当大的支持了。毕竟,东岸人自己也有大量军事装备的采购计划。在准备战争的人,可不止荷兰一家! 第八十四章 比利牛斯山,不复存在! “快了!真的快了!”装修豪华的丹吉大酒店甲等套房内,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盛德鸿喃喃说道。 他刚从马德里转了一圈回来,没啥意思。卡洛斯二世死去后世贵族摄政团在掌控大局,这帮子贵族,一个个对法国抱有极大的好感,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反正盛德鸿在活动了几天后,发现这些人对东岸固然很客气,但言语间非常向着法国,从这以后他便死心了,不再试图改变他们的观念。他出入于宫廷及各个摄政大臣的府邸,但不怎么谈政治,谈的多是生意,比如东岸商品进入西班牙市场的关税税率,以及西班牙商品在北非的销售——东岸人规定,葡萄牙、西班牙两国输入摩洛哥的商品,只能在丹吉和休达两港上岸。 在谈生意时,贵族们还是很好说话的,毕竟没谁会跟钱过不去。西班牙经济这个鸟样,各行各业都赚钱艰难,能有一条稳定的路子已经非常不错了。从这个角度而言,以马德里摄政团为首的西班牙贵族群体对东岸还是比较感激的。不过如果抛开生意,谈政治的话,他们就有些看法了。东岸欺负西班牙这么多年,各种越境垦殖,各种坑爹贷款,各种商业特权,还充当了意大利人民追求自由的总后台,你说西班牙贵族们要是没点意见,那肯定是瞎扯。因此,他们从感情上而言是不会倾向于东岸的。 但他们会倾向于法国吗?三十年前是否定的,现在则是肯定的——好吧,我们得先把南尼德兰的贵族们开除西班牙国籍再说——这就有点像后世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一开始西、法两国是竞争对手,1643年罗克鲁瓦战役后,他们又挣扎了二十年,然后终于认命了,认为自己没实力与法国人对抗,甘拜下风,上帝不站在他们一边。 从这以后,西班牙仍然有几次与法国发生军事冲突,但战火仅限于比利牛斯山和加泰罗尼亚部分地区,大体上维持和平。西班牙为了应付战争也没花几个钱,以至于英、荷、奥等国经常指责马德里没有履行好盟友义务,没对法国人施加足够的压力。但西班牙从上到下根本不鸟这些事情,依然我行我素,英荷等国也无可奈何。 国王卡洛斯二世的身体不好,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因此,其实从多年前开始,西班牙的贵族们就开始秘密讨论国王死去后西班牙王位的归属。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外国势力的干涉,主要是巴黎的路易十四和维也纳的利奥波德,这两个家伙一直试图拉拢西班牙的贵族群体,但目前看来,倾向于法国的居多,且是占据压倒性多数——没办法,打又打不过,不如就加入他们好了! 盛德鸿没法劝西班牙人回头,何况这样也不符合东岸利益。东岸总是要对西班牙人动手的,西属美洲那大片物产丰富的膏腴之地只能是“有德者居之”。因此,他只是在马德里待了十天左右,刺探了一些情报后,便施施然离开了那里,再度返回了丹吉港。 为了避免战争威胁,他已经下令,花一年时间陆续撤出东岸在西班牙的外交机构,集中到海峡对岸的丹吉和休达两县办公。这两个县,定居人口在过去一年快速增长了20左右,也有相当多的资金流入,各项基础设施得到了巨大的改善。目前,两县从港口通往南方边境地区的公路已经修好了一半以上,丹吉港到休达港的沿海公路也已经勘测完毕,未来几年内就会开工建设。甚至于,盛德鸿已经开始考虑待沿海公路修建完毕后,再在两个港口间修一条大致平行的沿海铁路,以加强这两个核心城市间的人员、物资流通速度,促进经济发展。 对了,执委会目前已经原则上批准了海峡管委会的成立事宜,相关机构的设计就参照东岸人其他的海外殖民地,顶多做一下本地化修改。为了增强该管委会的实力,他们已经正式决定把佛得角群岛纳入该管委会的辖区之内。该群岛全部15个岛屿目前都已并入多年前成立的横海县之中,县政府搬到了普拉亚港,全县已经有了数万人口和相当数量的基础设施,生活水平还算是可以的。 未来的话,处于西班牙王国控制下的加那利群岛多半也是要拿下来的。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也会设置一个县,归入海峡管委会的辖区。如果再算上休达、丹吉两县以及必然会割占的直布罗陀湾一个县的话,海峡管委会辖区就有五个县了,面积一两万平方公里,人口估计会达到五十万以上(如果战争期间吸纳大量难民的话),这就是一股非常不小的力量了。虽然不指望其发展得如远东的登莱、宁绍那么富饶,但坐拥海峡战略咽喉,以及洋流重要节点,辅以东岸商品的高竞争力,这个管委会做到经济上的自给自足应该不成问题。甚至于,如果欧洲经济发展得较为出色的话,海峡管委会也能跟着沾光,雄起一把,成为欧洲对外贸易的重要窗口及热钱的避险中心,取代阿姆斯特丹的地位也不是不可能。 让欧洲的经济重心从北欧转到南欧,可一直是地中海人民所追求的事情呢。这事在后世地中海人民始终都没做到,一直被北欧国家经济殖民——比如德国就想尽办法破坏南欧国家的港口,逼得船只都去汉堡港卸货——但在这个时空,有东岸人帮忙,有提前统一的意大利,应该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让北欧赶紧打起来吧,打起来,就更利于我们开展工作了。”将外衣和礼帽交给秘书后,盛德鸿疲惫地躺在沙发软垫上,说道。 “特使,根据最新的消息,西班牙摄政团在10月份派了一个规模庞大的使团北上巴黎,通知法王路易十四,让他的孙子安茹公爵到马德里,宣誓遵守西班牙法律,保证贵族们的利益,然后就职国王。”秘书跟了过来,小声说道:“另外还有一条未经证实的消息,马德里摄政团还暗地里指示,如果法国拒绝了,那么使团原地返回,特使本人立刻改道前往维也纳,向利奥波德大公提出相同的建议。无论如何,西班牙不可遭受瓜分,这似乎是摄政团的想法。” “哦,我在路上时传过来的消息?”盛德鸿结果秘书手里的文件,稍稍看了看后,笑着说道:“应该不是假的,事实就是如此。马德里的摄政团挺鸡贼的啊,我还以为他们非法国莫属呢,原来也做了两手准备。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比较倾向法国,因为安茹公爵铁定不会拒绝这个诱人的提议。” “特使,还有一份从巴黎传来的绝密情报。”秘书又递了一份文件过去,并简单地介绍道:“在10月初的时候,西班牙人其实已经秘密派了一位贵族前往巴黎,和路易十四交谈过了,在场的还有十余位法国贵族。我们也是花费了极大代价,动用了无数人情才获得这个消息的。据说,当时在门特浓夫人(路易十四的秘密情妇)的寓所,路易十四把安茹公爵介绍给了那位西班牙贵族特使,并当场宣布他是西班牙的新王。文件后面有当时路易十四的原话,大意是‘(安茹公爵)就职国王是全西班牙的愿望,是上帝的旨意,你现在的第一职责是做一位优秀的西班牙人,但要记住,你出身法兰西,故要保持两国联合,维护欧洲的和平’,那位西班牙贵族也挺会来事,据说在寓所内提前跪拜了新王,宣誓效忠,并说了一句话‘比利牛斯山,不复存在’,挺有意思的。” 盛德鸿抬眼看了一眼兴奋的秘书,笑了笑,将打算教育他的话咽了回去,心里面却对驻巴黎情报站的工作非常欣赏。这得是什么样的高级间谍,才能获得路易十四与西班牙特使会面的第一手信息?盛德鸿之前一直在奥斯曼帝国工作,上任后一直在外东奔西走,还没来得及整合各国的情报系统,而且有些高级间谍一直攥在国家情报总局手里,他也未必清楚,这事只能慢慢发掘了。 “西班牙人的使团,这会已经进入巴黎了吧?今天是11月8日,仪式差不多已经走完了。那么,接下来安茹公爵就会前往马德里,路易十四估计也会派一支军队以护送的名义进入西班牙,这时间不会晚于11月底。然后是马德里的加冕仪式,12月初估计就会派出多支使团前往南尼德兰、米兰、那不勒斯、西西里等西班牙飞地,以及欧陆各个国家,将新王登基的消息昭告于世。路易十四手头有卡洛斯二世的遗嘱,西班牙的贵族们也同意这事,教皇也希望天主教世界最强大的两个国家能够联合,这事基本妥了。不诉诸武力的话,嘿嘿,光靠磨嘴皮子,是不可能翻盘的了。” “法国人啊,走到这一步也真不容易。”说到最后,盛德鸿站起了身,感慨道:“为了突破占据了南尼德兰、弗朗什孔泰、北意大利、西班牙的哈布斯堡家族包围圈,这个国家浴血奋战了两百年。如今,终于是看到希望了呢。弗朗什孔泰已成历史,北意大利也将有剧变,南尼德兰不过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如果西班牙这个堡垒再被攻破,哈布斯堡家族苦心经营两百年的包围圈将不攻自破。利奥波德,你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是忍气吞声,还是奋起一搏?法国与西班牙一旦整合完毕,路易十四必然将手深入德意志,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第八十五章 扑朔迷离的北意大利 1701年12月12日,威尼斯,利亚托广场银行。 早上八点银行开门营业后,窗口便挤满了人。战争要爆发了,谁都不是傻子,都想在混乱的局势中尽可能地保存自己的财产。作为一家有着东岸股份的老牌银行,利亚托广场银行就是一个很好的保全财产的去处:威尼斯的中产阶级们纷纷排成长队,将自己辛苦省下来的金钱存入该银行的账户内。 东岸,在这个乱世,就是可靠的代名词。东岸人的银行,自然也是可靠的代名词了。甚至就连东岸的货币,在意大利都比别的什么货币要吃香,虽然其仅仅就是一张纸而已。但就是这张纸,在熱那亚、米兰和威尼斯的黑市上,有人以20的溢价进行收购。聪明人都已经预见到,随着局势愈发混乱、危险,北意大利联邦肯定会卷入战争,那么除了增发政府公债外,制造劣质货币来收割人民,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虽然他们目前手头持有的是成色较足的硬币,但未来一旦开启劣质硬币的铸造之门,那么里拉必然会大幅度贬值——里拉目前仍然是记账货币,是北意大利联邦多种货币的总称,但最近联邦内部也在商议正式铸造一种名为里拉的法币——泥沙俱下的情况下,他们手头的货币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这个时候,提前把里拉出兑,换成币值更为坚定的金圆券,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听说了吗?马德里摄政团派了使者来到米兰,宣布法国的安茹公爵是西班牙新王,要米兰公国上下对新王效忠。”等待存款的队伍很长,两个一前一后的人也是无聊,便谈起了听来的小道消息。 “你哪听来的?这事发生没多久吧?后来怎么样了?”做一副小商人打扮的大胖子惊奇地问道。 “米兰那边都传开了。我有个表兄在西班牙总督府上当车夫,看到形势不对,连夜滚回了老家,现在在找新工作呢。”排在前面的仁兄说道:“据说米兰城的民兵们当时就冲进了总督府,宣布其职位非法。可怜的法比奥总督,一把年纪了,结果被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在市民的臭鸡蛋和石子中灰溜溜地离开了米兰城。陪同使者前来的数十名西班牙骑兵也被民兵们缴了械,据说被扒光了衣服从总督府的窗户内扔了出去。随后,联邦新军的一个步兵团开进了城内,接管了一切,市民们欢呼终于摆脱了西班牙的统治。” “这……”胖子商贩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联邦的强硬举动会招来西班牙甚至是路易十四的怒火吗?他们会不会派兵过来进行镇压呢?如果派兵的话,联邦的军队能不能顶住呢?目前屯驻在米兰的那个步兵团,可都是威尼斯的子弟哎,真不希望他们遇到任何麻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便西班牙人或法国人要兴师问罪,前来镇压,也该是熱那亚人主导的海军先挡在前面吧?他们到底行不行呢,这可是西、法两国的联合舰队啊。 其实,这两位都不明白此时的北意大利,敌人可并不止一个!西班牙和法国是明面上的,事实上还有一个暗地里的奥地利,这个更阴险,更无耻。在后世历史上的时候,马德里的使者抵达米兰、曼图亚、帕尔马等地“宣旨”,各地虽有不少反对声音,但大体上还是接受了,没闹出什么大的乱子。可结果呢,还没等意大利人和西班牙人反应过来,维也纳方面就派出了6000名骑兵和16万名步兵,日夜兼程赶往北意大利,夺取这些名义上属于西班牙王国的领土。 带领奥地利军队前来的就是意大利出身但却为利奥波德服务的欧根亲王,一位非常喜欢奇袭的将军。在整个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期间,这厮在北意大利不知道给法国人造成多么巨大的麻烦,甚至动摇了法国人在这里的影响力,为日后奥地利吞并北意大利奠定了基础。 在东岸人的这个时空,因为北意大利联邦的强势存在,维也纳方面目前仍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派军队进入米兰、曼图亚、帕尔马等地。但欧根亲王强烈建议派兵过去,理由是这些地方非常富庶,可以为奥地利提供战争继续的金钱和物资,同时还可向西联络萨伏伊公国,威胁法国侧翼。 利奥波德几乎就同意了欧根亲王的建议。不过,在别的大臣指出东岸人在北意大利拥有重大利益,且北意大利已经组建了75万名陆军——其中约3万人是新组建的,战斗力有限——之后,利奥波德又患得患失了,不知道该不该下这个决心。 奥地利至今尚未从上次战争造成的创伤中恢复过来,政府仍然欠着大量债务未偿清。从财政角度来讲,派一支部队快速占领富庶的北意大利,其实是一招好棋,可以有效化解帝国的财政危机。但问题在于,那里有东岸人插手!他们的那个使节三天两头在报纸上发表言论,虽然后来被证明都是被别人断章取义或冒名乱说的,但东岸政府对北意大利联邦非常重视是不争的事实,不然也不会带他们投资海外贸易,以及培训军官和政务官员了。 再说那七万多名北意大利陆军,就真的如欧根亲王所说那么好打吗?恐怕不见得!抛开那三万新兵不说,就那成军好几年的45万名士兵而言,其装备在欧洲绝对是第一集团,那一水儿从东岸进口的步枪和大炮,簇新簇新的,看起来就很带劲。而且,他们的斯普利特师和扎金索斯师曾经在摩洛哥战斗过,有经验,不再是没见过血的软蛋。虽然可能不如身经百战的奥地利精锐,但也相差不会太远。更何况他们是防守作战,有后勤优势,民众可能也比较支持,这仗其实是不太好打的,一旦僵持下来,就意味着彻底失败。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和西班牙人、法国人先斗一斗,看看其成色如何再说。如果打得还算顽强,那么不妨对其进行拉拢,将他们弄到自己的阵营中来。如果打得一塌糊涂,那么就不用客气了,干脆从背后出兵,插他们一刀,然后再与法国人在北意大利决战。 另外,其实也可借此事试探一下东岸人的战略底线,即看看东岸人是否会为了北意大利的几个邦国,而冒险与西班牙、法兰西联军作战。利奥波德对此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东岸人部署在欧洲的陆军并不多,要防守的地方还相当大,深受兵力短缺之苦。而且,他们的本土离意大利十万八千里,就情感上而言,真有必要为了北意大利联邦这么一个地方政权而牺牲本国子弟的性命么?值得么? 不如先试试看,观望一下东岸人会做到哪一步。如果他们毫不犹豫地出兵捍卫北意大利联邦,那么事情就比较复杂了。多了东岸这么一个大变数,很多计划都要重新考虑。 “西班牙人一定会派兵过来的吧?”胖子商贩终于有点担心了,只见他纠结着双眉,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他们在那不勒斯有驻军,这支部队会不会北上呢?如果北上的话,我们的海军和陆军能不能阻拦得住呢?而且还有法国人,这更可怕,他们会向蝗虫一样涌过来的!”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小,很快便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在听到这些后,对未来自然多了一层很深的忧虑。北意大利联邦建立没多少年,内部还矛盾重重,军队也从来没在战场上用功勋证明过自己,这就比较让人担心了。不过有些人也认识到,一个国家若想站起来,成功建国的话,血与火的洗礼是必不可少的。北意大利联邦也是如此,堂堂正正打败敌人,昂首屹立在半岛上,那么他们就有了立国的资本。这种事情,别人施舍是施舍不来的,最终还是得靠自己! 12月25日,圣诞节当天,又一则消息从北方传来,那就是在马德里的新王菲利普五世(即安茹公爵)派人前往南尼德兰宣旨五天后,一支人数在两万人上下的法国军队也越过边界,开进了南尼德兰十省。荷兰人为此大受震动,开始在国内进行了紧急动员。并且,他们的使者也开始满欧洲乱窜,不停许诺、拉拢,确保让更多的国家站在自己一边。 而法国人在北线如此动作,兵锋直指安特卫普,可是在南线,却几乎没什么消息传出来。西班牙人倒是叫唤了几声,宣布米兰、曼图亚、帕尔马等地的贵族为“叛逆”,议会为非法。但奇怪的是,新王菲利普五世却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比如调集海陆军前往意大利平叛。他唯一一道命令,就是让那不勒斯的西班牙驻军分出了一部分登陆西西里岛,将当地蠢蠢欲动的形势暂时给压制了下来。 除此之外,西班牙人和法国人在南线就没别的动作了,乖得简直不像是他们的风格。但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菲利普五世刚刚登基,就被北意大利人如此打脸,这事情若是不管的话,对威望的损害着实不小。他最终,大概还是会派军队过来的吧…… 第八十六章 萨伏伊 1701年12月31日,圣诞节刚过没几天,坎波莫罗内小镇早就恢复了以往的节奏:工作,辛勤的工作,无穷无尽的辛勤工作。 意大利人是热爱天主教的,也愿意把灵魂贡献给上帝,但天主教却不爱他们,人民依然深陷在贫困中无法自拔。他们终日劳作,种田、伐木、捕鱼、饲养牲畜,结果到头来却一无所获。贵族和教会拿走了绝大多数财富,只留给他们勉强果腹的食物。而生活愈是困苦,人民就越想在宗教中寻求心灵的慰藉,然后教会的财富愈加庞大,似乎成了一种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循环。这种循环是如此之坚固,以至于不出现外力的话,单靠他们各个基层自身,是很难打破了。 好在东岸人来到了这里,给这个山间小镇带来了不一样的冲击。将近两万人(含一起整训的意大利士兵)的到来催生了大量的市场需求,几年下来,周边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商铺或作坊。饭店、旅社、酒馆、商铺甚至是妓院,随处可见,整个小镇的人口也翻了好几倍,一跃成了熱那亚北部比较繁华的城镇了。 城市经济的繁荣,极大改变了当地的社会秩序,从事纯农业工作的人少了(本来这里的地也有限,不是么),从事工商业和服务业的人多了,贵族(地主)的地位下降,开明点的就投资工商业了,保守的就继续守着那收益日渐下降的土地过活,还眼睁睁看着物价、人工一天比一天上涨,到最后怕是维持不了既有的生活水平。 坎波莫罗内小镇目前大概有两万五六千人口,这是常年定居的。此外,还有数量是这好几倍的流动人口来来往往。这人一多啊,是非也就多。打架斗殴,小偷小摸,黑帮仇杀的事情就不谈了,这些对东岸人来说都无关紧要。他们更关心的,是这里复杂的人口构成——坎波莫罗内小镇的新增居多,多来自意大利其他地方甚至是外国的商人——会给间谍提供了活跃的土壤。 这些间谍为了刺探东岸陆军的动向以及军队日常训练等情报,可以长期潜伏下来,一边做生意一边找机会。防谍工作一直是熱那亚人在负责,但他们的本事也就那样,抓几个水平低劣的探子没问题,但对付那些隐藏得很深的间谍就不管用了。不过好在东岸人也没太多需要严格保密的东西,军队构成及编组这种事情,欧洲各国将军们的案头上都摆着一份,人家早就知道了。至于其他的,随你便了,爱咋咋地。 今天一大早,坎波莫罗内小镇所有间谍关注的中心鹰巢要塞城门大开,一队又一队身穿深蓝色制服的东岸军人鱼贯而出,到要塞外的操场上整队。 第六混成团团长兼鹰巢要塞守备司令白传平中校骑着一匹漂亮的白马,在各连队列前缓缓走过。 骑白马阅兵,是东岸陆军最近几十年形成的传统。白传平一个团长,本来也没资格搞什么阅兵活动。不过谁让他是外放呢,顶着个要塞司令的头衔,在北意大利这边跺跺脚也抖三抖的人物,这排场自然也就上去了。 当然今天这阅兵也不纯粹是为了排场,事实上也有点震慑的意味在里边。最近西边那个萨伏伊公国不知道怎么搞的,有点跟着路易十四混的意思,居然对从北意大利进入萨伏伊公国的商人征收重税,同时还找茬,将在都灵做生意的几个熱那亚、米兰商人投入了监狱,双边关系顿时紧张了起来。 北意大利这边大概能猜到萨伏伊公国的想法。上次与法国人作对,被打得实在是太惨了,不但损兵折将,还割地赔款,着实是被打落了胆气。这次路易十四的孙子安茹公爵当上了西班牙新王,萨伏伊大公更是觉得形势不妙,因为他的国家有可能遭到西、法两国的联合攻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法国人的使者也到了都灵,逼着萨伏伊公爵表态。 公爵在此事上还是比较乖觉的。他第一时间承认了菲利普五世的合法性,认为他是西班牙当之无愧的国王。不过在使者谈到让萨伏伊公国加入法、西一方,帮助他们镇压反对菲利普五世国王的贵族或外国势力时,他又犹豫了,始终不肯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这位公爵阁下的态度了,那就是首鼠两端,墙头草。一方面,他对法国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惧意,害怕有一天他的国家也会落得个被法国侵略、肢解、吞并的下场,因此始终对法国抱有警惕。另一方面,他的国家又离法国接壤,避无可避,潜在的盟友奥地利又在阿尔卑斯山的另一边,中间还隔着个瑞士,交通困难,联络不便,商业上的来往也不如法国多。 因此,萨伏伊公国就是这么悲剧,从情感上来说该站在奥地利一方,但从理智上来说,又该和法国人搞好关系。这种矛盾的情绪叠加在一起,时时刻刻折磨着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们,让他们的政策时不时地出现摇摆,如墙头草一般。 在后世那个时空,萨伏伊就是一会倒向这边,一会倒向那边,毫无立场可言。不过在东岸人插手的这个时空,局势就有点意思了。历史上欧根亲王率军闪击了北意大利,整合了当地的资源和人力,萨伏伊公国一度倒向了奥地利,这很正常。但现在呢?利奥波德对是否进军北意大利举棋不定,害怕引来东岸人的强力反扑。这个新大陆国家有的是钱,生产能力也十分强大,可以轻轻松松武装起大量的军队。意大利人又那么多,如果有大量武器流入,那么奥地利人在当地的统治就会变得十分艰难,所以他犹豫了。 而既然北意大利至今仍好端端地立在那里,联邦议会也稳稳地行使着自己的职权,那么萨伏伊公国还有什么指望?指望奥地利人通过瑞士派兵过来救援他们吗?别开玩笑了!因此,现在的萨伏伊公国君臣,其实是有点倾向于法国一方了,原因无他,奥地利远水解不了近渴,为了自保! 所以,我们现在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萨伏伊人会在法国使者的压力下,做出了一些针对北意大利的不好举动。东岸陆军在鹰巢这边举行阅兵,也正是为了震慑蠢蠢欲动的萨伏伊人,不要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阅兵持续了整整半天的时间,结束后,第六混成团则在副团长的带领下与意大利人一起进行军事演习。至于白传平中校,则返回了要塞内的办公室,因为他又接到了新的情报。 “路易十四这一招可是挺招人恨的啊。如果之前各方对于是否大打出手还有所犹豫的话,现在应该都抛弃幻想了。”白传平中校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略显激动地说道。 他刚刚接到情报,路易十四命令巴黎国会立了一项王室法令,保留了菲利普五世的最后权利和作为法王的家世关系。虽然菲利普五世从法理上来说并不是法国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但路易十四召开这个会议本身就很不寻常,他很有可能会改变自己原先的主意,让菲利普五世也有权利继承法国王位——作为一位非常强势、说一不二的君主,他当然可以做到这一点——那样搞不好西、法两国就真的合并了,这恰恰触及到了英、荷等国的底线。他们已经没有犹豫的空间,只能用武力来阻止路易十四这个疯狂的念头了。 1702年1月12日,北方传来消息,进入南尼德兰的法国陆军与荷兰民兵发生了冲突,虽然没有造成死伤,但形势已经十分危急。根据上次战争结束后联合省与西班牙签署的协议,为了防止法国的入侵,荷兰人会在与其交界的一些南尼德兰城镇驻军,以作为缓冲,其中就包括重要港口城市安特卫普。 路易十四的军队开入南尼德兰北部后,要求当地的荷兰军队撤走,并悍然派兵包围了荷兰人设在安特卫普的军营——这里是南尼德兰荷兰驻军的总指挥部——荷兰人强烈抗议,法国人架起大炮回应,最后荷兰屈服,收拾完毕后撤入了本国境内。 这个时候,海牙的西班牙大使还假惺惺地向三级议会议长范贝弗宁赫解释,法国军队进入南尼德兰是应西班牙政府的邀请。之前卡洛斯二世国王签署的驻军协议多有不妥,应该予以废除。这个时候,再愚蠢的人也已经意识到,事情彻底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路易十四已经不想掩饰自己的敌意,现在除了战争,已经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 白传平中校作为高级指挥官,当然有资格接触这些情报。他现在有些担心,整合了法兰西和西班牙两大国力量的路易十四过度膨胀,想在意大利这边有所作为,那样自己将不可避免地被卷入战争。 “妈的,不如先下手为强,我们自己闪击了萨伏伊公国算了,让所有人都见识下我大东岸陆军男儿的风采!”白传平中校有些狂热地想着,不过很快他又泄了气:“算了,这事有点大,没人敢帮着擦屁股。不过若是萨伏伊那边主动打过来,事情就好操作多了。嗯,这事其实可以利用一下北意大利的民意,他们的人刚刚在都灵吃了亏,不找回场子怎么行!” 第八十七章 添油战术 1702年2月1日,米兰公国西部重镇亚历山德里亚西郊,一支军队士气高昂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 这是来自北意大利联邦陆军部下属的“佛罗伦萨师”,因士兵多来自托斯卡纳的佛罗伦萨市和附近城镇而得名。该师目前就驻扎在米兰公国西部,曾经在鹰巢要塞经受过整训,此时部队里仍有数十名东岸陆军顾问在工作。 今天该师开赴亚历山德里亚,也是受了北意大利联邦陆军部的命令,与来自鹰巢要塞的东岸陆军一个骑兵营配合,一起进军萨伏伊公国,为死伤在该国境内的北意大利商民讨回公道。 根据最新消息,都灵方面扣留了一支来自帕尔马公国的商队,并将其首领以间谍的名义处死,其余人下狱,财货一律没收。虽然萨伏伊公国方面据说拿出了“确凿的证据”,但一连数次发生伤害北意大利商民的事件,北意大利联邦的临时首都米兰城内早就群情激愤了。当地人对于帕尔马商人遇害事件尤为感同身受,因为这个公国与米兰公国一样,都是原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帕尔马人死了,米兰人当然感同身受。 于是,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辩论后,北意大利联邦议会以36票对33票的优势通过了出兵决议,决定派遣一个师的兵力屯驻到边境地带,给萨伏伊公国施加压力。而因为东岸陆军顾问团的努力,这个师成功得到了一定程度自由行动的权力——很多议员试图取消这个协议,因为即便闹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仍然不想与萨伏伊公国撕破脸开战,只派遣一个师就是这种软弱想法的体现。 但很多事情不是由他们控制的。在佛罗伦萨师全军7500人抵达亚历山德里亚城后,东岸陆军第六骑兵营550骑也抵达了当地,与意大利军队汇合。在经过了一晚上的密谋后,曾经在东岸留过学的师长阿尔贝托·蒙蒂尼决定进军萨伏伊公国,给他们“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进军的时间定在2月1日清晨,在指挥官蒙蒂尼一声令下后,全副武装的佛罗伦萨师沿着大路出发,在道路两旁农人惊恐的目光中向西前进。而东岸骑兵在远远跟在后面,充作压阵之用。 经过半天的行军后,第一波敌人终于露面了。那是一个萨伏伊公国的小镇,大概两千多居民的样子,最东面有一个军营,驻扎着数百人,兼有钞关的职能。 说起来这个钞关与北意大利联邦也是有点恩怨的。他们经常勒索、敲诈前来贸易的商人,甚至在上一次战争(反法同盟战争)期间,因为萨伏伊公国割地赔款,财政紧张的缘故,他们连续八个月没领到军饷,于是这些士兵们就假扮成盗匪,肆意袭击过路的商旅,劫掠财货。受害者中自然有不少来自米兰、熱那亚、帕尔马的商人,幸存者逃回去后,指认是这些萨伏伊公国的士兵干下了罪恶的事情,但最终也没能把这些匪兵给绳之以法。 俗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报仇的机会可不就来了么?2月1日中午,在数声炮响之后,萨伏伊军营的大尖顶被整个打烂,一发神奇的炮弹甚至钻进了窗户,在里面乒乒乓乓弹了好一会儿,才在几声惨叫中归于沉寂。 “前进!”蒙蒂尼师长将指挥刀往前一指,一个团的意大利步兵便排成长列压了过去。他们手里拿的都是进口自东岸的燧发步枪,经过长时间严格的训练后,他们已经非常熟悉这种火枪的性能,同时作战队列掌握得也非常好,虽然很多人看起来因为紧张而动作僵硬(毕竟第一次上战场),导致队列出现了一丝丝的混乱,但整体看来还是能够令人满意的。 密集的枪弹打在暴露在外的萨伏伊军人的身上,造成了大量的死伤。佛罗伦萨师的士兵们搬开路障,将哨所付之一炬,然后围住军营,用大炮进行轰击。 三十余门大炮(其中至少二十门采购自东岸,其余由米兰兵工厂制造)造成了地动山摇的效果,军营的木质栅栏首先被打烂,然后是砖石砌成的墙体。萨伏伊军人依托军营进行抵抗,但他们火力太弱,且陷入了混乱之中,仅有的几门小口径火炮也遗落在了坍塌的仓库之中,因此伤亡很大。 终于,在付出了近百人的死伤后,他们终于崩溃了,打着白旗请求投降。阿尔贝托·蒙蒂尼师长仁慈地接受了这些人的投降,并要求他们放下武器,列队出来。周围的北意大利士兵们对他们指指点点,尽情地进行着羞辱。当初让你们加入北意大利联邦,你们不干,还说什么政治体制不一样,科西莫大公不照样加入了么?他现在在联邦内备受尊崇,荣耀无比,只可惜你萨伏伊公爵没法享受这样的荣光了。 “下一步怎么办,王教官?”阿尔贝托·蒙蒂尼师长悄悄来到第六骑兵营的驻地,与曾经是他老师的王营长进行商议。 王营长名叫王真,是陆军大学校长杨亮的弟子,在军中服役多年,曾经帮助自由邦、库尔兰、葡萄牙、北意大利等国整训军队,经验丰富。三年前调任第六骑兵营营长,参加过前次的摩洛哥之战,目前是陆军少校军衔。 王真少校是奉白传平之命前来亚历山德里亚的,随军的还有一名来自外交系统的低级别官员。但他级别虽低,说话却很不客气,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指责白传平撺掇北意大利议会搞“军事冒险”,并威胁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同时,他也大骂新任驻米兰大使,说那个小伙子“少不更事”,整天在报纸上胡说八道,一副“好战分子的做派”,完全不顾大局,同样要“付出代价”。 王真少校很烦这人,但因为分属不同系统,而且之前此人常驻鹰巢要塞,帮着协调地方关系,一直合作十分愉快,故不好恶言相向。但老是被他在耳边碎碎念,也是极为头大,正想把他打发走呢,结果在听到第一声炮响之后,这人突然间就闭了嘴,再不说一句话了。 王真大乐,心里琢磨了一下也有些了然。佛罗伦萨师已经和萨伏伊人动上手了,此事就再无转圜之余地,与其继续怨天尤人,不如收拾心情,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此,当阿尔贝托·蒙蒂尼师长来到东岸骑兵驻地后,此人也放下成见,虽然脸仍然黑着,但到底也参与谈话,试着帮忙参谋参谋了,当然不是军事方面的,而是如何善后擦屁股。毕竟你才派了一个师过来,加上东岸骑兵也才八千兵马,难不成想一鼓作气拿下人家的重镇都灵城么? “可以继续向前进军,做出威逼都灵城的姿态,给萨伏伊方面施加足够的压力。但一定要注意做好情报工作,都灵城的萨伏伊军队数量还是不少的,至少在五千人以上。他们还可以临时动员大量民兵参战,总兵力兴许会翻一倍。虽然武器老旧,人员训练程度不一,但在保家卫国的情况下,战斗力不宜低估。而且这座城市听说面积不大,但修建得异常坚固,有相当数量的要塞存在,强攻会付出极大的伤亡,况且你们的兵力也不足。”王真营长的头脑很清醒,并没有被战斗的欲望所支配,事实上他还是很知道取舍的。 其实,在另一个时空的时候,因为奥地利的欧根亲王闪击占领了北意大利,萨伏伊倒向了他们那一边,然后法国军队进攻萨伏伊,曾经团团包围了都灵城。当时城内只有一万五千多人,但在面临几倍于他们的法国军队围攻时,表现非常顽强,一直坚持到了欧根亲王率军来援,并大败法军。所以,轻视他们保卫家乡的决心是愚蠢的,并会为这种自大付出代价。 “另外,请求米兰方面再增调两到三个师过来。其中一个师从科西嘉岛出发,另外一个师就从熱那亚出发,很快的。”王真营长说道:“当然还要准备好预备队,现在就该进行动员了。” “你这不成了添油战术了么?”随军的特派员说道:“枉你王营长还是军人,你到底是个什么目的?你增兵,萨伏伊人也增兵,然后你再增兵,萨伏伊人再增兵,打成添油战术,简直乱来!” “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清晰的战略目标?还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反正就是想打,就是想搞事,对吧?事情搞大了,然后再倒逼联邦议会批准增兵,再倒逼盛特使改变战略是不是?”他继续怒气冲冲地说道:“这次萨伏伊公国为法兰西所惑,做了一些很恶劣的事情,确实对不起北意大利联邦,但这事需要发展到如今这种程度么?盛特使还想说服萨伏伊公国加入北意大利联邦呢,你们这么一搞,这个目标还有实现的希望么?” 特派员的话说得王真青筋直露,但也不好直接反驳。于是他干脆不理这人,直接向蒙蒂尼师长说道:“派出一支得力部队向西搜索前进,骑兵全部撒出去,搜集敌军情报,其余主力部队,原地休息两小时。另外,派人回亚历山德里亚,请求调拨弹药和其他必备器械。” 阿尔贝托·蒙蒂尼师长几乎下意识一个立正,狗腿得跟个伪军军官似的,立刻回去部署了。看到两位东岸官员当着他的面争吵,说实话他也是比较尴尬的,还不如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去调整部署。唔,士兵们打了一仗,也得捞点好处,这个小镇看样子挺富裕的,得好好捞一把,就是不知道两小时来不来得及。 第八十八章 阿斯蒂 “炮弹打光了,团长!”1702年2月2日清晨,一名炮兵中尉跑了过来,朝佛罗伦萨师炮兵团团长莱昂纳多·西蒙尼说道。 西蒙尼是老雇佣兵出身了,西西里人。为了家人的生活,年轻时就外出参军,帮丹麦人打过瑞典,替荷兰人打过法国。上一次反法同盟战争时,他所在的部队被明斯特大主教雇佣,攻击过科隆主教的部队。出道以来他一直在炮兵部队服役,从搬运炮弹的杂役做起,一步步成长为指挥十多门火炮的中层军官。开过黄铜炮,打过青铜炮,也操作过英国人的铁炮,这次被北意大利联邦陆军招募,一跃成了指挥超过三十门大炮的团长,又用起了产自东岸的“洋炮”,这经历当真是丰富无比。 西蒙尼也在鹰巢要塞接受过东岸人的培训,虽然因为文化水平低,东岸人教授的弹道学等课程上得半懂不懂的,不过凭借着丰富的经验,他依然稳稳地占据着炮兵团团长的位置。当然从长远来看,像炮兵这种对文化水平要求较高的技术兵种,还是得精通专业知识的学院派。西蒙尼这种自学成才的野路子,最终还是要被学院派出身的技术军官给取代的,只不过目前北意大利陆军才刚开始进行正规化建设,对各类军官求贤若渴,这才有了“老炮”西蒙尼发挥的舞台罢了。 “炮弹打光了就休息,难道还要我们上刺刀去拼杀?”叼了个烟斗的西蒙尼说道:“等等,把大炮都收好,套上挽马。反正也没我们发挥的机会了,万一前方败下来,我们还能快速撤退。” 前来传令的炮兵听后有些懵。他当然知道炮兵撤退时如果没带回炮,是会受到责罚的,毕竟大炮是这个年代最重要的陆上军事财产之一,君不见彼得的沙俄军队在纳尔瓦战役中损失145门火炮后世如何痛彻心扉。北意大利虽然向称富裕,但也不能视三十余门火炮于无物。何况这三十多门里只有24门是他们团的装备,剩下的都是从亚历山德里亚仓库暂借的,临时让一帮搬炮弹、火药的杂役(作为炮兵的后备人员,他们也是要学习操炮的)顶上,若是损失了实在不好交代。 只不过,如此干脆利落地随时准备逃跑,这风格,难道就是西蒙尼团长能够纵横战场二十年,但依然活着的绝技吗?传令兵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出于对长官的服从,他依然跑下去吩咐了。 正在前方指挥作战的阿尔贝托·蒙蒂尼师长没注意到后方的炮兵,因为此时前方的战局已经吸引了他。阿斯蒂城并没有城墙,城中心除了仓库和教堂较为坚固外,几乎没任何防御设施。而在城外,倒是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堡,只不过已经被佛罗伦萨师攻下了,以两百余人死伤的代价。 此时城内大概还有数百名士兵,他们裹挟了超过一千民兵,用老式的青铜炮和火绳枪进行还击。很显然,阿斯蒂城的萨伏伊守军还没来得及做出充分的反应,就被连夜神速进军的佛罗伦萨师打过来了,造成了一定的混乱。而先期砸下的众多炮弹也让这些人伤亡惨重,大量伤兵躺在战场上,缺少救助的他们哀嚎不断,极大影响了守军们的斗志。 “只要再加把劲,就差不多了!”阿尔贝托·蒙蒂尼下了决断,然后大手一挥,两千名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兵列队而出。他们把枪管里最后一颗弹丸打光,然后上了刺刀,一股脑儿冲了上去——既然是东岸陆军的学生,又怎么能不会白刃突击呢? 火绳枪的射速是缓慢的,尤其是那些被临时抓来的民兵,因为情绪紧张等因素,涉及更加缓慢。再加上大炮也炸膛了一门,其余的弹药也消耗殆尽,因此佛罗伦萨师的突击队只承受了数十人的死伤,便突然到了敌人的阵中。 咒骂与惨叫声遽然响起。萨伏伊人的火绳枪并没有刺刀,即便少数人装备了燧发枪,一时半会也没有刺刀使用。只见他们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刺剑,怒吼着杀了上去。只是刺剑这种玩意只利刺击,不利劈砍,而且也比佛罗伦萨师官兵们装备了刺刀后总长达到175米的步枪要短,因此在白刃搏杀中大为吃亏。 短促激烈的白刃格斗在半小时内就结束了,萨伏伊守军死伤了五百余人——重伤者基本活不下来了,因为没人会对他们进行救助,轻伤者也要熬过感染的风险——余下的退入城中后没多长时间,便在北意大利陆军的心理攻势下举旗投降了,战斗至此结束。 “连打两仗,伤亡四百多人,炮弹也用光了,差不多就这样吧。抓一些城内居民,让他们帮助构筑防御攻势,其余人抓紧时间休息。”王真营长倒是一点不客气,直接下达了命令,仿佛他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似的。而蒙蒂尼师长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然后看望伤员去了。 “意大利人打得还可以,让我有些改观。”随军特派员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只见他看着不远处临时搭建的野战医院,神色复杂地说道:“上过阵,见过血,气质就不一样了。这些东西,靠练是练不出来的,当然他们比起法兰西、奥地利的百战雄狮来说就要差上不少了,到底没打过高强度的硬仗、苦仗,心理层面还需要升华。” 特派员这话王营长就不爱听了,即便他参与过佛罗伦萨师很多军官、士官的培训,确实对这批意大利军官比较欣赏,有一种老师看学生的特殊感情,但他可不爱听别人吹嘘法国和奥地利军队,尤其还是啥也不懂的白衬衫乱吹。因此,他直接就怼上了:“说的什么胡话?法国、奥地利是老兵多,战斗经验丰富,但那时过时的经验,已经落后于时代潮流了。过时的经验再多,有个屁用!” “很多经验是共通的,并不会过时。”特派员并不愿意服输,说道。 “没啥大用。经验不足,技术弥补。我们的战争方式,不是他们可以理解的。他们也许能欺负像佛罗伦萨师这样的北意大利军队,但对上我们,没有任何胜算。”王营长丝毫不势弱,用略显骄傲的语气说道。 “算了,我就不该跟你扯这些的。”特派员叹了口气,放弃了争论,转而问道:“事情该如何收场,你们有预案了吗?别告诉我白司令事先没和你提过。单一个萨伏伊公国自然不足为虑,但问题是人家背后还有人呢。西班牙、法兰西就是他们的后台,事情没那么简单的!人家萨伏伊人其实也就是被法国和西班牙威逼太甚了,做了个姿态而已,也没想着就彻底投靠了,结果你们倒是果断,直接来了这么一出。事情闹大了啊,萨伏伊公国恼羞成怒之下,保不齐就集结大军攻过来了。” “收场?后方正在调兵,这就是我们准备的收场。”王真少校不屑地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全欧洲都在蠢蠢欲动,准备着一场大战。法国人进入了南尼德兰,联合省已经进行了总动员。英国人、奥地利人也快了,也许明天就会爆发战争。这是一场席卷大半个欧洲的战争,北意大利联邦七个加盟国若想独善其身,必须在战争有爆发的苗头前就显示自己强硬的姿态,并让大家看到自己的实力。75万陆军、15万海军,这就是他们的实力!谁若是不开眼想来找他们麻烦,或者打打秋风,那就得掂量下自己的实力够不够。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这傻头傻脑的萨伏伊公国是最好的立威对象。只要摧枯拉朽地打垮他们,或者逼得他们吃了亏也不敢妄动,那么无论是法兰西还是奥地利,就都要担心一旦他们真的入侵北意大利,是否会陷入战争泥潭,从而被对手抓住机会。” “你这想法……”特派员嘟囔了半天,竟然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最后只能悻悻道:“偏还有几分歪理,但事情还有更好的处理方式,比如由我们施加影响力,将萨伏伊公国拉拢到北意大利这边。盛特使之前已经开展过这方面的工作了,效果不是很好,这会正准备再接再厉,趁着尚贝里方面彷徨无依的时候加一把力,达成目标呢。结果倒好,你们来了这么一出,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没什么复杂的。有的事情,光靠磨嘴皮子没效果,反而只能激起他们的贪欲,漫天要价,以为自己多重要似的。我们现在也是为了萨伏伊人好,让他们清醒清醒,一个夹在几方势力中间的小国,是没资格装逼的。若是不想被法国人连皮带骨吞下,或者变成奥地利的傀儡附庸,那么趁早回归意大利大家庭为妙。加入了北意大利联邦,以他们的实力,必然也可以在议会中占据一定的分量。在这个混乱年代,不抱团取暖难道等死么?” 不得不说,王真少校这种军人看问题的角度确实和文官不一样。当然他原先可能并没有想那么深,就是想单纯搞事,也可能鹰巢要塞守备司令白传平告诉他的,但总之,他们这种针对萨伏伊公国的迅捷果断的“惩罚性攻击”,确实能造成相当的威慑力。首先,西班牙王国可能没有胆子再派兵到意大利追求米兰、帕尔马、曼图亚“背叛”的事情,麻烦缠身的法国人可能也不会在这个方向投入过多兵力——他们看到了北意大利的实力,要投入至少十万军队过来,实在不划算;其次,此前一直犹豫是否进攻北意大利的利奥波德大概也会放弃幻想了,原因和路易十四一样,风险太大,不值得;第三,未来如果形势允许,当北意大利联邦整顿军队,南下攻打半岛其他地方时,来自外界的干涉阻力可能也会小一些;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向“投资者”(东岸人)展现自己的实力以及未来发展的潜力,让老板明白他投入的资源不会打水漂,这有可能为他们拉来更多的投资,那就发达了。 北意大利联邦七个加盟国八百多万人口,有一定的工农业基础,对外贸易发达,教育水平也相当不低。如今他们有一个共同议事的联邦议会,七个国家总共派了69名代表云集米兰——因此这里也被人称为联邦的“临时首都”,虽然联邦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是一个国家——他们决定着联邦的外交事务,拥有一支各邦共同出钱组建的海陆军,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事务则归加盟各国自己管理,有点类似美国初建时的那种状态。 而在经过持续多年的拉锯式谈判之后,七个邦国也在去年下半年终于就统一税种、税率达成了一致。这标志着北意大利共同市场的形成,七个邦国之间再无关卡,零关税,商业必将因此而迎来一个爆发式的景气期。 不过,经历过那场堪称噩梦般谈判的人都知道达成这样的协议有多么不容易。若不是东岸人居中协调,甚至给予了一定好处的话,这个谈判早就破裂了。七个邦国之间取消了内部关税之后,取而代之的是联邦关税。顾名思义,这笔税金是归联邦议会支配,而这也是它所获得的第一笔正式收入(之前都是各国按比例摊派费用,并不固定),朝着一个正常国家政府的雏形越来越近。 未来的话,北意大利联邦的任务是统一意大利半岛,并改革政治体制,最终形成一个意大利人组成的统一国家,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地中海一带的重要盟友和战略支点。这次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对他们来说,既是危机,同时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切就看他们如何把握了。 第八十九章 直布罗陀湾 1702年2月24日,直布罗陀湾,两名北欧面孔的人关上了商店大门,预示着一天生意的结束。 这是一条人丁稀落的街道,附近居住着的多是贫穷的渔民、雇佣兵或其他什么人。渔民们整天晾晒着渔网和海产品,搞得街道臭气熏天。衣衫破旧的雇佣兵们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饥一顿饱一顿的。偶尔有机会去富户那里充当临时保镖,赚一两个比索回来,就是了不得的大生意了,这足以让他们去酒馆里点上一大杯美洲进口的龙舌兰酒,再吃上一顿美味的羊排大餐,剩下的钱还可以去小巷子里面找个妓女鬼混上一晚,真是让人怀念的幸福生活啊! 但就大多数时候而言,他们的生活并不如意。很多人需要去打零工维持生计,那种日结的工作收入很低,有一天没一天的,让人很是神伤。当然不是没有稳定的工作,事实上附近街道上就开着两家海产品加工厂、一家羊毛厂,常年招募工人,工作非常稳定,但雇佣兵们自由懒散惯了,受不了工厂的管束,同时也受不了其工作强度,工资更没有吸引力,属于典型的“黑厂”。所以他们宁愿去打日结的零工,赚到钱就去酒馆里鬼混,没零工可打时躺着晒太阳,也绝不愿意去黑厂里工作。 不过最近一个月街道上瘫痪的雇佣兵们少了很多,他们呼朋唤友,穿着破烂的衣衫,带着老掉牙的火绳枪和刺剑,纷纷到码头附近集中,然后登船出海离开了。什么原因大家也知道,要打仗了嘛! 自从来自波旁家族的新王菲利普五世正式登基称王后,西班牙王国就停掉了本应支付给荷兰等国的贷款本息,公然赖起了账。不过,或许考虑到日后还要举债的可能性,他们并没有停止支付从北意大利的圣乔治银行、威尼斯流通银行、利亚托广场银行以及萨伏伊公国的圣保罗银行的贷款本息。另外,在华夏东岸共和国青岛金融市场上公开发行的两百多万圆主权债券仍在继续付息,他们可不敢得罪东岸,尤其是在如今面临大战的情况下——东岸人在欧洲和新大陆都有“催收工具”,欠他们钱不还纯粹是想多了,即便你是凭本事借来的。 西班牙人停止支付荷兰贷款本息,法国军队进入南尼德兰,路易十四的使者前往瑞典、德意志诸邦、波兰、土耳其等地串联,这几个标志性的事件预示着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如果英、荷、奥等国不想看到法国一家独大的话。 荷兰人已经进行了总动员,政府再度发行战争公债一亿盾,认购者非常踊跃,据说一个月内就销售一空。正规军、民兵、雇佣军陆续部署,海军舰船持续解封,采购自英国和东岸的大炮一门门武装起来,整个国家开始进入战时经济。 不过,其国内也有不喜欢战争的主和派,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想继续努力一把。毕竟战端一启,对外贸易必然大受影响,这是爱钱如命的商人们所无法接受的。他们出面串联,影响到了三级议会,然后争来了一次机会。 2月初,来自英格兰、联合省与奥地利的代表在海牙开会,商讨了一天之后,提出了几点要求:一、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有继承西班牙王位的权利,此是欧洲和平所必须,南尼德兰应交予利奥波德管理;二、英格兰、联合省则应获得西班牙海外属地以及相应的航运、商业的安全;二、菲利普五世可以担任西班牙国王,但禁止西、法两国合并,禁止法国在西属美洲进行商业活动。 值得一提的是,这三点要求几乎完全忽视了东岸人的诉求。东岸人对西属美洲的控制欲举世皆知,这三个国家倒不至于如此不智。因此,他们还谈妥了一份补充协议,由三国代表签字,并送到了东岸驻联合省大使处,表示西属美洲的地位问题可以与东岸单独谈判,毕竟他们也害怕把东岸逼到法国一方。 三点要求被形成了一份文件,交由使者带往巴黎。他们给了法国人两个月的宽限期,以决定是否接受这些条件,否则三国将联合对法宣战。骄傲的路易十四当场表示,不需要宽限期了,他信守维护卡洛斯二世国王的遗嘱和西班牙人民不使国家遭受解体的决心,将“乐于接受任何挑战”。 这样事情没有任何余地了。主和派们很沮丧,但接受了现实。三个国家的代表在海牙继续工作,并在2月15日签署了联盟条约,即《海牙条约》,准备等到两个月的宽限期结束后就一致对法宣战,虽然骄傲的路易十四已经不需要宽限期了。 这几个国家如此剑拔弩张,自然一时半会就管不到北意大利那边的小打小闹了。菲利普五世看到北意大利人只受了一点伤害,就像刺猬一样炸了起来,然后反攻入萨伏伊公国,自然有点心惊。而他们更心惊的是,这个国家联盟性质的组织竟然丝毫不畏惧,米兰议会在三天时间内就批准了调拨1800万银行里拉战争经费的决议——由联邦关税及各国摊牌获得——并先后增调了四个师(其中两个是新兵师)威逼萨伏伊公国,这是一次赤裸裸的实力展现。 此外,由熱那亚人主导的联邦海军也集体出港,开始在第勒尼安海一带晃荡。他们共出动了三十多艘军舰,其中约一半是从东岸订造的“星”级性轻巡洋舰和“节气”级护卫炮舰,都是东岸海军现役装备。此外,还有大量意大利本土制造的军舰或桨帆战舰,实力还是非常强劲的,至少让西班牙人非常忌讳。他们的地中海舰队多年来一直没有得到足够的投资,目前只有不到十艘主力战舰,虽然其中有一艘是装备了一百多门火炮的超级战舰(哈瓦那造船厂制造)。 菲利普五世明白,如果不付出重大代价的话,他怕是很难恢复在北意大利的统治和影响力了。米兰、帕尔马、曼图亚三个公国是铁了心跟北意大利联邦混,当地纵有几个心向马德里的贵族或教士,也很难翻得起大浪来。如今,能保住他在意大利半岛剩余的领地就很不错了,那不勒斯、西西里岛是他在当地最主要的两个资产,能提供相当数量的税收、兵员和其他物资,如果北意大利联邦贪心不足,决定向这两地进军的话,那么西班牙王国别无选择,不打也得打。虽然这势必会影响到其他战线,但也管不了太多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请求法国盟友的帮助吧,相信他们会做出回应的。 当然菲利普五世不知道的是,当他还在关注意大利事务的时候,远在北海的阿姆斯特丹,大批英国舰队正在入港。英王威廉三世刚刚争取到了国会270万镑的拨款,海军迅速扩军三万,很多退役回家的老兵又被召集了回来,伦敦、朴茨茅斯等地的船厂生意兴隆,船台上挤满了等待维修的船只,甚至一些新船的订单也如雪片般飞来,船厂不得不紧急招募员工,扩大生产规模。 状况较好的二十多艘战舰被派往了荷兰。这一万名英国海军的到来使得阿姆斯特丹再度成为北海的焦点,荷兰海军也挑选了三十多艘大小船只,与这次英国舰队汇合,打算一宣战就出港,避开法国舰队主力,前往地中海一带,保护贸易生命线的安全——无论英格兰还是联合省,在地中海都有大量的商业利益,而商业利润,是他们能够在战争中维持下去的重要养分。 英国与荷兰海军的将领甚至还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那就是奇袭直布罗陀、加的斯等西班牙港口,一方面打击敌人的作战意志,一方面也可劫掠大量的财货补充自身。要知道,这两个港口可是西班牙重要的贸易港,常年流动着大量货物和金钱,不去抢一把实在有些对不住自己。 东岸人此时还不知道英荷海军的计划。如果知道的话,不知道还在佛得角群岛晒太阳的他们会不会暴跳如雷,急吼吼地马上就全军北上,将来自阿姆斯特丹的舰队给打回去。妈的,自己看中的猎物居然也有人抢,这什么世道? 盛德鸿当然也不知道阿姆斯特丹策划的阴谋。他此刻正准备动身北上前往熱那亚,亲自调停萨伏伊公国与北意大利联邦之间的武装冲突。说不得,萨伏伊人又要和几年前一样割地赔款了,也是悲剧得紧。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调集全国兵力和北意大利人干一场?不可能的,人口、经济以及军队规模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防守尚可,进攻的话,实在够呛,还不如坐下来谈谈条件。 盛德鸿已经知晓了米兰议会的底线,那就是已经占领的地区划归北意大利——注意,并不会归属紧邻的熱那亚或米兰,而是联邦直属领地,大概三千多平方公里的样子,四五万人口——此外尚贝里方面赔款一百万银行里拉,不多,意思意思了。 说实话,这个条件不算狮子大开口。如果萨伏伊公国愿意服输的话,盛德鸿还是很有把握帮忙谈下来的。唯一的问题,他们愿意就这么痛快地认栽吗?一切还得去了再说。最后,敲打一下可恶的陆军也是一大任务,这帮家伙,实在太放肆了。 第九十章 战略选择 1702年3月12日,盛德鸿乘坐的船只抵达了熱那亚港。 这是一艘海军主力战舰,刚从加勒比海开来,是“节气”级护卫炮舰的一艘,船名“冬至”号,海军欧洲特遣舰队司令蔡安国少将也随船而至。 蔡安国老爷子已经六十好几岁了,本来可以不用来欧洲,专心在温暖的巴西军港城市养老就是了。但他自认为身体康健,对荣誉也充满渴望,因此在再三考虑之后,毅然决定来到欧洲。而他一来,海军内一票四五十岁的壮年军官自然只能偃旗息鼓了,谁也无法再争夺这个特遣舰队总司令的职位。 “冬至”号从本土的镇海港海军基地出发,沿着巴西海岸一路北行,在怀远岛停靠补给后,又访问了自由邦的新京港,与其高层举行了一次会谈。蔡安国高度赞扬了新京莫氏最近十来年在经济建设上取得的重大成就,并对其接收大量南非黑八旗及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的大无畏勇气表示钦佩。他还向自由邦上下承诺,加勒比航运公司一定会大力加强与该国的经济合作,采购更多的自由邦粮食、木材、皮革与棉花,促进该国经济与社会发展。最后,他还代表东岸政府,为自由邦新开拓的海泉(位于后世海泉市)、承天(位于后世维克斯堡)两城捐赠了三万圆现金及一批生活物资,勉力该国继续努力发展,同时接收更多的黑八旗及东岸国内清理出来的有印第安血统的人员。 离开新京港后,“冬至”号又去了莫比尔河口,对加航公司的领地进行了视察。因为是海军自己的企业,因此蔡安国少将也没有客气,直接向他们提了要求,即在接下来几年内要完成三大任务:一、与怀远县政府通力合作,加强环加勒比地区的贸易,要将自由邦、苏国、佛罗里达、怀远岛、莫比尔殖民地以及西属美洲的经济有机结合起来,为公司业绩更上一层楼而努力;二、与国家情报总局合作,尽快策动西班牙王国的佛罗里达殖民地独立,并在其独立后,给予一定程度的支援,确保其政权稳固;三、继续做好移民运输工作,南非黑八旗运输这么多年,仍然有接近十万人滞留在当地,加航公司在此事上有失职的嫌疑,另外,国内的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为数不少,必须分流一部分到北美,加航公司也要继续努力。 加航公司对前两点其实没什么异议。做大贸易额本来就是他们的愿望,策动佛罗里达独立对他们本身也有莫大的好处,毕竟这个殖民地独立了还不是要跟他们做生意,到头来又会成为他们一个现金奶牛。但对于加大移民运输的力度,多年来他们其实一直持抵触态度。上头催得急了,他们就多运点,上头不催了,他们就少运点,总之是能省就省,毕竟自由邦又不给他们钱,凭什么让他们白做啊。甚至于,曾经还发生过加航公司偷偷把黑八旗移民卖给荷兰人、英格兰人牟利的事情,最后被狠狠处理了一番。 现在东岸国内清理出来了大批梅斯蒂索人、印第安人,未来还会更多。这些人目前基本上都在建筑队、矿山、林场、农场等地工作,但东岸政府不可能束缚他们一辈子,早晚要给予他们自由,送他们走的。因此,加航公司在这件事上没得推诿,再抵触也要做。这是政治任务,作为有垄断贸易权的国营企业,加航公司享受了好处,那么就也要有付出的觉悟。好在公司管理层如今比较给力,这两年执行起移民任务来并不怎么打折扣,而且还在继续订购新船,打算把移民运输能力扩大一半以上,以更好地完成相关任务,这才令上头稍稍满意了些,打算在其垄断特权到期后再续二十年,以资奖励。 “冬至”号离开莫比尔河口之后,又到佛罗里达的圣奥古斯丁港停靠了一下,既是补给,同时也是给当地的西班牙土生白人阶层打气,让他们知道,东岸政府始终在关注着他们,并没有放弃他们,让他们不要害怕,使劲搞,放心搞,大胆搞!出了问题,东岸政府会帮他们来擦屁股,西班牙的镇压军队连圣奥古斯丁港的灯塔都不会看到!当然了,接收部分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的任务也要完成,不管愿不愿意,这是东岸政府庇护他们所应付出的代价,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为此,东岸政府甚至愿意将一部分淘汰的风帆旧船低价处理给他们,以提高其运输能力。 佛罗里达独立,德克萨斯将军区又面临着大苏国的强力挤压,未来西班牙人在北美是不会有什么落脚点了。当然他们在南美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属于他们的时代基本已经落幕,是时候退出舞台了。 离开圣奥古斯丁后,“冬至”号护卫舰便没再耽搁,开足马力,顺着洋流横渡大西洋,最终抵达了佛得角群岛的普拉亚港。在这里,蔡安国少将举行了一次小规模的阅舰式,小小地过了一把瘾。随后,他便把海军陆战营的周亚夫中校叫了过来,与参谋们一起,仔细推敲了未来夺取加那利群岛的细节。这个重要的群岛,东岸人是必欲夺之而后快的,为此他们已经制定了详细的夺岛计划,由海军来完成。 拿下这座群岛后,已经处于筹建状态的海峡管委会就会迅速跟进,往该岛进行大规模的移民,稀释当地的西班牙人数量,改变该群岛的人种构成。未来的话,这个群岛经济上应该会以农业、渔业以及旅游业为主。至于说港口运输物流业之类的,可能争不过南边的佛得角群岛。毕竟风帆船的时代终将远去,佛得角群岛发展较早,各项设施非常完善,同时还有一个储量不小的煤矿——这一点至关重要——可以为来往的船只补充燃料,竞争力还是比加那利群岛强很多的,即便后者在地理上离欧洲和北非更近一些。 “冬至”号炮舰在行经加那利群岛的时候,蔡安国还特地拿望远镜观察过这个群岛,重点是该岛首府圣克鲁斯港,一座曾经被英格兰人抢劫超过百万圆货物的城市。结果,他发现西班牙人在这里的统治并不稳固,港口防御松松垮垮,士兵们衣衫褴褛,无精打采,炮台上的火炮也缺失得很厉害,不少地方直接空着,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被人倒卖了?)。港湾内只停泊着两三艘小型军舰,火力很弱,渔船数量倒是不少,但这是没法战斗的。 陪同蔡安国少将一同观察的参谋们乐观地预计,海军只需调集十余艘主力战舰,就可以彻底压制敌人的炮台,同时摧毁港口内的敌舰,掩护陆战营的兄弟们择机登陆,彻底控制整座城市。圣克鲁斯港一下,整个加那利群岛基本上就再无还手之力了,东岸人只需花费几天功夫一一登上各个岛屿,就能彻底结束战事,可谓轻松已极。 蔡安国少将虽然嘴上说着不能轻视对手,但心里面的想法与参谋们别无二致。加那利群岛,属于西班牙人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冬至”号是在1702年2月中旬抵达丹吉港的。海军已经确定,未来他们将会使用休达港作为自己的基地,原因是丹吉港内陆腹地广阔,平原众多,发展潜力较大,用做纯粹的商港潜力会更大一些。而休达港腹地全是山区,未来的发展潜力注定十分有限,人口也将远远不如丹吉港,环境单纯一些,用做军港正合适。而且,这里与海军已经预定的直布罗陀湾隔海相望,两者之间不过区区十几海里,万一有事,封锁起来更为简单。 蔡安国少将没有特意去休达港考察,而是在丹吉大酒店与盛德鸿闭门聊了一整天后,便乘坐“冬至”号炮舰一起抵达了北意大利的熱那亚港。 作为熱那亚海军的“教父”,东岸海军高层的到来让他们十分紧张,欢迎仪式搞得特别隆重,以至于一些年轻的参谋们都有受宠若惊之感。不过盛德鸿、蔡安国这两根老油条倒是安之若素,开什么玩笑,东岸对北意大利有再造之恩,得到什么样的待遇都是应该的。 在入住熱那亚特别为东岸客人准备的古堡之后,两国代表又进行了一番密谈。他们没有过多聊起前一阵子在萨伏伊公国发生的那档子事,那是到米兰后才该谈的事情,现在不合适。盛、蔡二人与熱那亚共和国高层主要聊的是有关接下来北意大利联邦战略选择的事情,即到底是南下还是西进。 南下就是按照既定计划,海陆军配合,攻击那不勒斯和西西里这两个下班呀王国在亚平宁半岛最大的堡垒。西进就是再接再厉,不和萨伏伊人和谈了,直接向都灵进军,将萨伏伊公国打垮、打残,最终逼迫其加入北意大利联邦——可想而知,以这种加入方式加入进来,萨伏伊公国将几乎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说不得就如北边七省联盟里的德伦特、林堡—布拉班特两大地区一样,地位低下,没投票权,宛如殖民地。 就熱那亚人的立场而言,他们当然是希望南下了,因为这将用到他们主导的海军,有助于提升熱那亚共和国在联邦内的影响力。东岸人的立场基本上与他们一致,即希望他们南下,那不勒斯、西西里面积大,人口众多,一旦拿下,可以极大增强北意大利联邦的实力,厚实其基础,对于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但东岸人也知道,以米兰议会中的复杂程度,这事情还有的折腾,保不齐还要辩论加投票才能最终决定。 再者,如今时机也不对。法兰西、西班牙这两个国家尚未彻底卷入战争,这个时候贸然攻击那不勒斯和西西里,有点不智,很容易就会把敌人的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是也。因此,还得再等等,等法国人在南尼德兰和莱茵河流域投入主力,与荷兰人、奥地利人拼杀个几场,再无法回头再说。而在此之前,恰好先解决掉萨伏伊公国的事情。这个夹在几大势力之间的悲剧国家,也是时候做出自己的选择了,不然怕是没有好下场。 第九十一章 南下与时机 与萨伏伊人的谈判其实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只有短短三四天罢了,但谈判开始前的各种细节问题却折腾了足足十天之久。 先是萨伏伊人要求在都灵城内进行谈判,但北意大利人坚决不从,要求在阿斯蒂城的佛罗伦萨师师部进行谈判,这自然又不能令萨伏伊人感到满意了。他们争吵了许久(似乎是故意带着情绪来的),到最后,随着从科西嘉岛增援而来的斯普利特师做出深入其境内的动作,萨伏伊人还是妥协了,他们同意到阿斯蒂城进行谈判,但不是佛罗伦萨师师部,而是原阿斯蒂城议会内。 双方第二个争论的焦点是撤军问题。萨伏伊人要求北意大利军队先行撤出占领区,然后再开启谈判,而北意大利人则坚决不肯接受,他们要求先进行谈判,然后在讨论其他的。言下之意,如果达不到他们的要求,那么不排除军事行动的可能。这一点萨伏伊人自然激烈反对了,他们一方面迅速整顿都灵城的防务,以免再度遭受耻辱,一方面开始调集兵力,准备往这边增援,以应对北意大利人四个师三万大军所带来的沉重压力。 但萨伏伊人其实心里也发虚。他们的军队在几年前被法国人痛扁,成建制损失了大量精锐老兵,这会还没缓过气来呢,又遇到了装备精良、训练严格的北意大利军队(相对的),他们心里实在没把握战胜他们。因此,在看到北意大利人强硬无比,随时可能再增调两个师过来,使得总兵力达到45万人,他们在请示尚贝里方面之后,最终还是让了步,没有再提先撤军再谈判的事情。 双方最后一点争论的是交出在之前战斗中犯下过严重罪行的北意大利军人的事情。这一点就更不可能了,佛罗伦萨师就在城郊驻扎着呢,难不成要逼反了他们?米兰议会再不智,也不会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因此,这事扯到最后也没个结论,萨伏伊人在周围满是不友好的目光中,最终不了了之。 其实吧,谈判前搞出这么一堆事情,倒不是说萨伏伊人没有诚意,主要还是想宣示一下存在感,不让北意大利人过于轻视己方而已。闹腾过后,该谈判还是谈判,而且进度很快,凸显出了双方急欲了解这一档子事情的心态——萨伏伊人想尽快获得休养生息的时间,北意大利人则想尽快解放出兵力,他们真的对奥地利人有些担心。尤其是位于东部边境的威尼斯人,一直视奥地利人为心腹大患,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他们会发疯的。 双方在阿斯蒂城议会内唇枪舌剑争吵了半天,最终拟定了一份协议,打算交由双方元首签字。值得一提的是,北意大利这边将由议会议长签字,他也是目前联邦理论上的元首。 协议的内容不少,主要的就五条:第一、萨伏伊公国停止一切反北意大利联邦的活动,不得伤害在当地经商的北意大利人;第二、赔偿北意大利联邦损失二百万银行里拉,可分批五年内付清(说实话,这一点都不多,可以说是象征性的了);第三、取消加诸北意大利联邦商品的一切不合理税收,不得阻碍两国自由贸易;第四、割让与米兰公国相邻的包括阿斯蒂城在内的近三千平方公里土地,交由北意大利联邦直辖;第五、不得为任何第三方入侵北意大利提供便利,如军事通行权等等。 这五点,前面三点对萨伏伊公国而言问题不大,都是小事,但第四点和第五点就比较麻烦了。谈判代表在艰难抵挡了两天之后同意了第四点,但第五点怎么也不肯答应,最终还是派人快马到尚贝里请示后才最终做出决定,那就是同意。但加了个前提,即如果法兰西或西班牙等国以武力威胁,萨伏伊公国会给予军事通行权,但他们也会一最快的速度通知北意大利联邦,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北意大利的谈判代表对此不是很满意。他们讽刺尚贝里的宫廷中是不是居住着法国人,以至于萨伏伊公国如此低声下气。萨伏伊的代表非常气愤,但也无可奈何。他们人口少,经济一般,国力有限,军队在上次战争中被重创后一直处于重建状态,实在无法再与北意大利人抗衡,因此不管对方如何不客气,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列席谈判的东岸代表(盛德鸿、蔡安国)适时发话,解救了尴尬不已的萨伏伊方代表。他们也重提了萨伏伊公国可以整体加入北意大利联邦的事情,组建一个完全由意大利人主导的国家,但被萨伏伊代表拒绝了,他们认为现在“不是好时候“。 谈判到最后,形势比人强,萨伏伊公国基本都同意了北意大利人提出的条件,签署了《都灵条约》。第二天中午,都灵的圣保罗银行就将战争赔款二百万银行里拉支票递交到了北意大利人手上。与此同时,北意大利联邦也终于得到了一块中央直辖领地以及居住于其上的两万多居民,人、地都有了,算得上是一个标志性事件了。 未来的话,不管米兰议会最终决定西进(基本不太可能了……)还是南下,北意大利联军在战争中获得的土地肯定会有联邦直属的份额存在。甚至于,依照东岸人的意思,最好把大部分新占的土地交给联邦议会管理,东岸政府也会给联邦议会提供专业顾问,经济投资也不会少,总之会让这些土地繁荣发展起来。 当然最终如何还得看联邦内部的操作。至少就熱那亚人闻言,他们在亚平宁半岛上的土地很少,科西嘉岛也贫瘠不堪,因此他们非常渴望得到西西里岛——在西班牙王国的行政区划中,西西里并不仅仅指西西里岛,事实上海包括其北面的撒丁岛,一座面积达24万平方公里的大型岛屿——那里虽然同样贫穷,但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地理位置也非常不错,发展的潜力还是十分巨大的。 至于那不勒斯,说实话威尼斯有点兴趣,但托斯卡纳的兴趣更大。威尼斯看中的事那不勒斯的人口,那座城市顶峰时超过30万人,后来因为战争、疾病、饥荒的原因减少了三分之二,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恢复后,现在又有了15-20人。周边的人口更多,加起来可能超过150万,两百万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这些年西西里、那不勒斯被北意大利资本大举渗透,农产品产量逐年提高,这都是有益于人口增长的——至少他们不用去北欧的阿姆斯特丹等地打工了,不是么? 威尼斯人的想法东岸人也有所了解,那就是在那不勒斯吸引移民,让他们到达尔马提亚海岸定居,稀释当地的异族人口,稳固威尼斯的统治。比起克罗地亚人、斯洛文尼亚人、塞尔维亚人、波斯尼亚人和土耳其人,还是那不勒斯人更亲切一些。 比起威尼斯看中的人口,托斯卡纳的科西莫大公更喜欢土地。他们家族一直是传统贵族,至今还有着大量庄园和土地。土地产出谷物、水果、牲畜和小麦,庄园生产葡萄酒、奶酪和面粉,是最为传统的农业经营者。因此,他们对于那不勒斯的土地非常感兴趣,打算趁着大势在联邦一方的时候低价购买(巧取豪夺)一些,以扩大自家的产业。葡萄酒、奶酪、牛皮、羊毛、干果等生意,市场前景还是十分看好的,科西莫家族也有大量此类管理、经营人才,可以快速上手。 总之,不管是看中南方的人口还是土地,总之这是北意大利开明贵族、工商业资本的一次饕餮盛宴,南方无尽的人力资源、土地资源、矿产资源(如果有的话……)、商业资源都将被他们瓜分殆尽。如果考虑到上述两地之前早就被北方商人大量渗透的话,他们消化这些资源的速度很可能会超出人们的预期。北意大利联邦也会犹如吃下了一颗大补丸,实力暴增,再也不是那些可以随意被人忽视的小邦国。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南下的利益是远大于西进的。南下可以收获人口、土地、市场、港口(一般附带航线资源),还可以加强与北非的贸易联系,作用大多了。虽然与萨伏伊公国死磕并占领都灵等地也很有诱惑力,但凡事总怕对比。经过熱那亚人和东岸人的联合劝说,米兰议会基本上已经倾向于南下了,特别是这会又已经与萨伏伊公国方面签订了和平协议。 那么,事情基本上就没什么变化的余地了。1702年3月23日,在经过议会投票表决后,米兰方面发出了最终指示,拨款战争特别经费两千万银行里拉,用于南下作战。 3月31日,两个师的陆军又重返科西嘉岛,三天后,又一个师抵达。与此同时,大量物资开始往该岛集中,填满了当地大大小小的仓库。当然了,这仅仅是准备而已,战争还不会那么快爆发,北意大利人还需要一点耐心,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似乎不会太远了。 第九十二章 战争的脚步声 1702年4月10日,就在意大利人仍在紧锣密鼓地运输物资和人员时,在北方的莱茵河流域,一场短促而激烈的前哨战已经打响。 交战的一方是一支人数在千人左右的法国骑兵,他们从东南方向突然杀入被奥地利人控制的洛林公国(该公国名义上归洛林公爵统治,但实际控制者是哈布斯堡王朝,前者只能收取部分税款而已),然后攻击了一支奥军的运输部队,杀伤百余人不说,还将数十辆马车的货物付之一炬。 根据上次战争结束后达成的土地划分协议,法兰西王国获得了阿尔萨斯、斯特拉斯堡自由市、印度的本地治理殖民地、美洲的新斯科舍半岛以及与法国交界的南尼德兰少许城镇。因此,奥地利人可以肯定,这支军队肯定是从阿尔萨斯出发的,他们得到了巴黎的最高指令,对驻扎在洛林公国的奥地利军队发起了无耻的偷袭。 他们发动攻击的时间甚至早于英、荷、奥三国给予的宽限期截止日期,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这是何等的迫不及待!4月11日、12日、15日,法国军队又发动了三次小规模的骑兵突袭。此时其他地方的法国军队也加入了进来,他们以数百人一股,肆意袭击洛林公国的城镇,并占领了其中相当部分。而在不远处的法国境内,大量步兵也在迅速跟进,他们扛着长枪,推着大炮,杀气腾腾。 4月20日,哈布斯堡家族的利奥波德在维也纳召集大臣开会。在会上,他痛斥了法国陆军对洛林公国造成的严重伤害:“……他们向那些繁荣且秩序井然的城镇、村庄发动攻击。城市遭到了破坏,村庄惨遭焚毁,人民纷纷逃往他处寻找避难所。” 随后,利奥波德当着众臣的面,签署了对法兰西王国的宣战书,并交由专使火速带往巴黎递交给路易十四。另外,其他多路使者也纷纷出发,有前往伦敦和海牙请求盟友履行同盟义务的,有前往德意志其他诸侯国请求帮忙,还有前往瑞典、波兰、丹麦、葡萄牙、北意大利等地寻找新盟友的。值得一提的是,利奥波德终于放弃了对富裕的北意大利地区的种种危险想法,转而以拉拢为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国家联合体有财力、有军队,位置也非常优越,有非常大的价值。 4月21日,在维也纳的使者尚未抵达海牙时,联合省政府就正式对法宣战。五天后,威廉三世在国会做演讲,阐述法国的威胁,在国会议员的多数同意下,威廉三世也代表英国政府对法宣战。至此,第二次反法同盟的三个主要国家都依次对法宣战,这意味着战争的全面爆发,和平了没几年的欧陆再度迎来烽火连天的时代。 5月初,法国、科隆主教国、巴伐利亚公国几乎同时对英、荷、法宣战。毫无疑问,这三个国家肯定在战前就勾结在一起了,不然不会做到如此行动一致。当然,在此之前,西班牙王国已经向英、法、荷宣战了,这个国家已经彻底沦落为法国的附庸和傀儡,一切外交紧跟法国,当然也包括对外战争了,不过这是他们自找的。 反法同盟一方也在积极寻找盟友。科隆大主教的死敌明斯特主教自然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反法同盟一方,有他在,可以牵制科隆的部分兵力。在之前的大北方战争中惨败而归的丹麦王国也被荷兰人说动,加入了进来,他们将派出部分海军舰只加入英、荷联合舰队,与法国人作战。而作为英格兰王位的继承家族——很遗憾,威廉三世努力了多年,依然没有留下自己的子嗣,他现在全部精力都转移到了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反对法国)上面去了——汉诺威选帝侯也表示对法宣战,计入反法同盟。 此外,因为维也纳方面在德意志诸侯中巨大的影响力,包括美因茨、帕拉丁(普法尔茨)在内的诸多德意志诸侯都加入了他们,反对法国。没办法,路易十四这个人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这么多年扩张了多少土地?若是让他这次顺利吞下了低地地区和莱茵河流域,下次就要进军德意志腹地了,这是所有人都无法容忍的。另外,大家好歹名义上都是帝国的一分子,皇帝有令,也不好推托,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一起上吧。至于巴伐利亚和科隆这两个反骨崽,这次一定要好好收拾了,居然跳反到路易十四一边,简直昏了头了! 啊,我们也不能忘了德意志的头号反骨崽勃兰登堡—普鲁士。他们的君主为了当国王都快疯了,尤其是他的老对手萨克森的奥古斯特居然混到了波兰国王的头衔,这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因此,他现在为了取得国王的头衔,几乎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维也纳的利奥波德看到了这一点,便抛出了这个诱饵。于是乎,弗雷德里克立刻便上钩了,同意派出一万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前往奥地利,完全交由奥地利人指挥,只要利奥波德帮助他登上王位就行。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反法同盟一方还是人多势众的。无论是经济规模、人口总数还是各类资源,都要大大超过路易十四一方,法国人一开始就处于非常不利的状态。 其实,如果不是东岸人干涉的话,历史上反法同盟一方的名单中还要加上萨伏伊王国和葡萄牙王国。萨伏伊是被奥地利人说服,葡萄牙则是因为与西班牙有历史恩怨,同时也有领土纠纷,因此双双加入了反法同盟。 不过即便缺少了这两个国家,反法同盟依然纠集了超过二十万人的庞大兵力。而且这还不是全部,据说还有十万人的部队正在快速组建之中。他们有钱,有充沛的人力资源,只要有决心、有意志,转化为战争机器的养料后,还是非常可怕的。反观路易十四一方,主力其实还是迭经战乱和饥荒,元气未复的法兰西,西班牙财政千疮百孔,不算意大利领地的话,人口只有四百多万,实力相当有限。至于科隆、巴伐利亚,他们能守住本国就算不错了,很难在正面战场上提供多达的帮助——路易十四,其实是一个人在战斗! 东岸人也在密切关注着这场战争的进展。葡萄牙人被他们摁住了,没加入反法同盟,萨伏伊公国刚刚吃了亏,暂时没心思搅和进这场大战,法国人的压力稍稍减轻了一些。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盛德鸿在米兰期间,也花大量时间接见了各个国家的代表,除了北意大利联邦七大成员国外,还有新申请加入的摩德纳公国的代表。他要求这些国家保持克制,不要理会巴黎方面的任何许诺和拉拢,对来自维也纳的拉拢也一概拒绝,但语气要委婉,态度要暧昧,尽可能不要让对方产生误判。 另外,他最近也在推动米兰议会与奥地利公国签订一份互不侵犯协议,即双方保证不攻击对方本土,不加征关税,不限制人员、货物和资金流动,有效期十年。盛德鸿预计,现在奥地利及德意志诸侯的大部队正在陆续西调,他们对这个互不侵犯协议一定十分感兴趣,签约成功的可能性极大。米兰议会同样认为这个协议会对他们的外部安全形势产生积极影响,并有些感慨,有了实力确实不一样!若搁在以往,这样的协议是断断不可能达成的,一盘散沙却又比较富庶的北意大利不被奥地利人攻击就不错了,还想互不侵犯?真是想多了。 而在签订这份协议后,北意大利联邦基本上就可以全力南下,攻击那不勒斯和西西里了。拿下这两地后,再想办法料理半岛上的其他城邦,一步步来,最终目的是达成意大利的整体统一,完成民族的伟大复兴(这是东岸人帮他们提出的口号……)。在这个过程中,任何阻挠者——无论他是不是教皇——都将被他们的战争机器无情粉碎,北意大利联邦也将成为欧洲大陆上一股所有人都再也无法忽视的力量。 5月14日,路易十四的军队占领了洛林公国绝大部分区域,数万名法军开始围攻莱茵河流域的重要据点菲利普堡,这是上次战争时他们吐出去的堡垒。在此之前,这里都控制在法兰西王国手中,是他们攻击德意志地区的桥头堡,这次必须得趁着敌军主力未至拿下来。 而就在同一天,北意大利的米兰议会也全票通过了摩德纳公国加入联邦的申请。至此,北意大利联邦的成员国达到了八个,实力进一步增强。按照加入时签订的协议,摩德纳公国无权擅自脱离联邦——无论是硬脱还是有协议的软脱——同时必须进行经济改革,取消与其他成员国之间的关税,并按照联邦要求统一税制。在权利方面,摩德纳公国将在米兰议会中获得四个席位——不算多,这就是早来和晚来的区别的——议会的总议席也将达到73个。 5月20日,法国军队在南尼德兰与英、荷联军陆军交火,双方迅速增加兵力,大战一触即发。而在莱茵河流域,德意志联军的主力部队也陆续赶来,但不幸的是,菲利普堡几乎也同时陷落。 5月26日,北意大利联邦在科西嘉岛南端设立总后勤基地,海军舰队开始巡逻这片海域,整个第勒尼安海也可以笼罩上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恐怖意味。当天,盛德鸿乘坐“冬至”号战舰访问了阿雅克肖港,此举象征意味非常浓厚,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战争的脚步声。 第九十三章 莱里达主教 1702年6月6日,马耳他岛瓦莱塔港,“冬至”号在此下锚碇泊。 虽然仅仅只是一艘护卫炮舰,但在马耳他这个小小的中立岛屿上,仍然足够强大,无论是敌人的岸防火炮——好吧,几十年岁数的老爷爷火炮——还是来自其他国家的船只,都无法与其抗衡。 当然东岸人并没有想占领马耳他岛,至少目前没这个想法。控制马耳他岛的医院骑士团秉承中立的态度,对来自各方的船只不偏不倚,一视同仁(土耳其的除外),该补给补给,该做生意做生意,只要缴纳很少的入港费用,就没人管你干啥。 “冬至”号离开阿雅克肖港后,就直奔北非海岸而来,盛德鸿将突击反问突尼斯和的黎波里,与当地军阀加强一下联络。此番在马耳他岛停靠,只不过是为了购买一些船材修理船只罢了。 有意思的是,他们在瓦莱塔港内遇到了一艘来自法国的商船。该船从亚得里亚海出发,准备返回马赛,船上除了大量来自巴尔干半岛的货物外,还有一位身份特使的人,那就是前西班牙驻维也纳大使莱里达主教。 因为两国互相宣战,莱里达主教一个多月便已经不再担任大使职务,但他并没有立刻回国,而是秘密去了一趟北意大利,拜访了一些老朋友。在得知米兰公国等地确实再不会回到西班牙的怀抱之后,他只能长叹一声,黯然离开,经马耳他岛返回西班牙,不料却在瓦莱塔港遇到了东岸驻欧全权特使盛德鸿。 盛德鸿比主教早一天抵达,这会正在医院骑士团的某位朋友家里小住。莱里达主教听闻后,立刻赶来请求见面,盛德鸿同意了。 “主教阁下,西班牙得到了一位英明的君主,可喜可贺。”坐在朋友家的后花园内,盛德鸿笑着向穿着教士长袍的莱里达说道。 不知道是过于敏感还是怎么着,莱里达主教感觉盛德鸿这话里带着揶揄和讽刺的味道。他猛然想起了曾在马德里广为流传的笑话:在某次战争中,大臣们向国王卡洛斯二世报告说蒙斯被法军占领了,卡洛斯二世一开始不解,随后在侍从的提醒下才知道蒙斯是他统治下的南尼德兰的一座城市,让人十分无语。而在侍从提醒之前,他甚至还以为蒙斯是英国人的城市,闹了一个大笑话。 当然卡洛斯二世闹的笑话很多,流传在各国宫廷的也很多,其中有些是真的,有些则是谣言。原因是英国人、荷兰人特别喜欢讥讽他们看不惯的西班牙王室,为此大肆造谣也在所不惜。反倒是同样与西班牙仇恨很多的法国人不怎么喜欢造谣,路易十四这人虽然侵略成性,但还不屑于用下三滥的手段来满足自己。 “是的,菲利普五世陛下非常聪明,也善于团结大多数人,他非常适合西班牙。”莱里达主教回答道。 他这话也是意有所指的,因为菲利普五世截止目前表现十分得体,让大部分人都十分满意,这或许与他外公的教导密不可分。路易十四在安茹公爵尚未前往马德里登基时,就写了很多小便条给他。小便条都是仓促写就的,十分随意,涉及的话题很多,但不得不说都是金玉良言。比如—— “要爱西班牙人,但不要偏爱那些喜欢阿谀奉承的人。要重用那些为了国家利益敢于冒犯你的尊严,使你感到不快的人,敢于冒这么大风险的人,才是你真正的朋友。” “别人对你谈论国家事务时,要注意倾听。开始要多听,但不做任何决定。当你的知识更加丰富时,要记住事情应该由你决定。但不管你的经验如何丰富,做出决定之前,一定要听取枢密院陈述的所有意见和理由。” “要对已故国王及所有主张你继承王位的人表示感谢。要非常信任波尔托卡雷罗红衣主教,要向他表示感谢,因为这段时间是他在为你辛勤地管理国政。要给予阿尔古侯爵(法国驻马德里大使)完全的信任,他是个好人,能干正直,会设身处地为你着想,向你提出有益的忠告。” “要让所有在西班牙的法国人比西班牙人更守法,对他们也要更加严苛。好好对待你自己的仆人(全是法国带去的),但不要放纵他们,更不要对他们过分信任。要是不听话的话,立刻辞退,决不要支持他们反对或伤害西班牙人。” “除了必不可少的联系和接触外,不要和卡洛斯二世的未亡人有任何来往。要想个好办法把她赶出马德里,但不能让他离开你的国家。无论她在哪,干什么事都要密切监视,严禁她参与国事,并要对经常和她联系的人保持高度的警觉。” “看到西班牙人那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要反感,更不要嘲笑。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风俗和习惯,以后你会很快熟悉这些你看到的最奇怪的东西的。” “尽可能不要把你的恩宠与信任赐予那些希望用金钱得到这些的人,赏赐要慷慨但更要适度。不要接受别人的礼物,除非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如果不得不接受的话,过些日子用价值更大的礼物回赠他,国王是不能欠人情的。” “永远记住你是一名值得骄傲的法国人。等以后你能完全确保你的孩子继承你的王位,代我们家族治理西班牙后,你就去巡视一下你的王国。尤其是那不勒斯、西西里、加泰罗尼亚和阿拉贡,看看当地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如今看来,菲利普五世牢牢记住了他外公的话,举止有度,聪敏谦逊,同时为人也十分慷慨,让忍受了三十多年痴傻国王的西班牙人差点热泪盈眶,可算有个正常点的国王了!而且这个国王完全把自己视为西班牙人,甚至还将几个在马德里醉酒闹事的法国官员(菲利普五世的随从)投进了监狱,让人拍手称快。 现在,整个西班牙都在为这位新王而欢呼。米兰、帕尔马、曼图亚等地独立的消息被认为压了下去,淹没在了这些喜庆的气氛之中。莱里达主教也为菲利普五世感到欣喜,法兰西是欧陆第一强盛的国家,西班牙与其结盟,当真是再好不过了。至于奥地利、荷兰、英格兰的反对,他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已经听说,奥斯曼人即将在东线发动一次攻势,力争夺取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等地。面对敌人的“圣战”,奥地利人很难说不会被牵制过去,这就给了西班牙和法兰西一个极好的机会,一战奠定胜局的机会! “不知主教阁下见我,有何指教?”盛德鸿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问道。 “特使先生,为什么要支持北意大利联邦?”莱里达主教坐正了身子,严肃地问道:“如果贵国需要土地或盟友的话,西班牙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呵呵。意大利人民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无论是米兰还是萨伏伊,事情最好交给他们自己来解决。任何来自外部势力的干涉,都是不可取的,我只能说这么多,主教阁下。”盛德鸿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而是随口敷衍道。 其实这也正常。你总不能直截了当地说,我们看在座的都是垃圾,要把你们全部打服,由我们来建立并主导一个全球新秩序吧?这也太狂妄了,会让东岸的外交工作被动不少。 “不!意大利人应该服从他们的君主,而不是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上帝没有授权他们这么做。”莱里达主教依旧很严肃地说道“米兰、帕尔马等地的君主是菲利普五世陛下,他们擅自独立,且加入一个不知所谓的联邦,完全背叛了国王的利益,是会受到惩罚的。盛特使,我只希望贵国不要参与到这种事情里去,否则会完全失去巴黎和马德里的友谊的。” 盛德鸿笑了笑,说道:“华夏东岸共和国一直十分珍视与各国的友谊,无论是西班牙还是北意大利。我们提倡贸易自由,民族自决,北意大利人有权决定他们自己的命运。言尽于此,希望主教阁下能够理解。” 话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很显然,西班牙王国还不想放弃自家在意大利的利益。目前仅仅是米兰等地独立就已经十分不满了,更别提将来北意大利联军南下攻击撒丁岛、西西里岛和那不勒斯了,那岂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在这件事上,东岸是完全无法满足西班牙的诉求的,相反他们还会支持意大利人进行民族统一的战争。双方的利益完全南辕北辙,确实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6月9日,“冬至”号护卫炮舰离开了瓦莱塔港,前往突尼斯。随着欧洲大陆局势日益紧张,这些北非军阀们也蠢蠢欲动,想要捞些好处。他们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会维护东岸人的商业利益,不伤害东岸及其盟友,那么不妨和他们做做生意。反正是块抹布,未来不需要的话,再扔掉就是了。 6月14日,就在盛德鸿结束了对突尼斯的访问,打算前往的黎波里时,海军的一艘快速联络船带来了最新消息:路易十四派勃艮第公爵前往尚贝里拜见他的岳父(萨伏伊公爵),并成功说服这个国家加入法兰西一方,同时,反法同盟也开始在南尼德兰方向主动进攻,一场规模在二十万人左右的大会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九十四章 观察员 1702年6月25日,南尼德兰,萨伏伊卡利尼昂亲王欧根正在巡视战场。 他今年还不满39岁,正是一位军事统帅最好的年纪。出生于巴黎的他家世显赫,曾祖父是萨伏伊公爵查理·埃玛努埃尔,祖父是萨伏伊的亲王,父亲是当时法国香槟省总督苏瓦松伯爵,母亲是权倾一时的红衣主教马扎然的侄女奥林匹亚·曼奇尼。 像欧根亲王这种贵族家庭非嫡子出生的人,一般有两个出路。其一是投入教会,其二是投入军队,这在当时都是高贵的职业,比担任政府文官要风光一些。早年的欧根亲王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在刚刚成年时担任了萨伏伊修道院的院长——一个毛头小子上来就担任院长,修道院里一群修持多年的神父们情何以堪——20岁的时候感觉没意思,就申请加入法国陆军服役。 按理来说,他的申请并不难获得通过。但考虑到当时马扎然的政敌多存在于军队系统——还记得叛乱反对路易十四的孔代亲王么——欧根亲王的神情竟然遭到了拒绝。不光如此,负责此事的官员还奚落和申斥了他,让他大为光火,几乎要拔剑与他决斗。这实在不是一位体面的贵族该遇到的事情! 二十岁的欧根亲王郁闷非常,这时候正值土耳其兵临维也纳城下的时候,欧洲各国的青年贵族抱着十字军式的宗教狂热,纷纷投效奥地利军队,就连其敌人法兰西的贵族们也大批大批地加入奥地利,为利奥波德奋战。路易十四因为和土耳其是非正式的盟友,曾经私下里禁止过法国青年贵族东去维也纳的事情,但效果不是很大。毕竟在这些贵族子弟眼里,与奥地利争霸是一回事,但在对付异族和异教徒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他们还是有相当共识的——题外多说一句,这一点在当今也差不太多,本朝该当引以为戒。 欧根亲王的一个个哥哥当时就去了奥地利参战,并当了骑兵团长,后来在一次战斗中阵亡。哥哥的史迹极大激励了年轻的欧根亲王,于是他瞒着路易十四,与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秘密逃出法国境内,加入了利奥波德一世领导下的帝国陆军。 现在二十年过去了,昔日不怎么起眼的小贵族成长为了一名经验丰富的统帅。他刚正不阿,勇气非凡,并且以与士兵们情同手足而闻名。早在1693年的时候,经过一系列与土耳其人战斗证明过自己的他就已经拿到了帝国陆军元帅的权杖,成了奥地利军队几大巨头之一。而且还如此年轻,看起来能给利奥波德服务很多年,这是法国人所不愿意看到的。 欧根亲王来到荷兰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两个多月的样子。他带来了三万多名步兵和五千名骑兵,基本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队,战斗经验十分丰富。此外,他关系不错的朋友、第一代马尔巴勒公爵约翰·丘吉尔也带了一万多名英格兰陆军前来助战。算上一些其他德意志小诸侯的零散援军的话,荷兰人的这批外援总兵力已经突破了六万人,数量十分可观。 荷兰人自己的兵力大概在五万人出头的样子,其中三万人是正规军,一万人是南方两省一地区的民兵,还有一万人是雇佣军。也就是说,反法同盟一方的总兵力大概是11万人左右,而他们的对手法兰西军队呢?八万人上下! 统帅法军的是旺多姆公爵路易·约瑟夫·德·波旁。此君同样出身高贵,经验也非常丰富,虽然不如已经逝去的上一代孔蒂亲王、孔代亲王和卢森堡公爵等名将,但在如今活跃在一线的各国将领中,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此君平日里不修边幅,生活邋遢,经常睡到下午四点才起床。不过放荡的生活并没有影响他在战场上勇猛地作战和冷静地思考问题。他性格温和,乐善好施,经常拿自己的钱财赏赐给生活困难的下属军官或士兵,而且平时也非常和善,只在王公贵族面前才会摆起他公爵的架子。因此,这样一种品质,使得他带的军队产生了一种很矛盾的特性:平时吊儿郎当,军纪松弛,但在关键的硬仗、苦仗之中,他们总能战斗到最后一刻,不能不说非常神奇。 旺多姆公爵领导的8万法军面对欧根亲王统帅的11万联军,如果一方能够重创甚至全歼对手,那么基本上就可以决定南尼德兰、联合省南部和法国东北部绝大部分地区的归属了。只可惜这种规模的会战,双方首先做的都是自己不犯错,然后再期待别人犯错,因此打得十分保守、异常谨慎。 自从荷兰人于5月下旬的某个拂晓突然出动,攻击驻防在当地的法军以来,双方一直打得很艰难。因为路易十四此番并没有给旺多姆公爵下达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因此他就一直以守为主,以杀伤对方的有生力量为主——进攻一方永远比防守一方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更何况这次法军是和平接收南尼德兰,当地的物资和工事都非常完整,准备时间也更为充裕。 截止6月下旬,反法联军方面付出了一万多人伤亡的代价,除了在斯海尔德河两岸获得了几个不是那么稳固的据点外,几乎什么也没有得到,战局可以说非常焦灼。 6月23日,欧根亲王亲自策划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势。马尔巴勒公爵丘吉尔在南线率军佯攻,吸引了法军的注意,而他自己则亲率主力精锐,在海军舰只的配合下,强攻法军在南尼德兰的重要据点安特卫普——此地一下,商业重镇泽兰省的威胁将大大降低。 激烈的战斗进行了两天多,欧根亲王几乎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关键时刻,旺多姆公爵亲自指挥数千名法国骑兵展开突袭,准确地打在荷兰民兵与奥军的结合部。彪悍的法国骑兵准确地撕开了缺口,没有经历过如此残酷战斗的荷兰民兵溃不成军,被一连冲垮了好几个团,直到欧根亲王急调预备队上来堵住缺口。但这个时候,正面战场的法军也从一开始被动退却的状态中缓了过来,卡蒂纳元帅指挥法军开始反冲击,并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战斗进行至此,反法联盟的战役目的可以说完全破产,伤亡巨大不说,各类物资也消耗了大半,不得不进行休整了。旺多姆公爵率领的法军也是如此,前往伤亡两万余人,南尼德兰的各类物资被榨取一空,当地百姓怨声载道,必须好好整顿一下了。 欧根亲王返回自己的总部贝亨奥普佐姆后,开始策划下一次战役。这个时候,他也询问了一下前来军营内观察这场战役的几个友好国家的使者及军官,其中就包括来自葡萄牙维亚纳堡基地的东岸军官。 军事观察员这个概念,其实还是东岸人率先引入欧洲的。当然这不是说欧洲人以前没有这个,事实上欧洲各个邦国开战,经常有来自其他国家的贵族过来观战,但东岸人确实是最先把观察员这个角色系统化、专业化的。之前观摩俄、波大战,后来法荷战争,现在又来到了奥地利人的军营(当然是通过荷兰人的关系了),说实话还是比较热衷的。 带队的陆军第四混成团团长杨成栋,东岸著名军事家、陆军大学校长杨亮之子。此君几年前刚刚晋升少校,今年年初维亚纳堡的狼穴要塞完工后,担任要塞守备司令的他又荣升一级,晋升了陆军中校,与白传平平起平坐——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事实上如果第六混成团与第四团一起作战,总指挥仍然是白传平,盖因东岸陆军传统是军衔高的指挥军衔低的,军衔相同时则资历较老者指挥资历较浅的。 杨成栋在狼穴基地整日窝着,除了练兵还是练兵,实在无聊。鹰巢那边的白传平又是打摩洛哥人,又是干涉北意大利局势,让杨成栋这个好战分子——是的,陆军军官骨子里都是好战分子——羡慕得直流口水,恨不得直接带兵跑到意大利去,过一过大杀四方的瘾。只可惜盛德鸿不是傻子,在自己的前任蔡振国殷切叮嘱后,他现在对这些陆军马粪们看得很紧,各项费用能砍就砍,一点不给他们积攒战争经费的机会,让杨成栋气得破口大骂。但他又没有白传平摆布意大利人的本事,没法从葡萄牙人那里弄到什么钱,到最后也只能干看着,默默地等待时机。 好在这次欧陆战事爆发,给了他一个机会。在从盛德鸿那里申请了一笔经费以及必需的外交协助后,他带着从第四混成团内挑选的二十余名军官、士官,登上了一艘荷兰商船,辗转抵达了贝亨奥普佐姆——一座对东岸人来说很特别的城市——加入了欧根亲王指挥的反法联军,充当中立方的军事观察员。同样前来观战的还有瑞典、俄罗斯、瑞士、葡萄牙等国的军官,都是反法联盟潜在的拉拢对象,因此他们接待起来还是比较费心的,一行人享受了不错的待遇。 几个国家的观察员就这样白天观察战况,晚上聊天扯淡,撰写报告,日子过得还是蛮潇洒的。杨成栋中校在欧洲待过很多年,熟悉各地事务,对不少国家的军队内情也非常了解,因此看出了很多东西。 眼前正在进行的这场大战,在他看来,双方主帅的表现中规中矩,尤其是法军一方的统帅旺多姆公爵,扎硬寨、打呆仗的本事还是很有一套的,以至于就连素来以机变闻名的欧根亲王一时半会也拿他没办法。 杨成栋中校也设身处地想过,即如果他坐在反法联军统帅的位置上,该如何打旺多姆公爵这个老乌龟,结论是调集足够多的大炮,越多越好,用惊人的火力投射力度来敲碎旺多姆的乌龟壳,让他想守也守不安生。只可惜反法联军11万人只有不到三百门火炮,对比下白传平那厮第六混成团五千人总计48门火炮(加强过后的数量),口径还普遍大上一截,这确实没法比,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不过欧根亲王的指挥艺术还是很值得人学习的,东岸陆军如今缺的就是这个。像杨成栋、白传平这种科班出身的东岸军官,让他们指挥一个团那是得心应手,指挥四五个团就有点吃力了,如果指挥十几个团,效率就有点低下了,必须长时间演练才行。可以东岸的实际情况,谁让你没事指挥七八万人作战?即便在远东,有可能会指挥5-10万人出门作战,那其实也是两套系统,即东岸人归总司令亲自指挥,新军杂牌之类的就仍归原指挥官带着,上头给一个战役目标,让他们完成即可。更何况大多数时候,都是少数东岸精锐陆军正面野战击溃了敌军,杂牌部队上前捡便宜而已。真正在东岸陆军战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考验过指挥官能力的,还是当年攻打绍兴府的曹娥江之战,担任总指挥的儒尼奥(以上校衔退役)是真的打得很不错,指挥起数万人来仍然得心应手,让人非常佩服。 杨成栋中校也想成为那样的人,因此担任军事观察员期间,他经常借着与荷兰老帅范马尔贝格的良好关系,出入各部军营,与许多参加过战斗的高级军官交谈,甚至还看到过他们记录的双方战略部署、战斗过程以及战后总结的得失,总体而言收获非常之大。 “这是一场武器水平一般,但战略战术水平比较高的会战。”这是杨成栋中校总结出来的结论,东岸军事观察团的其他成员对此也持认同的意见。认识到了这一点,未来就会避免过于轻视敌军的错误,对于第四混成团进入西班牙执行作战任务——如果有的话——也很有帮助,万一在那里遇到了法军呢?万一法军的指挥官就是旺多姆公爵呢? 第九十五章 另一种参与方式 “这么多报废的枪管和炮管?啧啧,得花多少钱啊。”1702年7月7日,阿姆斯特丹的泰瑟尔浅滩,第四混成团团长正在一座东岸商站门前闲坐。 他深蓝色的校官服,在人来人往的泰瑟尔岛上非常扎眼。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以为他是荷兰政府的雇佣军呢,利用参战前的闲暇时光,到这个繁华异常的码头区寻欢作乐。你看,他手上不拿着个酒瓶么?烂醉如泥的雇佣军啊,抓紧享受你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吧。去了南尼德兰那个绞肉机,能缺胳膊少腿回来就不错了,多少人长眠在那个阴冷潮湿的泥潭中呢。 杨成栋中校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也不介意他们的态度。对于这些被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财富一天天缩水,生活水平一天天下降的可怜人,他有的只是同情。泰瑟尔浅滩他也来过很多次了,但就观察而言,1702年的泰瑟尔岛远远不如十年前、二十年前繁华。 在以前的黄金岁月,这里进口的多是普通百姓消费的日用品、工业用到的生产资料,如葡萄牙的盐、瑞典的矿石、英格兰的布匹、东岸的金属制品、俄罗斯的船具、波兰的粮食、法国的海产品以及丹麦的牲畜等等。这些商品在此流通,但绝大部分并不进入荷兰市场,而是由荷兰商人转手卖往他处,获得巨额利润。 但如今呢?此类商品仍在继续进口,但数量已经大为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武器弹药、军资器械以及大量的机器设备,一句话,都是为战争做准备的。更可怕的是,大量商船已经被军队征调,倒不是让他们去打仗,而是帮助海陆军运输物资和人员,甚至就连盟友的物资运输也由他们来承担,这肯定会影响到商业活动的。 再者,大量的成年男性被征发起来,要么加入军队到前线拼杀,要么充当民兵守卫地方,要么做起了辎重兵运输物资。为此,经济重镇荷兰、泽兰两省的经济受到了巨大的影响,突出表现就是市场上劳动力严重不足,工厂开工不足,码头运力匮乏,各类物资价格飞涨,整体经济一地鸡毛。 杨成栋这个时候就为荷兰人感到悲哀。说实话,这个国家的人民挺能干的,思想开明,文化繁盛,商业嗅觉更是超级灵敏。国家的去工业化虽然让他不是很看得上,但瑕不掩瑜,这么小的国土、这么少的人口,能够做出如今这一番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君不见多少人口、国土远大于联合省的国家被阿姆斯特丹摆布得欲仙欲死?如果荷兰人愿意,他们甚至可以施展各种影响力,让你这个国家经济破产、人民暴动,严重点的,被外敌入侵导致亡国也不是不可能。 但与法国人的战争严重削弱了荷兰人的实力。每经历一次战争,这个国家在过去一百多年内积攒的家底就会消耗一批。几次下来,再厚实的家底也会被折腾干净。毕竟,人不是机器,会恐惧,会害怕,在看不到国家的未来后,有钱有技术的人便会移民。反正英格兰这些年经济环境非常好,各项产业飞速发展,正是对资本和技术非常渴求的时候,而且那边新教还是国家,荷兰人移民过去,岂不是正好? 杨成栋在泰瑟尔岛待了几天,就见到一艘载着货物前往英格兰的商船上,有三十多名衣冠楚楚的男女乘客。码头上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很明白地告诉杨成栋,那些人变卖了荷兰的财产,然后移民去英格兰。很多人在那边开了工厂或商店,大大方方地经营起了各项产业。最让人无语的是,荷兰人在英格兰开办的工厂,生产出来的商品又大量返销回荷兰,赚取巨额贸易收入。 想想看吧,移民从荷兰抽走资本,到英格兰办厂,就业岗位留在英格兰,税收留在英格兰,到最后还通过出口商品再榨取一遍荷兰的资金,怪不得海牙政府对此非常不满呢,杨成栋一个外人都替他们感到不平,何况利益攸关的诸人呢? 但联合省也拿现状没办法。法国的入侵是最现实的威胁,在这个大前提下,他们离不开英格兰人的帮助,只能放血割肉,将英格兰吸引到自家这一边。所以你便看到了,面对英格兰人在经济上的步步紧逼,荷兰人只能一步步退却,被人家使劲地挖墙脚、薅羊毛。也许有一天,等到羊毛被薅秃了,英格兰也养肥了,联合省就会从欧陆列强沦落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国家。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是法国人的错啊! 东岸人也就这个问题与联合省政府有过秘密交流,结果么——嗯,没什么结果,荷兰人还是注定要对英格兰让利,这是地缘政治决定的,无关其他。不过荷兰人也有意识地加强了与东岸的经济合作,以减缓养肥英格兰的速度,标志性的实践就是他们在未来两年的粮食采购合同中——别怀疑,现在荷兰没人种粮食了,就连经济作物都大面积抛荒,因为劳动力匮乏——将最大的份额交给了东岸的国家储备粮库,总采购金额超过了六千万盾,约合法币两千万圆。 拿到了这么一份超级大订单,东岸农业部自然是欣喜若狂。他们在第一时间联系了交通部,通过他们落实了粮食运输事宜:东岸航运界巨擘南海运输公司将调集25艘蒸汽轮船,往联合省的阿姆斯特丹、弗利辛恩、恩克赫伊曾等主要港口运输粮食。蒸汽轮船容量大,航速快,适应性强,运输过程中的损耗也比较小,差不多可以在一年内完成合同。 粮食采购合同从今年开始执行,南海运输公司第二批运输粮食的船队刚刚抵达泽兰省的弗利辛恩港,将大批小麦卸下(第一批船队的目的港是阿姆斯特丹)。杨成栋当时不在现场,后来听人说还是挺轰动的,一艘接一艘的三千吨级蒸汽轮船排队入港,将救命的粮食卸下。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人几乎都看呆了,欧洲如今只有英格兰、法国及北德意志部分地区有还算可靠的明轮蒸汽船,螺旋桨推进的蒸汽船还没完全实用化,结果一看东岸人三千吨级的全蒸汽动力船只,还一来就是二十多艘,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荷兰人才更深刻地认识到了东岸的强大。以前他们虽然也听说了不少事情,上层还搜集了诸多情报,但什么数据、情报都不如亲眼看到的东西来得震撼!想想看吧,小山般的船只鸣放着汽笛开进港口,然后把一袋袋的谷物、一桶桶的面粉卸到码头上。船舱里装载的货物是如此之多,以至于码头工人们忙活到半夜还没卸下来多少,这给人的冲击力是相当巨大的。 或许是受了这个刺激,荷兰人加大了对东岸物资的采购力度。采购商品从武器弹药到日用百货,从皮革纸张到机器设备,总金额超过了两千万盾,让隔壁的英格兰商人们失望无比,以至于不断提出抗议。但这又如何呢?你情我愿的正规贸易,你英格兰人难不成还要出动私掠舰队来攻击东岸商船吗?先不说你抓不抓得住那些航速很快的蒸汽船,单是政治后果就不是你能承受的。所以啊,安心受着吧,别瞎惦记了! 当然让英格兰人更加嫉妒的是,东岸人不仅可以把货物卖给他们的盟友荷兰人,抢了他们不少生意,东岸人甚至还可以把货物大量出售给他们的敌人,比如西班牙人和法国人。截止1702年6月底,东岸人已经获得了来自法国和西班牙的各类军事物资订单超过五百万圆。他们除了大炮没有卖之外,火枪、刺刀什么的一概都卖,只要你出得起钱,就可以下订单排队。虽然优先级可能没荷兰人那么高,但也已经交付了相当数量了,有力地支持了法国人的战争——想想看,欧根亲王指挥的反法联军使用东制火炮,轰击扛着东制步枪的法国军人,双方人脑子打出了狗脑子,而东岸人则把他们的黄金搜刮一空,何其快哉! 所以说啊,不要觉得东岸人没参与这场战争,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缺席,参与得深着呢!他们不但没有把国家打烂,消耗国力,反倒是极大增强了东岸的实力。国内的经济繁荣与欧陆外交影响的不断上升,无一不在表明谁在享受这场惨烈战争的胜利果实——亲自下场参与战争的,没有赢家,永远也不会有! “报废的枪管废铁价运进来,新的枪管高价运出去,这一来一去很有赚头嘛。”杨成栋中校拎起一根惨不忍睹的枪管,笑着说道:“听说丹吉港已经运来了一批设备,准备开办一家枪炮修理厂。嘿嘿,这样也好,等日后咱们亲自入场时,后勤保养也更轻松些。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这个机会了,希望别让我等太久啊。” 第九十六章 自由市 天气渐渐变热,一如波罗的海沿岸如火如荼的战事。 说真的,欧洲人现在有点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了。从北海到波罗的海,从大西洋到地中海,到处都在燃烧着战火。英格兰、法国、西班牙、奥地利、瑞典、波兰、俄罗斯、奥斯曼等主要国家,竟然无一处于和平状态,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到处都在打打杀杀,似乎人头就像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会长出来一茬似的。 不过法兰西可以割,俄罗斯可以割,奥斯们可以割,瑞典却割不起!全国三百万人,瑞典人只有百来万,芬兰人二三十万,立窝尼亚人四五十万,德意志人一百万,这民族成分之复杂,几乎只有后世吞吃了太多地盘的奥匈帝国可以比了。而且与奥匈几乎一模一样的是,此时的瑞典王国也是内忧外患,民族不谐,以至于很多精力被大大消耗在了内部,使得他们无法全力对外。 其实,这个年代民族意识还没有后世那么强,如果瑞典国王查理十二愿意静下心来,用抽丝剥茧的方式好好厘清内部,降低民族矛盾的话,这个横跨波罗的海南北两岸的王国也未必就不能重新振作,成为北欧一带举足轻重的力量。 只可惜这厮着实是个粗人,平生不爱钱、不爱女人、不爱排场,更不爱治理国家,只热衷于打仗,是一个标准的过着清教徒式简朴日子的战争狂人。之前在纳尔瓦战役突袭俄军的时候,此人身先士卒,亲自领兵冲锋,激烈的战斗中有三匹战马在他身下被击毙。若是换别人,可能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但这人怎么做的?他一点不害怕,而是开玩笑说“看样子俄国人想让我练习骑术”,可见一斑。 这位年轻的国王终日里流连军营,练习骑马、射击、搏斗和剑术。女人是什么?不不不,“军队就是我的女人”,这是查理十二的原话,可见这位斯巴达式的国王已经高(病)尚(态)到何种境界了。不过虽然在夫人们那里不讨喜——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性格,他才十八岁就已开始谢顶可能也是重要原因——但士兵们却对他非常崇拜,称呼他为“最后的维京人”,愿意为他去拼杀,甚至去死! 查理十二最爱读的书是《圣经》,最不爱看的是各类政府文件,他是真的头疼,尤其是里面很可能有一些大臣们拐弯抹角的小算计,而他却又懒得在上面花费心思,因此一般他都委托给自己的几位侍从副官帮着处理——很多人怀疑这几位年轻英俊的侍从是国王的情人,是的,没错,就是情人,因为人们怀疑查理十二是同性恋。 但再不爱处理公务,有些非常敏感的事务还是得他来拿主意,比如东岸人要求获得格但斯克自由市作为海军基地的事情。这事,没人敢做主,责任只有国王背得起,因此最终还是被送到了他的面前,请求他做决定。 东岸人看上了格但斯克这件事,查理十二早就知道了,之前他甚至还表态过“不反对”。不过后来东岸人不知道在操作什么东西,很长时间都没继续来找他咨询意见(给好处),以至于我们的国王大人几乎都快忘掉这回事了。结果,现在他们突然又找上了门来,看来私下里的运作应该是有了眉目了,那么给自己的好处也该兑现了吧? 好处其实不多,两万杆燧发步枪、一百门火炮及其他一些军事物资,总价值不过二十万圆出头的样子。如果东岸人是自己生产的(这是必然的),那么兴许只值十几万。十几万圆的好处,就能换得一位强大的国王在这件事上点头,还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呢?要知道,格但斯克自由市可是上一任瑞典国王恩赐其独立并默许给波兰人用作港口的,才拿个十几万的好处简直太良心了好不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瑞典一直都是穷鬼好不好?不然也不会被荷兰人包养,为他们的利益服务了。况且这二十万圆的军资价值不是用钱来衡量的,你这会可正在打仗呢!即便有钱买火枪大炮,也得去英国人的兵工厂那里排队等着提货好吧?东岸人赠予的这批物资,可是直接从仓库里匀给你的现货,能立马就派上用场的,这价值可相当不低了。 查理十二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更明白此时的东岸共和国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因此,只稍稍看了五分钟后,他就在文件上签了字,表示认可了这桩交易。是的,这就是交易,格但斯克自由市的人民作为当事人却无法参与进来的交易,就这么简单! “听说了联合省三级议会已经同意了这件事?”搁下东岸进口的金制钢笔后,查理十二坐在椅子上,问道。 他之所以这么问,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格但斯克自由市给波兰人做港口,当初就是荷兰人居中协调,最后成功的。因此,于情于理,荷兰人都应该过问这事。事实上查理十二前阵子已经听到风声,说东岸人搞定了三级议会,荷兰人并不会在此事上设置障碍,虽然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不愿意看到东岸人在波罗的海扩张势力。 “是的,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议长明确同意东岸人获得格但斯克自由市,但具体的方式还有待商榷,他倾向于使用租借的方式,然后由东岸政府给予波兰王国一笔补偿金,以弥补他们的损失。”侍从副官答道。 “什么样的补偿能够弥补失去国家唯一港口的损失?不,波兰人不会同意的!”查理十二嗤笑了一声,说道:“不过让波兰人吃些苦头也好,他们现在可是我们的敌人呢。还有什么别的消息么?” “柏林的那位家伙表示反对,他不希望异教徒占领格但斯克自由市,让基督的子民沦为二等公民。”副官说道。 “冠冕堂皇的理由。”查理十二站起身来,拔出身侧的佩剑,一边欣赏一边说道:“弗雷德里克这是长胆子了啊,居然敢反对荷兰人和东岸人定下的事情。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前些年他们与东岸人的关系可是十分密切的,东岸人也有那么一点扶持他们的意思,结果现在就闹翻了?” “闹翻不至于。但他们一直希望把普鲁士与勃兰登堡连成一片,格但斯克自由市这么一座城市被东岸人拿走,对他们的国家战略来说是一种打击。” “痴心妄想的战略。”查理十二不屑地说道:“格但斯克只是一座城市,他们心里更想得到的,应该是波美拉尼亚吧?这些疯子,早晚会被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如今有东岸人帮忙分担火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可以集中精力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确实,瑞典军队战斗力不错,无奈国力有限,不能四处树敌。这次的大北方战争,丹麦、萨克森、波兰、俄罗斯从西、南、东三个方向围攻瑞典,令其陷入了极为凶险的状态。说实话,若不是联合省在财政、外交和海军上的支持,若不是这几个国家没有按照约定时间一起发动,若不是查理十二坚毅果决,制定了先西后东的战略,瑞典这次怕是真的难了。 现在瑞典已经打垮了丹麦,击败过一次俄罗斯人——但也仅仅是被击败而已,波尔塔瓦战役失败之后俄国人迅速调整了过来,沙皇彼得一世对于占领卡累利阿、英格利亚以及收复伊凡三世曾经掌控的波罗的海出海口充满渴望,他们绝对不会退出战争,绝对不会! 瑞典人真正取得进展的,还是波兰方向。他们在之前已经两次大胜波兰人,不但歼灭了上万萨克森士兵,波兰人的死伤更多,以至于很多贵族都开始反对他们的国王奥古斯特了。查理十二打算再接再厉,在波兰扶持一个同情瑞典的傀儡,彻底将这个国家控制在自己手里,那样,瑞典的外部环境将得到极大的改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瑞典才把主要资源投入到了波兰战场,而放任俄罗斯人在芬兰、立窝尼亚的攻势。查理十二留在纳尔瓦、多帕特一线的正规野战部队只有六千余人,在芬兰同样只有四五千人,就凭着这些人加上地方民兵们,确实很难抵挡彼得一世整顿完毕后的十余万军队——他刚刚从东岸人那里采购了两百门中小型火炮,从英格兰人那里采购了五十门大型火炮(此类炮,俄罗斯在出口管制名单上,需要审批),位于图拉的兵工厂也生产了百余门小型火炮,东乌克兰的哥萨克亦有上万人加入部队,实力比起战前来不减反增。 目前,彼得的部队在芬兰湾一带取得了极大的进展。这是他本人亲自指挥的,海陆军总计四万余人,装备精良,士气高昂(俄军主力仍由舍列梅捷夫统帅在西线作战)。是的,你没看错,是海陆军!事实上,彼得一世在去年正式组建了波罗的海舰队,该舰队拥有三十多艘轻便的小帆船,由北方东、俄合资的小星星造船厂紧急抽调技术骨干,于拉加多湖畔建造完成——彼得一世充当监督,因此船舶的质量还是非常可以的。 波罗的海舰队组建完毕后,首战便击败了原本活跃在湖上的瑞典战船。那些船型制老旧、笨重,偏偏火力还很贫弱,被俄罗斯人击沉了好几艘,余下的几乎全部逃入了涅瓦河,再也不敢出战——瑞典海军,几十年来甚至打不过丹麦,与陆军强大的战斗力形成了鲜明对比。 波罗的海舰队获胜后,俄罗斯人便获得了拉多加湖的“制海权”。彼得下令,组建多支由水手、步兵、炮兵的混合部队,依托轻快船只机动作战,四处袭扰拉加多湖一带的瑞典军营、城镇和村庄。应该说,彼得一世的这种疲敌之计获得了很大的成功。瑞典人在这片本就兵力薄弱,现在四处都面临威胁,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了。根据最新一次传来的消息,彼得一世又得到了一万多援军,他已经率领总计五万兵马前往拉加多湖流入涅瓦河的入口附近,打算围攻瑞典军事要塞诺特堡。 诺特堡一下,彼得的军队就可以水陆并进,一路顺流直下,抵达芬兰湾了。这是俄罗斯人千百年来的梦想,彼得不想出现任何意外,为此,这个时候谁上门和他谈条件,只要对战争有利的,他都会酌情答应,就比如东岸人要求他同意格但斯克自由市由东岸管理的事情。 彼得一世暂时对格但斯克没想法,在听闻东岸人可以低价出售给他从火枪、大炮到军用望远镜、工兵铲之类的大批军事物资后,他立刻便同意了!另外,对于东岸人提出的妥善保护在俄东资(主要是小星星造船厂、阿尔汉格尔斯克枪炮厂、圣尼古拉斯木材加工厂)的安全,彼得也一口答应了。最后,东岸人还表示很快就会在格但斯克自由市开设银行,届时会为彼得一世存入金圆券十万圆。钱虽不多,但这是罗曼诺夫家族的私产,不过国家财政资金,彼得自然了然于胸。 而在搞定了荷兰人、瑞典人和俄罗斯人之后,格但斯克自由市的事情便已经成功了大半。剩下的,也就只有波兰、普鲁士、英格兰这三家反对了。普鲁士理论上来说没资格插手这件事,而且这个国家也很好摆平,不足为虑。英格兰也就是嘴上喊喊罢了,担心商业利益受到东岸资本侵蚀,但他们目前卷入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海军主力正在与法国人作战,可能还没那个精力真正干涉波罗的海局势。 最难搞的,其实利益攸关的波兰—立陶宛联邦。他们害怕失去出海口,从此国家的对外贸易被外国资本把持,因此无论是被瑞典人打得即将下台的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还是查理十二希望推上去的斯坦尼斯瓦夫·列辛斯基,都强烈反对东岸人夺走格但斯克。尤其是后者,在查理十二的帮助下建立了一支军队的他甚至扬言,要尽快率部赶往格但斯克自由市,将其控制在波兰手下。不过,他却没有注意到瑞典爸爸的态度,未来怕是有的苦头吃。 但不管怎样,对东岸人来说,格但斯克自由市确实要尽快控制下来了,否则可能会节外生枝。至于派那支部队过来控制占领,唔,其实就一位人选合适了,那就是在尼德兰闲得蛋疼的杨成栋杨某人了。第四混成团,短时间内可没什么作战任务! 第九十七章 落子 1702年8月20日,格但斯克自由市。晴空万里之下,一艘“节气”级护卫炮舰护送着两艘荷兰商船慢慢驶进了港口。 船甲板上,陆军中校杨成栋此时仍在训斥一位下属连长:“你说你们是不是猪脑子!盛德鸿的命令也执行。他是什么人?文官啊!真是乱来!” 其实,杨成栋这话有些没有道理。盛德鸿虽然是文官,但他可是执委会任命的正儿八经的欧洲驻军最高指挥官,虽然仅仅是名义上的,但事实就是事实,他指挥调动包括第四混成团、第六混成团、哈吉守备团、丹吉守备团、休达守备团在内的各支部队,从程序上来说完全合法,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在实际操作中,一般来说都是由全权特使和部队主官商量着来,特使本人很少乾纲独断。他除了控制着部队的后勤财政之外,人事什么的是完全无法插手的,也没法查各支部队的“黑账”(比如战利品怎么处理的),部队的独立性相当高。因此,这也是杨成栋中校在“惊闻”狼穴基地派了一个步兵连到阿姆斯特丹后如此愤怒的原因。 不过愤怒归愤怒,既然盛德鸿已经下了命令,而第四混成团的留守副团长也派了一个连的步兵到荷兰“请示”,那么这事就得接着进行下去,不好公然驳了盛某人的面子。况且,这事本身也对他们有利,杨成栋不是早就闲的蛋疼,抱怨没有打仗的机会么?现在机会来了,可要好好把握哟! 于是,杨成栋在得知消息后,不得不紧急赶到阿姆斯特丹,与前来的步兵连汇合。随后,他又遣人搭乘船只前往葡萄牙,下令即刻全军动员,启程前往波罗的海。盛德鸿甚至已经帮忙联络了里斯本的葡萄牙人,他们会组织一批商船帮忙运输,在休达港驻泊的两艘海军战舰也将起航,前往里斯本护送这批陆军。 或许有人会说,接收一个格但斯克自由市而已,用得着兴师动众,以至于把整个团都拉过去么?嘿嘿,这个时候就要我们的杨团长来向你们讲授一下陆军的不传之秘了。首先,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一个团五千人马大举出动,以东岸人的标准,是要花费很多钱的。而且,部队主官很多时候也会多要物资多要钱,比如盛德鸿就直接签了一张东岸农业银行的五十万圆法币的支票,作为第一批经费,这钱怎么用可就大有讲究了——金圆券如今在欧洲地区非常吃香,第四混成团到了格但斯克后,只要遣人去一趟里加或温道,就能把钱取出来,然后就近采购补给品,比在里斯本采购然后运过去要方便多了。 其次,部队出动后,一旦交战,就有可能获得战利品。这些战利品的处理,按照东岸传统,都是陆军自己的事情,别人无法置喙。这个方面的收获,有多有少,比如敌方城镇抵抗激烈的话,东岸人获胜后一般都会索要赎城费。如果一座城市不想被东岸陆军攻打,且这座城市在东岸人看来可打可不打的话,那么也会有赎城费进账。此外,战场上缴获的物资的军事物资,按照规定,能用的可以留下,但需要造册登记明白,以便后勤供应部门可以相应地调整给该部发放的补给。但实际上,这里的账目一团混乱,宪兵下来查也阻力重重,最后往往只能不了了之。因此,这一块一直以来也都是陆军的传统自留地,同样无人敢于置喙。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陆军为何对打仗那么热衷了。原因无他,可以极大地充实本部的小金库,那样大家的福利都可以提高。比如谁战死或病殁了,可以在国家给予的抚恤金的基础上再多一笔,以让其家人过得更好;伤者同例,汤药费可以在国家标准上再上浮一大截。此外,谁家有个难处了,基本上也都可以打报告申请,部队派人核实后,会酌情发放一些补贴。总而言之,这些钱对维系部队的士气和战斗力非常关键,也是大大小小的陆军军头们的重要权威来源之一。 “都他妈准备下船吧!枪上好药、装好弹,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状况。”杨成栋抽出一把装好弹药的手枪,说道。多少年了,能让他这个高级军官也拿着手枪上阵,对他而言确实是一个新奇的经历。 此番跟随杨成栋而来的只有一个步兵连240名官兵,控制格但斯克自由市这么大一座城市,说实话力量有些单薄。想想看吧,几万名态度不明的当地居民——因为波兰陷入战火,最近又逃来了不少难民,很多人怀疑整座城市的人口已经超过十万——数百名对东岸人比较仇恨的波兰准军事人员,以及被宗教洗脑了顽固不化的教士,这特么的是一种怎样的复杂局面啊!想仅仅靠着240名步枪以及一艘海军战舰就控制整座城市,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还好,瑞典人比较上道!因为对波兰发动战争,他们早就派军队占领了这座波兰唯一可以使用的港口城市,并一直在这里留下了一个步兵团千余人维持秩序。这个团的指挥官已经接到命令了,暂时不要撤离,协助东岸人稳定全城局势,直到他们可以独自应对各种来自内部或外界的突发情况。对了,这个满编步兵团(约1250人)的维持费用可以找库尔兰公国讨要,他们已经同意支付这笔费用了。 这里额外提一句立窝尼亚小透明库尔兰公国。历史上,在大北方战争期间,它被查理十二的部队轻易占领了,损失很大。如今有东岸人、荷兰人联合承诺提供保护,这个国家避免的亡国的厄运。而且不光如此,库尔兰公国这个战火中唯一的净土还吸引了大量来自立窝尼亚和波兰北部的难民和资金,整个国家人口激增,银行流动性非常充裕。再加上大量转口贸易的存在,库尔兰公国竟然也在此次战争中发了大财,可谓神奇! 如今,在东岸顾问的强烈要求下,库尔兰人利用涌入国内的大量廉价劳动力,拨款修建了大量的道路,改善了近十座城市的上下水设施,新建了两所现代化医院,同时对温道港进行了深层次的改建和整修,使得货物吞吐量及效率大大提高。 当然大公阁下也没忘记扩建一下自己的宫殿和度假庄园。宫殿位于首都米陶,是他父亲在位时期耗费巨资建成的,如今儿子再花大钱扩建和修缮,就规模、型制和艺术角度而言,已经远超波罗的海一带绝大多数王宫了,甚至就连风头最劲的瑞典人的完工都有所不如。度假庄园位于该国腹地的库尔迪加,占地数平方公里,包括庄园、森林、马场等设施,非常豪华,总计耗资数十万圆。 东岸顾问本来是强烈反对公室如此铺张浪费的,无奈大公阁下坚持,考虑到他最近比较配合东岸的各项建议与政策,铺张行为得到了极大的遏制,大量资金用在了国内建设上面,于是顾问团在商议后,最终还是同意了大公扩建宫殿和新修庄园的要求。不过他们也特别指出,正常建设所需资金不能被挤占,因此到了最后,大公还是贷款了事,走的是新成立的波罗的海国际银行的口子,十年期,6年利率,工程总包方为东岸企业。 波罗的海国际银行目前位于里加,过阵子就会把总部搬到格但斯克自由市去。这家银行的股东成分比较复杂,其中东岸财政部持股20,是第一大股东。未来会成立的但泽县(格但斯克自由市)政府持股10,东岸农业银行持股10,联合工业信贷银行持股10,南海运输公司持股5。剩下的45股份分配也很有意思,7出售给库尔兰公国政府,7出售给瑞典政府,7的份额由荷兰商人或企业认购,7的股份由英格兰商人或企业认购,5的股份出售给俄罗斯政府,3的股份由波兰商人或企业认购,2的股份出售给勃兰登堡—普鲁士政府,最后7的股份,面向所有国家的投资者公开出售,谁都可以到东岸本土的青岛港、库尔兰的温道港、瑞典的里加港、格但斯克自由市以及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港购买。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波罗的海国际银行是一家非常国家化的金融机构。东岸资本处于简单多数的控股地位,但大量吸收地区化的股东,以达到减少阻力,快速扩展业务的能力。毕竟,谁都知道吃独食的行为不好,后世强如米帝这种国家也不敢做得如此之绝——谁控制了一个地区的金融,谁就获得了该地区最大的影响力。 先是格但斯克自由市,再是波罗的海国际银行,还有一个早就被东岸人控制的库尔兰公国政府,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波罗的海一带落子的速度在加快。这也是托了欧陆大战的福了,各个国家打生打死的,实在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么意愿来阻止东岸政府渗透进这个富饶的地区。唯一有点能力想要阻止的,还是对东岸机器和零部件非常依赖的英格兰王国,但在如今的大环境下,他们也就只能在口头上表示一点不满了,仅此而已——谁控制了地中海和波罗的海,谁就控制了欧洲一大半的财富,这是非常明白的事情! 1702年8月20日下午三时许,由杨成栋中校率领的240名第四混成团官兵,自信地踏上了格但斯克自由市的码头。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标志着东岸政府可以在波罗的海一带施加最直接的影响力,必将对该地区未来数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内的局势产生深远的影响。 第九十八章 个人与历史的进程 “国家和人民的命运轨迹都产生了变化,真的很享受这种操控无数人命运的感觉啊。” 1702年8月27日,格但斯克自由市议会内,陆军第四混成团团长杨成栋中校无聊地摆弄着咖啡杯,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要知道,他可才刚刚集散了格但斯克自由市的议会,驱逐了波兰官方派驻在这里的人员,本地居民(绝大多数都是波兰人)正群情激奋,想要向新来的统治者抗议呢。 他们最大的抗议理由,就是格但斯克自由市是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无论是瑞典人还是东岸人都无权对其归属进行任何处置。他们始终认为,格但斯克自由市就是一个“国家”,和已经被法国吞并的斯特拉斯堡自由市以及德意志、意大利的不少城邦国家一样,没人可以不经过当地最高权力机构(议会)的同意而决定其并入哪个国家,更别说东岸人直接粗暴地解散了他们的议会了。 虽然东岸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人民富裕,军事能力出众,但他们在宗教上采取的倒行逆施政策让基督徒们非常不满。而且,听说他们每个殖民地都有一套自己的法律系统,像新华夏岛、澳洲、大溪地这三个地方的法律无限近似于东岸本土,但拉包尔、宁绍、加航公司领地、第乌等地就与本土相差甚大了,黑水、满蒙、登莱、吉布提大概是介于两者之间。未来的话,格但斯克这种原住民人口占多数的地方势必也会有一套自己的法律体系,但不管何种法律体系,其宗旨肯定是损殖民地以肥本土的,再加上每个殖民地都存在的若有若无的宗教压制,格但斯克自由市的人民有所不满也就很正常了。 但东岸人可从来都是好相与的。你们这些波兰裔市民们可以表达意见,但采不采纳可就是我们东岸人的事情了。你们大可以用脚投票,东岸政府绝对不会拦着,但是未来如果还想再回来的话,对不起,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格但斯克自由市——好吧,以后应该改名叫但泽县了——可不是茶馆,没有人来来往往的惯例。 不过你别说,东岸人这么一番恐吓,还真有不少居民拖家带口地离开。要知道,如今波兰北部被瑞典军队占领,形式还没有完全明朗,这些人居然就敢跑路,这是对东岸人未来的统治有多么恐惧啊!当然了,这些都是有那么点小钱或者有点技术、手艺的人,跑也就跑了。真正的本地大商人以及那些没什么资本跑的人(特别是刚跑来的战争难民),仍然留在但泽,看样子是打算接受东岸人的专政铁拳了。 至于战争结束后,还会留下来多少人,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东岸人对他们也不是很在意,走不走都无所谓,反正本土那边会有计划、分批往但泽县这儿输送移民的,以改变这里的人口结构。根据华夏东岸共和国有关部门的最新估算,截止1702年7月中旬,全国人口已经增长到了124627万,其中出生在本土的居民接近900万人,占72,是当之无愧的社会中坚;东方移民的数量也在增长,目前约为总人口的191,远高于欧洲裔的89。除此之外,东岸国内还有约37万非国民劳务工,其中印第安人占到了39,未来不排除会输送一批到但泽、休达、丹吉、哈吉这四个县来,以改变当地的人种构成,让东岸人的统治更加牢固。 所以说,印第安人也别抱怨。你们的文明水平如此之低,东岸人不过占用了你们几年的劳动时光罢了(况且也是支付工资的),未来还给你们安排了一条出路,北美、澳洲、拉包尔、南非黄黑分界线、巴林岛、欧洲等等,移民出去的人只要稳定下来,未来的生活都差不到哪去,虽然不如东岸本土的国民,但高于世界上绝大多数地区的人民却没有任何问题。这人的命运啊,果然还是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但泽这边的波兰人也差不多,别看现在这些留下来的人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未来但泽县在波罗的海的经济版图中会是怎样一个地位!聪明点的大商人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们或多或少都经营着一些东岸商品的批发业务,基本都是在里加或温道拿的二手甚至是三手货。东岸人来了但泽后,他们是不是就有可能直接拿到一手货了呢?这是很大可能发生的事情。于是,他们很期待,期待东岸人把但泽县打造成一个波罗的海的贸易中心、金融中心,就像阿姆斯特丹在北海的地位一样。那样的话,他们只要愿意和东岸人合作,未来必然可以在其中分一杯羹,获得绝大的利益,这几乎是确定无疑的事情。再说难听点,即便不怎么合作,只是被动地在但泽这座城市生活,未来资金大量涌入后,肯定也是能够被动受益的。 这就是历史的进程所带来的命运的改变,很神奇,但又那么自然而然! “杨团长,但泽县的领导班子要尽快建立起来。”坐在他对面的东岸驻柏林大使韩熙说道:“另外,列辛斯基那边,也不得不防。这个人的性情,说实话我摸不透,不排除他会做出什么过激事情的可能性。毕竟他得位不正,是瑞典人强行扶持起来的傀儡,很多波兰贵族对他并不满意。奥古斯特那边,虽然已经因为战败宣布放弃波兰王位,但很快他又后悔了,收回了自己的言论,列辛斯基的压力仍然很大。所以,我判断他有可能会铤而走险,在但泽这边搞事,以提高他的声望。” “不用担心,韩大使,瑞典挡箭牌还在这里呢,列辛斯基能干什么事?什么都干不了!”杨成栋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他撑死了在贸易上做些手脚,但那又如何?只要不诉诸武力,那么等我们整合好了但泽县,就有的是时间来和他们玩。等过阵子,第四混成团主力抵达了,嘿嘿,列辛斯基不搞事还好,若是搞事的话,我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 “杨团长,你可别乱来。”韩熙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劝道:“我们现在事情很多,万一旷日持久,可能会影响大局。再说了,这里有什么好的?格但斯克自由市的地盘已经不小了,还要扩张地盘做什么?难道还想在欧洲殖民不成?程舰长,你们海军也是这个想法么?” 原来房间内还坐着一位身穿天蓝色军服的海军军官。此君正是护送两艘商船过来的护卫舰舰长,这会只见他扶了扶军帽帽檐,慢条斯理地说道:“古罗马人把波罗的海叫做s dan或ve,即礼品琥珀或斯拉夫海。顾名思义,前者说的是本地丰富的琥珀资源,后者讲的是本地的文化特征。实话实说,国内对斯拉夫人地界的商品和市场一直都很感兴趣吧?我们海军对于把影响力扩大到斯拉夫人地界也非常感兴趣。” “程舰长,请说重点。你也是海军的中层骨干军官了,说话不用吞吞吐吐的。”韩熙有些不满,催促道。 “那我就直说了。”程舰长也不客气,当场说道:“目前的格但斯克自由市,地方小,人口稠密,城市有些不堪重负。你看这地图,从左到右最长处不过16公里,南北最长处不过12公里,总面积只有一百多平方公里,其中还包括河流、湿地、森林、沙丘、潟湖(此时赫尔砂嘴与陆地之间的很多面积还未被填海造陆,尚是成片的潟湖海水)等地形,可供居住的面积其实不大。我们海军的计划,可是要把这里当做波罗的海分舰队司令部来规划的。目前的城区范围,显然是不合格的,必须要进行扩张。” “程舰长这话深得我心啊。我补充一点,我们扩张但泽县域面积不仅仅是为了改善居住条件,同时也要考虑食品供应安全以及商品货物流通的渠道。但泽是一座纯粹的商业城市,除了郊区一些土地被用来种植蔬菜、水果,养殖一些牛羊家畜之外,这里绝大多数消费的食品,还需要内陆腹地的农村供应。”第四混成团团长杨成栋中校也来了劲,只听他说道:“因此,我的建议是向东、向南扩张,一方面控制维斯瓦河这条商业上的黄金水道,一方面多控制一些南部的农田,以解决我们这个基地的食品供应问题。我研究过,南边、东边的那些土地非常肥沃,是附近非常重要的黑麦产区。尤其是维斯瓦河两岸,因为历史上曾是河漫滩的缘故,水草丰美,当地人养殖了大量的牛羊,以肉质鲜美、细嫩闻名。当地也有许多农民用堤坝将河漫滩之类的低地围起来,种植粮食,有点像我们国内的乌江两岸,收成非常不错。而且,南边还有大片的森林,树木质地虽然不如巴西那边的百年大树,但也非常不错了,这无论是用于军事还是商业,都大大有利可图,不是么?” “杨团长,胃口不小啊。怎么,想带来南部乡村的波兰农民一起富裕?”韩熙用有些讽刺的语气说道。 “韩大使,那又如何?这些波兰农民是幸运的,他们生而卑贱,被老爷们压榨,被周边国家的人欺负。但现在历史的进程改变了,天尊给了他们一个千载难逢的伟大礼物,他们会高兴地接受这一切的。”杨成栋针锋相对道:“与其关心这个。韩大使不妨考虑考虑怎么和瑞典人交涉,他们控制的一些海岸线,也在我们的扩张目标之内,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的,不是么?” “那是赵贵的事情,与我何干!”韩熙没好气地回道:“我只是提醒你一点。波兰是个大国,我们现在是可以趁人之危获得一些好处。但万一过几年他们缓过劲来,对我们不依不饶的话,会极大牵扯我们的精力的。我们在欧洲只有两个混成团,万余兵力,重心应该放在南欧和西欧,而不是波兰,希望你不要本末倒置了!” “两个混成团不够,那就三个、四个!”杨成栋满不在乎地说道:“事实上我已经分别向盛特使和军部打报告申请了,让本土再增调一至两个混成团过来。兵力不够,很多事情都弄得束手束脚的,让人心里不痛快。放心吧,韩大使,不会耽误大局的。第一混成团那帮孙子一直叫嚣着要来欧洲‘旅游’呢,我看不如满足他们的愿望好了,那样大家都解脱了。” “这怎么可以!”韩熙一时间也有些懵了。他实在没想到陆军还有这种操作,如此随意!不过,他太清楚第一混成团的分量了,那支部队从上到下,充斥着东岸上层社会的子弟,这些人要是闹腾起来,无论是军部还是执委会,怕是都很头疼。保不齐,一时猪油蒙了心,还真就有可能遂了那些人的愿,让他们来欧洲“旅游”了,那样事情可就复杂了。 “报告!”就在韩熙还在思索着第一混成团的事情时,杨成栋的副官推门走了进来,将一份里加商站抄送过来的情报递给了杨某人。杨成栋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只扫了一眼,就立刻瞪大了眼睛。 威廉三世居然死了! 第九十九章 一切照旧 “威廉三世死了?就这么死了……”哈吉县政府内,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盛德鸿放下了手里的情报,有些意外地感叹道。 威廉三世是英格兰国王,对法国充满仇恨,一直以来都在矢志不渝地针对路易十四,为此不惜与东岸人和解,不再记挂当年东岸人力挺共和派,让他无法身兼英、荷两国元首的旧恨。前次的反法同盟战争,这次的第二次反法同盟战争,可以说威廉三世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每次都是他力排众议,说服了自己的妻子及大臣们,然后在国会里慷慨陈词,最终让议员老爷们认同他的观点,认为这对英格兰有利,最终促成了英国参战。 现在威廉三世病逝,英格兰国内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呢?这是其所有盟友都在担心的事情。比如,丹麦人就已经将海军撤回了挪威卑尔根港,他们本小力弱,实在经不起外界风雨的剧烈变化。即便是实力强大的联合省也对威廉三世的去世深感疑虑,他们在第一时间派了一个高级别的使团前往英国,借参加威廉三世葬礼的机会,探听一下该国的政策是否有所转向。另外,有意思的是,路易十四也很关心英国局势可能会出现的变化,他砸下了大笔资金,重金收买情报,同时试图与英国方面暗中接洽,但未获成功。 盛德鸿接到消息时已经是威廉三世去世一半个月以后了。虽然铁公馆方面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无奈路途遥远,传递消息费时,盛德鸿最终得到消息竟然比但泽、里加那边更晚。 虽然得到消息晚,但盛德鸿仍然对其进行了分析。首先,他并不认为英国会退出战争,因为这样得不到任何好处,是一笔亏本生意。只有继续参加战争,并坚持到最后,取得胜利,才有可能让前期的投资得到回报——无论是政治上的还是经济上的。 其次,他也不认为英国会被法国拉拢过去,相信路易十四也不会如此天真。英国人对待欧洲大陆的政策是一贯的、是连续的,这源于岛国心理,又加入了经贸因素。当年西班牙鼎盛时期,英国人就敢顶着其压力抢劫西班牙商船,以至于引来了无敌舰队。后面三十年战争时期,英国人加入了新教一方打击欧陆实力最强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法国崛起后,又迅速调整了与荷兰的关系,全力怼法国。未来如果法国衰落,德意志地区有哪个强权崛起的话,他们还能联合法国去打德意志人。总之,即便威廉三世去世,继任者也会坚定打击法国的决心,以免其称霸欧陆,吞并更多的土地和人口。 第三,这些年英国工商业发展迅猛,国内各类工业品的产量逐年递增。他们现在迫切需要一个可以稳定销售工业品的市场,这个法国人给不了,但荷兰人可以给,在德意志地区极具影响力的奥地利人也可以给。从这个角度来说,英国人真的没理由跳到法国一边,未来利益不明确,风险太大。 综合这几个方面的因素,盛德鸿认为事情不会有什么实际性的变化,目前正在进行的战争会一切照旧。南尼德兰的英国陆军不会走,正在大海上游弋的英国舰队也不会返回军港。好吧,或许有的人会先回去!在这份情报的末尾,提到了马尔巴勒公爵丘吉尔已经离开了南尼德兰前线,火速返回伦敦,这让盛德鸿想起了很多事情。 丘吉尔这个人,其家族原本是铁杆的保王党。在国王被送上年断头台后,因为种种打击,家业开始慢慢衰败,这是当时残存的各路保王党人或者说传统保守贵族的正常轨迹,即政治上受打压,经济上又与时代严重脱节,偏偏社会上物价飞涨,很多贵族甚至都无法维持自家的体面生活。 丘吉尔17岁参军时,家业并不好,父亲卖掉了很多地产维持生活,供他接受教育。但他对学习没有太大兴趣,于是便参军去了,不过在军中名声也不咋地,生活放荡,花天酒地。但幸运的是,因为裙带关系,他得到了国王查理二世的赏识,成了他的近臣。而且查理二世个性随和,为人宽容,是个很好相处的君王。有一次,贪花好色的丘吉尔摸上了查理二世情妇的床,而且还倒霉地被国王给堵在了卧室里,不得不跳窗逃走。查理二世知道后并没有怪罪丘吉尔,反而对左右笑着说道:“我并不怪他,他找情人恐怕也是生活需要。” 丘吉尔当时对王室比较忠心。而且他作战勇猛,足智多谋,屡建功勋,很快就获得连续提升,国王詹姆斯二世对他也十分器重——能不器重么,一起流亡国外的情分在那摆着呢。法军元帅蒂雷纳子爵也对他很是欣赏,认为他必成大器,但路易十四认为此人虽然勇敢,但过于沉湎宫廷社交生活,是个小白脸一般的人物,日后难成大器。 1678年,丘吉尔被与在贵妇圈子里人脉深厚的萨拉·詹宁斯结婚,1682年被封为埃蒙斯男爵。光荣革命时期,这厮狠狠捅了国王詹姆斯二世一刀,宣布站在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一边。詹姆斯二世怎么也想不到丘吉尔会背叛他,且还带着部队投降对方,当起了带路党。威廉三世坐稳王位后酬功,丘吉尔被封为马尔巴勒伯爵。 但丘吉尔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在上一次反法同盟战争中的爱尔兰战场上损人利己,坑害友军,同时残酷对待爱尔兰的贵族们,引起了威廉三世的警惕,从而解除了他的职务,甚至一度被囚禁在伦敦塔中,后来靠他妻子去向威廉三世求情才得以释放,但此时他仍然没有任何职务。 1694年,威廉三世的妻子玛丽女王去世,丘吉尔夫妇二人因为参与调解安妮公主与威廉三世之间的矛盾而再度得宠。尤其是丘吉尔的妻子詹宁斯,与安妮公主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性格软弱的安妮受詹宁斯影响很大,甚至一度被她暗中影响和操纵。 可以想象,现在威廉三世死了,安妮女王即将登基为王,素来没什么主见的她会在丘吉尔这个仇恨法国的战争疯子——当年流亡国外时,此君曾参加过法军,但因为外国人的身份而一直不得升迁,且多遭法国人奚落——的影响下,肯定会继续坚持战争的,英格兰的海陆军,仍然将和法国人继续战斗! 盛德鸿丢下了手里的情报,没什么看头了,一切都将照旧。与其把精力花费在那上面,还不如多思考下如今奥斯曼帝国在东线搞出的事情会对欧陆局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艾芬迪这个宗教狂人,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主动挑起的“圣战”客观上帮助了法国人,是得好好合计一下了。 其实前任特使蔡盛国在职期间就对费祖拉赫·艾芬迪此人非常厌恶,认为这人不可理喻,满脑子圣战思想。为此,他动用了在奥斯曼帝国的不少资源,消耗了大量人情,与名门科普鲁卢家族合作,打算把这个人搞下去,恢复帝国的正常秩序。 彼时已经开始明显衰落迹象的科普鲁卢家族推出的候选人是阿姆卡·扎德·侯赛因·科普鲁卢帕夏。此君1655年出生,是科普鲁卢家族这一代剩余成员中的佼佼者。年轻时在匈牙利与奥地利人厮杀过,至今家里还保留着德意志某位倒霉贵族的家徽和旗帜,后来所在部队被欧根亲王的奥军击溃,指挥官被处死,身居中层的侯赛因也遭到牵连,被解职后回到保加利亚担任地方官员,开始走政务路线。 东岸人与科普鲁卢家族的合力一开始起到了奇效,逼迫大教长费祖拉赫·艾芬迪放弃了大维齐的职务,侯赛因得以走马上任,成为帝国宰相。随后,侯赛因大维齐便开始整顿被艾芬迪搞得一团糟的军队和地方——艾芬迪在任期间只管打仗,对下面人各种让利和许诺,不管合理不合理,同时为了筹集军费对地方上的经济破坏也很大,东岸顾问火冒三丈,纷纷辞职不干。 侯赛因秉政后,第一步就降低了包括烟草、咖啡、肥皂等数百种商品的消费税。战争期间,这些商品税收涨了两倍,老百姓苦不堪言,已经到了不得不废除的时候了。随后,他又与东岸人合作,在哈吉铸币局提供的新一笔四百万第纳尔贷款的帮助下,稳定了国内千疮百孔的金融局势。 侯赛因大维齐还减免了战争期间人民拖欠的苛捐杂税,使得农民敢于重返土地,商人敢于重返市场,整个国家的经济开始慢慢恢复,与艾芬迪主持大局时那种涸泽而渔的方式完全不一样,许多人都交口称赞。 经济方面的改革固然困难重重,但只要有决心,有能力,说实话还是可以进行下去的。但针对军队的改革可就不同了,这里是改革的深水区、死亡区,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出大事!但科普鲁卢家族的人比较够胆,历史上多次改革军事系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但依然我行我素地进行下去,这次侯赛因也不例外。 此君首先拿著名的加尼沙里军团开刀!他核查各部的工资名册,遣散了不能履行战斗职责的人,然后从贫穷的安纳托利亚高原招募了大批能吃苦耐劳的农民取代这些人。此外,原先征召工匠到部队临时服役的制度也取消了,因为这其中存在大量的舞弊行为,很多所谓的工匠基本啥也不会。 通过这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上次战争中曾一度膨胀到七万人的加尼沙里军团总人数飞速下降,目前已不足三万四千人,且还是在包含了不少东部贫苦农民新兵的情况下。但战斗力却不减反增,因为原来的七万人里,据说真正能战斗厮杀的不过就一万多,其他都是摇旗呐喊凑数的。 斯帕西骑兵也得到了整顿,大量不合格人员被剔除,吃空饷的军官被处死或流放。侯赛因请求苏丹免除了斯帕西骑兵的许多税收,让他们有一定的经济能力招募家臣和侍从。招募来的家臣和侍从集中起来,交由桑贾克贝伊训练,训练期间费用由政府支付。侯赛因还特别要求,斯帕西骑兵的各级军官不得因为寻贿无果而开除属下,这在过去一个世纪里是非常普遍的行为,屡次遭整顿,但过后总是又死灰复燃。 侯赛因帕夏还改革了海军。这是个比较现代化的兵种,与东岸人的联系非常紧密,大量军官都有过东岸留学经历,总体而言比暮气沉沉的陆军要强太多了。但其仍然存在很多问题! 侯赛因以克里米亚半岛的卡法城(含城外的卡法铁矿)为抵押,从东岸的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贷款两百五十万第纳尔,定制了大量适合地中海实际海况的风帆战舰,以取代那些越来越不合时宜的以桨为动力的战船。 海军舰队被分成若干个支队,每个支队由一个贝伊管理,他负责指挥每一艘船只,确保每个人都能领到军饷并接受训练,每艘船有充足的军火和物资供应,一举解决了几十年来困扰海军的几个难题。 在东岸人的强烈建议下,侯赛因决定在海军总司令和舰长之间设立总参谋部,总司令的三个主要助手海军少将、海军中将和参谋长都进入了这个机构。在他们之下,海军事务由多层级的指挥系统来安排,买卖官职的行为被严厉禁止,所有空缺的职位都必须凭能力和经验从低职衔人员中选拔,以前那种从其他系统空降一个外行人过来担任高级军官的行为再也不被允许了。海军是专业兵种,不能乱来! 最后,侯赛因大维齐还改革了宫廷的文书们。对于无能、愚蠢的文书(他们的出身往往很好),政府支付他们一半俸禄,让他们退休回家养老,年轻的经过严格训练的文书被增补进来。他要求这些文书,以后每一份政府文件或法令,都要签署日期(这是奥斯曼史上第一次),并保存起来,以改变以往政府那种散漫、拖拉的办事效率。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侯赛因大维齐的改革力度还是比较大的,东岸顾问也比较欣赏(获得了大量利益,当然欣赏了……),但盛德鸿担任过驻伊斯坦布尔大使,对此其实是持保留意见的,认为这可能会引起旧势力的极大反弹,最终导致改革失败,人亡政息——科普鲁卢家族前辈们的改革,如今还剩下的有多少? 但侯赛因大维齐却信心满满,他认为国内的商人、农民和知识分子是支持他的,领到了足额军饷和退休金的官兵们也支持自己,那么就没什么可怕的。但他却忘了,被触动了利益的守旧阶层、腐败军官及贵族官员们却反对他。最重要的,艾芬迪大教长甚至苏丹陛下也反对他。要知道,苏丹之所以允许他改革,只是在强敌面前挽救帝国的需要,外加一点东岸人施加的压力。一旦危机过去,改革就会被破坏! 1701年,在苏丹的默许下,费祖拉赫·艾芬迪跳了出来,插手政府各项事务。他不论对错,只要侯赛因支持的,他就反对,侯赛因反对的,他就支持。与此同时,军队中的反对派也在艾芬迪的怂恿之下冒了出来,他们阳奉阴违,拖拖拉拉,极大影响了改革的效率,很多地方甚至开起了倒车。 1701年7月,在经历了心力交瘁的几个月的生活后,侯赛因大维齐最终病倒了,苏丹顺势解除了他的职务(可见之前同意改革并非出自真心)。东岸人强烈抗议,并且暂停了对奥斯曼帝国的贷款发放,但苏丹不为所动,继续任命费祖拉赫·艾芬迪为大维齐,费苏拉赫(fethulh)·艾芬迪——费祖拉赫(feyzulh)之子——继任教长。 侯赛因离开后,费祖拉赫·艾芬迪把持了朝政。达官贵人、地方军阀、包税商、领主们纷纷向他和他的党羽行贿,苏丹无心朝政,到埃迪尔内的行宫中打猎去了。艾芬迪大维齐将“受贿”得来的资金全部拿出来,充作军费,为发动圣战做准备——公允地说,这个人收礼受贿得到的钱都没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用来推动自己的“理想”,这种人其实是最可怕的。 圣战在今年(1702年)上半年发动,十五万土耳其军队如潮水般涌入空虚的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奥地利人大惊失色,不得不抽调西线部队军队东调,同时在国内紧急征兵,又得到了部分德意志诸侯的援助,这才堪堪在匈牙利挡住了土耳其人的攻势。但不管这边占据如何,其实都客观上帮助了西线的法国人,他们的压力为之一轻,面对的阻力大大减少。法王路易十四甚至都在策划一个惊人大胆的计划,那就是法军借助盟友巴伐利亚的地盘,直趋维也纳,一举打掉敌人的核心。 法国人打生打死的事情东岸人不是特别关心,但奥斯曼这边却不得不上心。东岸在这个国家拥有大量的利益,实在无法割舍。但艾芬迪这个辣鸡当权,胡搞乱搞,奥斯曼这条大船都要被他搞沉了——因为战争,奥斯曼经济再度恶化,国内破产的小手工业者、小商贩、农民数量激增,士兵们也因为拖欠军饷非常不满,四处祸害地方,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这势必会影响到东岸的利益。 前阵子,刚刚因病去世的前任侯赛因大维齐的女婿赫拉伯里·艾哈迈德,深夜秘密来到一处东岸人的地下联络点,将一封密信留在了那边,并对联络点负责人明言,请尽快通知全权特使阁下。这封信非常重要,请一定要尽速做出决定,这对奥斯曼帝国的未来以及东岸共和国的长期利益都非常关键! 听他这么说,而且又是亲身来此,联络点负责人立刻就信了,知道这次的事恐怕非常大。他不敢怠慢,当晚就从密道离开了联络点,然后按规定送往哈吉县的情报总局办公室内,等待盛特使过来查阅。 盛德鸿一开始还不以为意,觉得侯赛因的这个女婿是不是混不下去了要跑路,请求东岸人接应?结果,等他打开信件后立刻就惊了,这个赫拉伯里竟然邀请东岸人协助他,一起发动一场针对苏丹和艾芬迪父子的兵变! 这是什么节奏?! 第一百章 帝国主义做派 兵变?真他妈有意思!这可是帝国主义的做派啊!这是当时盛德鸿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东岸共和国崛起这么多年,说实话对于在其他国家搞政变、策划阴谋,还真有些不习惯呢。国家情报总局倒做过一些预案,但也只是小打小闹,比如策动新库尔兰、佛罗里达等殖民地独立解放,奔向自由罢了。但在一个数千万人口的国家内部策动政变?这玩得可有些大哦。 不过这都是帝国主义的必由之路!盛德鸿强力部门出身,见惯了阴谋诡计、铁血,在这些事上倒没什么道德洁癖,因此他很快就理顺了思路,找来了自己的秘书和几名得力下属,大家一起研究赫拉伯里aiddot艾哈迈德送来的密信上点出的计划。 赫拉伯里这个人,盛德鸿有过交往,但不是特别熟悉。在过去和科普鲁卢家族的人接触时,这个人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的丈人(即刚刚去世的侯赛因帕夏)身后,话很少,表现的机会也不多,但仅有的几次做事的机会都体现了他的性格比较成熟、稳定。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充分考虑、反复推敲的话,一般不会站出来做兵变这种惊天之举。就性格角度而言,他似乎值得信任? 然后再从个人能力角度来看一看。侯赛因帕夏早年在军队中服役,当时赫拉伯里是他的部将,作战勇猛,兼有头脑,很受侯赛因的赏识。尤其是在贝尔格莱德附近发生的几次战役中,赫拉伯里能够团结当地的塞尔维亚基督徒——不用怀疑,天主教奥地利人简直把东正教塞尔维亚人当垃圾一样对待,这就别怪人家离心了——与德意志联军好好周旋,并取得了一些战果,这在当时总体失败的局面中简直就是一股清流,也难怪后来侯赛因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赫拉伯里,人才难得啊! 性格稳重、个人能力出众,那么成大事的素质已经有了,如今还要看形势符不符合。事实上,经过一番分析,还是可以的!费祖拉赫aiddot艾芬迪这个坑货,脑子里装的都是极端思想,眼中看到的只有圣战。而苏丹也不是什么明白人,整日里沉迷酒色不说,对国政也无甚兴趣,全权委托给了艾芬迪,任由他折腾。于是乎,侯赛因刚刚改革两年多,国民经济稍稍有些复苏的迹象,艾芬迪又将其毁于一旦了! 据东岸人从士麦那、伊斯坦布尔、布尔加斯、雅典、萨洛尼卡、地拉那、贝尔格莱德、等重要城市汇总来的情报,奥斯曼全国的物价基本上浮了一倍左右,而城市居民的收入却没有上涨,人民生活困难,怨声载道。甚至就连士兵们都没能拿到足够的军饷,艾芬迪花了大量的钱来招募新兵——其实多半是之前被侯赛因裁汰的不合格士兵——人人均摊之下,军饷就不能足额、足月发放了,只能每月削减一点,且还要拖欠。 另外,艾芬迪花了更多的钱在战争物资的采购上。而且这些钱花得很没效率,价格奇贵不说,质量也很差。曾经就有前线的士兵抱怨,火药的威力小到可笑,里面掺杂了太多的不明物质。前一代大维齐建立的帝国军工系统倒还在正常运转(因为是外包制),但因为上头拨款少,企业主们也就只能粗制滥造了,这必然会影响到战斗力,军官们大为头疼。 但艾芬迪却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都是给他或他的党羽行过贿的,贡献了不少军费,如今却也不好太过责怪,否则以后就没人敢投靠他们了。 说白了,艾芬迪根本没有治国才能!奥斯曼帝国如今也太过虚弱,急需细细调理,徐徐恢复,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再动刀兵,残害国家经济。或者即便动刀兵了,也要把战争的规模控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获得军费的途径也要多加考虑,不能像如今这般乱搞,这完全是涸泽而渔的行为。 但这一切艾芬迪都不会去做!他既没这个才能和见识,也没这个耐心。即刻发动圣战是他最渴求的行为,想让他等个十年二十年,等国家恢复一点元气再去打,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十年、二十年后自己是否还活着,等个毛! 再者,无论是侯赛因帕夏,还是赫拉伯里aiddot艾哈迈德,双方都是军人出身,都在战场上建立过功勋。前者退役后再鲁米利地区工作,先后担任过多个地方主官,后来入住中央,担任大维齐,门生故旧遍布全国。赫拉伯里至今仍在军中服役,不过却是在安纳托利亚高原清剿地方叛乱分子,手头只掌握了数千兵马,没有机会到西线立功。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真的确定到西线和奥地利人打仗时建立功勋的机会么?艾芬迪不让你去匈牙利、去塞尔维亚,这特么的是对你的保护啊!奥斯曼帝国的军法是残酷的,一旦惨败,军事主官不是下狱就是处死,其他人也会受牵连。别看这会趁着奥地利精锐西调很多人抢着去匈牙利打仗立功,可一旦等人家调集援兵杀回来,有的是这些人哭的时候。 总而言之,赫拉伯里这会窝在安纳托利亚高原并不是什么坏事。科普鲁卢家族在帝国根深蒂固,这些年虽然面临着苏丹的猜忌,家道有些败落,但到底仍是一等一的豪门,潜势力不可小觑。此刻只要他们下定决心,动用家族压箱底的资源,再抓住一个好时机,并非没有一举翻盘的机会。 只是,这个时机该怎么把握呢? 按照赫拉伯里的说法,他在吉亚那边有一些关系,可以想办法策动一些叛乱。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出了什么事,只要手脚做得干净,是不怕被人查出什么来的。 叛乱爆发后,伊斯坦布尔肯定会调派军队前往高加索一带,届时有很多手段操作这支军队哗变。而在首都,他们也有同样的内应——废话,支持了这么多次军事改革,要是军队里没人那才是笑话——可以鼓噪欠饷已久的士兵、生活困难的市民起来反对政府。尤其是艾芬迪的党羽们,平日里百般炫耀自己的财富,行事飞扬跋扈,丝毫不顾后果,大部分人早就对他们不满了。此时只要一点火星,就能把这堆柴给熊熊燃烧起来。 赫拉伯里保证,他们家族可以同时在全国多个城市造成这种局面,并串联当地驻军首脑,大家联合起来一起向艾芬迪和苏丹陛下逼宫。艾芬迪必须要死,苏丹陛下必须要废黜,至于之后怎么办,赫拉伯里没有明说,但盛德鸿可以猜得出来,无非是控制一个比较听话的新苏丹,科普鲁卢家族实质上控制朝政罢了。 说实话,盛德鸿对他们的计划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即便这是的帝国主义做派,盖因其好处实在是太巨大了!想想看,以前奥斯曼人对于和东岸的合作多有几分保留,有时甚至是直接拒绝。可一旦赫拉伯里之流通过兵变上台,控制了大局,那么他肯定离不开东岸的支持与帮助,那么各种深入合作协议的签订也就成了必然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可以在其中攫取巨大的政治和经济利益。 至于说投入么,嘿,其实没多少。左不过动用隐藏的资源,让一些军官和文官暗中帮助科普鲁卢家族,助他们成事罢了。另外,外交资源也会被动用,比如在局势关键的时候表态支持赫拉伯里,比如让奥斯曼的几个附庸国表态站队(这很难,但值得一试)等等,足以造成一种声势,进而影响许多人的选择。 总之,这场由科普鲁卢家族策划的阴谋,东岸人不需要投入太多资源,但却可以期望成功后的巨大利益收获。这种风险与收益的比例,已经足以让盛德鸿决定放手一搏了。要知道,他可是国家情报总局出身的人,骨子里就天然亲近这些鬼蜮伎俩。 很快,盛德鸿就做出了决定,让下面人与赫拉伯里aiddot艾哈迈德进行接触,商讨需要东岸方配合的事宜。一个原则就是,尽量不要直接站到台前,让土耳其人自己去忙活,却争斗,东岸人只需在必要的时候暗中提供帮助就行了。 而在这个时候,盛德鸿也不得不畅想下赫拉伯里等人一旦夺权以后,东岸人会获得哪些巨大的利益了!首先商业方面肯定可以获得进一步的增长。虽然这个国家目前很穷,但来自东岸的工业品却很廉价,刚性需求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以前土耳其人害怕国内的小手工业者会被东岸商品冲击得破产,因此有诸多限制——多么像南亚某大国的总理拒绝加入区域全面合作伙伴关系的理由啊——但以后不会了,至少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国内工商业和航运业会迎来利好。 其次,东岸人可以更加明目张胆地介入黑海和高加索事务,而不用太过担心来自伊斯坦布尔的政治风险。这对于遏制俄罗斯、控制好客之海(黑海)的贸易至关重要——小提示,别忘了卡法城,这座城市目前还在东岸人手上,奥斯曼人大概率还不起那笔贷款。 再者,或许可以趁这一次机会对奥斯曼进行一番深度清洗,将那些仇视改革的人全部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现代化,对于奥斯曼这种老大国家来说尤为重要,是其存续下去的关键。这个时候清除掉一些阻力,未来改革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一些——当然了,或许东岸人也不希望其改革得太成功,但目前这种开历史倒车的行为肯定是不允许的。 海军方面在得到消息后,曾经允许派遣部分舰只——尤其是具有轰动效应的铁甲战舰——开进东地中海,但被盛德鸿否决了。他认为这个时候派海军来,只会刺激奥斯曼帝国占大多数的中间阶层,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海军强烈要求,再三要求,他也烦不胜烦,最后干脆建议海军派一些舰只到休达港或北意大利访问。尤其是前者,盛德鸿警告海军看好自己的“食物”,不要被英国人虎口夺食,把直布罗陀湾给占领了。以西班牙陆军那孱弱的战斗力,只要英国海军掩护数千人在此登陆,没人认为他们可以抵挡得住。 所以,可不要闹笑话哦!未来要是靠找陆军帮忙来夺回这个条件优良的港湾,你海军海能抬得起头来么? 第一百零一章 军事冒险? 1702年9月21日,休达港的夜晚静悄悄,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安静地停泊在港湾内。船上的灯火闪亮着,就像黑夜中的眼睛一般凝视着远方。 很遗憾,因为不具备蒸汽动力,船上点燃的灯火并不是明亮的煤气灯,而是产自光明灯具厂的航海专用防风煤油灯。这是真正的煤油,即通过煤炭液化技术得到的燃料,成分复杂。因为往往七八吨煤才能液化出一吨油,且设备制造成本较高,生产成本较高,使得煤油这种燃料非常精贵,即便是财大气粗的海军,使用起来也有配额限制——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产量低。 东岸人当然也在寻找其他可替代的液体燃料,比如在石油。根据最新消息,由地质部组成的专家组在经过持续数年的调查、勘探、取样后,证实定难县一带有储量丰富的液体燃料,他们将其称为“石油”。他们已经在一些埋藏较浅的地方打井取得了部分石油样品,经反复分析后,认为其化学成分复杂,但存在巨大的价值。 为此,他们开始与国内相关部作,尤其是铁岭、平安、黑山三大重工业制造联合体及工程技术研究院,准备设计、定制一套专门的钻探设备,开始更深入的开采与研究。 可想而知,当他们的工作取得一定的进展,国内石油相关的产业开始出现萌芽后,这种液体燃料会慢慢走向市场,逐步取代煤油的功能。毕竟,比起天然是液态的石油,煤炭液化后得到的煤油实在是太贵了,以至于海军原本想设计一款使用煤油为燃料的船用蒸汽机呢,最后都因为价格而不得不作罢——嗯,他们目前已经尝试转向石油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使用液体燃料的蒸汽机、汽轮机什么的动力系统,其效率要比煤炭高上不少。而且燃烧热值高,储藏空间小(这意味着更多的续航力),优越性还是很明显的。未来的海军甚至整个航运业,使用液体燃料是大势所趋,无人能挡。 “营长,这是阿姆斯特丹和伦敦转来的情报。”休达港码头的一间休息室内,穿着军服的周亚夫正伏案疾书着。 他最近在制定攻打直布罗陀湾的作战方案。之前参谋们已经做过好几个版本了,但他都不满意。恰巧最近又传出英国人可能要攻打此地的风声,于是他干脆自己接了过来,重新写一份——当然只是骨架,具体内容还需要参谋们去填充,这正是他们所擅长的。 “南尼德兰的战事陷入僵持了啊”周亚夫喝了口浓茶,接过情报一看,感慨着说道。 话说自从马尔巴勒伯爵丘吉尔离开后,当地的英军归欧根亲王指挥,但划水有点严重。再加上奥地利本土遭到土耳其人入侵,军心受到动摇,奥军士气为之一泄,竟然无法将旺多姆公爵领导的法军逐出南尼德兰。 而在此时,法王路易十四也在策划着一个大手笔的计划,即派遣精锐主力横穿整个德意志南部,与盟友巴伐利亚公爵的部队一起,直插维也纳,一举打掉敌人的核心。 这绝对是一个惊人大胆的计划,如果战果完美的话——俘虏德意志皇帝利奥波德——那么很可能会结束战争。那样,法兰西的霸权在未来不短的时间内将坚不可摧,所有人都将匍匐在路易十四的脚下,为他歌功颂德。 事实上这个计划在历史上差点成功。当时奥地利两线作战,兵力空虚,法国人的这招中路突破当真是打在七寸上了。利奥波德惊慌失措之下,一生中第二次逃离了维也纳(第一次是土耳其人打过来的时候),惶惶可不可终日。后来还是欧根亲王以令人匪夷所思的行军速度从荷兰赶到了布伦海姆,截住了法国军队,并战而胜之,这才让灰头土脸的利奥波德重新返回了维亚纳的宫殿。 在东岸人的这个时空,奥地利国内同样空虚,甚至可能比历史上还要空虚。路易十四定下这个计划,如果操作得当的话,应该可以取得很大成果。但不太可能抓得住利奥波德,因为这个人太能跑了,一有风吹草动就弃国走人,想抓住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想要实现这个计划,法国人还得把挡在他们面前的障碍给扫除了。目前桥头堡菲利普堡已经被法军苦战攻克(伤亡不小),洛林公国也已全部占领,南方的萨伏伊归顺巴黎,后顾之忧已经解除。现在,是大军东进,跨过莱茵河,直插维也纳的时候了。 路易十四预计,等他的军队进入德意志诸侯的领地,并展现了自己的武勇之后,会有更多德意志君主投靠过来的,这非常重要。奥地利的能量,从来不仅仅限于那一个公国!要想打败利奥波德,就必须先剪除其羽翼,让德意志诸侯不再支持他兵员、物资和粮食,不再在政治和外交上响应他,那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因此,他已经下定决心,在莱茵河流域投入重兵,打一场漂亮的战役,歼灭挡在这边的德意志联军。然后拣选部分精锐,不需要多,四五万人足矣,毕竟他们还有盟友巴伐利亚公国的军队协助,物资供应也能得到相当程度的支持,成功的可能性还是相当不小的。 值得一提的是,路易十四的使者前阵子刚刚来到米兰,极力拉拢北意大利联邦到他们那一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之前暴打萨伏伊公国的事情。而米兰方面对法国人的心思也心知肚明,无非是让他们出兵北上,牵制奥地利的精力罢了。 路易十四的使者说得很明白,法国对意大利没有野心(这是真的么),而奥地利对北意大利垂涎三尺(这倒是实话),并一直想要南下入侵。而既然奥地利人可以南下,那么意大利人完全可以北上(真寇可往吾亦可往),配合法国、巴伐利亚军队,消灭奥地利这个。届时,法国完全支持北意大利联邦对奥地利提出的一些合理的领土诉求,整个欧洲世世代代归于和平。 意大利人对此只能呵呵了。他们出兵北伐奥地利,这绝壁是给法国当枪使,吃力不讨好不说,一旦奥地利被法国灭了,难道法国就不会对意大利有想法吗?维也纳的老虎要吃人,巴黎的老虎就不吃人了吗?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同意法国的要求。更何况,北意大利联邦的理想是实现意大利民族的统一,短期内西班牙将是他们的主要敌人,这就注定了他们与法国尿不到一个壶里。所以啊,拜拜喽,法兰西,我要打那不勒斯和西西里! “唔,南尼德兰陷入僵持,英、荷、奥有可能开辟第二战场以寻求突破,法国人也可能会开辟第二战场寻求突破,这会是哪里呢?”周亚夫中校仔细思考着:“法国人的方向其实很好猜,而且几乎是明牌了。目前他们的主力正在往菲利普堡一带集结,大量物资也在往那儿集中,肯定要在莱茵河流域发动一次十万人规模以上的进攻战役了。而反法联盟不是很好猜,有可能在莱茵河流域集结兵力,有可能另辟蹊径。铁公馆方面警告英荷海军在朴茨茅斯汇合,可能要发动大规模海上战役,也可能会发动登陆战役。前者好说,后者就麻烦了。海上登陆作战,肯定不是在法国,那只会是给法国陆军送人头,那么不出意外就是在西班牙了。而西班牙最适合登陆的两个地点,一个是西班牙最大的贸易港口加的斯,一个则是条件优良的直布罗陀湾。前者对西班牙至关重要,肯定会重兵布防,后者的防守就要空虚很多了。奶奶的,英国人这是要虎口夺食啊!” 周亚夫中校猛地一拍桌子,有些恼火地站起了身,窗外夜色宁静,但他的内心却无比躁动。一旦直布罗陀湾被英国人占领,那么东岸人就尴尬了。到时候是直接撕破脸武力夺取,还是通过外交手段拿下来呢?貌似不管哪个选择都很被动,都很狼狈,都要被陆军笑话!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那么,派遣海军战舰在直布罗陀海峡一带巡航,为西班牙“看门”?那也太搞笑了!而直接出兵占领呢?先不谈如今时机合不合适,单就他们一个陆战营千把号人恐怕也不太够用啊!另外一个陆战营在佛得角,为占领加纳利群岛做准备,不能轻动,那该怎么办呢? 通过联合或全权特使给陆军下令,让他们派遣一个混成团的兵力配合?这实在有些让人难以启齿。周亚夫是从陆军中“叛离”的,更不想让人看轻了。 那么,为今之计,只有军事冒险了?一个陆战营,如果突然袭击的话,一直布罗陀那可笑的防御力量,多半是可以直接占领的。但问题在于,事情并不会就此结束。事实上如果西班牙人调集大军收复失地,不用多,一两万人压过来,他们就会吃不消,到头来还是得求援。 当然还有一个不错的办法,那就是让西班牙王国也陷入战争之中,以至于兵力紧缺,无力救援直布罗陀。而要达到这个效果,无非是让英国海陆军出动,攻入西班牙本土,吸引其西班牙的兵力。另外,让北意大利联邦尽快发动,攻击西属那不勒斯、西西里岛也是一个不错的路子,西班牙人总不能坐视这两地陷落吧?那样对新王菲利普五世的威望将是巨大的打击,他是无法承受这个代价的。 那么,就这么办了?一边通过关系,让葡萄牙人表示可以让英、荷联军借道,攻入西班牙(历史上葡萄牙在战争中加入了反法同盟一方),一边让北意大利人发动统一战争?似乎有那么点可行性,操作起来也不困难,但这首先需要全权特使盛德鸿的批准。 这事情不能再拖了,夜长梦多啊!对了,还在南边佛得角群岛的舰队也该动一动。目前在欧洲仅仅才部署了四五艘军舰,太少了,太没有威慑力了!如果能有一艘铁甲战舰过来,哪怕是最老的“汴梁”号,其效果都是极为拔群的,可以为接下来一系列的行动提供很大的便利。想到这里,周亚夫中校立刻坐了下来,抽出了几张崭新的信纸,沙沙地写了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沦陷区”(一) 1702年10月20日,卡利亚里港,小雨。 马卡洛尼完成了一天辛苦的工作,回到了遍地鱼腥味的家里。家中只有他一个人,妻子早已病逝,没有孩子。至于父母亲人,早就在多年前死灰复燃的一场黑死病中死去,只留下马卡洛尼孤零零一个人生活。 卡利亚里港是撒丁岛的首府,但人口却不多,只有两万多人的样子,经济上以农业和渔业为主,贸易不是很兴盛。其实吧,以卡利亚里港不错的地理位置,以及还算不错的农业条件,这里本不该发展得如此窘迫。但这个时候我们就不得不声讨一下西班牙人了,这个国家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地方治理差得一塌糊涂,农业农业不行,渔业渔业一般。贸易就更不用谈了,利润都让别人占去了,不是东岸人就是荷兰人,就连法国人和英格兰人都分了一杯羹,让人很是无语。 撒丁岛作为西班牙在地中海的属地,地位甚至不如饱受歧视的加泰罗尼亚地区,多年来不曾得到来自马德里哪怕一个比索的投资,相反还要缴纳大量的赋税,出丁打仗也必不可少,简直糟透了。 马卡洛尼身体强壮,就曾经被西班牙总督强征入伍,到加泰罗尼亚参加过战斗。当时他是一名火枪手,拿着一杆东岸制造的燧发枪,还不错,七成新,但刺刀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也许是遗失了,也许是被军官贪污了。总之他在巴塞罗那一带稀里糊涂地打了几天仗,白天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列阵、开枪,晚上拿着模具辛苦赶制子弹,然后白天继续重复战斗,直到某一天全军溃散,他们狼狈地逃到了一座小城市就地布防。 在那座小城市防守的一个月里,他们并没有经历多大规模的战争,但小规模的厮杀一直没有断过。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幸运地活下来的马卡洛尼因为击杀了两名法国士兵的功绩,竟然混了个小军官当当,并一直平安待到了战争结束。 战争结束后,因为严重的财务问题,马卡洛尼所在的部队被解散。士兵们一分钱没有就被打发回了家,马卡洛尼作为军官,分到了可怜的两个比索。但这笔钱并不足以让他返回卡利亚里,于是他又在当地给人当了几个月的保镖,这才赚够路费返回家乡。 总之,那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战场上伤兵的哀嚎、战马的嘶鸣、呛人的硝烟,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折磨着他。甚至就在上个月,或许是形势紧张、谣言满天飞的缘故,他又做梦梦到了当年战场上的情形,那大群穿着金百合花盔甲的法国骑兵挥舞着雪亮的长枪,一下子让他大汗淋漓地惊醒了过来。 该死!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打仗!就不能好好相处,安安静静地生活么?马卡洛尼从没想过伤害什么人,即便生活对他如此不公平,但他依然很乐观,不愿意为了一些不必要的理由去和陌生人厮杀。 但他这个小小的愿望真的可以如愿吗?也许很难。因为就在马卡洛尼刚刚回到家的时候,一位穿着体面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他是负责征兵的官员,卡利亚里人,为北意大利联邦工作,因为听说过马卡洛尼有战争经验,因此打算征召他入伍,参加即将组建的撒丁尼亚步兵团,为国效力。 毫无疑问,这个“国”不是西班牙,而是北意大利联邦,因为就在一个星期前,一个师的北意大利联军在撒丁岛登陆,然后很轻松地击溃了当地不多的守军,撒丁岛全境“沦陷”。 撒丁这个地中海第二大岛,至此已经正式落入了北意大利联邦手中,而卡利亚里港及周边部分地区,也成为了联邦直辖属地。 马卡洛尼对北方人没什么好印象,虽然大家似乎是同一个民族。但那又如何?西班牙总督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北方人派来的总督难道就是什么好人了吗?看看他们在卡利亚里做的事情吧,抢劫财富、奸女、强征入伍,虽然此时几乎所有国家的军队都是这副德行,但马卡洛尼依然无法认可他们。 但没有办法,撒丁岛沦陷了,一切都由胜利者说了算,沦陷区的人民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他们甚至连议会都被解散了,虽然那个议会似乎从来都没代表过他们这些劳苦大众。 “马卡洛尼,不要再犹豫了,威尼斯人已经说了,给你一个连长的位置。”穿着得体的人名叫泽诺尼,是本地一位富商,多年来一直向熱那亚出口水果和羊毛,因此很早就被收买。卡利亚里刚一被攻下,他就走马上任,担任本地的临时政府机构官员,为北意大利联邦负责征兵事宜。 “连长?我没听说过这个职务。”马卡洛尼拿黑乎乎的毛巾擦了擦手,无所谓地说道。 “这是东国陆军编制里的职务,可以管理将近两百人,每月可以领到二十个里拉。听我说,马卡洛尼,你发财了,这笔收入很丰厚,足以让你再娶个妻子,你明白吗?”泽诺尼苦口婆心地劝道:“或许你还不明白连长的全部意义。这不仅仅是金钱,还意味着你社会地位的提高,懂了吗,马卡洛尼?当了连长,你就不再是一个不名一文的下等人了,你将是个体面人,很多人会争着邀请参加他们的聚会,你会成为这座城市的新贵。” “我最多只管理过50个人。”马卡洛尼说道,不过他不等泽诺尼皱眉,便双手一摊,说道:“不过我没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吗?我会去征兵事务处的,明天上午。撒丁尼亚步兵团未来的责任是保卫家乡,我很愿意这么做,只要威尼斯人不再调我们去别处烧杀抢掠。” 泽诺尼欣慰地笑了,同时心里也在吐槽,这事以后可由不得你!上了贼船,享受了权力和地位的好处,见识了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你还能舍得放弃一切,再回到这个鱼腥味浓重的破旧小屋来居住么?嘿嘿,慢慢瞧吧,以后你会心甘情愿上战场,为联邦卖命厮杀的。 第二天,马卡洛尼来到了征兵事务处,在经受了几位考官的考核后,顺利担任撒丁尼亚步兵团的一位副连长——目前该团所有排以上正职军官全部是东岸人,待整训完毕后,如马卡洛尼一类的当地军官才能够转正。 而就在马卡洛尼等人在接受询问、考核时,征兵事务处隔壁的别墅内,东岸陆军第六混成团团长白传平中校正在和一位中年军官侃侃而谈。 “撒丁岛的防御很弱,地方民众也没有太强烈的反抗意识,你们在这里保留一个师有些浪费了。五个团(3步1骑1炮)里,完全调走一个步兵团前往西西里岛,支援那边的作战,这可以在撒丁尼亚步兵团组建完毕以前就实施,无需等待。”白传平说道:“至于西班牙人可能的威胁,放心吧,盛特使已经有了决意,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况且,凭你们的海军力量,也未必就干不过西班牙人的地中海舰队。他们的主力目前都集中在大西洋舰队那边,保护着他们脆弱的海外运输航线,地中海这个澡盆子里,没几条船的。” “这次出兵还是有些仓促,议会那边的意见其实不是很统一,很多议员想等西班牙的陆军调走后再出动。”中年军官说道。他来自威尼斯,是皮萨尼家族的成员,曾经在希腊近海的岛屿上服役多年,和土耳其人厮杀过不知道多少场,如今在扎金索斯师里面担任团长。他的言下之意是,议会的一切行动都深深地置于东岸人的影响之下,之前决定出兵如此,现在何时出兵又是如此,自主性有限。 白传平听后笑了笑,没说什么。这也就是皮萨尼家族,威尼斯的十二执政家族排行前几的老牌豪门,若是换了别的什么阿猫阿狗,他白某人可就要拉下脸来训斥了。你们这个国家都是东岸人一手扶持的,要什么自主性?乖乖听令就是了,会给你们好处的。况且,给你们的自主性已经不小了好不好?别不知足! “不用担心西班牙。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调集了三万多陆军前往法国了。不出意外的话,路易十四将在莱茵河流域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这些西班牙陆军短期内回不来了,虽然他们的野战能力很可疑,但充当占领军维持后方还是可以的,这能节省法国的兵力。”白传平中校说道:“嗯,萨伏伊也派了万余人北上,加入法国军团,他们暂时也不会威胁你们的西部边境。” “但这次对西班牙不宣而战,有违战争传统。而且西西里和那不勒斯对西班牙还是比较重要的,菲利普五世会不会恼羞成怒,进而对我们宣战,然后再把法国人卷进来?”这位团长还是有些担心,出言询问道。 “放心吧,法国人的麻烦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大。”白传平中校安慰道:“南尼德兰方向投入了八万多人,莱茵河流域投入了十多万人,本土至少还要留个十万人防御各处,兼做预备队和补充兵。这就去了三十万人以上了,撑死了还能挤出几万机动兵力,这些人,你们真的对付不了吗?放心,鹰巢要塞在那呢,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团长一听这才有些放下了心来。他也想通了,想要实现意大利半岛的统一,不冒点险、不经历几场血战怎么可能?一味想投机取巧的想法是很危险的,有些事情你越是躲避,就越容易找上你,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应对好了。同时,他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东岸人原本可能也没那么快就想让他们发动战争。那位盛德鸿盛特使看样子是个很稳重的人,目前明明还没到最佳时机,就让北意大利联邦发动战争——东岸人自己也有很大的可能性被卷入进来——恐怕不是盛特使的本意。考虑到东岸的军人们素来飞扬跋扈,桀骜不驯,那么极有可能是这些军人们等不及了,联合起来倒逼那位特使阁下放松管制,让他们有操作的空间。 “另外,海军那边最近可能也会有一批战舰过来,也许会相机访问熱那亚、比萨、卡利亚里等地。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对你们的一种无声的支持,西班牙人和法国人都不会看不到这一切。”白传平又说道:“放宽心吧,给怎么打怎么打。走吧,去吃顿海鲜大餐,听说卡利亚里的金枪鱼不错,我正想见识见识呢。” “哦,对了。”白传平一把拉住正准备起身去安排的中年团长,又吩咐道:“给我带来的弟兄们也准备一些。撒丁尼亚步兵团未来可是要靠他们来整训的,这支部队也是要上战场的,不能马虎了。” 白传平中校这次带来了大概百余名老兵,都是专业士官,训练部队是一把好手。北意大利联军占领西西里和那不勒斯后,会组建一批“伪军”,帮助他们维持地方治安,以便令他们可以尽可能多地抽调部队返回北方,防备法国人、西班牙人借道萨伏伊发动进攻,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执行任务。 总共就75万名陆军,其中三万人还是没什么经验的部队,不得不谨慎从事! 的一百零三章 “沦陷区”(二) 1702年11月5日,西西里岛巴勒莫港,小雨。 南欧的冬天就是这样,地中海毫不吝啬地将充足的水汽施舍给大地,带来了大量的雨雪。但到了阳光明媚的夏天,它却又吝啬于给急需雨水的植物施舍,整个大地一片干燥。所以,在南欧一带生活劳作,首要的便是发展合格的农田水利设施,以便在干燥的夏季给缺水的农作物进行灌溉。 这一点如果做不到的话,如西班牙,那么整个国家的粮食产量就会受到影响,人民挨饿,不得不把宝贵的资源出售到国外,换取赖以生存的粮食——说句不中听的,西班牙现在的农业,还不如摩尔人统治时期呢,至少当初人家修建了数量惊人的水库。而如果你做得好,如意大利,那么不但粮食产量可以得到保证,甚至可以利用相对温暖的气候及充足的仰光,生产优质的水果、油料作物、牧草等,让人民变得更加富足。总之一句话,全看你人民的努力以及政府是否得力了。 意大利人懒吗?说实话,后世有点懒,或者说整个南欧都偏懒散,生活节奏缓慢。但人家天生如此吗?其实也不是。在国家加入欧元区,经济崩坏之前,他们还是比较勤劳的,工作也还算努力。可等到整个国家经济下行,港口被北欧人大量收购并任其破败,大量商船前往鹿特丹、汉堡等地卸货,国内企业也纷纷破产之后,人民没有工作,失业率居高不下,政府不得不举债发福利养他们的时候,这人想不懒散也不行了。 而在18世纪的时候,人们更没有资格像后世那样懒散了。君不见当时移民到南美的南欧人缺乏牛马等牲畜,甚至直接人力拉犁耕地的场景么?意大利人更是地中海勤劳的典范,人民生产出大量的水果、奶酪、咸肉、橄榄、葡萄酒等商品,出口到北欧获利。意大利商人更是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四处经商,欧洲各地甚至北非都能大量见到他们的身影,阿姆斯特丹一度有三分之一的人有外国血统,这其中的“外国”,大多数时候指的是意大利。 西西里岛其实就是一个典型的意大利大农村。巴勒莫和墨西拿两大城市一东一西,像是西西里岛的两个门户。而在门户中间,则是大片大片的小麦田、柑橘园、橄榄林甚至是甘蔗地,农庄点缀其中,构成了好一副闲适的田园风光。 但农村风景虽好,你可能不太愿意居住在那里。因为没有工业守护、反哺的农业,注定是处在价值链的底层的。再加上生产关系的落后以及分配机制的剥削,西西里岛的农民们的生活其实也就那样。物产丰富,饿不死,但生活物资严重匮乏,各色现代化服务(如医疗、清洁用水、教育等)奇缺无比。要不然的话,富裕的农庄主人们也不会选择住到城镇的别墅里面去了。 其实这样也好。富人集中在城市里,北意大利军队打过来时筹集军费倒方便了一些。虽然有一些人逃到了四周的乡村之中,但绝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留了下来。熱那亚人上百年来对西西里岛的渗透可不是白来的,事实上他们在这里的基础非常好,很多贵族都和他们有交情,不至于把他们这些外来入侵者看做恶魔。 北意大利联军的“波河师”攻打巴勒莫城只花了六个小时。城里唯一的抵抗就是西班牙总督带着数百名军人列队放枪,不过在“波河师”二十多门火炮的轰击下,他们很快就崩溃投降了,整个战斗过程堪称儿戏。 “波河师”是一个新兵居多的后组建师,战斗能力有限。但精良的装备以及多达7500人的编制,在巴勒莫及其左近地区依然是无敌的存在。他们留了一个步兵团在此驻防,其余两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及师直属部队,都被师长带着出去扫荡了。他们得让各个小镇和村庄的居民们知道,现在西西里岛已经换了主人了,西班牙人的时代已经过去,北意大利联邦的时代已经来临。当然最重要的是,到乡村收集一点补给品,顺便让弟兄们发点小财。出来打仗,可不就图的这个么?那几个里拉的薪水顶个屁用,不够在城里酒馆潇洒几回的。 “白团长,你们指挥的‘波河师’搞出了好大的场面啊。”巴勒莫港码头上,刚刚下船的盛德鸿看着远方那冲天而起的烟柱,语带不快地说道:“都是意大利人,至于如此作践么?你们帮助整训的军队,就是这个军纪?” “盛特使,这是意大利军队,不是我们东岸王师。他们就这个水平,薪水也低,士兵们不捞点外快,怕是不容易维持士气。”白传平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再说了,意大利人又如何?奥地利军队都是德意志人,可他们在巴伐利亚烧杀抢掠,手底下又何曾软过?欧洲人的道德水平就这样,比野蛮人好不到哪里去。北意大利的军队已经算是克制的了,水至清则无鱼嘛,就这样呗,以后再慢慢整顿。” 盛德鸿瞪了一眼这个桀骜不驯的军头,跳开了这个话题:“英荷海军在比斯开湾大败法国舰队的情报,你已经收到了吧?” “收到了。法国人可真不经打,那么多大型战舰,居然干不过英国人和荷兰人,真是垃圾。西班牙人也是,从古巴调回来的超级战舰屁用也没顶上,被人揍了一个伤痕累累,不得不滚回老窝趴着。这一年半载之内,他们怕是夺不回制海权了。”白传平满不在乎地说道。 “英国人、荷兰人那么猛,也不知道咱们的海军顶不顶得住。这船啊,终究是死物,人才是决定因素。花那么多钱造船有什么用?不如多培养一下海军的勇武精神、献身精神,这才是根本嘛。少爷兵,永远不行的。”说到最后,白传平的话已经颇有点酸溜溜的意味在内了。海军每年拿走军费大头,是陆军心中永远的痛,也是双方之间矛盾的根源。想想看吧,海军天天喝上等红酒,贵的食物,军饷也普遍比陆军高个两三成,再加上每年国家投入巨额资金造舰,这陆军没疯已经算心理素质强硬了。 盛德鸿对海、陆之间的矛盾也没法说什么,都是钱和荣誉闹的,他也不打算介入调解什么。不过,他不允许海军和陆军因为别苗头而影响大的战略方针,这是底线。 因此,在想了想后,说道:“西班牙王国已经正式向北意大利联邦宣战了。我刚刚接到了马德里转交的问询函,询问我们是否站在北意大利联邦一边,这事你怎么看?” 白传平倒还真是第一回听到这消息,只见他眉头一竖,说道:“怎么?西班牙还想向我们宣战?” “我国政府与北意大利联邦有一系列的安保合作条约。西班牙询问,也只是明确一下我们的立场罢了。我估摸着,如果我们援引条约,声明保护北意大利本土不被敌人攻击的话,他们未必有那个胆子向我们宣战。但这事太大,虽然本土给了我一定的授权,但我还是下不了决心,所以想征询下你们的意见。”盛德鸿耐心地说道。 “我说呢,前阵子意大利人慌慌张张地告诉我,有部分西班牙军队翻越比利牛斯山脉,进入了法国境内,但并没有北上,似有东进意图。我当时不以为然,现在想来,菲利普五世确实有可能咽不下这口气,想要直接攻击北意大利本土了。”白传平中校皱着眉头思索道:“他们目前停在法国南部,人数不详,有可能是在等待补给,也可能是犹豫不决,还没下定最终的决心。” “我也是这么看的。”盛德鸿点了点头,说道:“西班牙人又想挽回面子,又害怕把我们卷入战争,让他遭受灭顶之灾,所以犹豫不决。他们国内的意见,根据我得到的情报,也不是很统一。特别是菲利普五世登基前的贵族摄政团的重臣们,整体上不支持陆地入侵北意大利联邦本土。” “他们有可能会做一些事来试探我们的底线。”白传平说道。 “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盛德鸿斩钉截铁地说道:“海军的‘汴梁’号铁甲战舰算算时间也快到了。我已经决定,让以这艘战舰为主的小型舰队依次访问西西里岛、那不勒斯(目前尚处于战争之中)、撒丁岛、科西嘉岛和熱那亚,给西班牙人施加一点压力。但我不会明确表态到底支不支持北意大利联邦,让西班牙人自己疑神疑鬼去吧,这样也给我们以后留出了外交上的操作空间。” “说到阴人,还是你们白衬衫在行啊。”听到海军的新锐战舰要来地中海耀武扬威,白传平像吃了一只蛤蟆一样恶心。 “哼哼,这就不高兴了?上次的账,我还没跟你们算呢。”到底是强力部门出身的人,这说话、做事的风格与外交部的人就是不一样,只听盛德鸿说道:“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们搞任何小动作,造成既成事实后再让我来擦屁股。无论是你们陆军还是海军,都不行!你们求战心切的想法我理解,但要看时机是否合适!总之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得自己乱来。以前的那些破事我不想追究了,但从今以后给我老实点,我不想每次都被动地过来给我们善后。” 白传平瞟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盛德鸿,没说什么,直接拎着军刀走了。在他身后,是一群年轻的参谋们,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昂的,就像是那骄傲好斗的大公鸡,也没说什么,跟在长官身后一溜烟走了。 第一百零四章 “沦陷区”(三) 1702年11月15日,已经粗粗安定下来的巴勒莫港再度陷入了平静之中,码头上的船只很少,商人和力工们也无精打采的。 没办法,经过了之前的战争,商业有所凋敝是很难避免的。商人们最不喜欢的就是局势动荡的地方,因为那会让他们的生意产生很大的不确定性。而且,这会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早就过了粮食的收获期,商船大举云集才不正常呢。 “农业社会的典型场景,季节性商业。”巴勒莫港外数海里,一艘钢铁怪兽正在不疾不徐地航行着。而在舰桥上,一位肩挂东岸海军中校军衔的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此君名叫刘缜,航海学校毕业,后加入海军服役。历任海军部二等参谋、一等参谋、“星”级轻巡洋舰舰长、吉布提警备司令兼管委会主任、海军丰谷岛军校教师、“执委会”级战列舰舰长,现在则是“汴梁”号铁甲战舰的舰长,上任还不到一年。 不得不说,刘缜能够当上“汴梁”级铁甲战舰的舰长——哪怕是型号最老的“汴梁”号——本身就是一件惊爆人眼球的事情。当初在赴任吉布提警备司令的时候,很多人就预测他今后的职业生涯多半是在海军的几个之间辗转,甚至可能会回国管理本土某个片区的海防炮台,在海军系统中慢慢边缘化。 可谁想到,在经过一系列的幕后运作之后,他还是得到了机会。先在航海学校过渡,然后担任虽然老旧、但地位依然崇高无比的“东岸人”号战舰舰长。现在,他又当上了“汴梁”号的舰长,有了到欧洲出风头的机会,确实让很多人羡慕嫉妒恨。 “汴梁”号已经在佛得角群岛训练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个群岛经过东岸人的建设后,目前已经有了多家军工企业(主要是船舶方面的),可以维修包括“汴梁”级铁甲战舰在内的几乎所有舰只。而且,岛上还储存在数量惊人的炮弹(含数种新装备的特种弹)、火药、食品、药物及其他军用物资,是东岸人在欧洲进行武装干涉的最大供应。 当然现在丹吉、休达两县也在修建规模不小的物资储备库,但就规模而言,还是比不上佛得角那边。毕竟那里更安全,人口和技术水平也不是这两个新得之地可比的。 “农业社会,出产的各类贸易商品本来就有很强的季节性特征。更别提欧洲商船以风帆动力居多了,这些船也是要考虑洋流和风向的,当然地中海出了名地风向多变,哈哈,这个不作数。”站在刘缜身后的是“汴梁”号的大副,此时他正举着一副东岸精密仪器公司出产的高倍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海面上的情况。 其实,他有点多虑了。以“汴梁”号铁甲战舰展现出来的威风凛凛的姿态,别说有人敢攻击他们了,就连靠近一下都战战兢兢的。巨大的吨位、超强的装甲、狰狞的炮管,无一不在向过往的船只宣示着其强大。 事实上,他们这艘船在刚刚驶过直布罗陀海峡时,就已经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艘船上装备的钢铁装甲,是目前海军主流的实心弹所难以撼动的。而且燃烧弹怕是也很难起作用,先不说东岸人非常专业的损管队伍,就说船只大面积被装甲覆盖,减少了绝大多数的燃烧隐患,就足以令燃烧弹望之兴叹了。 最先发现“汴梁”号英姿的直布罗陀湾的西班牙人,当然这是东岸海军刻意为之。当地海防炮台的军官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这艘装甲怪兽朝他们开过来,一度以为是敌袭呢,紧张之下差点就下令开炮拒止。 还好他最终没做这样的蠢事。东岸人的铁甲战舰,都在自家港口内做过岸炮轰击测试的。以直布罗陀湾那些老掉牙的青铜火炮的威力,怕是没法对这艘强大的铁甲舰造成什么危害。相反,倒可能会被“汴梁”号上的舰炮给弄瞎几门岸炮。好在东岸人暂时对他们也没什么恶意,在抵近侦察一番,浪沉了一艘靠得过近的西班牙渔船后,“汴梁”号调整航向,离开了直布罗陀湾,一路航行到了巴勒莫港。 本地的意大利占领军已经知道东岸海军的战舰会过来访问。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上至本地驻军最高指挥官,下至本地社会名流,悉数到场,一个不缺。 码头上还有两百余名维持秩序的北意大利联军“波河师”的官兵。他们扛着长枪,抬头挺胸,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东岸海军的强大,他们在多年的舆论影响下深信不疑,更重要的,东岸海军是站在他们一边的,不然来巴勒莫港访问作甚? 要知道,西西里岛从法理上而言,可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北意大利联邦出兵攻占这座岛屿,严格说起来是违反国际秩序的侵略行为,是非正义的,虽然他们打的是“解放意大利人民”的旗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义不正义,到底由谁来定义呢?西班牙人觉得他们不正义,但北意大利人觉得自己挺正义的,这个时候,裁定双方对错的东西可不就成了手里的枪炮以及国内的工农业生产能力了么?北意大利的经济尚好,农业发达,也有一批使用东岸技术的新式工厂,武装力量也不缺,而西班牙人财政困难,还深陷大规模的战争之中,完全挤不出足够的军力来收复位于亚平宁半岛的失地,这谁更“正义”,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而“汴梁”号铁甲战舰的到来,更是给北意大利人的“正义”增添了一枚重重的砝码。这艘战舰虽然是木壳的,但表面绝大部分区域覆盖了厚重的铁甲,即便对海军再没有研究的人,光凭此也足以断定,目前欧洲没有一艘战舰有实力与其对抗,“汴梁”号是无敌的。 一个小时后,全速前进的“汴梁”号终于开始减速,并在牵引船的帮助下,缓缓开进了巴勒莫港。这个时候,“波河师”的军乐队奏响了东岸的国歌,而一众官员和社会名流们,更是谄媚地迎了上去,欢迎东岸海军的到来。 刘缜中校在勤务兵的帮助下整了整衣服,然后带着洁白的手套,拎着指挥刀,笑容满面的下了船。他没有过多理会那些地方官员和低级军官,直接和官衔最高的波河师副师长(正师长尚在墨西拿)握了握手,然后便上了马车,直朝城内而去。 马车内坐的是陆军第六混成团团长白传平中校。此时他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意气风发的刘缜中校,半晌后才说道:“路易十四的军队在莱茵河流域打了几次胜仗,势头很好。下一步,他们可能就要深入德意志腹地,朝维也纳进军了。” “而他们的海军,恰好在比斯开湾败了,目前大批战舰窝在港内维修,死伤的人员也需重新招募,恢复战斗力需要时间。一段时间内,大西洋将是荷兰人与英国人的天下。”刘缜中校接口道。 “所以,反法联盟为了缓和局面,很可能会对西班牙动手,开辟第二战场。”白传平像是与刘缜一唱一和似的,说道。 “白司令,此番你我还需精诚合作,为大东岸的未来国运加一把火。”刘缜突然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白传平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对海陆军“精诚合作”这个词感到有些好笑一般。不过他最终仍是说道:“都是为了国家嘛,好说,好说。不过‘汴梁’号这一路行来,怕是给西班牙人吓得够呛,他们未必有那个狗胆做出什么事来啊。” 言下之意,现在西班牙陆军有好几万人陷在莱茵河,本土兵力有限,且多是二线守备部队,战斗力也很堪忧。他们的海军更是新遭重创,怕是难以出来兴风作浪。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要想让西班牙人鼓足勇气进军,貌似有点困难。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白传平、刘缜这种中高级军官,哪一个不是修炼有成的精怪,有些事根本不用多说,心里意会即可。想要制造事端,给西班牙人更大的刺激,办法多的是!比如,在攻下那不勒斯这个最大的据点后,以审判的名义公开处死当地的西班牙官员,再说一些难听的话,菲利普五世这个王位还没捂热的家伙,可能就要顶不住压力了呢! 再者,“汴梁”号开过来,难道就不能制造一些事端么?之前在直布罗陀湾浪沉一艘西班牙小渔船,已经是对他们的一次压力测试了。结果发现他们忍气吞声了,那么这压力测试还可以进一步深入一下,看看西班牙人到底能承受多大程度的屈辱。 “我们会考虑的。”刘缜中校点了点头,说道:“时间不多。料理完这边的事情,还要去一下但泽港,那边的形势也很复杂。” “有瑞典挡箭牌,列辛斯基不敢怎么样的。”白传平呵呵一笑,似乎在笑杨成栋中校的第四混成团无仗可打一样。 申调第一混成团前来欧陆的报告,早就通过海军的快速联络船发往本土了。以那帮家伙的能量,最终出动大概问题不大。盛德鸿的意思,大概是再等几个月,等这支生力军抵达之后再发动战争。那个时候,法国人和奥地利人应该已经在巴伐利亚惨烈厮杀了,没人能管得了东岸人的行动(当然现在也不能),正是夺取西班牙广阔土地的大好机会。 不过其实也无所谓了。西班牙人已经深陷战争一年,法国也与荷兰、奥地利、英格兰消耗了大量的有生力量——战争的头两年,基本上是消耗最惨烈的阶段——东岸人攻击西班牙的时机已经成熟。虽然有些人希望把开战的具体日期再延后一点,好多做点生意,这其实无可厚非。但在大规模战争爆发前,咱搞一些小冲突,也无伤大雅吧。不然,读者们——不,是海陆军官兵们——怕是等得煎熬啊! 第一百零五章 审判与挑衅 1702年12月2日,随着最后一声炮响,抵抗了许久的总督府中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圣马可师”的某位步兵营长挥了挥手,一个排的步兵便端着枪缓缓上前,搜索前进。一开始他们的动作很慢,步枪手们交替前进,临时加强过来的一门轻型火炮也跟着缓慢推进,随时准备消灭可能会跳出来的西班牙士兵。 不过很快,随着几具尸体被一一搜捡出来,士兵们渐渐加快了动作,一拥冲进了总督府。而在他们身后,更多的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往总督府内涌去。这里,西班牙人最后的抵抗已经失败,数百名守军大部击毙,小部分俘虏,那不勒斯的最高权力象征已经落入了北意大利联邦之手。 说实话,谁也没想到西班牙人在那不勒斯的反抗会这么激烈。比起撒丁岛和西西里岛那轻松得如同郊游一般的战斗,北意大利联军攻打那不勒斯要艰难得多。他们一共调集了“佛罗伦萨师”、“斯普利特师”、“圣马可师”、“罗维尼师”四支部队,总计三万人马,猛攻了两个多月才占领了那不勒斯全境。而那不勒斯城内的总督府,是北意大利人最后攻克的据点,可谓艰难——按照随军观战的东岸顾问所言:“这是我见到过的西班牙人打得最有志气的一次战争!” 但即便是“最有志气的抵抗”,那不勒斯终究还是陷落了。虽然意大利人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但胜利就是胜利,人们只会传颂北意大利联军的英勇事迹,而不会对西班牙孤军的顽强抵抗过多费心。现在,撒丁岛、西西里岛及半岛的整个南方已经归入了北意大利联邦的统治,这个国家的国土面积、人口数量激增,崛起的势头几乎已经无法遏制。 而在占领那不勒斯后,因为前后付出了三千余人的伤亡,北意大利联军很是恼火,因此决定对抓到的西班牙官员不再宽恕——话说,东岸人在里面出了多少力,影响了多少人的决定,委实难说——更何况这些人多年来一直对那不勒斯人民敲骨吸髓,压榨到了极致,民怨早就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因此联军方面打算对这些人公开审判后处死,以儆效尤。 来自米兰议会的代表对此有些忧虑,担心此举会刺激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五世,令他再无退路,下令停在法国南部的军队东进,攻打联邦本土。但东岸顾问并不支持议会代表的看法,这一下子就让那个家伙闭上了嘴巴。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事实上他打算马上就写信给米兰议会,请求他们下令阻止那不勒斯军团(即上述四个师)的轻率举动,给国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他没有意识到,米兰议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没枪、没人、没地——好吧,现在有了联邦直辖区了,但太少了——没有几个部门,官僚机构不发达,无法制定国家政策和法律,说起来根本不像一个政府,与后世美国独立战争期间的议会差不多一个德行,只是各路诸侯的一个议事及表决机构罢了。 这样一个机构,虽然一直在不断强化其权力和财政——目前尚只有外交权及关税收入——但到底对各路诸侯有多大约束力,其实是一件挺尴尬的事。就说眼前的那不勒斯军团吧,四个师除了一个“佛罗伦萨师”外,都是控制的部队。他们是北意大利陆军中占主导的势力,除了这三个师外,还直接控制着“扎金索斯师”、“波河师”,间接影响和控制着“阿尔卑斯师”,还把“撒丁尼亚步兵团”的控制权拿到了手,是陆军中第一大山头,毫无疑问的主导势力。相比之下,控制着“佛罗伦萨师”、“比萨师”的托斯卡纳公国就要差上不少了,这第二名比起第一名来,简直不值一提。 因此,在陆军事务方面,是有绝对的发言权的。他们和东岸人关系密切,两国经济和军事领域的合作很多,虽说谈不上好到穿一条裤子,但就威尼斯陆军而言,对东岸顾问的意见非常重视。东岸人想这些西班牙官员死,那么就必须不能把他们放走。他们不但要死,甚至死前还要受到屈辱! 12月5日,仅仅三天时间,联军方面组成的军事法庭就审判完毕:总计27名西班牙官员被判处死刑,并没收全部财产。当天下午,这些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殖民官员们被装入了囚车,在数百名“罗维尼师”官兵的押送下,顶着那不勒斯市民扔过来的烂番茄、臭鸡蛋、碎石子,一路押赴刑场。在那里,高高的绞刑架已经在等着他们了,但那并不是终结。事实上,他们死后,还将被吊在那里很长一段时间,以警示任何心向西班牙的分子。 而就在三天后的12月8日,东岸海军的“汴梁”号铁甲战舰也抵达了巴塞罗那近海。他们是从熱那亚共和国的阿雅克肖港出发的,横穿大海后抵达了西班牙近海,然后放出小艇,堂而皇之地测量起了港口附近的地质水文条件。西班牙人派出了一艘小型战舰过来询问,但东岸人根本不理他们,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甚至于,“汴梁”号还调转船头,意欲冲撞这艘吨位很小的西班牙桨帆船,不友好的姿态做得相当明显。 巴塞罗那港方面很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匆忙撤回了战舰,一是为了避免引发冲突,二也是在紧急商量对策。东岸人的铁甲战舰唉,谁对上都没底,港口内停泊着的几艘小军舰根本没戏,岸防炮台多半也不是对手。若是人家不管不顾冲进来,巴塞罗那港可能就要惹上烦了。 12月12日,这艘船又出现在西班牙东部沿海的大城市巴伦西亚港附近,并借口搜查袭击过东岸商船的海盗,在港口外海徘徊不去,拦截并搜查了多艘进出港的船只,给巴伦西亚的正常贸易秩序带来了极大的破坏。 12月15日,这艘强大的战舰离开了巴伦西亚港——当地上下真的是长舒一口气——沿着海岸线缓缓南下,一边绘制地图、记录水文数据,一边搜查“可疑船只”,整得西班牙人那叫一个鸡飞狗跳。这一天,他们又浪沉了两艘小小的西班牙渔船,并且毫无歉意。 12月19日,西班牙人以极高的效率,在两星期内把那不勒斯发生的事情传回了里。国王菲利普五世大为震怒,立刻就召开了贵族会议。在会上,有大臣宣读了意大利人撰写的“罪状”,其中多处提到了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和波旁王室,言语间轻佻、冒犯甚至是大不敬,让一干西班牙贵族们脸上无光。 菲利普五世郑重提起了出动正在法国南部休整、补给的三万多西班牙军人,攻打北意大利联邦的事情。贵族们虽然本能上不愿意这样做,但在被人家一次又一次藐视和打脸之后,他们也不好拒绝。贵族最重要的是什么?荣誉和脸面!北意大利人不顾里三番五次的警告,先是吞并了米兰和帕尔马,然后再攻击西西里和那不勒斯,现在又公开羞辱、嘲笑西班牙的统治,简直就是没法忍了! 而贵族们都觉得没法忍了,刚刚坐上王位不过一年时间,威望还不是很高的菲利普五世,更是觉得必须要动一动了。否则,以后谁还会尊重他?还会听他的话?他将成为意大利人永远取消和嘲弄的对象。 12月20日,菲利普五世在众多贵族们的支持下,在里宫廷下达诏书,正式对北意大利联邦宣战,以回应他们严重的挑衅行为。与此同时,他派出了一队特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斯特拉斯堡自由市——路易十四正驻跸此地——请求巴黎方面协调萨伏伊公国,让他们一起出兵进攻北意大利联邦。萨伏伊刚刚在那边吃了一个大亏,赔款割地,颜面丧尽,此时未必没有报复回来的想法,这就给了西班牙人利用的机会。 33万名西班牙陆军官兵,外加万余萨伏伊公国士兵,以及可能的部分法国南方驻军,已经足以在北意大利发动一场大规模战役了。虽然军队的指挥权最终可能会落到法国人手里(如果他们参战的话),但只要能洗刷耻辱,菲利普五世并不在意过程。 12月26日,在让士兵们过完圣诞节后,西班牙大军离开了法国南部的图卢兹,向马赛进军。他们将在那边接受最后一次补给,然后进入萨伏伊公国境内。而恰巧就在同一天,位于休达港的东岸海军陆战第一营的士兵们也开始了动员,所有军官和士兵都被取消了休假,一律待在军营中,随时待命。 海军方面正在紧急炮制一起“海盗抢劫”事件,并由中立国的商人(来自库尔兰公国)站出来指控海盗们逃入了海峡对岸的直布罗陀。而为了维护贸易秩序,东岸海军必须进入直布罗陀搜查,不管西班牙人愿不愿意。 第一百零六章 “搜查” 1703年1月初的那几天,对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五世来说是煎熬的。 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峡管委会通过驻里大使提出严正交涉,指责有西班牙籍或西班牙王国资助的海盗抢劫了一艘东岸商船,并且他们还有人证,除了船上所有船员之外,还有来自中立国家(库尔兰公国)的商人作证,亲眼看到海盗逃入了直布罗陀港。 东岸大使提出了三点要求:一、立刻全国通缉逃亡的海盗;二、赔偿东岸商船损失五万比索;三、由于众所周知的司法腐败,东岸海军不信任西班牙政府,因此他们将派出“专业人员”进入直布罗陀湾,监控事态发展。 其实,如果东岸人没有提出让人难堪的第三个要求,前面两点,菲利普五世都能答应。无非就是随便抓几个海盗出来顶一下罪,再赔偿点金钱,不算什么事。但东岸海军进驻直布罗陀“监控”事态发展,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菲利普五世下意识认为这是一种军事入侵,但他不敢如此承认,因为承认了就要对东岸宣战,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东岸人的军靴踏上直布罗陀的土地,因此强烈要求东岸人修改第三个条件。 东岸大使冷笑着回去传信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盛特使和海军要的就是直布罗陀的控制权,你直接否决了这一点,那还怎么谈得下去?这一次,他也更看清楚了西班牙政府上下软弱的本质。别人提出了如此无礼的要求,你不但没有严词拒绝,相反还接受前两条——毫无疑问,抓捕莫须有的罪犯以及赔款,依旧是极具侮辱性的——然后扭扭捏捏地说不接受第三条,要求修改,简直让人大为惊叹。 大使很快就把消息传到了休达。不出所料,海军方面的临时负责人周亚夫中校、刘缜中校(盛德鸿尚在米兰访问未归)一致拒绝了西班牙人的要求,并且临时征集了两艘往这边运送货物的南海运输公司的650吨级笛形船,开始往船舱内装运各类作战物资。他们本想给西班牙人十天时间做出答复,如果不答应,他们就要自由行动。但考虑到海军陆战营只有一千兵力,陆军允诺的援军还没抵达,怕西班牙人征集大军过来防守,白白增加难度,于是便让大使继续和菲利普五世虚与委蛇,休达这边随时准备出动。 1月11日,又一艘1100吨级的大飞剪货船被扣下,周亚夫中校携海军陆战营全部登上了这艘船,然后在海军一艘铁甲战舰(“汴梁”号)、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两艘“星”级轻巡洋舰的掩护下,于第二天凌晨一点离开了休达港,直朝海峡对岸扑去。这个时候,东岸大使还在里与西班牙人扯皮,就这起子虚乌有的海盗抢劫事件交涉。 三个小时后,这支小小的舰队抵达了直布罗陀湾的东侧海岬(即后世英国人占领的部分),然后挑选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在大海上下锚碇泊。五艘战舰熄灭了灯火,低调地在四周缓缓巡弋着,防止被人靠近而不自知。 凌晨六点半,周亚夫中校乘坐的小艇最后一批抵达了海岸。海水有些冰冷,从齐腰深的的水里一路趟过来,大家浑身都湿透了。不过陆战营的兄弟们早就习惯了这种训练,毛毛雨啦!他们很快收拾利落,然后从推上岸的小艇中取回各自的武器、弹药和器械,在沙滩上列队、点名,熟悉任务。 周亚夫中校一把推开了副官递过来的热水。一贯是硬汉人设的他,可不需要这些东西!在听到几位连长汇报的情况后,周亚夫拿来一瓶烈酒,仰脖猛灌了两口,然后大手一挥,说道:“按计划行事,先行出发!”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桑塔纳推开哨所的大门,准备到哨位上站岗。 本应值下半夜的卡洛斯也不知道去哪了,可能回家了吧。最近他家的孩子生病了,咳嗽个不停,夜里还发烧,卡洛斯可能是溜号回家照顾孩子了。 桑塔纳面无表情地紧了紧身上全是破洞的军服,慢吞吞地向前走去。天气太冷了,身上的衣服又很单薄,根本无法抵御夜里的寒风,这就是夜间站岗的弟兄们总溜号的原因。上帝作证,菲利普五世陛下登基称王后,说要补发所有人的欠饷的,还要给大家各置办一套新的冬季、夏季军服。但这都快一年时间了,不但欠饷一个字儿没发,就连军服也没有踪影。 这一定是军需官的错!那个婊子养的,以前就不知道贪墨过多少上头发下来的东西,这次居然连军服也贪墨,简直不要命了!以后若是有敌人打过来,我一定不会听他的命令去保护他。当然也有人说这次是真的没有拨钱下来,仅有的资金都用在出外征战的部队身上了,他们这些二线守备部队根本不可能抢到任何资源。桑塔纳无法分辨这种消息的真伪,他只能下意识憎恨离他最近的军需官,毕竟这个人确实坑了大伙很多东西。 这会已经是早上七点了,但能见度很差,原因是起了很大的雾。桑塔纳把步枪从背上取下来,但并没有装药、装弹,似乎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获得一点心理慰藉罢了。此地离他要去的哨位大概只有百来米了,那里有一门大口径重炮,炮位下放弹药的地方有个小屋,可以避一避风,顺便点个火盆驱驱潮气,这大雾天的,阴冷刺骨,实在难受。什么?放弹药的地方不能生火?管他娘的!大伙已经被拖欠了大半年的军饷了,管那么多干嘛! 想到这里,桑塔纳嘴角咧了起来,无声地笑了。最近局势紧张,当官的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纷纷在想办法调走。实在不能调走的,就装病去了镇上的诊所躺着。这样的情况普遍化后,炮台司令怒不可遏,亲自坐镇镇上那家诊所的大门口,诊断前来“看病”的军官和士兵到底是不是真病了,一时间闹出了很大的笑话。 桑塔纳所在哨所的中尉指挥官就跑了。这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才十八岁,贵族出身,以来就当上了军官,但看起来缺乏勇气。其实桑塔纳很不解,明明知道拿不到任何军饷,这些贵族子弟来从军做什么?自己负担自己在军中的花费,就为了获得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值得么?反正桑塔纳很难理解他们的想法。 离炮位已经很近了,桑塔纳已经看到了晨雾中那狰狞地伸向大海的粗壮炮筒。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然而,就在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猛然挺住了。大冷的天,额头上居然沁出了一滴又一滴的汗珠。 “我投降。”他用西班牙语喊道,然后麻利地把老掉牙的火绳枪扔在地上。 几名端着上了刺刀步枪的男人快速上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然后拿出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扔进了炮位下的那个小木屋。小木屋里,几名炮兵已经被五花大绑,他们目露恐惧,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伙都不是没见识的傻子。浅蓝色军服、筒形军帽,这标志性的军服,谁不知道是东岸人?没说的,这一定是东岸海军大举入侵直布罗陀了!大伙命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脑儿抓了,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应该会比落入杀人不眨眼的海盗手里强吧? “所有人加快动作!”周亚夫中校满意地看着陆战营的士兵们对照着地图,挨个占领海防炮台的炮位。没有炮台,直布罗陀就是拔了牙的老虎,对海军战舰再也构不成威胁。 这场大雾对东岸人也有影响。因为他们不是很熟悉地形,在雾中摸来摸去效率很低。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利大于弊,因为西班牙守军几乎全成了瞎子,大雾成了东岸人最好的掩护,陆战营上千虎贲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控制了登陆区域及附近几乎所有的炮位。停泊在外海的战舰,终于可以开进来了! 1月12日上午九点整,大雾已经开始散去,直布罗陀的海岸线慢慢显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汴梁”号铁甲战舰沿着海岸线向北航行,黑洞洞的炮口直指着岸上的小镇。 而在岸边,整整五百名海军陆战营的官兵背着步枪,骑着宝马自行车公司出产的脚踏车,沿着海边一条还算平整的公路,飞一般地朝小镇冲去。他们的动作很快,如同一条蓝色的长龙,开向后世英国人并未涉及的区域。 上午9点40分,镇口响起了枪声。别担心,那是勇武的东岸小伙子们在开枪。大部分西班牙人这会还蒙在鼓里呢,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骑着脚踏车风驰电掣般冲过去的东岸官兵,只不过用枪打倒了几个“幸运”发现他们的西班牙士兵罢了。 上午十点刚过。大部分东岸官兵都扔掉了脚踏车,然后在军官的指挥下,分头冲进了小镇。他们要抓紧宝贵的时间,在敌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尽可能分散、包围并击溃他们,同时控制镇内的各个要点,封锁交通,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局势。 代号“搜查”的军事行动,已经进入到了! 第一百零七章 直布罗陀危机(一) 桑塔纳扛着一把破锄头,开始挖起了壕沟。以往在西班牙军中服役的时候,他们也经常承担一些劳役,因此对这些活动并不陌生。 神奇的是,西班牙王国正规在册军人承担的劳役并不是政府项目,而是私人雇佣的,一般是建造某个花园、平整某块土地、修建某条道路。但桑塔纳等人并不排斥,因为这些富人们支付雇佣费,毫不拖欠,是桑塔纳这类被长期欠薪的军人们的重要来源之一。 没办法,国王不发钱,大伙生计困难,也只能勉为其难自谋生路了。军官们多是贵族,即便领不到军饷也不至于饥寒交迫,但他们也无法禁止士兵们出外做工谋生,否则部队可能就要散了。事实上一年来他们这个团已经跑了两百多人了,加上以前跑掉的,目前仍待在军营内的不过七百人上下。 可笑的是,东岸人在占领这里后,还派出士兵大肆搜索,因为按照西班牙军队的编制,有五百人不知去向,这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为此,他们还审问了许多团里的军官和士兵,逼问他们是不是有人藏起来了。 听到这事时,桑塔纳的肚皮都快笑破了,人都跑出去做海盗,当雇佣兵,或者去新大陆了(他们不敢返回家乡,因为会被抓起来),你到哪里去找? 今天上午东岸人把所有俘虏都集中在一起,发现还有四百多人,去掉昨晚死伤的百余人,大概只有一百多人趁着夜色和大雾逃走了。但逃走了真的好吗?桑塔纳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那些人很愚蠢,因为一旦被国王的官员抓住,下场会十分凄惨。唔,好吧,现在情况特殊,他们也许不会被处死或贬为奴隶桨手,但大概率会被送往莱茵河流域的西班牙陆军大营,充当战场上的炮灰,下场同样很惨。 比起这些人,桑塔纳倒有些欣赏今天上午跑回来的那十几个同袍。他们之前出海捕鱼——老爷们不但不发钱,食品供应也有不小的缺口,逼得士兵们要自己捕鱼弥补亏空——本可以逃过一劫,但在听闻小镇被东岸人占领后依然跑了回来。虽说有家人也在本地的因素,但这胆识却非同。 逃回来的渔民士兵被编入了桑塔纳所在的组。早上没什么可说的,兵荒马乱的,什么也顾不着。但到了中午,东岸士兵却给他们抬来了食物。桑塔纳见过这种东岸的面包(面饼),都是有小麦粉制成,非常可口。和他同一组的俘虏们也惊呆了,他们没做俘虏之前,一两个星期都未必吃得到一次小麦粉,能有黑麦吃就不错了。有时候断了粮,橡子、野菜、海麦也得硬着头皮吃下去,何时有过这种待遇啊? 桑塔纳眼尖,注意到东岸士兵吃的面饼里是有牛肉的,虽然都是腌制的红肉,但也非常不错了。出外打仗,居然顿顿吃肉,这待遇也太好了吧?难道我这次被东岸人俘虏,是上帝的旨意?上帝可怜他饥一顿饱一顿的子民,于是让他们到东岸人那里吃饱饭? 桑塔纳等人现在已经不想跑了。因为跑了未必能吃饱饭,但在东岸人这里当俘虏,一定能吃饱饭,虽然还得干一些沉重的体力活,但比起能填饱肚子,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桑塔纳等人需要的干的活计是在东岸人的控制区与西班牙王国腹地之间挖一条壕沟,壕沟内遍布荆棘,以达到阻碍作用。而在他们后方,还有大批俘虏及小镇居民们被动员起来,拆毁房屋等建筑,修建野战防御工事。 看得出来,东岸人是打算在这里长期据守了,并不打算很快离去。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直布罗陀湾并不是什么贸易重镇,那是加的斯的角色,这里只有有限的贸易额,整个湾区才不过几万人口,东岸人目前控制着的狭长海岬上更是只生活着三千多人,实在算不得什么宝地。 桑塔纳知道自己不识字,文化水平有限,想不通的问题干脆不想。在看到上午又一艘满载补给品的船只入港后,他就满足了:只要能继续吃饱饭,其他的关我什么事呢? “赶紧干活!别偷懒!”冷不防地挨了一枪托,正在走神的桑塔纳趔趄了一下,不过他赶紧抓起出头,讨好地朝监督他们的东岸士兵笑了笑,露出了一口豁牙,然后麻利地干起了活来。 壕沟目前才挖了浅浅一道,离彻底完工还早着呢。因此,这里分布着大量的东岸士兵,他们荷枪实弹,严密关注着对面的动静,生怕那边有大队西班牙人杀过来。 桑塔纳在干活间隙瞄过几眼这些人,发现都是些年轻的小伙子。嗬,原来他们也会紧张,也会担心啊!那昨晚怎么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把老子给俘虏了?还有他们那枪是真好啊,刺刀雪亮雪亮的,不过与王国进口的那些东岸枪械有些不同,应该是他们自用的。 好东西留着自用,差一点卖到西班牙,果然是异教徒的作风! “对面的西班牙人有什么动静吗?”就在桑塔纳不远处,几名气势不凡的东岸军官走了过来,为首的赫然便是东岸海军陆战部队的总指挥周亚夫中校。 “长官,上午那会对面打过几次冷枪,后来就消停了。我们兵力不足,没有派人过去驱逐他们。”一名中尉军官跟在他身后,回答道。 “密切关注动静,如果有敌军大队过来,立刻予以痛击,不要手软。”周亚夫中校说道:“你们手里的枪,不是烧火棍,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意外发生。” “是!”中尉一个立正,答道。 “工事抓紧修。住宅、教堂,该拆的就拆,不要有顾忌。如果再有抗拒不从的,直接动手,不要和他们废话。”周亚夫叮嘱道。 他这话是意有所指的。因为就在今天上午,当东岸士兵要求拆一些民房获得建筑材料时,小镇上的居民们是强烈是强烈反对的。东岸人昨晚来得太快了,攻下炮台和码头后,数百人骑着自行车风一般地冲进了小镇,打倒了几个民兵,然后在小镇居民的一脸懵逼中控制了大局。有些人想要反抗,但没有机会,直到东岸人为了修建工事而开始拆民房。 这些人抢在东岸士兵搜剿武器之前开枪暴动,结果很快被了下去,但也造成了陆战营士兵一死一伤的代价。周亚夫闻讯后暴怒非常,直接下令将这些人全部处死,其家人全部赶去最苦、最危险的炸山取石的工作队中,并且口粮减半,以震慑宵小。 “呜——”正在海上巡弋的“汴梁”号铁甲战舰拉响了汽笛。刚刚检查完壕沟工地的周亚夫立刻跳上了高处的一块巨石,举起望远镜朝海上望去。 “轰!轰!”两声炮响,“汴梁“号发出了警告性的射击,只见一前一后两道冲天的水柱在一艘西班牙船只附近溅起。 在受到这一番惊吓后,那艘顶多一百来吨的西班牙帆船立刻升起了白旗,表示自己毫无恶意。同时,他们放下了一艘小艇,由几名水手划着,带着一位军官模样的中年人朝“汴梁”号靠近。 “我们的外交特派员来了吧?”周亚夫放下望远镜,问道。 “还没有,大概要晚上才能到。”中尉回答道。 “给‘汴梁’号打旗语,拒绝西班牙人的交涉。”周亚夫很干脆地下令。很快,码头附近的灯塔上出现了信号指令,“汴梁”号在接到指令后,最前边的一号炮塔又发了一炮,巨大的水柱在西班牙小艇面前溅起,差点把它给浪沉了。船上的西班牙军官愣了愣,然后无奈地吩咐水手们原路返回。 东岸人拒绝接触,他们也没办法。有些事情,还是交给更上级的人来办好了,他们实在有心无力。整个直布罗陀湾一带只有一个像点样子的步兵团——嗯,去年年底一次性补发了六个月的欠饷,还算有点士气——其他都是些装备老旧、士气低落的货色,决计干不过骁勇善战的东岸人的。 或许集结大军靠人数堆是一个办法,但这需要时间。西班牙内地大部分的守备部队常年欠薪,仓库里的火药等军事物资也严重不足。一般而言,上头都是要打仗了才补发部分军饷,临时采购物资,不像东岸等国的部队齐装满员、物资齐备,处于随时可以作战的状态。当然这不是说西班牙没有这种做好了战争准备的部队,事实上是有的,但如今要么派往了国外,要么在首都一带驻防。至于这南方的偏远之地,因为军事压力较小,武备常年处于极端废弛的状态。这次东岸人一打来,所有问题都暴露了,他们根本就没做好战争的准备! 而且,东岸人那艘在海湾内游弋的铁甲战舰也太吓人了!不但吨位大、防护好,这炮打得也极准,直布罗陀湾内仅有的几艘西班牙小型战舰愣是一艘也不敢出港叫阵,生怕被人给打沉了——说句玩笑话,就凭那些两三百吨的小战舰,装备了撞角的“汴梁”号怕是都不用开炮,直接撞过去都能把人撞沉了! “这事,还是得靠外交途径解决,东岸与西班牙和平许多年了,两国间的贸易也一直十分稳定,他们没有理由破坏这个局面。”这是直布罗陀一带的西班牙人此刻的想法。可怜他们连东岸人为什么打过来都不知道,所有人都一脸懵逼,打又不是,不打又不是,到最后还是层层上报,把麻烦交给里去了。 不知道新王菲利普五世陛下,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麻烦。 第一百零八章 直布罗陀危机(二) 1703年的1月,绝对是多事之秋,整个欧洲大陆都笼罩在了一片战火之中。 在东北欧,俄国沙皇彼得一世,亲率数万主力,沿着涅瓦河扫荡,不断击破留守的分散瑞典军队,深入到了英格利亚腹地。而在此之前,他的军队在付出重大伤亡之后,已经攻下了诺特堡,拔掉了瑞典人钉在拉加多湖出口附近的最大阻碍。 侧翼战场的不断崩溃,引起了瑞典国内的极大忧虑,以至于国王查理十二也不得不调整重心,着手抵达俄国人的凶猛攻势。在此之前,其实他并未把那群野蛮、愚昧的农奴们放在眼里,但在品尝了苦果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俄国人确实更值得重视。 在东南欧方向,艾芬迪发动的圣战最终止步于布达佩斯双子城市之外。奥地利人从西线火速调集数万主力精锐,投入到了阻挡土耳其人的战斗之中,双方杀得异常惨烈,总体而言土耳其人损失更大,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后退。 这个时候,原本就一团糟的土耳其国内也爆发了此起彼伏的暴乱,作为对艾芬迪大维齐倒行逆施的回应。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爆发在格鲁吉亚,当地的基督徒领主们公然反叛,扯旗造反,土耳其驻军镇压不住,节节败退。为此,驻守在安纳托利亚高原东部的赫拉伯里已经带着大军出发,奉旨平叛。 奥斯曼苏丹同样给克里米亚鞑靼人和卫拉特蒙古人下令,让他们抽调兵马越过高加索山,前往格鲁吉亚。鞑靼人很快响应了,抽调了两万精骑,虽然这事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卫拉特蒙古人同样响应了,甚至出动了全国大部分兵马,但他们的目的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搞不好是去抢地盘的。 在中东欧,瑞典人虽然数次击败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并逼迫得他辞去了波兰国王。但这厮也是块滚刀肉,一看俄国人取得了重大进展,又把自己说的话吃了回去,在国内募集军队,同时联络了大量仍然支持他的波兰贵族,与瑞典人杀做一团。 在西北欧,英、荷、奥联军依然在南尼德兰与法国军队进行着拉锯战,双方谁也无法取得突破,但谁也没法撤退,只能继续消耗海量的物资、金钱以及人命。 莱茵河流域,路易十四取得了重大进展。他的人马攻入了德意志腹地,并且开始向奥地利方向推进,目前已经持续增兵到了十余万人,中央突破的态势非常明显。奥地利人三线作战(南尼德兰、匈牙利、南德意志),兵力不足,虽然他们刚刚击败了巴伐利亚公国的部队,但战略态势非常被动,皇帝利奥波德已经在思考跑路事宜。 南欧本来应该相对平静,是战火中的世外桃源,但东岸人的纵横捭阖极大改变了当地的态势。北意大利联邦悍然发动对西西里岛、撒丁岛和那不勒斯的侵略战争,打得整个半岛人心惶惶,中部地区的诸侯们害怕被吞并,纷纷问计于教皇英诺森十二世,打算团结起来对付凶狠的北意大利人。 东岸人在直布罗陀发动的闪击战应该是比较出乎人们意料的,因为事前没有任何征兆。从海军炮制事件到外交争执,再到闪电登陆袭击,前后不超过一个月,端的是干脆利落、一气呵成,让所有人都为之傻眼,也为之胆寒。 如今登陆事件已经过去一星期了,马德里宫廷就像瘫痪了一样,仍然没有任何对策方针。根据零星流传出来的消息,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五世举棋不定,王公大臣们则多半倾向以外交交涉为主。西班牙人固然骄傲、固执,但他们与东岸打交道多年,深知东岸的强大,早就提不起对抗的勇气了。更何况,如今他们深陷战争,金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其主要的资金来源(新大陆),随时面临着东岸军队的攻击。在这个时候与东岸翻脸并诉诸武力,其实不是很明智。 当然也有性子暴烈的贵族气哼哼地指出,如今东岸人已经不宣而战,攻击了他们的本土,这是比占领新大陆殖民地某些土地更大的耻辱。如果西班牙政府仍然不能就此作出强有力的回应,那么只会助张东岸人的侵略野心,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一步退步步退,到底要退到什么时候?退到人家占领马德里吗? 他们这话其实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国家可以退却、让步,但必须要有底线,一旦敌人得寸进尺,越过这条底线,那么就要放弃幻想,全力反击。只可惜西班牙政府比较特殊,国家最大的财源就在敌人的兵锋威胁之下,国王又新近登基,国内贵族刚刚倾轧过一次,难以形成统一意见。因此,商量来商量去,始终没能做出什么决定。 1月16日,代表盛德鸿的特派员在东岸控制区与西班牙使者交涉。根据交涉情况来看,西班牙人依然没有做好战争的打算。是,他们的嘴上很凶狠,叫嚣得很厉害,但色厉内荏的程度就连普通大头兵都能看得出来,更别说那些人老成精的外交官了。 东岸特派员来之前已经接到了指示,那就是尽量与西班牙人扯皮,拖延时间,给还在海上漂着的后续援军争取时间。因此,在看穿了西班牙人色厉内荏的本质后,这位特派员就开始了“表演”。首先,他坚称东岸海军占领直布罗陀仅仅只是为了“搜捕海盗”,没有其他意思。一俟任务完成,他们就会撤军,将占领区完好无缺地交给西班牙政府,甚至还可以适当地做一些补偿。 其次,东岸海军也无意继续扩大占领区。西班牙的土地是属于菲利普五世和西班牙人民的,东岸人不会无缘无故占领。 最后,他们会与西班牙政府保持密切联系,积极对话,消除误解,坚决不让事态扩大化、失控化,给两国人民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前来交涉的西班牙贵族在听到如此无耻的话语后,竟然一改之前愤怒的作风,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表示将回去报告后再做出答复。东岸特派员自然无可无不可,能拖一天是一天。拖个五六天,直布罗陀的防御工事就能大变样。 与此同时,刚刚组建没多久的丹吉、休达两县守备团部分人马总计千余人,也搭乘一艘往直布罗陀输送淡水的商船抵达。这些人虽然成分复杂,战力有限(在东岸陆军看来),但到底比西班牙二线守备部队强,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可以给海军提供许多帮助了。 1月25日,那位西班牙交涉代表又来到了直布罗陀。令人无语的是,他这次还带来了一批五花大绑的犯人。据介绍,这是西班牙政府全国通缉后抓捕到的海盗,他们已经承认犯下了抢劫东岸商船的罪行,并愿意接受所有惩罚。 这个时候东岸人也有些懵逼。所谓的海盗抢劫事件,根本就是海军一手炮制的,是假的,西班牙人居然抓了一些人过来,口口声声说这些人就是犯下罪行的海盗,并且犯人们也都承认,这让东岸人很是无语。 不过大家修炼多年,脸皮早就不是一般地厚了。在装模作样的审问一番之后,东岸海军明确宣布西班牙人抓获的海盗身上有诸多疑点,需要进一步调查。这调查时间嘛,自然可长可短,完全看东岸人的心情了,兴许调查个几年也不一定呢。 西班牙交涉代表自然表示反对,但没有什么用处。在铁了心的东岸人面前,他的言语是那样地苍白无力,最后也只能郁郁而返,向菲利普五世汇报去了——这东岸人完全就是不要脸嘛! 1月31日,海军陆战营的士兵们报告,对面的西班牙军队进行了换防。原本衣衫褴褛的乞丐般的士兵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装备、士气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士兵,且人数也大大增加。他们怀疑,西班牙军队很可能在近期要发动进攻。 周亚夫中校对此非常重视,他要求从海峡对岸调一批摩洛哥人过来,帮忙挖掘壕沟,修建防御工事。同时,“汴梁”号战舰也奉命抵近海岸航行,侦察敌人可能的动向。 2月4日,陆军第六混成团的一个步兵营在直布罗陀登陆。虽然海军一直不大看得起陆军,但在面临军事压力的情况下,还是这些“专业人士”更值得信赖。 2月5日,葡萄牙“雇佣军”(其实是葡萄牙王国正规部队,脱了军装而已)千余人抵达直布罗陀,加入了东岸军队序列。至此,云集于此的东岸人马已经超过了四千,力量大大增强。西班牙人要想啃下这里,怕是要伤筋动骨一番了。 2月8日,西班牙交涉代表再度返回,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法国贵族,据说是路易十四的特使。他们明确要求东岸人立刻撤出直布罗陀,被特派员严词拒绝,表示他们仍将继续搜捕海盗,直到所有犯罪分子都被绳之以法。 2月9日,“汴梁”号铁甲战舰汇报,近海浅水区出现了大量西班牙小船,疑似在运输补给。当天晚上,东岸人安插在西班牙的潜伏间谍也冒死送来情报,大批西班牙军队正从安达卢西亚开来,数量可能在万人以上,目的地不问可知。 西班牙人这是想做什么?拿到情报的周亚夫中校有些疑惑,难不成真敢打我们? 第一百零九章 直布罗陀危机(三) 1703年2月13日,伊比利亚半岛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吉梅内斯宫廷伯爵再一次来到了东岸人控制的直布罗陀小镇。 来之前,他见到了王国枢密院派来的一位特使。特使满面愁容,但他还是坚定地告诉吉梅内斯,“东岸人所希望的只是把问题拖下去,他们毫无谈判的诚意”。而且他说,法国人也认为“东岸人丝毫没有撤军的打算”,西班牙王国在此危急时刻,必须“果敢一些”。 吉梅内斯认同他们对东岸人的观点,事实上经过这几回交锋,他已经看清楚了东岸人的打算,他们压根就不想离开这个海湾,甚至还可能会继续攻城略地,扩大控制区。但他不是很同意法国人唆使西班牙军队向东岸开战的观点,认为这可能会促成全面战争,给西班牙王国带来灭顶之灾。别的不谈,波托西银矿还要不要了?墨西哥金矿还要不要了?盛产蔗糖和烟草的古巴还要不要了?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不能不通盘考虑。 但他怎么想无关紧要,因为上头已经决定了,必须要对东岸人的不友好举动有所表示。这无关其他,西班牙的荣耀、国王的脸面必须得到维护,东岸人不能肆无忌惮地欺辱一个有着伟大荣光的帝国。 不过总算上层还有一丝理智,枢密院特使明白无误地告诉吉梅内斯伯爵,第一、需向东岸人下达最后通牒,如果东岸人愿意离去,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不愿意,那就按照决议来做,发兵夺取东岸控制的小镇;第二、严禁向华夏东岸共和国宣战,尽量把此事当做一般的武装冲突来低调处理,以免事态扩大化。 吉梅内斯伯爵非常理解上头的良苦用心,因为他知道一旦宣战,新大陆的金银、宝石、矿产及高价值的热带产品就会彻底中断,西班牙王国的财政会立马崩溃。即便王室削减开支,贵族和教会也勒紧裤腰带(他们愿意吗?),大肆捐献个人财产,这也只能延缓,并不能阻止崩溃的最终到来,因为西班牙创造财富(粮食、工业品等等)的能力太弱了,绝大多数商品依赖进口,国际收支严重不平衡。 因此,在面对别国的挑衅时,西班牙王国都可以做到不惧,大不了打仗好了,多花点钱就多花点钱,总不至于跪地求饶。但东岸这个国家实在是太恶心了,他们的本土紧贴西班牙海外殖民地,海军力量也十分强大。这已经不是多花点钱少花点钱的问题了,而是有没有钱花的问题。想想看吧,西班牙的海军刚刚受到打击,暂时无力与敌决战,东岸的海军又十分强大——尤其是那威风凛凛的铁甲战舰——一旦他们封锁了西班牙海岸线,阻止任何中立国家的商船前来贸易——不用怀疑,荷兰人暂时不敢这么做,但东岸人绝对敢——以西班牙王国那孱弱的生产能力,不爆发巨大的通货膨胀才有鬼呢。 再者,即便他们不封锁西班牙海外线或者封锁得不成功,只拿下西班牙海外殖民地一事,就足以让西班牙政府无钱采购外国商品,同样会让整个国家的经济崩溃。毕竟,单靠与法国、萨伏伊、葡萄牙等国的陆地贸易,那真的是杯水车薪,什么也不顶用的。 所以,即便已经与东岸陆军面对面交手了,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宣战!不宣战,就还有转圜之机,宣战了,事情可就没那么容易平息了。吉梅内斯伯爵非常理解这一点,这也是他认为里上层仍然存有理智的原因所在。 于是,他心情沉重地来到了东岸控制区,严正要求东岸人撤离,否则,西班牙王国将采取强硬行动。毫无疑问,吉梅内斯宫廷伯爵的要求遭到了东岸特派员的拒绝。 “据我所知,贵国没有现金,在财政方面早就是依靠法国和德意志的银行家才得以支撑。但现在欧陆处处烽火,大北方战争愈演愈烈,这必然会对汉堡、吕贝克、柏林等地的市场产生影响,并招致当地银根紧缩。面对这样的前景,立窝尼亚金融市场也不寒而栗。事实上波罗的海的银行家们最近正在试图抽回资本,贵国有没有感觉到借贷成本更高了?”特派员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他的谈判对手,说道:“啊,我似乎忘了,贵国的融资成本已经是史上最高了,多一点似乎也没什么。但我不得不提一些善意的警告,亲爱的伯爵。从财界最灵通的方面得到的可靠消息,波罗的海国际银行已经正式成立,德意志的银行家们纷纷看好,西班牙王国似乎不能再指望任何来自汉堡、吕贝克或里加的财政援助。另外,考虑到我国部署在海的海上力量,只要我们愿意,必然可以引起贵国空前的财政崩溃,人民忍饥挨饿,前线弹尽粮绝。而财政危机可以引发政治危机,我想,菲利普五世陛下也不希望看到这些事情发生吧?” 特派员这话真是戳中了西班牙的死穴,让吉梅内斯伯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西班牙没有足够的工业生产能力,连火药这种基本的东西都要从外界输入来弥补缺口。农业方面也因为国家投资的缺位而凋敝不已,干旱始终困扰着这个国家的主要农业产区,以至于不得不从外界购买粮食。其实,东岸特派员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真的一点没有夸张,西班牙对外贸易赤字严重,如果没有直接的外界资金流入(如贷款、投资等),这个国家很可能会陷入巨大的动荡之中。毕竟,你无法像后世南亚某大国,靠数量庞大的牲口去中东狗大户家打工汇款来弥补那一千多亿美元的贸易赤字。西班牙人出国打工换取急需的外汇,你搞笑呢? “我的看法没有那么悲观,先生。”吉梅内斯伯爵虽然承认这些事实,但他并不打算在东岸人面前低头,只听他说道:“法兰西王国已经慷慨地给予了我们充足的援助,我们的联盟并不只是徒有虚名。如果你认为我们没有准备好战争,也不想打仗,那就错了。事实上位了保卫国土,菲利普五世国王已经下定决心,动用一切必要的手段。” “你没有必要对我说这些。我只想强调一点,那就是贵国必须无条件尊重我国在直布罗陀湾一带清剿海盗的权利。为此,我方可以保证,不把直布罗陀用于战略目的,它将是和平的,无害的。伯爵阁下,我希望贵国的决策机构中,理智能够占到上风,这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特派员直接说道,一点也不在乎吉梅内斯伯爵铁青的脸色。 “我读过贵国的一些学术著作,其中有关资本主义的描述尤为精彩。在我看来,贵国的资本已经足够发达,可以影响到许多国家的经济、金融甚至是政治决策。我现在想说的是,资本主义发展到极致,大概就是帝国主义了,你们现在的所在所为,和一个膨胀的帝国有什么区别?罗马帝国最终也灭亡了!”深吸了一口气后,吉梅内斯伯爵说道:“贵国希望我国尊重你们在直布罗陀湾的权利?这何其荒谬!我希望贵国尊重西班牙王国的主权,即刻撤军,否则我国将采取强硬措施进行驱离。” “亲爱的伯爵,不要让激烈的情绪支配自己的理智。”特派员站起身,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能够对菲利普五世陛下施加有益的影响,让他不要对直布罗陀过分热心,这对于你们整个国家将有巨大的好处。否则,未来可能会有许多大人物会为了如今的冲动,而悲剧性地走上绞刑架,这又是何苦呢?” 似乎是再也无法忍受东岸人的无耻,吉梅内斯伯爵立刻起身,连礼节性的告别也免了,直接离开了会场,返回西班牙控制区。而在他走后,东岸特派员也一改之前嚣张的态度,满脸凝重地朝随员吩咐:“密切注意事态发展,将今天的会谈记录发往丹吉。对了,米兰议会是不是处于休会期?” “特派员,北意大利联邦处于战争状态,国会没有休会。”随员答道。 “嗯,那就好。葡萄牙王国那边呢?我记得他们国内有许多人不赞同与西班牙人开战?” “特派员,据我所知,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在外交部的影响下,里斯本刚刚经历了巨大的人事变动,目前已经不存在任何障碍。” “很好。”特派员兴奋地说道:“把记录抄送一份给周亚夫中校,他有权知道。算了,我亲自去找他一下,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靠谱,现在已经到了了。” 说罢,他拿起一份文件,兴冲冲地前往军营,准备和周亚夫这个战争狂人谈谈。西班牙人发来的所谓最后通牒,他已经看过了,完全没有宣战字眼,这就足以看出很多东西了:他们投鼠忌器!他们不会派多少人来!他们的决心非常软弱! 第一百十章 直布罗陀危机(四) 1703年2月18日,细雨连绵。周亚夫中校站在一处高塔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四周的原野。 “不知道这场春雨,能不能给西班牙的农业带来转机呢?”说完这句,周亚夫自失地一笑,西班牙人又不种越冬小麦,冬天雨水多不多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的农田水利设施那么差,根本就存不住雨水,一旦夏天降雨偏少,干旱几乎就是注定的事情。而这似乎也是西班牙阳光如此明媚,粮食产量却又如此之少的原因所在,远不是后世那个供应欧盟大量水果、蔬菜的农业发达国家。 而且,西班牙现在不仅农业不行,曾经一度兴旺无比的渔业也萎缩得不成样子。究其原因,还是政府不行,时不时卷入战争,但海军实力又不强,无法有效保护国内的渔民出海捕鱼,以至于渔船都被敌人大量俘获,渔民纷纷破产。 几方面因素综合一下,这日子就难过了。谷物不够,需要进口;水果、蔬菜勉强自给,总算没拖后腿;过节吃的鳕鱼严重不足,需要大量进口;甚至就连本是西班牙拿手好戏的油料作物、葡萄酒都有点不足,需要法国接济一些,真不知道这个国家是如何治理的,搞成这副鸟样。 “营长,西班牙农业如何咱管不着,您还是多看看那些西班牙军队吧?他们似乎有进攻的迹象呢。”副营长站在周亚夫身后,有些着急地说道。 此君是跟随周某多年的老人了,当年攻打圣母受孕要塞时敢打敢拼,也是一把好手,深得周亚夫的赏识。后来一起从陆军“叛出”,加入到海军陆战系统,是周亚夫的绝对心腹。 “你是说那些架起来的火炮?”周亚夫指了指前方,说道:“不足为虑,咱们的炮,可是船上拆下来的舰炮,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都远超他们那些老掉牙的火炮。其实我也挺纳闷的,这西班牙人前前后后也买了咱不少火炮,如今这些炮都去了哪里呢?” “怕是做了运输大队长了。”副营长笑着回道。 话说西班牙人这些年确实买了不少东制火炮,总数超过了三百门。为此,他们还在国内专门设了一家生产炮弹的小工厂,盖因东岸机器加工精度高,火炮口径都有定数,即便是实心铁弹亦如此。西班牙人买了那么多炮,国内也有制备炮弹的生产线,但如今观察下来,他们竟然仍用着那些老掉牙的青铜烂炮,东岸钢制火炮不是没有,但只有区区十来门的样子,不知道是一时调集不过来呢,还是真像副营长所说的那样,做了运输大队长,丢给别人了。 “老魏,西班牙人总共来了多少?”放下胸前的望远镜后,周亚夫一边下楼,一边问道。 “总得有两万多人吧,这也是他们的极限了,南方格拉纳达、安达卢西亚等地的兵力应该一抽而空了吧。”魏副营长说道:“当然这也是我从内线情报推断的,至于准不准,天知道。” “我觉得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在莱茵河投入了几万人,南尼德兰据说也有西班牙军队,虽然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应该不占多数,但一两万人总是有的。法国南部的西班牙军队已经进入萨伏伊公国,速度真够慢的,应该也有几万人。这些都是要面临高强度战斗的野战部队,各种花费很高,以西班牙王国的财政,他们支持不起十万人以上的一线野战部队。考虑到首都马德里需要有战斗力的驻军,其他大城市也需要,随时可能叛乱的加泰罗尼亚地区也需要能打的部队镇守。呵呵,我不觉得西班牙人有能力对我们发动大规模进攻。”周亚夫说道:“让海上的战舰做好准备,一旦接到命令,立刻展开炮击。” “是!”副营长立正答道。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吉梅内斯宫廷伯爵站在卧室内,徘徊不定。 他昨晚忙了一夜,全力协调地方官员和开来的部队之间的矛盾。这些安达卢西亚人的军纪实在太坏了,一抵达驻地,还没打仗呢,几乎就要和当地的民兵和贵族私人保安干上,原因是他们抢劫了驻地附近的几个村庄,还把贵族庄园里的面粉、火腿、酒、干果给吃光了,活脱脱如蝗虫一般。 吉梅内斯伯爵奉命紧急前去灭火。当他愤怒地质问这些军人为何祸害自己国家的人民时,一位带队抢劫的中尉只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已经十个月没领到军饷了,开拔前国王补发了三个月的军饷,但仍然不够,士兵们需要生活。而且——” 说到这里,他有些愤怒了,随手拎过来一名胖乎乎的官员,一脚踹倒在地上,说道:“我们昨晚走了一夜,又累又饿,说好可以在本地仓库领取食品的,但我们过来一看,什么也没有!上帝作证,仓库里连一个面包都没有!” 吉梅内斯伯爵极为头大,同时也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他当即便找了本地的市镇官员,同时联络了离此最近的一个大型仓库,请求他们临时调拨一部分物资过来。不管怎样,先把这场仗打好,其他一切都要靠后。 吉梅内斯同样也请求教会调拨一批物资过来。但教会的人告诉他,采购可以,他们会按照市场价出售,不会故意抬高价格,但赠予的话是不行的,因为数额太大。教会的这个态度差点让吉梅内斯昏过去,一度动摇了他对主的信仰。作为西班牙国内财力最雄厚的集团,教会居然如此吝啬,这让他非常失望。 好在也不是所有神职人员都这样,有几个教堂联合筹措了一批资金,给所有官兵们又补发了一个月的军饷,然后还无偿赠送了部分粮食,减轻他们后勤供给短缺的痛苦。 就这样,吵吵嚷嚷的军人们集结到了一起,地方政府草草做了一点准备,后勤部门四处化缘,总算在拖了足足一个月后,似乎——也仅仅是“似乎”而已——做好了攻击东岸人的准备。 吉梅内斯伯爵发誓如果有下次的话,他再也不会来做交涉代表,也不会做协调代表,这些事情简直不是人干的,会大大缩短自己的寿命。这不,在回到临时住处啊,他先是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大中午才起床,穿着睡衣抽了根烟,平复下心情。 “也许,以后烟草也没得享受了。”吉梅内斯伯爵苦笑了一下。西班牙的烟草,主要来自新大陆殖民地。战事一起,若是东岸海军截断加勒比海的交通,指不定就要断货了。而且他们和英国也处于交战状态,弗吉尼亚的烟草也很难卖过来,而且价格必定很高,毕竟要通过中立国商人转手嘛。 “见鬼!什么声音?打雷了吗?”正准备让仆人给他准备午餐的时候,天边传来了一阵隆隆声,吉梅内斯伯爵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拉开窗帘,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哗啦啦!”隔壁房屋的窗户整体碎裂了开来,吉梅内斯伯爵转头望去,只见一位年轻的绅士满脸是血,正趴伏在窗台上哀嚎。于是他不再犹豫,直接退到了房间内,一边呼唤仆人过来给他穿衣服,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办。 很明显,他们这是遭到炮击了!就是不知道炮击是来自海上还是陆地了,吉梅内斯不是军事专家,没法分辨这些细节,但他知道,现在他必须赶到指挥部去,与西班牙军队总指挥会面。下一步的很多事情,他有监督和指导的重任。 “轰隆!”就在吉梅内斯伯爵刚刚出门,准备驱车前往军营的时候,又是一声巨响传来,一间临街的小店铺整个垮塌了下来。店里储存的油料泼洒了一地,随后很快燃烧了起来,整个店铺及相邻的房屋都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 “炮击怎么会引发大火?”吉梅内斯伯爵有些震惊了。实心炮弹即便砸中了这些房屋,也不过是对建筑体产生一些伤害罢了,怎么可能引发大火呢?如果是爆炸弹倒是有可能,这不是什么先进技术,欧洲一百多年前就有了,但如何能控制炮弹何时爆炸呢?难道这次只是东岸人运气好,一发爆炸弹恰好落地后才爆炸,从而引发了大火? 结果未等吉梅内斯伯爵想明白,一阵尖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传来。伯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只经历过很少几次炮击训练,对这些声音不是十分敏感。 “轰隆!”伯爵的运气不错,一颗炮弹从他头顶上空飞过,落在后方一座普普通通的别墅内,引发了剧烈的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别墅底层的窗户全部震碎,飞出的破片在杀伤了院子内的一名园丁后,又把栓在那里的一匹马给撂倒在地。马儿一时没死,鲜血汩汩流出,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只能躺在地上哀鸣不已。 “落地后才爆炸……”这一次伯爵看清楚了,这绝对不是古老的爆炸弹,而是东岸人新开发的落地才爆炸的炮弹。而且就威力而言,似乎也比传统的炮弹强上很多,落地爆炸后那强大的冲击波,着实令伯爵印象深刻。 “阁下,似乎是从海上飞过来的炮弹!我们找个地方躲一躲吧!”随从倒还算镇定,但他很担心自己的雇主出什么意外,因此建议他找个地方躲避一下。东岸人既然已经动手,那么就绝对不会只有海上的军舰炮击,说不定过一会,他们陆地上的火炮也要开始大规模炮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好就会丢了小命。 “躲?不必了!何塞,驾驶好马车,我们去军营。”吉梅内斯伯爵整理了下衣服,强自镇定道。说话间,两发炮弹一前一后落在两百米外的大街上,直接将一辆马车炸翻在地,车上载运的小麦散落得到处都是,这让吉梅内斯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出发吧,何塞,不要害怕!”吉梅内斯伯爵爬上了车厢,坚决地说道。 第一百十一章 直布罗陀危机(五) 炮击仍在继续,并且陆上火炮也加入了进来。 当然了,说是陆上火炮,其实多是舰炮。海军陆战营因为是就地防守,并不怎么需要移动,因此他们装备了大量沉重、巨大的海军重炮。这些重炮被野战工事严密保护着,口径大,身管长,因此射程很远,威力巨大,对敌人的威慑力毋庸置疑。 上午对海岸执行炮击的停泊在海上的几艘东岸军舰。其中,轻巡洋舰和护卫炮舰发射的是实心铁弹、空心铁弹,主要用来制造混乱,摧毁码头设施。这些船上装备了大量80毫米、105毫米、120毫米、135毫米、150毫米口径的舰炮(分别对标欧洲的6磅、8磅、12磅、18磅、24磅火炮),总数超过一百门,轮番齐射的话,堪称码头摧毁者:西班牙人布置在码头附近的少数海防火炮最先被摧毁,紧随其后的是码头建筑,在一上午的蹂躏中,基本上已经损失殆尽,甚至就连停泊在附近的十多艘渔船、商船都遭受池鱼之殃,受到了严重损坏,整个港湾一片狼藉。 “汴梁”号铁甲战舰的炮击就大为不同了。这艘强大的战舰虽然只有八门火炮,但均是先进的90式后装线膛炮,分别是四门100毫米舰炮、两门120毫米口径舰炮、两门150毫米舰炮。这些火炮,既可以发射实心弹,也可以发射“特种弹”。当发射实心弹时,其尖形炮弹的质量分别达到了24磅、40磅和90磅,威力那是相当之大,破坏船体简直如摧枯拉朽一般;而当其发射爆炸弹时,如果使用带碰炸引信的炮弹的话,那么除了在破坏船体上能发挥作用外,还可以大量杀伤敌方的人员。 今天上午西班牙人就领教了这些特种弹的威力!“汴梁”号前后打了一百多发,几乎把船上武器库内储存的特种弹都打了个精光。这些炮弹落在住宅内、落在农田里、落在大街上、落在人群中,给这座宁静的海滨小镇带来了巨大的破坏。小镇内建筑物七零八落不说,这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呢,如今西班牙人正大呼小叫着灭火,处于一片胡乱之中。 祸不单行的是,在海军炮击的同时,中午时分,东岸陆军也加入了炮击大合唱。海军陆战营拆下来的长身管舰炮、陆军部队的大口径重炮、守备队及葡萄牙人的轻型火炮,全都在向西班牙控制区内倾泻着炮弹。猝不及防的西班牙人——喂,明明是我们威胁要打你们,怎么你们还先动手了——损失惨重!他们的军营和物资库是受到优先照顾的重点区域,几日来东岸人早就从望远镜里了解清楚了其位置,西班牙人自己也没什么隐蔽的意识,因此被一打一个准! 最先被炸垮的是一个驻扎了大概三千余名士兵的军营。那里有一个大操场,非常好辨认,东岸人发射的炮弹如雨点般落下,破坏了房屋、砸坏了仓库,同时还在西班牙军人惊慌乱窜的时候大量杀伤了其有生力量。据观察哨上的士兵们讲,在炮击后两小时内,这个军营的西班牙人至少死伤了“七百多”。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了,即便扣除掉可能存在的夸大战果的因素,西班牙人死伤了四五百人,大概还是有的。 西班牙人还被破坏了一个不小的仓库,里面储存着许多来之不易的物资。东岸人观察他们好几天了,那片有着十几间房屋的建筑群里总是有大车进进出出,看样子还尽是些载重大车,那不是仓库是什么?直接打就是了!不光要用实心弹洗地,爆炸弹也砸了不少过去,虽然没能引起大火有些遗憾,但破坏了敌人的不少辎重器械,却也是大功一件。 总之,东岸人先声夺人的炮击还是起到了很大的效果的。不专业的西班牙军人措手不及之下损失惨重,不但前后死伤了千余名军人(平民也死伤了数百),各类辎重、器械、补给品也损毁不少,更别提小镇满目疮痍所导致的急剧下降的士气了——敌人的面还没见到,自家就遭了这么当头一棒,这仗还怎么打? 下午两点钟,在穿越了拥挤慌乱的街道后,吉梅内斯宫廷伯爵的马车终于抵达了小镇北边的一个庄园。这里是西班牙陆军的指挥部,由一位来自安达卢西亚的贵族恩里克伯爵指挥,同时也是西班牙军队最大的一座军营,大概驻扎了六千余人的样子。 吉梅内斯伯爵抵达的时候,这里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军营门前的空地上东倒西歪着不少马车,一些伤兵躺在地上呻吟着。数十名被强征而来的小镇市民抬着担架,挨个收容这些伤兵到后方进行治疗。此时炮击仍未停止,时不时一颗炮弹落下,未经充分训练的市民们心里一慌,担架就不由自主地落地,给躺在上面的伤兵造成了严重的二次伤害。 “伯爵去哪里了?”吉梅内斯抓住一名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小军官,怒声问道。 “他去莫拉莱斯将军那里了,督促他们打一次进攻战,我们太被动了……”小军官非常惊慌,本来不欲回答问题的,但看到吉梅内斯伯爵衣着得体,看起来像是个大人物,于是不得不耐着性子说道。 “进攻战?”吉梅内斯伯爵下意识觉得有些问题,正欲再问时,却见一颗炮弹如有神助般砸倒了旁边一个木架子,架子上挂满了枪械,哗啦啦倒在了地上。小军官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跳到了旁边,堪堪躲过了架子的重击。随后,惊魂未定的他再也不理吉梅内斯伯爵,一溜烟地跑了。 “就这样的军心士气,也能打仗?”吉梅内斯伯爵愤怒地将手杖扔在地上,满是失望地说道:“东岸人这个时候不需要派多少人,只有有个三千骑兵,就能把这些蠢货像赶鸭子一样赶入大海!西班牙,真的完蛋了!” “东岸人,就只会有大炮欺负人么?炮弹就像雨点一般落下,自己躲在后面,这不是男人战斗的方式!这是懦夫的行为!”吉梅内斯伯爵的怒气越来越大,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般在院子内走来走去,只听他碎碎念道:“你们不是一直强调军人的勇武么?不是一直强调士兵要敢于白刃格斗么?怎么这会一个个都缩在家里了?这是哪门子的勇武精神!” “阁下,我们快离开吧,这里太不安全了!”马夫兼何塞看不下去了,只见他冲到吉梅内斯伯爵身边,好说歹说才把这位陷入暴怒状态的谈判代表给劝进了马车,然后直接向北驶去,远离了炮击中心。 而就在吉梅内斯主仆二人仓皇离去的时候,经过恩里克伯爵的一番努力,莫拉莱斯将军成功地组织了四千余名士兵,朝东岸人的控制区发起了一次试探性攻势。西班牙人也搜罗了手头所有能弄到的火炮,大概三十多门的样子,为这波冲锋的士兵进行了炮火掩护。 “轰!轰!”周亚夫中校甩了甩头,将头发上的木屑和灰尘甩下,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刚才打在工事顶部的两发实心弹,大概是东岸人今天下午遭到的第一次还击。西班牙人的动作太迟缓了,这要是在野战战场上,就他们这被大规模炮击后就陷入混乱的破德行,估计早就被敌人的骑兵军团插入阵中,全军崩溃了。也就东岸人这会是固守阵地,前面还有个挖了一半的壕沟,出击不便,不然今天就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营长,西班牙人打不过来的。他们的步枪射程没我们远,精度也很差。为了躲避炮击杀伤,还不敢排成密集阵营。这子弹打到哪儿,可不就是随缘么?”副营长不知道从哪里猫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 确实,西班牙人虽然集结了数千人,但他们装备老旧,基本都是滑膛枪,还没有排成密集队形打排枪,只能以小股为单位交替前进。反观东岸人,舒舒服服地躲在工事里,以班为一个最基本的战斗单位,在班长的指挥下,打出一阵又一阵的齐射。被“照顾”到的西班牙军人,基本都跑不出他们的火力圈,一个接一个倒在前进的路上。而最气人的是,这个时候西班牙的步枪手们还够不着东岸的小伙子们,滑膛枪的射程是硬伤,么得办法。 唯一能对东岸士兵造成些微伤害的,大概就是西班牙人的火炮了。但东岸人有工事防御,这大大削弱了敌人的炮击效果,偶有几个倒霉蛋被敌人的炮火杀伤,也无关大局。他们看不出一点慌乱,依旧慢悠悠地瞄准着,用线膛枪子弹稳、准、狠地招呼着敌人。 周亚夫看了大概半个小时就撤了。西班牙人根本通不过东岸官兵用线膛枪和轻型火炮组成的火力网,每往前一米都要付出数十人死伤的代价。若他是西班牙指挥官,早就下令撤退了。与其这般送死,还不如采取围困的战术隔绝东岸人,让那个他们不能继续扩大占领区。至于说夺回失地,不是不可以,但你准备付出多大的代价呢?这两万人全部死光吗? 火力和技术上的代差,有些时候光靠人命是填不回来的!西班牙人该好好想想策略了。 第一百十二章 直布罗陀危机(六) 1703年2月22日,距离2月18日的大战已经过去好几天时间了。在这几天内,西班牙人就像一个在拳击比赛中被人击中下巴,倒地不醒的可怜人,一直没什么大的动作。相反,东岸人一直在积极修缮工事,新建仓库、军营。为此,他们还从海对岸运来了五千多名摩洛哥劳工,让他们日以继夜地干活,确保各个工程如期完工。 如今,东岸控制区面积只有十几平方公里的样子,但已经有了一座像模像样的军营,一个大型物资库,一个武器库,一座野战医院,一个水过滤系统(过滤收集来的雨水及丹吉港运来的淡水),一个小型枪炮修理所,一个改造好的军用码头等等。付出的代价是,小镇本地居民及摩洛哥劳工超过百人病累而死,还有就是小镇本来模样的面部全非。不过在东岸人看来,原本的直布罗陀小镇规划就很成问题,他们恨不得全部推倒重建,如今有这个机会,自然再好不过了。 至于本地的西班牙居民,东岸人也已经打算好了,等时局稳定之后,就把这些人集体装船运往埃及的亚历山大港,然后穿过那条著名的马拉轨道运输线进入红海,再坐船前往东岸控制的第乌、浅岛、巴林、拉包尔、文莱、帝力等殖民地定居,每处平均安置个数百人的样子,差不多就分配完了。 海峡对岸的摩洛哥人差不多也是同样的处理方式。当然这些人要麻烦一些,主要是宗教信仰方面的因素。众所周知,东岸本土的法律和海外殖民地是不尽相同的,本土目前已经勉强承认绿教是合法宗教(但社会层面对其压制仍然非常多,绿教徒不成社区,人数很少),但海外殖民地几乎没有一个承认其是合法宗教的。甚至不光是绿教,就连东正教、神道教、印度教等外国宗教,都一个没被承认——想想看吧,第乌、浅岛两地不承认绿教和印度教,这对当地人来说是何等的卧草,虽然他们的人数已经很少了。 这样一来,丹吉、休达两地的数万摩洛哥人该如何安置,就成了一个摆在海峡管委会面前的现实问题。其实按照他们本意,巴不得把这些人都留下来,为本地修建各类基础设施,在高强度的劳动中慢慢“消耗”算了。但这很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东岸是文明国家,不能如此野蛮行事,对这些人,还是得通过各项工作来慢慢消化。 其中最首要的自然是信徒转化工作了,说白了就是要他们改信。这一点,国家道教总会一直在做,且有了那么一丁点的进展。根据他们最新的一次报告,丹吉、休达两县的数万摩洛哥人中,至今已经有超过两千人皈依东岸道教,可喜可贺。而道教总会也将此作为他们的一大功绩大肆宣扬,获得了东岸宗教事务局相关领导的肯定。 据悉,道教总会已经打算派一位真人过来坐镇,专门负责异教徒信仰的转化,争取取得更大的成绩。道教总会采取的策略无非是正反两面,而且离不开海峡管委会政府的配合。正的方面就是利益诱导,即愿意改信的,可以免除徭役,或者从事较为轻松的徭役活计,服役期也更短。此外,他们缴纳的各项税收的税率也将减少,办理各种许可证时也将更为方便、快捷,生活舒适度的提升还是很明显的。 反的方面就是惩罚了。不肯改信的,缴纳更多的税款是肯定的,很多商业上的许可证办理也会遥遥无期——政府永远不说不能办理,但无限期拖着——他们甚至还会经常受到警察及守备团士兵的歧视性对待,比如各种盘查等等。 当然我们不能忘了最让这些摩洛哥异教徒们闻之色变的徭役了!之前在丹吉和休达两县没完没了的建筑工作就已经让他们为之疯狂了,每天都有大量摩洛哥人南逃,希望回到南方的祖国去生活。一开始东岸政府对此是持放任态度,但却以非法潜逃的罪名缺席审判,将这些人的土地纷纷没收,以分给新来的远东移民。但到了最近,说实话海峡管委会已经有些舍不得放弃这些劳动力了,毕竟男女老少好几万人呢,能干多少事啊!因此,他们断然改变了政策,派出丹吉、休达两县守备团的骑兵四处追捕逃人,每抓到一个就延长其服役期,同时没收土地,手段比起以前那叫一个酷烈。 而有意思的是,在推行了如此残酷的政策后,改信东岸道教的人数却有了不小幅度的增长,短短数月内就多了1500余人,让道教总会的真人是喜笑颜开。他们决心花费数年的时间,把尚剩余的超过五万摩洛哥人的信仰至少转变个15过来。尤其是下一代的信仰争夺,更是重中之重——考虑到摩洛哥人中的宗教组织已经被摧毁,这个目标还是有可能达成的。 1703年2月23日,就在西班牙人稍稍缓过一口气,准备重新组织一波攻势的时候,东岸海军又一批战舰抵达直布罗陀湾。领衔的是依然是一艘铁甲战舰,即“汴梁”级的第二艘“洛阳”号,与之同行的还有两艘“星”级轻巡洋舰、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一艘运煤船、一艘运兵船及一艘修理船。 “洛阳”号铁甲舰的排水量比“汴梁”号略重,超过了4000吨。该舰同样是船体中部炮塔布局,但在船艏和船艉各增添了一门75毫米口径舰炮,使得船上的火炮总数达到了十门。该型火炮在发射尖形实心弹时对标的是欧陆18磅海军炮,但因为后装火炮及膛线的关系,该炮射程更远、精度更高,对船体的破坏力也更大。 其实,海军部原本不想装备这两门炮的,他们认为“洛阳”号的改进应该着重于新一代装甲、动力系统以及燃煤仓的重新设计。船艏和船艉的火炮,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因为他们总是能够轻易追上敌舰,并用侧舷火炮杀伤对方。这两门火炮及对应的炮塔、装甲、弹药库的设计,会挤占其他舱室的空间,同时还会让炮弹的后勤管理复杂化,不值得。 但不管怎样,“洛阳”号最终还是设计成了这样,全舰小两百名官兵高高兴兴地接收了这艘战舰。一番刻苦训练后,最终漂洋过海来到了欧洲,加入到了对西班牙沿海城镇的炮击任务之中。 “汴梁”、“洛阳”两艘铁甲战舰组成一个编队单独行动,另外八艘风帆战舰组成另一个编队,完全控制了直布罗陀海峡一带的制海权。不过他们还算克制,除了持续炮击海湾附近的西班牙沿海城镇和村庄外,没有扩大攻击范围,对经过海峡前往西班牙进行贸易的中立国船只也一律放行,总体而言还是比较“文明”的,当然那些被东岸海军摧毁了家园的西班牙人民肯定不会这么认为了。 2月23日午夜,西班牙人组织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攻势。他们足足出动了五千多人,由莫拉莱斯将军指挥,借着夜色的掩护,对东岸控制区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势。应该说,西班牙人的这次进攻还是很聪明的,知道利用夜色偷袭了,而且他们一度很成功,接近了东岸人挖掘的壕沟时才被巡逻的军犬发现。 在这样一个距离,他们的火枪已经够得上射程了,大炮的威力也更强,给东岸人造成了一定的杀伤。不过东岸人有相对坚固的防御工事,火力投射能力也更强,因此反击来得格外凶猛、格外惨烈。 海军战舰在接到消息后也加入了反击之中。他们靠近海岸线,用远射程的大炮朝西班牙大军进行炮击。虽然夜色中难免有一些炮弹落入东岸阵地,误击友军,但总体而言还是重创了西班牙军队,让敌人这一次夜袭功败垂成。 在这次持续数小时的野战中,一颗150毫米重型炮弹不幸在莫拉莱斯将军身侧爆炸,直接端掉了他们的整个指挥系统。西班牙人坚持认为,这才是他们最终退走的原因,而不是害怕东岸人密密麻麻的枪弹和大炮。他们只是运气不佳,下次如果再来的话,肯定可以击破东岸人的防御,将他们全部赶下海。 只是,事实真的如此么?在付出了超过1500人的伤亡后,却连敌人的防御工事都没摸到,这让西班牙军队上上下下感到沮丧。他们已经发现了,单纯攻坚纯粹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实在太不划算。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东岸人吸引出来,利用己方在地理和情报上的优势,于运动中伏击他们,打败他们,这才是最合理的战术,也是以弱胜强最好的办法。只可惜东岸人并没有走出“乌龟壳”的想法,他们安于现状,只想守着已经占领的地盘,耗到敌人耗不下去为止,这就让西班牙人彻底抓瞎了。 考虑到如今东岸人掌握了直布罗陀海峡一带的制海权,西班牙人的手段就更加欠缺了,因为他们就连海上封锁,围困已经登陆的东岸军队都做不到!西班牙海军已经没有与敌人打大舰队决战的勇气了,他们的实力太孱弱,急需休养生息。再说了,你真的确定让他们来和此刻正在海湾内耀武扬威的两艘东岸铁甲战舰面对面碰撞吗?不!那不是战斗,而是犯罪,是对西班牙海军官兵们的无耻谋杀! 这样的认知切实挺伤西班牙人自尊的。他们满心以为,登陆的东岸军队只有千把人,是一支孤军,他们努努力就可以拿下。可谁想到,东岸人在短时间内竟然陆续增兵到四千余人,同时发动大量人力,粗粗修建起了一道防御工事,同时炮兵火力那么猛——该死的,陆军都大量使用重型海军舰炮,这还是人么——海上也牢牢掌握着制海权,各种物资一点不缺,一下子让西班牙人碰了个头破血流。 如今,战斗已经进行了好几天了。东岸人的炮弹天天在他们头顶落下,前后伤亡了五千多人(接近一半是被持续数天的炮击个打死打伤的),曾经和法国陆军战斗过多次的莫拉莱斯将军更是壮烈战死,军队士气已经降到了谷底,这仗——基本上是打不下去了! 继续进行屈辱的交涉和谈判?西班牙人可能还拉不下这个脸面。那么,似乎只有先拖下去了。前线不战不和,但事实上脱离接触,先看看形势再说。 第一百十三章 南北两线 “你们这什么破准头?一晚上竟然有超过二十发炮弹落在我部防区,我草你大爷的!弟兄们打西班牙人时没死伤多少,结果被你们炸死炸伤几十个人,妈的,以后别特么添乱!”1703年2月24日上午,小镇外一群陆军士兵围住了几个上岸的“汴梁”号铁甲战舰的水手,并对他们昨晚不分敌我的炮击行动进行了愤怒的谴责。 陆军士兵们来自第六混成团,领头的是个少尉,头上缠着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这会正拿着根扁担,一副要打人的样子。而在他身后,或站或蹲着十几个人,都用不善的目光看着几个过来取水的海军士兵,似乎只要长官一下令,他们就要冲上去厮打一番的模样。 “咳咳!”一声略带怒意的咳嗽声响起,众人抬头一看,却是本地各支部队的“临时共主”、海军中校周亚夫。这个人,大家还是要给一些面子的,虽然无论海军还是陆军在看待他时,都带着一丝异样的目光。 “走了,走了!”陆军少尉整了整衣衫,大手一挥,其他人挑着水桶,一溜烟闪人了。在他们身后,那几个已经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海军士兵,先是一愣,然后集体立正敬礼。没办法,虽然不待见,但大家都是海军,上下尊卑还是要讲的。 “北意大利那边送来了一些葡萄酒和啤酒,算是劳军物资吧。回到舰上后,让你们长官派来过来取一下。成天喝水嘴里淡出个鸟来,大家出来打仗,本就担着干系,没必要亏待了自己。”周亚夫中校走过几人身旁时,说道。 话说意大利人到直布罗陀来送劳军物资,东岸人还挺意外的,不过再仔细一想,却也在清理之中。东岸人打西班牙,某种程度上而言和意大利人是站在同一个战壕里的,牵制了两万多西班牙兵力不说,还消耗了他们大量的钱财和物资。这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帮北意大利人减轻了他们的压力啊。 要知道,就在几天前,米兰议会从萨伏伊公国刺探到,西班牙陆军三万余人已经进入了该国境内。据悉,萨伏伊公国也可能会派出数千人加入其行列,一起进攻北意大利联邦。不过考虑到两国刚刚签署和平协议,尚贝里方面也有很多人反对重启战端。这些人是深刻认识到仅凭他们孱弱的实力,已经无法应对装备精良的北意大利联军了,没有必要为了西班牙的利益消耗自己的本钱。况且,就那三万西班牙军队,能不能打得过北意大利人还很难说呢!他们可是有着整整75万名陆军,基本都装备着东岸的大炮,其中几个师战斗经验还算不错,并不是可以轻侮的对象。 因此,萨伏伊公国现在虽然还未做出最终决定,但整体上是倾向于不掺和这事了,让西班牙人和北意大利人自己去打,他们做好物资供应——当然不是免费的——就行了。当然他们心中或许也藏着那么一点小小的不可告人的心思,那就是一旦西班牙人运气不错,打败了北意大利联军,进军米兰,那么萨伏伊公国也不介意痛打落水狗,有能凑的出来的部队,杀进富庶的北意大利平原抢地盘。 据前来劳军的意大利军官私下里聊天说道,目前他们已经从南方抽调了三个师北上,与已经抵达米兰公国西部的中央直属地的三个师一起,组成一支人数在45万人上下的军团,打算与西班牙人决一死战。反正现在南方那不勒斯、西西里岛、撒丁岛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撒丁尼亚步兵团、巴勒莫步兵团、墨西拿步兵团、那不勒斯步兵团等地方守备部队也在陆续的组建之中,加上留守当地的佛罗伦萨师、圣马可师,基本上已经可以稳定局面了,不虞后院起火。 这里还有一个非常值得人们关注的要点,那就是驻扎在鹰巢要塞的东岸陆军第六混成团(欠一营)会不会参战,因为这很可能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想想看吧,当西班牙三万多人正在米兰公国境内与北意大利联军大战的时候,东岸陆军提兵北上,侧击西班牙人,极有可能导致其全军崩溃,惨淡收场。 这事若搁在以前其实也没什么,因为东岸人的中立态度非常明显——好吧,可能有些偏爱他们的“”北意大利联邦——不大可能下场参战。但现在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东岸军队正在直布罗陀湾和西班牙人作战呢。那支陆军的态度,已经没有人敢下定论猜测了,反正西班牙人绝对无法无视其存在就是了。 当然就北意大利人而言,他们是非常希望东岸陆军下场参战的,为此还专门在熱那亚、威尼斯市场上发行了五百万里拉的“荣军债券”,打算以此为酬劳,换取第六混成团出动打击西班牙军队。只不过目前白传平和盛德鸿都没正式表态,让意大利人心里很是没底,当然也让西班牙人心里很是没底。 “对了,领完劳军物品,也别忘了补充一下弹药。最近连日炮轰西班牙阵地(好吧,其实是城市,都快被拆了),弹药储备消耗很快,还是多准备一点吧。这仗,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呢。”周亚夫中校说道。 其实,东岸海军已经在丹吉港修建了一个弹药库,专门储备各种口径的实心弹(尖形、球形皆有)、特种弹。另外,里斯本和米兰兵工厂也在战前做过技术改造,可以生产大量符合东岸火炮口径的实心球形弹,东岸人也会就近采购一些丰富库存。 不过,轰炸这么多天,消耗最多的其实还是各种口径的特种弹。这种炮弹,葡萄牙人和北意大利人都没有能力供应,只能靠东岸人自己的储备。丹吉港那边的弹药库,还有一些,但不是很多了,急需从佛得角那边更大的仓库调用。 而这一次炮击西班牙城镇,海军也发现了特种弹在作战中产生的巨大的效能,这开始倒逼他们反思原来的弹药配备是不是有些问题?即实心弹太多,特种弹太少!即便后者成本要贵上很多,但也不至于配备如此之少!所以,“汴梁”号铁甲战舰的舰长刘缜中校已经正式给上级写报告,要求北方兵工厂、大鱼河兵工厂增加特种弹的产量,佛得角、丹吉两地的弹药库也要将特种弹的储备量扩大至少三倍,以应付未来可能爆发的大规模战争。 应该说,刘缜中校的建议还是很有价值的。他作为一线指挥官,亲身经历了战斗,不是以往那种演习,而是真真正正的战斗,最清楚不过这种炮弹的价值。他认为,所有人都小看了特种弹的威力,脑海中还大量残留着以往风帆时代战斗的固有思维,这是非常错误的!线膛炮和特种弹的出现,已经很明白地改变了游戏规则,现在是时候抛弃旧有的思维,拥抱全新的战斗模式了。周亚夫中校对此也很是认同,因此提醒他们多储备一点这种威力强大的弹药,以备不时之需。 离开取水点后,周亚夫又登上了瞭望塔,观察起了对面西班牙军队的情况。这几天连绵不绝的炮击,已经把那座环境优美的海滨小镇打成了一片断壁残垣。完整的建筑几乎就没有,道路上也坑坑洼洼的,小镇居民更是逃散一空,谁都意识到西班牙军队兴许防得住两条腿的东岸军人,但绝壁防不住会飞的炮弹。与其留在那里等死,还不如去别的地方乞讨求生。 留在城里的西班牙军队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毕竟国王还没下达撤退的命令,谁也不敢公然抗命。但留在城里真的是一种煎熬,东岸人的大炮每天都会“关照”他们,每天都有人被炮击身亡或受伤。对面东岸人的观察哨很多,西班牙人出门拉个屎、砍个柴、取个水都可能被冷炮炸一下,更别说生活做饭了,那炊烟简直就是最好的炮弹磁铁,搞得西班牙军人连顿热乎的饭都很难吃上,简直日了狗。 谁都明白,仗打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打不下去了。如今之所以尚未结束,只不过是里的那群老爷们一时半会拉不下脸来,在等到一个契机罢了。也许,得那三万多人在北意大利折戟沉沙之后,菲利普五世国王才能稍微清醒一点吧? 周亚夫中校现在也不急,一点都不着急。耗呗,看谁耗得过谁!反正咱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内,直布罗陀前线的双方就在这样一种貌似谁都不急的诡异状态下僵持着。西班牙人继续挨炮,被炸得急了也会拖出大炮来反击几回,但在被炸毁几门珍贵的长射程火炮后,他们就彻底装死了,再也没任何动静。 而就在这个时候,北线的西班牙陆军总计33万人,终于在筹够补给后,越境进入了北意大利联邦境内,开始与驻守在那里的意大利人发生冲突,战斗正式打响! 第一百十四章 收尾 1703年3月1日,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盛德鸿出现在了直布罗陀。与他几乎同时抵达的,还有西班牙王国的谈判代表吉梅内斯伯爵。东、西双方将就直布罗陀危机进行一次“坦诚的对话”,以尽快结束这场处于僵局之中的战事。 “根据汉堡银行家拉姆施泰因先生透露的消息,财界、商界同该国绝大多数人一样,希望尽快结束战事,只有部分宫廷人物、军事将领和宗教领袖坚持要打下去。菲利普五世犹豫不决,他渴望获得荣誉,但又不太相信战事会以西班牙的胜利而告终。”盛德鸿的临时办公室内,秘书兼情报副官正在向他汇报消息:“马德里目前总体上就处于一种机能失调的状态,总体而言议和的声音开始变多。尤其是一些心怀叵测的前贵族摄政团成员,他们深恐西班牙军队取得辉煌的胜利会增加菲利普五世的威望,削弱他们的权力,因此一直私下里活动着,要求尽快结束战争。” “听说西班牙国内有人建议调集重型要塞炮过来,要让直布罗陀成为我们陆海军的葬身之地,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能影响到最终决策么?我需要一个确切的消息。”盛德鸿端起一杯香喷喷的奶茶,一边喝一边问道。 “主要是强硬派军事将领和宗教人士。他们认为前期进攻的失利固然非常不幸,但如果此次战争不以胜利结束的话,则西班牙国内局势可能会出现恶化的倾向,这对他们来说更为不幸。因此,这些人认为,目前不宜谈和,应该继续打,哪怕一年两年都可以,拖到我们受不了,最终以一个体面的和约结束,他们可以藉此对内宣称获胜。”秘书回答道:“但我可以确认他们不会拥有决定性的影响力。波罗的海国际银行已经打过招呼了,德意志银行界削减了给西班牙王国的贷款额度,他们最终会难以为继。” “波罗的海国际银行的成立,如今看来真是一步妙棋。欧陆资本最充裕的地方,首推荷兰,但他们深陷战争,资金紧张;其次是英格兰,他们同样深陷战争,而且国内工业发展对资金异常渴求,都在大规模吸纳荷兰资本了;第三是德意志和意大利资本,这个我们可以深刻影响到。断了西班牙人的钱,他们还打个毛仗!”盛德鸿自信满满地说道。 其实,没有钱也不是不能打仗。你看法国人的资金也不是很多,但人家有一定的工业生产能力,农业也不错,关键时刻可以以行政手段统一调配国内的资源,统筹利用,尽可能减少外国商品的进口,这就能节省大量资金了。但西班牙人不适用法国人的这招,因为他们的工农业基础都太差了!独霸美洲的金银矿,如今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事!一个是大量金银流入国内,造成了骇人听闻的通货膨胀,手工业者纷纷破产,来了一次彻底的去工业化。第二个呢,有了金银,随便进口,四处爆买,西班牙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挥金如土的日子,再也没有那种从事艰苦的工农业生产的雄心壮志了。或许最近二三十年的艰难时光让他们恢复了一点工农业基础,但仍然远远不够,全国八成以上的日用品、工业品需要进口,这没钱可真的活不下去! “继续加强和波罗的海国际银行的联系,尽量减少德意志资金超西班牙的流动。另外,葡萄牙人那边也该打打招呼了。他们不是和西班牙有历史领土纠纷吗?这时候可以闹一闹,让马德里那位已经被重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国王再神经质一点吧。”放下手里的奶茶后,盛德鸿站起身,说道:“西班牙人真是可笑。想收拾他们,军事手段甚至都不是必要的,他们想要哪种死法,我们都能提供。贸易封锁,金融制裁,军事打击,分裂势力,哈哈,我们准备的礼物可多着呢,你们就好好享受吧。” “对了,我们在直布罗陀这耗了一个多月,北意大利联邦是得足了好处,怎么能不表示表示呢?”盛德鸿最后又说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让他们麻利准备支票,咱们花了这么多钱,得补回来一些。” 十公里之外的一处宁静的乡间别墅内,作为西班牙方面首席谈判代表的吉梅内斯伯爵,此时也正在和人交谈。 “派遣舰队前往直布罗陀湾,那只能是送死。”吉梅内斯伯爵直言不讳地说道:“东岸人的铁甲战舰有多么厉害,我想他们可能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看到那艘战舰发射的炮弹了么?我们的战舰甚至都没法接近,就会被他们送入大海,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恩里克伯爵有些沉默。事实上在来之前还是有点信心的,因为听说东岸军队只有千把人,而他们有两万多军队,堆人也能把对方堆死了。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这个“堆人”上面,他们根本没法有效利用人数优势,最终打成如今这个局面,也是无奈。 好友莫拉莱斯死后,恩里克伯爵这种军人清醒了一些。损失了六千人了,再狂热的军人也会变得理智一些。兵无战意,将有怠心,这仗——确实得设法结束了。 “但法国人要求我们继续坚持,吸引东岸和北意大利的精力,目前他们的部队已经进入了德意志腹地,虽然遭到了德意志诸侯的强力阻截,但一部精锐五万余人依然突破了防线,试图进军奥地利。这个时候,他们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我们在和西班牙和北意大利交战,对他们不是坏事。”恩里克伯爵说道。 吉梅内斯闻言看了他一眼。作为宫廷贵族,经常出入中枢要地的他知道,恩里克伯爵虽然认为波旁家族继承西班牙王位要比哈布斯堡家族好,但他本人对法国并无好感。尤其是西班牙被动地卷入了欧陆大战,极大消耗了国家的财富、人民的生命,这让他很不爽。 当然恩里克伯爵对奥地利哈布斯堡更无好感,因为这势必为让西班牙变成奥地利榨取财富和兵员的殖民地,为利奥波德的扩张提供助力。总之,西班牙自从摊上哈布斯堡王朝这个“吸血鬼”后,真是倒了大霉了,国运沉沦到了谷底。 对西班牙王国最理想的,还是一个本土出身的贵族担任国王,就像当初葡萄牙的布拉干萨王朝一样。他生在本土,利益在本土,总比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哈布斯堡或波旁家族要更看重西班牙的利益。但这事也就能在心底想想罢了,甚至连说都不能对外说,血缘继承是铁律,王室的血脉是尊贵的,君权是神授予的,不是哈布斯堡就是波旁,没有第三种选择。 “但现在西班牙开的战线太多了。莱茵河、南尼德兰、北意大利、直布罗陀,长期下去国力会不堪重负的。这里面最容易结束的,就是与东岸人的战争了。伯爵阁下,战争在伊比利亚半岛,时间长了,会影响到所有人的利益。东岸海军的战舰,目前活动范围仅仅局限于直布罗陀海峡,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不去别的地方。我认为,有责任心、有荣誉感的贵族们应该联合起来,达成共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吉梅内斯伯爵说道。 说真的,吉梅内斯伯爵对东岸人非常痛恨,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帝国主义国家,贪婪成性,控制欲极强。最近,马德里一些无耻之徒——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私下里与东岸人有联系——甚至在公开出版的报纸上,论证东岸人占领的直布罗陀部分地区穷困、贫瘠、干旱,没有任何矿产,渔业资源也不丰富,价值很低,这更加深了他对东岸人的厌恶。这些无耻之徒在做什么?言外之意是这些土地丢给东岸人也不心疼吗?简直荒谬绝伦! 不过,心里面再厌恶,从现实理智的角度出发,吉梅内斯伯爵也不得不承认,迅速结束与东岸人无尽的消耗战,抽出精力应对其他方面的危机,才是正途。他已经通过一些渠道得知,原本打算给西班牙王国提供贷款的外国银行家,纷纷削减了额度或干脆不提供贷款了。他不知道东岸人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但绝对有影响就是了! 所以,让这场噩梦早点结束吧! “国王有什么训示吗?”有些话题,他不敢接,因此在沉默了好久之后,恩里克伯爵问起了别的事情。作为此次战争的总指挥官,他不得不承认,打得不够漂亮,甚至可以说很糟糕。这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前途,因此有些担忧。 “国王陛下的训示就是:‘一切遵从上帝的指引。’”吉梅内斯伯爵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恩里克伯爵也无话可说了。上帝的指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国王这句话完全就是在推卸责任。恩里克男爵在马德里有好友,多少也得到一些消息,据说这几天菲利普五世陛下“睡觉老做噩梦”,“非常疲惫”,经常前往教堂“祈祷”,甚至还在情妇面前“恸哭”。 恩里克伯爵对此嗤之以鼻,国王陛下这是做戏给谁看呢?不给首席谈判代表明确的训示,国务会议上也不表明态度,还经常“做噩梦”,身体欠佳,缺席很多关键会议,这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愿意在祖国和上帝面前揽下责任,承认自己的过失和罪行。他需要一个背锅者,帮着他与东岸人签订停战协议,毕竟他当上国王没多久,还是一个外来户,实在经受不起割地赔款的打击。 恩里克伯爵已经打定主意,他是绝对不会在停战协议上签字的。因为这个协议西班牙不是胜利方,他不想在这份有损西班牙体面的文件上留下自己的印迹。 想到这里,他瞟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吉梅内斯伯爵,心想这个人可能要倒大霉了。以往西班牙与东岸签订和约,割让的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新大陆土地,但就这还让许多人背负了巨大的骂名,甚至断送了政治生涯。如今要割让的可是伊比利亚半岛的土地,且还是被迫交给异教徒,谁要是签了这个字,可以立马卷铺盖回家了。 “议和是必须的,否则我们会遭受更大的苦难。”恩里克伯爵还没说话,吉梅内斯又谈了起来:“放心吧,总司令先生,我会承担起所有责任的。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信念和责任指引着我这么做,因为这对西班牙有好处。其实我的内心也很煎熬,一方面理智和良心告诉我,如果明天就与东岸人签订协议,那将是极为幸福的一天;而另一方面,内心的呼声则提醒我,如果命运不让我去签订协议,我就更为幸福,否则别人就会把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但没有办法……” 看着有些颓然若失的吉梅内斯,恩里克伯爵肃然起敬:“任何有良心、有教养的绅士,都会理解你的苦心,缅怀你的牺牲的。目前的局势如此困难,任何人都不应该落井下石。” 吉梅内斯伯爵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欲再说些什么,一位年轻的秘书走了进来,然后在耳边说道:“最新消息,卡里蒂略将军率领的部队在米兰公国境内惨败,死伤六千余人,被俘虏超过一万五千,剩下的在撤军途中遭到东岸陆军第六混成团的伏击,死伤大半。卡斯蒂略将军也受了伤,他只带着七千多人逃回了都灵。另外,东岸人的两艘铁甲舰刚刚拔锚起航,往加的斯方向驶去,目的不明。” 听闻了这个消息,吉梅内斯伯爵脸上的苦涩更加浓郁,同时决心也愈发坚定。事已至此,西班牙王国再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停战协议,必须尽快签署,否则事情将不堪设想! 第一百十五章 意大利人民站起来了! 1703年3月15日,阿斯蒂城外一片阳光明媚,东岸陆军第六混成团团长白传平中校刚才签署完释放俘虏的命令。 被释放的俘虏都是西班牙士兵,一共9600余人,都是第六混成团在前次战斗中俘虏的。当时,西班牙军队总司令卡斯蒂略将军带着两万多败军仓皇回撤,结果被早就运动到他们身后的东、意联军(第六混成团主力外加北意大利的“伦巴第人师”)截击。西班牙全军大溃,指挥官卡斯蒂略坠马负伤,最后只带了七千多人拼死突围,逃回了都灵。 西班牙人以为失陷在阿斯蒂城外的一万五千人马都战死了,事实上他们想多了,只有不到五千人被打死打伤,其余近万人全部投降。常年被拖欠军饷的西班牙士兵可没有为国王尽忠“玉碎”的概念,打不过就降,保住小命要紧,我还想回到家乡看看亲人呢。 东岸人抓了这么多西班牙人,一时也很头疼。上万张嘴,每天都要吃喝拉撒,消耗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于是直接甩给了伴随他们一起作战的“伦巴第人师”,由他们负责羁押看管。意大利人对他们也不客气,虽然供给食品,但这些人也要承担劳役,那就是修复大量在此次战争中被破坏的建筑。 此番与西班牙三万余大军作战,北意大利联军由威尼斯著名将领阿库托元帅指挥,总计投入了45万人,采取诱敌深入的战术,放弃了阿斯蒂等联邦直辖区,将西班牙军队诱进了米兰公国腹地,然后关门打狗,一举败敌,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既然是诱敌深入,那么地方上肯定会遭到敌人的荼毒,即便时间不长,但一些建筑物的损坏却是难以避免的——西班牙人拆了修工事或生火取暖——因此这些西班牙俘虏就派上用场了。 9600名西班牙俘虏就这样在阿斯蒂联邦直属区工作了整整三个星期,为他们之前的行为赎罪。白传平中校也去工地视察过,发现这些西班牙俘虏们并不如何难过。稍一打听,便知道了原委。原来这些人虽然干着不轻的活计,但定时吃饭,定时休息,不用为明天的生计操心,也没有生命危险,比起被派到莱茵河和南尼德兰打仗的同袍们不知道幸福多少,因此一个个都很自在。 西班牙俘虏们的“安逸生活”在3月15日这天戛然而止,白传平中校签署了释放他们的命令——虽然俘虏由意大利人照管,但“伦巴第人师”的师长并没有战时指挥权——原因是东、西两国已经正式签订了停战协议,协议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释放被第六混成团俘虏的西班牙军人,盛德鸿答应了,白传平没法,只能放人。 其实吧,这批西班牙俘虏是在进攻北意大利联邦时被抓的,按理来说东岸人不该插手,也不方便随意将其释放。但谁让东岸对北意大利“恩同再造”呢,只稍稍向米兰议会提了一下,就获得了许可,将这批俘虏当做筹码打了出去——当然西班牙人也要为此支付赎金,一个人十比索,交给北意大利联邦议会。 值得一提的是,由盛德鸿和吉梅内斯伯爵二人签署的协议是“停战协议”,而不是“和平协议”,这其中的意味,大家可以自行品味。吉梅内斯伯爵倒是想搞一个和平协议出来,但盛德鸿不同意,辩称两国间从未宣战,何来“议和”之说?因此,他坚持签署停战协定,双方军队事实上停火,脱离接触。吉梅内斯伯爵没法,最后也只能签字同意,并交由国王菲利普五世审阅批准。 停战协议中规定,东岸人可以控制目前的占领区,并继续在当地“搜捕海盗”,保障贸易安全。西班牙王国不得在靠近此区域二十公里的范围内驻扎军队,也不得进行任何敌对活动,否则东岸军人有行动自由之权利。西班牙人捏着鼻子同意了这个条件,作为交换,他们不必赔款,东岸人也将立刻释放滞留在直布罗陀的西班牙降兵和居民。 这个协议一签,东岸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操作。于是,盛德鸿一声令下,丹吉、休达两县的守备团士兵开始回撤,葡萄牙人也将在一个月后撤退,未来直布罗陀将只有海军部队驻守。也就二十多平方公里的面积,千把人绰绰有余了,多了就是浪费兵力。 海军战舰大部暂时不会撤走,但“汴梁”号和“洛阳”号铁甲战舰则在协议签署当天就拔锚起航,前往刚刚成立没多久的但泽县去了。东岸人占了这个条件优良的战略港口,波兰的列辛斯基非常不满,甚至就连已经被打成狗一样的前国王奥古斯特都站出来“大义凛然”地骂了一通,并发誓要夺回这座城市,为波兰人民做出贡献——反正吹牛又不用上税,随便你这个下野国王怎么说,是吧? 目前,陆军第四混成团几乎已经全部抵达但泽县,当地的防务已经不用太担心——事实上,该团团长杨成栋中校甚至希望列辛斯基这个波兰傀儡壮起狗胆,前来进攻呢,但截止目前仍未见到传说中“勇猛无比”的波兰翼骑兵。海军的两艘铁甲舰前来但泽,与陆军的目的基本一致,那就是震慑任何潜在的敌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甚至会炮击海岸线,炫耀武力。只可惜目前波兰人尚未出现,他们的目的注定要落空了。 “9600人,呵呵,其实是9600头猪,老子抓他们还很是费了一番手脚呢。今天让他们滚蛋,算这帮人祖上积德了。”白传平中校签完字后,把钢笔一扔,端过一杯奶茶,揶揄道:“放心,已经和西班牙人说好了,他们不会再投入到这边来了。事实上,经历此败,西班牙人也没有再找你们茬的心思了。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就放心吃到肚里吧,没事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头银发的熱那亚元老保罗·多利亚,听到白传平的话后,他笑着点了点头。说实话,虽然一直和威尼斯人不是很对付,但即便是他,这会也不得不承认阿库托元帅这一仗打得漂亮,把来势汹汹的三万西班牙大军打得落花流水,大涨北意大利联邦的士气。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也只能欺负欺负半岛上的西班牙殖民部队,或者在北非打打野蛮的摩洛哥人(当时还表现欠佳),从未经历过真正的考验,无法证明自己的实力。但如今好了,打败了一个大国,北意大利人民完全可以自豪地说:我们从此站起来了! 而且,这一仗不光军事意义重大,在政治上,其影响力也非常大。这不,在摩德纳公国申请加入北意大利联邦时脱离出来的雷焦公国旧地,这会又上赶着要加入进来了,让人啼笑皆非,但也欣喜异常。 统治摩德纳的埃斯特家族原本是摩德纳公爵,在漫长的岁月里,该家族先后取得了雷焦公爵和费拉拉公爵的头衔,一举统治了摩德纳、雷焦、费拉拉三个相邻的公国,后来费拉拉被教皇国吞并,但埃斯特家族仍保留着前两者。前阵子埃斯特家族宣布加入北意大利联邦,其统治下的摩德纳顺利加入了,但控制较为薄弱的雷焦公国旧地上的贵族们却在教皇的撺掇下,联合起来反对加入联邦。当时联邦要和西班牙大战,一时也没工夫料理他们,就放任了。 现在战争已经结束,联邦获得大胜,正准备掉过头来料理雷焦的那帮贵族呢,结果这些人滑头得很,一看情况不对,毅然背弃了教皇英诺森十二世,宣布加入北意大利联邦,也是没谁了。北意大利联邦目前已经委派官员来到了此地,出于某种目的,雷焦并未重新加入摩德纳公国,而是被划为联邦中央直属地,这引起了埃斯特家族的不满,无奈联邦势大,他们也只能隐忍。 而在获得雷焦公国旧地后,米兰议会又把主意打到了原埃斯特家族领地、1598年被教皇国吞并的费拉拉公国旧地上面。他们指出,摩德纳、雷焦、费拉拉都是埃斯特家族的神圣领地,要求教皇国将其归还——埃斯特家族苦啊,刚被联邦摆了一道,现在又被推出来和教皇打擂台,这申请加入北意大利联邦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 北意大利联邦的要求自然被教皇拒绝了。不仅如此,教皇还号召萨伏伊公爵、普利亚公爵、卡拉布里亚公爵(后两者是那不勒斯境内的小诸侯国,目前已被北意大利联军攻占)站出来反对这个侵略成性的国家,维持半岛“古老的传统”。此外,教皇英诺森还谴责联军在攻打那不勒斯王国旧地时,顺手占领的贝内文托。这座城市是一个主教区,教皇国在那不勒斯的飞地,结果被联军派了数百名士兵占领,并将其划为米兰议会的中央直辖区,这自然让教皇非常不满。 毫无疑问,目前教皇国与北意大利联邦的关系已经非常紧张。教皇极端反对北意大利联邦,联邦也视教皇国为半岛统一的最后阻碍——目前,半岛上除了几个不起眼的自由城市或小邦国之外,基本上都被北意大利联邦吞并或统一,下一步只要占领教皇国,再击破萨伏伊公国,意大利的统一大业即可完成。 “和拉古萨人谈得怎么样了?”白传平中校将一杯加了盐的奶茶推到保罗·多利亚面前,关心地问道。 “拉古萨自由市加入联邦的事情,基本上不存在障碍了。目前威尼斯人正在和他们接洽,应该问题不大。土耳其人现在这么疯,谁都害怕。拉古萨自由市也是说拉丁语的,和我们同出一源,牺牲点自由,换取安全保障,非常划算。”保罗·多利亚端起奶茶喝了一口,说道。拉古萨自由市虽然地方不大,但人口不少,贸易也非常繁盛,加入联邦的话,对双方都有好处,虽然土耳其人可能会有些不开心,但谁在乎呢! “好啊,拉古萨加入,雷焦加入,摩德纳加入,联邦的气势是越来越盛了。”白传平中校赞许道:“不过联邦新得了这么多土地和人口,最好花时间好好消化一下,不然怕是根基不稳呢。只有等彻底消化完毕,才是和教皇国及萨伏伊公国摊牌的时候,届时我们也会提供支持的。” “非常感谢东岸的支持。意大利人,永远是东岸人最坚定的盟友,永远!”保罗·多利亚感动地说道:“非常感谢!” 第一百十六章 列辛斯基 1703年4月6日,但泽县,晴。 几缕炊烟袅袅升起,海边的某座村子内,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正在开饭。他们所在的地方,严格来说已经不是原本格但斯克自由市的范围了,而是在波兰境内,甚至已经深入了十多公里。 从他们身上的军服及装束可以看出,这是一伙来自东岸的士兵,人数在二十人上下,差不多就是一个排的编制。而如果你再对时事有所了解的话,甚至可以知道他们来自一支番号为第四混成团的部队,其团长杨成栋中校,最近经常在报纸上发表言论,是一个很活跃的军官,掌管着格但斯克自由市——好吧,现在改名叫但泽县了——数万居民的生杀大权。 第四混成团全部五千人都来到了但泽县,包括临走前特别加强的炮兵。之所以如此慎重其事,主要还是波兰国王列辛斯基这厮公开发表的攻击性言论。波兰需要出海口,但他又是瑞典人扶植起来的,不可能说去瑞典人那里要出海口——公允地说,瑞典王国大概是波兰的海南岸海岸线最长的国家了,且其中绝大部分都只是沿海一小块狭长的领土,但偏偏挡住了别的国家获得出海口的位置,显得非常扎眼,非常贱。 列辛斯基不敢对主子提要求,那么就只能想办法拿回格但斯克自由市了。此事一旦成功,波兰—立陶宛联邦不但可以获得出海口,经济意义巨大,他列辛斯基本人也可以获得巨大的政治资本,王位能相对稳固不少。波兰的很多贵族,还是有爱国热情的,他们恨粗鄙的俄罗斯人——喂喂喂,明明有史以来一直是你们在欺负俄国人啊——恨异教徒土耳其人、恨野蛮瑞典人、恨反复无常的小人普鲁士人,总之恨一切对他们造成伤害的人,现在这个名单上又加上了东岸人,一个抢走他们唯一出海口的新大陆国家。 波兰人憎恨东岸人是有理由的。最远可以追溯到当年大量采购克里米亚鞑靼人抓获的波兰奴隶,为此两国间还一度断绝了贸易联系。而且别忘了,东岸政府自始至终都在支持信仰绿教的土耳其人和鞑靼人,这两个国家都给波兰王国带来了巨大的痛苦。现在则又多了新的罪状,他们竟然拿走了波兰唯一的出海口格但斯克。how dare you! 而格但斯克的“悲惨情况”也在源源不断地传到华沙、克拉科夫等波兰核心城市,更是激起了很多人的愤怒。格但斯克自由市议会被粗暴解散,反对东岸的市民被残酷镇压,近百人惨死在东岸人的屠刀之下(传到华沙时,已经变成了东岸人屠杀了上万波兰居民)。这还不算,在直接统治格但斯克数月后,东岸陆军第四混成团直接出击,向东、向南扩张,占领了不少土地,直接把他们的控制区从一百多平方公里扩大到了三百多。很多波兰贵族哭爹喊娘地跑路到华沙,请求国王列辛斯基主持公道,因为东岸人解散了他们的私人武装,并宣布这里是东岸领土,要求他们缴纳税收,服从东岸法律。 列辛斯基得知消息后大怒。他还没上门找东岸人麻烦呢,东岸人居然先搞起他们来了!现在波兰的国王是我,你们真是欺人太甚!于是,列辛斯基顾不得战事正烈,毅然集结了一支贵族联军,然后——嗯,找瑞典爸爸咨询去了。结果瑞典爸爸刚卖了格但斯克自由市到维斯瓦河西岸的一段海岸线给东岸人,换取了一万杆燧发步枪及五十门火炮,在这种情况下,查理十二自然不会允许列辛斯基随意生事了,并要求他整顿兵马,准备与奥古斯特大战。 列辛斯基自然非常愤怒,他返回华沙,与贵族和幕僚们商议了一阵,最后还是怂了。瑞典爸爸得罪不起,他的王位还是查理十二充话费送的——呃,不是,是打败奥古斯特后送的。若是因为东岸人的事情而恶了上国国王,那真的太不值得了。 不过,不公然向东岸寻仇,不代表列辛斯基私下里不会做小动作。他首先找来了从格但斯克逃走的贵族和军事官员,给他们武器和资金,让他们想办法招募人马,与东岸人对着干。资金和武器数量很多,足以武装大几千人马,在列辛斯基看来,足以让东岸人喝一壶了。 当然我们都知道这是列辛斯基的臆想。事实上这些匆忙武装起来的波兰部队很菜,虽然有着熟悉地理和民情的优势,但在与第四混成团一过招后,就纷纷溃败:1702年11月,帕维尔恰科带领的两千余人在维斯瓦河畔被击溃,走投无路的波兰人纷纷跳河,死伤惨重;1703年1月,维斯切科带着一千多人马在格但斯克以南十多公里的村子里宿营,不妨东岸陆军雪夜前来,一顿刺刀突击后被全歼;1703年3月,奥勒辛斯基率领两千多人越过维斯瓦河,进攻东岸人收缴逃亡贵族土地建立的农场,结果被第四混成团截住,一番大战后全军覆没。值得一提的是,以上三次大战,东岸人的损失微乎其微,死伤的人数不过两百来人的样子,与波兰人的战损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 列辛斯基对东岸人的战斗力也十分吃惊。这个土老帽,根本就没和东岸人交过手,以前觉得土耳其军队已经是天下有数的强军了,后来遇到神勇无比的瑞典军队,立即无条件跪舔。现在他发现,东岸军队居然也这么能打!居然连续击溃了三支部队总计六千人马,虽然多是临时征募(搭配部分老兵)的二流部队,比不得他手上的“精锐”,但能在己方伤亡不过两千人(你懂得,夸大敌人伤亡,免得太过难堪)的情况下获得如此连番大胜,足以证明这是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部队了,不能轻易招惹,列辛斯基又一次怂了。 不过他也不敢直接与东岸人议和,这会动摇他的政治基础。于是,在思来想去之后,他决定不再派遣大股人马计入格但斯克,转而让当地的贵族们联络居住在格但斯克的波兰人,让他秘密提供情报,然后以几十人(最多不超过百人)一股,快进快出,袭击来到当地的东岸官员、技术人才、商人甚至是普通移民。 应该说,列辛斯基的这一招还是挺奏效的,正确发挥了己方的优势,将损失降到了最低,同时也让东岸军队疲于奔命,治安形势终于不可抑制地变坏了。眼下在这个村子内开伙做饭的东岸陆军就是追着一股波兰匪徒而来的,那帮人大概有三十余人的样子,袭击了一家但泽县政府经营的农场,打死打伤了四名在田里劳作的印第安劳工。附近的陆军哨所闻讯后,快速出动,击毙了数名匪徒,然后一路咬着这帮人不放,又打死数人,直到剩下的匪徒逃进了海边那长得比人还高的荒草甸子中。 带队的排长见事不可为,很干脆地带兵撤走了。一路以来的战斗中,他们没有死伤一人,却打死了七名波兰匪徒,已经足以让那些人涨涨记性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人其实是杀不完的,永远都杀不完!除非你直面源头,捣毁华沙的那个伪政府——是的,没错,就是列辛斯基伪政府,东岸人一直认为这是瑞典人的傀儡,以方便查理十二的军队压榨波兰。 但要想消灭列辛斯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单单第四混成团这几千号人就有些不太够。此去华沙,一路多是平坦陆地,利于波兰人的骑兵驱驰,对东岸人不太有利。而且,第四混成团也不可能全军出击,至少也要留个一千多人守老家吧?这兵力算起来就有些不太够了,最好能再有一个团的人马,那差不多就稳了。 这额外的一个团的援兵,不可能是战斗任务同样不轻的第六混成团,只可能是此刻差不多已经离开本土的第一混成团,即俗称“衙内团”的首都子弟。只有等到他们顺利抵达但泽,两军合为一处,那么当可以抽调八九千人马,直捣黄龙,把列辛斯基这小丑彻底干趴下。 唔,好吧,这是以后的事情。在此之前,现实的办法还是通过外交途径联系瑞典人,让查理十二给列辛斯基施加压力,让他稍稍约束一下这种疯狂的行为。恰好最近俄国人非常“给力”,连战连胜,查理十二应该也不希望列辛斯基这傻瓜节外生枝。 第一百十七章 大北方战争(四) 俄国人最近确实有些春风得意。 继诺特堡被沙皇本人亲自率军攻下,并将其改名为什利谢利堡(意为“钥匙要塞”,盖因其是控制涅瓦河的钥匙)之后,彼得一世与缅什科夫元帅继续西进,经一系列战斗后,他们歼灭了大量瑞典守军,然后攻克了重镇尼耶什那茨,兵临涅瓦河口。 本月(1703年4月)初,在尼耶什那茨附近的野兔岛上,沙皇彼得用一名士兵的步枪在地上画了个十字架,并下令在这里建立一座要塞。俄罗斯人不顾早春的严寒,将新要塞的第一根地基打入冻土之中,彼得一世将其命名为“彼得保罗要塞”,以他的守护神命名。有意思的是,据说彼得一世是在一只鹰的帮助下才选中了要塞的位置(嗯,鹰确实喜欢兔子),他非常重视这座要塞,计划未来迁移大量人民过来定居,慢慢淡化其军事色彩,发展成一座重要的港口城市! 是的,港口城市,俄罗斯人的眼睛都快湿润了!他们在上百年前曾经拥有过波罗的海的出海口,可惜后来被瑞典人抢走了,今天终于又从瑞典人手里抢了一个回来,虽然可能不如当初拥有的立窝尼亚港口,但比起封冻期达半年之久的阿尔汉格尔斯克、圣尼古拉斯要强多了,不是么? 彼得一世计划五月份再来一次彼得保罗要塞。他对这里非常着迷,将其看做是他战胜瑞典的纪念碑,实现他野心的起点。毋庸置疑,彼得非常热衷航海,特别喜欢西方的先进文化,因此他决定在这里建立海军——好吧,我们可怜的波罗的海舰队终于摆脱了拉加多湖,可以进入真正的大海了——城市内会规划很多西方风格的建筑。请注意,这里的西方可并不仅仅是指阿姆斯特丹或巴黎,事实上眼界宽广的彼得沙皇也打算在这里建立大量东式建筑,并邀请东岸外交官员、商人、艺术家、工程师、军人等在此居住,以给城市增添点不一样的气氛。这是一座有别于绝大多数俄罗斯城市的新城,这一点毫无疑问! 与俄罗斯人的意气风发相比,战争上胜利不断的瑞典人当然也很爽,但总有点那么不对味。瑞典国王查理十二驻军波兹南,一边波兰国内反对他的贵族武装,一边和顽强的萨克森人交战。瑞典国内曾经请求他返回斯德哥尔摩,但查理十二表示将所有需要处理的政务报告都送到波兰来,不会耽误任何事情。查理十二如此自信,可能不知道他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返回斯德哥尔摩了——好吧,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准确,毕竟查理十二死后可是在斯德哥尔摩王室教堂的地下室内躺了足足二十个月呢。 但不管怎样,此时的局势对瑞典人来说非常不错,这或许就是查理十二骄傲自满的主要原因吧:他们在荷尔施泰因闪电击败了丹麦人及其盟友,在纳尔瓦战役中重挫了俄国人,在里加战役中大败萨克森、波兰联军,随后杀入波兰境内,对奥古斯特及其党羽穷追猛打,连胜,逼得其不得不“自愿”放弃波兰王位。 如此辉煌的战绩,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换任何一位君主来怕也要志得意满,更何况查理十二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君主。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查理十二慢慢开始沉迷于波兰事务,他在波兹南征发波兰人民的财富和劳动力,修建了一座非常漂亮的宫殿,作为自己的居住和办公之所。他还默许手下的将军们洗劫波兰的农村,不惜激起波兰人的极大反感,或许在他眼里,波兰人的意见都无足轻重吧。 唯一让他感到不太舒心的就是,列辛斯基这个傀儡的能力太差了,还给他惹了不少麻烦。说他能力差,主要指的是团结波兰贵族不得力。作为在波兰和整个中东欧地区都享有巨大声望的前国王索别斯基的儿子,列辛斯基虽然已经被选为波兰国王——当然,很多波兰贵族并不承认其国王的身份——但无法有效控制波兰的局势,奥古斯特这个出尔反尔的下野国王身边依然围拢着大量支持者,整个波兰—立陶宛联邦处于一种四分五裂的状态,这让瑞典人不但无法有效抽取波兰的资源和人力,相反还要派遣军队帮助列辛斯基讨伐反对者,白白消耗许多资源,实在是不中用! 说列辛斯基爱找麻烦,主要指的是他对格但斯克的东岸人持极端仇视的态度。自从瑞典、荷兰、俄罗斯三国同意东岸获得格但斯克自由市,波兰失去唯一的出海口之后,列辛斯基就利用此事大做文章,频频发表攻击性言论,并在瑞典军队撤出后,私下里蛊惑当地贵族进攻东岸人,虽然最后以失败而告终。 查理十二早就看出来了,列辛斯基这厮是打算利用此事凝聚人心,加强在波兰国内的威望,但他认为列辛斯基挑选错了对手,做了一件蠢事。根据在格但斯克驻守了一段时间的部下们的报告,查理十二认识到东岸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是列辛斯基手底下那些乌合之众能比的。虽然他也有自己的理由,比如东岸人擅自将控制区域扩大了两倍,比如东岸人严酷迫害当地的居民,比如东岸人未来有更大的野心等等,但这都不是列辛斯基暗中搞事的理由。查理十二已经决定,尽快派人前往华沙,给这个家伙警告,让他好好管住自己的手,不要擅自起衅,免得影响大局。 目前,列辛斯基最该做的事情,还是尽全力说服他的支持者们,配合瑞典军队击败奥古斯特及其盟友。另外,与瑞典王国达成的贸易协议也要尽快执行,这对于日渐干涉的王国财政非常关键。按照协议,波兰的出口商品该岛经由里加港转出;倘若在波兰的城市定居下来的话,来自哥德堡和斯德哥尔摩的商人将享有一系列的特权和优惠,换言之,波兰的对外贸易将由瑞典商人实质性控制;第三,即便未来与俄罗斯帝国恢复和平,波兰王国也不得与俄罗斯进行任何转口贸易(不是说不能贸易,而是不能转口贸易,这一点还是有区别的)。 作为付出这些商业代价的回报,波兰王国将免于领土上的损失,其实还不赖。这个年代,作为战败国怎么可能不付出任何一点代价?不是钱就是土地,二选一,波兰人并不难理解。甚至于,传统土地贵族居多的他们还有点小庆幸,生意少赚点就少赚点吧,重要的是保住土地以及随之而来的支配农奴的权力,这是最重要的——有些人可能还有点窃喜,傻逼了吧东岸人,以后我们的商品都去里加了,你就守着格但斯克港慢慢熬吧! 东岸人当然不是很清楚波兰人复杂的心情。事实上他们初来乍到,对波兰了解并不多,除了波兰人希望中国入侵波兰这个愿望之外,其他的情报多流于表面。不过没关系,饭要一口一口吃,工作慢慢展开就是了。他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消化控制区,目前已经超过了360平方公里,几乎是原来的三倍,人口也超过了六万,70以上是波兰人,其余是德意志人、立窝尼亚人及少量瑞典人。 六万人口,就社会身份而言,又绝大多数都是农民。第四混成团将他们的家园闪电般占领后,在当地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土地改革。首先是逃亡贵族或反东分子的土地清理,逃亡贵族的土地先行没收,土地主人日后可以凭借证明向但泽县政府索要赎买费用,反东分子的土地就是直接没收了,一分钱也不会给。 收来的土地没有分配给当地无地或少地的波兰农民,而是通过国营农场的形式进行经营。农场工人来自国内,基本都是印第安人,另外还有少量文莱人、阿拉伯人(来自巴林岛)及印葡人。按照规定,他们在农场干满一定年限,表现良好,信仰正确的话,就可以在国营农场清盘结束运营时,获得这些土地的优先购买权,成为但泽县的正式居民。 但泽县政府不是没想过吸引东岸人过来种地。但可耻的是,他们失败了,竟然没几个人愿意漂洋过海前来但泽。要种地本土多的是,何必到波罗的海呢,人又不傻!没办法之下,他们只能把主意打到远东移民的头上,几乎在1704年至少迁移一千名远东居民过来生活,并拿出部分土地低价出售给他们,作为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本。 根据最新的统计,但泽县所有的外来人口加起来,大概只占此地总人口的05,少得可怜。虽然国内一直在输送新移民过来,虽然本地的波兰人一直在持续流失(有意思的是,德意志人、立窝尼亚人、瑞典人基本没走的意思),但要想改变本地人口构成,达成更稳固的统治,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不急,东岸人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老一代人已经无法改造,但下一代还是可以争取的嘛。东岸人控制着但泽的教育、宗教系统,还怕未来有人翻天?此外,现在波罗的海银行也已经开始营业,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工具在,同时但泽又是战火中不多的净土,未来但泽县的经济肯定会迎来一波又一波的飞跃式发展。经济发展了,不愁吸引不到本土的人才过来定居,只要你给予他舒适的生活,为何不来呢?有了这些人带来的新观念、新风气、新知识及新的生活方式,持续发展几十年后,你还担心本地人民心向波兰、心向普鲁士?开玩笑呢! 第一百十八章 远离战争的悠闲(一) 天空很蓝,空气很清新。一条带着斑驳锈迹的铁轨延伸到远方,铁轨两旁,是青翠的小草,是娇艳的野花,几只蝴蝶在花间飞来飞去,快乐得像是小精灵一般。 铁轨传来一阵震动,一只正在期间上下纵跃,啃噬青草的青虫猛地一惊,三下两下便消失在了稀稀拉拉的草丛中。 “呜——”“拉普拉塔之星”列车拉响了进站的汽笛。老旧的车头拉了足足十节车厢,吭哧吭哧地开进了车站,然后慢慢停了下来。这是一列从南方青岛港开来的客货两运列车,除了两节车厢装满了旅客之外,其余都是来自当地的各类商品。东方港虽然已经不是首都了,但依然居住着大批富人和中产阶级,是东岸重要的工农业产区,消费能力极强。 须知一个地区的发展与衰落是有惯性的。东方县当了几十年的首都,底蕴深厚,财富众多,不可能在短短十年内消失。而且,当初穿越众花费几十年时间,苦心孤诣修建起来的港口码头设施,确保这个曾经的第一大港即便二十年不投资,也可以坐稳一线港口的地位。投入了那么多,没理由草草放弃! 因此,东方县至今仍有相当规模的工商业,虽然大鱼河兵工厂、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已相继搬迁,本地最大牌的企业仅仅只是东岸精密仪器公司(下辖科学仪器厂、河南玻璃厂、量具厂等)、大鱼河纺织厂和东岸建材公司,但中小型企业众多,主要集中在农产品加工、木材、皮革及金属加工,实力仍然强劲,不是什么新晋工业县份可比。 另外,东方县是全国发展最早的几个县份,各项基础设施齐全,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甚多。而随着各种重工业企业的陆续搬迁,这座城市的环境也在慢慢变好,尤其是城市近郊,大量有些年头的别墅已经成了城市的一道风景。即便是象征工业文明的铁路基本也与环境融为一体,铁轨旁大片大片的油菜花、蓝花楹每年都会吸引大量游人前来观赏,是人类工业文明与自然环境和谐相处的典范——没办法,有钱就是任性,没有重污染的企业,靠高新技术及强势商业收割利润,人与自然就能和谐相处,就能转嫁污染。 而环境既然如此之好,机会如此之多,那么原本居住在本地的很多人就没必要搬离了。尤其是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弟,如果你不想从政或经商,仅靠公司股份分红过活的话,那么东方县确实更适合他们生活,更何况很多人经营的产业就在这边了。 火车进站后,照例是旅客先下。随后,这列火车还会沿着支线铁轨开往专门的货场装卸货物,不过这就和旅客们无关了。黎鹏背着个大包下了车,东张西望一番后,与一位车夫谈妥了价钱,然后直接包了车,前往城郊的一处别墅,今天那里有一个小圈子聚会,主要是来自文化界的熟人。 马车在柏油马路上行驶得又快又稳。黎鹏也有两三年没回东方县了,这些年东奔西走的,四处采风、游历,见惯了新工业城市的勃勃生机,遍揽了西部荒野高山的狂放不羁,如今回到东方县,发现还是小时候长大的地方更能给他带来灵魂上的安宁与娴静,虽然在很多人眼里这座城市正在逐步衰老,一直没什么大的变化。 “黎记者、黎作家、黎音乐家、黎画家,我该叫你的哪个头衔呢?”马车抵达目的地后,正在院子内闲聊抽烟的钱清走了过来,一把揽住黎鹏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 “还是叫我黎记者吧。”黎鹏苦笑道:“在镇海港前前后后忙了十天左右,腿都跑细了,总算把第一混成团这帮大爷给送走了。后来又被发配到上海港,采访当地五年来的工业发展历程,还要做专题报告,奶奶的,忙死了。完事后没休息两天,又跑去了汴河上游,当地的防洪设施初具规模,也得好好表彰一下。最后,在青岛港跟着一帮意大利人商人转悠了一周,各种事务,唉,真真是要了人命了。” 话说第一混成团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他们是从镇海港出发的,整整一个团五千人及装具在那座海军第一舰队的母港登船,然后漂洋过海前往欧洲,为大东岸的事业拼杀。这个团之所以引起如此之大的关注,主要原因还是其成分:首都子弟。 好吧,准确地说其兵员主要来自东方县和洛阳府新旧两个首都。官宦子弟甚多,大概占到总数的三分之二以上,是名副其实的“衙内团”。不过你也别小看这个团,他们先后在本土、远东及欧洲服役过,战斗力并不低。人们诟病这个团,也主要是说其作风霸道、蛮横,军纪一般,爱吹牛,喜欢抢风头,但该冲锋冲锋,该拼刺刀拼刺刀,一点不含糊。东岸民风尚武,即便是这些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贵人子弟,也自有一股傲气,他们分外不愿被别人看轻了,因此拼起命来绝对不可小视,至少比兵源地为青岛县及周边地区的某团要强多了,那个团一边打仗一边做生意,实在让人绝倒。 派第一混成团前往欧洲,也是军部和政府妥协的结果。军部原本打算派更能吃苦耐劳的钢铁工人子弟去欧洲,好好展现一下新时代东岸军人的风采。无奈政府内部很多人希望第一混成团有更多的露脸机会,几番扯皮之下,最后还是他们得逞了——该团团长萧光中校就是一个“大衙内”,大衙门带着一群爱出风头、爱惹事且不怕惹事的小衙内,波兰人就自求多福吧。 “第一混成团这帮孙子,去欧陆不知道搞成什么样呢。宪兵对他们向来是宽容有加,但在本土多多少少还有点约束,这会撒丫子都放出去了,就可劲儿祸害波兰人吧。”钱清哈哈一笑,说道:“对了,我前阵子刚刚参加了一个波兰大使馆举办的宴会,那位楚楚动人的科尔茨卡小姐——哦,现在应该叫张夫人了——在宴会上不断宣传东、波友好,呼吁东岸改善与波兰的关系,对他们国家增加援助。哈哈,都是些趣事,那次没几个级别高的官员去,我也就是在里面混吃混喝。” “波兰大使现在支持哪个国王?我很久没回来了,不太清楚这里面的道道。”黎鹏一边与熟人打招呼,一边问道。 “谁在中央支持谁呗。”钱清不屑地说道:“最开始他们支持奥古斯特,不断说今天又歼灭多少瑞典军队,明天又在哪里打败了查理十二。结果有心人拿出地图一看,发现他们‘打败’瑞典人的地点一次比一次靠近首都华沙,哈哈,这是搞笑呢。后来奥古斯特连战连败之下心灰意冷,宣布辞去了波兰国王的职务,结果他们又开始代表列辛斯基,整天鼓吹东岸、波兰应睦邻友好,也不知道睦的哪门子邻。他们最近在波兰裔国民群体中搞筹款呢,说是为了在东岸国内采购粮食,缓解波兰的粮食饥荒。这可真是新鲜了,波兰一个粮食出口大国,居然也闹得粮食不足,这该死的战争啊!”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黎鹏摆了摆手,说道:“我研究过波兰历史和文学,发现这个国家小聪明有,大智慧欠缺,关键时刻是要付出代价的。瑞典人、俄罗斯人、土耳其人、奥地利人,哪个不盯着他们?甚至就连同样一盘散沙的德意志人,都觊觎着他们的土地和资源,前有条顿骑士团东征,现在有普鲁士人反噬旧主。这个国家,还有的闹呢!对了,老钱,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消息?有关欧陆战争的。咱们国家到底何时参战?” “参战?你是多想不开现在就要参战?”钱清乐不可支地说道:“生意做得好好的,干嘛参战?你小子不是刚刚去过那些工业区采访么?咱们国家工农业大量出口,几年来出口额几乎翻了一番还多,航运业、保险业也深受其惠,各项事业蓬勃发展,每个人都分润了其中好处。另外,即便没参战,很多国家也对我们出让了许多利权,不少还是以前我们很难得到的,这就更可贵了。如今老百姓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深受其利啊!待价而沽懂不懂?越晚参战才越能榨取好处,身价也越高。放心吧,最终肯定还是会参战的。最近荷兰人在青岛金融市场上发行了那么多债券,总额超过法币一千万了,且还在继续增加之中,国有的几大商业银行、政策性银行也给了荷兰人不少贷款,这么多钱,我们能让荷兰人打输吗?早晚会入场连本带利收回来的!” “呵呵,这倒是我不够敏感了。也是,借了荷兰人那么多钱,就连英国人、意大利人都开始过来商量借款,他们要是输了,那不就成了一叠废纸了?”黎鹏笑了笑,说道:“走,让我看看今天都来了哪些人,刚才瞄到了好几个,群贤毕至啊。” 第一百十九章 远离战争的悠闲(二) 别墅客厅的面积很大,可以坐十来个人。几位仆人端着茶盏盘碟穿梭来去,为一众文化界人士服务。 举办此次聚会的正是钱清本人。此君目前的身份是作家、评论家、出版商、经济学教授,同时充当一些高级富豪的临时顾问,帮他们出谋划策。有时候也会去洛阳大学讲讲课,身份背景十分复杂,甚至有小道消息传言他与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对此事,钱清一概否认并讳莫如深,即便像黎鹏这样的圈内人物也只能猜测一二。 其实在东岸社会的各个圈子内,总有那么一两个此类人物,他们背景复杂,消息灵通,事业虽然不是最顶级的,但绝对不算差。毕竟,最早建立这个国家的人可都来自后世,尤其是情报部门的创建者,对后世地球上最强大国家的情报组织在演员中发展线人十分钦佩,那位演员积极向组织靠拢,靠告密赚取功绩,最后甚至当上了总统。如此珠玉在前,东岸人焉能不学呢? 黎鹏对钱清并么有什么坏的观感。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再说他也没坑害过朋友,相反主要工作方向是洗脑前来东岸的外国富商们。他本人著作很多,在学术圈子里名气不小,拥有十足的理论话语权(或者说霸权),很容易让人信服。之前奥列格aiddot纳雷什金请他当顾问,基本上已经被他洗脑洗得五迷三道了,现在这厮逢人就大谈俄国的改革大计,浑然不顾他老爹在莫斯科的处境,由此可见一斑。 说到底,大家都是在为国家服务,没什么高下之分! 客厅内布置得古色古香的。全套红木家具,材质上乘,雕工精湛,地上铺着精美的手工定制地毯,四周还挂着独窠细绫制成的挂帘,帘的主题图案是古代仕女,这让黎鹏暗暗发笑,钱清这个一脸道貌岸然的家伙,内里怕不是闷骚得紧。 “诸位,其实今天这个聚会呢,也没啥太重要的内容。鄙人最近接到了文化部的一个委托,那就是给海峡管委会辖下的几个县编纂小学、中学教材,主要是思想教育领域的。鄙人一则才学有限,二则研究方向不同,所以需要各位好友襄助。”钱清一边请大家享用茶水点心,一边说道。 海峡管委会目前辖有横海县、丹吉县、休达县三地,未来可能还会更多。这里情况复杂,民族、宗教、经济等等,一堆麻烦,一堆问题,统治起来简直要爆炸。海峡管委会方面已经为此召开了三次会议,讨论的重点就是如何管理,尤其是在旁边有一个主体民族国家存在的情况下——如摩洛哥之于休达、丹吉,西班牙之于直布罗陀——该如何保持地方稳定,不使其陷入动荡,牵扯到政府精力。 最治标又治本的办法自然就是移民了。直接断了当地原住民的根,当丹吉和休达住着波兰人或其他什么人的时候,阿訇或毛拉们还怎么蛊惑当地人跟他们走?所以这是最治本的办法,没有之一。 不过,移民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所需资金量也非常庞大,目前海峡管委会手里没多少钱,中央的拨款也没有形成定例,因此他们只能小规模地移民,整个过程可能要持续数十年之久。 数十年,好几代人了,海峡管委会等不了这么久!因此,他们准备在持续移民的同时,再搞一种相对低成本的同化方式,那就是教育。本土政务院认可了这种方式,并打算将其扩大到但泽等地,并拨出了专项资金,在本土成立课题组,专门研究,编纂教材。 已经成年的摩洛哥人、西班牙人或波兰人东岸政府放弃了。这些人三观已经固定,改造成本太大,不如把目标瞄准下一代,那样成本更低、见效更快。你可别小看这种方式,后世某东方之珠的小青年们从小就接受此类甄选过的教材,十几年系统的教育下来,已经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可见这招的厉害。 钱清作为国内知名学者,被政府委以重任主抓殖民地教育,其实也是实至名归的事情。据悉他手头已经拿到了五万圆的先期经费,因此大肆招兵买马也就可以理解了。这事,愿意参与进去的人应该不少,既有实利,又可以和政府搞好关系,何乐而不为呢?因此,在钱清提了个话头之后,立刻有几个人表示愿意参与进去,其他人脸上也有意动之色,显然诱惑不小。 不过黎鹏对此事没太大兴趣。他对这些思想领域的鬼蜮伎俩很不感冒,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强大、文明、富饶的国家该做的事情,不似君子所为,因此并不打算接钱清的话。他现在更感兴趣的,其实还是思考欧陆这场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战争,究竟会给东岸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更确切地说,带来什么样的好处?东岸共和国在其中,又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建立自己的文明圈子,然后引领世界文明的前进。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课题,足以占用他大部分的时间。为此,他连非常喜欢的民歌搜集、创作都暂停了,将绝大多数的业务时间都投入到了这件事情上面。而他目前供职的《真理报》社——说真的,他并不想去这家报社上班,但当初老爷子逼着去,没招——也给他提供了巨大的支持,鼓励他就此写一组系列报告文学。如果他再有兴趣的话,甚至还可以自己出一本书,细致阐述他的想法,这让黎鹏很是感激。 “这么多朋友给面子,钱某很是高兴。总之诸位放心,该给的润笔费一分不少,列位的大名也会出现在作者栏中,这是留名青史的大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啊。”钱清举起茶杯,遥敬了一番众人后,笑着说道:“欧陆大战,咱们国家不光是军事上进攻,经济上捞好处,这文化上的攻势也提上议事日程了。诸位,军人的枪杆子重要,可以杀敌,咱们的笔杆子也很重要,可以诛心。摧毁敌人的文化自信,让他们仰视我们,崇拜我们,以学习我们的知识为荣,以运用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为本能,让他们认同我们的价值观,这样我们的朋友就可以多多的,敌人少少的,江山才能稳固。” 其实,让欧陆认同东岸的文化和价值观,这里面的水很深,并且隐藏了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认同东岸主导下的世界利益分配体系。不认同这个体系的,就不是文明人,就是敌人,众人可以讨伐之,这样可以极大减少东岸这个“帝国体系”的维持成本,延长“帝国体系”辉煌的周期。 另外,欧洲的普通人在认同、仰慕东岸文化之后,他们的脑海中就会自觉不自觉地美化东岸,同时有强烈的移民东岸的倾向。东岸人早就认识到,黄金、煤炭、钢铁是资源,智力同样也是资源,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资源。强势收割其他国家的高智力资源,本来就是一条削弱潜在对手的釜底抽薪之举,同时还能增强己方实力,可谓一举两得,不要太爽啊。 所以,有这么一层因素在,东岸政府在军事进攻、经济掠夺的同时,再辅以文化入侵战,就显得可以理解了。钱清等人为海外殖民地编纂教材,只是这一系列文化战争中的一个组成部分罢了。与他们类似的组织还有很多,而且随着东岸人在军事进展上的顺利,欧洲人会变得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反思自己,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文化层面的软实力,有时候可以顶几十个师呢! 黎鹏当然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但他就是不感兴趣。整天算计来算计去,鬼蜮人心的,实在无趣得紧。还是地缘政治和工业发展能够激发他的热情。因此,即便众人一直在热火朝天地聊着,他也只是一味敷衍,偶尔被钱清催问几句,才不得不应对几句。总体而言,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悠闲地喝着茶水,顺便品尝一下钱家非常有名的点心——他家厨房的点心师傅是重金聘请的名师,手艺非常好,来一趟不容易,好好享用就对了。 众人一本正经地讨论了一下午,黎鹏直听得昏昏欲睡。总算到了四点多,讨论结束了,黎鹏婉拒了钱清一起留下来吃饭的邀请,坐着钱家的马车出了门,往自家老宅而去。家里人基本都去新首都洛阳府了,除了几个长期雇佣的仆人外再无他人,甚是清净,正好让他晚上好好理一下思绪,看看书该怎么写。 这一炮可一定要打响了!如果操作得好的话,自己没准也能混成某个学说的奠基人甚至是祖师爷呢。那样的荣耀,那样的成就,岂是钱清等人忙活的那些事情可比的?当然,他身份复杂,有些事情也是没得办法,如果好好做学问的话,应该不会比自己差,可惜了。 第一百二十章 远离战争的悠闲(三) “受中国战局影响,国内茶叶价格持续升温。”回到自家老宅卧室后,黎鹏翻阅了一下家里订购的报纸,结果《生意人报》上的某篇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作为一个对地缘政治和文明圈子非常痴迷的学者,黎鹏敏锐地从中发掘到了许多人不曾注意的东西,那就是帝国对资源的支配。 是的,帝国都是贪婪的、无情的。国内一些学者指出帝国的本性是对内剥削,对外扩张,但黎鹏觉得有些不对。至少在东岸这么一个国家,因为人少地多,科技先进,海外贸易盛行的缘故,普通国民还没有感受到这一点。黎鹏甚至有些觉得,东岸国民们被政府“喂养”、“安抚”得太好了,剥削不是没有——事实上,除了人类早期的原始社会,剥削简直无处不在——但程度很轻,以至于人民的生活水平一直维持在一个相对较高的位置,在这个旧大陆打生打死,无数人死于战乱、饥馑、疫病的年代,东岸人民依旧可以悠闲地工作、生活,这绝对谈不上被剥削得多厉害。 茶叶的价格在东岸并不便宜,但也谈不上多贵。说不便宜是因为需要大量进口,本土资产的茶叶(位于河间地区北部)不但产量不大,口感也很差,只能占据部分低端市场。不过听说在经过持续几十年的茶种改良后,这些茶树已经慢慢被驯化,适应了本地气候,茶叶的口味也得到了极大改善。但说到底,本土茶叶的口碑已经坏掉了,而且好茶叶的产量也很低,只能坐视白花花的银子让外国茶商赚走了。 目前东岸茶叶的第一大进口来源就是中国大陆(含宁绍开拓队辖区),占到了进口份额九成以上。为此,东岸每年需要向远东地区输出超过四百万法币的现金,用以支付茶叶进口款项,引起了财界人士的许多不安,因为这些款项大部分是用贵金属结算的,纸质金圆券的数量较少。 但没办法,东岸人民的茶叶消费量很大。因为本土奶牛保有量众多,奶制品产量极高的缘故,东岸人民嗜好煮奶茶。这种风气原本只限于宋河以南的潘帕平原、南锥台地,但多年前就已风靡全国,如今很多东岸家庭招待客人都会上奶茶(咸、甜口味皆有,但以甜的居多),高山流水茶馆更是成了全国最火爆的连锁餐饮企业。因此,在这样一种全民大消费的情况下,茶叶进口额居高不下,就完全可以理解了,你改变不了自己的生活习惯,不是么? 从几年前清顺南北大战爆发开始,东岸企业(主要是台湾银行及其旗下代理商)进口的茶叶数量就开始下降。这倒不是说两国的茶叶产地受到攻击,茶园被毁,事实上还没到这种地步,主要原因还是两国政府为了应对军事,从民间征发了大量农民充当后勤辅助部队。这些人一去多年,要充当工匠赶修各种器械,要充当建筑工修桥铺路,修建各种临时或半永久的堡寨,还要充当苦力,帮助搬运货物等等,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地方上的生产与生活秩序。 茶叶固然是这两个国家拳头出口产品之一,生产受到保障,但社会整体状况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产量下降是必然的。再加上大大小小的茶叶经销商们经过战区时各种财物、时间上的损失——即便不经过战区,也可能会被官府征收苛捐杂税,这些都会分摊到成本里面——劳动力减少,时局混乱带来的运输成本上涨,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台湾银行的采购开支激增,最终传导到终端价格上面,让消费者买单。 黎鹏不清楚清顺之间的战事如何。因此,他很快找来了一份报纸,重金订购的海外报纸《号角报》。这是一份面向登莱、满蒙、宁绍、黑水、廉梧等地数百万读者的报纸,由东岸资本投资创建,实力雄厚,背景复杂,经常能够弄到第一手消息。尤其是一位华记者,堪称全能型,经常能在头版上读到他爆的大料。作为通航,黎鹏对此等神人也钦佩不已,只可惜缘悭一面,始终未能得见。 《号角报》从远东运到本土,历时数月,这时效性自然谈不上了,且价格也是昂贵得不行,足以让一般人望而却步。不过黎鹏身家丰厚,又是业内人士,还关心世界大事,自然不会嫌这些带有重要信息的海外报刊贵。事实上不光《号角报》,家里其他各类远东、欧洲出版物也一大堆,给了他很多不一样的视角——正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也。 《号角报》上关于远东战局的消息一直是报道重点。黎鹏从最早的一份看起,一份份看,一份份研究,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最终大概知晓了其脉络。简而言之,目前清顺大战已经进入中盘后半段,顺国三路伐清,前后动员了超过二十万军队,分别从四川、湖北、江南三个方向大战。清国也动员了各地超过二十五万人应战,还坐拥地利优势,因此最终使得顺国三路大军的两路无果而终,只一路获得了点小战果。 西路军方面,大顺四川幕府拣选精锐,在川北持续发起猛攻,夺占了大量清军堡垒、关隘,并一度看到攻入汉中的希望。无奈清军也不是善茬,死命防守,并在陕西大肆招募新兵组建绿营,驰援汉中。陕北刀客的骁勇给大顺左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人明明是旧军,但刀法出众,作战意志顽强,配合少量新军的火炮,竟然数次击败刘忠贵的兵马,让他感慨不已。当然他并不知道,陕北刀客的威名古代就有,后世一样有,那以简陋装备打得北洋军人头滚滚的陕北民军就是明证,也难怪焕章兄喜欢去那里招兵。 好在四川终究富饶,财力相对雄厚,刘忠贵又是个狠人,不惜民力,最终在连番攻势之下,不但将清军在川北的据点全部扫除,连带着把进军汉中的许多隘口都拔下了。如今该部因为伤亡巨大正在整修,相信等整修完毕后,就要开始谋夺汉中了。而刘忠贵所部的攻势,也打乱了清廷的部署。他们不得不从吐鲁番一带抽调新军精锐,辅以陕甘绿营,打算在汉中一带与左营决一死战,力保西北的安全。 中路军本是大顺的主力,实力雄厚,兵力众多,装备也是顶好的。无奈对面地形复杂,水网密布,几十年对峙下来,双方都修建了数量惊人的堡垒要塞,真真是让人寸步难进。而且清廷编练的河南新军始终未曾轻动,一直部署在信阳一样,随时驰援前线。几番打仗打下来,双方谁也没捞着好处。顺军前、中、后三营十万人马,最终只拆毁了十几个清军堡垒,最终止步于汉水流域的泥泞水坑之中。 唯一打得出彩的大概就是江南战场了。此战以大顺中营、右营(袁氏所领)为主干,辅以大量地方部队,对清军在江南诸府发起了凶猛的攻势,最终在九华山、太平县取得两次大捷,歼灭清军三四万人。随后,两路人马总计八万余人,利用大顺在水师上的优势,水陆夹攻,打得清军极为被动,多个战场被割裂,各部孤立无援,被顺军一一击破。 目前,顺军已经占领了池州、徽州两府的大部,并利用水师威胁江北的安庆,让当地清军投鼠忌器,一日三惊。总体而言,顺军在这个战场的优势还是比较明显的,之前清军把大连兵力耗在了杭州大营,实属不智,让顺军占了先手。不过江南未来的形势如何,还要再看。清军在江南的兵力不少,顺军的战斗力也没高到天际去,之前也是靠长时间苦战后取得突破的,能不能顺江而下打到南京去,还要再看,虽然他们的经济可能已经要支持不住了——农业国用工业国的战争方式打仗,就是这么蛋疼。 “三路北伐,打得惊天动地啊。但顺国人口不及清国三分之一,国土面积也小,内部政治上也不是很统一。如今之所以稍稍占据了点上风,不过是改革红利罢了,即他们的动员组织能力、经济造血能力、交通运输能力和军事现代化领先了一步。可清国也在持续改革,未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黎鹏放下报纸,轻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不过我看好顺国。这个国家相对简单,改革阻力比清国小很多,与我国的交流也更为频繁,各种新思想、新技术、新装备也都更快流入这个国家。只要与我国交往的窗口不变小,不开历史倒车,时间是在他们一边的。不知远东诸藩,该就如此时局做什么决策呢?” “中国是我们的茶场,波斯、印度、日本及中国南方是我们的丝绸加工厂,北美自由邦是我们的棉花种植园,新库尔兰是我们的烟草和木材来源,东印度群岛是我们的香料生产地,印度是我们的甘蔗产区,秘鲁给我们提供矿产,新西班牙给我们送来黄金,欧洲为我们捕捞海产品。这样的战略格局,才是能够激起我们兴奋的世界啊!若是主委会诸公能够在做决策时召我问询,那简直太美了,大丈夫当然是也!”想到这里,黎鹏兴奋地站起身来,嘴中犹在碎碎念:“如今世界局势走向的节点就把握在我们手里了。多好的机会啊,奠定百年国运,成为人类文明的领导人。不行,我要整理思路,多多写书,为我大东岸的战略鼓吹。这个时候,国民的思想一定要统一,机会一旦逝去,找回来可就难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远离战争的悠闲(四) “很少有人比我更爱这片土地了。”1703年5月20日,定难镇郊外,已经头发斑白的魏建章慢悠悠地领着客人们来到他的农舍。 他住的农舍并不多,大概七八间房子的样子,里面除了一名警卫、一名男仆、一名厨娘(均由政府相关单位支付费用)之外,就再没其他人了。他的老妻于五年前因病去世,几个儿女都在新首都洛阳府上班,不在本地。 不过魏建章并不感到寂寞。他做了一辈子情报官员,忙忙碌碌的,自然不可能退休了就待在家里休息。事实上这间农舍只是他休息之余涵养性情的地方,他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他的超市里,与两个外甥一起经营着他们的事业。 魏家在东岸这么多年,一直毁誉参半,连带着家族事业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目前魏氏子孙多在政府部门内工作,领着基金分红,虽然算不上超级富豪,但也远超绝大多数人了。但魏建章不服气,他已经将名下基金、资产管理公司、信托投资公司(均为原东岸银行拆分后衍生)给了大儿子,自己则拿着六万圆现金重新创业,开办了一家超市。 因为半辈子都在南锥台地打拼的缘故,魏建章的事业起点选在了南锥的定难县,一座非常漂亮、繁华的绿洲城市。早些年靠河成绿洲的水果种植业发家,因为光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土质优良的缘故,南锥的河成绿洲水果业发展迅猛,将起步更早的鸭子湖流域的水果种植业打得落花流水,占领了全国三分之一的市场。 再后来,随着当地人口的增多,对干旱、半干旱地区资源的利用也更加深入。因为当地的环境实在太适合养羊了,比北边的潘帕平原还要适合,因此绵羊养殖业开始了爆发式的增长。定难县作为水果、粮食产量都很大(意味着可养活的人口多)的区域中心,自然成了羊肉、羊皮、奶制品、羊毛的集散中心。尤其是最后一种商品羊毛,随着毛纺织工业的快速发展,其需求量和价值也水涨船高。那些开办在南锥台地沿海港口的大大小小的毛纺厂的采购经理们,每天都红着眼睛问哪里有羊毛,这给内陆腹地的经济注入了新的活力。 而到了最近十几年,随着部分有色金属矿产及石油的发现,定难县的经济又迎来了新的高潮。大笔政府资金注入,带来的城市建设和交通条件的改善,大量科研机构和职业学校的兴建,又给这座绿洲城市带来了人文气息,再加上相关配套产业带来的工作岗位的增多,城市的发展终于进入了快车道。截止1703年初,定难全县(一镇九乡)人口已经突破了十三万,在东岸全国都是著名的大城市,更别提很多人看起来鸟不拉屎的南锥台地了。所以,魏建章把他的超市开在定难县,就完全可以理解了。这座城市人口足够多,人民也足够富裕,消费能力很强,这对他的生意大有好处。 魏建章的超市叫“大都会超市”,一个十分牛逼的名字。地址位于定难县城以东十公里处,芦荡河的北岸,占地面积非常大。环境也十分优美,周围不是树林就是果园,还有少量农民们经营的花圃农田。 超市会旁边就有定难县街车公司经营的轻轨(通往水果加工重镇绥西乡),还有国营内河运输公司的客运码头。公路就不用说了,这里有上头投资建设的连通定难、芦阳、盐城、金城等地的一等国道,修得又宽又直,关键时刻是充当国防运输干线的。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铁路。羊毛运输专线横穿整个定难县,将其与东部沿海的盐城港联系在一起。而这条流淌着财富的铁路,每年带来的客流量、货物流量都非常巨大,是定难等县经济得以发展、财富得以积聚的最主要原因。而这条铁路,绥西与定难之间的一个小站,离大都会超市也不太远。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大都会超市的选址真是绝了。虽然看似位于城乡结合部,但交通条件其实相当便利,有多种交通工具可以供人们选择,到那里去购物的成本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当然仅靠这个,可能还不足以吸引大量的城市居民过来购物,因为他们可以在城内的商店或小贩那里采购,那更方便。这里额外提一句,因为南锥地区特殊的地理环境影响,总体地广人稀,人们多集中居住在“点”里面,而不是散居在乡村之中,因此大都市超市附近的人口总量其实是有限的,总体消费潜力也就那样。 不过这家超市有些不一样,因为它是批发零售超市,甚至可以说批发为主,零售为辅。像孙春阳南货铺、国营百货商店那种就主要是零售了,因为它们开在黄金商业地段,大都会超市另辟蹊径,走批发的路子,开在靠近城市的郊区,且价格非常便宜,非常适合产业工人、研究学者、商务人士扎堆的定难县。事实上这些人平时工作较忙,很喜欢花时间一次性采购齐全自家未来数月内所需的商品,节省成本。更别提那些小贩们了,他们是这家超市的消费主力军,在这里批量采购,然后销售到全县乃至邻近地区的各个角落——根据大都市超市自己的调查,目前他们的客户除了来自本县的之外,周边芦阳、朔方、安山、光禄甚至更北边的良城县的小商贩、小店主们都赶来进货,生意非常兴隆。 良城县是去年(1702年)年底成立的,下辖良城镇、下相乡、艾山乡和乌梅乡,总共一万多人口的样子,是全国第211个县级行政单位。与之差不多同时成立的,还有峰山县(第212县)、滨湖县(第213县)、遂兴县(第214县)、西渡县(第215县)、广仁县(第216县)、金辉县(第217县)、新金县(第218县)、灵津县(第219县)。一口气成立九个县,气魄比较大,国家开拓总局算是放了一把卫星了。 在这些新设县份中,峰山县位于干燥潘帕地区,下辖峰山镇、场园乡、夹河滩乡、洼村乡,六七千人的样子,经济上以种植业(利用高山融水及现成的内流河)、牧羊业为主。同时还有一些过境商业,主要是前往智利那边的,但规模不大。 西渡县下辖西渡镇、庄湾乡和砖庙乡,目前有七千余人口,广仁县下辖广仁镇、东堰乡、牛岗乡和沙墩乡,总共万余人口,以伐木业、种植业、内河渔业为主。这两个县是东岸人越境垦殖,进入汴河另一边后获得的土地,严格来说和西班牙的亚松森检审法院区存在争议,但东岸人不管,依旧移民不停,并最终有了现在的规模。据很多人说,这两个县境内正在修大型物资储备仓库,同时公路、港口也得到了改善,目的为何不问可知。 金辉县、新金县、灵津县都是位于北方团结河流域的新设县份。其中,金辉县下辖金辉镇、林东乡、平铺乡、春谷乡和丰资乡,目前有万余人口;新金县下辖新金镇、永金乡、富金乡和浮山乡,人口不足一万;灵津县下辖灵津镇、勇拓乡、芦中乡、零安乡和草山乡,五乡镇合起来大概一万二千人口。 这三个县,没啥太多可说的,就两个字:黄金。没错,三县范围内大部分地域都是未经开发的蛮荒地带,之所以能设这么快设县,还是托了黄金、翡翠、钻石储量丰富的福。没办法,天尊赏饭吃,注定让大家发财,因此人口迅速聚集(甚至不用政府动员……),地方政权快速建立——当然目前仍然是军管状态——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真正有意思的其实还是第213县滨湖县和第214县遂兴县,因为这两个县甚至不在东岸本土,而在理论上属于西班牙王国秘鲁总督区圣地亚哥将军辖区的智利中南部。再说直白点,就是原来东岸人越境垦殖,不断蚕食的区域,而今修得正果,光荣转正了。 滨湖县下辖滨湖镇(位于后世比亚里卡城)、兵团四乡、红旗乡、前半截沟乡、后半截沟乡、兔儿岭乡、南湾乡、虾蟆河乡、南麓乡、沟帮子乡(均为原流放犯人监狱改建,下同),人口高达二万六千人(含兵团堡师生),规模巨大,经济上以农业、伐木业及采矿业(采石、采硫磺、采海豹粪和鸟粪)为主,还算不错的——别以为采集粪便不挣钱,后世某国还将其计入gd呢,且占比相当不低。 遂兴县下辖遂兴镇(位于后世维多利亚小镇附近)、松昌乡(位于后世特木科城附近)、幽黎乡(位于后世安戈尔小城附近)、双坨乡、蛤蜊滩乡、长岗乡、河岭乡、海岬乡,一共八个定居点,共有约一万八千人,经济上和滨湖县并无大的区别。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县境内原本是有着大量西班牙人、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居住的。不过在东岸政府隐隐流露出对西班牙人动手的意思后,本地人就开始大量迁离。他们走得十分匆忙,各种家产(土地、房屋、树林、矿山等)三文不值两文地变卖,让抄底的东岸商人和移民们赚了个盆满钵满。 西班牙人的逃离一开始也没这么猛。但不知道谁传的谣言,说东岸人在欧洲动手了,与奥地利、荷兰结盟,已经攻下了加泰罗尼亚地区,兵锋直指马德里。谣言之所以具有威力,就在于其贴合现实。智利一带的西班牙人早就是惊弓之鸟了,被谣言这么一吓,立刻就开始收拾东西闪人,生怕战火蔓延到这里后想走也走不了了。东岸政府对他们莫名其妙的行为应开始很难诧异,后来就开始默不作声地跟进了,银行系统发放了大量的长期低息借款,帮助有志于买下西班牙人产业的东岸国民或企业获得充足的资金。 现在,比亚里卡、特木科、康塞普西翁一带西班牙人骤减,且越往南越少。西班牙人走后,东岸人迅速跟进,立刻将当地掌控下来,并堂而皇之地设了滨湖、遂兴二县,事实上开始当做自己的地盘经营。未来的话,不排除继续向北,因为西班牙人已经露了底,显示他们有多么惊慌,多么害怕,那么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魏建章已经接到南智利地区行署的邀请——巧了,现任专员是他当年的一位学生——去康塞普西翁开设大都会超市的第三家分店(第二家已经开业,位于盐城港郊外),魏建章对此并不排斥,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如果过去的话,可以获得南铁银行的低息贷款,这对超市这种资金量需求很大的企业太有用了,不知道多少人苦求而不得呢。 当然今天上门来找魏建章的并不是南智利地区行署的人,事实上魏某人的企业还不够格让一方大员如此急切。这些人其实是魏某以前的同事,即国家情报总局的官员,来找他谈一谈有关北美民主自由联邦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远离战争的悠闲(五) “前辈,这个菜园子好漂亮啊。”在看到几个重达好几公斤的南瓜、大片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西红柿菜畦后,一位国家情报总局的处长感叹地说道:“我父亲在罗洽县老家也有这么一个菜园子,里面有蔬菜,有果树,还有葡萄藤,我每次回家都要在葡萄架下小憩一会。” “宋处长也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但南锥这里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魏建章点头微笑道:“因为特殊的气候,这里的水果或蔬菜会结得格外硕大,味道也更加甘美。这就是天尊赐予的福报,既给了你恶劣的气候,同时也给了你上好的绿洲农业,更锻炼了本地人民坚韧不拔的意志品质。” “或许还有石油、高岭土、钨矿、铅矿和锌矿。”宋处长微笑着补充道。 “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魏建章笑着扶起了一枝茎秆有些折了的花朵,一边招呼众人进门,一边说道:“其实绿洲这边生活还算舒适,除了冬天风大一点之外,就没什么让人不满的了,对我这种年纪大的人尤其友好。” 确实,正如魏建章所言,南锥地区三条主要的河流丘布特河、芦荡河、宝兴河终年不断(南部的黄羊河之类不做讨论,因为气候相对寒冷),即便是枯水期也有相当的流量。尤其是水量最丰沛的芦荡河,甚至可以从河流入海口如今驾驶内河小船,一路上溯至定难镇附近。东岸人每年都拨出大量资金——由中央财政、地区财政及沿途县乡财政分摊——对河道进行清淤,确保船只可以通航。 与此同时,耗水严重的棉花也被禁止种植。虽然这里降雨少,空气澄澈,光照时间长,非常适合棉花这种作物的生长。但禁止是大家共同作出的决定,棉花耗水太严重了,会严重挤占其他领域的用水份额,甚至导致河流水位下降,枯水期行船困难,于是这钱还是让查科那边的人赚吧,反正他们那边棉花种植规模很大了,我们要保护自己赖以生存的水源——后世中亚某“白金之国”就因为毫无节制地滥种棉花,导致和邻国愈演愈烈的争水冲突及自家的土壤盐渍化,最后不得不叫停棉花出口,难以为继。 东岸人对南锥河成绿洲的经营目前看来是比较成功的。防风林内是被四通八达的灌溉水渠切割而成的碎块化土地,土地上种植着高价值的经济作物,同时引入了节水农业的概念,滴灌技术大行其道,整体农业的效率非常高。而在农村之外的城市里,绿地公园也非常多,树木葱郁,花香遍地,定难镇就是典型的花园型城市,非常美丽,也难怪地质部、自然科学研究院、工程技术研究院及一些知名企业,会在这里开设分支机构,刚刚成立不满一年的东岸地质大学甚至就把校园设在这里,可见一斑。 “我们就坐在这院子里吧,宽敞,也能见着阳光。年纪大了,就喜欢晒太阳。”宅院里的男仆和警卫联手搬来了桌椅板凳,同时给每人砌了一壶马黛茶,魏建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招呼众人喝茶。 “呵呵,平日里各地出差,忙活来忙活去,还是到了前辈这里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啊。”宋处长拖过一张藤椅,坐在魏建章对面,笑着说道。 “那就多休息休息,我这里别的没有,茶水、点心还是管够的。”魏建章道。 “不如老前辈潇洒,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啊。”宋处长哈哈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在看到仆人、警卫都已经离开后,他理了理思绪,终于决定直入主题:“前辈,宋某此番前来,其实是奉了上级命令,想要和魏前辈打听一个人。” “我一个退休人员,找我打听怕不是缘木求鱼喽。”魏建章笑了笑,随后伸手道:“开个玩笑。宋处长,有话就直说吧。魏某在总局工作了一辈子,不是那种不懂事的毛头小子,说吧,能回答的我肯定回答。” “魏前辈不必有所顾忌。事实上此番前来,局里已经给了我授权,这是文件。前辈担心一些涉密事项无法言说,这个多虑了,但讲无妨。”宋处长将一份盖章签字的文件递到魏建章面前,轻声说道。 魏建章默不作声地接过文件,发现这是一份任命书,上面说宋处长及三名随员是某个专项工作组的成员,奉命参与某某机密之事,授权为“全权”。魏建章顿时明白了,这几个后生可能跟踪这个“案子”很久了,今天来找自己,估计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因此,他很快就示意了然了宋处长等人的身份,示意他说话。 “前辈,魏鸣兴这些年和你有过联系吗?”宋处长问道。 “从来没有过联系,我已经过世的母亲不喜欢他,虽然这个人从没有出现在我们一家子的面前。”魏建章坦然说道:“据我所知,魏鸣兴这个人的活动范围主要局限在黑水、满蒙、登莱、日朝等地。他曾经在陆军内服役过,你们应该去陆军部查查资料。” “陆军部那边我们有其他的工作组,资料基本上也早就查清楚了。”宋处长说道:“我们上门来打扰您,主要还是想看看您这边有没有什么新的信息,毕竟您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嘛,可能会比一般人多一些了解。” “这个就是你们想当然了,事实上我们没有过接触,就这么简单。我也是翻阅内部资料时才得知一些东西的,这事我父亲当年甚至瞒着我,我也没办法。”魏建章说道。 宋处长盯着他看了一会,似是在分辨他说的真假。在他看来,魏建章一点不知情是不可能的,但要说他有多深入地参与这件事,那也是扯淡。事实上正因为他是魏博秋之子,太扎眼了,因此当年大佬们——比如已经仙去的前执委会成员马万鹏——在操作这件事时特意绕过了他。魏建章,甚至连外围成员都算不上,找他谈话,确实只是例行公事罢了,魏某人自己心里应该也明白这一点。 “好吧,前辈既然确实不知情,我们也就不多问了。”宋处长示意随从们收起笔和本子,笑着说道。有些事他不能告诉魏建章,比如上层基本已经定了调子,即“不翻旧账”。也就是说,无论以前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情,这都不重要了。就这样了,到此为止,不会大规模查下去。他们现在所做的,只不过在搜集资料罢了,以后也会封存起来,或许几十年后得以解密重见天日。 至于北美民主自由联邦,目前已经和东岸政府的外交特派员举行过两次会谈。双方总体态度还是比较积极的,北美民主自由联邦放还了被他们缴获的几艘东岸交通艇,同时给被围困多时的雪松堡送去了部分粮食和药品,避免其大规模的减员。而东岸上层,现在已经正式放弃了用武力解决他们的计划,打算承认其政权,并与其建立外交关系。 当然了,这并不是表明东岸政府想与这个国家平等以待,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比如,他们目前占据的土地面积很大,但其实很虚,很多地方在东岸人看来并不算实际控制。东岸政府是不愿意承认其现有领土范围的,必须对其加以核定、限制。另外,北美民主自由联邦的扩张也要有所限制,不可能让你无限制增加领土。北美大陆那么辽阔,谁知道你会扩张到什么程度?因此,东岸政府会派遣观察员团前往北美大陆,监督北美民主自由联邦的一系列行为,免得搞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东岸政府是把北美民主自由联邦当予取予求的“儿子国”来看待的,根本没有什么尊重他们的意思。我要你进行什么改革,我要限制你什么,我想你干什么,一举一动都有“指导”,不允许有任何逾越,基本就是宗主国对附庸国的态度——老子承认你这个儿子就已经不错了,你就别想着要什么自由了,乖乖听话就行。 不过北美民主自由联邦野惯了,他们会不会听东岸政府的话,也是一个问题。当然在宋处长这类东岸“精英”看来,这个国家的处境十分糟糕。不但人口数量始终增长乏力,同时国内的科技水平也非常低下,这从他们的海军战舰就可以看得出来,基本和欧洲人是一个水平的,某些小细节方面甚至还有所不如。再者,国内的民生科技也非常落后,工业生产除了少数几家早年建立的工厂之外,基本还局限于手工业阶段。且可以看得出来,想要升级的话比较困难,因为其识字率实在太低了,大量的国民处于蒙昧状态,无效有效转化为工业劳动力。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有着少量工业基础的农业国家,跟东岸这种世界文明灯塔完全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难怪在很多东岸官员看来,愿意和你进行对话、谈判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北美民主自由联邦这个国家啊,还是及早认清现实,好好合作,争取未来在东岸建立的世界文明圈子里占一个好位置才是正经,别想太多有的没的,那不现实!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远离战争的悠闲(六) 1703年6月10日,东岸首都洛阳府明镜区以北的百灵乡(位于后世克鲁斯德尔埃赫城附近)内,东岸盐业公会的考察团刚刚从盐沼区归来。 盐沼区被分为两部分,分别是南边的大盐湖和北边的青盐湖。两者的面积都很大,即便是在枯水期也超过中国的青海湖,而在夏季高山融水注入后,其面积甚至能扩大一倍以上,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湖。 虽然同为咸水湖,大盐湖和青盐湖对洛阳人民的吸引力仍然比不上大明湖。毕竟那是一座真正的湖,水面辽阔,烟波浩渺,而且水深足够,可以行船,并不像前两者很多地方是浅水沼泽。但它们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景色优美,一些滩涂浅水区美丽得像天空之镜一般,让人为之神往。 以上是对普通旅游者而言。对工业投资者而言,他们更青睐大盐湖和青盐湖,一是因为大明湖被规划为环境保护区,成了首都中产阶级夏季避暑消闲的胜地,二是因为这里的资源(盐)更丰富,更易开采,更易利(污)用(染)。 东岸盐业公会作为国内一种食用盐、工业盐、盐化工及相关企业的行业协会,自然也非常关心这个巨大的盐沼区——非常大,比目前他们重点经营的盐城县盐沼区大多了——因此,在洛明公路通车,洛明铁路稳定修建的情况下,似乎可以来这边踩一下点了,为行业的持续发展壮大提供新的根基。 于是他们来了。他们在百灵乡设了办事处,雇佣了上百人为他们派出的数支考察队服务。考察的结果是十分喜人的,这里的各种盐的资源都十分丰富,且千百年下来储藏量十分惊人,是一笔令人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在跑到明镜区通过有线电报将消息传到盐城港后,作为盐业公会的主席企业,国营东岸盐业公司当即拍板,到大盐湖和青盐湖一带开办企业,大力发展盐化工事业。 要知道,随着东岸经济的发展,盐化工相关产品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比如纸张、布匹的漂白,饮用水的漂白及杀菌,重要化学中间品的纯碱、烧碱和盐酸,此外还有一些需求量较小的化学品,总之市场总额还是非常大的,也是出口海外的主力军之一。因此,你现在就可以理解了,为什么盐业公会的主席企业东岸盐业公司,重要成员企业国营氯碱化工厂、北方化工厂会纷纷派人过来了,实在是财帛动人心啊。 大盐湖、青盐湖附近有不少定居点,都是这两年新设立的,分别是百灵乡、光宪乡(位于后世基利诺小镇附近)、厚风乡(位于后世塞雷苏埃拉小镇附近)、安富乡(位于后世德安富内斯城附近)、永常乡(位于后世卢西奥·曼西利亚cio ansil小镇附近)、芳兰乡(位于后世圣弗朗西斯科·德尔查尼亚尔小城附近)、乐罗乡(位于后世奥霍·德阿瓜镇附近)、高桥乡(位于后世阿塔米基斯小城附近)、银石乡(位于后世洛斯特拉雷斯小城附近)、贤水乡(位于后世雷克雷奥城附近),一共十个乡镇,已经安置了差不过五万人左右,以农牧业为生,目前基本已经稳定了下来。 这十个定居点,按照国家开拓总局的规划,未来都是洛阳府下面的区县管辖的,因此得到了大量的物资和金钱支持,人口数量也很充足,先期发展速度非常快,确实不是一般的内陆新设定居点可比的——首都人民,哪怕是下面偏远区县农村的,那也是首都人民,不是么? 这五万居民都是农业人口,以打基础为主的。未来如果本地的盐化工产业崛起,那么势必还会吸引大量的工人前来,这十个定居点的人口不出意外的话将出现爆炸式的增长,地方财税收入也会水涨船高。 根据小道消息,目前神都区和明镜区正在争夺两大盐沼附近多个城镇的管辖权,想要将其纳入自己的区域范围之内。明镜区说离自己近,管辖方便,神都区说你定位不对,这些是工业乡镇,该归他们管,总之是闹得一地鸡毛,非常难看。不过,现实可能会让他们失望了,因为上头已经决定,这些地方会新设两个县,与明镜区、神都区平级,归洛阳府直接管辖。 洛阳府的理由是这十个乡镇要想发展起来,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盖因洛明公路才修完,洛明铁路即便加速赶工,也还需要数年时间才可能看到通车的曙光。这样一来,那还不如新设两个县,让他们自己管自己,可能比托管发展要快得多。 值得一提的是,东岸现在的盐化工,已经非常依赖电力了,尤其是电解食盐水的车间,一定需要十分稳定的电力供应。盐城港那边氯碱化工厂的生产车间,为了保障运行,就和东岸电力公司合资新建了一座小型燃煤电厂,以解决电力供应的问题。未来盐沼这边要上马这些项目,一样需要稳定的电力供应,因此东岸电力公司的入场就成了必需。 事实上该公司的高层几个月前就来过一趟,考察了未来电厂的选址,并有了初步的预案。东电公司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说实话也积攒了一点实力了,不但旗下的电缆、电动机、电弧灯、小型发电设备及电力仪表卖得不错,最近还承接了很多电报局的升级改造项目(由蓄电池供电改为发电厂供电),油水丰厚,足够给他们接下来的发展注入一针强心剂。 因此,该公司老总马小鹏雄心勃勃,打算在全国范围内进一步扩展业务,将电力这种新能源尽可能多地推介到各行各业,提升公司的营业额。为此,他第一步就先扩大了设在南锥地区兴南港的东岸电力公司一厂(生产各型发电设备)和二厂(生产电缆)的规模。尤其是二厂,因为近两年东岸共和国获得铜的价格逐年走低且量也越来越大,以往制约电力事业发展的成本瓶颈有所松动,大规模廉价(相对以前)生产电缆成为了可能,这势必会给电力事业发展注入新的动力。 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能不提一下东岸共和国铜来源的多样化了。首先是国内自产的,卧龙有色金属公司在国内多个地点开采包括铜、铅、锌、锡、锰、钨、铬在内的诸多金属,虽然开采的都不是什么大矿,但零零碎碎加起来,产量也十分可观,足以解决相当部分的供给了。 其次,由台湾银行及旗下各级代理商带回东岸的铜块、铜片。因为中国大陆缺铜的缘故,来自这一块的比较少,虽然据说东岸人在和顺国合作勘探江西的铜矿资源并有开采的意愿,但终究尚未有实质性的进展,因此每年购自中国的铜非常少,只能说聊胜于无吧。因此,目前日本铜仍然是东岸铜市场的最大来源,每年采购额都非常巨大,且价格低廉,为东岸工业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另外,来自菲律宾群岛的铜在这些年增长很快,可见潜力巨大。菲律宾铜的主要输出港是韩阳港,由广东军阀李元胤控制。台湾银行控股的韩阳矿业公司在当地生意兴隆,目前同时开采着七个采矿点,每年销售额超过法币四十万圆,今年(1703年)甚至可以创造超过五十万圆的销售额,增速十分惊人。而且,根据内幕消息,最近韩阳矿业公司又陆续发现了一些新矿坑,并已经开始着手开采。他们非常有信心,在未来五年内把公司的销售额做上百万大关,成为台湾银行旗下又一现金奶牛。 而采矿业的飞速发展,也催生了韩阳城的经济繁荣。截止目前,这座殖民城市的总人口已经超过了五万人(不含土人),而几年前却还只有寥寥数千人,这个变化可谓非常惊人了。李元胤看到殖民地的经济形势如此喜人,顿时也来了劲,与台湾银行、东岸农业银行签订了一系列的贷款协议,采购了大量物资和食品,雇佣了许多船只,往棉兰老岛进行移民。 目前,李元胤已经韩阳港对面的岛屿(后世的萨马尔岛)开辟为国忠县,并依托原本开发的部分土地种植粮食,伐木加工,再做一些近海捕鱼的营生,移民们的生活倒也非常稳当。而且,国忠县离韩阳县(韩阳港及周边方圆数十里的范围)那么近,自然也会有相当资金流入,这又反过来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 除此之外,李元胤还在台湾银行、韩阳矿业公司的劝说下,派遣一支部队深入到了后世达沃城所在的地方,轻松击溃了当地土人后,他们在那里设立了宝忠县,并正式移民屯垦。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韩阳矿业公司的探矿队在当地发现了铜矿,并认为有开采价值,于是武装殖民就开始了,就这么简单。 可以预期,未来十年韩阳矿业公司很可能会成长为一个令人生畏的世界级铜矿玩家,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电力事业的发展做出卓越的贡献。而在这个过程中,李元胤家族自然也能分得大量的好处。 东岸人就是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双赢——好吧,很多时候人们都认为“双赢”就是东岸人赢两次,但这次绝对不是!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远离战争的悠闲(七) “小松君,这次白刃冲锋,你表现不错。”训练结束的间歇,挂着中尉肩章的半泽直人特地跑了过来,勉励道。 说是训练,其实就是实战,只不过战斗对象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瓜拉尼土人罢了,让人提不起太大兴致。带队的东岸营长也说了,瓜拉尼人装备差、训练更差,也就战斗意志有点可取之处罢了。对武装到牙齿的教导营来说,这就是训练! 而说起这个教导营,不要误会,不是后世党国的精锐部队,其在东岸陆军序列中完全就是一个新面孔,战斗力也很可以。原因嘛,很简单,教导营全营(两个步兵连、一个骑兵连、一个炮兵连)六七百号人,九成以上都不是东岸士兵,而是前来东岸接受培训的海外殖民地或其他国家的学员。简而言之,这就是一所流动的培训学校。 当然了,学员们一开始并不是在教导营,而是在定远军校内上课。只有等到两年速成班毕业后,他们才会被分配到教导营,接受为期半年的军事实习。 东岸人的实习,可并不仅仅局限在训练场上,战场实习也是重中之重!这不,数百名来自北意大利、葡萄牙、克里米亚、卫拉特蒙古、库尔兰、自由邦、广东二李、塞拉莱(拉杰普特人)、朝鲜、日本及东岸殖民地的学员们在操场上训练了一个月后,被集体拉到了查科平原上,与来自亚松森检审法院区的西班牙人进行低烈度的治安战,以积累战斗经验,加深对新式战法的理解。 他们训练的地方在敬亭县以北的草原上。这里一直都是西班牙与东岸实力犬牙交错的地方,双方都在争夺,只不过没有明面上大打出手罢了。其实,原本敬亭县也是这样一种地方,只不过东岸拓荒移民到来后,在后方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援下,慢慢将西班牙人赶了出去。及至敬亭县成立,东岸正式在此设立官府,西班牙人也就彻底断了将其重新夺回来的念头。 当然河西地区行署的目标并不仅仅止于敬亭县。西班牙人将其评价为“贪婪”、“凶残”,他们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继续向前呢? 事实上西班牙人猜得没错!东岸人确实继续向北扩张了。在拓荒移民来此之前,大量由国家情报总局、国家开拓总局资助的“民间志愿人员”进入这片区域,以打猎为名,不断与生活在当地的瓜拉尼人及少量西班牙人发生冲突。他们是专门找茬去的,西班牙人即便想息事宁人都做不到,因此双方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争猎物、争草场、争森林,争一切能争的,斗得不亦乐乎。 亚松森当局自然知道这伙所谓的东岸“民间武装”来者不善。若在以往,他们遣人向东岸政府抗议,然后稍稍后退一步,差不多也就息事宁人了。但这次不行了,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再退,东岸人占了巴拉圭河右岸这片土地,可就直接把刺刀顶在亚松森柔软的腹部上了,那样西班牙人将极为被动。 再者,他们也被东岸人这些年肆无忌惮的抓捕瓜拉尼人充作奴工的行为激怒了,必须要予以回应。不然的话,怕是无法压制内部瓜拉尼人反对的声浪,会危及统治的稳固。要知道,查尔卡斯(大致为后世玻利维亚,但多了个出海口)、巴拉圭即便在后世,都是原住民血统极高的地方,这个年代更是茫茫多的印第安人。虽然他们政治地位普遍低下,但如果无视他们的诉求,不好好安抚的话,也是一件麻烦事,西班牙殖民政府不得不为之。 于是,亚松森方面很快筹集了部分物资和枪械,武装起了相当部分的瓜拉尼印第安人,让他们在巴拉圭河右岸与东岸人周旋。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武装印第安人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了,一切限制通通打开,只为了亚松森的安全及殖民抽血的顺利进行,毕竟伊比利亚本土可在等米下锅哪。 应该说,亚松森当局的努力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至少他们让东岸人快速占领这片空白地带,直接威胁亚松森——在河边架起长身管重炮,就可以轰到对岸——的企图破产了。被武装起来的瓜拉尼人依然在对岸坚持,东岸人的民(亡)间(命)武(之)装(徒)虽然获得了很大的进展,但他们到底不是政府军队,而是来求财的,会避免打伤亡过大的硬仗,因此始终没能把瓜拉尼人彻底清楚。 而恰巧原本在附近活动的东岸陆军野战部队也调走了,亡命之徒们没了监管,更是只吃肉,不啃骨头,让人恨得牙痒痒。没办法之下,上头调了这么个七拼八凑的教导营过来,让他们和瓜拉尼人过过招,练一练他们学到的东西。 可不要小看教导营这几百号人!首先,他们虽然都是小编制,但兵种相当齐全,步、骑、炮兵都有,能够有效地形成战斗合力,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其次,这些人不管来自哪里,基本都有过战斗经验,很多人甚至上过阵、见过血,如原本文莱守备团敢死队队长半泽直人预备役上尉,就曾经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屡次猪突冲锋,斩将夺旗,立下过汗马功劳。因此,他们的战斗力值得保障,并不是那种什么都没见过的菜鸟。 这些人唯一的弱点,大概就是来源复杂,互不信任,指挥起来不能做到如臂使指。就比如担任教导营步兵一连副连长兼三排排长的半泽直人中尉,手底下就有几个印度刺头,平日里不是很听使唤,上了战场也嘀嘀咕咕的,行动迟缓,防备之意非常明显——这些个在阿拉伯半岛沙漠里与阿曼人厮杀过无数次的拉杰普特人,平时尊称你这个矮冬瓜一声“排长”已经很给面子了,别给脸不要脸,大概就是这种心态吧。 不过好在有东岸籍营长、连长、教导员等上官的弹压,他们也不敢斗得太过分——虽然东岸教官们并不希望看到他们有多团结——大体上的规则还是遵守的,虽然可能打不了苦仗,但对付一些民兵水平的瓜拉尼印第安人,还是不用费多大劲的。 今天他们发现了一个瓜拉尼人的临时营地,在炮兵们用携带的八门火炮将其打乱后,两个营的步兵直接全军压下,一阵迅猛的白刃突击,就把这百来个流窜过来的瓜拉尼人给撂倒了,可谓轻松已极。来自帝汶岛的小松健太郎在战斗中勇猛无匹,斩杀了两名敌人,因此得到了同乡兼前辈的半泽直人的嘉许。 “前辈,你毕业后,回到文莱,差不多可以担任守备团副团长了吧?”小松健太郎羡慕地看着半泽直人肩膀上的上尉肩章,说道。 预备役上尉和东岸陆军上尉,其实完全是两个概念,含金量不可同日而语。东岸海外殖民地一堆的守备团、守备大队、挺进支队、特遣支队、新编xx师之类的杂牌武装,除了少量现役军官外,绝大部分其实都是预备役军官。这些预备役人员,在殖民地可能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大老爷,但在遇到同级甚至低一两级的现役军官时,依然直不起腰杆。就像陆军里开玩笑的“预备役不如狗”一样,能获得现役军官的军衔,那可真是了不得的殊荣。 按照有关规定,教导营学员们毕业后,将获得东岸陆军现役正式军衔。这个现役军衔对来自意大利之类的其他国家学员们可能不是特别重要,但对半泽直人、小松健太郎之类的东岸殖民地学员们就非常重要了,是他们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步,是飞黄腾达的基础。 文莱已经全部被东岸控制,并正在慢慢向周边扩张。当地的土人正在逐步被清楚,正所谓腾笼换鸟是也。而且东岸人也并不仅仅止步于此,事实上他们也在向周围的山区扩张,不断搜剿土人,扩大地盘。毕竟,当地的热带大木资源还是非常丰富的,中国大陆、日朝地区近些年对此类物资的需求量很大,如果在当地投资设立木材加工厂,并从文莱这个贸易枢纽对外输出的话,端地是一笔好生意。 帝汶岛的情况也大差不离,东岸人目前牢牢控制了葡萄牙的那半部分(东帝汶),同样在稳步推行“去土人化”行动,未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东帝汶、文莱这两地肯定是全东岸人居住的地区了,对东岸本土的重要性也会与日俱增,毕竟是同文同种嘛。 半泽、小松之类的中层官员如果在殖民地干得出色,未必没有入籍东岸并到本土任职的机会。现役军衔摆在这呢,一纸调令就可以完成。这对他们一类出生入死打拼了小半辈子的人而言,无疑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因此学习、训练起来格外刻苦。上了战场,也争相表现,比那些滑头滑头的印度人要强多了。 有美好前程摆在那里,傻子才不努力奋斗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远离战争的悠闲(八) 1703年7月2日,石浦造币所。 夕阳落在有些年头的大院内,落下了许多斑驳的树影。已经是深秋时节了,庭院墙角种植的凤仙花早就枯萎殆尽,只有从墙根裂缝处顽强探出头来的野草仍傲然挺立着,为庭院增添了一丝绿色。 水泥地面上到处都有修补的痕迹,几个年岁不小的工人在打扫着地面上随风起舞的枯黄落叶。晚上有贵金属管理总局的孔处长一行人过来,大伙不得不在下班前处理一下卫生问题,免得有碍观瞻。 十数米之外的车间内仍然响起着有节奏的机器撞击声。老工人都知道,那是铸造车间的水力机械在冲压制币。是的,没错,就是水力机械!石浦造币所作为一家颇有些年头的铸币企业,目前仍然在使用几十年前设计的水力冲压设备制造金属货币。为此,他们厂还拥有一条沟通石浦水库的动力水渠以驱动各种机器。但这条水渠正如这座工厂一样,几十年下来已经老旧不堪,即便经常维护、修缮、清淤,但依旧不可抑制地破败了下去——在技术日新月异的今天,曾经代表了先进生产力的水力机械,确实已经严重落伍了。 石浦造币所曾经向贵金属管理总局申请过专项资金,用于生产线的现代化技改。他们计划从黑山工业公司引进全套蒸汽生产线,以改善生产效率。奈何上头不允许,厂里提了几次都被驳回了,且分配给他们的铸币任务越来越少,似乎总局那边把精力都集中到青岛港的那个铸币厂去了,让人分外郁闷。 最近,石浦造币所又提议引进蒸汽生产线,不出意外被驳回了,且厂子高层得到消息,他们这个造币所很可能要被关闭,因为现在没有那么多金属货币需求了,贵金属管理总局已经全身心投入到了纸币的印刷与管理工作之中。 目前的石浦造币所,每月只有分币(钢、镍合金)及少量金币的铸造任务。分币在国内的流通十分广泛,老百姓日常使用的主力,还是有一些需求的。金币铸造业务纯粹是照顾他们了,伍拾圆、壹佰元的面值,市面上基本不流通,主要是给拿金圆券兑换黄金的人准备的,需求量固然不小,但有了房山县那个铸币新厂(靠近黄金产区),产能杠杠的,哪有你石浦造币所什么事?给你一些业务,纯属照顾性质,毕竟金块运输也要成本呢。 于是,有着悠久历史的石浦造币所就这样走向了末路,面临关闭的尴尬境地。好在工人们的去处基本都有安排,要么去青岛县的厂子,要么去大兴县新建的厂子。大部分人选择了后者,因为那是一个以印刷纸币为主的新厂,目前正处于筹建状态,大家都有机会,比那些人员已经固定的老厂要好多了。 对了,大兴造币厂的生产线将以电力驱动为主(但保留了一条蒸汽生产线备用),但前提是大兴水库上在建的大型水力发电站能够顺利完工。 该水电站是两年前立项的,一期投资额就超过了法币三百万圆,未来要追加多少投入,说实话谁心里都没数。这种项目,东岸从来没有过建造经验,所有的设计都是理论上的,实际中肯定会遇到无数的难题。很多人悲观地预测,这个项目至少也要十年以上才能完工,前后投入超过一千万圆都是少的,必将成为国家财政的一个长期失血口,让人们看到好大喜功是个什么下场。 当然他们也承认电力是未来的能源,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但他们同时也强调,目前东岸的国力是否足以支撑这么一个大型项目?大兴水库东岸修了二十年,目前还只有一个雏形,后续需要投入的资金量十分惊人,如果把这部分成本也折算进去的话,那这个水电站的成本就高到天上去了。 况且,国内目前还在征用大量人力、物力修建黑河(内格罗河)水库,那同样是一个吞金无底洞,两线同时开搞,试问国家财政支持得住吗?是不是又要在全国范围内加税? 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特别是如今东岸虽然尚未正式加入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之中,但一直在秣马厉兵,积极做着准备,每年开支极为浩大。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挤占大量资金上马大兴水库项目,即便财政可以承受(印钱……),但是否会造成国内极大的通货膨胀?战争和基建,可从来都是通胀最好的推手! 这是反对者的意见,其实支持者也不少。他们的理由是如今团结河金矿区的产金量增长很快,且东岸国内的人口数量及经济规模都发展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适当增加货币供应量并不会造成什么经济灾难。或者即便有,也可以克服!而且大型水库从二十年前就开始投资,陆陆续续已经投入了超过一千万圆的资金、材料和人工费用,不如趁此机会,加大投入,将这个水库建成,不但可以减少上下游的洪涝灾害,还可以在枯水期或干旱年份调节水库供水,给农业生产减少损失,可谓好处甚多。 再者,已经投入这么多人力物力了,闲置起来不是很大的浪费吗?一个个都在算成本,算投入,这个资金成本就都忽视了?现在黑河水库还没正式开始动工,“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不如将资金省下来,全部投入到大兴水库的建设中去。只要建成了,那么不但乌江两岸的百姓深受其利,水电站的建设事宜也可以随后接上,为东岸共和国的经济发展和科技进步添砖加瓦。 他们还指出,目前上马黑河水库项目纯粹是东岸大草原的地方官员们,利用其在政府高层中巨大的影响力争来的项目。这对当地利益固然至关重要,但从全国范围来看,其实不是优先级最高的。政府如果有充足的资金,那么两大项目同时上马未尝不可,但如果资金短缺,那么可以考虑暂停黑河水库项目,全力攻关大兴水库,毕竟这里的发电潜力可比黑河水库大多了。 东岸电力公司作为国内最大的同时也是唯一的电力企业,其身影也在其中若隐若现,发挥了很多人想象不到的巨大作用。作为电力推广应用最大的受益者,马小鹏在推动大兴水库、黑河水库发电站项目时真是使了吃奶的劲了,甚至发动了很多父辈的关系,消耗了无数人情,最终才使得这个项目有了眉目。 东电公司折腾了这么多年,终于熬过了那段只能生产蓄电池、电力测量仪表、实验发电器具(严格来说,后两者都属于“教材”类)的苦逼阶段,开始进入到了应用电力的美好时代,他又怎么可能不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呢?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不想继续无限期地等下去,他想在活着时就看到电力这种新能源的广泛应用。 为此,他先是和白家的光明灯具公司结成同盟,又与黑山工业公司、铁岭重工联合体、平安煤钢联合体等机械企业深入合作,推进电动机床事业的发展,然后又和盐化工企业达成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一步步增加电力在东岸能源版图上的份额。 目前,全国已经有了十几家小型燃煤发电站(多是和各国营企业合作建立),虽然总发电量仍然不值一提,且各个电站并未联成网络,但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而现在,马小鹏有了更大的野心,那就是想办法推动一个大型水电站的建设,这可比小打小闹的企业自用发电站要强多了,是面向社会的,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而且,大型水电站建成后,还有一个巨大的好处,那就是可以自己组建一个输电网络,只要有大量用户接入电网,那么就是一个搂金机器,价值不言而喻。 东岸电力公司有这样的技术储备。他们公司发展几十年,除了正常生产外,也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研发机构,这个机构的资金来源除了企业外,还有“科学春天计划”专项资金,另外还和工程技术研究院有密切的合作关系,双方强强联手,已经把发电、输配电所需的技术、设备给研究了七七八八,并在那些小型发电站的使用中得到了验证、改进,实力不容小觑。 马小鹏现在非常有信心,只要大型水电站项目不出岔子,他的公司就会一跃成为新时代的宠儿,他马小鹏也将成为时代的风云人物,这其中的味道,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提前品味了好多年了。 现在唯一的障碍,大概就是钱了。他娘的,怎么这么不赶巧,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要参与一场消耗巨大的全球战争呢?现在陆军闹着要齐装满员的十二个混成团,海军说我们有了新想法,想要新造几艘铁甲战舰,外交和情报部门不断申请各种资金,以便让他们可以在外交上纵横捭阖以及策划种种见不得人的阴谋,简直一群土匪! 而前几天一个来自加勒比海的消息更让他产生了某种很不好的预感,那就是西班牙新王菲利普五世居然派了一位将军带着千余士兵来到了佛罗里达,据说要拿当地不安分的贵族开刀,镇压独立分子,这几乎就要引爆东、西两国原本就已绷紧到极致的关系了。 马万鹏总觉得,国家情报总局可能要在佛罗里达搞事。而搞事的后果,说不定就要把东岸共和国给正式拖下水。那样的话,本想利用战前悠闲时光推动的水库及发电站项目,保不齐就要受到影响,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圣奥古斯丁的钟声(一) 1703年7月26日,佛罗里达圣奥古斯丁,高义深夜来到了海边的一处小城堡。 城堡耸立在高崖之上,规模不大,但造型古朴、庄重,用料扎实,是本地豪门努涅斯家族所拥有的建筑。 这个家族,在佛罗里达崛起的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不到四十年,两代人的样子,但因为和东岸做了多年生意,积累了巨额财富,同时政治上也有了保障,故发展十分迅速,如今已经是佛罗里达首府圣奥古斯丁城有数的大家族之一。 有意思的是,努涅斯家族同时还与葡萄牙的阿尔梅达家族有姻亲关系。努涅斯家族到佛罗里达发展,阿尔梅达家族也资助良多,现在努涅斯家出售许多烟草、棉花及皮革给阿尔梅达家,两者已经成了事实上的生意同盟,关系十分密切。 又因为靠着与东岸贸易发家,努涅斯家族与东岸的关系也不必多言。高义来到圣奥古斯丁上任前,上级就特别对他讲明,努涅斯家族是可以信任的,但这张底牌不到关键时刻不要轻易动用,可以优先联络其他家族,进一步增强东岸在圣奥古斯丁的影响力。 高义一直秉承上级的意见,上任这么久以来,除了正当场合见过几次外,暗地里一次都没拜访过。看似没有交集,但暗地里都心照不宣,努涅斯需要避嫌,高义需要底牌,双方默契地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但现在情况出了岔子!东岸人原本想正式对西班牙宣战的时候,再策动佛罗里达独立。结果没想到,马德里的菲利普五世到底和以前庸碌的卡洛斯二世不同,居然派了许多新的官员到新大陆,誓言整肃西属美洲殖民地的政治和经济。来到佛罗里达的这位名叫安东尼奥·多拉多,是一位来自西印度事务院的官员,早年曾经从过军,因此性格强硬,非常不好相处。 此君上任时带了足足1200余名士兵,这对西班牙王国而言可是大手笔了。毕竟他们没东岸那么高超的航海技术,也没那么多大船,财政上又困难,能运1200人及装备过来,确实是很大的手笔。 多拉多甫一上任,就撤换了好几名殖民地官员,同时打算以贪污、渎职等罪名起诉这些人。此外,地方驻防军队里也有数名军官被逮捕,罪名是盗卖军火库,贪墨军饷等等。总之,好一番雷厉风行,整个佛罗里达殖民地的军政官员们是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而官员和军人们被处理了,商人们自然也逃不掉。他们中的一些人,就因为偷逃税款等原因,被迫缴纳了很大一笔罚金。至于这钱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也没人敢问。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东岸人也有所坐不住了。明面上是小学校长的高义立刻召开了情报站全体会议,商讨该如何对付多拉多这厮。大家的意见其实很统一,就是“搞掉他”,让佛罗里达恢复正常秩序。不过高义的想法比这些人更进一步,那就是趁着这个人心惶惶的大好机会,干脆直接让圣奥古斯丁变天!作为全佛罗里达最大的城市,同时也是政治和文化中心,圣奥古斯丁一变天,其他地方自然可传檄而定,根本不用费什么功夫。尤其是那些与加航公司领地接壤的经济城市,更是早巴不得这么做了,以便让他们脱去身上的桎梏,轻装上阵发展经济。 高义将他的想法与上级进行了沟通。很快,莫比尔河那边就传来了回复,密件上面只有四个字:“你看着办!”高义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早就想建功立业的他一直担心上级顾虑重重,不肯痛下决心呢,没想到那帮人居然给自己松了绑,那还等什么! 于是,就在本月初,他又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在会上,他宣示了上级的命令,然后要求所有人统一思想,为策动佛罗里达独立献计献策。 高义是站长,是全权负责人,又有上级的支持,众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大家挨个发言,提了一堆建议,高义让秘书一一记录了下来,然后挑选了几个靠谱的重点讨论,最后形成了几个决议。 第一,秘密同时在圣奥古斯丁的东岸商会上层人物,让他们清点手头的护卫人数及武器数量。在这个港口做生意的东岸人可不少,七八十人还是有的,其中大部分都雇佣了武装护卫,多是来自本土的非国民。这些护卫总人数加起来,怕不是有数百人,配上东岸生产的好枪,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武装力量了。 第二,暗地联络与东岸交好且倾向独立的西班牙贵族或商人。这些人在本地属于地头蛇,最少的也经营了两代人,势力根深蒂固,隐藏的能量无比巨大。如果他们全部站出来反对多拉多,那么瞬间就可以拉出数量超过两千人的民兵队伍,再借助地利优势和情报优势,绝对能打那些半岛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事本来难在如何说服这些土生贵族起来反对半岛人。虽然他们之间向来不太对付,但也不至于立马刀兵相向,毕竟这可是叛乱,国王对待叛乱分子一向很残酷。但新来的多拉多将军这一通胡搞乱搞,倒是成了绝佳的助攻,东岸人明确告诉他们,多拉多对他们所有人都不信任,一个个都会被清算,尤其是平日里和东岸商人走得较近的,更是重点关注对象。未来一旦发动,他们能破财消灾都是万幸,被投入监狱更是大有可能。考虑到东岸海军之前在直布罗陀做的好事,菲利普五世这会对任何与东岸相关的东西的容忍度都很低,多拉多秉承上意,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来取悦国王。 而为了安他们的心,前来劝说的东岸代表更是拍着胸脯说,驻泊在怀远岛的东岸战舰已经起航,近期就将抵达佛罗里达外海。只要他们勇敢地站出来,推翻半岛人的残暴统治,成立自治政府,那么东岸海军将保证不会有任何海上威胁靠近佛罗里达。而没了海上威胁,也就意味着半岛或西属美洲其他地方的军队无法过来讨伐,他们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第三件事,就是联络努涅斯家族,让他们做好起事的准备。这个家族有个最大的秘密,那就是私下里藏了很多进口自东岸的武器,其中甚至有二十多门火炮,一旦派上用场,足以在圣奥古斯丁这座城市内掀起惊涛骇浪。 高义本月已经秘密来过这个古堡兼秘密武器库两次了,与努涅斯家族的人谈妥了诸多细节。这个家族也是没办法了,名头太大,崛起又太快,不但本地贵族嫉妒他们,就连新来的多拉多都想从他们那里敲骨吸髓。这会,保不齐这个半岛人正在和心腹罗织罪名,随时准备动手呢,因此努涅斯家族真的等不起了,必须尽快动手! 努涅斯家族也有一定的武装力量,大概一百多人的样子,多是混血的梅斯蒂索人,平日里从事各种工作,闲时集中训练——在佛罗里达这种开发程度极低的地方,不但有残存的印第安人威胁,来自海上的穷凶极恶的海盗更是大大的威胁,因此一般的庄园主或大商人们都会豢养打手,免得被人血洗。这是两百年来西属美洲各沿海城市贵族们鲜血得来的教训,佛罗里达殖民地成立以来遭受海盗侵扰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什么?最近一次大规模海盗入寇是几十年前的东岸人?呃,这个问题太危险了,我们不要再继续讨论。 高义向努涅斯家族的掌事人许诺,只要这次他们不藏私,出了大力,事后东岸会给予他们更多商品的垄断权,特许期限不少于三十年,老努涅斯一下子就心动了。三十年的紧俏商品独家供应权,足以奠定他们家族在佛罗里达第一豪门的基础了,这一次,值得干! 事情计议妥当后,高义便打算择机召开一次有志造反的贵族们全体参加的会议了。这种事情当然有泄密的可能,但现在什么时候了,情况紧急,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如果只是召集可靠的核心人员的话,应该能让泄密的可能降到最低,然后再让这些人动员其他人,一起发动,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圣奥古斯丁的局势。 在这次行动中,东岸情报站的一支精悍的行动队也将参与,他们的任务是协助一支暗中渗透的西班牙殖民军队,突袭城中心的教堂,然后撞响钟楼的大钟,以此作为发动的信号。而有鉴于此,这番旨在推翻西班牙王国在佛罗里达殖民统治的行动的代号也被确定下来了,那就是:多洛雷斯——啊不,是圣奥古斯丁的钟声。 钟声行动,只需成功,不许失败!这是高义给自己定下的红线,否则他也无颜继续待在这里了,趁早卷铺盖回家算球。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圣奥古斯丁的钟声(二) 1703年8月4日,圣奥古斯丁,深夜。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浓重的乌云堆积在城市上空,将洁白的月华遮住。大地上没有一丝光亮,除了将军府等少数区域有着东岸进口的煤气灯之外,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只可惜今晚的风还不够大,不然真的是传说中的月黑风高夜,适合杀人放火了。 晚上11点40,高义坐镇棕榈树小学地下室,一边就着昏黄的烛光审阅文件,一边随时听取下属的汇报。这个地下室是秘密修建的,非常坚固、隐秘,内有档案室、休息室、储藏室、会议室,但没有武器库,因为这里并不是情报站的秘密总部,而是一个经常活动的临时,主要是来自学校的教员及部分家长。 圣奥古斯丁情报站真正的总部,在城外某间不起眼的农庄内。那个农庄的主人是一位“根正苗红”的西班牙人,来自塞维利亚,二十年随同父亲一起移民圣奥古斯丁。父亲去世后,他接管了农庄,继续经营,以种植棉花和烟草为主,和东岸商人没有任何瓜葛。这个背景简直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任谁也不会想到这种“浓眉大眼”的半岛人会是为东岸情报机关服务的间谍,可见国家情报总局能量的强大。 圣奥古斯丁情报站有一个编制十余人的行动队,都是精明强干的专业人士。窃密、跟踪、暗杀、绑架、破坏等等,无一不能,都是经年训练出来的棒小伙。今天整个行动队都被派了出去,由队长王深(明面身份是棕榈树小学的教师)率领,协助一伙土生白人武装秘密控制并隐藏于圣奥古斯丁大教堂内(该教堂内有本地出身的神职人员内应),等待时机敲响钟声,作为发动起义的信号。 是的,起义者们都准备好了。他们主要来自圣奥古斯丁的周边乡村,那是土生白人生活的地方,是起义者最最主要的来源。多年来,他们早就受够了半岛人的种种特权,种种歧视,种种趾高气昂。凭什么主教只能由半岛人当?凭什么政府和军队的高级职位只留给半岛人?凭什么半岛人在经商时受到的限制这么少,税收这么低?凭什么里收走的税金不能用在本地?太多不满了!即便是在佛罗里达这么一个不算富裕,人口也不是很多的殖民地,土生白人、混血白人和印第安人也憋了一肚子火,如今是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以上说的是农村情况,其实在城市,土生白人的势力也很大。在军队系统中,除了来自欧洲的纯半岛人组成的军队外(这种比较少),大量殖民地军队是由本地人组成的,半岛人担任高级军官,土生白人担任少量高层及几乎全部中层军官,梅斯蒂索人担任下级军官。这种殖民地军队,其根本性质其实就是本地化的,如果其不能代表本地利益,甚至损害本地利益的话,必然会离心离德。这不,在有心人的渗透与挑拨下,圣奥古斯丁城内的一个绅士团已经完全不站在西班牙人这边了,甚至在数年前就已经如此。 由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组成的殖民地主力军团也大差不离。这些人对半岛人印象更差,虽然东岸人的形象在他们眼里也好不到哪去,但如果是站在他们一边帮助推翻半岛人的暴政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合作。毕竟,东岸人祸害的是南美洲的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终究没祸害到他们头上。 这些本地化的军团,说白了才是本地贵族敢于反对里的最主要因素,其他的什么革命勇气、信念都是假的,没兵他们才不敢动手呢。甚至于,如果没有东岸任提供的外援及安全承诺,他们哪怕力量占据了相当优势,也不敢现在就动手,因为害怕报复。后世玻璃瓦尔、圣马丁在南美洲掀起的轰轰烈烈的革命,如果没有英国人拼命出钱、出武器、出培训人员,再遇上有利的国际形势,借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造反。 但有了外援确实不一样。东岸人系统培训的许多军官被当地土生贵族塞进了军队,贵族们自己还有私人武装,储备了大量武器——说个不好笑的笑话,这些武器比跟随多拉多前来的西班牙军人手里的还要好——东岸海军还给他们提供安全保障,那么还有什么后顾之忧?直接干吧!不干的话,怕是两边都得罪了,多拉多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要挨个收拾他们,东岸人怕是也不会放过他们,事实上只有一条路,没有其他选择。 “卢卡斯开口了吗?”在一份文件上签完字后,高义问了他秘书一个问题。 卢卡斯是前任佛罗里达将军,上任三年,毫无建树,因此被西印度事务院撤换掉了。现在他成了一个可怜人,丢了职位,没有护卫,除了五六个从伊比利亚就跟过来的追随者外,他几乎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更惨的是,因为在位期间对本地人敲骨吸髓,得罪了很多颇有影响力的贵族,这些人可都是有机会弄死他的,特别是在如今这个一个敏感时期。 卢卡斯将军也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因此十分慌张。虽然他干了一年时间后就开始改弦更张,缓和与本地贵族及东岸人的关系,不再管他们策划的那些破事,专心捞钱,奈何不少人已经记恨上他了,他现在很危险,非常危险。 好在他终究不是一个笨到极点的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秘密找到了东岸人,表示可以“合作”,而恰巧东岸情报官员也在找他,于是双方一拍即合。而所谓合作,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卢卡斯将军向东岸情报官员出卖一些有关圣奥古斯丁的有价值的情报,包括但不限于驻军数量(很显然是实际人数,不是花名册上糊弄人的数据)、武器装备、换防信息、士气状态等等。虽然这些情报当地土生白人也能搞到,但多一个来源互相印证也是好的,免得只听当地人的一面之词,最后被坑了还不知道。 卢卡斯将军还要交代物资库里有哪些东西,最好列一个清单。政府及军官官员里面有哪些是忠诚于西班牙王国的,哪些是三心二意的,哪些则是对伊比利亚的朝廷充满仇恨的。这些都可以与土生白人们手里掌握的情况互相印证,以免有人明明心向里,却假装同情土生贵族,骗取信任,破坏他们正在进行的大事。 卢卡斯将军最后一点被榨取的价值就是他知晓某个来自半岛的高级军官的黑材料(倒卖军火库),可以以此为把柄要挟那人就范,否则他很有可能被墨西哥城方便下令吊死。虽然这个人仅仅只是马坦萨斯河口附近的海防炮台的指挥官,但只要在起事期间他做些手脚,下令炮台官兵们保持中立,就可以提供极大帮助。 总而言之,卢卡斯将军这人比较合作,所提供的消息也都极具价值,因此高义在听过秘书汇报后“龙颜大悦”,直接下令给予卢卡斯将军保护,尽快将他和家人及一众追随者们送到努涅斯家族的古堡,等待事情平息后再送上东岸商船前往欧洲。另外,他还亲自签发了一张东岸农业银行开具的一千圆支票,作为卢卡斯将军提供情报的酬劳——东岸人从来都是很慷慨的,这所有人都知道! “将情报整理、筛选一下,然后尽快送给努涅斯,他现在是起事的领头人。”高义沉声下令道:“另外,再对他强调一遍,我不管困难有多少,只想尽快见到结果。事情已经拖了很久了,再拖下去,多拉多又不是傻子,肯定能听到什么风声。所以,尽快发动,最好是三天之内。起事成功后,我国政府会第一时间承认佛罗里达共和国,并与之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而且,海军给予的安全承诺不是空话,他们已经出发多日,并且有充足的能力阻止西班牙向风舰队对佛罗里达局势的干涉。在这个节骨眼上,里那边肯定要抽不出多余的军舰来新大陆了,他们的安全是无忧的。” “是,我这就去办理。”秘书小张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慢着。你再去和罗副站长提一下‘明灯计划’的事情,要好好推进。这事比较敏感,不要急,慢慢来,他知道该怎么做的。”高义突然又喊住了张秘书,叮嘱道。 “明白了。”张秘书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作为站长的机要秘书,他当然知道所谓的“明灯计划”是怎么回事了,那就是一个在未来的佛罗里达共和国内部埋钉子,发展东岸线人的计划。之所以取名明灯,就是希望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从而让佛罗里达共和国的内部机密事务纤毫毕现,东岸人可以洞察其内部的一切,没有丝毫的秘密隐藏在黑暗之下。 说穿了,东岸人对这些土生白人也不是天然信任。扶持你起来,也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你。其领导层未来就老老实实吧,不然的话,保不齐会出各种意外哦。 第一百二十八章 圣奥古斯丁的钟声(三) “该行动了!”1706年8月6日,又是一个乌漆嘛黑的夜晚。 王深拿出怀表看了看,还有五分钟就到零点了,他朝一名队员努了努嘴,那人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房间。 这里是圣奥古斯丁教堂的地下室,非常隐秘,但同时也让人感到有些不舒服,因为这间面积广阔的地下室里还停放着十多具灵柩,基本都是死去的本地贵族或有相当身份的官员。东岸行动队的小伙子们在这里住了好几天,那滋味可想而知。 圣奥古斯丁大教堂是一座主教座堂,地区核心,但所有的神职人员都来自本地。曾经有过来自半岛的主教——事实上半岛人攫取主要教权是常态——但这一任主教恰巧是出生在佛罗里达的胡安,曾经在欧洲游学多年,并管理过西班牙地方的宗教事务。这个人是一个地方贵族同情者,虽然他隐藏得很好。 胡安主教给起义者们的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十多名行动队员外加三倍数量的本地贵族子弟,几乎全部提前几天躲藏了进来。教堂给他们提供了食物和饮水,甚至还通过不引人注目的方式运进来了一大批武器,使得他们可以坚守这个教堂很长一段时间。 今天上午情报站派人(西班牙裔情报员)过来传递过信息了,要他们今天深夜找机会敲响教堂的大钟。这样的话,已经提前运动到城市外围的起义者们会立即发动,在内应的帮助下,冲进城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将军府、武器库、物资库、军营及各位头面官员的住宅。只要完成了这一点,那么起义就可以说成功了,圣奥古斯丁将迎来新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行动队全体队员已经整理好了装具,离开了压抑、污浊的地下室,全副武装走上了地面。得到消息的约五十名起义者也荷枪实弹,纷纷从其他藏身之地走了出来,在与东岸人稍稍说了几句后,立刻分头行动。 教堂内的人员早就集中到了一起,由胡安主教对他们进行劝解。这些人的脸上神色各异,有人满是惊恐,有人一脸淡定,有人则是难掩喜悦,揭示了各人不同的政治立场。总体而言,支持起义的人居多,这可能得归功于多年来持续不断的宣传,但也从来没有人主动想过,赶走了半岛人后,他们的生活水平真的就能迎来一个质的飞跃吗?不好意思,普通人没有足够的知识和经验来分析这一切,他们的受教育水平实在太低下了,不足以支撑他们理性思考。至于上层社会的人,好吧,他们的利益肯定会得到保障,甚至大概率变得更富有,这就是他们推动独立的根本原因——在社会生产力水平没有大幅度提高,总体财富变化不大的情况下,富人们要想变得更富,只能把被半岛人拿走的那部分揣到自己口袋里了,至于分不分一点给目前正准备为独立而奋战的普通人,那就难说了。 “立刻敲响大钟,发出信号。”王深从腰间抽出燧发手枪,下令道。在他身后,行动队员们已经拥到门前,将各种重物堆积在大门后面。每个窗户也都开始加固,防止被人冲进来。虽然在钟声响起之后,埋伏的起义者就会发动,城内忠于西班牙国王的军人们未必有暇过来查看,但凡事就怕万一,还是有备无患得好。 “当!当!当!”沉闷的钟声在夜空中响起,如同惊雷般劈开了沉沉的黑幕。圣奥古斯丁城外的各个农庄、仓库内,一群又一群的士兵一跃而起,朝城市冲去。因为没有城墙,整个圣奥古斯丁在他们面前就是不设防的,他们可以轻易冲进城区,然后在向导和指挥官的带领下,直奔各自的目标。 凌乱而又快速的脚步声很快在大街小巷中响起。这不是城外的起义军攻了进来,而是来自城内受本地贵族影响的部队,准确来说,就是驻扎在城西军火库附近的一个步兵团。这个步兵团目前只有几百号人,成分比较杂,有来自旧大陆的半岛人,也有梅斯蒂索人及少量土生白人,且后两者占到了一半以上。 在听到教堂钟声响起后,该团的副团长带着几位军官,骗开了守卫,然后将熟睡中的团长擒获。团长其实早在他们冲进来之前就已经听到动静,但他想了想后,将藏在床头的手枪扔到了床底,然后束手就擒。在发现下属们仅仅只是软禁了他,并没有加害的意思后,他很是松了口气,毕竟一起吃喝嫖赌过,这一票是搏对了。 控制了团长的起义军官们直接清洗了军营,将他们认为不可靠的军官或士兵们缴械,暂时关了起来,然后带着剩下的四百多人,直奔军火库。守卫这里的数十名士兵勉强放了两枪,然后就很明智地放弃了抵抗,弃械投降。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的,还被欠着军饷,真没必要打生打死。 起义军的主力是一个由土生白人组成的绅士团。这个团的团长就没那么好运了,他是新上任没多久的,属于多拉多将军的心腹。在发现情况不对后,他与数名追随者选择了负隅顽抗。加入他行列的还有近百名土生白人——不要以为所有土生白人都是天然的起义者,事实上忠于国王的人还是有的——他们一边射击,一边喊话,要求“叛乱”的士兵放下武器。但剩下的都是铁了心要造反的,即便有人犹豫动摇,也很快会被军官们呵斥压下来。 在起义军们推来了火炮后,绅士团的团长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下令士兵们往将军府的方向突围。物资库这里放弃就放弃吧,已经不可能守得下去了,将军府那里还有一个小型仓库,应该足以让他们坚持一段时间,并等待局势可能出现的变化——如果没有,毫无疑问,他们就死定了,没人能逃得出圣奥古斯丁。 步兵团和绅士团在留下部分人手控制局势后,其余人在军管的带领下,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冲向城中心的将军府,并在半路上与赶过来的半岛人步兵团迎头撞上,双方依托城内的房屋进行了激烈的交火。而在城外,大量贵族私人武装也正快速涌入,在东岸顾问的指导下,他们的第一目标并不是攻下圣奥古斯丁的统治象征——将军府——而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来自旧大陆的半岛人步兵团千余人。 只要消灭了这支部队,就凭将军府上下几十人的卫队,还不是任人宰割?而如果不能消灭,那么即便攻下了将军府,也可能面临敌人的反扑,到头来还是要集中兵力干掉人家,且还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殊为不智。 半岛人步兵团的战斗力在东岸人看来固然很是不堪,不过在圣奥古斯丁这边他们却是当之无愧的大哥,娴熟的排枪打得绅士团的土生白人士兵们抬不起头来,一度节节后退,差一点就让开通往将军府的道路。好在城西步兵营四百多人抵达后从侧翼发起了攻击,给半岛人造成了不小的混乱,绅士团这才有时间重新整顿,并向敌人展开反冲击。 多拉多将军一度带着五十名卫队成员冲出来试图接应,但很快被一通乱枪打了回去。他的人实在太少了,在绅士团分出百余人专门照顾他们后,就很难发挥作用了。而在第一支从城外赶过来的来自努涅斯家族的三百多人私人武装赶到后,将军府就彻底成了一个死地,五十多人被牢牢封在里面,等待死神的裁决。 其余各支土生白人贵族武装也在纷纷涌入。他们中不少人甚至还拿着老掉牙的火绳枪,但这没有关系,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下,他们射出的弹丸依旧致命。很快,在这些生力军的加入下,即便战斗力高出一筹,但半岛人步兵团依然无法抵挡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很多后来的梅斯蒂索人冲入道路两侧的民宅,或者干脆爬到屋顶上射击,让这群半岛人感受了一把合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立体攻击。 于是他们败了,败得很干脆彻底!许多士兵死在了无遮无挡的街道上,还有许多四处逃窜,他们疯狂的敲打、冲撞两侧房屋的大门,但没人理会他们,居民们在屋内死定抵着房门、窗户,他们找来了所有能挡住房门的障碍物,阻止亡命的半岛人逃入。 当然更多的半岛人投降了。他们看到胜利无望,干脆喊话投降,大家到新大陆是来发财的,不是莫名其妙在巷战中死去的。事实上他们今晚也很迷糊,懵懵懂懂被军官从床上踢起来,然后和人打了一场匪夷所思的仗。现在发现打来打去的都是西班牙人,那真的没必要再打了,我们认输! 料理了这帮半岛人后,汇合一处的起义军士兵们欢呼着冲向了敌人最后一处堡垒将军府。多拉多将军没有再顽抗,垂头丧气的他宣布投降,随后便被羁押了起来。至此,佛罗里达首府圣奥古斯丁,基本已经落入了起义军之手。这座城市,光复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导火索? “你们这边搞得好大场面啊。”1703年8月20日清晨,一艘悬挂着东岸旗帜的商船抵达圣奥古斯丁港,已经升任陆军少校的宪兵司令部情报官员蒲小双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没有你们宪兵在德克萨斯厉害啊。印第安人的造反狂潮被你们掀起了,不但整个德克萨斯已是囊中之物,就连邻近的墨西哥部分地区都深受影响,这才是大新闻。”前来迎接同行的高义也笑着说道。 距离起义已经过去十来天了,目前整个圣奥古斯丁及周边广阔地区都处在起义军的控制之下。负责管理的是一家名为佛罗里达自治委员会的临时过渡组织,待一切都理顺后,这个组织差不多就会摇身一变,成为新成立的佛罗里达共和国的政务院,各位委员们也将粉墨登场,担任从共和国总统、国会议长到各部部长的实权职务,瓜分这个新生国家的政治权力。 高义这些天一直在圣奥古斯丁各处奔走,一个是为他们这个新生国家的发展出谋划策,一个是努力弥合各位委员会各位成员们之间的矛盾。而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 佛罗里达自治委员会目前共有十三名委员,代表了圣奥古斯丁周边参加起义的十三大土生白人家族,委员会主席是努涅斯。这十三个家族,最早的已经在佛罗里达经营了上百年,最短的则只有努涅斯家族短短两代人。这些个家族,平日里为了争夺各种资源,早就有了嫌隙。西班牙统治时期就各种争斗,关系其实很一般,也就是在推翻西班牙人统治一事上大家还有点共同看法,努力合作,一举成功。 但如今起义已经成功,到了分蛋糕的时候了,各个家族之间的矛盾顿时就尖锐了起来。委员会里天天吵架,推搡骂人都是小事,甚至还有上头后公开要求决斗的,简直一派乌烟瘴气。 尤其是那位在起义中出了大力的费尔南德斯家族,因为与其他人关系不佳,起义后只被塞了个体育部长的职位,简直是欺负人。一气之下,费尔南德斯让自家子侄拉着绅士团数百人撤到了城外自家领地上,扬言要组建一个新的自治委员会。 这尼玛是要另立中央啊!高义一看这样不是办法,立刻前来救火。经过一番艰苦的谈判后(期间几次差点不欢而散),最终为费尔南德斯家族争到了陆军部长的职务,人家心满意足,又率兵回到了圣奥古斯丁,要“保卫革命”。 被众人(东岸人)推举(任命)为自治委员会主席的努涅斯也受到了不少攻讦。主要原因是这个家族崛起太快,底蕴不足,同时因为与东岸人的深入贸易赚了大钱,让人非常眼红,于是受到了很多嫉妒之人的中伤。不过高义旗帜鲜明地站在努涅斯身后,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对努涅斯家族的支持,故其他人最多也就是在嘴上说说,最终没敢串联起来要努涅斯下台。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不反对他,但暗地里的小动作谁知道呢?东岸人也不可能帮他们帮到这个地步,最终还是要看老努涅斯自身的政治水平是不是过硬。如果始终无法控制局面,那说明你驾驭全局的能力不足,那么即便高义和老努涅斯关系再好,再不舍,也只能在委员会改组为政务院时忍痛换人了。东岸共和国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稳定的佛罗里达,而不是一个混乱的国度,那样只会让其价值大打折扣。 圣奥古斯丁独立后,与加航公司接壤的彭萨科拉等贸易城市也立刻宣布独立。他们未经战斗,整个过程比较平和,可能是因为本地势力较强的缘故。彭萨科拉等城市同样成立了自治委员会,目前已经派出代表前往圣奥古斯丁,打算为自己争取权力。 他们很清楚,东岸人是不会允许他们以独立政治实体的形式存在的,况且他们自己也不想。北美大陆和别的地方不同,这里的人更信奉另一种“真理”,自由市或城邦国家很难长时间存活下去,整个佛罗里达殖民地的城市必须团结在一起,才能有效保护大家的利益。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和圣奥古斯丁方面交涉或争吵。事实上他们对圣奥古斯丁自治委员会俨然以殖民地最高权力机构的身份发号施令就很不感冒,虽然你是首府,但大家都是平级的,都在反对半岛人的统治,都成立了自治委员会,凭什么你们能够代表未来的佛罗里达共和国呢?不行,我们得派人交涉一下,未来的国会和政府机构里必须由代表我们利益的人——像妇女与儿童部长、体育部长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职位肯定是不行的,必须是实权位置! 于是,整个佛罗里达目前就是这样一个状况。起义在首府中心开花,其他各城镇纷纷跟进,西班牙王国的统治基本已经土崩瓦解。但起义的各路人马目前处于争权夺利的状态之中,且只要权利,不要义务,起义前召集的军队需要遣散,但没人愿意出钱,以至于这些自认“革命元勋”的军人们破口大骂,干脆抢劫了城里的物资库和金库,自己给自己发饷。 说实话,高义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在他原先的预想中,革命军人击败反动的王国军队,然后成立中央政府,与东岸签订一系列军事、政治、外交和经济协议,新生的佛罗里达共和国走上发展的快车道,不敢说大富大贵,但混个还算不错的生活水平不难。 但他终究小看了这帮以争权夺利为本能的贵族们,他们的无耻程度和短视程度让人震惊,革命中兵力最多,打得最勇猛的费尔南德斯家族成了众矢之的,加上他不会做人,竟然被扔了个体育部长就个打发了,这简直就是在羞辱人。 所以,佛罗里达的局势还有的收拾。目前这个状态可以说比起义前还不如,西班牙人只要组织个两三千人马攻过来,已经闹得不可开交的土生贵族们怕是要一触即溃。 这个时候,来自东岸政府的帮助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这不,蒲小双少校就代表陆军送来了满满一船军事物资,步枪、大炮、火药、水壶、铁丝网、军服、望远镜、观瞄器具、骑兵装备、工兵装备等等等等,甚至就连擦屁股卫生纸都配备了不少,基本上就是从东岸仓库里拉来的现货,质量杠杠的,确实很够意思的。 佛罗里达共和国独立后,在可预见的未来,他们的第一贸易对象(如果不是唯一贸易对象的话)肯定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尤其是军事物资方面,他们基本不会有别的供应商,东岸人也不会让别人把货卖过来,因此这船物资(以贷款形式)算是给他们提前适应了,以后就是一支弱化版的东岸陆军。 “德克萨斯的动乱,西班牙人早就适应了,麻木了,事实上在我们去之前他们也没怎么有效控制过那里。”蒲小双摇了摇头,说道:“相比较而言,还是佛罗里达的独立对他们的震撼更大。这是他们在大陆东海岸唯一的殖民地,位置非常关键。这里一丢,加勒比海很多岛屿都危险了,西班牙人能补急嘛。可笑他们原本还担心英国人会从他们的殖民地出兵,进攻佛罗里达,没想到自己人先造反了,哈哈。唔,他们可能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吧。佛罗里达周围要么是我们的地盘,要么是英国人的地盘,最近也没什么船只逃出去,墨西哥城那边要得到消息,估计很晚了。高站长,你们还有时间。” “这话该对海军说去。”高义皱着眉头说道:“那帮家伙怎么还没到?他们不来,我很担心啊。佛罗里达虽说革命了,但焉知不会有保王党潜伏下来?他们扭转不了大势,只能暂时蛰伏,但如果西班牙人大军压境,保不齐就跳出来当带路党了。要想彻底杜绝这种情况,唯有海军出马,巡弋海岸线,方能为这个脆弱的新生国家保驾护航。” “你是说——向风舰队?”蒲小双不确定地说道。 “是的,这是西班牙王国在加勒比海最大的海军力量,当年还是我们帮助其重建的。他们肯定会出动,这毫无疑问。”说到这里,高义没有再说下去,但蒲小双已经明白了,这里面蕴藏了一个很大的危机,那就是如果东岸海军赶过来为佛罗里达提供庇护,而西班牙人的向风舰队又要讨伐这群叛逆者,那么东、西两国海军很有可能爆发海战——以高义对海军的了解,一旦双方剑拔弩张,这帮高傲的家伙肯定会开炮的,而且理由很正常,事后报告都很好写。 这事情就危险了! 危险到什么程度呢?成为东岸和西班牙之间全面战争的导火索,你怕不怕? 第一百三十章 干涉 1703年9月16日,距离佛罗里达独立已经过去快一月时光了,维拉克鲁斯到哈瓦那的加勒比海航线上,形势陡然紧张了起来。 由于彭萨科拉等城市通过和平手段驱逐了当地的西班牙官员,这些人在返回了新墨西哥后,陆陆续续把消息传了回去。总督冈萨雷斯大惊失色,决意对佛罗里达进行镇压,因此他很快下令墨西哥城、瓜达拉哈拉、萨尔瓦多、巴拿马城、哈瓦那、等检审法院区及德克萨斯、加利福尼亚、科罗拉多等将军辖区整军备战,囤积物资,召集兵员。此外,向风舰队也接到了命令,所有战舰不得离开母港哈瓦那,随时听候总督的命令。 为此,冈萨雷斯总督对整个辖区的富户进行派捐,同时截留了一批税款,筹措了总计超过四百万比索的资金充作战费,不惜一切代价要夺回佛罗里达,并处死当地的叛乱分子。 值得一提的是,总督阁下没有提到要处死当地的“外国干涉分子”,或许有些投鼠忌器吧。东岸人在加勒比海的势力之强,冠绝各国,冈萨雷斯总督不想把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他已经下令给麾下的高级军官们,未来如果在佛罗里达抓获任何东岸官方人员,就全部礼送出境。在那边生活的东岸商人们也要一一核查清楚,他们中的很多人肯定与官方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属实,同样礼送出境,甚至还可以罚一笔款。 总督的命令一下,辖下各区域的战争机器虽然锈蚀不堪,但也慢慢开动了起来。军人们领了一笔欠饷,开始向港口集结,各类物资也在运输之中。向风舰队更是得到了一次性拨款一百五十万比索,用于修缮船只,添购各类物资,争取发挥最大效力——总督阁下是海军将领出身,心里面很清楚那些混蛋在和平期间有多么荒唐,没把船上的火炮卖了就算好的了,趴窝的军舰问题一大堆,哈瓦那造船厂甚至都拒绝为他们做维护保养服务,因为欠账太多,这次一并解决掉。 西班牙人这么一动,作为多年来一直盯着他们——没办法,馋人家“身子”——的老对手,无孔不入的东岸探子们立刻得到了风声。因为西班牙人严查出港船只,他们冒死将消息传递到了德克萨斯,然后由大苏国派出快船送到了巴哈马群岛的海军基地,让东岸海军得到了珍贵无比的情报。 第一舰队加勒比海分舰队非常重视,他们第一时间调集了巴哈马的力量(两艘护卫炮舰、四艘轻巡洋舰、一艘补给舰),同时派出联络船前往怀远岛,让即将离港出发前往欧洲的“大名”号铁甲战舰留下,然后再征调几艘战舰,与已经出发的那七艘船组成一个临时编队,前往古巴岛一带执行任务。 前阵子部里已经来了公文,说得很清楚,让加勒比分舰队为国家情报总局在佛罗里达的行动保驾护航(公文发出时还不知道行动已经成功),必要时候可以组织舰队以演习为名封锁半岛周边海域,禁止任何国家任何船只(本国船只除外)前往佛罗里达。 海军方面早就想大干一番了,得到消息后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请战。指挥官头疼无比,总不能全派出去吧,于是最后只能根据平日里训练时的成绩排序来决定出战船只。这个公平无比,谁也无话可说,谁让你平时成绩没人家好呢?什么?那次演习考核时你们倒霉,遇到了涌浪,船只重心不稳,打得没人家准?我不管,我只看成绩,命不好也怪不了别人。 目前已经抵达预定海域的是来自巴哈马群岛的战舰,总计六艘战斗舰只和一艘后勤辅助船。其带队的指挥官胆子奇大无比,他让四艘风帆动力的轻巡洋舰在古巴外海巡弋,看住哈瓦那港,等待后续援军的抵达。而他自己,则带着三艘有蒸汽动力的船只前往维拉克鲁斯港(新西班牙总督区最大的港口),监视敌人的动静。毕竟军舰不能开上岸,讨伐佛罗里达最终还是要靠陆军,而要出动陆军,维拉克鲁斯港是最可能的出发地。看住了这里,基本就掌握了西班牙人的动向,未来无论做什么决策,都可以最快速度得到消息。 海军的这几艘船已经到了维拉克鲁斯近海好几天了。根据他们掌握的情况,维拉克鲁斯没有船队大规模出港的迹象,但零星前往古巴方向的船只比以往增多了不少,而且看样子满载吃水很深,估计运的都是物资。他们没有得到授权,不知道该不该拦截这些商船,似乎没什么理由,于是最终都放过了。 另外,从其他地方进入维拉克鲁斯的近海小型帆船也不少。因为距离较远,看不清船上装运的是什么,但就有限的观察到的情况来看,什么都有!有明显是货物的,有装运人员的(上甲板晒太阳被发现了……),甚至还有运了不少木材和桅杆的,这就足以让人分析出很多东西了:这是在从其他地区调运物资和人员到维拉克鲁斯集中啊!人员肯定是士兵,物资也是为打仗准备的,木材和桅杆可以整修船只,这就齐活了,西班牙人在准备打仗! 说实话,在看到这种情形后,东岸人还是有些惊叹他们的勇气的。这些家伙,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以至于非要拿佛罗里达的那些起义者们开刀?失心疯了吧? 当然东岸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设身处地想一想,西班牙王国现在的局面可不太好,意大利领地纷纷沦陷,南尼德兰也被反法联军占了相当一部分,更别提东岸人还公然打他们脸,在直布罗陀赖着不走,追捕莫须有的海盗了。现在佛罗里达的那帮兔崽子们居然也想叛乱自立,这如何能忍?况且新西班牙总督负有直接责任,他上任没两年,不想因为这事丢官去职,新王菲利普五世可一直想给身边的体己人们安排职位呢。 所以,佛罗里达的叛乱者们必须死!不能给其他地方蠢蠢欲动的人做出坏榜样!若是不能按下他们,古巴要独立怎么办?新格拉纳达要独立怎么办?更严重的,加泰罗尼亚要独立怎么办?所以,这事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军事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必须要做出反应,从严、从重、从快处理这帮家伙,以儆效尤! 东岸海军的那帮好战分子们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当然不会理解西班牙人的心情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带着一副愉快的心情注视着局势一步步升级,和平时光只会让他们军人的价值大打折扣,只有战争才能给他们带来财富、荣誉和地位。所以,西班牙人尽管准备吧,我们也在准备,看看局势最终会走到哪一步! 9月22日,又是七艘战舰抵达了哈瓦那港外海。他们与在附近巡弋的轻巡洋舰取得了联系,得知了具体情况后,决定集体前往古巴岛以西海域,与那两艘护卫炮舰汇合,然后再做计议。 值得一提的是,“大名”号铁甲战舰没有一同过来,因为该舰的指挥官认为他接到的上一封命令是前往佛得角群岛,而不是滞留在加勒比海。目前怀远岛基地方面正在进行劝说,并且准备拿出战时征召和指挥权压他们,让其服从指令。相信过不了几天,这艘强大到令人生畏的战舰就会开往这片海域了。 另外,此番加勒比海分舰队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西班牙人一意孤行,真的决定要派兵前往佛罗里达进行镇压的话,那么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进行武力阻止。至于可能因此而引发的一系列后续问题,政(读)府(者)是不怕,也是有完整的预案的,照着执行就是了,难道还能捅破天不成? 上级已经明确说了,暂时不打算升级局势,只是武力吓阻西班牙人而已。但如果西班牙人不识趣,执意要前往佛罗里达镇压的话,那么海军必须果断介入,诉诸武力就是选项之一。意思其实很直白了,打就是了! 9月27日,在延迟了数日之后,“大名”号铁甲战舰果然如约而至,抵达了预定海域。至此,东岸人集结于此的战舰数量已经高达十五艘,分别是铁甲舰一艘、护卫炮舰四艘、轻巡洋舰七艘、食水补给船一艘、弹药补给船一艘、运煤船一艘,实力已经非常强大。即便不算明显破坏游戏规则的铁甲战舰,就其余十几艘船而言,也已经压过西班牙人的向风舰队一筹,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如今就看西班牙人的下一步举动了。 10月3日,在外围巡弋的一艘轻巡洋舰报告,发现一支规模中等的西班牙船团航行在海上,其中有运兵船若干。得到消息的东岸人立刻行动起来,全舰队集结,估算了下对方的航速和航向后,直接全部扑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钢铁黑鲨(一) “船长,那是什么?”1703年10月3日上午,“圣马尔科”号运兵船的甲板上,一位年轻的军官面带惊恐地问道。 船长罗德里格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身体猛地一抖。见多识广的他知道,那是烟囱排出的黑雾,而且不止一条。目前世界上拥有蒸汽船(包括机帆混合动力)的国家屈指可数,算来算去,大概就只有东岸、英格兰和法兰西三家,北德意志地区一些商业较为成功的邦国可能拥有此类技术,但迄今为止尚未造出成品船只。 不过,英法两国的船只基本上只能在北大西洋近海航行,运输一些货物和人员,效率是比传统蒸汽船高上不少,尤其是进出港的时候,但成本则未必便宜,因此许多对时效性并不太过看重的货主们不愿选择机帆船来运输货物,这多多少少制约了两国蒸汽动力船只的发展速度。 在罗德里格斯船长的印象中,法国蒸汽船的航行仍然局限于欧洲,英格兰新成立的克利福德公司进行过一次跨大西洋的航行,船只从布里斯托尔出发,顺利抵达了英属北美的弗吉尼亚,然后满载烟草和棉花返航。不过从此之后,似乎没再听说克利福德公司进行过此类航行,或许出于安全原因,或许是经济原因,或许兼而有之吧。 至于加勒比海,不用多说,能来这里的蒸汽船一定是东岸的,别无他家!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罗德里格斯船长以前就在海上遇到过东岸的蒸汽商船或军舰,并没感到如何紧张。他们不是海盗,不会公然打劫你,大家各走各路就是。 但这一次不一样!罗德里格斯船长是真的有些紧张,因为他的船舱里面塞满了超过250名来自巴拿马的士兵,密密麻麻的,全副武装,都是准备去佛罗里达平叛的棒小伙儿。船长不知道东岸人在这场叛乱中参与到何种程度,但他知道,他们一定不会乐于看到新西班牙总督把佛罗里达的叛乱分子们全部处死,他们多半会在海上进行拦截,确保没有任何忠于王国的士兵抵达佛罗里达的海滩。 因此,这会在海上遇到东岸人的船只,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心里有鬼的罗德里格斯船长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因此他下意识地准备去命令桅杆上的水手给旗舰发信号,但就是此时,瞭望哨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铁甲舰!” 罗德里德斯船长有些发晕。他不怀疑瞭望哨的专业水平,事实上这些人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每个人都在专门学校里进行学习,教师们拿着各国重要船只的画像给每个人进行详细的讲解,确保每位学生都能在遇到的一瞬间辨别出对面船只。很不幸,他们今天遇到了铁甲舰,这种船只,瞭望哨大概不会认错,因为它太特殊了,太好认了! 罗德里格斯船长猛然飞跑上了舰桥,然后拿起一具东岸进口的望远镜,仔细搜索起了远方的海平线。几分钟后,视野中出现了一道冲天而起的黑色烟柱,然后慢慢是铁甲舰狰狞的船身。特征太明显了!黑褐色的装甲,没有桅杆,遥指前方的船艏炮及装甲炮塔,还有那特殊的修长船体,这就是铁甲舰!麻烦大了! “船长,旗舰发来信号,要求我们调整帆桁,全速前进!”就在罗德里格斯船长还处于震撼状态时,大副也蹭蹭地跑了过来,一脸惊慌地说道。 说穿了他们其实并不是职业军人,只是出航前临时被海军征用罢了。船上的武备只有八门小口径火炮,只能说聊胜于无,对上敌方的专业战舰必然是十死无生。这趟运输陆军士兵到哈瓦那的生意,罗德里格斯船长也不想做,无奈冈萨雷斯总督钦点,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跑一趟了。 临出发前,罗德里格斯船长特地去教堂里祈祷了一番,并捐了两百比索,神父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主会保佑让虔诚的子民的。罗德里格斯船长认为,他捐的钱比别人多,那自然更虔诚了,主一定会保佑他,因此这趟航行应该会没事,这让他稍稍有些心安。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东岸人的舰队还是出现在了这里。这片海域是维拉克鲁斯到哈瓦那的必经之地,难不成东岸人的海军一直在这里游弋,等待他们?那样的话,要想避开这些人确实需要一点运气,而他们显然没有。 “上帝啊!”罗德里格斯船长不敢咒骂神父,他只能怀疑自己已经被神抛弃了,这让他陷入了更沮丧的心情之中。不过求生的本能依旧让他及时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那就是全速突围,向风舰队的船只会为他们殿后的。只要逃到哈瓦那,依托那里完备的海防工事,他们暂时就安全了。至于后面该怎么办,谁在乎啊!反正他是打算赖在哈瓦那不走了,相信那些陆军士兵们也是一样的看法吧,毕竟陆上战斗死亡是一回事,在海里喂鲨鱼又是另一回事——你永远不知道加勒比海的鲨鱼有多多! 西班牙船长的素质是值得肯定的,更何况他们都是总督委托顾问挑选的优秀船长。在旗舰“圣弗朗西斯科”号发出突围指令后——很明显,西班牙舰队的指挥官知道东岸人来势汹汹为了什么,因此他甚至都不打算派人交涉,而是直接选择逃跑——所有运输人员和物资的船只都调整了帆桁,朝哈瓦那方向全速前进,而军舰则降低了航速,慢慢调整序列,准备迎击可能的挑战。 不过他们的行为似乎有些理想化了。“大名”号铁甲战舰根本不理会他们的任何动作,在估算了向风舰队的战舰航速后,他们果断调整了前进方向,朝运输船的方向追去。那才是肥美多汁的目标呢,和战舰较什么劲?把他们扔给正在后面全是赶来的护卫炮舰及轻巡洋舰好了,反正他们这艘铁甲舰航速够快,转向灵活,没人能够轻易拦截。 十五海里、十海里、五海里、三海里、一海里……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大名”号铁甲战舰的马力已经开到极致,蒸汽推进系统全速运转,粗大的烟囱不断地吞吐着黑雾,航行在后半段的“圣马尔科”运兵船的船长罗德里格斯,几乎已经可以看清“大名”号船艏那门75毫米口径舰炮闪耀出的寒光了。 “这航速也太快了!”罗德里格斯似乎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喃喃说道:“这才不到三个小时,就几乎追上我们了,我们逃不掉了,逃不掉了……” 确实,“大名”号铁甲战舰虽然吨位沉重,但拥有改进型的蒸汽推进系统,此时航速已经飙到了惊人的十节。舰长已经发了狠,绝不能让大鱼在眼前溜走,因此根本不管什么蒸汽机损耗了,拼了命地要求加速。轮机舱里的司炉们脱掉多余的衣物,身上只留了一条裤衩,汗流浃背地往红通通的炉子里铲煤,将炉火烧得旺旺的。整条战舰就像一条捕食的鲨鱼般,在海浪中劈波前行,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它的猎物。 “轰!”一发75毫米卵形实心弹在“圣马尔科”号后方数百米外落水,溅起了巨大的水花。目睹此状的罗德里格斯船长浑身一抖,心里泛起一股绝望的情绪。他知道,这发炮弹其实仅仅是试射,并不是真正的威胁,人家也不可能靠船艏炮来击沉他们。但要不了半个小时,这艘让人生畏的铁甲战舰就会航行到他们侧方,然后用强大的侧舷火力将他们送入海底。罗德里格斯船长相信,那真的费不了什么事,东岸人有一种会在甲板上精确爆炸的炮弹,可以轻易撕裂木质的船体,简直就像魔鬼一般。 “上帝啊!”罗德里格斯船长这会能做的似乎只有祈祷了,寄希望于无所不能的主可以在加勒比海的风浪中回应他们这些可怜人,用一道闪电将东岸人的铁甲战舰劈回海里,但那现实吗? “轰!”又一发75毫米炮弹袭来,这次离跑在最后的“圣塞巴斯蒂安”号仅仅只有百余米!炮弹落水后溅起的水花是那样的刺眼,罗德里格斯船长猛地回过神来,只见他飞快地冲下舰桥,状若疯虎地吼叫道:“所有人听令,扔掉一切能扔的东西!火药、炮弹、啤酒、牛肉,还有该死的武器!都给我扔掉,通通给我扔掉!用最快速度减轻船的重量,不然我们全都要死!” “立刻执行!不要犹豫!”罗德里格斯船长狠狠地踢了几名水手的屁股,然后冲到旁边,招呼大家一起把一门12磅火炮的固定装置解开,打算把这门沉重的舰炮推进海里。他们没有其他选择,这个时候再不自救的话,就等着被东岸人的铁甲战舰追上来一一击沉吧。 幸好目前后面还有满载食品和酒水,吃水极深的“圣塞巴斯蒂安”殿后,“红山”号和“仙人掌”号的位置与他们也在伯仲之间。只要尽快减轻船只的重量,他们还是有机会的。我不需要跑得比东岸人的铁甲舰快,只要跑得比其他船快就行了。虽然这最终也许于事无补,但晚死一会总是好的,不是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钢铁黑鲨(二) 1703年10月3日午后,黄建东中校慢条斯理地吃完了午餐。 作为舰上的头面人物,他的午餐还是比较不错的,有肉、有鱼、有蛋,还有厨师特别煎制的海鲜饼,总体而言非常不错。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鱼是腌制的,不新鲜。不过考虑到出航前是他自己下令禁止舰上官兵们闲时钓鱼的行为,并收缴了他们的鱼竿,这就没办法了,凑合着吃咸鱼吧。 黄建东中校今年47岁,正是一个海军高级将领最黄金的年纪,体力、精力、经验都不缺,战斗欲望也很强烈。在担任“大名”号铁甲战舰舰长之时,他曾经担任过亚洲地区东、葡联合舰队的司令,本身就已经是中高级军官了,且专管一方,威风无比。不过在得知有机会竞争铁甲舰舰长一职时,他立刻心动了,弃那个联合舰队司令的职务于不顾,千方百计捞到了“大名”号的舰长。 没办法,铁甲舰对海军军官们的诱惑太大了!没有一个有志于四海的男人能够拒绝得了这种大玩具的诱惑,黄建东自然也不能免俗,因此他放弃了一个杂牌舰队司令,转而选择男人的浪漫。 上午发现西班牙船团后,作为这支特遣舰队的临时指挥官——不好意思,分舰队不给老子这个职务我还真不来了呢,直接去佛得角群岛报道——他立刻下令“霜降”号护卫炮舰升起指挥旗,统筹指挥全局,而他的“大名”号则降下了旗帜,如同一艘捕猎的鲨鱼,朝惊慌失措逃跑的鱼群追去。 大海上的追击和陆地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它不像陆地上取决于追逃双方的体力、意志以及地形、环境等等,大海上的追逃很简单,就是拼航速,看谁跑得快,几乎没有什么可投机取巧的地方。打个比方,假如逃跑的船只航速4节,追击的船只航速6节,两船相距二十海里,那么理论上后船需要花费至少十小时才能追得上前船。这么漫长的时间,很可能就会入夜,那就给了被追击的船只趁着夜色掩护逃脱的可能。毕竟这个年代没有雷达,没有探照灯,没有水上侦察机,想要在夜间追击一艘灭了灯火全力逃跑的船只,难度是很高的。 “大名”号铁甲战舰航速很快,上午的追击之中,曾飙出过115节的极限航速,轮机长一度吓得面如土色,生怕锅炉给整爆了。好在后来航速一直维持在10节左右,这才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大名”号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才接近了西班牙人处于逃跑之中的运输船队。在这三个小时中,他倒是显得非常轻松,甚至还有空回船舱撰写例行工作报告。随后,他还去军官餐厅吃了顿午餐,并和在餐厅演奏音乐的军乐队士兵们聊了聊,最后才心满意足地返回到了舰桥,看着他的宝贝战舰努力缩短与敌人之间的最后一段距离。 “发信号,要求他们投降!”看了大概二十分钟后,黄建东中校下令。一名年轻的参谋很快走出了舰桥,传令去了。 “船长,敌人毫无反应。”又过了十来分钟,航速较高的“大名”号已经航行到了与“圣塞巴斯蒂安”号运输船大致平行的位置,四门侧舷火炮已经进入射程,士兵们装好了弹药,就等发射命令了。 “那就射击吧。”黄建东摆了摆手,举起胸前的望远镜,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大副略有些激动地立正敬礼,然后一路小跑出了舰桥,将命令传递给了正等在甲板上的枪炮长。很快,四门侧舷火炮次第开火,他们没有使用特种弹,选用的是实心卵形炮弹。这种炮弹经线膛炮发射后,高速旋转着飞向前方,带着一股尖利刺耳的啸声。 四法炮弹没有全部命中,其中两发擦着甲板掠空而过,落在另一侧的大海中,一发击中了一台炮车,毁掉了“圣塞巴斯蒂安”号上仅有的六门火炮之一。只有一发炮弹击中了侧舷,虽然没有发生爆炸(实心弹),但依然在其侧舷船身上捅开了一个大洞。钻开大洞的炮弹依旧去势不减,在擦烂了一名倒霉水手的半边身子后,最终一头扎入了装满了玉米的麻袋堆中,这才彻底消耗完毕动能,彻底不动了。 西班牙人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不敢相信侧舷船体如此轻易就被打穿了。是,因为需要考虑成本和航速,商船的船身比较薄,但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被击穿,简直跟纸糊的也没区别了。这还是实心弹吗?实心弹怎么会有如此的威力?西班牙人的内心满是崩溃。 “大名”号的炮火洗礼还在继续。只见又是四发炮弹袭来,这次只有一发射失,一发击中了船艉的上层建筑,依旧是干脆利落地穿透了墙体,然后一连击毁了房间内数件家具,这才耗尽能量,狠狠撞在了另一侧的墙体上。另外两发炮弹则击中了侧舷船身,继续制造了两个恐怖的空洞。很不幸,其中一个空洞位于水线附近。 西班牙水手们疯狂地冲了过来,拿着手头一切可以拿到的东西来封堵裂口。咸腥的海水疯狂地涌入,打湿了附近的一切,大量货物泡在了水中,但已经没有人去心疼了,大家的注意力全被水线裂口给吸引住了,千方百计想要将它堵住。 又一声尖锐的呼啸传来,一发120毫米卵形炮弹撕裂了船体,扎进了底舱之中。海水狂欢着涌入了进来,似乎想要用它们的热情来拥抱底舱的所有一切,无论是人还是货物。又一队西班牙水手冲了过去,他们拿着棉花、蒙皮甚至是布匹来封堵这个巨大的洞口。人力抽水机也运作了起来,水手们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将涌入底舱的海水慢慢地向外排。现在已经没人关心货物了,所有人想的都是如何保住船只,如何活下去。海的鲨鱼实在太多了,没人想成为它们的食物。” “看样子对付没有装甲保护的木质船体,实心卵形弹的威力非常不俗,效果不比特种弹差。”通过望远镜看到战果后,黄建东中校感慨地说道。 是啊,高速旋转的尖形弹头在碰到木质船壳时,几乎很轻易地就能破开一个缺口,比完全靠动能蛮力撞开缺口的球形弹要有“技巧”多了,也有效率多了。这就是线膛炮的威力啊,全面碾压滑膛炮的降维打击,西班牙人有幸品尝到这一切,九泉之下也该含笑了。 当然如果你用特种弹的话,打上去效果一样会很好。猛烈的爆炸会撕开爆炸中心点附近的船板,然后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放射状缺口,或许比实心尖形弹造成的缺口还要更大。但你要考虑到两者之间巨大的成本差异,然后你就会明白到底谁更可爱一些了。 黄建东说话间,“大名”号又发射了数发炮弹,这次全部命中,一发击中了舰桥,不知道有没有造成伤亡,其余三发全部打在了侧舷船体上,制造了一个水线上方洞口和两个下方洞口,海水涌入地更厉害了! “加紧打发了这艘船,我们继续下一个目标。”黄建东下令道。 更多的炮弹开始飞向“圣塞巴斯蒂安”号,其一侧船体上的洞口密密麻麻,船舱底部的积水已经没过了人的膝盖。被东岸炮弹击毁的酒桶也倒在地上,汩汩向外流淌着,让正在忙碌的水手们雪上加霜。终于,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挽救这艘船只了,于是所有人都一哄而散,纷纷冲上甲板,手忙脚乱地解开救生艇,将其放入大海,然后一个接一个跳入。 东岸人冷冷地注视着这些人,没有攻击他们最后的庇护所。东岸海军都是有荣誉感的军人,不是毫无人性的杀手。事实上如果这些西班牙人没有救生艇的话,东岸人也会给他们放一条下去,然后交代他们向后续赶来的战舰投降,当可保得一命。 “圣塞巴斯蒂安”号此时的航速已经非常缓慢了。黄建东不用看也知道,只要再有十多分钟,这艘船就会彻底沉入海底,成为鱼类和水生植物的乐园,神仙也难挽救。因此他决定不再管这里,下令“大名”号朝另一艘西班牙运输船“红山”号追去,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解决,为此哪怕消耗一些特种弹也在所不惜。 攻击“红山”号的过程与“圣塞巴斯蒂安”号差相仿佛,但也有一些差别。东岸人第一轮炮击就用特种弹犁了一遍上层建筑,将其毁得一塌糊涂的同时,甚至还引起了一场大火。其左侧船舷同样被打了个洞,海水疯狂地灌入,将底舱的火药、步枪和大炮全部淹没。西班牙人在努力了一阵发现无效之后,最终放弃了继续做无用功的打散,弃船逃离了,希望他们足够好运,携带的食物和淡水也能让他们最终坚持到古巴岛吧。 “大人欺负小孩,真是没有挑战啊。”黄建东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钢铁黑鲨(三) “舰长,‘仙人掌’号打白旗请求投降,那是一艘运兵船。”大副兴奋地跑了过来,向黄建东汇报道。 黄建东点了点头,举起望远镜看了过去。不过,或许是事情起了变化,只见那面白旗正在被飞速地降下,一位贵族模样的西班牙军官将刺剑从一位水手的胸膛抽出,然后不断挥舞着,大声嚷嚷着什么。而在他周围,则围拢了数十名士兵,他们群情激奋,正在殴打着想要投降的水手。 事情很明显了,有的人不想投降! “送他们去见他们的神。”黄建东中校放下了望远镜,转而走到后部的一个窗户边,看起来远方的海平线。那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了,曾经跟随他们一起出动的战舰已经不见了踪影,但隐隐能够听到沉闷的炮声,他们应该已经和向风舰队交火了吧,不知道打成什么样了。 当然黄建东中校并不怎么担心他们会败。事实上即便没有铁甲战舰参与,就凭那十余艘护卫炮舰和轻巡洋舰,依旧可以轻松打败西班牙人的向风舰队,唯一的悬念大概就是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向风舰队,呵呵,当年都快没了,是东岸顾问帮他们重建的,为的就是尽更大努力保住西班牙王国在海的财富,不让其被欧洲其他国家大量吸血。毕竟,在东岸人看来,这些财富都是我们的,你们谁也别想来占便宜。 如今的向风舰队,正儿八经的专业战舰数量在十艘上下,其中有从欧洲调来的,有在哈瓦那建造的(这是西班牙人在美洲最大的造船厂,其实也是他们整个国家最大、最先进的造船厂),也有多年前在东岸订购的战舰,型制很杂,吨位也大小不一,但确实是专业战舰,这一点无可怀疑。 而除了专业战舰外,向风舰队还拥有改造过的武装商船4-6艘,但吨位都不大。这些船,自然也能与敌人作战,但也只能是打打海盗,或者欺负下船,对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正规海军,那都是要完蛋的。毕竟,现在欧洲大陆的英法荷等国早就不提倡武装商船上战场了,他们也在逐步淘汰这些不合格的船只。除非是到了战争后期,实在无船可用,不然这些改装船走上战列线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不过这次西班牙人倒是出动了两艘武装商船,外加四艘300-800吨不等的专业战舰,护卫着十多艘各型运输船,朝哈瓦那开去。这倒不是说他们装逼轻敌了,事实上人家根本没想到东岸人会如此决绝,居然不惜诉诸武力也要阻止他们派兵前往佛罗里达。要是东岸人在此之前连续在海上搞几次事,再用最严厉的语气警告西班牙几次,那么他们倒是有可能像后世中国派出北洋水师主力护航一样出动向风舰队主力,但东岸人事前没搞出太多征兆,直接就上了,西班牙人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六艘有战斗能力的船只,每艘运输船上还各有4-8门不等的火炮,这实力若是应付一般情况确实没什么问题了。海的海盗们还不至于这么嚣张,那些人只会选择满载高价值货物的落单商船,而不是满是军人和武器的运输船队,付出和收益完全不对等的事情——而且很可能完全没有收益,白白付出——他们是不会做的,除非是国家私下里赞助的规模较大的民间私掠船队,但这已经消失很多年了。 但西班牙人这次真的非常倒霉,他们偏偏遇到了最坏的情况,那就是东岸正规海军的强力拦截。东岸人竟然出动了一线主力战舰,外加强悍无比的装甲怪兽,就为了拦截新西班牙总督的一支运输船队。这样的决心,委实是西班牙人没有想到的,因此一下子就抓瞎了,同时他们也有些委屈和愤怒,为了一个佛罗里达,你们就如此大动干戈,至于吗?别忘了,你们在秘鲁和新西班牙可是有着巨大的利益呢,只要两位总督一声令下,都不需要出台什么歧视性的政策,只是寻常的暗示,都能让你们的商业收入大幅度减少。在就是这种情况,你们居然还这么做了,是谁下的命令?how dare you! 自怨自艾解决不了问题,它只会带来更大的痛苦,同时加速自身的死亡。就如同“仙人掌”号运输船上对东岸人怒目而视的贵族们一样,迎接他们的没有掌声,没有赞叹,只有十余发飞袭而来的炮弹。 他们应该庆幸,东岸人没有用特种弹将他们送上天,撕裂身体的痛苦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他们只是用实心弹将船壳击破,让其快速下沉罢了。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在得知东岸人并不会直接杀伤他们的性命,只是为了击沉船只,阻止他们前往佛罗里达之后,船上的西班牙人如梦方醒,纷纷开始争夺那唯一的一艘交通艇逃生。 他们争夺得是如此激烈,以至于有人对身边的同袍开枪射击。刚才那位臭屁无比的贵族这会也不见了身影,或许已经调到了交通艇上,或者被人群踩在脚底下,不过谁在乎呢?反正这艘运兵船要沉没了,他们这几百号人哪里也去不了,且注定大部分人要葬身海底,那么确实没必要再对他们倾注过多的注意力。 “大名”号铁甲舰继续向前,当它那威武的炮管终于对准了罗德里格斯船长的“圣马尔科”号时,这位爷双腿一软,下意识就跪在了甲板上。尼玛连续看了好几艘船被击沉的大戏,罗德里格斯船长觉得实在是太刺激了,他不但双腿无力,其实全身都已经酥软了。这不仅仅是由于害怕,还由于东岸铁甲舰在击沉船只时冷酷无情的高效,这几乎击碎了罗德里格斯船长任何一丝逃跑的侥幸。他们不在一个层面上,这确定无疑,抵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会白白送掉性命。 “圣马尔科”号运兵船最终及时升起了白旗,这使得他们避免了船毁人亡的惨剧。但“大名”号铁甲舰依旧没有如此简单地放过他们,在要求船上所有人扔掉武器,将桅杆砍断之后,他们这才派了两名水手上船,充作联络官,等待后续船只过来处理(如果有的话)。至于“大名”号自己,它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扯淡,前面还有好多艘运输船在夺路狂逃呢,可不能放走了。 于是,罗德里格斯船长等一船人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就一直在海上傻等。因为桅杆被砍断,船只失去了动力,就只能在海上随波逐流,慢悠悠地晃着。不过此时他们的内心倒是无比平静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做俘虏总比做鱼食强,东岸人抓了他们,大不了去做苦工罢了,多大个事。于是,一众水手们士兵们围坐在甲板上,讨论起了东岸国营农场、林场、矿场或建筑队哪个劳动强度低一点,哪个工资高一点,哪里伙食好一点,顺便咒骂一下拖欠他们军饷数月之久的上官,哀叹自己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经常去森林里剿匪,去海边驱逐海盗,结果一年到头拿不到几个军饷,还不如去东岸人那里当非国民。在旁边听着的军官们面面相觑,脸色非常不好看,同时也有些黯然,军心如此,还能咋办? 下午六点钟,西边的太阳已经摇摇欲坠,“大名”号铁甲战舰终于大摇大摆地开了回来。它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船上的油漆甚至都没有脱落,身后还跟着两艘西班牙运输船。罗德里格斯船长眼尖,认出那是运兵船“”号及运输弹药的船只“鹦鹉”号,这两艘船的顶桅上都悬挂着白旗,看样子都被俘虏了。就是不知道“大名”号此去到底击沉或俘虏了多少运输船,听说他们有一种可以升空的热气球,若是在海上这么一放,那简直和千里眼一般,估计没什么船只能够隐藏自己的踪迹吧。 即便那些运输船的船长们足够聪明,分散朝各个方向逃跑。但以“大名”号展现出来的摧毁对手的能力,再加上其情报优势和超高的航速,击沉个几艘、俘虏个几艘,大概一点问题都没有。罗德里格斯船长估摸着,最后能有两三艘运输船能够顺利逃走就非常不错了。而且,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待会东岸人就可以收拾掉这边的残局,然后向哈瓦那方向搜索前进,那些好不容易逃走的船只如果胆敢前往哈瓦那,保不齐就是自投罗网了。 唉,真是太难了!简直不给人任何活路!罗德里格斯船长哀叹着,却见返航的“大名”号根本没在他们这边停留,而是继续带着那两艘俘虏船,向西边航行而去。这大概是去与他们的主力舰队汇合吧,罗德里格斯船长猜测,也不知道打成啥样了。不过不管目前战局如何,等这艘钢铁黑鲨开了过去,局面估计都会一面倒吧,这艘船实在太猛了,简直就是魔鬼放出来折磨人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年血赚 海上的硝烟仍未散尽,炮声依旧如天边的闷雷一般不间断响起。“大名”号铁甲战舰开足了马力,以七节的航速(顺水,需要与俘虏船保持一致)向前航行。等到他们航行到目的地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半了。这个时候,交战了半天的东、西两国舰队已经脱离接触,结束了战斗。 此战,十二艘东岸战舰对阵六艘西班牙战舰,双方在大海上激战了数小时,最终以西班牙战舰四艘战沉、一艘被俘、一艘带伤逃窜的结果落下了帷幕。 其实这不是一场典型的海上战斗,事实上在整个交战过程中,因为挂念本方的运输船,加之自身实力严重不足,西班牙人的护航战舰并没有与东岸人硬拼,只是一味游走、缠斗,以拖延时间为主。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整个战斗过程被极大拉长,虽然最终仍然无法阻止己方护航战舰覆亡的命运,但至少给运输船的逃跑提供了机会,不是么?虽然最后这十多艘运兵船、货船也没逃掉几艘。 “西班牙的护航战舰死得不值啊。不但在追击过程中一一被击沉、俘虏,还没给我们的人造成多大伤亡。最气人的是,他们的运输船队也大部覆灭。早知如此,还不如干脆点,上来就和我们战列线对轰,不要浪费时间,那样可能还会杀伤不少我方人员。结果呢,嘿嘿,死得憋屈,死得不值!”在派人了解了战斗经过后,黄建东中校立刻笑了,对西班牙海军颇为不屑。向风舰队,也就这样了,这次损失了差不多一半的主力,已经不再构成任何威胁了。他们若是老老实实躲在家里还好,若是赶出来寻死,那么东岸人不介意把他们全部送入海底,让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彻底成为没牙的老虎。 “他们有点措手不及,没料到我们的决心这么大。在战斗中我们就发现了,士兵们表现得很英勇,但军官们思想混乱,都已经面对面开炮了,还在想东想西,缩手缩脚。”有军官上来凑趣道:“我看就是积贫积弱久了,习惯了上头对我国步步忍让的作风,因此想法较多,士气也不行,被揍不冤枉。” “嗯。军人还是纯粹一点好,国家外交上软弱,可你是军人,你不能软弱。长期避战、畏战,把自己士气都给搞没了。专业、敢战的军官,是海军战斗力之魂,光靠水手英勇顶个屁用!我倒想看看,向风舰队残余的战舰,是继续窝在哈瓦那港苟延残喘呢,还是勇敢地站出来,向我们亮剑,估计是前者居多吧。”黄建东评价道。 周围的中低级军官们一片笑声,对西班牙同行们颇为不屑。 “派两艘军舰去东面海上搜索,把那两艘投降的西班牙运输船找回来。接下来,我们去巴哈马群岛补给一下,弟兄们很久没上岸了,需要放松。对了,留两艘船继续在此值班,何参谋,你来安排。”黄建东命令道。 此战击沉西班牙向风舰队五艘战舰、击伤一艘,俘虏四艘运输船(大量物资及超过600名西班牙士兵),击沉多艘。一次蒙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即便是地大物博的新西班牙总督区也有些肉痛。陆军士兵和物资其实还好说,可以二次筹措,但损失的海军战舰短时间内却很难恢复,尤其是水手和具备专业素质的军官,尤其难得。毕竟海军不像陆军,一个农民训练几个月就能上战场,海军需要更多的专业知识,尤其是堪称灵魂的各个岗位的军官,培养非常不易。以东岸人的标准,一个海军军官需要学习数学、物理学、化学、机械学、弹道学、管理学、外语等课程,需要精通气候知识,了解各片海域的洋流信息,熟悉多个港口的资料,会操作船上所有的武器,知道设备的运作原理,同时还要常年参加各种思想交流活动(海军精神注入棒在注视着你……)。 看看,培养一个海军军官多么不容易,周期长、成本高、成材率低。海军长期看不起陆军不是没理由的,我们确实比你们高级嘛!西班牙人的海军虽然不如东岸,但其军官同样需要掌握大量知识,他们一般靠口口相传或学徒制来传授知识,培养起来只会比东岸更难。所以,一战损失了这么多军官和老水手,即便现在给你变出船来,你也无法形成有效战力。所以,向风舰队已经不足为虑,西班牙人也未必有胆子再组织一起远征护航行动,东岸海军确实有时间窗口可以稍稍休整一下。 1703年10月14日,随着以“大名”号为首的海军舰队返回大巴哈马岛补给基地,消息也随之传到了圣奥古斯丁。繁华的登州街上,高义的住所当真是门庭若市。佛罗里达已经解放,高义正式摆脱了地下情报者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驻圣奥古斯丁顾问团的副团长,因为团长尚未赴任,目前由他负责主持工作。 高义已经辞去了棕榈树小学校长的职务,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工作之中。毕竟新生的佛罗里达共和国也发他一份工资,一人领双饷,总得为人家国家的发展出谋划策一番吧。对了,原本的东岸情报站也变成了大使馆(唔,似乎两者本来就没啥区别?),就等新大使过来主持情报——啊不,口误,是外交——工作了。高义目前还兼着情报工作,各种信息都会第一时间送到他的案头,因此他很快就得知了发生在加勒比海上的那场战斗。 “一战打垮了向风舰队的脊梁,那么多船被干沉了,加勒比海的鱼虾们应该很喜欢他们的新家吧。”高义刷刷地在一份文件上签完字,然后交给秘书小张,说道:“把这消息也通知自治委员会的那些人吧,他们现在需要好消息来稳定人心。另外,合作的事情抓紧谈,我不希望出现变故。跟努涅斯说清楚了,不换想法就换人,谁跟他阳奉阴违的,直接把名单报给我,我来想办法处理。” 秘书点了点头,立刻出去办理了。所谓的合作协议,他全程参与,自然知道其中的内容。简而言之,涵盖很广,从农业到商业,一揽子协议。当然其中还有高义非常看重的持续二十年接收南美大陆的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的协议,为此,各位家族需要让出点土地来给这些新移民们安家落户,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这事都要办。 佛罗里达的这些土生白人贵族们,实在是太夸张了,几乎把整个佛罗里达的土地都划分掉了。哪怕其中绝大部分还都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或沼泽,但至少在地图上都是有主的,这简直是乱来。未来的话,东岸人预计会有几十万人涌入佛罗里达,这些人不可能全部从事工商业,因此贵族们急需让出部分土地,给新来的移民提供生产资料。这是东岸人开出的条件,贵族们不接受也得接受。 其实秘书小张不知道,后世南美大部分国家都是这个德行。以巴西为例,绝大部分土地都掌握在占人口01的贵族后裔手中。以至于贫民们无事可做,无地可种,逼急了以后不得不去亚马逊雨林烧荒获得土地——当然只能烧公家的,事实上亚马逊雨林中有相当部分属于私人,这是万万不能烧的——东岸人这么一搞,对佛罗里达共和国的长远发展其实大有好处。至少,未来如果搞基础设施建设的话,征地会比较容易,小农小户总比大地主容易对付,不是么? 秘书走后,高义搁下了钢笔,思考起了局势未来可能出现的变化。现在东岸与西班牙肯定是撕破脸了,马德里的西班牙朝廷若是还有一点荣誉感和羞耻心的话,就肯定要向东岸宣战。海上拦截人家的官方舰队,并悍然出手将其歼灭,这已经突破了小型武装冲突的界线,是赤裸裸的战争行为了。西班牙人若是连这个事实都不敢面对,仍然试图将头埋在沙子里的话,那么这个政府就太可笑了。 而西班牙人一旦正式宣战,高义从自身的角度出发,觉得他该做的,就是让佛罗里达这边准备好各类物资,能准备多少就准备多少,尽量减少东岸军队远征的成本。如果可能的话,也可以让他们派出一支队伍到加勒比海诸岛,前去劝降西班牙的军政官员,软化他们的抵抗意志,降低东岸军队的伤亡。 这是他作为佛罗里达共和国东岸顾问团副团长该做的工作。至于更远的,他级别不够,还不用操心那么多,他只需要做好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就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有机会可以参与更高层次的决策,俯瞰更宽广的全景,那绝对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东岸和西班牙的战争,可不会仅仅局限于加勒比海甚至美洲大陆呢,那可是全球战争,全球打击西班牙王国的利益。能够参与这样的决策,哪怕是减寿三年也是值得的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另**君(一) 加勒比海的硝烟还没有飘到欧洲。1703年11月1日,格鲁吉亚境内,一支满载而归的军队刚刚归营。 军队人数大概在六千人上下,其中一半是骑兵。看其装束,头盔、胸铠、护盾、骑矛、手枪一应俱全,精气神也非常出色,应该是一支劲旅。与他们相比,那些步兵们就要差上不少了,首先是精气神不行,味浓厚,军人的气质不够纯粹,这样的军队首先在意志环节就打不了苦仗、硬仗。 其次,他们的装备是真的不行。军装服色杂乱,新旧不一,很多人穿戴的看起来还有些破旧。再者,兵器五花八门,有老式的火绳枪(英国产、东岸产、土耳其产的都有),有燧发步枪(来源同样不一),甚至还有使用冷兵器的长矛手。这可就奇了,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如今欧洲的军队编制里,除了骑兵之外,哪还有冷兵器部队?好吧,俄国可能有一些,但那绝对只存在于驻守地方上的三流部队之中,能拉出去作战的一定是全火器部队。 因此,这支部队是真的不行,绝对不是土耳其的正规军! 吴翼飞也站在山坡上观察这支部队。他们目前归赫拉伯里·艾哈迈德指挥,是他在本地收编的降兵,基本都是叙利亚人。他们从阿勒颇千里迢迢过来,驻守过格鲁吉亚多个城市。在一年前掀起的那场反对土耳其人的声势浩大的起义中,他们被格鲁吉亚人击溃,一路败逃到高加索山区,然后又被当地的山民们给结结实实收拾了一顿,惨不可言。 赫拉伯里奉旨平叛后,带着七千人马离开了军事要塞埃尔祖鲁姆,进入了格鲁吉亚境内。这个地方,目前混乱无比,基本没有统一的政权。多个家族或者称公爵,或者称亲王,甚至还有自称国王的,总之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无比。但他们也有一条共同点,那就是对南方那个庞然大物般的奥斯曼帝国卑躬屈膝,称臣纳贡。 赫拉伯里的大军进入格鲁吉亚西南部后,很快就打败了古利亚家族的军队,占领了其土地,并与从北方南下的萨梅格列罗的大军对峙,双方时有交火,但一直未发生过大规模的惨烈战事。在此期间,赫拉伯里借着平叛总指挥的有利身份,取得了从其他地方开过来的几支军队的控制权,整个过程非常顺利,除了不小心“战死”了一些不服他管教的将领之外——那些将领们至死也不知道,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在山谷里遭到格鲁吉亚人的伏击。 在吞并友军的过程中,科普鲁卢家族的深厚底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个家族深耕政坛和军队数十年了,出过许多大维齐,在军中担任将领的子弟及门生就更是不知凡几了,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背靠这棵大树,科普鲁卢家族新一届代表赫拉伯里就轻松了许多,先后控制了总数高达两万五千人的军队。 不光如此,赫拉伯里这个人还多次借口“战事艰难”、“消耗甚大”,不断向伊斯坦布尔的中央朝廷讨要物资,包括但不限于武器弹药、战马甲具、粮食金钱等等。为此,他在靠近格鲁吉亚边境的地方——位于阿扎尔行省,这个省原属格鲁吉亚,人也多是格鲁吉亚人,这次也卷入了叛乱之中——修建了规模巨大的仓库,用来储存这些武器。赫拉伯里曾经向吴翼飞当面吹嘘过,这些物资足以支撑他军队两年的消耗,可谓是储备丰富了。 而拿了这么多物资,要了这么多好处,自然要有点动作了。毕竟,苏丹和艾芬迪都不是什么宽厚之人,他们之前迁就赫拉伯里是因为在西线被奥地利人打得形势吃紧,眼看有血崩的迹象,分外不愿意看到国家内部出什么事情,这才屡次答应他的要求。但后来奥地利人已经被路易十四中央突破的大军吸引了大部分精力,国王都一度逃离了维也纳,在匈牙利发动圣战的土耳其军队缓过了一口气来,形势不再是那么岌岌可危了,因此他们调整了对赫拉伯里的态度,要求他尽快平定东部叛乱,稳定局面。 彼时,原本由格鲁吉亚人掀起的叛乱已经蔓延到奥斯曼帝国境内,很多对朝廷早就不满的农民、牧民甚至军人揭竿而起,公然造反。到了后来,库尔德人(唔,奥斯曼帝国官方称呼其为山区土耳其人)也参与了进来,整个东部乱成了一锅粥——国家虚就是这个鸟样,外表是光鲜了,甚至还在对外输出战争,但内部一个火星子就能给你整出一地鸡毛,所谓内爆是也,历史上的土鸡和毛子对此应不陌生。 赫拉伯里率领两万大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联合格鲁吉亚西北部阿布哈兹的贵族们,首先击败了一直与他作对的萨梅格列罗公国的格鲁吉亚军队,然后挥师南下,进入安纳托利亚东部,经过数月奋战之后,一一镇压了当地的起义者——但也有人向苏丹密告,赫拉伯里只是处死了起义的领导者,其他人都是简单地遣散了事,甚至他还收编了几支起义部队,但苏丹沉迷于打猎,对此无动于衷。 击破安纳托利亚的反叛者后,赫拉伯里又北上进入了东格鲁吉亚。第比利斯的东格鲁吉亚国王原本非常畏惧,并不愿意与土耳其军队作对。但赫拉伯里屡次羞辱他,不接受他的投降,并扬言要掀翻他的王位,将东格鲁吉亚变为帝国的直属领地。国王自然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于是,原本缓和的局势再度爆发,格鲁吉亚人与土耳其人开始厮杀。但赫拉伯里很“艺术”地控制着战争的节奏,击败格鲁吉亚人,但不赶尽杀绝,始终维持着低烈度的战事。 在这个过程中,他个人的权力还是飞速膨胀,安纳托利亚东部的很多官员对他俯首帖耳,格鲁吉亚的很多贵族向他跪地效忠,麾下的部队数量也在快速增加,目前已经突破了五万人。他拣选各部,挑选了三千人作为他的亲军,就如同苏丹当年的加尼沙里军团一样。其余数万军队被编成三部,中高级军官全由他从家族带出来的子弟担任。此外,他还请求东岸人进行“投资”,给予他们一批军事物资。盛德鸿考虑很久之后,最终答应了赫拉伯里的请求,决定从哈吉港调拨一批价值二十万第纳尔的军事装备,以贷款的形式援助给赫拉伯里。 今天吴翼飞来到伊梅列季,表面上说是押运物资,深层次的目的则是想和赫拉伯里谈一谈,听取一下他的意见,讨论一下他的计划是否有可行之处。如今奥斯曼国内一片混乱,各地都有零星起义爆发,地方上的官员们对政府也很不满,学者、商人、小地主、军官因为生活条件急剧恶化,更是对以艾芬迪为首的当权者恨之入骨,丝毫不记得数年前他们是如何被这个人的宗教狂热所煽动,万众一心地支持他的——当肚皮吃不饱的时候,再虔诚的信徒也会动摇,安拉可没让大家吃不饱饭,你一定曲解了安拉的旨意,你必须死! 可以说,造反的土壤还是存在的。此时振臂一呼的话,当可搞出很大的场面。但吴翼飞也了解到,统治整个老大帝国的奥斯曼家族国祚未衰,在民间和宗教界并未完全失去人心,因此取而代之是不可能的,撑死了废掉目前的苏丹,另立新君,换一个听话的傀儡罢了。 赫拉伯里也认同这一点。他也坦言,科普鲁卢家族还没那么大的胃口,并没想着取代奥斯曼家族的事情,一次也没想过,他们只是想着如何自保罢了。事实上如果不是苏丹陛下对他们家族无比猜忌,艾芬迪大维齐又不断削弱他们家族根基的话,他们就还是苏丹的忠臣,是苏丹稳定国家的基石,征战海外的利剑,一如科普鲁卢的历代先祖一样。但无奈啊,树欲静而风不止,科普鲁卢家族实在是太耀眼了,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引起了太多人的妒忌,最后还是被苏丹猜疑,家族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因此,他们不得不站出来,带领一众心中尚存正义感的军人,消灭掉以艾芬迪为首的围绕在苏丹身边的奸人,挽救这个国家。 吴翼飞自动过滤了赫拉伯里说的一些“废话”。熟读历代史书的他根本不想听赫拉伯里编的这些半真半假的博取同情的故事,他只想知道站在科普鲁卢家族身边的“正义之士”到底有多少,结果一听,心里有谱了:阿勒颇总督、埃及总督、鲁米利总督、塞尔维亚大公、摩尔达维亚公爵、斯帕西骑兵总指挥、海军帕夏、希腊地区大部分将军、加尼沙里军团十七位将领等实权人物都支持他。 这下妥了,希望很大。吴翼飞寻思着,投资应该不会砸了。接下来,似乎可以与赫拉伯里谈谈条件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另**君(二) 其实,赫拉伯里心里也有些惴惴。这次科普鲁卢家族是孤注一掷了,成则暗中掌控一国,败了就不用说了,拼着数十年第一豪门家族的底蕴,能成功出逃东岸就不错了。 当然赫拉伯里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最让他感到恐惧,也最不愿意对外人言说的事情,那就是即便成功,那么又能安生多少年呢?帝国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出过权臣,远的不谈,几十年前的“阿加苏丹”时期,那群权势熏天的太监们在国内谁人敢惹?强如东岸人,也要不断给他们贿赂才能安安心心地做生意。但结果如何呢?不过数年时光,太监阿加们连逃掉的都没有,被一网打尽,全部处死,惊人的财富被苏丹和近卫军官们瓜分一空。 这就是下场!历史上的权臣也许能一时压得住奥斯曼家族,但长期来看,一个个都被收拾了,奥斯曼家族至今仍然是苏丹。科普鲁卢家族,真的能够跳出这个怪圈吗?赫拉伯里可不敢这么认为。 但现在也没办法了。苏丹虽然不理政事,但已经表现出了对第一豪门的敌意,这或许是苏丹的帝王心术在起作用,又或者是艾芬迪这个老神棍的蛊惑,但不管原因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人家要对动手! 科普鲁卢家族这一代没什么人才,真的,不然也不会让女婿赫拉伯里出来代表家族利益了。人才断层,加上外部危机,这个第一豪门当真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呢。也难怪人家要密谋兵变,说穿了也是自救嘛,不然偌大一个家族可就要成了别人碗里的肥肉了哦。 吴翼飞来之前已经阅读过了情报部门写给他的材料,对奥斯曼帝国的局势及科普鲁卢家族面临的危机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其实他还是比较欣赏赫拉伯里充满勇气的计划的,同时对科普鲁卢家族在哈吉县的东岸农业银行内放了四百万圆法币的存款更是欣赏,这尼玛要是移民东岸,还不得整出个首富出来啊,他觉得有些滑稽——打个比方,就像后世第三世界的墨西哥出了个世界首富一样滑稽。 应该说,科普鲁卢家族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目前奥斯曼帝国的精力被极大牵扯在了匈牙利,十多万军队正在那里和以奥地利人为首的德意志联军激战——题外说一句,波兰人也派了数千援兵,神奇吧?本国正乱作一团,面临外敌入侵,南方的贵族们居然还带兵帮助奥地利打仗,而不管本国人民的死活,这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大维齐艾芬迪目前正在前线,苏丹本人则常年住在埃迪尔内的皇庄中打猎,猎物包括各种野生动物以及——女人。这样一种状态,确实从客观上减轻了科普鲁卢家族面临的压力。敌人固然在剪除他们家族的羽翼,以至于经常有倾向于他们家族的官员或将领下台,但速度比起以往不可同日而语。当然科普鲁卢家族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在过去一年里,他们已经秘密联络了不少高级官员和将领,阴谋反对苏丹和艾芬迪。 不得不说,果然是底蕴深厚的豪门,在做这种事情时非常靠谱。消息仅限于极少数参与的人知晓,不像某些人造反造得街边小贩都知道了。此外,他们家族在知识分子和商人群体中拥有巨大的影响力,派人下去一煽动,那真的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群众基础也有了,虽然群众多半是盲目的,狂热的,也是不涨记性,最喜欢翻脸不认人的,但现在却可资利用。 唯一的问题,就是外国干涉的因素在不可控范围内,亟待解决。再说直白点,目前能深刻影响到奥斯曼帝国内政的,其实就一家。对,说的没错,就是你,东岸人! 奥斯曼帝国许多大型工程是东岸人设计、监造的——实际建造是土耳其人自己,唔,难怪后世土耳其也是国际建筑市场的大玩家呢——奥斯曼帝国很多官员是东岸培养的,奥斯曼帝国军队一半以上的武器由东岸供给,奥斯曼帝国欠了东岸一屁股债…… 有的时候,赫拉伯里都感到触目惊心。他甚至怀疑,他最信赖的将领或官员中,是不是也有东岸间谍呢?他的贴身小厮特鲁多,就非常喜欢东岸书籍和文化,这是不是个两面派? 所以说,东岸人也许没有足够的能力在奥斯曼帝国境内发动政变,但他们绝对有能力破坏一场政变,毕竟东岸人又有很多渠道可以把消息传递给苏丹和艾芬迪,他们也能暗中影响一批人的选择,这就很要命了,因此必须事先取得他们的支持。 令人感到欣喜的是,东岸人对艾芬迪那个宗教狂人很不爽,一直想让奥斯曼帝国换一位大管家。无奈苏丹非常信任那个神棍,连“国之柱石”科普鲁卢家族都要疏远打压,那就没办法了。因此,你便看到了,当赫拉伯里秘密搭上东岸人的线,表露出自己的计划后,双方是如何一拍即合的。 不过支持归支持,该要的好处断然是不会少了的。为此,吴翼飞和赫拉伯里二人在格鲁吉亚整整密谈了五天,最终才达成了一致。东岸人提出的要求,涵盖政治改革、金融开放、商业合作、军事交流等多方面,其中很多触及到了深层次的东西,赫拉伯里看了都触目惊心,最后一番讨价还价,勉强硬着头皮答应了。 政治改革主要是要求他们成立现代政体,重要用留学东岸的官员。目前的奥斯曼帝国的体制,可以说是一个奇怪的混合体。在沿海商业繁盛的城市,如伊斯坦布尔、士麦那、雅典、萨洛尼卡等地,他们成立了许多仿效西欧和东岸的政府机构,政体比较现代化,说是现代政体并不为过。然后在人口较多的腹地城市,则是标准的封建政体,谢赫、巴依等地方上的老爷们把持农村,帕夏、总督们控制城市,双方共治,有点像中国古代王朝的统治模式——其实任何一个中央集权的王朝,基本都是这个套路。 而在西部和北部,大量附庸的封地领主们统治着地方,奥斯曼中央政府在核心城市或战略要地派驻官员和军队,但不会参与过多事务,基本除了收取贡金以外什么也不管。这其实就是欧洲中世纪国王与封臣的统治模式,撑死了奥斯曼的苏丹比那些国王们更进一步,可以把军队驻扎到他们的封地上罢了。 在安纳托利亚高原中东部及阿拉伯半岛,则还是愚昧的部落时代。奥斯曼人的统治仅限于巴格达这类大城市,沙漠里的游牧民们居无定所,很多时候税都不交,时不时还反抗一下中央的统治。山区土耳其人(库尔德人)也大差不离,愚昧、野蛮,没有国家和民族观念,只有部落观念。 这样一个复杂和庞大的国家,奥斯曼人修修补补维持到现在,也真的挺不容易的。宗教纷争、民族歧视、部落仇杀,地区发展不平衡,政治权利不对等,哎呀,奥斯曼帝国怎么还没爆炸? 东岸人也不奢望在奥斯曼帝国全国搞政改了,那不现实,也容易出乱子。他们的想法,是在经济发达的白海(爱琴海)沿海城市搞改革,裁汰庸碌的旧官员,建立全新的机构,改进施政效率,提高政府收入(这一点很重要)。而新式政府机构自然需要大批量的新式官员,他们从哪里来呢?答对了,自然是东岸来培养了,为此,东岸政府愿意为奥斯曼帝国特别开办一个官员速成培训班,学习出众的还有丰厚的奖学金可拿。 金融开放就是收购奥斯曼帝国传统的银行,并将其发扬光大。那些个金融机构,早就因为战争被帝国政府折腾得半死不活,很多甚至已经关门倒闭,东岸人愿意接手也不是什么坏事。奥斯曼帝国的商人可以拿到一笔出售费用,这些金融机构也可以起死回生,储户们的资金也能多多少少保全一部分,多赢,多好! 另外,因为绿教教义不允许靠利息赚钱,故奥斯曼帝国需要给东资金融机构特别豁免,以便他们在奥斯曼全境开展金融服务,为奥斯曼帝国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 商业合作的范畴就更广阔了,包括降低关税、特许经营权等等,总之中心思想就是扩大东岸商品在奥斯曼帝国的市场份额(苏日安这个份额比例已经很大了),并大力排斥来自西欧诸国的商品。 奥斯曼帝国不得因为需要保护国内手工业等理由而对东岸商品实行配额限制,也不得对东岸公司或商人摊派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为保障这种情况,奥斯曼帝国需设立一家特别的仲裁机构,尽最大努力维护良好的商业秩序。如仲裁机构作出了不利于东岸公司的判决,那么东岸政府有权进行惩罚,包括但不限于中止贷款等等,且奥斯曼帝国政府不得进行任何报复行为。 军事领域的合作与官员培训差不多,且在奥斯曼军中已经实行很多年了。这批人俗称“留学系”,与加尼沙里军团、斯帕西军团出身的军官一样,是军中的一个派系,只不过目前力量还比较弱,局限于中低级军官,形不成气候罢了。 今后,奥斯曼帝国需要增派青年军官甚至是少年幼童到东岸学习军事,名额最好扩大至原来的三倍。东岸政府承诺不收取任何费用,并给予他们全额奖学金,创造最好的环境供他们学习,以在未来报销——错别字,划掉,报效——祖国。 当然吴翼飞曾经建议赫拉伯里成功后组建一支新军,并将其军官分批派往东岸留学,这将大大巩固他的权力。毕竟,目前支持他的军阀们都各有盘算,现在是盟友,未来争权夺利时还是盟友吗?很难说的。不过赫拉伯里在此事上一味推脱,很显然不愿意把军权交到别人手中,这是军阀的本能,吴翼飞也能理解。 其他的条件也有不少,但不痛不痒,没有太多争议。唯有这四大条,赫拉伯里看得额头青筋直露,签订密约时手都在发抖。但没办法,已经上了贼船了,这会想下也已经晚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只希望自己这一搏能够成功吧。与东岸人签订的密约,短时间内还不会让太多人知道,以后再想办法慢慢讨价还价。 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的!赫拉伯里坚信。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另立新君(三) “士兵们,是谁拖欠了你们的军饷?是艾芬迪!是谁让你们在外饥寒交迫,打生打死两年时光?是艾芬迪!是谁纵容那些贪婪的包税人,榨干你们口袋里最后一枚银币?是艾芬迪!”埃尔祖鲁姆要塞之前,赫拉伯里·艾哈迈德中气十足地朝一群迎过来的军官、士兵们说道:“现在,艾芬迪打算蛊惑苏丹迁都埃迪尔内。军官们,你们的先辈用献血为你们置办了伊斯坦布尔的家业,从今往后将一文不值!你们还打算等待到什么时候?现在,跟随我起兵,去杀了艾芬迪这个叛徒、奸贼,恢复帝国应有的荣光和秩序。” 埃尔祖鲁姆此时是一座军事要塞,远不是后世大城市的模样。作为曾经的帝国东部边陲重镇,埃尔祖鲁姆有着巨大的军营和物资仓库,因此平日里的驻军也非常不少,即便现在这里已经不再是前线。 在格鲁吉亚叛乱爆发之前,整个埃尔祖鲁姆要塞的军队即便几经抽调,依然在三万人以上。叛乱爆发之后,帝国政府在伊斯坦布尔招募了大量农民、市民参军,作为镇压叛乱的部队。这些人,除去依旧驻扎在高加索山区的万余人,以及被赫拉伯里带走的人马,基本都在这了,大概有两万人上下。 赫拉伯里率领大军从格鲁吉亚返回后,第一目的地就是这里。经过他和上层将领的一番秘密勾兑,基本上说服了这些人加入自己一方。今天在要塞前的这一番演讲,则是出征前的鼓舞士气之举。 是的,就是出征前的动员!在得到东岸人的全力支持之后,赫拉伯里已经抛开了所有顾忌,准备行险一搏了。他一路上不断利用家族影响力收拢人马,加上埃尔祖鲁姆要塞的这两万人,目前麾下总兵力已经迅速膨胀到了七万多,非常惊人了。而且,这些士兵不是那些问题很大的加尼沙里军团士兵,习气没有那么坏,尤其是他从格鲁吉亚带回来的经过战争洗礼的数万人,配备上东岸人援助的装备后,已经像模像样了。赫拉伯里也是打过多年仗的宿将,军事生涯中指挥过不下十次加尼沙里军团的骄兵悍将,他比谁都清楚该怎么对付那帮混蛋。更何况,不少加尼沙里军团的高级将领早就是他这边的人了,这形势可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今天招降的这两万“首都兵”,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这些人,都是伊斯坦布尔城内的市民以及周边郊区的农民,祖上基本上都是军人,拼死拼活给下一代挣了点家业,比如城内的一套住宅或者城郊的小块土地。因为在天子脚下,原本生活还算过得去,凶恶的税吏也不敢过分逼迫他们。但这次格鲁吉亚乱起,因为兵力紧张,艾芬迪不得不下令征募这些人从军,且一出征就是小两年时光,让这些人攒了一肚子怨气。 结果今天赫拉伯里告诉他们,因为苏丹在埃迪尔内过得太舒服了,打算迁都去那片,这一下子就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开什么玩笑!大家的家业都在伊斯坦布尔,首都一迁走,还有生计吗?还有活路吗?以后税是不是要涨?这个艾芬迪可真是混蛋,真是大家的公敌,必须要对他进行制裁——阿拉胡阿克巴,boo——不好意思,写错了,必须要将他斩首,以儆效尤。 于是,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他们几乎搬空了埃尔祖鲁姆要塞的储备,杀气腾腾地冲向伊斯坦布尔和埃迪尔内。而在路上的时候,对他们有利的消息不断传来,比如在前线指挥作战的艾芬迪居然还有空折腾后方,下令将原本的“穆卡塔雅”征税体制(简单来说,就是包税人制度,三年一竞价,价高者得),改成“玛卡里耐”。 什么叫“玛卡里耐”呢?简单来说,还是包税人制度,但有了一个关键的改动,那就是包税人承包的包税区从三年有效期变成了永久有效期,并且可以继承或者互相转卖。包税人为此所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向帝国缴纳的一笔一次性购买费用罢了。 可以世袭和转卖的包税人制度?这可真是带劲了!哪怕是智商为十的人,也可以想象到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大包税人吞并小包税人,每转卖一次,包税人都会把成本转嫁到普通纳税人身上,最终结果就是老百姓交不起税,农民逃离自己的土地,手工业匠人关门歇业,整个国家陷入恶性通货膨胀之中走不出来。 仅仅为了获得一点一次性收入以填补军费空缺以及苏丹在埃迪尔内大兴土木的费用,艾芬迪就要涸泽而渔,破坏国家的根基,这还是人吗?每个听到这种消息的人都恨不得阿拉胡阿——都恨不得立刻拔刀杀了这个奸贼。于是,农民、工匠、知识分子甚至是底层神职人员纷纷占到赫拉伯里这一边,在他进军的陆上提供一切帮助。 赫拉伯里一边派人收拢这些投奔者,一边拣选精锐快速进军,一路狂奔突进,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抵达了博斯普鲁斯海峡。海军帕夏麦扎茂特·侯赛因率舰队来援,将赫拉伯里的几千精锐骑兵送到了对岸。这个时候,还在埃迪尔内打猎兼宠幸后宫的穆斯塔法苏丹居然还没得到消息,简直可笑——或许是艾芬迪的人隐瞒了吧,但无所谓了,现在苏丹的态度已经不能决定事情的走向。 伊斯坦布尔的市民们热烈欢迎赫拉伯里军队的到来。尤其是那些被拖欠了两年军饷的士兵们,他们将军官扣押在营房内,簇拥着赫拉伯里的骑兵,向艾芬迪的老巢、著名的艾哈迈德苏丹清真寺进军。一路上,成千上万的市民、匠人和商人们加入了进来,气氛十分热烈。 赫拉伯里的骑兵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陷了清真寺,将忠于艾芬迪的乌里玛们处死,然后挥师前往皇宫,将最后的抵抗彻底剿灭——这一次甚至都不需要他的人动手,投靠过来的伊斯坦布尔城防士兵们调来了大炮,在万众欢呼声中攻陷了帝国的权力象征,并杀死了所有的抵抗分子,包括战斗至最后一刻的数百名太监阿加们。 12月8日,在撤换了伊斯坦布尔大批军政官员之后,赫拉伯里·艾哈迈德颁布命令,要求费祖拉赫·艾芬迪及其党羽速度从前线返回受审。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埃迪尔内,穆斯塔法苏丹这才如梦初醒。狼狈不堪的艾芬迪也从匈牙利返回,与苏丹一起商议对策。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恐惧地发现,埃迪尔内的两万驻军也有不稳的迹象,他们神色可疑,大营中经常有不明身份的人进进出出,这让艾芬迪的心都凉透了。 无奈之下,他请求苏丹从行宫宝库中拿出部分资金,补发了已拖欠一年之久的军饷,希望以此来安抚他们。但事情似乎已经有点晚了,士兵们很快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勉强满足之后,又有新的要求。他们的欲望似乎永无止境,这让穆斯塔法苏丹觉得历史上那支骄横跋扈、多次废立苏丹的禁卫军又回来了…… 12月14日,穆斯塔法苏丹在禁卫军的逼迫下不得不宣布解除艾芬迪父子的职务,将其流放高加索。同时,苏丹同意选派三十多名禁卫军军官前往匈牙利前线接管大军——他们的任务不是继续与奥地利人作战,而是把那十万人安全地带回来,并以此为本钱,与赫拉伯里叫阵。 15日夜,仓皇上路的艾芬迪父子在途中被杀。截杀他们的正是一支禁卫军骑兵,这些骄兵悍将们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穆斯塔法苏丹以为能够暂时安抚他们,但谁又知道,他可能也是禁卫军军头们与伊斯坦布尔讨价还价的筹码呢? 12月19日,赫拉伯里在整顿局势后,率领数万大军西征,兵锋直指埃迪尔内。得到消息的穆斯塔法苏丹急得不行,给禁卫军军官们各种许诺,要求他们组织防线,粉碎“叛乱分子”的进攻。禁卫军军官们行动迟缓,阳奉阴违,同时不间断地派出使者前往埃迪尔内的大营,与他讨价还价。 12月23日,匈牙利前线传来噩耗,禁卫军军官们未能成功控制那支军队。派过去的军官或被处死,或被驱逐,甚至就连他们原本的军官都有些无法控制局势。愤怒的士兵们撤离了前线,打着索回欠饷的旗号,大肆洗劫了西部重镇贝尔格莱德。军官们对此只能默许,因为他们害怕士兵们将矛头对准自己。 禁卫军军官们这才发觉失掉了本钱,没有再和赫拉伯里叫板的本钱。于是在谈好价钱之后,他们果断地出卖了苏丹,将埃迪尔内献给了赫拉伯里。 而赫拉伯里也很有勇气,他仅仅带了千余骑兵,就进入了两万余禁卫军盘踞的埃迪尔内,然后当着穆斯塔法苏丹的面宣布将其废黜——唔,奥斯曼帝国的军人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整个过程非常熟练——由素来柔弱胆小的艾哈迈德三世继任帝国苏丹。 搞定了埃迪尔内的局面后,赫拉伯里第一时间以新苏丹的名义大赦从前线退下来的十万乱军,并将艾芬迪及其党羽的财产搜刮一空,充作所有人的赏赐,于是很快就安抚住了这支军队,整个国家的局面大体上稳定了下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可以说这场政变基本上是成功了。各地可能还有一些乱军在肆虐,多是趁火打劫之辈,不足为虑。外部形势也还不错,奥地利人见土耳其人撤走,也飞快地从匈牙利闪人了,千里奔回维也纳保家卫国。路易十四在不经意间又帮了奥斯曼帝国一次,真应该发他一个一吨重的勋章呢。 至于东岸人嘛,自然也是笑哈哈了。这一票投入小,回报巨大,值得庆贺。什么?赫拉伯里会不认账?兄dei,你多虑了,东岸人有的是办法让他就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后续安排 “这奥斯曼帝国,政变当真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历史上多少次了,嗨,都数不清了,但国家没被折腾散,也是奇葩。唔,这可能与他们的民族性以及文化有关,草原遗风嘛,政变完了就认赌服输,其他人也不死缠烂打,成功者也不追究失败者的党羽,挺有意思的。不过,我们国家最好还是不要沾染上这种风气。每一次政变,哪怕规模不大,烈度不高,最终对国家元气肯定都有损伤。”裹着皮大衣的盛德鸿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摇头说道。 今天已经是1704年2月中旬了,波罗的海正是大雪纷飞的季节。但泽城外的一座滨海庄园内,盛德鸿已经在此居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个庄园,原本是本地一位德意志商人所有,因为与普鲁士人存在一些见不得人的关系,加上犯了走私重罪,直接被新成立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分部的探员们抓走,目前已经不知去向,庄园自然也被征服收缴,并改造成了一处国营农场,同时也兼有政府招待所的职能,供往来公干人员休息住宿。 盛德鸿坐船前来但泽县巡视,本来县政府的官员们是打算隆重接待的,但他坚持要住招待所,大家也只能作罢。这个农庄,风景固然是好,若是夏天来的话,当真是一个疗养胜地。可惜这会是冬天,阴风怒号,即便屋里烧了壁炉,但依然感受到一丝丝的寒气渗透进来。盛德鸿如此做派,倒让他形象高大了不少,原本因为情报官员出身而给人阴鸷、狠辣的感觉淡了许多。 奥斯曼帝国政变的消息已经由东岸人的情报网络不惜代价传到了盛德鸿这里。而时间仅仅过去了两个月,这效率可比北欧这些国家强多了,也从侧面反映出了经过几十年苦心经营后,东岸人在欧洲的情报传递网络已经蔚然成形。 对于吴翼飞与赫拉伯里谈的条件,盛德鸿比较满意。对于赫拉伯里是否会遵守,他一点也不担心。原因其实很简单,目前科普鲁卢家族离不开东岸人的支持,无论是金融贷款还是军事订单,他都需要东岸人提供帮助。另外,他还想要振兴破败的土耳其经济,这就更离不开东岸的帮助了:你的羊毛和皮革还想不想出口了?你的矿产还想不想有人要了?你的生产技术如此落后,还想不想引进先进机器了?只要赫拉伯里尚存理智,他就不敢不与东岸人合作。 至于过些年,等赫拉伯里翅膀硬了,形势稳固了,还会不会翻脸不认人?那就更不可能了。上了贼船,还想下来?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别的不谈,东岸帮你培养了那么多文官和武将,他们是什么想法,你赫拉伯里考虑过么?真的一定支持你么? “给赫拉伯里写一封信。具体措辞你来组织,大意就是奥斯曼帝国目前极为虚弱,经济困难,人民困苦。目前需要的事休养生息,而不是穷兵黩武。”喝了一杯热茶提提神后,盛德鸿说道:“头等大事是让农民们重新回到他们的土地上,玛卡里耐制度必须取消,包税人也要多加整顿,很多人已经演变成了地方上的恶霸。没有足够产出的农业,谈什么其他的都是多余的,让他们先把农业整好吧。” 秘书点了点头,记录下了盛德鸿谈话的要点,打算一会回去之后好好组织语言,给赫拉伯里写一封密信。这个家伙目前看似风光无限,其实面对的是一个烂摊子。艾芬迪那个只知道发动圣战的宗教狂,早就把这个国家的经济给弄得千疮百孔,不好好整顿一下不行了。 “这次克里米亚鞑靼人没有参与土耳其的叛乱,我很满意。虽然之前有些风言风语,说要让克里米亚的王子(格莱家族与奥斯曼家族多年通婚,严格来说女婿也是可以争夺大位的,这在草原上不乏先例)前往伊斯坦布尔继承苏丹的大位,但格莱家族顶住了诱惑,没有跳出来添乱,这一点就说明了他们的政治智慧。好,很好,格莱家族可以得到我的奖赏。告诉德福莱特(克里米亚新任大汗),好好干,今年的军事援助年中就可以到,我会额外奖赏他一百门火炮。”盛德鸿闭着眼睛假寐,但嘴里仍在一刻不停地说着:“俄国人目前在北方与瑞典人交战,这对克里米亚汗国是个很不错的机会。当然我这不是说要让他发动战争,那是极其愚蠢的行为!不要招惹俄国人,不要招惹哥萨克,尽全力改革内政。之前商议好的全国税制改革可以推行了,不要怕有人站出来反对。这是克里米亚走向新生的重要一步,绝对不能被打断!让德福莱特好好利用他的新军,那是花大代价组建起来的,不是拿来做依仗的摆设,谁反对,就撸了谁!若是还不服,直接镇压,我们全力支持他!那些封建武装或部落兵不是新军的对手,对此我很有信心,格莱家族也必须有信心。以前这个国家只有30属于他们,现在机会摆在面前,可以让这个国家的70甚至80属于他们,德福莱特若是还瞻前顾后,也没必要继续留着了,反正姓格莱的人那么多,换谁当大汗不行啊。” 盛德鸿这话说得霸气,也凸显了他的自信。东岸共和国经营克里米亚几十年,岂能没有点压箱底的手段!盛德鸿最秘密的保险柜里,就不知道锁着几封克里米亚汗国重要官员、将领甚至是格莱家族其他成员写给他的密信呢。德福莱特若是实在扶不上墙,他真的不介意换一个人当大汗,虽然这代价可能会非常高昂。 “德福莱特·格莱大汗前阵子遣人送了五百匹优良战马到哈吉县,并表示他会全力推行统一税制改革,政府中层官员的轮换培训也会深入进行。哈吉县的政务速成班第一期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60名来自克里米亚海关、税务、农业、行政等部门的官员正在进行学习。国家情报总局的周科长说,一切尽在掌握中。”秘书小声地说道。 “嗯。”盛德鸿哼了一声,表示知道此事了。随后,他又说道:“卫拉特蒙古人的动作太慢了。到底是战力不济还是忌惮波斯人的反扑?又或者是害怕奥斯曼帝国的问责?竟然到现在还没击溃阿塞拜疆人的抵抗,高加索的山民也在后方捣乱,阿玉奇汗难道年老力不从心了?哼,给阿玉奇写信,告诉他不必担心奥斯曼帝国的压力,从速料理降而复叛的高加索山民,该屠杀就屠杀!怎么?过了几十年好日子,提不动刀了?这还是草原上叱咤风云的蒙古人吗?搞定了失火的后院,就全力扑向巴统,给我把这座古老的贸易城市拿下,饮马里海。” 话说北高加索的卫拉特蒙古人也趁着俄军主力在北方,无暇他顾的有利时机,集结了三万余人南下(含五千高加索仆从兵),打着替宗主国奥斯曼帝国平定叛乱的幌子,越过高加索山,进入到了山南地区。去格鲁吉亚晃了一圈后,留了五千车臣人在那里与东格鲁吉亚人周旋,自家的那两万多蒙古骑兵则按照东岸人的要求,直扑阿塞拜疆人聚居的地盘,一路烧杀抢掠,扩充地盘。 阿塞拜疆人在南高加索是一个分布很广的民族,人口也不少。数百年来他们大部分时候被波斯人控制,向其称臣纳贡,但自主性其实很高。不过在奥斯曼帝国数次大败波斯,攻占了后世伊拉克及伊朗西部的大片土地之后,阿塞拜疆人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许多部落抛弃了旧主,开始向奥斯曼帝国称臣纳贡。这一次卫拉特蒙古人打的,其实就是投向奥斯曼的那帮墙头草,但也有部分忠于波斯的部落,因此可以看做是挑衅奥斯曼和波斯两大区域强权,胆子还是相当不小的。 不过来自奥斯曼这一边的压力东岸人可以帮忙化解,这帮了他们很大的忙。至于波斯人,呵呵,人家当年在伏尔加河下游游牧的时候,就经常去波斯境内抄掠,对这个南方的邻居没太多敬畏感,说打就敢打。因此,当这两万多蒙古骑兵冲进阿塞拜疆人的传统地盘后,他们完全无视了波斯人的警告,肆意攻击,非常嚣张。 但领蒙古人感到意外的是,阿塞拜疆人的抵抗似乎有些给力,给蒙古骑兵造成了相当的伤害,这让他们非常恼火。另外,曾经被他们政府的高加索山民们又一次爆发了叛乱,不但断了他们的补给路线,也逼得他们不得不回师,与从北高加索组织过来的骑兵一同夹击这些叛乱的山民,耗费了不少精力。 盛德鸿对他们的进度严重不满,打算给阿玉奇汗施加点压力了。这个家伙现在年岁已大,看样子雄心不再,东岸人必须时时刻刻盯着,时不时给一鞭子,不然怕是啥事也干不成,最后彻底烂下去,被如蝗虫般南下的俄国人淹没。 “告诉阿玉奇汗,损失人手不要怕。我国政府会酌情考虑的,给他们一些印第安或梅斯蒂索人,数量不会低于五万。只要跟着我们走,好处是少不了的。”盛德鸿最后说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时代大幕开启 1704年2月26日,盛德鸿在但泽县政府官员的陪同下,参观了该县新成立的七个国营农场。农场的面积有大有小,总体在5-10平方公里之间,其间有森林、有湖泊、有沙丘,也有良田,去年年底已经整饬过了一番,今年开春后就打算种植黑麦,作为本县的粮食供应来源之一。 这些个农场,基本都是抢夺的紧靠但泽港的波兰王国的土地。东岸人利用了波兰混乱的局势,或通过军事手段,或通过讹诈勒索,或通过出钱赎买(买的是瑞典王国领有的部分土地),总之是狠狠搞了一大片土地,将但泽县的县域面积扩大到了三百多平方公里,不但有一座商业还算繁荣的城市,而且有大片的储备土地供未来持续发展,而这其实是非常重要的。 盛德鸿不知道后世香港与澳门因为地域面积、人口多寡而导致的发展潜力的差异。但他从自身经验思考,就能很轻易地得出面积越大越好的结论,这不仅仅是可以养更多的人,也在于未来但泽城市化加速时,有更多的土地可供发展。这么一看的话,其实三百多平方公里也有些小了,最好将其再扩大一倍,达到七百乃至一千平方公里——哈吉县目前就有两千多平方公里,虽然多是荒郊野岭,但发展潜力却是十足十的。 “国营农场的重要性无论怎么强调都不为过。可以预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波兰这个国家都会与我们呈敌对关系。不论哪个政权在台上,奥古斯特也好,列辛斯基也罢,都不会与我们太好的。我们很可能无法从波兰采购到足够的粮食、木材、牲畜及其他生活必需品,但泽县要做好自力更生的准备。”盛德鸿朝跟在他身后县政府班子成员说道:“我们固然可以通过海上运输从他国采购此类商品,但如果自己没有相应的准备,总是不妥的。况且,以波罗的海如今的操行,未来会怎么样,委实难说。瑞典、丹麦、勃兰登堡、萨克森、波兰、俄罗斯,哪个是省油的灯?怕不是五年一小打,十年一大打,打个几个国家彻底崩溃为止。这战争一起啊,不但各类物资的价格涨到天上去,关键还不好买,买不到!所以,咱们但泽县没别的要求,主粮一定要保证一定程度的自给率,平时还要有储备,免得关键时刻被人卡脖子,闹饥荒,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对了,国家储备粮库过阵子会派人过来与你们接洽。这些国营农场,都交给他们经营吧,粮食这种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搞。嗯,土地还是你们的,国储粮只拥有经营权。他们会和你们签订合同,先签个三十年吧,三十年后双方再讨论是否续约。”盛德鸿又说道:“原有土地上的波兰农民,愿意到国营农场工作的就介绍进去,这点面子国储粮还是会给的。不愿意继续种地的,让他们进城,未来但泽的工业、商业、渔业、航运业都会有相当程度的发展,劳动力缺口还是有的,正好让他们顶上去了。但同化工作也要做好,这个我就不多说了,你们都是老手了,比我清楚该怎么弄。” “明白,明白,盛特使,我们会处理好这些的。”但泽县的领导班子一个劲地点头。 “对了,但泽守备团的事情组建得怎么样了?”盛德鸿又问道。 “有些眉目了,但员额还没满,大概缺了一半的样子。很多雇佣兵或战场逃兵报名应募,但我们对这些人不放心,审查完毕后仅录用了数十人。哈吉县那边也叫苦连天,说休达、丹吉、但泽守备团连续组建,他们守备队的老骨血被抽得很厉害,已经维持不住战斗力了,怎么着都不肯继续放骨干过来。”因为守备团原则上是接受陆军和属地政府的双重管理,因此但泽县也非常关心这支部队的组建。他们开出了很高的待遇,无奈哈吉县不想放人了,混迹在但泽港的雇佣兵、散兵(多是战场上被打散的逃兵,瑞典人、俄罗斯人、立窝尼亚人、波兰人、德意志人,什么人都有)他们又不是很放心,这选择面就非常窄了,导致目前的组建进度不行。 “士兵其实好解决,招募农民就可以了,新兵就新兵,练上个数月就能像模像样了。士官和军官确实是个大难题,这个你们可以从陆军那里想想办法。第四混成团前阵子不是有一些受伤退下来的老兵么?你们可以去套套近乎,只要诚意到了,他们未必不愿意留下来定居。动动脑子,行不行?他们回本土撑死了当个村官或税警,如果能留在这里混个官当当,也是不错的选择,这里面就存在机会了。”盛德鸿给出的这个主意,其实还是可行的,虽然未必能弄到几个骨干,但总算聊胜于无。 但泽县政府的官员们纷纷点了点头。大家都知道,第四混成团不可能在他们这里逗留太久的,说不定很快就会调往直布罗陀海峡一线。第一舰队在加勒比海伏击西班牙运兵船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个让人心惊肉跳的消息。面对这样程度的挑衅或者说是打脸,菲利普五世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与东岸人撕破脸,正面杠一波了,而刚刚战火平息没多久的直布罗陀,很可能就是冲突爆发的地方。第四混成团这样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没理由长时间待在相对安全的但泽县,多半会被调过去执行任务,虽然第一混成团那帮太子党们据说也快到了。 第四混成团五千号人一走,但泽县的防务就要靠他们自己了。如果守备团没有战斗力,那么但泽县就是个没牙的老虎,谁都可以过来欺负他们。即便未来东岸人可以报复回去,但如今搞下的众多建设项目可就完全中断了,这损失实在太大。 东岸人,如今在波罗的海,可颇有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感觉啊!这可不是开玩笑,因为前阵子柏林方面已经通过隐晦的渠道,对东岸人从瑞典人那里购买了部分土地表示不满。他们多年来一直认为,按照以前的协议,东波美拉尼亚是属于勃兰登堡—普鲁士的,瑞典王国一直对其非法占领。东岸人从他们手里买土地,伤害了勃兰登堡人民的感情,威胁了其国家安全和领土完整,因此提出了抗议。 盛德鸿之前已经接到了下面人的相关汇报,但他并不为其所动。小朋友不开心了,但这又如何呢?你勃兰登堡—普鲁士才几斤几两,敢对大东岸龇牙?敢不敢停了全国范围内与东岸合作的项目?小心让荷兰人断了你的奶,治不了你了还! 真正让盛德鸿感到担心的,其实还是俄国人。这个国家是大陆国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具有很大的战争潜力。即便对其进行海上封锁,一时半会也干不死对方,算是比较麻烦的存在。他们若是觊觎但泽出海口不防,说起来还是挺让人头疼的一件事。不过好在俄国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扩张目标仍然是包括立窝尼亚在内的瑞属波罗的海沿岸领土,进攻但泽的可能性极小。东岸人若是担心,稍稍武装一下瑞典人,让他们与俄罗斯人耗就是了。这虽然不能阻止瑞典最终战败于俄罗斯的结局——两国国力差距实在太大——但可以极大延缓俄罗斯人兵临波兰的时间,也非常不错了。 “波罗的海国际银行的事情要全力配合。这边的资金,一个比索也不能流入西班牙。让那帮德意志银行家们老实点,跟着我们投项目,好好赚钱就是了,绝对不能掺和到西边的事务中去。”盛德鸿最后又叮嘱道:“西班牙政府眼看着就要与我们开战了,让敌人获得资金,可是我的失职啊,你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众人闻言自然一阵点头,纷纷保证会配合波罗的海国际银行,引导国际资金在本地区流动。实在不行,让他们去东岸的海外殖民地投资好了,让渡一部分利益给他们,东岸人也能加快殖民地的开发度,尽早产生价值,完全是双赢的格局。 就在这个时候,港口内传来了轮船汽笛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虽然看不到什么,但心里清楚那是运送移民的船只到了。过去一年,本土不惜血本,往但泽县这边足足输送了六千名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较快地改变了本地的人口结果。刚才这一波鸣笛声,没说的,又是一批船只到了,估计至少三千人,国营农场和林场的劳动力又增加了——有了大吨位的轮船就是爽啊,完全可以为所欲为的感觉。 而也是在这同一时间,原本停泊在港内的多艘海军舰船也依次拔锚起航,离开了但泽港。他们的目的地,自然是目前处于海军陆战营控制下的直布罗陀了。西班牙人随时可能重新发动战争,海军必须做好一切可能的准备。 第一百四十章 桑塔纳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桑塔纳从靠近界河的一处河堤上走了下来。 界河大体上位于北纬36度11分左右,自西向东,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般,将整个半岛与大陆切割了开来,使得东岸控制区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岛。 当然这条长度超过五公里的界河目前只完成了六成,因为东岸人想将其加宽加深,一方面增加其军事防御能力,更好地抵御西班牙人可能的进攻;另一方面,东岸人也想这条人工运河有一定的通航能力,多少发挥些经济效益,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大。 界河的宽度原本只有区区两三米,但东岸人想将其扩大到25米以上(唔,这多出来的宽度当然是向西班牙人那边挖了),挖出来的土方则就近填海,修建码头及防波堤,倒也物尽其用。这个规模宏大的工程从战争结束起便开始施工,但因为缺乏足够的工程机械以及劳动力(大量摩洛哥人已经返乡),同时资金上也不是很宽裕,项目搞得断断续续的,至今只完成了60,让人很是尴尬。 这不,前阵子盛德鸿盛特使从意大利前往波罗的海,中途在直布罗陀靠港视察时,就对此很不满。他直接就批评:“我个人是不支持修这条所谓的界河的。但既然你们靖海县的领导班子认为有必要修,那么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但时间过去快一年了,如今这条你们口中有重大国防意义的河流竟然还未完工,可就有些说不过去。我再给你们拨十五万圆经费,人你们自己想办法,从丹吉、休达两县借也好,雇佣意大利也罢,我一律不问。但有一条,明年(1704年)年底之前,我要看到这条运河完工,不然你们都引咎辞职吧。” 靖海县就是东岸控制的直布罗陀部分地区成立起来的县,目前暂归全权特使盛德鸿管辖。但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中就会正式移交给海峡管委会,成为该管委会名下继横海、丹吉、休达之后第四个县份。 其实,这个县原本打算叫平西县的,取“平定西班牙”之意。但在即将正式发布文件前一天,政务院例行会议上讨论了一番后,众人觉得还是低调一些好,平西有些过于刺激西班牙了,不妥。考虑到东岸人占据这里用的是搜捕海盗的借口,因此最终决定将这个新设殖民地命名为靖海县,跟最初的借口相符。 靖海县不是什么大县。在两国政府签订停战协议后,即便东岸人又偷偷占了一些便宜,但控制区的总面积也不超过二十平方公里,还没葡萄牙人的澳门大。未来的话,修个军营,建一些码头仓储设施,搞一些工厂,再加上部分农业用地,就能占去绝大多数可资利用的土地资源(靖海县境内还有不少山)。未来该县要想大发展,还是得想办法继续扩大县域范围,至少,靖海县的面积至少得以百平方公里来计算吧?不然玩个毛啊! 而这,其实也是盛德鸿反对靖海县政府修运河的重要原因。之前为了战争,你们临时挖壕沟就算了,但现在不但没有填平,居然还要把它扩大成一条规模不小的人工运河,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画地为牢,不打算继续扩张了?盛德鸿认为这个县的领导班子实在有些小家子气,不过考虑到这里以后不归自己管,海峡管委会高层也不反对这条运河的修建,他便没有否决,但也不怎么支持。结果现在看到这帮人折腾了快一年还没整利索,他便有些叹气,于是从自己掌管的资金里调拨了十五万法币供他们使用,以便让这条运河尽快完工。 资金到位后,靖海县政府很快与熱那亚的圣乔治商行取得了联系,从人口稠密、工资低廉的撒丁岛、西西里岛雇佣了大批意大利人过来打工,继续运河工程。而为了监督这些人的工作,靖海县政府也建立了一支监工队伍进行督促。桑塔纳作为第一批被东岸人俘获的前西班牙军人,一贯表现良好,去年甚至还检举告发了一名潜伏在居民中的西班牙探子,立下了大功,因此取得了东岸人的信任,当上了一名光荣的监工。 现在的桑塔纳,每月可以领法币四圆的工资,这在西班牙甚至整个欧洲都绝逼是高工资了。荷兰那边的水手,一个月10-12盾,换算下来大概也就3-4圆的样子。看似不少,但这是要出远洋的,要提着脑袋豁出性命去拼才能赚到的,哪像桑塔纳这样在河堤上巡视巡视就能轻松到手呢?因此,桑塔纳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也非常愿意为东岸人效忠。至少,跟着他们混,每月月底可以按时拿到薪饷,从无拖欠,这就足够了! 至于原本效忠的国王,当他连续一年拖欠军饷时,桑塔纳的忠心就已经消磨干净了,谁他妈会饿着肚子为替人卖命?唯一对桑塔纳之类的降人能产生点影响的,大概就是神职人员们了,毕竟生前是一回事,死后是另一回事。自己这小半辈子已经活得这么凄惨了,死后可不能再过苦日子,因此他一度产生过动摇,怀疑过自己的决定。不过,最近他已经没这种困扰了,因为靖海县内已经建起了一座规模宏大的道观,威严、仁慈的天尊已经接管了桑塔纳的精神世界,他已经不再担心自己死后的待遇问题了。 想通了一切,桑塔纳这干起来活来自然也精神百倍。每天一大早,桑塔纳就先去河堤上巡视一番,看看有没有可疑分子出没,有没有人破坏河堤。待工人们都上工后,他也会一丝不苟地在旁监视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偷奸耍滑之辈。只要那些人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他就毫不犹豫地上前,皮鞭狠狠地抽下去,打得那帮意大利人哭爹喊娘,连滚带爬起来干活——别扯什么东岸和意大利人是友好同盟的废话,签了劳工雇佣合同就要遵守,偷奸耍滑自然要接受惩罚,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巡视完自己分管的一段河滩后,发现情况一切良好,心满意足的桑塔纳便下了河堤,找了个背风处抽起了烟——四块钱的工作就是牛逼,已经可以支撑烟草这种消费品了。结果刚抽到一半,前边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桑塔纳探出头去一看,却见一群穿着天蓝色海军制服的军官站在河堤上指指点点,有的人甚至还拿出测量及绘图工具开始现场作业。 “这场面可有些不一般啊。”桑塔纳暗自想道。他好歹也是军人出身,虽然一直做着底层,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这伙子东岸军人,明显是在搞军事测绘啊!联想到前阵子说要在运河边的河堤上修建军事堡垒的传闻,桑塔纳基本已经确定,东岸人要把运河军事化了,而且这次肯定不是修那种临时工事,而是钢筋水泥的永久工事! 只是,为了什么呢?桑塔纳有些不解,不知道上头为什么急吼吼现在就要大兴土木。这玩意儿可比挖河费钱多了,县里不是没钱么,这是没钱也要硬上的节奏啊!想到这里,桑塔纳也有些慌了,大冷天的,额头上还不可抑制地渗透了一丝汗水。经验丰富的他知道,其实理由很简单,只不过他自己下意识地不愿去相信罢了。 “要打仗了!”桑塔纳将烟斗里的烟灰敲在地上,重重地叹了口气:“直布罗陀这么个偏僻小地方,怎么就这么多人争来抢去呢?简直比最上等的小牛肉还要香,真是见了鬼了,一天安宁的日子都不想给人享受啊。” 大海上响起了轮船的汽笛声。桑塔纳都懒得爬到河堤上去看,估计多半是军舰吧!最近北上的东岸海军舰只络绎不绝,其中大部分停泊在了丹吉港,但来到直布罗陀这边巡弋的也不少。桑塔纳闲时数过,目前长时间挺在靖海县码头内的东岸军舰总数已经超过了十二艘,其中更是有两艘威风凛凛的铁甲战舰,针对谁的不言而喻。今天这汽笛声,听着是进港的讯号,那么多半是又有新舰抵达,附近的西班牙海岸炮台应该又要紧张一阵了吧——其实紧张也没啥卵用,桑塔纳就是在炮台被俘获的,以他看来,西班牙炮台被攻破是必然的,且多半还造不成什么杀伤,与其如此,不如尽早投降。 “看来,东岸人一定与西班牙王国爆发了什么冲突。不然的话,局势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天天紧张起来的,还做不做生意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在这一刻,桑塔纳分外痛恨自己的职务太低了,无法接触更多的信息。不然的话,他肯定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也就可以从容应对了。这样一想,顿时觉得那每月四圆钱的工资也不香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蒙在鼓里,实在没意思得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托马斯 1704年3月10日,就在靖海县的东岸海军整军备战的时候,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也正在穿越直布罗陀海峡。这支舰队悬挂英格兰、荷兰旗帜,总数超过二百艘。在海面上这么一铺开,当真气势惊人,无与伦比。 当然这两百艘船并不全是战舰,事实上专业海军战舰只占到了一半,其余上百艘船只都是火力薄弱的民用运输船,不过吃水都很深,看样子是满载出航了。 今天直布罗陀海峡天空云淡,波澜不兴。在此巡弋的两艘东岸海军“星”级轻巡洋舰发现情况后,一艘立即赶回去汇报,另一艘则迎了上去,询问这支船队意欲何往。 出面交涉的是托马斯·坦普尔,英国正式外交官,安妮女王的特使。他明确地告诉东岸海军,他们是前往地中海打击西班牙王国的海军,并不会对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有一丝一毫的损害。东岸轻巡洋舰的军官看了看那些满载的商船——甲板上甚至有大量荷枪实弹的陆军士兵在观望——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放行了。 这里毕竟是国际海域,英国、荷兰又不是东岸的敌人,他们没有理由拦截对方。甚至在签署了停战协议后,西班牙人的船只经过直布罗陀海峡,他们也是一概放行的。从这一点看来,东岸人还是讲道理的,尤其是在和平时期。 最终英荷舰队顺利通过了直布罗陀海峡。东岸海军没有为难,除了派出一艘蒸汽快船跟在他们后面,看看到底情况如何以外,就没其他动作了。他们现在最主要的工作重心,还是放在西班牙王国随时可能宣战这事上面,实在没精力搞其他的。更何况这支庞大的英荷舰队摆明了是去找西班牙人晦气的,东岸人偷笑还来不及呢,又如何会拦截他们? 托马斯·坦普尔很快就回到了位于“诺森洛克”号运输船艉楼一层的房间内。这条运输船型制很大,满载排水量超过了一千吨,且配备了蒸汽动力,是一艘典型的蒸汽机帆船,朴茨茅斯造船厂出品,是当今英格兰造船业巅峰科技的结晶。 身为女王特使,托马斯·坦普尔获得了独立的卧室兼办公间,且隔壁还有警卫室和厨房。厨师是从本土带来的,但包括酒、蔬菜、水果、肉类都是就近补充的——两天前,一艘中立国商船从西班牙港口起航,给“诺森洛克”号送来了大量的新鲜补给品。 此时厨师正在隔壁烹饪午餐。他的菜刀非常锋利——这把菜刀也是在西班牙采购的,据说品质极佳,因为其中掺杂了不少东岸炮弹爆炸后产生的弹片——切割起牛排来非常方便。 托马斯·坦普尔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边品尝着西班牙红酒,一边思考着事情。 这次与东岸海军在直布罗陀的遭遇,虽然很快就以和平方式结束——双方的水手甚至互相交换了礼物,非常友好——但依然给坦普尔带来了极大的震动:这条关键的国际航道,竟然被东岸海军给控制了,这如何能忍? 托马斯·坦普尔是威廉·坦普尔最小的儿子,今年只有三十来岁。家境富裕的他从小便接受了严格的教育,加之长得风度翩翩,很快便进入了上流社会,担任国会议员莫里斯先生的秘书。 为莫里斯服务数年后,他经人介绍,进入了外交部门,先后担任驻丹麦和瑞典大使,为英格兰的利益奔走,成绩斐然。威廉三世死后,因为安妮女王的欣赏,托马斯·坦普尔一步登天,获得了女王特使的身份,跟随这支实力强大的联合舰队远征西班牙,主要负责处理一些外交方面的事务。 在遇到东岸人之前,托马斯的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这支舰队聚集了英格兰、联合省两国海军的精华,大小舰只上百艘,军官和士兵们战斗经验丰富,士气也十分高昂。而且在船队里,还有以马尔巴勒公爵丘吉尔为首的两万余名英格兰陆军官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一旦成功登陆,必然可以横扫西班牙陆军。而作为随军特使的他,自然也能从中分润一部分功劳,为今后的仕途积攒资本。 现在经过东岸人这么一打岔,固然不会影响攻打西班牙的大局,但却让托马斯自己的心情坏了不少。毕竟他是英格兰人,生于斯长于斯,利益相关的也是英格兰,自然不希望华夏东岸共和国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进入欧洲,掠取本应属于女王和王国的利益。尤其是眼看着这次打败法兰西,英格兰可以在欧陆舞台上获得更大的发言权,获得更大的影响力,但如果被东岸人横插一缸子,就算不至于鸡飞蛋打,但利益受损是一定的,这就很让人讨厌了。 前阵子意大利半岛爆发的独立战争可让各国君主们很是震惊啊。东岸人不但在背后全力支持,甚至还一度直接下场,帮助北意大利联邦作战,最终令其获得了大片土地,统一大业完成大半。 东岸人文化与我们不同,最重要的,价值观与我们也不同。这样的国家,是托马斯·坦普尔这种盎格鲁·撒克逊精英分子最痛恨的,也是最不能忍受的。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可以容忍北欧国家、德意志甚至已经被拉丁文化大量侵蚀的法兰西,也不愿意对东岸假以辞色,因为这已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文明了。东岸的持续强大,会严重动摇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价值观和自豪感——虽然这种自豪已经在东岸层出不穷的科技面前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了——最终让他们一点点丢失自己的文明元素,这比亡国还要可怕。 “征服西班牙王国是第一步,然后联合盟友击败法国。这样的话,欧陆就没有挑战者可以捣乱了。唔,勃兰登堡—普鲁士似乎值得扶持,他们的存在可以极大牵制奥地利人的野心,让利奥波德不至于快速吞并德意志,同时也能把他们的目光转向东方,去和异教徒土耳其人死磕,为基督世界把守大门。”托马斯·坦普尔默默想道:“而英格兰王国,则可以获得荷兰人、法国人退出的巨大市场,快速发展工商业,增强国力。没有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一切都是空的,东岸人纵横驰骋的铁甲战舰就是最好的例子。另外,北美大陆的殖民地也应该加大投入了,目前单靠私人投资者似乎很难做到快速扩张。是不是应该效仿东岸人,增加政府投入,创造良好的殖民环境,进而刺激殖民地发展呢?但这是一笔极为巨大的开支,国会的议员们不一定会答应啊!尤其是那些在北美没太多利益的议员们,他们会质疑自己缴纳的巨额税金被挪用到偏远的地区使用是否合理。唉,真是伤脑筋啊!英格兰王国需要一个强大的政府,但这甚至比增加北美大陆的投资还要困难,该如何是好呢?” 时间就这样在托马斯·坦普尔的思考下慢慢流逝。十余日后,兜了一个圈子规避西班牙海军探测的英荷联合舰队终于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加泰罗尼亚外海。而他们的进攻目标也已经选定了,那就是该地区的首府城市巴塞罗那。 之所以选择这座城市,其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加的斯这个西班牙第一大港口重兵布防,攻打很是困难,弄不好还会功败垂成,损兵折将。直布罗陀又被东岸人抢先占领了,他们不可能冒着被铁甲战舰血虐的风险去虎口夺食。而巴塞罗那呢?确实是一个极好的目标,原因有三。 第一,这个地区有长期的对抗马德里中央政府的历史,贵族和人民也多次叛乱,要求独立。他们甚至还有多次借助外国势力的记录,比如邀请法国军队进驻等等。这次英、荷两国政府早就暗中与当地贵族取得了联系,一旦大军成功登陆,那么就会得到当地部分势力的帮助,对于今后与西班牙军队的长期作战裨益极大。 第二,西班牙王国原本部署在加泰罗尼亚地区的军队被大量抽调,导致当地防御力量偏弱。尤其是那支已经在北意大利联邦境内被全歼的三万多人的军队,曾经就驻防在巴塞罗那,进入法国后本要开赴莱茵河前线的,结果在米兰葬送了,而西班牙政府又没有及时补充,这就给英国陆军的登陆作战创造了极好的机会。托马斯·坦普尔真心不认为臭名昭著的西班牙陆军可以抵抗马尔巴勒公爵率领的英格兰勇猛之师,只要他们的后援不被断绝,英格兰陆军就断没有失败之理。 第三点同样很重要,那就是相比西班牙其他地方,加泰罗尼亚自古以来就比较富裕,可以提供相当数量的金钱和补给品。马尔巴勒公爵丘吉尔私下里就和托马斯谈过,一旦登陆成功,那么他们会尽量以战养战,用加泰罗尼亚地区的物资供应登陆部队,尽可能减轻后方的压力。毕竟,谁都知道远征是非常耗钱的,国会不可能无限制地给他们这支部队划拨款项,因此就地筹集补给非常重要。 综合以上三点,联合舰队的第一目标就已经锁定了:巴塞罗那!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丘吉尔 “这些家伙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进攻?”巴塞罗那外海,“小黄鹂”号快速联络船前甲板上,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人问道:“这么拖拖拉拉,是给西班牙人的炮台机会么?” “小黄鹂”号跟踪英荷联合舰队有些日子了。最开始的时候,英国人还过来询问一下,但东岸人表示他们是战地观察员,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观摩一下即将到来的大战罢了。 这个回答让英国人有些皱眉。舰队总司令、马尔巴勒公爵丘吉尔一度要求东岸船只即刻离开,但“小黄鹂”号不为所动,始终跟随着,并威胁如果他们敢动用武力驱赶,就会“承担后果”。暴怒的马尔巴勒公爵直接摔坏了好几个杯子,最后只能无奈放弃原先的想法。惹不起,告辞,爱咋咋地吧——战地观察员,可不是谁都可以当的,东岸人拿捏着英格兰人的软肋,自然丝毫不惧。 从这以后,英格兰人便无视了这个顽固地跟在他们后面的牛皮癣,一心一意地航行。而东岸人也乐得自在,在抵达目的地后,两位国家情报总局的官员,勇敢地登上了顶桅瞭望舱,举起望远镜观察起了战况,并仔细地做着记录。 联合舰队抵达后,曾经组织数十艘战舰排成一字长蛇阵,用侧舷火炮对预定登陆场附近的炮台进行过轰击,很顺利地就消灭了抵抗。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似乎在等待什么。 而就在东岸观察员疑惑的时候,码头附近的一处陆防要塞内,一支刚刚抵达的军队正与守军杀做一团。这些人没有穿任何军装,都是平民服饰,但手里却清一色的燧发步枪,火力极为凶猛。猝不及防之下,炮台的守军吃了大亏,被他们直接冲了进来,展开了肉搏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沉寂许久的联合舰队动了!大量小艇被从运输船上放了下来,全副武装的英格兰陆军士兵们顺着网绳爬下来,跳到小艇上。小艇每装满20人左右,就开始划船,奋力冲向岸边。部分海军舰炮此时也开始了炮击,掩护这些小艇的冲锋,登陆作战终于正式展开了! “岸上突袭的也是西班牙人吧?”另外一位身穿海军制服的军官说道:“根据情报,加泰罗尼亚人最近很不安分,应该是有人与他们联络了。以西班牙那四处漏风的状态,英国人并不难做到这一点。这么看来,至少巴塞罗那的贵族们确定叛乱无疑了。如今唯一的悬念,大概就是到底有多少人参与进来了,这直接决定了此战的结局。” “不,此战的结局是早就注定的。”情报官员说道:“丘吉尔已经在南尼德兰证明了自己的勇武和指挥能力,西班牙没有一位将领可与他媲美。而且,英格兰陆军也不是无能之辈,相反颇具战斗力,西班牙陆军根本不是对手,即便他们有着防守的地利之势。更何况,如今巴塞罗那的贵族们反水,这场战斗,没啥看头了,英格兰人必胜。” 是啊,远处繁华的城市中心已经升起了冲天的烟柱,预示着一场暴乱正在进行中。腹背受敌的西班牙军队,基本上只有崩溃战败一途了。而他们在巴塞罗那失败后,加泰罗尼亚的其他地方就更站不住脚了,无数仇恨马德里的贵族、市民、商人们会群起而攻,将当地忠于菲利普五世的官员和军人杀死,迎接英格兰人进城。 丘吉尔,可真是挑了个绝妙的登陆据点呢! 这个时候他们也想起,根据传出来的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英格兰人最初似乎打算在直布罗陀登陆的,因为敌人在那里的防御比较弱,可以让他们安然渡过危险的登陆初期。只不过后来东岸人横插一杠子,竟然率军占领了这个优良的港湾,并吸引了相当数量的西班牙军队来此布防,最终使得这个计划胎死腹中。 但现在看来,巴塞罗那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这里的人民非常反对马德里中央政府,多年来一直有独立倾向。另外,当地的西班牙驻军被抽调北上,然后在北意大利联邦境内一战覆灭,使得整个加泰罗尼亚的防守都十分空虚,极大方便了未来的攻城略地。 英国人的运气和谋划,确实不错! “确实没啥看头了。”海军军官收起了望远镜,叹了口气,说道:“法国人眼看要端掉奥地利人的老巢了,结果被拼死赶回的联军拦截。现在英格兰人又在西班牙开辟了第二战场,打击他们最为重要的盟友,路易十四这会一定很头疼吧。” 话说之前发过军队拣选精锐,强渡莱茵河之后击破当面联军主力,然后一路狂飙突进,朝维也纳进军。德意志皇帝、奥地利大公利奥波德惊慌失措,放弃了他的首都,出奔逃亡。好在他的大臣和将领们还有廉耻,还充满着勇气,拼死赶在法军主力到来之前,抢先击溃了轻敌冒进的巴伐利亚军队,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而与此同时,欧根亲王也率领数万军队离开荷兰,轻装疾进,一路飞奔。最终在巴伐利亚与奥地利交界处汇合了勃兰登堡—普鲁士派来的一万援军,与法国人展开了一场大战。 这次战役,双方都打得十分惨烈,高级将领纷纷陨落,士兵的死伤数字加起来超过了六万。要知道,这可都是敢打敢拼的勇武之士、精锐之师,结果都在惨烈的厮杀中长眠在了阴冷潮湿的山地之中。 战役的最终结果是法军败退,奥地利转危为安,但损失惨重的欧根亲王也无力追击,双方最终在巴伐利亚公国境内对峙,陷入了无聊的拉锯战之中。 而在荷兰方向,因为欧根亲王带走了好几万人马,法军元帅旺多姆公爵趁势发起反击,并取得了相当战果。他们不但尽数收复了南尼德兰的失地,还反攻进了联合省境内,与荷兰军队展开激战。 荷兰人对欧根亲王恨之入骨。因为这个人为了救驾勤王,牺牲了尼德兰战线,让荷兰人独自面对残暴的法兰西军队,结果一路败退,让旺多姆这个家伙占领了林堡—布拉班特、乌德勒支两省的多个城镇,损失巨大。 好在法国军队的残暴激起了荷兰人的爱国热情。民兵们知道到了关键时刻,拼死反抗,尽一切能力迟滞、杀伤法军。海牙三级议会也紧急增发公债,从丹麦、德意志等地募集了大量雇佣兵,同时后方的民兵也在大批整训,不断开赴战场,最终用人数优势勉强抵挡住了法军,使得他们灭亡联合省的计划落空。 以上这都是发生在去年年末到今年年初的惨烈战事。法兰西、巴伐利亚、科隆、明斯特、联合省、英格兰、奥地利、普鲁士数十万军队舍生忘死,惨烈拼杀,最终也没能打出什么决定性的战果,反倒消耗了无数的物资和十万以上的军人性命。 而为了扭转这种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挽救岌岌可危的荷兰战场,英格兰人最终出手了。他们派出了马尔巴勒公爵丘吉尔领衔的两万陆军,在英、荷两国海军的帮助下,进攻西班牙,开辟第二战场。 应该说,他们的计划还是比较成功的。法国的盟友巴伐利亚已经被废,科隆选帝侯被宿敌明斯特大主教拖住,萨伏伊这个墙头草又有出工不出力的嫌疑,唯一靠谱点的就只有西班牙王国了。如今英国军队在巴塞罗那悍然登陆,路易十四于情于理,都应该从其他战场抽调兵力,增援马德里。否则的话,西班牙一旦陷落,法国的局面可就非常危险了——当年西班牙强盛时,法国最重要的国策就是打破哈布斯堡家族对法兰西形成的半包围格局,如今好不容易使得西班牙变色,弗朗什孔泰、阿尔萨斯、洛林等地相继收入囊中,路易十四又怎么可能坐视一朝回到解放前呢? 西班牙王国,必救!这不仅事关他太阳王的尊严和荣耀,也事关法国自身的安全。法兰西不能接受被包围的地缘战略劣势,路易十四要尽一切努力挫败敌人的这种企图。 “丘吉尔在巴塞罗那登陆,西班牙人无力抵抗,这势必会引起一连串的变数。”情报官员接道:“这种局面,盛特使应该很希望看到吧?靖海县的安全保障,似乎又要加深一层了呢。菲利普五世,除非昏了头,才会在这个时候调集大军向我们宣战。只是,敌人不宣战,我们该怎么办呢?是坐观西班牙人、英格兰人、法兰西人在伊比利亚殊死搏杀,还是主动挑起冲突,浑水摸鱼呢?好像怎么选择都有道理啊。” “这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海军军官说道:“丘吉尔不是易于之辈,况且英国人在获得稳固的立足点后,还可能二次、三次增援。伊比利亚半岛这个新战场,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的,即便现在不立刻下场,我们也有的是机会。再说了,这种事是大人物们操心的,与我们何干?还是想想接下来的报告怎么写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铁憨憨 “没有人可以在羞辱伟大的西班牙之后全身而退,没有,永远没有!”1704年3月25日,在拖拖拉拉了一个星期后,由国王菲利普五世亲自主持召开的国务会议终于结束了。 在这会议上,争吵不休的贵族们总算勉强达成了一致,即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总动员——神奇吧,参与战争好久了,居然还没动员——各大区总计筹集军费一千万比索、征兵十五万,对侵入巴塞罗那的英国人进行反击。而在这些新征后备军能派上用场之前,西班牙政府将调派驻守在马德里周边的五万陆军东行,驰援加泰罗尼亚地区仍然忠于国王的军队。 但在会议最后一天,菲利普五世强烈要求摧毁东岸人在直布罗陀的据点。他拿出了最新得到的情报,指出东岸人正在将那里军事化,即修建一个完备的永固要塞,并训练大量军队。这样的话,以后西班牙王国收复直布罗陀的难度将直线上升,甚至永远不可能收复。 贵族们听到“军事化”这个词时都暗自腹诽,那里不早就军事化了么?东岸人修建了军港,派驻了军队,架起了大炮,城镇里几乎没几个平民,有也是为军队服务的。人家明明已经军事化一年了好不?甚至连一条隔绝大陆的运河都修了大半了,现在再谈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他们也意识到,东岸人在直布罗陀修永备工事确实不像话,这简直就是长期赖着不走的意思。大家都不是傻瓜,东岸人将占领区改名为靖海县的事情在座各位基本都有所耳闻,这是要归还直布罗陀的意思吗?更别提那条运河了,简直就是从心理上割裂直布罗陀与伊比利亚半岛的联系,未来除了一座画在施工板上的桥之外——听听,这桥的名字都叫“战备桥”——就再无其他通道了,东岸人长期盘踞的野心可谓昭然若揭。 说实话,贵族们虽然争权夺利,荒淫无耻,但也是有爱国心的。对于东岸异教徒占着直布罗陀不走,他们打心底里也觉得不爽。但慑于东岸人强大的实力,他们也一直不敢真正发难,生怕自己在南美洲的殖民地毁于一旦。但今天国王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东岸人先是公然支持北意大利联邦吞并他的领地,然后悍然出兵占领直布罗陀,最近又策动了佛罗里达的独立并在加勒比海偷袭新西班牙总督派出的平叛船队,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已经触及了菲利普五世的底线。 人家可是路易十四的孙子,是西班牙的国王,你这么不给面子,可别怪我要发飙了!我—我要用小拳拳砸你了! 国王既然都如此说了,贵族们也不好直接反驳。虽然一些人提出了异议,但大多数人都在沉默中同意了国王的意见。西班牙的体制,虽然谈不上绝对君主制,但国王的权威依然是很重的。之前大家不过是欺负菲利普五世是一个外来户,且上位全靠大家捧场,这才敢对着他提出各种意见。不过在法国大使也明确表示支持菲利普五世的意见,并且保证会有一支法国军队进入西班牙之后,大家最终无话可说,让国王“独裁”了一把。 就这样,3月28日,菲利普五世正式下旨,宣布组建格拉纳达军团,名义上是为了拱卫南部海疆安全,实际上其主要目标是夺回本东岸人占领的直布罗陀——东岸人在加勒比海不宣而战,卑鄙偷袭,导致数千王国忠勇之士葬身鱼腹,此仇焉能不报? 3月31日,法国人卡罗尔出任格拉纳达军团总司令。此人平民出身,经验丰富,历次战争中均立下过一定的功劳,只是囿于出身低微,一直没法爬到高级将领的位置上。这次战争,他在莱茵河流域率部击溃了普法尔茨选帝侯的德意志军队,俘虏了数千人,功劳甚大。因此被路易十四派到了西班牙,然后由国王菲利普五世任命为格拉纳达军团总司令。 对于让一个外国人来担任本国高级军官职务,西班牙人还是有点不服气的。无奈他们在战争中表现太糟糕了,无论是在米兰公国被人全歼,还是在直布罗陀碰了个头破血流,无一不显示着他们的无能。因此,当卡罗尔带着四千名法国骑兵抵达西班牙,并就任格拉纳达军团总司令后,西班牙人最终还是默认了——国王都是法国人,现在又被东岸人、意大利人、英格兰人连续羞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4月10日,卡罗尔率领万余人马抵达安达卢西亚。在这里,他汇合了一支规模相当的部队,并将其纳入自己指挥之下。至此,他的军队数量已经超过了两万,规模相当不小了。不过卡罗尔对此却不甚满意,因为这支军队的素质在他看来太差了。 习惯了指挥精锐部队的将领就是这样挑剔。看起来有两万大军,但他真正信任的只有从莱茵河战场带过来的四千法军骑兵,其他的一万多西班牙人,说实话只有一支约五千人的军队还看得过去,但也和法军的精气神相差巨大。他们唯一可以和法军媲美的,大概就是武器装备还算不错了,一水的东制步枪和火炮,看起来成色还蛮新——什么?新的?你们平时就不练吗?不使用吗?装备了那么久,就算烧火棍也用旧了! 从安达卢西亚征集来的一万人说实话老兵数量不到两成,其余全是新兵,战斗力实在堪忧。因此,路上行军的时候,卡罗尔特意放慢了速度,以便可以对他们进行一番整训,以免太过不像样。同时,也顺便等一些补给品,西班牙人的效率,也就那样了。这若是在法国军队那边,军需官怕是早被吊死了! 4月20日,在花了十天时间后,这支军队终于进入了南部的格拉纳达,历史上卡斯蒂利亚人对摩尔人发动最后一战的荣耀之地。在这里,他又汇合了约两万军队,使得总兵力迅速膨胀到了四万余人。 虽然指挥的士兵人数创了卡罗尔军事生涯的记录,但他的脸色却愈发阴沉。原因无他,从格拉纳达过来的军队几乎全是新兵!而且之前菲利普五世承诺补充的一百门火炮也不见踪影。在多番交涉后,西班牙人勉强给他补充了五十门,却尽是些生锈的老掉牙的火炮,传说中的东岸进口大炮一门也没见着! 于是卡罗尔愤怒了,同时也很是不解:就这样的武器装备,这样的兵员素质,也想和素有凶名的东岸人打仗?谁给你的自信?谁给你的胆量?西班牙君臣怕不都是铁憨憨,这不是去战斗,是去送死啊! 这个时候,卡罗尔也分外看不起那些草包般的西班牙贵族们了。他是平民出身,多年来一直晋升困难,哪怕立下了再大的功劳,也没那些贵族们爬得快。但法国贵族好歹有两把刷子,关键时刻也豁的出去和人厮杀,军事功底也还算扎实,但西班牙贵族是什么鬼?补给筹办不力,军事素养一塌糊涂,争权夺利倒是一把好手,这样的贵族组成的军官团,卡罗尔觉得完全就是一出闹剧。 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出任格拉纳达军团总司令的职务了。虽然这是老长官旺多姆公爵对他的栽培,但这真的是个火坑啊!早知西班牙军队如此军心涣散,他根本不会答应过来,还不如留在莱茵河去踢德意志人的屁股呢。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这四万大军,他是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总之去直布罗陀打一仗也好。胜利是不敢奢望了,能把这其中大部分人带回来就是胜利。至于说攻占直布罗陀,收复失地,你心有多大才敢这么想啊? 4月30日,在龟速运动到直布罗陀附近后,卡罗尔总司令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部队没半途走散,甚好!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北边战场传来的消息,从马德里出发的西班牙军队在进入加泰罗尼亚后,连吃两次败仗,损兵折将万余,并丢失了超过八十门火炮和大量辎重,目前已经败退到后方休整。 对于这个消息,说实话卡罗尔的内心已经波澜不惊了。西班牙军队战败不是新闻,他们若是一鼓作气击败丘吉尔率领的两万英格兰陆军及大量加泰罗尼亚义勇军才是新闻。更何况,他听说最近英格兰人似乎得到了大量重武器增援,战斗力肯定比以前更强,战败是大概率的事情。如今唯一的悬念,就是他们能够挡住丘吉尔进军马德里的野心,若是不能,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唉,三面开战(南尼德兰、加泰罗尼亚、直布罗陀),西班牙哪来的自信呢?国力支撑得住吗?卡罗尔仰天长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现在觉得,似乎和东岸人不痛不痒地打一仗,然后北上进入加泰罗尼亚抄丘吉尔的后路,似乎才是对西班牙最好的选择,且胜算也更高一些。 但无论如何,都得打完这一仗再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衙内们(一) 1704年5月6日,一个阴雨交加的早晨,大群灰色的身影正在西班牙东南部绵延不绝的低矮丘陵中跋涉着。 五月的西班牙,按理来说已经慢慢在向干旱少雨的季节过渡了。即便是在盛行地中海气候的南部山区,这个时节的降雨也会骤然减少。不然的话,你以为当年摩尔人在格拉纳达和安达卢西亚修建如此之多的水利工程是干啥?可不就是为了在农作物生长的关键时期提供灌溉么? 但今年有些不寻常。首先是冬春季节时的大雾天气明显增多,然后春季降水也较往年多了一大截,以至于到了五月份还在滴滴答答,就像水龙头没关紧一样落着雨水。 这样的年景,其实是上天赐给西班牙人民的福报,让他们可以利用多雨湿润的天气在农业生产上获得一个好收成。遗憾的是,西班牙人似乎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整个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乱做一团,大量农民被征发起来,帮忙运输食品和弹药,以供应格拉纳达军团和东岸人交战。至于地里的农活,老人、妇女甚至小孩来干,其效率可想而知。 其实不光格拉纳达、安达卢西亚了,就连富饶的阿拉贡平原、卡斯蒂利亚高原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农业生产遭受了严重的挫折,更别提如今正处于战争状态的加泰罗尼亚地区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今年西班牙人的粮食收成大概又要创新低了,又要被外国粮食商人狠狠收割一波利润,这都是他们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废弃的水库,淤塞的水渠。这西班牙人咋感觉他们是游牧民族呢,根本不重视农业生产。”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一名年轻的参谋擦了擦额头流下来的雨水,不解道。 “呵呵,不是我瞧不起他们。就农业而言,他们还真不如当年的摩尔人。在这片土地被摩尔人占据的时候,到处都是水库和灌溉水渠,干旱的西班牙南方盛产小麦、瓜果和蔬菜。基督徒接手后又是什么样子?农田水利设施逐渐荒废,粮食产量逐年走低,整个西班牙睡在白银堆上,靠进口粮食生活。”另外一位军官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他们是不成了,还不如意大利人。若是不进行一场触及灵魂的思想革命的话,未来一百年内都别想有出息,就那样了。” “赶个路还叽叽歪歪,看来你俩很闲啊。”一匹高头大马很快出现在了他们旁边,手执马鞭的萧光中校遥遥一指后方,道:“既然这么有干劲,那就给我去后面帮忙推炮车吧。” 俩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立刻!马上!给我滚过去!”萧光一顿马鞭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怒道。 “是!”两人不敢再废话,立正行礼之后,狼狈地跑过去推炮车了。雨天路滑,西班牙人又不注重修缮道路,因此沉重的火炮拖曳起来非常困难,经常一不小心就陷在坑里,极大影响了行军速度。 正满头大汗指挥人手推拉火炮的炮兵营长见滚来了两个军官,顿时大乐。这俩臭小子他都认识,一个是交通部运河司副司长的二公子,一个是国家储备粮库首都分库主任的小儿子,都是中尉军衔,在一起打过几场马球,关系处得还不错。 “赶紧,那门75毫米炮陷在一个水坑里。狗日的西班牙人,这还是一条交通干道呢,路上那么大坑看不见,也不知道他们平时怎么走路的,一帮龟孙子。”炮兵营长一把揪住两个可怜的青年军官,将他们甩到后方,说道。 两人唉声叹气,走到一群泥猴般的炮兵杂役身边,使劲推起了炮车。那些炮兵杂役们用好笑的目光看着两人,他们虽然也是“衙内团”的一份子,但终究不是衙门,不过是首都的普通百姓罢了。陡然看到两个平日里牛气冲天的官宦子弟来陪着他们在泥水里泡,心里很是爽快。再加上这俩小子也是敞亮人,给大伙一人发了一根烟,相互间倒是亲近了不少,一起喊着号子推起了炮车。 咱们第一混成团,没说的,都是好汉子,敞亮人,好兄弟! “行军参谋,距离塞维利亚还有多远?”看着雨雾迷蒙的前方,萧光突然问道。 “报告团长,已经不足九十公里。”正在雨伞下勾勒着路线的行军参谋闻言“啪”地一个立正,不顾脚下泥水四溅,大声答道。 “速度有点慢。不出意外的话,敌人已经发现我们行踪了。以目前这个速度下去,怕是得三四天才能抵达塞维利亚,西班牙人再不做出准备,那和蠢猪也没什么区别了。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不得拖延。”萧光中校说道。 “是!”就在他身后的联络参谋立刻大声应是,然后命令两个传令兵下去传令。 “团长,炮兵和辎重部队怎么办?天上下雨,地面泥泞难行,他们怕是跟不上节奏啊。”行军参谋谨慎地问道。 “让第三步兵营留两个连下来。团直属部队里再抽调一部分人,嗯,工程兵连和随营学校的学兵们留下来协助他们吧。其他的野战医院、军乐队、炊事排及参谋勤杂人员,一律丢弃辎重,领取步枪,跟我轻装前进。就这么办,下去传令吧!”萧光不容置疑地说道。 他们在这片区域已经走了一天半了,速度慢得像蜗牛。再算上登陆及攻取西班牙兵站所花费的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四天,萧光很不满意,觉得很可能会坏了大事,因此十分焦急,决定轻兵疾进。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瓜达尔基维尔河左岸,一片以平原和低矮丘陵为主要地形的区域。摩尔人统治时期就是非常重要的农业产区,内陆腹地有大城市塞维利亚,即著名的西班牙宝船队起航的港口之一(另一港口是加的斯),十分富饶。 4月30日夜,在西班牙格拉纳达军团的前锋斥候与东岸人交火后,海军方面当机立断,立刻动用大量船只,将正在丹吉县休整的陆军第一混成团五千余人及全部装备、辎重装运上船,直趋瓜达尔基维尔河口。这个地方本来有西班牙人的炮台的,但好巧不巧,前阵子英荷舰队经过时为了迷惑视线,曾在此进行过长达一天一夜的猛烈炮击,将西班牙人的防御工事彻底摧毁,至今未能恢复。因此,第一混成团很轻松地就在河口登陆,未遇到任何抵抗。 登陆完成后,第一混成团快速运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河口附近一个小镇,同时也是西班牙人的兵站之一,并将其中的物资抄掠一空。随后,该部没有再耽搁,冒雨一路向北,朝大城市塞维利亚杀去。 应该说,东岸人的这个战略是极大出乎西班牙人的预料的。在他们看来,卡罗尔率领的四万大军抵达直布罗陀,并发起了攻击,东岸人应该全力固守,以免被一波赶下海。但他们很明显低估了东岸人的野心,他们在靖海县部署了一个海军陆战营、一个保安团及两千多葡萄牙雇佣军,工事完备,火力凶猛,海面上还是威力强大的舰队支援,防守绰绰有余。卡罗尔你是有四万大军不假,但直布罗陀才多大地方,兵力展开不便,到头来能直接参与攻击的不过区区数千人罢了,以西班牙军人的装备和素质,得猴年马月才能把直布罗陀拿下呀? 再说了,如今我们有了第一混成团,凭啥就得按照你的节奏到攻防战、阵地战?不如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围攻直布罗陀,我把精锐主力放到他处登陆,打你的大城市,让你顾头不顾腚,自乱阵脚,最后再在运动战中把你这支军团歼灭——打野战,第一混成团的衙内们可不怕,一个个嗷嗷叫呢! 萧光的命令传下去后,很快就得到了贯彻。第一步兵营、第二步兵营及第三步兵营一部抛弃了阻碍行军速度的累赘,快速行军,而炮兵和辎重部队的士兵们也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赶路。 第一混成团的小伙子们心里憋着一股气,一定要让其他兄弟部队看看,咱们“衙内团”也是能打硬仗,能取得耀眼的战功的!之前在和第六混成团交流的时候,那些有过战功的军官和士官们特地把作战纪念章挂在胸前,言语间颇多优越感,让自小家境不错、心高气傲的第一混成团上下气得不轻!麻痹的,炮兵欺负人不算英雄,这次看看咱们第一混成团如何用轻步兵将敌人彻底打垮,用刺刀把西班牙人捅得哇哇叫!奶奶个熊,全团上下,谁敢猫着腰,不直着身子冲锋就是孬种,不算好汉! 雨越下越大了,但第一混成团五千人心中的火却越烧越旺。大家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远方的地平线,仿佛塞维利亚就在那边一样,铆足了劲冲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衙内们(二) “来,巧克力糖,每个人都有。”一处小小的村落内,炮兵营长赖大世从包里抓出一把糖果,挨个发给村里的西班牙小孩。 这是陆军制定的占领区亲善计划的一部分,由陆军一线部队实施,宪兵监督,目的在于减少占领区人民的敌对情绪,降低占领及维持成本,保障在他国土地上的东岸军人的生命安全。 老实说,这个计划还是很有必要的。愚昧保守的西班牙人对东岸异教徒非常敌视,对于他们大张旗鼓地侵占自己的家乡更是感到严重不满。虽然东岸军人的素质已经非常不错了——这得益于后勤保障的充足——并不如这个时代其他国家军人那样扰民,但侵略者就是侵略者,后世全球化时代各国民间对移民还非常不满呢,何况是手持武器的侵略者。 根据国家情报总局最新发来的情报,目前正在加泰罗尼亚地区奋战的英格兰军队其军纪就恶劣无比,强征粮食和壮丁是日常,奸淫掳掠也时有发生,毕竟他们是一支孤军,执行的也是以战养战的策略——不能说英国佬没花钱采购物资,事实上他们也从意大利采购了大量食品、役畜、酒类等,但数量严重不足——这要是不在占领区刮地三尺就怪了! 而且,这个年代欧陆各国挑选军人的标准也很有问题。好吧,事实上他们没有标准,普通士兵只要能来且不是残疾人,我管你是江洋大盗还是乞丐流浪汉,一概照收不误。前有荷兰诱骗穷困的苏格兰农民过来收割农作物,然后拒不支付工资,反而以绑架的形式强迫他们上船当水手,后有英格兰人满大街寻找乞丐并赦免罪犯,然后强迫这些人充军。这样的士兵来源,真的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士兵们穷困潦倒,愚昧无知,上了战场不但朝不保夕,还经常被拖欠军饷,于是他们不断烧杀抢掠,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 反观东岸人,招收的基本都是有一定文化水平(小学)、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士兵。他们不是那么愚昧,懂一定的道理,也能尽量克制一下自己的欲望。最重要的,基层军官和士官们的文化水平很高(文化水平不足的士官,会在随营学校进修),他们有知识,有荣誉感,虽然上了战场后会一定程度扭曲自己的价值观,但总比欧陆诸国人渣一般的基层军官好多了——他们只有一般是贵族出身的中高级军官才像点模样。 再者,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东岸军队的后勤补给相对较为充足,他们有足够的谷物主食,有罐头肉制品,有奶制品,时不时还有烟、酒、糖、茶和巧克力发下,司务长手头也有充足的军费在当地采购蔬菜、水果和新鲜肉食。其他的诸如被服、雨具、御寒物资什么的一概不缺,甚至就连擦屁股的草纸都定期发放。这样良好的后勤保障,就足以杜绝很多因为物资短缺而导致的恶性事件了,所以很多人说东岸陆军军纪较好,其实那都是用钱堆出来的。但不管怎样,军纪好就是军纪好,这是事实。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宪兵的作用。他们既负责情报工作——在军事情报领域,很显然理论上国家情报总局无法插手,虽然他们经常越界——也负责监督军纪,清查间谍和叛国者。而也正因为每年把数十名军人投入监狱,警告处罚更多的军人,使得宪兵们在军中的口碑极差,几乎成了恶魔的代名词,以至于甚至有人在战场上打他们的黑枪。但无论如何,宪兵们努力的工作还是基本维持了军队的道德下限,没有让他们发展为一支没有灵魂的兽军。 综上所述,东岸军人的整体素质还是很高的,远远谈不上祸害百姓,甚至还因为军需采购可以给当地经济带来一些益处——鹰巢基地给坎波莫罗内小镇带来的巨大变化可以证明这一点。但当他们大举进入西班牙的时候,依旧不可避免的遭到了巨大的敌视,既来自底层社会,也来自上层贵族,更来自宗教界人士。尤其是后者,作为神的牧羊人,他们在羊群中往往享有巨大的影响力,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而很显然,他们对东岸人肯定满是中伤诽谤之语了。 赖大世等人昨晚在这个村庄宿营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一点了。有的人惊慌失措地躲到了村口的小教堂内,乞求神父的安慰;有的人把大门紧紧地关上,不让任何人靠近;有的人虽然没逃走,但把妻子和女儿藏进了地窖内,生怕被祸害。东岸人看得直想发笑,但也懒得理他们,在派出步兵到外围设好岗哨后,他们这支被主力落在后面的部队分散住到了农户家里,打算对付一夜——外面刮风下雨,总不能搭着帐篷露营吧。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赖大世一边招呼炮兵兄弟们赶路,一边抽时间给村里的小孩们发糖。只可惜那些孩子似乎被吓着了,父母也紧紧牵着他们的手,因此虽然嘴里留着口水,但终究不敢靠上来。赖大世遗憾地收起糖果,不在耽搁,跟上了队伍。 他们现在已经落后主力部队大概一天的行程了。根据昨晚传令兵带来的消息,轻装前进的主力部队行动迅速,目前离塞维利亚已经不足两天的路程。就这,还是在路上和一伙西班牙骑兵交手过后的速度了,不然还要更快。 而说起这支西班牙骑兵,不得不说他们的行为非常英勇,但无济于事。他们的人数超过一千五百人,但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职业军人——职业吗?或许称之为兼职军人更准确些,因为他们显然无法仅仅靠毫无保障的军饷来养活自己——其余都是自发赶来的民兵,这在盛产马匹和牛羊的西班牙其实很正常,因为很多人都拥有马匹及相关装备,组织起来非常方便。 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原本信心满满,因为他们是骑兵,且人数多达1500余人。而东岸人呢,不过三千人出头罢了,且多是步兵(骑兵只有550人),即便占有武器方面的优势,但并不是毫无胜算。 但事实给了他当头一棒。首先是连日阴雨的天气极大限制了骑兵的冲锋,让他们无法有效发挥速度和冲击力,其次是东岸人步枪的射程之远大大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力极限。当然最关键的,东岸士兵们一点也不慌,他们忙而不乱,沉着冷静,精确射击,在没有威力强大的炮兵帮忙的情况下,给予了西班牙骑兵巨大的杀伤,并最终使其崩溃。 野外,无遮无挡,面对呼啸而来的骑兵,东岸人能利用的仅仅只是一些坡地地形,士兵们也一点不乱,这是什么样的精锐?难道他们面对过无数次骑兵冲击吗? 恭喜西班牙指挥官,答对了!事实上东岸陆军的一个重要训练科目就是与敌军骑兵在野外进行遭遇战。为此,各团的骑兵营及几个独立野战骑兵营经常会集中起来,对以步兵为主的防御部队进行冲击演练。演练非常逼真,除了不真的冲阵和射击之外,其余就和战场上别无二致。步兵们一开始也脸色发白,大汗淋漓,有的甚至两股战战——别不信,有种你去大街上拦一辆高速行驶的摩托车或三轮车试试看——但经历多了之后,这种恐惧感会得到相当程度的减轻,心里也不那么紧张了,这就保证各种战术动作不会严重变形,队形变换也能得到快速改变。 军官们也会被集中起来考核,上级会模拟各种情况,比如敌骑从前方来、敌骑从后方来、敌骑从侧翼来等等,被问到的军官必须在最多时间内大声答出应对方案,然后上级会根据其方案再模拟出一些变化,制造一些意外,二次考核他们的应变能力——在战场上,临战应变非常重要,因为敌人可不会按照你的剧本来演出,甚至还有许多双方都想象不到的意外情况出现。 这样严格的训练,毋庸置疑成本是非常高昂的。但东岸人素来喜欢打造精锐的陆海军,因此不计成本砸下了大笔钱,如今终于发挥功效了:素质参差不齐的西班牙骑兵在猛烈而精准的步枪火力杀伤下彻底崩溃,乡下小贵族出身的指挥官甚至在第一轮射击中就倒毙下马,直接加速了他们的失败——让你没文化,让你不多了解了解各国军事发展,如今用生命来交了学费,可怜可叹。 在击溃这支骑兵后,东岸陆军又在萧光中校的指挥下连续击溃了两支小股军队,都没付出多大代价。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的兵力基本都被卡罗尔带走了,内部空虚得实在让人吃惊。因此,在稍事休整后,东岸人没有过多耽搁,很快就急行军赶到了西班牙南部重镇塞维利亚城外。 这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商业城市,人口众多,经济发达。最重要的,没有城墙!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衙内们(三) “团长,情况如何?”塞维利亚以南约两公里的一处村庄内,东岸陆军第一混成团副团长急匆匆地赶了进来,问道。 萧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先是朝副团长摆了摆手,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后,对副团长和参谋人员们一笑,“通知各部”,他掀起袖管,看了看表,神色骤然冷了下来,肃然道:“于10时向当面之敌各阵地发起总攻击。” 按照惯例,发起总攻前是要进行火力准备的,一般是半小时甚至更长。但萧光带的这三千人属于轻装疾进,把炮兵落在了后面,这就没办法了。好在装备了线膛枪的步兵也不是吃素的,士兵们有战意甚高,打就打了,怕个鸟! 十点整,总攻如期展开。当面之敌大约是东岸人的两倍,由塞维利亚城内出发,意图阻击东岸人——事实上萧光一直很困惑,他们为何不留在城内打巷战?那样他还未必敢贸然一头扎进去。到城外与东岸陆军野战,你这是开玩笑呢还是开玩笑呢?难道城里面的贵族和富商们生怕城市被打烂了,所以特别要求西班牙士兵出城作战? 不管他了,就当是西班牙人脑残吧!战斗以第三步兵营两个连的当先出击开始,而冲在最前头的就是他们的营长安达忠。此人是活跃在东岸陆军成军早期的安达十五的孙子,今年三十多岁,少校军衔,毕业于定远陆军士官学校步兵科,后来又到洛阳府的陆军大学内短期深造过,深得校长杨亮的赏识,对外自称是他的门生。 此时安达忠冲在最前头。只见他光着上身,疯狂地挥舞着指挥刀,大声吼叫着身旁的士兵们前进。充作先锋的480名步枪手们训练有素,他们排成较为分散的队形,以班为单位聚集,在西班牙人步枪及轻型火炮的射程外进行着瞄准射击。 西班牙人的反击有气无力。他们只有七八门火炮可以打到东岸人这边,而且准头也不行,在排成稀疏队形的东岸陆军当中造不成多大的伤害。反观东岸陆军的步枪手们,在经年累月严格训练中养成的素质令他们战果颇佳,有条不紊地收割着西班牙军人的性命,先是炮兵,再是步兵,枪枪咬肉,打得又准又狠。 西班牙人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了。当面的五六千人大概只有三分之一是职业军人,其余都是从市民中招募的新手。这些新兵们,虽然谈不上毫无训练,但确实非常薄弱。他们手里的武器是格拉纳达军团抵达时从北方运过来的,听到东岸人在瓜达尔基维尔河登陆的消息时才打开箱子,配发到各部,新兵们只能说勉强会使用,打得准纯粹是想多了——废话了,本来就是滑膛枪,你指望打多准? 维克托·费德罗亚一脸惊慌地躲在掩体后,旁边就是他的指挥官,一位塞维利亚富商之子。他的父亲联合二十多位大商人,一起给全城的士兵们补发了三个月的欠饷,同时招募了大批新兵,迅速把被格拉纳达军团搜刮后锐减到两千人的驻军规模扩大了两倍。费德罗亚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应募从军的,没办法,战争一起,原本的生计都废了,要想不被饿死,从军打仗是一条明路,费德罗亚抓住了机会,成为了重组后的塞维利亚绅士二团的一名步枪手。 原本费德罗亚对他的职业军人生涯还是有那么一点遐想的。手里的火枪给了他无限的勇气,让他觉得自己可以抬头挺胸了。乱世,枪可不就代表着力量和尊严么?不过没等他去想好的姑娘面前显摆,部队在紧急集合,然后在乱哄哄的状态中出城,据说要和东岸人作战,他们已经杀到离塞维利亚很近的地方了。 东岸人长什么样,战斗力如何,费德罗亚没清晰的概念,他也懒得去打听。周围弟兄们也多半一无所知,军官们也不会解释给他这种卑微的小兵听。反正就是混呗,知道那么多干啥?费德罗亚想得很开,反正一个月有三个比索拿——据说战时有五个比索,但不知道那两个去哪了——敌人来了开几枪听听响就好了,东岸人大张旗鼓杀到塞维利亚这种地方,兵力肯定不会多,内心一定也很慌,并不是不可以战胜的。 费德罗亚不知道这种说法正确不正确,但军官们都这么说,就连神父也如此安慰他们,于是他选择了相信。这场保卫家乡的战斗,在他看来,也许不会很艰难。 直到十五分钟前费德罗亚都是这个看法,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东岸人的枪弹打在掩体上“噗噗”做响,身边的战友们由于缺乏战争经验,一个接一个中弹倒在了地上,血流成河。还有不少人受伤或一时没死掉的,同样在掩体后痛苦哀嚎,费德罗亚听到心慌慌,下体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尿意,几乎就要控制不住了。 站在费德罗亚身边的巴尔加斯,上尉指挥官,很年轻,今年才二十岁。事实上他的职位是一个“赠品”,他父亲、塞维利亚羊毛商人何塞·巴尔加斯捐助军饷得来的酬谢。但老实说,年轻英俊的小巴尔加斯真的不适合上战场,他没经受过任何军事教育,唯一的使用武器的经验就是操作打猎用的猎枪——有意思的是,贵族和富人使用的猎枪倒是正儿八经的线膛枪,造价不菲——他也没做好任何参加战斗的心理建设,因此与东岸人一交火就处于蒙圈状态。 刚才一名传令兵跑过来向他传递巴莱罗将军的命令,结果被东岸人一枪击中,血溅了他一脸。当时他就吓得跳起来大喊大叫,幸好贴身仆人够机灵,直接把他扑倒在地,这才避免了被东岸步枪手顺手击毙的厄运。 在和泥水亲密接触一番后,巴尔加斯稍稍清醒了一些。他拿毛巾仔细擦干净了身上的污迹,然后靠在掩体的木柱子上,尽量蜷缩身体,脸色发白地念着什么,大概是乞求主的宽恕之类的话语吧。巴莱罗将军的命令他已经知晓了,那就是不许后退,他没这个胆子违抗军令,但也没勇气站起身来与东岸军人交火对射,于是就这么躲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个雕塑——如果你忽略他身体时不时的抖动的话。 射击产生的烟雾渐渐笼罩了战场。东岸陆军默不作声地给步枪上了刺刀,陡然间加快了速度,冲向敌军。而当烟雾凝结成黑沉沉的乌云冉冉升起,前方露出一丝光亮的时候,西班牙人惊愕地发现,大量燃烧着引信的爆炸物劈头盖脸地被投掷了过来。 “是手掷炸弹!”有识货的西班牙人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老兵们闻言纷纷卧倒,或找地方隐蔽,只有新兵仍傻愣愣地立在当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轰!轰!”炸弹爆炸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波和破片,新兵们如同割麦子一般纷纷倒地,就连一些倒霉的老兵也被炸弹殃及,倒在血泊里痛苦地呻吟着。 “杀!”安达忠一个虎跳冲到了西班牙人阵前,左劈右砍将两名装载装填霰弹的西班牙炮兵砍死,随后又冲向了第三名敌人。那是一个稚嫩的小伙子,脸庞上有被硝烟熏黑的痕迹,此刻在看到如天神降临般的安达忠时,他只觉自己双腿一阵发软,欲逃无力,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不过这也让他鬼使神差般地躲过了安达忠军刀的必杀一击。 “呸!”安达忠不满地狠踢了一脚这个怂包,然后执刀又冲进了另一个跑位,将正在发射炮弹的西班牙炮兵砍倒。十余名士兵跟在他身后突入,用刺刀将赶过来支援的一群西班牙老兵击溃。 而在他们身后,整整两个营的东岸步兵也已经冲了过来。萧光中校一点后手都没留,将手头几乎所有兵力都投入了战斗,只留下了团警卫排、军乐队、随营学兵、参谋勤杂人员等百余人,可谓是一把梭哈!而东岸陆军的表现也对得起团座的豪赌,他们先是用精准的远距离射击打得西班牙人抬不起头来,然后悍然换上刺刀,来了一次白刃冲锋,与西班牙人短兵相接。 白刃突击的效果非常完美!若说之前双方远距离互射时西班牙人还能勉强维持不崩溃的话,那么在极其考验勇气的白刃格斗发生后,他们的士气莫名其妙地跌到了谷底。先是三三两两的人开始逃逸,随后扩大到整个战场,五千余名西班牙军人来了个领萧大团长目瞪口呆的大崩溃——他之前只听说西班牙陆军今非昔比,纯白斩鸡一个,但他真没想到这些人能弱到这种程度。 整个战场上安达忠少校大概是冲得最猛的。他油光水凉的上半身此时已多了两条伤口——那是一位使用刺剑的西班牙军官给他留下的痕迹——伤口被草草包扎过,仍在向外渗着血迹,但安达少校浑不在意,仍然大喊大叫地追杀着西班牙人。而士兵们也在他的鼓舞下,士气爆棚,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如同赶鸭子一般驱赶着西班牙溃兵。 “真乃万夫不当之勇!”萧光中校赞许地看着安达忠少校的精彩表演,随后对身边的副团长和参谋们说道:“大局已定,让骑兵出击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衙内们(四) 1704年5月10日,塞维利亚。 连续多日的阴雨之后,今天终于放晴了。忙了一夜工作的萧光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解开风纪扣,伸了一个和俗人一般的懒腰,一股睡意油然而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那张开的嘴就像兽中之王在仰天咆哮。 是的,在门外等待的西班牙人看来,此时的萧光就像一个兽中之王,而他手底下的数千官兵,则是不折不扣的野兽。这些人,昨天一战大败塞维利亚的守军,五千多人被杀得狼狈奔逃,死伤枕籍。尤其是那最后短短的两公里,呼啸而至的东岸骑兵高举着锋利的马刀,从背后肆意屠杀溃逃的西班牙士兵,以至于最后能够逃入城中的不过区区千人,这是何等令人痛惜的惨败! 获胜后的东岸人趁势进攻,城内的西班牙守军人心惶惶,一触即溃,根本没造成多大的障碍。给东岸人造成最大杀伤的,反倒是据守教堂的三百多民兵,他们拥有几门火炮,借着有利地形与东岸人对射,先后干掉了二十多人,让萧光怒不可遏。 最后,还是情报参谋想了个办法,用火攻之计将整个教堂点了起来,烧死了五亿只动物——不好意思,是五十多名西班牙民兵,并将剩下的人驱赶到大街上,利用优势火力将其全部歼灭。 算上之前野战的损失,东岸此仗总共死伤了近三百人,已经接近了总兵力的十分之一,因此萧光中校决定在塞维利亚休整几日,顺便等一下落在后面的炮兵及辎重部队。 当然他们也没忘了清理一下战场。战死的西班牙士兵尸体被运到城外,挖了个大坑集体埋了,总共大概三千多具尸体。挖坑的塞维利亚人脸色发白,惊慌失措,生怕挖好坑后自己也被推进去。一位名叫维克托·费德罗亚的降兵在看到一具又一具满脸血污的尸体后,甚至还尿了裤子——在没上过战场,没经手这么多尸体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强大,很勇敢,但以后他再也不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了。 瓜达尔基维尔河里也有数百具尸体,这都是昨天被东岸人追杀后跳进河里的,结果基本都死了,只有一位名叫巴尔加斯的小军官带着十余人游到了对岸,死里逃生。 河里面的尸体,东岸人是不会处理的。况且经过一夜的浸泡,都已经肿胀发臭了,就让它们顺流而下吧,也好震慑一下各地蠢蠢欲动的西班牙民兵们。想要当英雄,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在拳头打到脸上之前,每个人都有计划,但之后呢? 塞维利亚全城的百姓默默目睹了这一切,深受震动。身处繁华之地的他们,何时见过如此残酷的一面?再加上昨晚有一些“余烬”趁夜叛乱,被快速出动的东岸陆军镇压,天明后又大肆抓捕给他们提供藏身之处的塞维利亚居民,一口气屠杀了一千六百余人,今早又被全部扔进了河里。有些胆小的居民甚至崩溃吓哭了,城内另外两座教堂里也整天挤满了前来寻求心灵抚慰的人。 东岸人给他们造成的阴影,估计一辈子都挥之不去了。这倒不是说东岸人特别残暴,事实上比他们残暴的人多了去了。海盗不残暴吗?动辄杀一船人,连襁褓之中的婴儿都不放过。丘吉尔不残暴吗?他的军队在东部地区为了筹集物资,杀得西班牙人人头滚滚。奥地利人不残暴吗?他们为了报复巴伐利亚,甚至整个屠了一些小镇。 与他们的所作所为相比,东岸人是收敛多了。但却也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东岸士兵杀人时那种高效、残酷以及极端漠视生命的做法,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你能想象他们把昨晚抓到的数百名“叛乱分子”集体押赴刑场,然后让新兵们练习打靶枪决么?丘吉尔的兵杀人是为了抢钱抢粮,场面也有些乱哄哄的,给人一种宣泄情绪和欲望的感觉。但东岸兵杀人,那就是冷冰冰地行刑,没有兴奋,没有怜悯,没有犹豫,一切井然有序,高效而冷酷,让人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丘吉尔的英格兰兵比起东岸兵了,那就是渣啊!这些异教徒果然是魔鬼,神父没有说错! “波尔蒂略先生,早上好啊。”走出房间后,萧光中校摘下了白手套,握了握站在他面前的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的手,微笑着说道:“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萧团长,一百万比索的赎城费已经准备好了,请您派人交割吧。”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波尔蒂略此刻甚至都不敢用目光和萧某人对视,只听他说道:“赎城费交割完毕后,贵军是不是可以退到城外?” “当然。我们会信守承诺。”萧光满不在意地说道:“波尔蒂略先生,我和您的心情是一样的,不希望看到城内的局势继续混乱下去。收到了赎城费,并采购完毕补给品后,我们就会撤离。塞维利亚,仍然是你们的城市。” 赎城费一百万比索,是双方昨晚反复交涉后的结果。此费用将由塞维利亚全城的贵族和商人们支付,至于人家以后会不会再将这个费用摊派到该城的普通百姓身上,东岸人并不关心,也不会干涉,他们只要收到钱走人就行。而从西班牙人的立场而言,肯定也是希望看到他们尽快滚蛋的。第一混成团这帮人在城里晃着,西班牙人总是感到心慌慌,那些人虽然不会胡乱杀人,可你一旦真的触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动起手来可毫不手软。 另外,即便东岸人整体看起来军纪还算不错。但人多了,总有一些不那么规矩的,更何况这伙子人多来自东岸首都,是名副其实的衙内,根本不怕惹事,负责监督的宪兵都大为头疼。比如,昨晚就有几个参谋带队,绑了城里一位高贵的夫人送到他们的临时团部,说是要“献给萧大哥”,让光哥“解解乏“,结果被萧光好好踢了一顿屁股,灰溜溜走了。但即便如此,城里的贵族和富商们也非常担心,大伙都有娇气美眷,东岸人这会还能装模作样,但保不齐时间长了就军纪涣散,乱来了!因此,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把东岸人送走。 一百万比索的赎城费?放心,这钱会从塞维利亚的普通市民们那里征来的。征两百万甚至三百万,贵族和商人的钱如数奉还,剩下的搞不好还能落点在手里。哈哈,这生意不要太爽!平时哪有这么好的捞钱机会哟。 10号下午,东岸人收到赎城费之后,又在城内大肆采购了一番物资,然后借口天色已晚,干脆磨蹭到了11号早上才搬出塞维利亚。这个时候,满城贵族豪商们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帮侵略者送走了,之前的日子实在太憋屈了。 而东岸人到了城外后,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等待炮兵及辎重部队的到来。期间,萧光也派出骑兵四处侦察,结果得知附近并没有什么西班牙大股军队,有的多是一些民兵或小规模的地方驻军,遇到了可以轻松击溃,这让他稍稍放心了一些。 格拉纳达军团,实在是把西班牙南方的军队抽调得太彻底了!在马德里派出新一批援军抵达之前,第一混成团基本可以横着走,随便打,没人是他们的对手。 其实想想也对。西班牙王国在伊比利亚不过四百多万人口,经济又差,能支持多少军队作战?南尼德兰派两三万,莱茵河派两三万,卡罗尔带走四万,在加泰罗尼亚和英国人作战的又是五六万,之前还被意大利人歼灭了三万多,剩下的还要防御包括马德里在内的诸多大城市和战略要点,他有多少人可以跟你耗?退一万步讲,即便人数够了,枪炮装具呢?够吗?西班牙人有这么钱吗?答案不言而喻。 5月13日,赖大世少校率领的炮兵及辎重部队,带着疲惫的面容,终于出现在了萧光中校的视线之内。至此,第一混成团主力基本汇合,战斗力完全恢复——打仗有没有炮兵,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新来的人员在塞维利亚城外休整了两天时间。5月15日,全团近五千人依次开拔,离开了曾经被他们征服的西班牙南部重镇塞维利亚,全军向北,直朝马德里方向插去。 行了两天后,16日夜间,该部突然改变方向,折往东南,从塞维利亚以东二十公里处绕过,朝直布罗陀方向杀去。他们派出大量骑兵,不断侦察敌情,路上但凡遇到西班牙人,暴露了行迹的,一概格杀勿论,以尽量延后卡罗尔所部知晓自己行踪的时间。 他们的目标,至此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出其不意地杀到格拉纳达军团侧后,并将这支西班牙南部最大的、同时也是唯一的成建制军团消灭。 五千打四万,就是这么任性,这么豪气!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头破血流 连日的阴雨让猥集在靖海县外围的西班牙人苦不堪言。他们头顶冷雨,脚踏泥泞,食无炊烟,卧无干处,浑身跟个泥猴也似的,狼狈万分。 海面上不断有炮弹袭来,75毫米到150毫米,品种多类,花样繁多。上午炸,下午炸,白天炸,晚上炸,炸得西班牙人直恨入地无门。他们曾经想过用一两次凶猛无比的攻势撬开东岸人的防线,快速结束战斗,然后东岸的海军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但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连续三次规模近万人的攻势均在东岸人的坚固防线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不但白白损失了六千余名大好男儿,就连士气也跌落到了谷底。 而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的格拉纳达军团,基本上已经不再可能组织起像样的攻势了。不是人员不足、补给匮乏,而是军心士气不允许这么做。卡罗尔若是强行搞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说真的不会有任何战果,只会白白送人头,搞不好士兵们还会炸营。可以说,西班牙的格拉纳达军团现在已经处于了一种进退维谷的状态,攻也不是,撤也不是,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卡罗尔今天又满面愁容地过来巡视战场了。因为东岸人的关系,他们在附近地区很难得到补给,甚至就连遮风挡雨的房屋都没有。地上除了断壁残垣就是烧得漆黑的木头,四万大军只能捡一些合用的材料,勉强搭了一个粗陋的军营。就这样,这个破败的军营依旧受到来自海上不间断的轰击,以至于西班牙人不得不加固工事,同时开挖地下防炮洞——不得不说,西班牙人还是挺聪明的,被炸了这么久,终于琢磨出了该如何防炮——尽可能减少炮击导致的伤亡。 卡罗尔此时在一群将官的簇拥了来到了某处战壕。战壕里满是泥浆,士兵们三三两两地靠在战壕壁上,或者闲聊,或者发呆,甚至有一些倦极了的,也不顾到处都是泥水,居然抱着步枪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东岸人整日整夜地打炮,大家实在是被折腾惨了。 负责此段战壕的指挥官看到士兵们如此懈怠,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只见他抽出挂在脖子上的铜哨,鼓足腮帮子吹了几下,士兵们顿时一跃而起,泥水四溅,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卡罗尔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是他带的老部队,这会应该是井然有序地起身,观察敌情的观察敌情,装弹装药的装弹装药,基层士官和下级军官们也会快速下达命令,组织士兵准备防守。但这终究不是他的老部队,而是疏于战阵的西班牙人,有此混乱不足为奇。 只可惜,他带过来的那支训练有素的骑兵人数太少,且也无法参加到与东岸人的大战当中——你总不能逼着骑兵游泳渡过运河,然后去强攻敌人的要塞吧——他们只能在远处观望、警戒,一枪没放,反倒在前些日子的炮击中损失了上百人,让他极为头疼。 “军心士气低落,已经没法再打下去了。”卡罗尔的内心之中已经下了判断,不过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相反,他不避战壕内的脏乱,亲自走到士兵们中间,拍拍这个肩膀,朝那个点点头,并用法语来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勉励大家好好作战。 走过了这一段战壕,还没爬出去呢,天空中又飞来了十几发炮弹。卫士们赶紧扯着卡罗尔进了一个防炮洞。要是军团总司令在这里被炸死了,东岸人大概会笑掉大牙吧。 卡罗尔聆听着炮弹落地产生的巨大爆炸声,脸色阴沉地似乎要滴出水来。他明白,刚才他们这一大群人在战壕里耽搁得太久了,动静也弄得太大了,多半被东岸海军战舰上升起的热气球观测哨给发现了,于是招来了一顿炮击。 该死的东岸异教徒,鼻子比我养的猎犬还要灵敏! 炮击很快就结束了。东岸人总共往这里倾泻了四五十发炮弹,全是特种弹,一共造成了两名军官及十四名士兵的死亡,其中包括一名卡罗尔从法国带过来的贴身卫士。 副官看了一下他的脸色,然后便匆匆地跑了出去,招呼了一大帮子士兵,将这些被炸死的同袍搬上担架,送到后方的墓地里去。卡罗尔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墓地比较远,但仍然在东岸海军舰炮的轰炸范围之内。只不过东岸人还没那么无聊,懒得用宝贵的炮弹去炸那些木质棺材和十字架。卡罗尔在墓地里徘徊了很久,心情阴郁,其他人同样也不好受。 这片墓地集中埋葬着此战中死亡的格拉纳达军团士兵。放眼望去,只见十字架一路延伸到远方大约五百米之外,几位神父在墓地中穿梭着,似是在安抚新故的亡魂。 墓园里还摆放着许多没来得及下葬的尸体。他们三个一排,有的没有胳膊,有的缺少大腿,大部分都血肉模糊的,整整齐齐排列着,一眼望不到头。而在墓园前方,还有一所规模不小的伤兵安置营地,营地里躺满了惨叫呻吟的受伤士兵。因为缺医少药,他们中的大部分注定是要走向死亡的。营地就设在墓园旁边,虽然比较缺德——大哥,你倒是找块能够远离东岸海军舰炮轰炸的地方好吗——但从某个角度来说倒也省了不少事。 “大部分都是炮伤。”卡罗尔抿着嘴唇,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看过去,看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说愤怒吧,却又感觉无力,说怜悯吧,却又觉得悲哀,总之一言难尽。 “我从来没有打过如此憋屈的仗。”用法语嘟囔了这么一句之后,他没有再回头,直接翻身上马,回到了自己的指挥部。他已经决定,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要尽快结束了。面对东岸人的坚固工事及运河障碍,他们没有任何胜算,再打下去只能徒增伤亡,直至流干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该结束就结束吧,责任由我来承担!直布罗陀就不应该来,这里有个吞噬生命的绞肉机,该死的! 晚风中传来了一股难言的臭味。桑塔纳屏住呼吸,将一个又一个火把投入柴草堆中。 他今天在运河里捞了整整五个小时的尸体,累得跟狗一样。那些尸体基本都是战死的格拉纳达军团士兵的尸体,跌落在运河之中,被水泡得肿胀发亮。东岸人担心这些尸体会把这条尚未完工的运河堵塞了,于是派出大群意大利“民工”上前,用渔网把这些尸体拉上岸来,集中焚烧处理。 尸体都被架在柴草堆上,底下还垫了许多煤矸石和烂木头。大火点燃后,一个个都消失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砰!”一具肚子烧得鼓胀鼓胀的尸体猛然爆炸,火星四溅。桑塔纳吓得一个激灵,几乎就要躲到远处去。但尸体接二连三地爆了起来,耳朵边还响起了东岸军官气急败坏的骂声,责怪他们偷懒不负责,没把尸体的肚子都划开。桑塔纳委屈地站在那里,心想跟着东岸人混口饭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燃烧产生的烟雾冲天而起,还夹杂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桑塔纳带着一帮人挨个巡视,脸色苍白如纸。烟雾升到天上后,结成大团黑色的云雾,随风翻滚着。桑塔纳仰头望去,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凉意笼罩着自己。那云里,一定存在着役使这些亡魂的魔鬼! 桑塔纳不敢多看,低着头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尸体焚烧的结束。这些日子,死在东岸人枪炮下的格拉纳达军团士兵们太多了,多到桑塔纳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哦,现在都变成尸体了。 那些士兵们都是可怜人。听东岸军官们闲聊得知,指挥他们的多是法国人。那就对了!法国佬从不爱惜西班牙人的生命,不知道国王为什么如此信赖这些外来者。 法国人真的不可靠啊!他们以前还是西班牙的敌人来着,杀戮过不知道多少西班牙人民,怎么能让他们来指挥呢?桑塔纳的内心之中哀叹着,下意识忽略了马德里的新王菲利普五世也是法国人这个事实。 “别偷懒啊,看着点那些意大利人!”一队巡逻的海军陆战营士兵走了过来,领头的少尉拍了拍桑塔纳的肩膀,扔给了他抽得还剩半包的卷烟,说道:“弄完了就赶紧撤,今天白天虽然没啥动静,但晚上西班牙人仍然可能发动攻势,机灵着点。” “谢谢长官!”桑塔纳敬了个不甚标准的东岸军礼,用谄媚的语气说道:“西班牙人已经在我们的防线前流干了血,再也没有勇气发动新的攻势了。我看啊,他们可能要逃跑了。” 少尉笑了笑,没说什么,带队大步远去了。桑塔纳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运河对岸,格拉纳达军团的营地离得太远了,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他觉得,死在直布罗陀的人已经够多了,那个法国指挥官如果还有点脑子的话,这会应该要考虑撤退事宜了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伤心河 1704年5月18日夜,直布罗陀外的格拉纳达军团,刚刚对东岸人的控制区发起了一次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攻击。他们调集了上万人,分别从西北、东北两个方向,一主攻,一佯攻——因为兵力上的巨大优势,佯攻也可以变成主攻——轮番冲击,声势浩大。 其中,主攻的那一路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直接突破了运河防线,然后逐个争夺东岸人的攻势。西班牙人这次真是拼了老命,士兵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猛冲猛打,一改前些日子的胆小无能,让有些轻敌的海军官兵们措手不及。 不过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多年刻苦训练养成的素质让他们本能地进行了反击,海面上停泊着的战舰也如梦初醒,开始了猛烈的炮火支援。还没入睡的周亚夫中校匆忙爬上了一座瞭望塔,从望远镜里看到了白天很难看到的景象: 大大小小的火炮密集发射,炮弹落地后猛烈爆炸,形成了一个个火红色小球,精确播种着死亡。西班牙人的出发阵地上,此刻几乎被笼罩了一层死亡之光,无数残肢断臂飞上天空,鲜血洒满了一地。 冲到近前的敌军士兵也在步枪火力及小口径散弹炮火的打击下伤亡惨重。枪声、炮声、手掷炸弹爆炸声、士兵们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声遏行云。西班牙人冲击的浪潮一波波涌上来,然后就像撞在坚固的防波堤上一样,瞬间粉碎,退去。每一次的退潮都会留下一具具的尸体及痉挛呻吟的伤兵,如同海滩上贪玩的小鱼没赶上退潮,扭曲挣扎,赫然触目。 “上帝啊……”桑塔纳抱头蹲在一处工事后方,面色苍白。在他面前,还有十余名来自意大利南方的劳务工,他们恐惧无比,瑟瑟发抖,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说实话,他们中一些人也有过战斗经验,多是城邦或贵族间的小规模战争。但那种村长械斗般的战斗如何与眼下这种宏大惨烈的局面相比, “狗日的,还不快去搬运炮弹?”一名海军上士冲出了工事,朝桑塔纳吼道:“赶紧滚!难道等老子的炮弹都打光了你们才动弹吗?现在就给我去!妈的,吃的比谁都不少,才活动了这么几趟,就在这里装死偷懒了?” 桑塔纳等人闻言,顿时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工事,朝后方的地下弹药库奔去。敌人冲得太猛了,去弹药库总比前线安全。这帮该下地狱的西班牙人,桑塔纳有些愤怒,随即又有些愕然——咦,我不就是西班牙人么?呸呸呸! 西班牙人的凶猛攻势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在一波波进攻浪潮被打退后,他们最终后继无力,停止了攻击,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伤兵。而东岸人呢,即便坐拥运河及工事,但也伤亡了不少人。尤其是葡萄牙雇佣军驻守的区域,堡垒被夺取了两个——占领这两个小堡垒的西班牙人也很惨,他们的大队人马已经退了回去,只留了这孤零零的百余人在这边,目前正被暴怒的葡萄牙人猛揍——死伤超过180人,是最近一段时日以来单日最大伤亡。除了他们之外,东岸海军陆战营也伤亡60多人,靖海县保安团伤亡近百人,总得来说还算可以,能够承受。 而在看到攻势无果之后,西班牙人失去了信心,果断撤退。他们的动作很快,仿佛早有预谋似的,不到两小时就跑得干干净净,没给海面上怒吼着发言的海军舰炮过多机会。凌晨五点,战场上就恢复了宁静,万籁无声,除了风中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伤兵呻吟声。 “西班牙人怕是要跑了!”从瞭望哨下来周亚夫中校看着前方黑沉沉的天空,半天后憋出这么一句。周围的高级军官们战场经验都很丰富了,心里差不多也有类似的猜测,这会一个个点起头来。甚至于,情报参谋已经安排了几位精明强干的探子,准备趁夜渡河侦察。海面上的军舰也会放下小艇,择机登陆,看看对面的情况到底如何。 “走吧,别在这愣着了,随我一块去看望伤员。”周亚夫中校大手一挥,说道。 直布罗陀西北方的原野上,一支军队正在连夜赶路。他们的规模很大,大概有两三万人的样子,车辆、骡马也很多,上面载满了物资和伤员。官兵们的士气看起来并不高,或者说有些低落,大多数人都垂头丧气的。一些轻伤的士兵缠着绷带,嘴里叼着烟,双目无神,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打了败仗的军队,就是这个鸟样! 卡罗尔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边围绕着他从法国带来的骑兵。这些人的素质很高,作战经验丰富,意志顽强,奈何东岸人完全龟缩在坚固工事内,导致他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军团的其他部分对他们非常看不过眼,凭什么别人都在打生打死,都有伤亡,就你部四千人毫发无伤,看戏一般地渡过了这段时间。别跟我扯什么骑兵无法攻城,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罢了,真正的因素,还是因为你们是法国人吧?恰好军团司令也是法国人,哼哼! 卡罗尔现在也隐隐感觉到部队气氛的不和谐,因此他果断宣布撤军了。只不过在撤退前,他还需要打一下,一来给各方一个交代(主要是信重他的阿尔古侯爵),一来也是为了避免撤退时被东岸人追击——有人说东岸人兵力不多,不可能追击,但你真能保证他们这段时间没增兵吗?西班牙可没有制海权,东岸人的船只进进出出的,谁知道他们在运什么。 最后一次攻击,说实话卡罗尔已经尽了全力,西班牙人也勉力打起精神,发起了一次还算对得起自己职业道德的攻势。无奈敌人工事坚固,火力凶猛,进攻不出意外地失败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撤退走人是唯一可行之策。 但一撤退,原本被勉强压制着的各种矛盾就爆发了。先是一支来自加的斯的军队不辞而别,借口是接到了上级命令,东岸人有从海上进攻加的斯的可能,因此需要回去布防。随后,又一支来自马德里的部队闪人,他们的指挥官是个大贵族,本来就不忿被一个贱民出身的法国人爬到头上,这次逮到机会,借口卡罗尔违背了菲利普五世国王的命令,直接向北往阿拉贡平原去了,说是经那边返回马德里,但真实原因就没人知晓了。 两支部队一走,就去了近万人,卡罗尔指挥的部队再次缩水。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他也有些灰心,更有些失望。西班牙和法国太不同了,他们更随意,更没有纪律,更喜欢玩弄见不得光的东西。自己作为一个外来户,指挥起来实在太难了。更何况,他不是贵族出身,这是个硬伤,非常致命,最终导致了很多事情走向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一面。 卡罗尔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只剩一个光点的直布罗陀。那里是他的伤心地,那条河是他的伤心河,他在那边领教了东岸军队无与伦比的强大火力,以及陆地、海上、空中(别忘了热气球观测哨的巨大作用)立体攻势的巨大威力,所以他失败了,败得干脆利落,哑口无言。 这次战斗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自己可以把这段时间以来的心得体会整理出来,然后提交给上级,给法国陆军的建设及战略战术的革新做出贡献。毫无疑问,东岸陆军已经走在了欧陆各国的前列,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意志坚定,关键是战术思想也超越其他人一代。 时代变了,陆军战术也该做出改变了,这是卡罗尔此战最大的感想,是他在东岸人劈头盖脸的轰炸中苦思冥想出来的。他隐隐觉得,谁能最快意识到需要改变,并最先掌握其中精髓,那么谁就可以获得巨大的好处。比如,在一次决战中打垮帝国精锐主力,令其在十年二十年内缓不过劲来,这好处大不大? 这样一想,卡罗尔心里倒没觉得那么难受了,那条难以逾越的伤心河也没那么让他厌憎了。至少,死的是西班牙人,而法兰西王国则得到了宝贵的经验教训,这就足够了。 队伍继续前进,并一直行军到第二天上午,部队才在一处名为洛斯巴里奥斯的小镇停了下来。他们人困马乏,急需休整,另外,顺便等一下断后的部队,那支部队大概有三四千人,昨夜留在原营地附近埋伏着,防备东岸人追击。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回归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离格拉纳达军团驻地以北一百多公里的某处,一直人数在五千人上下的军队也刚刚扎营。没错,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岸陆军第一混成团,他们攻下塞维利亚后便佯装北上,然后绕了个弯后迅速南下,直扑直布罗陀。今晚他们将在此地休息一夜,第二天继续行军,其路线与卡罗尔所部不谋而合。 第一百五十章 衙内们(五) 1704年5月19日,夕阳西下,给营地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彩。行军了整天的第一混成团官兵们找了处地势略高的地方,开始埋锅造饭。而在营地中心的团部内,一场特殊的辩论正进入高潮。 今天讨论的中心是军纪,原因是三位士兵之前在宿营的一个小村庄内犯下了强奸案,被宪兵逮个正着。负责第一混成团军纪纠察重任的宪兵中尉把这三人五花大绑起来,送到了团部,要求惩办。萧光气得一人踢了一脚,然后让人把他们收押了起来,并随即召开了会议,讨论该如何处置这三人。 萧光认得被抓的三人,都是第三步兵营的,因此找来了他们的营长安达忠少校。此外,负责内务及训练的作训参谋也来了,此刻二人身板挺直,正襟危坐,一脸严肃。但你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两个当事人之间有一些隐秘的眼神交流,原因不问可知。 “人都到了?那就开会吧。”萧光看了看表,说道。在座的一共五人,分别是萧光本人、第三步兵营营长、团作训参谋、宪兵小队小队长以及负责记录的萧光的副官,此时都已入座,就等开始了。 “团座,出来这一年,孩儿们吃了不少苦,打了不少仗,很多人还牺牲了。长期下来,这心情自然就不爽利。我每次到各营、连视察,总要和大家坐一坐、聊一聊,听听大家在想什么。这心理疏导工作,不好做啊,大家都是人,是人就难免犯错误。我觉得吧,这次的事情,情有可原,下不为例吧。”副团长最先开口,说道。 其实,正如副团长所说,第一混成团离开本土差不多一年了。大家长期在外征战,面对陌生的土地和文化,各种不适应,长期下来心理状态都有些不稳定。更别提,大家还要行军打仗,还是深入敌后那种,心理压力不知道有多大。之前就曝出过一些士兵虐待战俘的事情,这次发生了轮奸大案,真实反应了部队目前的状态。 宪兵作为维护军队道德底线的机构,自然对此非常不满,要求严惩。但团部要考虑的则更多,他们要考虑到士兵们的抵触情绪,要考虑到这样做会不会影响士气,进而影响战斗力,因此之前的虐囚事件都只是斥责了事,并未深究,毕竟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放眼全球,别说殴打战俘了,屠戮战俘的都大有人在,何必对自己过苛,以至于将士离心呢?因此,副团长林某一上来就旗帜鲜明地反对,也是出于这个因素,大伙打仗靠的就是将士用命,因为一些“小事”而严惩犯事的官兵,他认为有些小题大做。 “林副团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如果各部都放任军纪不管,长此以往,官兵们还有底线吗?还有荣誉吗?”宪兵中尉不以为然道:“别的国家随便乱搞那是他们的事。但我们东岸军人,就有高标准、严要求,不能随意枉法。” 正如宪兵们所说,东岸陆军对军纪是有一定要求的,不可能如同欧陆遍地的“蝗虫军队”那般无法无天。看看路易十四的那些人马搞的破事,德意志人民不愿意跟他混,除了奥地利大公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外,难道就没有法军军纪较差,四处乱搞的原因么?每一次越过莱茵河,就是一堆的破事,德意志人民深受其害,以至于不得不奋起反抗,结果给法国军队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目前正在西班牙东部作战的英军也好不到哪去。前阵子英国又增援了一万陆军,还有荷兰人出钱搞来的五千雇佣军,丘吉尔兵强马壮之下,志得意满,在战区抢钱抢粮更是毫无顾忌,这其中发生了多少在东岸宪兵看来干犯军纪的事情?没有人统计,谁都不知道,但肯定不少,而且性质很严重,要不然就不会出现加泰罗尼亚百姓都无法忍受的事情了——人是你们请来的,登陆时你们还反戈一击,当了带路党,现在被人家的烧杀抢掠吓到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法军是法军,英军是英军,在东岸军队看来,他们都是旧军队,而东岸陆军代表的是有荣誉感的新军人,自然不可能与他们同流合污,一路货色了,因此一直对各部要求非常严格。 “李队长,你该不是想让乡下的西班牙农民看到我们都觉得是王师,箪食壶浆吧?”作训参谋语带讥讽地说道。 “即便不是箪食壶浆,鲜花拥道,也不能对我们畏若蛇蝎,甚至是暗中破坏、反抗。治安战,你有多少精力去应付?再精锐的人马,打上一年治安战,也会滋生怠惰之心,沾染各种习气,这兵也就不是精兵了。郑参谋是练兵的,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才是。”李队长脸色一正,说话毫不客气。 “咳咳!”看到几人之间隐然有些火药味,萧光咳嗽了一下,说道:“安达营长,兵是你的兵,你说说该怎么处理。” 说完,悄悄给安达忠使了一点眼色,让他说话斟酌一下。 谁料,安达君也是位暴脾气的,平日里也爱兵如子,只听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团座,我认为此案不构成强奸罪,李队长小题大做了。” “嗯?” “我已经去禁闭室仔细询问过,我认为确实不构成强奸罪。”安达忠口齿清晰,语气强硬。 “嗯?!” “有两点理由。第一,那位少女当时并未极力反抗;第二,那位少女及其家人并未控告。所以,我认为不构成强奸罪。”安达忠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认为呢?”萧光中校问宪兵小队长。 “我认为应当以强奸罪论处。”李中尉毫不退让,说道。 “你说呢?”萧光又问作训参谋。 “我和安达营长的看法是一致的。”作训参谋说道。 “林副团长,你怎么看?”萧光问道。 “我认为可以调解一下。”林副团长年纪大了,说话也慢吞吞的,只听他继续说道:“给她补偿十圆。不过既然团座亲自过问了,我觉得似乎可以多给一点,二十圆如何?” “啪!”萧光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我知道,强奸罪要有人控告才能成立。但是,人家在刺刀面前,怎么敢出面控告?没有反抗?三人轮奸,该怎么反抗?本国的那些法律,能适用于战区现状吗?我们不是号称‘文明之师’吗?这是文明之师该有的样子吗?”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太冲动了,他压下了情绪,余怒未消地说道:“之前攻打塞维利亚时就有一些干犯军纪的事情,我没有追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次竟然还有人找事,你们看着办吧!我和李队长的意见是一致的。”说完,拂袖出门。 出了团部大帐后,他冷眼一扫几个正在听墙角的警卫排士兵,叹了口气。第一混成团多是衙内,平日里就多桀骜不驯之辈。在本土驻防时有国法压着,或许还不敢太过于胡来,但到了兵荒马乱的战区之后,头上没了紧箍咒,自然就故态复萌了。 其实他知道,那三位士兵最后未必会被多么严厉得惩罚。他虽然是团长,但部队有章程,不可能让他一手遮天,一个人说了算。到了最后,这几人估计会被开除出伍,剥夺所有公积金,遣送回乡。但这种惩罚,对这些官宦子弟们真的有任何威慑力吗? 一个集团内部上司对部下犯罪的惩处,从来都是老子打儿子,拳头举得再高也不会伤筋动骨,这是现实,萧光比谁都清楚。 至于被强奸的少女,林副团长的意见其实很有代表性,估计也就是给点钱打发了。自己发了火,二十圆估计拿不出手了,三十、四十圆不会少的。这点钱,即便在富裕的荷兰,都是一个造船厂工程师不吃不喝七到十年才能挣到的,更别提在贫穷的西班牙了。只能希望受害者能拿这些钱改善生活,以后嫁个好人,再不受人伤害。 “战区的治安问题,必须重视了。这不仅仅是西班牙人反抗的事情,也包括我军自身军纪严格约束的难题。如果都像丘吉尔、路易十四、利奥波德那般胡搞,光应付占领区就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他们兵多,也许不在乎,但我们就这么点人,不可能四处分兵把守,跟游击队干耗的。”萧光点起了一根烟,已经思考起了更长远的事情。 本土的西班牙战略,他不是很清楚,但料想肯定会大打出手的。他们这个混成团,来一次西班牙不容易,几年内肯定不会撤军离开。因此,长期在敌国驻防乃至行军打仗,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样的话,就必须要考虑占领区的治理问题了,不能由着团里这几千号混小子撒欢乱来。 眼前这三个强奸犯虽然无法被严惩——其实,萧光也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就希望他们被严惩吗?不担心影响军心士气吗?呵呵,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很多事情,贵为团长的他也身不由己。 不谈这些了。占领区还是有一定的秩序,东岸军人的行为也必须得到严格约束。别的国家军队可以烧杀抢掠,但东岸军人不能自甘下流,还是要有所追求。听说第六混成团那帮人的军纪就不是很好,萧光对此有些担忧。不过他手还没那么长,管不了白传平的人,只好仔细敲打敲打自家儿郎了。 “希望大伙脑筋都聪明些。在占领区祸害百姓,固然一时爽快了,但长久下来,只会激起当地民众的仇视与反抗,保不齐就要有人付出代价。仔细想想,其实是得不偿失的。”萧光中校长吐了一口气,默默想道。 而就在他愁眉苦脸的时候,浑身泥浆的情报参谋冲了过来,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团长,侦察排的弟兄们有重大发现!他们可能找到了敌人的格拉纳达军团,好家伙,离我们一点都不远!” 第一百五十一章 包打 同样的夜晚,格拉纳达军团驻地,卡罗尔也是夜不能寐。于是他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巡视大营。 曾经鼎盛四万人的格拉纳达军团,经历了一系列血战,然后又有不听号令的本地军官带队出走,现在留在这个营地的,不过区区一万多人罢了。卡罗尔有心强行留下他们,但在仔细权衡了之后,发觉无法做到,于是只能放任了。 剩下的这一万多人,其实也不是很安分。就在今天下午,卡罗尔还听闻有些贵族军官打算带人离开,因为他听闻东岸人的第六混成团已经离开了鹰巢要塞南下,这怕不是要登船来西班牙打仗了。对于这个由萨伏伊公国传来的消息,众人还是相信的,北意大利联邦现在的局势相当稳定,东岸人的第六混成团可以说已经腾出了手来,完全可以在西班牙沿海择地登陆,给马德里施加更大的压力。 对了,出动的可不仅仅是第六混成团。另外一个番号第一混成团也出现了,这是白天刚刚传来的消息,这支部队在瓜达尔基维尔河口登陆,然后一路北上,行军极速,并打下了南方重镇塞维利亚城。至于他们目前去了哪里,消息很多、很乱,有人说他们北上进攻马德里了(第一混成团两个骑兵连至今仍在塞维利亚以北晃悠,迷惑敌人视线),并在塞维利亚以北看到过他们,有人说他们南下了,同样信誓旦旦得说看到过他们的行军队伍。 两个消息互相矛盾,这就非常考验指挥官的判断能力了。卡罗尔仔细推敲过,觉得北上打马德里可能性不大,盖因第一混成团不过数千人,即便是一支精锐强军,向北深入那么远,也随时有全军覆灭之忧。打个塞维利亚就已经是极限了,再向北,谁来给他们提供补给? 就算你一个顶十个,野战无敌,但人吃马嚼,这每日里的消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为了筹集粮草,你总要分兵各处乡里搜罗吧?有时候一散出去十几支队伍,各自距离数十公里都是常事——不这样难以筹集到足够的粮食,毕竟不是到处都有储备了大量食品的仓库的,大部分时候还是得深入农村收集——这就给了别人机会了。吃不下你五千人,打你一支搜集粮草的几十人、百余人的小队,还是有可能的。如此折损几次,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可就削弱得厉害了。 再者,粮草可以就地解决,弹药呢?唔,火药可以靠缴获,但质量肯定不如东岸人自己的,这势必会影响火枪威力。铅也只能靠缴获,还得自己生火冶炼,然后让士兵们用模具制作枪弹。炮弹就比较麻烦了,东岸人的火炮,口径都是一定的,缴获的西班牙军用炮弹未必合用。再者,即便因为西班牙军中有不少东制火炮,且国内也有两条东制口径炮弹生产线,可以有一些合用的相关规格的炮弹,但那又有多少呢?战利品缴获,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稳定的来源!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东岸陆军还挺喜欢使用那种触地就炸的所谓特种弹的。这种炮弹的威力卡罗尔已经在直布罗陀领教过了,非常强大。但他也清楚,这是东岸人独有的炮弹,第一混成团在西班牙内陆腹地不可能获得补给,只能是用一颗少一颗——只可惜传来的信息不够明确,不知道该团的几次战斗中有无使用这种炮弹——这就极大限制了他们炮兵的威力。 所以,综合以上因素,卡罗尔判断第一混成团不可能北上攻打马德里。他们的指挥官但凡有一丝理智,都不会自陷死地。他只能南下,而且会尽量靠近海岸线,以便在关键时刻可以冲到海边,获得珍贵无比的补给品。 靠刺刀,可打穿不了整个半岛! “东岸陆军,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呢?”看着灯火通明的大营,站在一处小山坡上的卡罗尔莫名地觉得有些心悸:“他们,不会盯上我这一万五六千人马了吧?” 虽说人数是东岸人的三倍,但在饱尝了猛烈炮火洗礼之后,他已经没了丝毫轻视之心了。三倍人手,素质参差不齐,野战放对的话,还真不是对手。唯一可能的胜机,就是以有心算无心,利用地形狠狠地伏击一下第一混成团。这支部队应该蛮骄横自负的(废话,不然也不会登陆后就敢深入腹地打塞维利亚),或许这点可以利用。 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东岸人去了哪里?这一点不搞明白,卡罗尔就始终放不下心来。格拉纳达军团是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两地仅存的机动野战部队了,若是覆灭于此,东岸人或会轻松许多。特别是他们可能会动用两个混成团上万兵力在南方作战,那么就足以占领一些城镇,建立兵站,维持后勤线了,这对于他们作战能力的提升非常巨大。 其实,卡罗尔的判断还真的挺准的。他可能没听说过后世“续航力”这个名词,但他的所思所想,却与这个概念差不多。是的,第一混成团在西班牙南方纵横数百里,看似威风八面,不可一世,但致命的弱点就在于续航力。其续航力由食品补给、药物补给、武器补给、兵员补给及其他各种物资补给组成,许多是在西班牙无法补充的,用一点就少一点。以西班牙那稀烂的交通条件,他们在登陆时也不可能携带大量物资,也许打个几次战役就消耗得差不多了,然后就必须补充,除非在西班牙内地建立前进兵站,否则就是无解的。 因此,卡罗尔判断,第一混成团肯定是在朝海岸方向运动,寻求跟另一支可能登陆的部队汇合,待得到充分补给后,他们才会有下一步的行动。而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说实话离海岸线是比较近的,第一混成团若是朝直布罗陀方向运动,也完全说得过去,那么就必须小心了,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船。 想到此处,卡罗尔就有些如芒在背了,立刻下了山坡,巡视诸营去了。他必须要给各部军官提个醒,让他们做好大战的准备。 而就在卡罗尔苦思冥想东岸人去了哪里的时候,第一混成团的团部内,萧光也召来了各营营长及参谋军官,一起讨论与格拉纳达军团的作战事宜。 这支部队,是他们此行最大的目标,既然逮住了,就必须全歼! “团长,深入敌后这段时间,我们无法接到靖海县方面的情报,只能依照之前的情况以及侦察排兄弟们打探到的消息分析。”情报参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板一眼道:“格拉纳达军团在直布罗陀败退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侦察排的兄弟们无法过于靠近,因此估算敌军人数时出入较大,我分析了一下数据,得出结论时敌军在两万人以上,且有数千骑兵,这是一个重要威胁。” “但好在目前这片区域山脉纵横,丘陵连绵,不是很利于骑兵发挥,因此,如果利用好地形,以逸待劳,以有心算无心,当可有较大胜算。”情报参谋继续说道:“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敌军的重武器及其他技术兵器应该在直布罗陀攻防战中损失较大,这也是可以做文章的地方。我部炮兵前些日子作战不多,弹药充足,可以发挥这方面的优势,给予敌军迎头痛击。唯一可虑的,就是我部火药、弹丸有所不足,不利长期拉锯,必须速战速决。” “嗯,金参谋言之有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战争嘛,原则就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我军的长处是火力凶猛,士兵训练有素,敌军的短处是部队疏于训练,来源复杂,炮火损失过大。因此,利用地形,发挥炮兵优势,或许可以令敌军混乱、动摇。唔,这个大原则没有问题,我认可,下面是制定具体的作战计划。”萧光中校说道:“这里我必须提醒诸位,卡罗尔的格拉纳达军团,必须拿下!打垮了这支部队,我们在西班牙南方的形势就会焕然一新。” 其实,有一点萧光没和大家说,那就是按照之前的约定,白传平的第六混成团很可能也会在近期登陆。格拉纳达军团这块肥肉,无论如何不能让第六团的人给捡了去。若是之前未发现还罢了,既然已经发现了敌军,那么就断没有让其逃走的道理。 第六混成团那帮家伙,萧光很是看不过眼,分外不想让他们抢了功劳。尤其是白传平那个人,一直喜欢摆弄老资格,日后两个团在西班牙南部作战,按照原则定然是白传平指挥萧光,这就已经让他很不爽了。若是再让他们抢了格拉纳达军团这个功劳,他萧某人情何以堪?第一混成团情何以堪? 看到团座已经下了死命令,诸位参谋们也不敢怠慢,立刻凑在了一起,仔细研究起了作战计划。格拉纳达军团这两万人,他们团包打了,绝对不会搞夹生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衙内们(六) 1704年5月24日,一支军队在山间逦迆前行。 这一段路十分危险,格拉纳达军团上下打足了精神,生怕被人袭击了。这可不是他们小题大做,事实上这两天在野外已经损失了不少斥候了,有些斥候也报告发现了东岸人的消息,并提供了证据——东岸斥候的尸体,这令所有人的心都陷入了谷底。 如今唯一的疑问就是,东岸主力大军在哪?离此还有多远? 卡罗尔对斥候的损失非常心痛。这些人都是万军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意志顽强,骑术卓绝。他们的战斗技能也十分出色,各种装备齐全,手枪、步枪(线膛枪)、刀具等一样不缺,野外生存能力极强,可以携带少量食物在外活动一个星期以上,可谓是精英中的精英,培养一个都很不容易。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斥候是军队的眼睛,重要性无论怎么拔高也不为过。因此,基本上各个主要军事强国都会耗费重金培养这种顶尖的军事人才,一般是从猎人中挑选,辅以严格的训练,最后分派到各部,用作战场侦察。 因此,一场战斗的前哨往往就是斥候战,因为他们会前出到主力部队几天的路程之外,远远侦察,瞭望敌情。当双方的斥候在野外碰到一起时,其战斗是十分血腥、残酷的,而当一方的斥候被大量杀伤,死死压制时,基本上就意味着他们对战场信息的获得出现了问题。更严重点的,战场对敌人单向透明,那就离死不远了。历史上宋辽、宋金交锋时,就在这方面屡次吃亏,因为他们的斥候被敌人大量杀伤,主将获取信息有限,导致做出错误的决策。甚至于,当敌人主力运动到了很近的地方时,他们还懵然不知,其下场自然好不到哪去。 东岸人的斥候无疑是非常精锐的,经年训练,装备精良,意志顽强,他们也是第一混成团中少数非首都居民出身的军人,基本都是从南锥台地及智利山间招募的牧民和猎手。格拉纳达军团的斥候素质自然也不差,而且数量众多,在被放出去之后,很快便与东岸人遭遇,双方在格拉纳达的山间展开了猎杀与反猎杀的游戏。 两天时间下来,格拉纳达军团固然损失了大量西班牙、法国斥候好手,但第一混成团的侦察排数十人也损失不小,毕竟,野外的猫捉老鼠游戏,猎人随时有变成猎物的可能。 得知了东岸斥候在附近出现的消息,但却无法侦知进一步的消息,这让卡罗尔感到十分糟糕。他十分心痛斥候的损失,但这个时候也无法了,再心痛也要把他们撒出去,继续侦察各种珍贵的情报。毕竟,斥候是部队安全的保障,格拉纳达军团不可能永远保持战斗队形行军,那样不用敌人来打,时间一长自己就垮了。 “上帝保佑所有人!”卡罗尔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望了望两侧密密麻麻的树林和山峰,心情有些沉重。这样的地形,是比较适合伏击的,若他是东岸人的指挥官,就一定会把主力部队部署在附近,然后发起突然袭击,打垮敌军。如今没有,那只能说明东岸军人少智无谋,卡罗尔将军高兴得恨不得大笑三声。 “快!快!都跟上!狭路相逢勇者胜,已经逮到格拉纳达军团主力了,这次就不能放过他们。”离格拉纳达军团行军队列大约半天的路程之外,东岸陆军第一混成团也在快速行军。双方基本都已得知了对方的存在,东岸人好一些,知道了敌人的位置和动向,西班牙人只模糊地意识到东岸陆军的存在,但具体方位未知。这一线之差,就决定了很多事情! “打完这一仗,整个西班牙南方就妥了。大伙都是爷们,好汉子,不要放过建功立业的机会啊。”下级军官们一边行军,一边给周围的士兵们鼓劲,做着战场动员。 确实,格拉纳达军团是西班牙南方唯一的野战机动兵力。打垮了这支部队,各地的西班牙人就只能固守,换句话说就是被动挨打,而无法阻止东岸人的野战部队长驱直入。东岸人在野外行军,他们只能干看着;东岸人在野外修兵站,他们也只能干看着;东岸人进攻某个战略要点,他们还是只能干看着。什么叫被动?这就叫被动!被动到最后,就是残余力量连守城都守不住,最终被东岸人分割开来,蚕食干净。 所以,有没有一支可靠的野战力量来阻止或干扰东岸军队的各种战术动作,委实是十分重要的。而这,也是萧光为何一定要消灭格拉纳达军团的最主要原因。 行至中午,东岸步兵已经离敌人很近了,炮兵和辎重部队也满头大汗地跟在后面,拼了命地跑。这一仗,毫无疑问炮兵将唱主角!在这狭窄的山地间,没有比火炮更好的杀伤敌军的武器了。东岸的参谋们早就确定了这个原则,即用密集的炮火打乱敌人的指挥,打崩他们的阵型,然后再把步兵主力挤压过去,给予敌人最后一击。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他们是准备躲在树林和山梁后面伏击敌军来着。但后来发现做不到,因为侦察排有弟兄被敌军斥候杀死,并成功逃脱。敌军统帅卡罗尔只要不是智障,就会知道附近存在着一支择人而噬的老虎,或者在几天的路程外,或者近在咫尺,总之已经足够让他警惕起来了。 而既然无法轻松伏击取胜,萧光干脆也不多想,直接压上全军,打算用一场酣畅淋漓的突袭打垮敌军。于是,你便看到了,第一混成团的小伙子们快速行军,根本不给敌人反应的时间。他们在路上不时遇到敌人的侦察骑兵,但这时候根本没人管他们,大家埋着头一个劲地往前跑。而这些敌人的斥候们看到东岸大队后先是一呆,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往回赶,意图把情报传递回去。 卡罗尔已经陆陆续续接到好几拨斥候示警了。这个时候他有些慌张,双方的距离近到这个份上,他的部队已经失去了撤退的机会。不然的话,撤退很容易演变成溃退,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和被敌人击溃结果差不多。 他现在没有选择,只能正面迎击了!一万五千多人,三倍于东岸陆军,应该可以打赢吧?只要他们炮兵的炮弹不是那么地多。卡罗尔下定了决心,正准备下达命令时,空中突然传来了尖锐的呼啸声。没等他反应过来,数发炮弹已经落在行军之中的队列里,并立刻制造了可怕的伤亡。 “敌袭!”一位军官猛然大喊了出来,但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敌军的炮兵阵地。 “轰!轰!”又是两发炮弹落下,十余名西班牙军人瞬间殒命。这次他们终于发现了炮弹飞来的方向,原来是在一个小土坡后面,旁边还有一个升起的气球! “混蛋!这么狡猾!”卡罗尔也终于也发现了东岸炮兵躲藏的地方,居然躲在小土坡后面,靠观测气球引导,以曲射的方式打击西班牙人。这种新颖的方式,是以直射为主的旧大陆炮兵很难想象的,因此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吃了大亏。 炮弹继续落下,都是高杀伤的特种弹。因为射击角度的关系,即便西班牙人躲在岩石后面,依然免不了被杀伤。而更让人绝望的是,他们的火枪和大炮都没法对东岸人的炮兵造成任何伤害,简直憋屈得要死。没办法之下,卡罗尔派了半个步兵团冲过去,打算先消灭了这支东岸的小股炮兵再说,不然别说赶路了,部队不炸营就不错了。 “轰!轰!”就在数百名格拉纳达军团士兵朝那个鸡贼的东岸炮兵阵地冲过去的时候,在山道的另一侧,两门东岸火炮也发威了。连续多发炮弹先后落在他们阵中,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整个攻势也为之一滞。 卡罗尔转眼望去,却见那边也升起了一个观测气球。他心里顿时大恨,这斥候是干什么吃的,连这么近距离的隐藏炮位都没侦察到!这些火炮说实话杀伤力也就那样,对一万五千人的大军团来说不会怎么地,但考虑到他们现在在狭窄的山道里行军,这造成的混乱就比较致命的。考虑到东岸陆军正高速赶来,他们若是不能很快摆脱混乱状态,做好迎击敌人的准备,那么很可能会被东岸人一冲即垮,再也无法挽回。 “特里斯坦,向左侧山梁进攻,以最快速度消灭敌人的炮位,否则我的士兵会持续恐惧、混乱。”卡罗尔很快下达了命令,然后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退,远离了东岸人炮击的中心。他有些扎眼,如果被东岸炮兵发现,一顿炮弹打过来,保不齐就会让人家立下绝世功勋,他可不想给敌人这个荣誉。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带不动 “小南,炮弹呢?快把炮弹拿来。他奶奶的,都这时候了,你不想活啦!”面对如蚂蚁一般爬上来的西班牙军人,刘世挺冲到一门直射的小口径火炮前,连发数炮后,扭头大吼道。 炮口飞出的是老式的引信爆炸弹,威力不如触碰引信的炮弹,但在落在密集的人群中之后,依然产生了可观的杀伤。操炮的刘世挺刚才粗粗估算了下,就发现三发炮弹至少撂倒了二十多名敌军。 “刘哥,总共三门炮,就我们三个搬炮弹、运火药的。您别急啊,等我和小高给张哥他们送完炮弹……”小南的声音忽高忽低的,夹杂着剧烈喘气的声音。他们这个埋伏跑位人数很少,总共六个炮手、三名杂役、八名步枪手、一名军官。军官兼职气球观测员,这会正手忙脚乱地往下落。这玩意太好使了,校射弹道一流,但也十分危险,很容易成为敌人集火打击的目标,因为升得并不高。 “奶奶的,废物!等着一起死吧,管不住裤裆的鸟玩意!”刘世挺往地上淬了一口,然后抄起旁边的一把步枪,瞄准、射击,瞬间撂倒一名穿得和公鸡一样艳丽的西班牙军官。那帮子正往这边冲的西班牙人怂包得很,一下子躺倒了一大片,让刘世挺直怀疑自己刚才那枪是不是牛逼到爆了,居然一下子撂倒了几十个人。 八名步枪手也是狠角色。面对慢慢进入射程的西班牙人,他们不慌不忙,时而一枪,然后快速拿起地上的火药包和弹丸,装好弹药后又是一枪,节奏压得非常好,枪法也非常准,打得那帮胆小如鼠的西班牙人哭爹喊娘,不断找地方隐蔽,区区几百米的距离半天还没到,速度慢得和爬一样。 最初还有西班牙军官站起来怒吼,踢那些趴在地上装死的士兵的屁股。但在被重点照顾打死几个后,剩下的也怂了。大伙在老家都是有田地、有庄园的体面人,死在这里一钱不值,还是小命要紧。 卡罗尔在后方看到目眦尽裂。他已经搞清楚了,两侧山梁上骚扰的东岸人其实并不多,一边十几个人的样子。那些火炮应该是预先藏好的,人是后来到的,结果自己这边竟然不能很快拿下,还在让那该死的炮弹收割人命,制造混乱——这不,刚才一发炮弹神奇地炸在了辎重车队中,两匹马儿脱缰,发狂般地冲进了士兵群中,搞得一团糟——简直不能忍!于是,他招来了自己的心腹军官,下令一部分法国骑兵下马,抄起火枪朝两侧发动进攻,务求尽快结束这边的战斗。 法国士兵的战斗力确实不是儿戏般的西班牙人可比的。他们行动坚决,快速有力,不像西班牙人那样怕死,虽然被东岸人精挑细选的步枪手不时打倒一个,但剩下的仍在坚决地往上冲,给东岸人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妈的,这帮不要命的!挡不住了,法国人有点猛,不像西班牙人那么怂包软蛋。”刘世挺一边给火炮装填成分复杂的散弹,一边大吼道。装填的过程非常漫长,急得他头顶直冒汗。奶奶的,要不是上次被小南那混球拉下水,搞了一个西班牙民女,惹得团座震怒,他也不会被发配到这个危险的战场上来。戴罪立功,岂是那么容易的! “奶奶个熊!”小南冲了过来,连着往山坡下扔了两个手掷炸弹。在听到轰隆两声巨响后,他朝刘世挺咧嘴一笑,道:“刘哥,咱们这次怕是栽了。就是不知道战死后,团座能不能给咱们恢复军籍,我爹从军一辈子,要是知道我就这么没名没誉地死了,怕是不会认我啊!” 听小南这么一说,刘世挺鼻头也是一酸。只见他咬着牙,与另外一位炮手合作装填完毕后,猛地一点火,“轰隆”一声,大炮猛地往后一退,大团铁钉、破片、金属丝飞了出去,糊了靠过来的法国兵一脸。 这种散弹,最是阴险不过。虽然射程不远,但杀伤面巨大,打在人身上后,一时还不死,只会躺在地上哭嚎,非常伤士气。这不,七八个靠过来的法国兵被金属风暴当场摧毁,后面还有更多的人倒地受伤,一时间震慑了后面的不少敌人,整个战场为之一静。 “死就死了!怕毛!”刘世挺不再管还在发烫的火炮了,只见他打完了枪里的子弹,然后找来一柄刺刀,旋拧上之后,说道:“光哥——团座是厚道人,从小到大我就最服他。小南,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啊!杀!” 小南脸色苍白,喉咙不自觉的吞咽着唾沫,不过仍然缓缓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与刘世挺站在一起,轻声说道:“刘哥,咱们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草,你俩发什么神经?撤了!撤了!”刚从观测气球上落地的少尉军官冲过来一人扇了一个巴掌,骂道:“想死?上次打麻将还欠我二十块钱呢,你死了我找谁去要债?赶紧滚!” 说完,少尉拽着两人就往后跑。八名步枪手已经牺牲了三个,剩下的五人交替掩护撤退。炮兵们也抄起了步枪,且战且退,他们的枪法一般,但也给冲过来的法国人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延缓了他们的速度。不过法国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步枪固然射程短,精度差,但胜在人多,集火打击之下总能有所斩获,因此东岸人在撤退过程中又牺牲了数人,最后只有八个人逃出生天——很不幸,“刘哥”在殿后的过程中被铅弹击中胸口,当场战死。 另一边山梁上的情况也差不多。指挥的少尉军官在气球下落过程中被击中,最后逃出了九个人,消失在茫茫的树林中。但他们的努力不是没有效果的,前后造成了格拉纳达军团超过三百人的死伤只是其次,令其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混乱之中,耽搁了宝贵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是关键。要知道,东岸陆军第一混成团的主力已经在快速赶来,留给西班牙人的时间不多了。 卡罗尔此刻正满脸铁青地看着这一切。西班牙士兵的愚蠢无能和贪生怕死之前他已经领教过了,不过那是在进攻东岸人的坚固堡垒的时候。这会己方以优势兵力攻击敌方的袭扰部队,他本以为会很顺利地结束,结果却又搞成眼前这副模样,这就让他很愤怒了——一发子弹能让上百人躺满一地,半天不愿动弹,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无能了,卡罗尔实在找不出比这些人还要差的军队,是的,就连荷兰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民兵都比他们勇敢。 不过这会却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一地鸡毛的局面需要尽快收拾。卡罗尔顺势解除了几名西班牙军官的职务,让他从法国带过来的军人接替,以期尽快整理队形,做好战斗准备。 但领他崩溃的是,西班牙人虽然打仗极其无能,但搞内斗却是一把好手!这不,被解职的西班牙军官不服,当场闹了起来,一度与法国人推推搡搡。卡罗尔头痛欲裂,有心处死这几个闹事的军官,但又担心造成更大的哗变。格拉纳达军团中的法国骑兵一直以来享受着最好的补给,前次攻打直布罗陀的残酷战斗他们也没参加,早就惹得西班牙人非常不满了,两军可谓积怨甚深。如果这时再施加雷霆手段,他实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于是,卡罗尔犹豫了。但他似乎忘记了,时间不等人!他们在这内讧,东岸陆军可是在快速行军,高速接近呢,而他作为军团总司令,居然连一支能够派出去阻滞敌方行军速度的部队都没有。这仗,简直没法打啊! 下午两点,就在卡罗尔刚刚整顿完内部事务,格拉纳达军团的秩序初步得到恢复的时候,他们的噩梦终于到了:一队东岸骑兵从谷地中冲了过来,将走在最前面的一支西班牙部队轻易冲垮。卡罗尔得到命令后为之色变。 三点钟,冲在最前方的第三步兵营终于抵达,双方部队均出现在对方的视线之中。东岸步兵们放慢了脚步,一边喘气一边给火枪装药、装弹。随后,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在军官的指挥下加快脚步,齐射!装药、装弹,再齐射! 走在最前方刚刚被东岸骑兵重创的西班牙人成片倒下。可怜他们刚刚鼓足勇气,准备与东岸人大战呢,结果在火枪射程外就被大规模杀伤。而托之前袭扰的福,西班牙人的炮兵却还在后方,根本来不及调上前来,因此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之中。 赶到的东岸士兵越来越多,而西班牙人却被打得节节后退。很多人绝望之下直接向后跑,又与正急急忙忙从后方冲上来的人撞在一起,顿时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之中。 这个时候就能看到他们的素质了。之前的袭击搞得他们惊魂未定,随后又爆发了内讧,军心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动荡之中,这时又被陆续赶来的东岸陆军迎头痛击,格拉纳达军团再不崩溃就没天理了! “咻!”几发炮弹从超远的距离上发射过来并落地爆炸。毫无疑问,这几发炮弹偏得很离谱,除了炸掉了一些花花草草之后,连一个西班牙人也没伤到。但令人绝倒的是,它们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吃够了东岸大炮苦头的西班牙人瞬间炸了。它们离开了军官们苦心维持的队列,撒丫子往两侧山梁和树林中跑去,甚至就连阻拦它们的法国骑兵都无法遏止,反而被他们裹挟着,一起向外逃散。 卡罗尔恨恨地看着这一切,直接一甩马鞭,带着仍旧围在他身边的骑兵主力,转身便撤。 格拉纳达军团这些草包,带不动啊带不动! 第一百五十四章 衙内们(七) 154 衙内们(七) “稳住!稳住!三轮射击后上刺刀!”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军官们扯着喉咙大喊着。 许是战场上的嘈杂声太大,环境又过于混乱,士兵们并没有听清楚军官的指令。不过专业的素养依然支持着他们做出正确的决定,他们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这是长年累月训练得出的效果,是成熟军队的标志,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模仿的。 呼啸的枪弹不断射进密集的西班牙人群中,肆意收割着生命。哪里人多,哪里的西班牙士兵看起来还有点秩序,子弹就朝哪边招呼。因此,在这种死亡淘汰的模式下,格拉纳达军团最后一点有组织的抵抗也消失了,一万多名军人变成了一万多头惊慌失措的绵羊,他们四散逃跑,再也不听军官们的任何招呼。 当然,这会也没多少军官还有抵抗的信念了。特别是在军团总司令卡罗尔都已经逃跑的情况下,西班牙人没有理由继续拼死抵抗。什么?为了国王而战斗?对不起,国王陛下连军饷都还没发全呢。更糟糕的是,一旦你战死了,抚恤金根本没有几个钱,拖欠的军饷更是没有可能补发。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有无限的可能。 “上刺刀,冲锋!”在炮兵们停止炮击后,第一混成团各营、连的步枪手打完了枪管里的最后一发子弹,然后从腰间抽出刺刀拧上,小步快跑冲了过去。他们大体上维持着一定的队形,神情坚毅,脚步沉稳,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刺刀反射着嗜血的寒光。 “噗!噗!”东岸军阵冷酷无情地推进着,任何阻挡在他们面前的西班牙人都遭到了惨烈的屠杀。刺完敌人的士兵表情平淡地抽出仍在滴血的刺刀,小跑两步后又跟了上去,偌大一个战场,上万名西班牙军人,竟然无法阻挡这支移动的刺刀丛林哪怕一刻。 也有一些西班牙人哭喊着投降,但在刺刀丛林的移动过程中,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停下来受降。因此,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残酷的死亡命运,刺刀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军靴在他们的身体上踏过,数千名东岸军人继续追亡逐北,收割着西班牙军人的性命。 “战斗已经结束了。”骑在一匹白马上的萧光中校放下望远镜,长舒一口气道:“炮兵停止射击,节省一些炮弹吧,也省得误伤。另外,让辎重部队的徒手兵们带上武器,到战场两侧去收拢俘虏。对了,骑兵还有多少人?” “报告团长,还有三百骑在待命。”副官大声答道。 “散出去,追一下卡罗尔的人。”萧光说道:“做做样子就行了,不是真追。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截断敌人步兵的撤退路线,争取抓更多的俘虏。” “是!”副官记录完毕后,立刻去找联络参谋传达命令了。 “这一仗,打得痛快!美中不足的是,格拉纳达军团已经提前跑了不少人,让这场歼灭战有些失色啊。”萧光感叹着说道。 “团座何必过于苛求呢。”一旁的后勤参谋笑道:“格拉纳达军团鼎盛时期四万余人,在靖海县外围碰了个头破血流,前后死亡近万。眼前战场这里的,我刚才粗粗统计了下,一万五千人上下,提前不告而别的大概也是这个数字。这么点人,即便跑掉了又如何?分散在各处,早晚被我们一点点吃掉,早晚的事情罢了。” “说得也是。跑掉的家伙,其实也是臭鱼烂虾,战斗力和这些一触即溃的家伙也差不了多少。唯一还保持着点战斗力的,大概就是卡罗尔带来的那四千法国骑兵了吧?这厮倒是滑头,送命的事情让西班牙人来干,他的人在一旁看着,还美其名曰督战。哈哈,这个督战督得好啊,督到了全军覆灭。”萧光微笑着说道:“这帮孙子,跑得倒是挺快,一溜烟就没影了。算啦,这仗没什么看头了,速速打完,然后收拾战场吧。咱们要回家啦!” 第一混成团在西班牙南部也已经转战了一段日子了。他们现实在瓜达尔基维尔河口附近登陆,经一系列战斗后推进到了塞维利亚城下,并战而克之。随后,又在塞维利亚附近进行了战术佯动,然后快速掉头南下,并在格拉纳达的山间逮住了格拉纳达军团的主力大战一场。这一连串的军事行动,强度非常高,消耗非常大,登陆时携带的弹药、物资消耗了七七八八——从士兵们的装束就能看出,一个个跟泥猴似的,唯有精神头还算不错——无论是体力、心理都达到了阶段的疲劳点,急需休整。 当然萧大团长所说的“回家”并不是说返回东岸本土,而是回到靖海县这个临时的家,补给一下物资和兵员——本土刚刚派了一艘船抵达直布罗陀湾,除运来了大量机器零部件、药品、罐头食品外,还有整整五百名补充兵员,都是从东方县及洛阳府各区民兵中挑选的佼佼者,以补充第一混成团的缺额。 阶段性休整完毕后,第一混成团将继续强势出击,与刚刚抵达休达港的第六混成团一起,在西班牙南部的广阔原野上纵横驰骋,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而盛德鸿也刚刚签署命令,从哈吉、休达、丹吉、横海四县的保安团中挑选约两千人,组成一支临时的守备部队,驻扎到西班牙南方的占领区中,负责建立大型物资储备基地。此外,北意大利联邦议会也刚刚同意,调遣两个师共一万五千步骑炮兵前往格拉纳达、安达卢西亚,负责维护东岸陆军在前线作战的后勤运输系统,以保证两个混成团的战斗续航能力。 应该说,北意大利联邦此举是极富勇气的,对东岸人来说也是非常有诚意的。毕竟,他们刚刚与西班牙王国签署了停战协议,虽然不是最终的和平协议,但也是极具标志性的举动,意味着刚刚吞下了大片土地的联邦有相对充足的时间可以休养生息,这是非常重要的。但现在呢?在东岸人的召唤下,联邦议会经过辩论后,最终通过了出兵西班牙的决议,且同意的优势票非常多,可见该国政界的倾向。 盛德鸿对米兰议会的决议非常赞赏。他在公开场合表示,此举意味着两国的同盟关系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并且承诺两个师的费用由东、意两国共同承担,不会让北意大利联邦一家支付。此外,一系列的商业合作协议也在深入洽谈中,这是对该国的奖励,大家都懂。 一万前线野战部队,一万七千后备驻防队伍,这对西班牙人的压力可就非常大了。盛德鸿大胆预计,在后勤补给充足的情况下,东岸陆军可以杀到西班牙中部地区,给他们造成极大的压力。考虑到英国人也在西班牙东部地区作战,且占了一定的上风,如果法国人不派遣部队过来救援的话,那么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可就真的危险了。最极端的情况,菲利普五世国王的宝座怕是还没捂热就得灰溜溜下台,流亡巴黎,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萧光暂时还不知道盛德鸿的计划。但他也清楚,第六混成团在领取作战物资后,就会在西班牙南部沿海择地登陆——极有可能是军事重镇加的斯港附近——然后差不多第一混成团也休整完毕后,两个团双剑合璧,试问西班牙南方有谁能抵挡? 与格拉纳达军团的战斗最终在两个多小时后结束了。此役,东岸陆军第一混成团毙伤俘敌军八千余人,西班牙格拉纳达军团除建制完整近四千名法国骑兵逃走外,其余人马近逃走了三千人左右,可谓辉煌的大捷。 此战胜利后,整个西班牙南方的可战之兵加起来不过数万人罢了,且饷械两缺,士气低落,只能勉强守城,野战已构不成对东岸人的威胁。而在后续援军陆续抵达后,相信东岸人在西班牙南方的作战会更加顺利,最终会打成什么样,谁也无法准确预测。但没有疑问的是,西班牙王国会陷入到极端困难的境地,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路易十四。 5月27日,押着战俘和大量战利品的第一混成团,经过长途行军后,终于抵达了直布罗陀湾。他们没有直接回到靖海县,而是按照紧急接到的指示,占领了靖海县对岸的几个西班牙小镇,并在此就地补给、休整。 5月31日,曾经在塞维利亚以北进行佯动迷惑西班牙人的两个骑兵连也顺利归建。他们损失了一些人手,但主力还在。且经过这么一番历练后,大伙去掉了不少衙内的骄娇二气,老兵的精悍气息浓郁了不少。 6月3日,数百名补充兵和大量物资抵达第一混成团驻地。补充完毕后,第一混成团又恢复了齐装满员的状态,战斗力迅速恢复。 6月6日,陆军第六混成团在加的斯港以东数十公里处登陆。因为相对远离这座港口,他们没遇到多少抵抗,整个登陆过程完成得比较顺利。随后,该部迅速向加的斯方向开进,不出意外引起了西班牙人的极大震动和恐慌。 第一百五十五章 菲茨詹姆斯 枪声、炮声、吼声、爆炸声、刺刀撞击声、粗野咒骂声、垂死哀怜声…… 安达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向窗户外一看,夜色正沉。原来是他娘的做梦了!真是条贱命啊,难得的休息居然还做梦在打仗! 起身将额头上的汗迹擦干净后,安达忠打开了房门,门外站岗的哨兵“啪”地一个立正行礼。安达忠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小伙子他认识,《真理报》副社长的小儿子,训练非常刻苦,就是有点呆头呆脑的,情商低,和他长袖善舞的父亲一点都不像,不过却是个好卫兵,一丝不苟。 在本土时,曾经有不少人嘲笑他们这个团就像前明的“勋贵子弟“一样不中用,不过大伙用事实回击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攻打名城塞维利亚之战、歼灭格拉纳达军团之战,都是非常漂亮的硬仗,他们表现很好,甚至可以说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安达忠其实也是正儿八经的“勋贵子弟”。他的爷爷安达十五是东岸陆军草创时期的元老重臣,后来在新华夏岛退休养老。几个儿子也非常出色,一个目前担任第七混成团副团长,一个担任了新华夏岛首府大安县的县长,其余两个在经商,也积累了好大一笔家财。 安达忠是第三代中混得最出色的。少年时代的他就被经商的父亲送到兵团堡读书,十年苦读后毕业,在首都洛阳府的近卫学兵团中担任排长——学兵毕业后需在该部服役三年以上,然后才会被分配到一线部队中去——随后加入第一混成团,历任副连长、连长、训练参谋、副营长、营长,一步一个脚印,非常扎实。 安达忠是典型的东岸军人,对敌人残酷、冷漠,对自己人关怀备至。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有些讲义气,过于护短了。前阵子犯下轮奸大案的三名军人就是他的部下,他甚至还在会议上为他们辩论,与宪兵和团长唱反调。三人最后只判了服苦役六个月、开除军籍、剥夺所有公积金的处罚,不能不说有他“据理力争”的因素在内。 此三人被派到炮兵营服苦役后,一人已经战死,一人战斗负伤,唯一人还好好的。但看他的样子,估计也挺郁闷,什么名誉都没了,回去后也无法担任政府公职,一辈子无望混出头,除了经营产业之外别无他途。 海浪轻轻拍击着海岸。安达忠爬上了海边的一处小高坡,看着海面上的星星点点。那是渔船或战舰上的灯火,在深沉的夜色中显得有些隐隐约约,一如眼前旧大陆朦胧的局势。 “大战方歇,渔民们就下海捕鱼了。靖海县的新移民们,素质很高啊。”安达忠点了一颗烟,咧嘴笑了:“还是东方移民好啊。都说直布罗陀是不毛之地,但也要看在谁手里。当年摩尔人经营西班牙南方的时候,就在这里搞出了好大一片田园风光,小麦、蔬菜、瓜果产量极丰,牛羊马匹遍地,不然也不会有实力和卡斯蒂利亚、阿拉贡对耗那么久。如今到了咱们手里,农牧业自然不用提,有现代的种子、肥料和田间管理技术,再弄不好就闹笑话了。渔业也可以发展起来了,这方面摩尔人做得不够好,西班牙人搞得更差,我们在这方面却是强项,不会搞不好的。不过,要想致富,其实还是需要靠商业啊,但这对城市面积有要求。” 想到这里,安达忠踩了踩脚底下的土地,心里面估摸着之前的流言是真的,即盛特使确实对扩大靖海县的面积有想法,想要将整个直布罗陀湾周边的土地都圈下来。毕竟,目前该县面积不过数十平方公里(后世英属直布罗陀不过六七个平方公里),干什么都不行。要想搞转口贸易及附属的各种商业,确实需要更大的县域面积,多的不说,几百平方公里总要的吧?东岸本土地大物博,人们已经习惯了大面积,对几十平方公里甚至几平方公里根本没兴趣,他们谓之“鼻屎大的地方。” 这样一来的话,扩大占领区就已经成了必然。安达忠虽然还没接到这方面的确切消息,但他从第一混成团没有返回靖海县驻扎,而是在海湾对岸屯驻就已经猜到了几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团目前的驻地是不打算还给西班牙政府了。 至于更多的地方,应该不会索取了,那样对西班牙王国的刺激和伤害都过大,不利于整体战略。最大的可能,就是占领一部分区域——毕业西班牙最重要的港口加的斯——然后将其作为谈判筹码,换取马德里方面在直布罗陀湾一带的让步。西班牙王国没有选择,只能同意这个条件,否则他们将无法应对东岸人和英国人两方面的进攻。 而说起英格兰人的进攻,根据最新的消息,他们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在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也参与进来之后——他们派了数千人,在荷兰舰队的帮助下于巴塞罗那登陆——西班牙的贵族们如梦初醒,纷纷有钱出钱,有人出人,进行了激烈的抵抗。 英荷奥等国面对陡然激烈起来的战事有些懵逼,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令他们难以理解的事情。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西班牙的贵族和人民对于哈布斯堡家族对西班牙的统治非常痛恨,因为他们除了打仗就还是打仗,王室挥霍无度,国家亏空无数,整个西班牙王国的国势一落千丈,人民的生活也困苦不堪。因此,他们分外不希望再被这个可恨的家族吸血了,一听维也纳的哈布斯堡家族试图在西班牙建立统治,顿时全部暴走,用尽各种方法抵抗。 安达忠刚刚阅读过这部分情报,得知西班牙北部地区的贵族们组建了数量惊人的义勇军部队,教士们也拿出了大笔资金,用来给士兵们发饷及购买补给品,因此这支部队的士气非常高昂。虽然战斗技能看起来还有所欠缺,但这可以被战斗热情部分弥补。 目前西班牙义勇军的总数已经达到了数万人,他们的武器取自溃退的西班牙政府军队,军饷和补给品由教会和贵族们承担,军事指挥官是来自法国的詹姆斯·菲茨詹姆斯,贝维克公爵。 此君出身不凡,是流亡的前英格兰国王詹姆斯二世的私生子,母亲则是第一代马尔巴勒公爵丘吉尔的姐姐。他随父亲流亡法国后,参加过多次战役,先后在南尼德兰、莱茵河及爱尔兰与反法同盟军队作战过,甚至还参与过针对奥斯曼土耳其人的战争,表现还都不错。因此,路易十四在法军中挑选了数百名身经百战的士官,让菲茨詹姆斯带到了西班牙,充作这支义勇军的骨干。 应该说,数百名法国老兵和军官的抵达,极大弥补了义勇军的短板。就如同后世原本被朝廷官军追着打的农民军,在吸收了朝廷降兵降将之后战斗力飞速提升一样,西班牙义勇军在富有经验的法国老兵的教导下,也是战斗力暴增。而且,他们的士气比西班牙王国官方军队高了不止一个数量级,各种补给品十分充足,军饷也无有拖欠,故这支原本是乌合之众的部队战斗力越大越强,已经不是屡战屡败的王国正规军可比的了。 菲茨詹姆斯最新一次出现在大人物们的案头,则是上个月在萨拉戈萨城外,通过欺骗、伏击等手段,击败了一支英荷联军,痛歼其部近三千人,是西班牙王国数月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极大打击了丘吉尔的嚣张气焰。 随后,菲茨詹姆斯要求萨拉戈萨“懦弱的守军”放他们进城。守军不从,结果这厮竟然直接架起大炮威胁,最终获准进城补给。由此也可以看出,此君的作风非常强硬,部队在他的统合下也被捏成了一股绳——居然敢与正规军刀枪相向,可见他们底气十足,眼中也没太多对国王的敬畏。 这样一支敢打敢拼的队伍,已经足以引起东岸情报官员的兴趣了。目前,国家情报总局已经调用了大量资源,开始密切调查有关菲茨詹姆斯及其部队的一切。毕竟,谁也无法保证未来他们不会被调到南方来作战。虽然东岸陆军的战斗素质和战术打法毫无疑问在其之上,但本着不轻视任何对手的原则,对菲茨詹姆斯进行详细的调查是非常有必要的,他们是西班牙无数浑浑噩噩的军队中的一股清流,盛德鸿甚至怀疑其战斗力与北意大利联邦的军队不相上下,甚至还要更高。 “乱世,当真是英雄最好的舞台,有多少人会在这场规模宏大的战争中脱颖而出啊。”安达忠叹道:“不过,不来南方惹我们,你可能还能继续滋润地活着。只要你给越雷池南下,咱们现代化的陆军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第一强军。菲茨詹姆斯,嘿嘿,也就那样。”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东方巨人” 1704年6月15日,一艘老旧的机帆船停靠在了开普敦港。 船虽老,但名字却很霸气,叫“东方巨人”号,隶属于黑水航运公司。该船去年下半年离开母港大泊,然后经朝鲜元山、济州岛、宁波定海、福建马尾、廉梧钦州、文莱、马六甲、层拔岛、新华港,最终抵达南非开普敦,整个航程长达九个多月,堪称一次史诗级的航行。 当然这也只是针对黑水航运公司这家地方小航司而言,毕竟这是它第一次开通这么远的航线,都整到非洲了,确实不容易。但对南海运输公司、东非运输公司这类航运巨擘而言,这种还没横跨半个地球的航线确实不算啥。尤其是稳坐一哥宝座的南海公司,他们装备了数量庞大的全蒸汽动力轮船,在东岸政府花费数十年时间及巨大代价建立起来的沿途港口补给支持下,他们已经可以做到固定的环球航行路线,这是其他公司都难以望其项背的,也是短期内无法复制的。 黑水航运公司在前年与南海运输公司签订协议,在本土交通部的核准下,开通了一条往返于开普敦及大泊港之间的航线。这条航线主要还是货运,即把东亚地区丰富的药材、黄金、高级毛皮、丝织品、茶叶等特产商品运到开普敦,然后在这里采购成套设备、书籍、武器、医疗用品、五金制品等,再运到东亚地区获利。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流淌着黄金的贸易线路,黑水航运公司必然可以从中大赚一笔。虽然按照协议,他们要与南海运输公司分享部分利润(算是双方共享该条航线),但也非常赚了,算是该公司从近海走向远洋的第一步,意义非常重大。 “东方巨人”号是一艘1100吨的大船,在开普敦的商业码头泊位下锚后,港务局方面就立刻派了部分人手过来组织卸货,同时征收费用。作为非洲大陆唯一一座自由港,开普敦虽然没有关税,但也会适当征收一下其他费用,费率不高,但考虑到停靠在这里的船只非常多,因此开普敦港务局依然是一家十分赚钱的企业。不然的话,南非河中地区行署也不会将其收入作为抵押,从大众储蓄银行那里贷款修铁路,人家银行又不傻! 乍一从相对落后的黑水地区来到花花世界开普敦,“东方巨人”号的水手们顿时被迷花了眼。带队下船的大副警惕地看着这些人,尤其是年轻的小伙子,生怕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消失了,那样未免太过难看——这可不是杞人忧天,曾经就有一艘从阿尔汉格尔斯克驶往阿姆斯特丹的俄国商船,在靠岸数日后,所有水手都拒绝返回俄罗斯,一时间闹了好大的笑话。 幸好“东方巨人”号的水手们还没那么不堪。许是因为大泊、黑水等城市收入还算可以的缘故,他们仅仅只是去了商店进行大采购,其他啥也没干。因为开普敦是自由港的缘故,这里的商品价格并不贵,且数量极多,和本土大城市一般无二,因此你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海量的船员流连于各家商店,采购各种别处很难见到的商品——最关键的,价格便宜。 这个年代,远洋航行风险莫测,且一去就是一两年时间。要是收入不能让人满意的话,说真的,就没几个人愿意当水手了。东岸共和国就曾经经历过这个阶段,一度闹水手荒,撑死了跑跑近海,跑远洋的很难招募,或者招来了也无法长期留住。当时甚至都已经被迫大量使用外籍水手来填补缺额了,可见缺人的情况有多严重。 再后来,东岸交通部不得不出台一系列措施,提高水手收入。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将水手的私人采购商品免税额度合法化,即允许水手们采购一定额度的免关税商品,使得他们的收入大大提高,水手这个职业的受追捧程度也渐渐提高,这才扭转了人力不足的窘境。 如今“东方巨人”号的水手们就在大肆采购商品,船上有统一的空间存放,只要不超过规定额度,一切都没问题。另外,按照帆船时代留下来的老传统,每个水手的私人物品箱里也可以存放一些商品。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合法的,但传统就是传统,几百年来各国水手都是如此,东岸官方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物品箱不大,又得放置生活用品,夹带一些东西也无所谓,就那样了。 开普敦商业区的大街上随处可见来自欧洲的商人或水手。事实上这是一个大型的贸易集散地,很多国家的商人都选择把商品运到这里出售,然后买回自己需要的东西运回目的地。比如印度的荷兰人在这里采购武器弹药及来自欧洲故国的商品,然后出售包括锡兰宝石、椰干、旁遮普生丝等印度商品。这节省了他们的航程及采购成本,同时降低了风险,好处颇多。唯一的不爽,大概就是很多商品被开普敦商人——不管是东岸人还是外国人——给控制了,被他们额外吸了一层血,这似乎也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为何坚持由本公司商船全程运输香料为本土的原因,他们是真的不想被开普敦商人控制了香料贸易,因此宁可冒点险,增加点成本,也要亲力亲为。 如此繁荣的商业,自然也给开普敦政府带来了巨大的财政收入,同时也给本地民众提供了众多高收入的优质岗位。毕竟大街上那林立的店铺、扎堆的银行及众多的旅馆、酒肆可不是假的,再加上众多外国商人在此投资地产,这座城市要是不繁荣,人民工资水平要是不高,可就真的没天理了。 “东方巨人”号的水手们下船后,船上一批特殊的“客人”也在码头管理部门的指引下,到一处空旷的地带休整。这是一批来自中国大陆的移民,人数超过了两百。按照计划,他们将在这个兼做隔离检疫区的地方住一阵子,等待南海运输公司的一艘老式机帆船将他们接走,前往欧洲的直布罗陀湾。 是的,没错,他们将是海峡管委会名下靖海县的新一批居民。随着东岸陆军在西班牙南方的持续行动,未来靖海县的面积将十倍于现在,这无疑需要更多的人口来填满空白。当地的西班牙人全部不可信,未来将全部运往其他地方另行安置。其实,下半年就会有一艘商船满载原直布罗陀的西班牙居民抵达开普敦港,然后等待另一艘船只将他们运往澳洲定居。而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一艘商船载运了数百名但泽县的波兰人抵达此处了。按照约定,“东方巨人”号将带走其中的一部分返回东北亚,并分散安置在海参崴、虾夷地甚至是勘察加等处,以充实当地的人口。 隔离检疫区的面积不是很大,大概可以容纳四五千人的样子,暂时够用。不过,听说开普县方面正在毗邻自由港相关区域新建一座更大的移民临时安置区,大概可以安置五万人的样子,以应对越来越大的短期移民安置压力。 这主要是针对本土运来的数量庞大的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而拨款兴建的。没办法,清理了这么多年了,但运力和安置能力始终不足,滞留在各个临时安置点的相关人员越来越多,不光开普敦有,大圆港等地早就安置了至少两万以上的人口,依靠在当地配套的国营农场打工过活。现在黄黑分界线那边好不容易有了更进一步的人员接收能力了,因此本土决定加大往这边的人员发送力度,力求尽快将更多的有印第安血统人从本土清理出去。开普县政府有钱,自然要为国分忧,建一个南部非洲最大的临时移民安置点了,反正这笔账可以先记上,等以后分界线那几个国家有点财政收入后再行偿还,不急。 另外,根据一个小道消息,开普县政府还将额外拿出相当部分资金,“借”给义成县,供他们在行军铁路一带兴建基础设施,包括但不限于乡村公路、农田水利设施、农产品集散市场、农产品深加工企业甚至是农民住宅,以期那些地区的开发程度可以更上一层楼,这样对黄黑分界线几个纵队的殖民支持力度也会更强。那些个草头王,什么物资都得靠行军铁路输送,行军铁路修建得越长,他们的日子就越好过,否则殖民失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反正这些年来全军覆灭的纵队也不止一支了。 “东方巨人”号在开普敦港停留了大概两周时间。6月29日,在采购完毕物资,交割完需要运送的移民后,这艘船便拔锚起航。他们回去的路线稍稍有些不一样——这可能是出于商业及季风、洋流方面的考虑——其下一站停泊的地方,赫然就是义成地区行署辖下的义成港,东非有名的大港口。 第一百五十七章 苦难的行军(十一) 1704年7月11日,义成港码头,又一批印第安人上了岸,他们的目的地是马拉维王国的龙口港。 龙口港位于塞纳镇的对面,是一座因为移民及商业贸易而发展起来的城市。最初的居民主要是来自岛屿八旗的移民,大概不足千人的样子,以武装人员为主。近些年,随着东岸政府大量往这边输送人手,其总人口已经快速膨胀到了六千,且拥有印第安血统的居民(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占到了八成以上,已经成了本地的多数人口。而在新一批印第安人抵达后,整个龙口县的印第安后裔人口将占到九成以上,已经是绝对多数了。 之所以如此,其实也是东岸人有意为之。他们按照山川地理的不同,将马拉维王国目前实际控制的区域划分为了数个县,分别是:以龙口镇为核心的龙口县,以新麦镇为核心的新麦县,以渤泥镇为核心的渤泥县,以永康镇为核心的永康县,以大龙镇为核心的大龙县,位于火焰湖一带的“老区”城市美林县——该县同时也是马拉维王国的首都——以及正处于兴建中的位于后世利翁代城附近的惠南县。 显而易见,目前马虎建立的马拉维王国实际控制区不大不小,但也有七个县之多。这七个县里,美林、惠南、大龙、永康四县共有约七万五千人,以岛屿八旗为主,宗教信仰是东岸道教,他们也是这个国家的主体民族。渤泥县以文莱人为主,虽然与岛屿八旗在血缘上很近,但宗教信仰却是绿教,双方之间的关系并不咋地,甚至还隐隐有些敌对的苗头,该县大概有一万七千人口。 新麦县有八千多人口,以来自巴林岛的流放阿拉伯人为主,信仰绿教,但却是什叶派,与渤泥县的逊尼派文莱人并不对付,双方都很看不惯对方,好在还没发生过什么冲突。 最年轻的龙口县则以天主教印第安后裔居民为主,且其后援源源不断,实力也不可小视。未来的话,没准可以依托龙口县优越的地理位置,发展成马拉维王国内部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小小一个马拉维王国,人口不过十万余,但却派系林立,山头众多。无论是人种构成还是宗教信仰,都大不相同。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确认以汉语为唯一官方语言了,这是东岸人的硬性要求,无可改变。 马拉维王国境内分裂成这个鸟样,其实也是东岸人一手设计的。既给你一个主体民族,保证你国家相对稳定,有实力清剿境内黑人,并阻止北方黑人南下,但与此同时,这种稳定也是相对的,其国内数量不少的印第安后裔族群、逊尼派文莱人、什叶派阿拉伯人,总数加起来接近三成,如果被人挑拨的话,足以将这个国家闹得天翻地覆。 所以,未来马拉维王国听话则罢,不听话可就要面对从经济到政治、从种族到文化方面的冲突甚至是内战了,东岸人可不是开玩笑的,更不是善男信女。马虎作为开国君主,在这事上有深刻的认识,并且也将给其子孙后代留下所谓的遗训,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马拉维王国目前已经通过赞比西河向外出口了好多批农产品了,主要是椰子、剑麻、棕榈油、热带干果等高价值的经济作物,转而进口木薯、玉米、高粱、土豆等低价值的粮食,用来喂饱国内的人民。是的,你没有看错,因为每年的人口数量都在增加,且国家还要承担许多军事活动及基础设施的建设,因此粮食产量始终未能完全自给。因此,出口经济作物换钱,然后采购东岸人不怎么看得上的粮食——这也意味着价钱便宜——用来弥补国内食品的缺口,也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了。 马拉维王国出口的通道就是大龙河。这条河流流经其国南方,不但给粮食生产提供了大量的灌溉用水,同时也在航运上发挥了相当的作用。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船只需要分段航行,但也非常不错了。最新的消息,马拉维王国打算对大龙河全流域进行一番清理,主要针对的是河道过于狭窄、淤塞的航段,落差大的地方甚至打算从东岸购买升船机。结果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就遭到了东岸顾问的否决,并委婉地告诉马虎,目前马拉维在东岸银行界的授信额度已用掉了三分之二,不宜再搞大型项目。这话直白点翻译过来就是,别以为债多了不愁,就可以胡乱借钱,以后都是要还的,量力而行最重要。 马拉维王国的商品运至龙口镇后,会由东岸商人、葡萄牙商人及意大利商人在此收购。收购完成后,商人们会雇佣赞比西航运公司的无动力小船将商品运到对岸的塞纳镇。那里有着规模相对庞大的农产品深加工企业,可以有效消化这些商品,然后运到下游的跃进港出口至其他地区。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纯粹的农业国家,其生产的商品与赞比西河南岸葡萄牙殖民地大同小异,且在价格上还没有太多竞争力。只不过目前是仗着外部市场需求大,以及东岸国营企业出于政治因素给予其一定的出口份额而发展着,但也只能勉强维持,偿还贷款短期内是没有任何可能了。好在东岸人也不急,因为他们对这个国家的功能定位不一样,能维持下来就是胜利,不是么? “东方巨人”号机帆船在义成港停靠时,刚好有一艘船从这里离开。熟悉的人都知道,那是西印度洋一带著名商人满孝锋的船只,刚刚在义成港采购了一大批五金制品,然后准备去对岸的棉河港采买布匹及其他生活用品,顺便装运一批麦利那人移民,再折回海峡西岸的跃进港,与合作伙伴进行交割。 此人长期耕耘西印度洋一带,发展势头相当不错。名下的航运公司目前拥有传统风帆船六艘、老式机帆船四艘,总运输吨位超过了八千吨。在二级市场上购买了大量东非运输公司的股票后,又成为了该公司旗下的重要代理商,生意遍布南非、新华夏、东北非、阿拉伯半岛和印度,属于跺跺脚地震的人物。甚至有传闻,满孝锋此人还涉足罪恶的黑奴贸易,收购了大量马拉维王国当地的班图系黑人,然后转卖给大量收购黑人奴隶的北美英法商人。因为他提供的奴隶价格低,因此很受市场欢迎,赚取了巨额的贸易利润。 这种行为固然是不允许的,但因为是在东岸国土之外,因此很多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听说满孝锋今年在本土的太平洋造船厂订购了两艘1100吨级的大型机帆船,这钱未必就没有黑奴贸易的贡献,不过谁又真的在乎呢?他每年给义成、河中、新华夏等地贡献大量税收,提供了许多工作岗位,是政府官员的座上宾,新华夏开拓队队长王大壮甚至给他颁发过奖状,有这层保护伞在,谁敢拿他怎样?又能拿他怎样? “现在几路纵队司令大佬们,真正像点样子的,其实就已经正式建国的马拉维王国的马氏。”义成港码头附近最大的一间酒楼内,食客们还在高谈阔论着黄黑分界线的那点事情。其实也很正常喽,偌大个义成地区,如今是真的被栓在这上面了,行署的朱专员三天两头关心行军铁路及北方地区的建设,原本西进南非内陆腹地的雄心壮志已经烟消云散,他们现在只谈论北方。 “马拉维十万民众,建了七个县,有一定的生意网络,还有相对流畅的对外运输通道。意大利人也上赶着过来投资送钱,这要是再发展不好,干脆抹脖子算了。”一位看起来像是文化人的食客说道。他面前摆着一盘山羊肉,是从马拉维进口而来的,那个地区因为萃萃蝇的问题比较严重,养牛业始终发展不起来,因此在东岸顾问的建议下,因势利导,利用永康、新麦两县相对优质的草原和林地,发展了山羊养殖业,出口创汇,换取玉米、土豆等高产低价的粮食果腹。自己有肉不能吃,还要出口换粗粮,说起来也挺惨的。 “但这个国家也有些隐忧。”这位文化人用带点炫耀性质的语气道:“我听闻马拉维经常派兵向东,进入葡萄牙人的地区捕获黑奴,产生了不少矛盾。另外,他们与葡属莫桑比克殖民地之间也存在领土纠纷,未来会怎样可不好说呢。当然了,就目前形势而言,他们确实是最好的,政局相对稳定,几个王子也在洛阳大学读书,有咱们大东岸保着,未来平稳过度不是问题。想比较他们而言,进入西边的几个纵队司令们,其日子可就有些不好过喽。野蛮人遍地,蚊蝇毒虫肆虐,社会秩序也一团糟,我看有些难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苦难的行军(十二) “感谢新华夏开拓队的赞助,这些驼峰牛帮了大忙了。唐团长,一路行来,怕是不容易吧?”1704年7月25日,天德城(后世津巴布韦旧都布拉瓦约)外,素有黄黑分界线各部“地下总督”之称的大特务汤承志握住了一位军官的手,笑眯眯地说道。 唐团长并不是真正的团长。事实上在东岸陆军体系中,团长是一种崇高的称谓,指的是野战部队混成团的团长,目前一共有十二位,无一不是赫赫有名之辈。 “唐团长”以前是一位参谋,和汤承志在马拉维、津巴布韦等地合作过,上尉军衔。前年以现役军人身份调任新华夏守备一团团长,该守备团是预备役部队,除了部分中高级军官外,其余人都是预备役军衔,算不得多么厉害。 新华夏开拓队目前一共有两个守备团,两千名预备役军人。说是预备役,其实训练强度和武器装备一点不比欧陆主要国家差,战斗力是相当可以的。一团的驻地是北方商业城市新华县,二团的驻地是南部海军基地多凡县,一南一北,拱卫着这个世界第四大岛。 唐团长这次是作为新华夏开拓队队长王大壮的代表,押运一批援助物资前来津巴布韦。而所谓的援助物资,当然不是完全免费的。事实上按照东岸人的理解,无论是银行贷款(低于市场平均利率)、工业项目(利润极低甚至不挣钱)还是低价物资(低于市场平均价格),都可以称作援助,完全免费的那叫赠送,或者称无偿援助,完全是两个概念。 新华夏岛送来的两万吨玉米、一万吨高粱及七千头驼峰牛,就是典型的援助,均比市场价格低了30左右,并且指明了转向用途,那就是出售给在赞比西河以北渐渐站稳脚跟的几路纵队,以支持他们的武装殖民事业。 所有物资都是在义成港上岸的,然后通过行军铁路运输至津巴布韦高原,节省了相当多的成本。目前,粮食等物资还在河顺乡火车站寄存着,驼峰牛却已经在守备一团上百名官兵的押运下抵达了天德城。后面他们就不管了,天德、昭义两地会想办法调拨人手,尽快将这批牛运往北方,给那些等米下锅的可怜人提供帮助。 这里额外提一句行军铁路。自数年前林波波河大桥修建完毕后,行军铁路就继续往前修建,一路经岩辅乡(位于后世马蒂比小镇附近)、合康乡(位于后世马宗加小城附近),抵达了河顺乡(位于后世西尼克尔森小镇附近),又往前延伸了很远。目前,筑路工人们正在河顺乡等待材料及补给品抵达,以尽快开工建设河顺—关达(位于后世关达小镇附近)段铁路,争取在1706年上半年之前,把行军铁路延伸到水草丰美的天德城。 未来的话,天德城将作为津巴布韦高原的一个交通枢纽城市,多条铁路将在这里交汇,无论是行军铁路还是北上昭义城、赞比亚的铁路,抑或是东去莫桑比克的铁路(终点是贝拉港),都将在此汇集。而铁路的交汇必然会带来大量商品的集散,这对于促进地区经济发展,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无疑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 另外一方面,铁路通到了这里,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后世的非洲面包篮(津巴布韦高原)将彻底落入东岸人之手,从此这片肥沃的土地与黑人无缘,华夏文明的生存空间又被拓展了一大截,可谓有着双重重大意义。 “还好。铁路解决了大部分运输南铁,剩下的一小段路,天气还算不错,地势也比较平坦,没出什么大问题。这些牛,你们留下养养膘,然后就送往昭义城交割吧。”唐团长回答道:“年底之前,王队长还将输送五千头牛、两万只羊过来,不过这次可不是援助了,要按市场价处理的。” 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给黄黑分界线的那帮殖民者援助,也要按照套路来。无偿援助和有偿援助固然要有,毕竟他们现在困难无比,四面皆敌,吃饱了肚子,有那么点消费品才更有劲头干活(清剿黑人)。但也要注意不能喂得过饱,不能让他们的生活过于舒适,那样可能就会失去动力,对黄黑分界线的最终大业不利。另外,给的各种有偿援助(包括实物物资、金融贷款、技术转移等等),一笔笔账都要记下来,该算利息就算利息,不要客气,未来他们都是要一一偿还的。舆论管控也要跟上,确保他们偿还完所有欠账后还要对东岸人感激涕零,觉得没有东岸人的这些援助他们就活不下去,至少日子会艰难百倍。如此多管齐下,才是真正的援助正道! “一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汤承志又问道。 “麻烦?这倒没有。沿途景色很美,天气也不错,不太热,一切都很好。”唐团长回答道:“怎么?还没肃清匪患?不是吧?汤主任,这眼看着杨忠志等人都在赞比西河以北立国了,咱这津巴布韦高原的治安形势还这么恶劣?” 杨忠志是岛屿八旗出身,目前所部大概有四五万人的样子,80是新华夏岛的马来人,剩下20则是印第安人,其中一半是来自智利的阿劳坎人,一半来自巴西的图皮人,两者之间的差别其实还蛮大的,但在针对占优势的岛屿八旗时,又隐隐有些抱团,而这也正是目前黄黑分解线一带典型的政治生态。 杨忠志创建的国度名曰东卢安瓜王国,以其临时首都宗博城位于卢安瓜河与赞比西河交汇处而得名,杨氏是该国第一任国王。卢安瓜王国除宗博县外,还有一个成立不过年余时间的宗昌县,人口不过万,县治就在宗昌镇(位于后世赞布埃小镇附近),这里同时也是一个军事据点,驻扎着大约三百名骑兵,对周边的黑人、斯瓦西里人形成着威慑,时不时便去收割一番。 有意思的是,在东卢安瓜王国宗博县的人口越来越多(目前已过三万)之后,何塞·莫雷诺担心未来会与这些岛屿八旗们产生领土纠纷,因此很快派人在宗博镇的对面,即后世卢安瓜城的地方建立了一座新城市定河镇。 定河镇建在一片河泛区的干燥高地上,派出的人也是他最信任的梅斯蒂索人,最初派了三千,现在已经陆续补充到七千余人。这座城市,说穿了就是为了盯紧东卢安瓜王国的。虽然按照东岸顾问的规划,未来东卢安瓜王国肯定是往东、往北发展,但凡事就怕万一,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而在设立定河镇后,何塞所部也正式申请建国。国民由东岸顾问钦定,就叫西卢安瓜王国,何塞是君主、最高统治者,世袭不替。比起暂时只有两个县、四万多民众的东卢安瓜王国,拥有卢卡、赫章、莱昂、定河、兴隆(位于后世奇卡塔诺城附近)五县的西卢安瓜王国的人口则超过了七万五千,两国实力不在一个等级上。 对了,莱昂镇对面的比戈城原本也属于西卢安瓜王国,但在去年的时候,何塞在东岸顾问的要求下,以十万法币现金外加五千吨玉米的价格将其出售给了东岸政府,今年年初已经正式移交,专心经营赞比西河以北地区。目前看来,卢卡(首都)、赫章、莱昂三县是该国核心区域,定河稍远,短期内不会发展到那里。至于居住着超过一万文莱居民的兴隆县,则因为信仰绿教与西卢安瓜王国主流的天主教相对,在政治上有些若即若离的感觉,未来估计也不会得到多少资源发展经济。 在西卢安瓜王国以西,豪尔赫·马丁内斯所部四万七千人仍在艰难求存。因为环境和土质不太如人意,该部虽然先后建立了三座城市,即翁达镇、巴津镇(位于后世津巴小镇附近)和雷亚镇(位于后世卡宗古拉城附近)三座城市,但经过东岸顾问团的集体考察,发现其农牧业生产搞得太差,人民面有菜色,卫生防疫也不过关,各个方面都不符合建国标准,因此至今未批准其建国申请,这让郝赫很是失落。 比郝赫更惨的是毛罗·冈萨雷斯所部的第四纵队。他们之前的运气一直比较好,在昭义城屯垦了很长一段时间,积攒了大量的物资和人员。1701年出发时,是兵强马壮的三万多人,队伍绵延出去数十里,让人甚是羡慕。 但他们的好运气到此为止了。由于赞比西河以北地区的已经被原一、二、三纵队大量占领的缘故,他们只有往更偏僻的西方行军。他们沿着奥卡万戈河一路行走,面临着饥饿、疾病、干旱以及野蛮人偷袭的轮番侵扰,损失惨重。最终在后世纳米比亚北部边境城市伦杜的对面扎下根来,建立了第一座殖民城镇彩虹镇,取风雨之后见彩虹之意。 毛罗所部至今也只有这么一座城市,人口经过补充一次后,目前也只有一万六千人上下,少得可怜,自然也不符合任何一项建国标准了。好在他们这个地方深处内陆,葡萄牙人也未涉足,因此除了对付黑人之外,倒没别的风险了——不,也不能说媒风险就是离东岸人太远了,支援起来非常不便,而这在很多时候是非常致命的。 毛罗如今也不想和谁比了。在经历了堪称血泪般的长途行军之后,他如今只希望把这些从拉普拉塔带过来的兄弟姐妹们好好安置,大家安安静静地生活。未来的事情,未来再看吧,眼下实在没精力搞别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苦难的行军(十三) “这才多久没来,天德城就大变样了,看来这里经营得不错嘛。”随着汤承志进入城区后,唐团长东张西望一番,然后感慨地说道。 “人多了,自然就发展起来了。而且,你别看这是座新城,但上头没允许我们乱建,一切都是有规划的,哪里建什么,哪里不能建什么,都说得清清楚楚。大鹏设计事务所的人在这里蹲了大半年时间呢。”汤承志说道:“当然了,也是在成本范围内的设计,毕竟天德城要啥没啥,全靠上级拨款拨物,不可能搞得太夸张了。” 唐团长听后点了点头。他刚才看到一座建筑,其外墙用的石头就带有许多黑人原始崇拜的图腾雕像,许是拆了哪座神庙搞来的材料吧。甚至还有一座地下石质神庙被直接改造为物资储藏库的,可见天德城很注意节省成本,毕竟他们目前的经济还远远谈不上自给。 “提前规划好!国内早期的城市已经有教训了,人多了,城区被动地一轮轮向外扩张,搞得杂乱不堪,让人见之不喜。”唐团长说道:“其实新华夏岛也有这么毛病,甚至更严重。殖民地城市嘛,人、钱两缺,一开始都是从一个小小的定居点开始的。好在现在也发展起来了,积累了点资本,因此在新夺取的中央高原进行建设时,一切都做到了提前规划,有序发展。 首府大安城的建设就是典范。设计是请的著名设计院,建设资金拨付也没有严重拖欠,因此整座城市美轮美奂,融合了中国古典园林、东岸现代建筑以及热带岛屿风情的优点,让很多初来乍到的人都为之赞叹。 中央高原的其他城市也在陆续规划。这个高地面积辽阔,气候凉爽,农业条件非常出众,未来就是东岸人的殖民统治中心了,肯定会给予大量资源的倾斜。沿海地区虽然发展较早,但如果长期来看,中央高原未必就不能赶上来,尤其是在塔东铁路延伸段已经深入高原的情况下。凉爽、宜居,就是最大的理由。 “津巴布韦建设有什么困难吗?王队长让我问问,有困难提出来,毕竟一海之隔,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唐团长又问道。 “哟呵,老唐,你这话我虽然听说开心,但是不是不太合适啊。咱津巴布韦,可还是归着义成的朱专员管辖呢。”汤承志打了个哈哈,笑着说道。 “绥靖公署都成立了,汤主任您还说那么多干嘛。津巴布韦高原地域辽阔,肯定不会全归义成地区一家管的,未来成立单独的行政区划是大概率事件,尤其是在黑人逐步肃清之后。”唐团长一脸不以为然,说道。 话说绥靖公署这个机构和本土经常听闻的军管署还有些不太一样。军管署这个机构,在辖区内实行军法,主官由现役军人担任,其他各级官员也多是现役军人或预备役军人,一般设在新拓之地或局势比较混乱的地方,以利用相对酷烈的军事手段震慑敌人,维持秩序。绥靖公署这个机构是新出来的,以前从未有过,津巴布韦高原是属于这种机构的第一次实践。 该机构与军管署一样,在辖区内实行高压统治,但多多少少又有些区别。首先,这里没有大量的军队存在,甚至就连民兵系统都没有完善建立,毕竟人少嘛,可以理解。目前阶段,只有义成地区、河中地区轮流派两个县保安团过来戍守,清剿地方上残余的黑人——地方保安团,虽然一直是军队在训练和管理,但理论上县政府也有管辖权,属于典型的双重管理。 其次,绥靖公署辖区内建立了严密的警察和特务机构。内务部派了大量警察过来,即百姓俗称的“武装警察”,用于维持交通线的安全。各个定居点,驻在警、巡警系统的建设也非常迅速,甚至可以说有些超前了,人数非常多,主要用于维持城镇和重要乡村的安全。 第三,国家情报总局也大量插手本地事务。他们派出了精干的团队,从高级分析员到普通探员,每个人都有直属于自己的秘密警察队伍。因为他们工作的特殊性,很多时候往往可以取得行动的主导权,因此你便看到了,大特务汤承志荣登津巴布韦绥靖公署主任的宝座。 可以这么说,这个绥靖公署完全就是文官们鼓捣出来对抗军部军管署的工具。他们是真的不想看到,军部势力在新拓之地上快速发展,安插无数官员,以至于今后清理都困难重重。所以,在津巴布韦高原这块宝地上,他们坚决不想“再犯错误”了,一定要把主导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上,虽然很难说这样做效果好不好。 津巴布韦绥靖公署目前还归义成地区管辖,但应当注意的是,两者在行政级别上其实是一样的,因为未来独立设区的可能性极大。汤某人作为绥靖公署主任,未来极有可能直接转任地区行署专员。从这个角度考虑,他确实有资格就本地区的发展提一些主张。 “现在津巴布韦不过寥寥数个城镇,总人口加起来不超过两万,经济上无甚建树,主要是农牧业为主。”汤承志和唐团长一路说说笑笑,边走边聊,只听他说道:“说起来惭愧哪。现在这个光景,我们竟然连最基础的农牧业都没搞好。土里能钻出油来的农业条件,至今仍仰赖别处供给食品,惭愧啊。” “主要是畜牧业上的麻烦。”汤承志又补充道:“根据本土卫生部的长期调查,萃萃蝇携带的锥形虫导致了畜牧业生产的极大困难。牛一旦被叮咬了,那么很快就会消瘦下去,最终死亡。之前咱们赶到这里来的牛羊,都是稍稍养好膘以后便送到北边,给那些行军纵队的人使用。他们一般也是以宰杀为主,原因就是萃萃蝇太厉害了。” “就没什么防治办法吗?”唐团长也在这一片工作过两年,对此有些了解,但很遗憾,直到他离开还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有些办法,但效果也就那样。”汤承志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发现,生活在津巴布韦高原一带的主要是刺舌蝇。他们产卵后,幼虫很快就会变成蛹,然后立刻钻进潮湿柔软的泥土或砂土里去。我们采用的办法是把沿河一带的灌木丛清楚掉,同时阻止野生动物进入家畜区。因为我们发现,离萃萃蝇繁殖区大约五公里内的范围是它们的主要活动区域。其实,这种办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只能缓解问题,不能彻底根除问题。卫生部的专家认为,在萃萃蝇的繁殖区和生活区使用大量杀虫剂是最有效的办法,但这其实也不容易,因为我们目前还没有任何一种长效的杀虫剂。这需要化工部门来解决,但我估计短期内不会有什么进展。” 其实,殖民非洲就是这么蛋疼。津巴布韦还算好的了,土壤质地是一流的。再往北的话,森林茂密,气候湿热,各种奇奇怪怪的疾病或寄生虫层出不穷,多到足以让任何殖民者望而生畏。当地的黑人经过世世代代的生活已经初步适应了当地的环境,但东岸人可不行啊!他们去了,死亡率会高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刚果河流域的库尔兰人会告诉你他们辛酸的殖民历史,我真的太难了! 所以,你或许现在就可以理解,东岸人为何在没有什么像样的竞争对手的情况下,至今只殖民了南非、津巴布韦高原、纳米布沙漠以及新华夏岛,实在是太难了啊!越往北,土地越烂,环境越不友好,收益就越低,实在不值得! 那些个地方,就让马拉维、两卢安瓜那些个王国去折腾吧。反正又不是一定开发不出来,大不了多死点人,多花费点代价而已。东岸人的生命是宝贵的,不值得投入到那种消耗中去。 “津巴布韦的未来,还是得靠种植业,我们不能浪费了这上好的土壤。”汤承志用一种确定无疑的语气说道:“目前我们首选需要解决自身的粮食问题,因此现阶段主要以此为重点。你来时应该看到了,天德城周边有大片开辟出来的农场,那都是国家储备粮库圈的地,未来会实行大机械化作业,没办法,人少嘛。这要是经营好了,肯定能给本地带来极大的收益。” 唐团长闻言点了点头。大机械化农场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生产效率高,津巴布韦高原如果大力推行此种模式,那么生产出来的粮食在价格上就极具竞争力。未来如果再在这片高原修建密密麻麻的铁路网,使得其产品可以以相对低廉的物流成本运输到海边,那么新华夏岛、义成、河中等地几乎都可以不用生产粮食了,直接进口就行,量大又便宜,多好。 非洲的粮仓,说的就是这种地方! 第一百六十章 西印度洋(十四) 凉季的中央高原其实是非常舒服的。气温不高,不用整天像蒸桑拿一般,但也不低,甚至连厚一点的衣服都不需要。事实上在新华夏岛,如果有人告诉你“多带点衣服”,那绝对不是天气冷要多穿的意思,而是字面意思,就是单纯的多带几件衣服,一般是指衬衫之类的单薄的衣物。 此刻满孝锋的行李箱里就塞满了这类衣裤,其中甚至还有东南亚风格的大短裤。一名皮肤黝黑的仆人毕恭毕敬地站在身后,拎着皮箱,两名同样皮肤黝黑、马来人长相的警卫簇拥在左右,警惕地注视着每个试图靠近的陌生人。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在大安县城,治安那是相当地好。内务部在这设了一个分部,常年驻守着四百多名内务部警察。每条街道都有派出所,所里有数十名驻在警,还有数量差不多的巡警,每天大街上都能看到这些人背着步枪巡逻。 很多市(文)民(官)纷纷表示,看到警察们维持治安真是太好了。他们比一脸蛮横、态度粗暴的陆军士兵们简直和蔼可亲太多,有什么做得不对,也可以直接要求他们整改。说白了,警察——无论是驻在警、巡警、内务部警察还是秘密警察——是政府的组成部分,而军人不是。联合参谋本部是与政务院、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荣誉法庭平级的机构,除了执委会,没人可以对他们发号施令。 “这大街,我怎么感觉警察比老百姓还多?”看着街道上稀稀落落的行人,满孝锋有些不解。 “东家,您忘了?过去一年走了太多的岛屿八旗,就连他们控制下的麦利那人也搬走了大半。光靠咱们东岸人,其实没几个的。”一名警卫回答道。 根据有关部门最新的统计,新华夏岛取得了东岸海外国民身份的人口一共有七十万人上下,包括离岸的新月县(县域面积大体为后世科摩罗四岛,两千多平方公里)、层拔县(后世桑给巴尔诸岛)。这样的人口,撒在后世中国东部数省面积的土地上,确实显得地广人稀。更何况,因为优先殖民沿海地区的缘故,七十万人大部分还居住在这些区域,因此中央高原即便迭经移民,其人口密度仍然不行。在马来人大量移出后,这种现象尤其突出。 “呵呵,我记起来了。这人一少啊,市面上也萧条了许多。我记得,新华夏岛很多低等级的工作,甚至不少手工匠人,都是由岛屿八旗部众充任的吧?他们走了,对经济的影响可不小。”满孝锋说道。 其实,正如他所说。新华夏岛固然是东岸人的岛屿,但为了维持这个大型殖民地的运转,当年也大量使用了岛屿八旗民众参与工作。虽然多是一些码头苦力、餐馆服务员、下水道清洁工、林场伐木工、建筑队小工、物流运输从业者之类的低端工作,但说实话都是城市建设所不可或缺的。更别说,他们中也有相当数量的手工匠人、低端产业工人(如砖窑厂工人)、水手及仆从军士兵之类的高级一点的从业人员了,这些人的离去,短期内的损失是完全无法弥补的,新华夏岛这两年经济遭受重创就是明证。 满孝锋前些日子正在英国人经营的贝拉港买货呢,结果得到别人捎来的消息,王大壮王队长要求他尽快调集船只,从东方搞一批移民回来。这可让他犯了难,但王大壮是他现在最大的政治靠山,他无法违背王大队的要求,因此决定调拨四艘船只,满载货物前往远东销售,并用销售完货物后得到的回款来招募移民。 一般来说这种前往远东进行贸易的行为首先需要取得台湾银行的谅解,因为该公司持有贸易部颁发的垄断远东地区多种商品出口业务的许可证,但因为满孝锋的船只并不打算在当地采购任何中国特产——好吧,骗人的,他们肯定会偷偷采购一批绸缎之类的高价值商品,但数量肯定不会太多,台湾银行考虑到新华夏开拓队的关系,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你不要太过分——而只是纯粹地招募移民,因此并不需要申办台湾银行的代理许可。 满孝锋今天回来,其实就是为了处理这个事情。他乘坐船只在东海岸的塔城港靠岸,然后一路火车抵达粮食基地阿劳特拉湖区域,再辗转马车抵达首府大安城。 大安城目前有一万多人口,其中公职人员、商人、企业工人、学者之类的非农人口非常多,在城市周边从事农业生产的还不到三分之一,甚至还主要是种植蔬菜瓜果。附近新设立的乡村虽然也生产粮食,但他们又要进行民兵训练,又要抽时间改造麦利那人留下的旧设施,因此粮食仅够自给,大安城的粮食困局,还是得从阿劳特拉湖一带输入稻谷解决。 满孝锋目前所在的十月大道(东岸很多大城市都有所谓的“十月大道”,也算是一种特色了……)云集了开拓队队部、长春宫、大安纪念医院等建筑,属于核心商业街,道路修建得又宽又直,刚才走了十几分钟,就看到两辆满载大米的马车驶过,目的地则是国家储备粮库的一家分库。 这个粮库,储量非常巨大,因为其不但要供大安城的居民们消费,还要供即将派出的修建公路的建筑队消耗。这些建筑队主要是为了修建高等级的公路,毕竟占用了海量资金的大安城已经建设得差不多了,现在是时候发展大安城周边的交通网络了。网络建设得越好,那么未来大安城的发展就越好,毕竟这些网络都是在为你输送给养呢,不是么? 满孝锋对于修建国道系统举双手赞成,但他也十分好奇,修建道路的人手从哪里来?要知道,现在的大环境是分流岛上的马来血统的居民,换之东亚血统的殖民者,正所谓腾笼换鸟是也。当年击破麦利那人王国的俘虏红利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那些人不是被送到了南非的黄黑分界线,就是在送往黄黑分界线的路上,至今尚留在中央高原的,不知道有二十万人没有? 二十万人,听起来不少,但其中三分之二在煤矿、石矿、河道、林场、砖窑厂及各个农业种植园内工作,剩下的三分之一还要修建住宅、厂房什么的建筑,能抽出来修路的又有几个?更不用说,这些人也要在未来几年内陆续分批送往黄黑分界线定居。至不济,他们也会被送往义成地区及津巴布韦绥靖公署区的国营农场内,一边拓荒一边搞建设,以减轻未来殖民当地的负担。 新华夏岛的未来劳动力,还真的挺让人发愁的呢。想到这里,满孝锋对王队长要求他从远东搞人的要求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没有人,一切都是空的!说不得,这次自个得亲自跑一趟了,有些事情派手下去别人未必给面子,哪怕他是你的老同学、老朋友。宁波应该可以搞一点,但不能指望太多。听说大陆局势挺乱的,似乎可以找找当地能量比较大的商人,让他们想办法招募一点清国或顺国的人口。尤其是战区的,当地局势混乱,官府机能失调,甚至可能处于瘫痪之中,老百姓的不安全感也很强,城头变幻大王旗的,谁来都可能薅他们一把羊毛,应该有很强的移民冲动。 另外,日本、朝鲜也该重点关注下了。这两个国家经过了近百年的和平时光,人口激增。像朝鲜,壬辰倭乱之时撂荒的土地早就全部耕种上,甚至还有不够的,以至于当地很多人每年都出海到黑水打工赚钱。如果不是黑水管委会驱赶他们的话,他们甚至会在当地非法定居下来。这部分人,似乎是可以争取的。而日本呢?这个国家目前正在进行激烈的改革,农村情况非常混乱,很多人沦为赤贫阶层,衣食无着。武士的情况甚至更糟,大阪、京都、江户三地浪人数量几乎每个月都在增长,他们完全没有固定的工作,很多人干一天歇一天的,做的都是看家护院或充当打手之类的活计,吃了上顿没下顿,数量加起来几有二三十万之众。这些破产的武士或浪人,也是可以争取的移民对象,前提是你要有路子。 这么一看,自己调集四艘船前往远东地区,应该都可以装满,整个三千多人回来不成问题。按照之前几年的数字,新华夏岛现在每年截留的东方移民数量少的时候都不足一万,三千余人相当不少了。干成这一票,自己在新华夏开拓队内的形象也会大大提升,从长远来看,好处还是非常巨大的。毕竟,自己的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还需要人帮着遮掩,官面上的保护伞可不能丢。 “东家,开拓队队部到了。”又走了五分钟后,一名警卫轻声提醒道。 满孝锋抬头看了看前方两座威严的石狮子,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西印度洋(十五) “满老板,这边请。”在警卫通报情况后,里面很快就有人过来想请,满孝锋只一看,就认出了这是王大壮身边上任不到两年的秘书,脸上立刻凝出了笑容,迎了上去。 “夏秘书,怎么劳烦您出来迎接呢?直接派人通知我一下就行了。”满孝锋握着夏秘书的手,热情地说道。 夏秘书跟了王大壮两年了,按照惯例,他差不多就要被放出去担任地方官员。很可能是某个县的县长,之前那位秘书就是,目前就在棉河县主政。因此,对于这些领导的私人,满孝锋还真的挺上心的,毕竟他的根基已经越来越多地转移到了新华夏岛。 “没关系。”夏秘书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王队长去南方查看煤田了,那里刚出了一次矿难,死了数十人,比较严重,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走之前,他嘱咐我接待一下你,把几件事敲定好。” 煤矿事故?满孝锋一听就明白了在哪里。那是位于南方一个土著称为“萨库阿”的地方,储量保守估计在亿吨以上,煤炭质地非常好,价值巨大。王大壮主政新华夏后,第一个任期没动,只派了部分人手前往当地探勘,以确定煤田的类型、储量及开采难度,同时规划一条运输煤炭的交通线路,为未来做好准备。 在第二个任期开始后,他便开始了这个煤田的开发计划。他第一步就整合了新华夏岛目前大大小小十来个煤炭矿务局,这些矿务局各自拥有一个煤矿,储量都不大,有的资源甚至已经接近枯竭,实在没必要继续存在。因此,他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将所有这些煤矿的资产进行审计、整合,然后成立了一家名为新华夏矿务局的机构,统筹全岛煤炭的开工、加工。 新华夏矿务局成立后,立刻圈占了很大一块地,并把在当地偷采煤炭的麦利那人赶走,准备以这个容易开采的矿区为起点,进行作业。而为了运输煤炭,他们也修建了一条二等国道,为此不惜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未来的话,还会修建一条铁路,一方面给矿区输送人员和物资,一方面将商品以低廉的成本运出来。目前光靠重载马车运输,成本实在太高,老百姓还不如继续烧柴火呢。 “第一件事,就是运输移民过来。王队长的意思,在接下来的五年内,你要总共运输不少于一万五千人。你也看到了,现在走了不少岛屿八旗和麦利那人,各行各业都缺人,未来还会走更多,不补充点人手,这经济是要出问题的。”亲手端给满孝锋一杯咖啡后,夏秘书开口说道:“这事你要当头等大事来办,不要怕花钱。王队长是什么人你知道的,他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人,只要用心办事,好处是少不了的。你不是一直想进军其他行业么?没问题,只要这次的事办好了,新华夏粮油公司的产品每年给你固定配额。甚至于,他们有一些农场因为劳动力的流失而生产不足,打算清盘出售,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帮你问问。” 满孝锋听到这里顿时惊了。新华夏粮油公司是什么企业,他太清楚不过了。事实上在过去五六年里,他就一直在和这家公司打交道,每年从他们那里采购大量蔗糖、棕榈油、胡椒、椰干、大米、蜂蜜、干果等农产品,运输到义成、河中等地赚钱,然后从当地买进皮革、煤炭、小麦、高粱、鳕鱼、烟草甚至是狗头金,到新华夏岛出售,一来一去利润率极高。 在这个商业过程中,最困扰他的往往就是商品供应的不足。新华夏农业公司这个由王大壮一手促成的公司目前拥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国营农场及相关深加工企业,统筹生产水稻、花生、芝麻、玉米、棕榈油、椰子制品、香料等农副产品,同时还拥有日进斗金的贝岛制糖厂,实力极其雄厚。在新华夏岛这么个地方,甚至还要压过国家储备粮库一头,是开拓队管辖的重点企业,重要性可能还要超过新华夏矿务局,与东非运输公司不相上下。 满孝锋往日里通过一些官面上的关系,可以获得一定量的农产品采购份额,但还满足不了他日益扩大的船队需求。他也向王大壮争取过,但人家并没有给他什么明确的承诺,让他很是失望,不得不费时费力地去农产品集散市场上买来源不稳定的高价商品。这次开拓队方面居然在这个上面松口了,承诺给他增加份额,这可是多年来求之而不得的事情,焉能不喜? 更妙的是,这位夏秘书还隐隐透露新华夏粮油公司打算出售部分经营不善的农场,这就更是意外之喜了。要知道,这些年来满孝锋已经不再满足于在各个港口之间单纯做贸易挣钱了,他想涉足更上游的农业生产领域,自己生产,自己销售,自己赚钱。不敢说全部做到自给自足,但解决相当一部分农产品的来源,却是有把握的,这对于公司未来的经营大有好处。 之前在义成地区的时候,他曾经私下里咨询过当地的官员,想开办一些农场。当地官员非常欢迎,但他还是犹豫了,因为那些农场都是一片荒地,交通运输业很不便利,前期投资巨大,这让他很是担心。但新华夏粮油公司出售的农场又不一样了,那些地都是开发过多年的,土地肥沃,各种设施齐全,物流运输成本也不高,盘过来后租约还可以重新计算,简直就是一个下金蛋的母鸡,前提是你能解决劳动力的问题。 而仿佛是猜到了满孝锋会为之心动一样,夏秘书变戏法一般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新华夏岛的草图,然后指着上面几个用铅笔圈出来的地方,说道:“新华夏粮油公司第7号农场,主要生产剑麻,每年3600捆。好吧,具体的产量我就不多说了,这个和劳动力数量有关,我就直接说生产什么好了。粮油公司第14号农场,主营胡椒,另有10的土地种植丁香;第15号农场,同样在东海岸,已经有一半的土地改造了出来,种上了油棕,另外一半的土地因为缺乏人手而陷于停顿状态;第20号农场,位于西北部,生产香草的,产量稳定,同时拥有一小片红树林,有商业采伐;第26号农场” 满孝锋越听眼睛越亮,这可都是非常好的投资对象啊。粮油公司那是没办法,人手被大量送走,不得不集中保最大的、经营状况最好的、利润率最高的农场,还有就是涉及到本岛粮食供应的农场,虽然不咋挣钱,但也要维持。因此,他们不得不出售部分农场,这就给了别人几乎了。可以说只要弄到人,那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夏秘书说完后看了眼满孝锋,微微一笑,然后提到了第二件事:“这个先不急,我一会给你介绍粮油公司的人,具体你们自己谈。现在我要给你说说第二件事。王队长已经决定对南方马哈法利高原上的巴拉人动手了。呵呵,飞鸟尽良弓藏,既然麦利那人已经完蛋了,那么巴拉人也就失去了自己的价值。他们占的那块地虽然很一般,干旱、贫瘠,但赖着不走却也很碍眼。之前几任队长已经借故收拾过他们几次,拿回了一些地盘,但这还不够!王队长的意思,是给他们致命一击,彻底打垮他们的有生力量,让他们老老实实搬到对岸的非洲大陆上去。这保守估计需要动员五千人,花费一百万法币的费用,满老板,怎么样?购买一点战争债券吧?不多,十万圆足矣,做个表率,让其他人也能跟上。放心,这钱不会少了你的,以如今咱们开拓队的财务状况,这债券肯定可以到期兑付本息。” 满孝锋听到这里心里有些肉痛。十万圆的债券,其实他并不担心收不回来。如今新华夏每年向中央国库解递三百万圆的税款,自身还有大量盈余搞建设,一百万的债券真的不是什么沉重的负担。问题在于,这会极大占用他的流动资金,给企业经营带来困难。特别是他还要还船贷(在太平洋造船厂分期付款购买的船只),还要承担去远东搜罗人口的任务,这都会消耗大量资金。 “我真的太难了。”满孝锋内心哀叹了一声,嘴上却说道:“夏秘书,这个不是问题,我这个月就会调集资金,购买十万圆债券,肯定不会误了事的。” “好,满老板果真识大体。”夏秘书赞叹了声,说道:“还有最后一件事。呵呵,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你送一批人去巴林和第乌。不用特别安排船只,前往远东的时候顺路就行。现在印度局势很混乱,姚主任在那边要有大动作,需要我们这边的支持,你就帮下这个忙吧,对你未来的生意有好处。” 第一百六十二章 果阿(一) “这船还是不够快!若是能放开限购,买一条蒸汽轮船,那才带劲啊。”1704年8月22日,第乌岛三号码头上,刚刚上岸的满孝锋感慨地说道。 说实话他的动作挺快的。从在大安城见面,然后在塔城港接上任、装上货,然后经巴林岛抵达第乌岛,前后也不过月余时间,堪称效率极高的典范了。 不过这也托了西南季风的福。强劲的西南风及顺时针洋流让船只航行得如同火箭一般快,他们出发前带足了食物和饮料,因此无需在中途过多停留。除了在巴林岛卸下了一些人和货物外,他们一路顺风顺水,快速抵达了第乌县,第乌管委会的首府城市。 第乌县原本的面积是很小的,仅仅只有一个第乌岛。但经过展界之后,目前总面积已经高达两千多平方公里,总人口超过了两万五千,经济发达,社会秩序安定,在越来越混乱的印度次大陆上是再好不过的避风港了。 与之相比,浅岛县的人口就要少很多了,还不及第乌的一半,面积差不多也是一半。经济要差很多,人均收入也远远及不上第乌,未来若是不能另辟蹊径的话,怕是只会越落越远。 “不是说这里的印度人都运去阿拉伯半岛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进入到码头附近一条主要的商业街之后,满孝锋看到了不少印度人,甚是奇怪,因此问道。 “可能是印葡人吧,东家。印度人和葡萄牙人混血,老实说我不是很难分清他们和普通印度人的区别。”一名护卫说道。 “不,刚才走过去的几个人不是印葡人,就是正儿八经的印度人。你知道的,拉杰普特地区的印度人多多少少有一些高加索人种的血统,这让他们看起来有点像印葡人,但我能区分他们。”跟随满孝锋下船的一名新华夏开拓队官员说道:“我曾经在塞拉莱港担任过教官,和那些拉杰普特人接触过整整两年。后来又在拉杰普特地区指导亲东武装如何搜集情报,所以对他们也非常熟悉。这就是印度人,地道的印度人!事实上,第乌县原本的印度人确实被运走了,但现在又来了很多新的住客,管委会给他们发放了长期居住许可。这些人目前总数在三千人上下,不计入本地人口数量,但他们确实存在着,有的在这里生活好几年了。” “他们的来源并不复杂。”这位官员又补充说道:“部分是印度西北部亲东武装的上层家属、亲朋好友什么的,他们居住在这里,既是安全保障,同时也是人质,管委会方面免费给他们发放长期居住许可证。部分是逃亡过来的西北印度的官员、富人,这些人需要缴纳很大一笔现金才能获得居住许可,大概每个人五百法币的样子,老实说,给第乌县财政提供了不少收入。最后一部分是来自其他地方的印度商人,他们与我们有生意上的联系,就购买了居住许可,经常在此居住,有时也会返回老家采买货物,处理各种人情关系。” 满孝锋一听就明白了。确实,第乌管委会要想深入干涉西北印度的局势,那么势必就要和印度人多接触,军事征服、扶持割据政权、贸易掠夺等等。时间长了,必然会有一大批听话的傀儡军阀、买办、政客效劳。这些人你总要给点好处吧?经济激励是一部分,给予他们的家属以庇护权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就比如如今居住在第乌县的那些印度商人,说难听点,哪个不是出卖印度利益为东岸商业入侵铺路的买办呢?他们从印度内陆运来布匹、生丝、干果、皮革、香料、宝石等商品,然后在第乌交由东岸人开办的各类商行收购——比如著名的东非运输公司、利和商行等——商行收购后,再运输至各地赚取利润。 其中,东非运输公司专营新华夏、南非一带的出口生意;利和商行则在东南亚一带有很强的影响力,他们与台湾银行合作,将印度商品输入苏门答腊等地,换取当地的胡椒、檀香木、黄金。然后又通过台湾银行、东岸日本公司、东岸朝鲜公司的渠道,把东南亚商品输入到中国、日本和朝鲜,换取当地的特产商品,最后运输到开普敦自由港与人交割。 毋庸置疑,他们在东南亚买卖商品是触犯了荷兰人的利益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敢用武力阻挠,在多次抗议未果后,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设置障碍,加强巡逻,驱赶任何可以船只。但官方渠道不行,走私活动却很难禁止,无论是当地的土人还是荷兰居民,都有很强的与东岸人进行走私贸易的冲动。更何况,巡逻船也是可以贿赂的,所以这种行为根本无法禁止,已经成为一项极大的产业,就连荷兰东印度公司内部,都不知道有多少腐败分子牵涉其中。 依托着这些对外贸易,第乌管委会财源滚滚,如今不但在辖区内挥金如土,大起楼堂馆所,居然还有余裕补贴巴林、吉布提这些苦哈哈的地方资金,每年数额高达六十万圆之巨。 “又从孙科长这里学到了不少。”满孝锋哈哈一笑,然后一指路边高悬的一张酒家旗幡,道:“已近中午了,不如先去那里吃顿饭,然后再谈别的。” “也好。”孙科长这段时间也和满孝锋混熟了,便也不见外,点头应道:“那就叨扰了。” “谈不上,大家一见如故,都是朋友。”在吩咐手下安排好船只卸货的事情后,满孝锋便带着众人去了十余米外的酒家。 “果阿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名胜之一,雨水充足,年降雨量超过2500毫米,集中于六月到九月的季风时节。果阿植被茂密,郁郁葱葱,与土地的红色、河口的银色相互映衬,十分迷人。西高止山脉绵亘的群峰渐行渐稀,一直延伸,融入大海。然而,居民们郁郁寡欢,并未享受这片田园风光本应带来的快乐。”正当众人刚坐下时,邻桌一位印葡人面孔的男子正在高谈阔论。他的汉语口音很重,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但如果仔细听的话,还是可以听懂。 果阿这个城市,其实东岸人还是很垂涎的。尤其是那位坐镇第乌的姚同姚主任,多次派遣各种经济和文化交流使团前往果阿,一边做着表面的交流活动,一面搜集情报,发展线人,总之是费了不少心思。但考虑到东岸与葡萄牙之间相对友好的关系,要想拿下果阿这个面积接近四千平方公里的殖民地,还是有着诸多障碍的。姚同为此有些忧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这次很显然葡萄牙人送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过来。事情的起因是去年夏天,荷兰东印度公司因为葡萄牙人在孟加拉湾及班达海一带侵害了他们的商业利益,表示“不可容忍”——话说荷兰人也是看菜下碟的,东岸人在苏门答腊及班达海的走私贸易同样非常猖獗,但他们选择性无视了——因此调集了大量舰船和士兵,开始进攻葡萄牙人在印度及东南亚的殖民地。 战争甫一开始,葡萄牙人就一败涂地,首先是他们在东印度群岛最后残存的两个据点被荷兰人攻下,然后是平托家族在孟加拉湾的贸易据点被攻克,帝汶岛若不是有东岸人的分舰队巡弋保护的话,怕是也会迎来荷兰人的大军。 葡萄牙人迅速向东岸求救,但手握东葡联合舰队指挥权的东岸海军借故船只都在船厂内维修保养,无法出战,拒绝了葡萄牙人的请求。好在这个时候季风也变了,不利荷兰舰队出战,于是双方在年底暂停交火,各回各家。 到了今年年中,荷兰人再次纠集了大批舰队,开始围攻科钦和果阿两个重要港口。葡萄牙人拼死反击,无奈力量悬殊,极为被动,不得不再次请求帮助。 这个时候,东葡联合舰队没了借口,终于从第乌港出发,驶往果阿,驱逐了在这里封锁港口的十艘荷兰战舰。随后,姚同姚主任亲自出马,带着第乌守备团一千多人在果阿登陆,打着“保护盟友“的旗号,在果阿城外堂而皇之地驻扎了下来。 客观来说,第乌守备团的存在确实有力保障了果阿城陆地上的安全。毕竟在上次的战斗中,葡萄牙人损失惨重,先后战死了近千名士兵,基本都是葡萄牙人或印葡人,防御力量已经下降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而恰好在这个时候,或许因为葡萄牙人多年来横征暴敛以及强制改变信仰的缘故,果阿境内的印度人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暴动,甚至不少印葡人都卷入了进去,葡军措手不及,在战斗过程中又多有损失,因此明知东岸人别有用心,但这个时候也离不开第乌守备团的帮助了,只能捏着鼻子默认了他们的存在。 姚同姚主任不愧是陆军出身的,在试探到了果阿当局的底线后,立刻又提出为了加强果阿城的防御力量,在亚洲各个东岸殖民地帮忙招募“志愿人员”,帮助葡萄牙人重修海防炮台——可想而知,修好的炮台掌握在谁手里——并建立一支民兵部队。随后,他不管葡萄牙总督如何纠结,就自顾自地实行了这个计划,即与远东的登莱开拓队联系,打算招募一批裁汰的军户子弟过来。同时,请求新华夏开拓队支援一批炮手及重炮,把被荷兰人摧毁大半的果阿炮台给恢复起来。 满孝锋这次的船只,就携带了近百名炮手及数十门火炮。他们只会在第乌短期逗留数日,然后就会在一批军官的带领下,渡海前往果阿,重建炮台。 “姚主任的盘算可真大胆,连盟友的地盘也敢染指,也不怕葡萄牙王室到本土告状。而这个在酒家高谈阔论的印葡人,听他口气似乎是从果阿逃难过来的,但我怎么总觉得是个托呢?在第乌散布果阿生活有多么艰难,荷兰人多么残暴,葡萄牙殖民当局又多么无能的消息,给我们的出兵行动增加合法性与合理性。嘿嘿,这操弄舆论的手段真是玩得溜啊。”又看了眼那个义愤填膺的印葡人之后,满孝锋笑了笑,与坐在他对面的陈科长对视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果阿这个地处南印度、西北印度两个经济区域正中心的枢纽要地,看来是逃不过姚主任的掌心啦。 第一百六十三章 果阿(二) “果阿港位于马拉巴尔和拉杰普特两个重要的经济区中间,舰队驻扎于此,可以很容易控制两地的贸易。1510年,阿尔布克尔克占领的地区还是由一些岛屿组成,他们简称其为因哈斯岛,面积166平方公里。”1704年8月30日,果阿城外正在建设之中的炮台上,一位年轻的参谋军官正在向姚同汇报:“因哈斯群岛大致在曼多维河以南,祖阿里河以北,主要岛屿是提苏阿里。要到达内陆的话,需要穿越或涉过内部的溪流及这两条河流,这意味着因哈斯岛自身有一定的安全保障。从沙洲到果阿旧城的曼多维河上游航段,可以通航千吨以内的商船,但容易遭受河流北岸充满敌意的绿教徒的攻击。南岸的祖阿里河同样如此,河南岸当时被比贾布尔的土邦王国控制,袭扰活动不断,葡萄牙人很是头疼。” 今天是一堂公开课,表面上是这位情报参谋向姚同汇报,其实旁听的还有一大票军官,海陆军都有,甚至就连国家情报总局、宪兵司令部的人都列席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来此不久,也没人好好给他们培训过果阿的历史,因此这会听得很是认真。 “葡萄牙殖民当局意识到了他们被充满敌意的土人包围着,因此力图改善安全环境。”情报参谋继续介绍:“1543年,葡萄牙人在经历了几次挫败之后,终于通过武装手段获得了两块土地,分别是北面的巴德兹和南岸的萨尔赛特,占地面积分别为264平方公里和355平方公里。他们在这里修建堡垒,驻扎军队,大大改善了作为商业核心的因哈斯岛的安全环境。再加上印度局势的改变,贸易的为也得到了解决,至此方可以说他们在果阿站稳了脚跟。” “所以,葡萄牙人真正控制的果阿面积其实就这三块地,总共785平方公里是吧?那他们的地图上怎么画了三千多平方公里呢?”一名军官问道。 “经过了解和实地考证,我可以确认,葡萄牙人多年来始终未能实际控制他们地图上的大部分地区。他们在当地无驻军,没派驻官员,也没征税,有的只是一些商贸上的联系。历史上倒是派过几次军队,击败了当地土人,然后声称这些区域是自己的,但据我调查,当地人自己并不认可葡萄牙人的统治。果阿当局控制着的,始终只是因哈斯、巴德兹、塞尔蒙特三块土地,总计不到八百平方公里。”情报参谋用比较确定的语气说道:“在上述三个老征服区中,目前居住着大约三十万人,其中葡萄牙人大概一千多户,五千多人的样子,另外还有五倍数量的印葡人,即两万五千人。这三万人,是果阿当局在当地统治的核心,一般是军人、行政官员、商人、传教士之类的身份,属于统治阶级。此外,大概有7-8万人的基督徒印度人,这些人也比较顺从,从事着农业、商业、手工业之类的工作,可以说是果阿殖民地社会的中坚。剩下的不到二十万人则大部分是印度教徒,少部分是绿教徒,他们不如基督徒受葡萄牙人信任,实际生活水平也差一些,但比起前者没有本质的差别。总体而言,葡萄牙人是果阿社会的第一等级,印葡人是第二等级,印度人是第三等级,整个社会还是泾渭分明的。” “葡萄牙人也就是地图开疆喽?”有陆军军官立刻笑了,说道:“不过这区区八百平方公里不到的面积,就挤了三十万人,委实有些太多了吧?不过商业城市,可以理解,农业城市不可能养这么多人的。” “林长官说得对。”年轻的参谋赞同道:“老征服区虽然有大片农田,尤其是肥沃的因哈斯岛一带,良田众多,但依然不可能满足整个果阿殖民地三十万人的生活所需。因此,果阿其实是靠贸易进口粮食来维系日常所需的。‘黄金果阿’嘛,素来有富饶的名声,他们有的是钱进口粮食。” 其实,正如这位参谋所说,果阿是一座极其富饶的城市。按照某位葡萄牙作家的说法就是:“果阿的贸易和战利品富足。在16、17世纪的美好时光,那里有着高大的房屋和漂亮的教堂。在严苛的道德家眼里,这座城市是另一座巴比伦,但对尘世间的男人来说,这里是天堂,到处是轻易可得的价值连城的商品以及美丽的欧亚混血女子,生活就是一轮又一轮无止境的寻欢作乐。” 当然,这是果阿以前的情况,在被荷兰人狠狠打击了两年之后,这座城市已经陷入了艰难的境地。首先是人员的大量损失,根据不完全统计,果阿的葡萄牙人在过去两年间损失了超过两千人,战斗、疾病等等,什么原因都有。印葡人损失更多,仅仅是因哈斯岛一次登陆战,他们就战死了一千五百多人,随后又陆陆续续战死了两千多人,加上被荷兰人屠杀的平民,总损失可能超过了五千。 在人员大量损失的情况下,更让葡萄牙人雪上加霜的是,荷兰人封锁了贸易,且一封锁就是整整两年。贸易的封锁导致财富的急剧流失,葡萄牙人和印葡人可能还好一些,生活没那么艰难,总能活下去。但普通印度人的日子就很难过了,疾病、饥饿始终困扰着他们,人大面积死亡或逃亡。剩下的不想逃的人则选择了暴动,最终被葡萄牙人镇压绞杀,算上被愤怒的葡萄牙军队牵连进来的无辜者,前后总计屠杀了超过三万人,血腥无比。 这么一通折腾之下,整个果阿三地区的印度人口快速下降,从巅峰时的十八九万下降到了不足十万人,对整座城市的工业、农业、商业、渔业等各项事业的发展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果阿总督为了对付荷兰东印度公司,不得不向城内的葡萄牙商人、印度商人大举借债,总额高达三十万金克鲁扎多(约合180万东岸法币),这才得以武装了一支新军队,同时让“东岸大爷”过来助战。但毫无疑问,这种行为从长远来看,是会极大损害果阿的商业环境的,因为这种所谓的借债与强行摊派没有多少区别。 “诸位,根据我们的推算,果阿每年的商品贸易额达到了80-90万金克鲁扎多,包括海外贸易及内部贸易。按照我国的现行税率,光收进出口关税、企业营业税、消费税、个人所得税、统税之类的,一年都要近百万圆的收入。果阿,是葡萄牙人在印度的商业中心,达曼、科钦这两座城市远远不及。如果我们能够把这里吃下来,再换上我国自己精明强干的官员及现代的管理意识,果阿绝对可以成为一只下金蛋的母鸡的。”这个时候,姚同也说话了,只听他继续讲道:“大家再看看果阿的地理位置,南面是富饶的马拉巴尔海岸,北面是人口稠密的坎贝湾,离第乌很近,确实是一处中枢要地。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葡萄牙人请我们来帮忙作战,那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喽。” 姚主任这话让大家都笑了。葡萄牙总督现在把果阿旧城内的军营让给了第乌守备团——这座城市的暴动就是该团平定的——并准备了大量补给品,足以让他们坚持很长时间了。而且,目前荷兰人只是暂时退走,并不是说就一定不再来了,果阿总督还没那个决心让东岸人现在就撤,因此看起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第乌守备团都会以果阿旧城为家了。 而时间拖得越长,当地的局面就会越复杂。目前国家情报总局的人已经在当地秘密活动,收买了部分土生白人家族,让他们为东岸服务。这些人别看是白人,但在白人群体里,却地位不高,远不如出生在葡萄牙的白人。曾经就有位大家族的子弟,与来自里斯本的一位小贵族因为争风吃醋而互相殴斗,结果被杀。总督极力偏袒那位出生在葡萄牙本姑的贵族,以至于最后人家仅仅提出了一份道歉声明,同时赔偿了很少的金钱就没事了,免于任何处罚。因此,土生白人及半岛白人之间的矛盾其实是很深的,在东岸人承诺给予他们平等的权利之后,其实还是有相当部分土生白人心动的——跟谁混不是混啊,别怪我对国王不忠,事实上你们太过歧视我们了,更何况东岸政府也能提供更有力的庇护,荷兰东印度公司绝对不敢公然挑衅。 “今后,第乌守备团仍然驻守在果阿旧城,至于正在改建之中的海防炮台及陆防要塞,我决定让正在筹建中的果阿守备团负责。这支守备团的人员已经到位三分之一,剩下的在今年年底、明年年初会陆续抵达,都是登莱的好小伙,有过战斗经验,不孬!”姚同说道:“果阿、第乌两团,一前一后,一东一西,可以把核心的因哈斯岛地区牢牢地控制在手中。因哈斯岛拿下了,巴德兹、塞尔蒙特地区算个球,还不是手到擒来。至于葡萄牙人,让他们滚去科钦或达曼好了,果阿不需要他们了。最多,我们以后给他们一点补偿,几十万法币也差不多了。现在印度局势越来越混乱,我们不能把我们的目光局限在西北印度,也要适当扩展新的影响力了。果阿算得上是印度第四大城市了(从经济收入上来讲其实算前三了,但如果算上地域面积和人口,前三则是德里、阿格拉和拉合尔),控制了这里,我们就有了充足的养分来建立新的势力范围。所以,果阿我是要定了,不管葡萄牙人乐意不乐意!” 说到这里,姚同看了看正在修建中的陆防要塞,心中一阵踌躇满志。如今,就看登莱那边能支援自己多少人了,竞争对手可不少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口饥渴症 确实竞争者不少! 你姚同说印度这边需要开拓局面,急需大量人口,咱们别的地方就不需要了么?我马来亚管委会如今坐拥两大岛屿——好吧,也就文莱和帝汶两座港口——周边环境复杂,土人众多,还都不怎么友好,急需来自“家乡”的通知们支援,不然不好打开局面。 我拉包尔管委会这么多年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若不是处在本土通往中国的关键航线上,怕是一根毛都捞不着吧?如今才几个人,几座城,发展艰难,同样急需人口。 还有我大澳洲管委会!好吧,周边局势不太复杂,但真的蛋疼啊,寂寞得蛋疼!早先,移民航线还走澳洲,那是政府主导的大规模移民航线,一次数万人,澳洲还能借故一些身体不好或不适应航海而截留部分人。但现在移民部的那帮孙子重新规划了航线,一个个都走印度洋了啊,我们还混个毛?偶有一些民间的私人运输船队经过,人也太少,即便伸手,也捞不到什么油水,竟然有渐渐边缘化的趋势,岂不凄凉?所以,别特么来跟我争人口了,老子烦! 其他的如大溪地、满蒙、黑水这些也需要人口的管委会辖区就不提了。总之一句话,僧多粥少,大家都意识到了人口是一切财富的根基,没有人口,万事艰难,所以分外见不得第乌管委会破坏规矩的行为,纷纷暗中使劲,要阻止他们的“阴谋”得逞。 跳得最欢的就是刚刚代理大溪地管委会主任之职的史丹利。此君是元老之后,曾经在农业部、新华夏开拓队等地任过职,政绩还算可以。这次蒙家族余荫,捞到拉包尔管委会主任之职,名副其实地踏入了部级干部之列。 但值得一提的是,根据最新修订的海外殖民地官员职衔规定,拉包尔管委会主任是副部级,与之一样的还有大溪地、马来亚、吉布提、第乌四个管委会,新华夏、澳洲、廉梧、宁绍、登莱、黑水、满蒙四地则为高官。划分依据是当地的面积、人口、经济及战略地位,每一项都有评分,评分不够的自然只能降级了。 所以说,史丹利目前其实是副部级官员。但你可别小看这种干部,多少人哭着喊着还抢不到这个职位呢。拉包尔固然遥远、贫穷,环境也很恶劣,但作为一地的主要官员,又能接触多少恶劣环境呢?更何况在这个地方,他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这官做起来不要太爽,更别提还能丰富一下他的履历,为未来更进一步打好基础。 史丹利也是有做出一番事业的雄心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跟第乌管委会的姚同抢人。毕竟,那些山东军户,在大家看来都是最好的移民人选。有纪律,有组织,有战斗力,不比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强出许多?海外殖民地不需要老老实实的顺民,他们需要你有一点“冒险精神”,有一点自主能力,最好再有一点战斗力。毕竟这是去当殖民者,不是去游玩。 史丹利如今在着重建设他的首府莫图城。这座城市抵触新几内亚岛南岸,是拉包尔管委会辖区第二大城市。听起来很牛逼是不是?呵呵,事实上这个管委会辖区面积辽阔、海域面积巨大,但其实只有三座城市,其中一座还是新建的。 第一大城市是经营较早的拉包尔县,该县拥有包括东岸人、美拉尼西亚人及双方混血后裔在内的一万三千余人,经济还算不错,有一些小规模的农产品加工厂,盛产稻米、芋头、香蕉、菠萝、椰子、西米、金枪鱼等商品,主要经济来源是政府财政补贴及来往船只的补给维护费用。 第二大城市就是莫图港了,一座当年用一千元从土著莫图人那里买来的城市,现在是拉包尔管委会的首府。该城市一开始穷得很,什么也没有,环境还十分恶劣,因此无法吸引人们前来定居。后来,管委会痛定思痛,花大力气在莫图港建设学校(莫图完全小学)、医院(莫图纪念医院)、莫图港,同时营建了一大批漂亮的公寓和别墅低价出售给定居一定年份的人,这才使得当地经济慢慢活跃了起来。 当然那都是史丹利赴任前的事情了。史某人到任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有了4500多人(几乎都是东岸人),城内有几家农产品深加工企业,但商业并不是很繁荣。随后他又去城外的种植园看了看,发现经营状况也不是很如人意,咖啡、椰子、甘蔗、香蕉、芋头、水稻等主打产品的产量都很一般。究其原因,还是人少了! 当初东岸人在莫图港一带和土人发生过多次严重的冲突,杀戮有些过重,土人数量本就少,被这么连打带吓,大部分人都逃散一空。后来的管委会也派兵抓捕过,但他们兵少、钱少、船少,土著跑得又远,抓也抓不到几个人,搞得种植园的劳动力都很匮乏,实在伤脑筋。 史丹利仔细研究了下各种资料,发现靠剥削莫图人来发展经济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因此,他决定从远东诸藩引进人口,给他们免费授田——诚然,整个新几内亚岛的平原都很少,且被河流切割得很严重,但耕地就像那啥,挤一挤总是有的——让他们着力种植粮食及经济作物,先扎下根来再说。 没有人,什么都是空的!莫图县花了那么大代价搞基建,可不就是打着筑好巢吸引金凤凰过来的主意么?这座城市,人口必须上一万,这是史丹利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拉包尔管委会辖下第三大城市名叫西椰港,一个土得掉渣的名字。西椰港位于后世的布干维尔岛(这座岛在东岸人的地图上叫过西米岛、椰子岛,现在正式定名西椰岛……)首府阿拉瓦港附近,因为盛产西米和椰子而得名。最初这里只是东岸人收集西米和椰子的地方,后来一些渔民也来此避风,顺便售卖些海货,慢慢地就发展出了一个集市。 集市也吸引了一些美拉尼西亚人过来交易。他们拿西米、椰子、皮革、羽毛、野味(这……)前来交换东岸商人手里的布匹、金属器具、火柴、镜子等各类商品,有的人甚至就在附近搭草棚住下了,给东岸人充当苦力谋生。 史丹利上任后,得知当地常住人口已经突破了两千,于是大笔一挥,在这里设立了个西椰县,一下子使得这个略显冷清的小港口成了拉包尔管委会辖区内第三座城市。 之所以有这种略嫌激进的举措,其实是有深层次原因的,那就是在西椰岛的南方,来自本土地质部的考察队发现了大片露天的铜矿床。经过研究,这些铜的品位不低,至少比北边韩阳矿业公司名下的那些矿要强一些,极具开采价值。 因此,史丹利觉得可以把这当做拉包尔管委会辖区的有一个经济增长点。铜这种东西,多年来价格一直在走高,市场需求十分旺盛,只要能有稳定的人手过来开采,基本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西椰岛的矿床大,开采容易,还靠近海边,运输成本又低,简直是天尊送给拉包尔人民的礼物,焉能不采?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得有人啊!没有人谁来给你采矿?谁来给你冶炼?谁来给你运输?你甚至连给矿区提供食物及生活用品的人都没有。那你还搞毛咧? 所以,死结就在这里,这也是史丹利在一种封疆大吏里跳得最欢,骂得最狠的原因。姚同你个臭不要脸的,坐拥印度那个人口宝库还不知足,居然跟我们苦哈哈的拉包尔抢人,这像话吗?我们辖区三个县加起来不过两万人口(种植园的奴隶不是人……),还没特么的第乌那个弹丸之地的人多,你还好意思跟我们来抢?简直是不要脸! 姚同对史丹利的指责很是无语。他有理由,别人也有理由,他可以不要脸,但别人似乎更不要脸,那这事情就有些难办了。果阿二十万印度人,跑了、死了差不多一半,剩下的几万葡萄牙人、印葡人前阵子也损失颇多,都不足为虑,说起来正是腾笼换鸟的大好时机。结果呢?发现这事也不是很容易啊,盯着那几万名军户子弟的人还真是不少,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 如今看来,这个只能尽力争取,不能再当做唯一指望了。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学新华夏开拓队的王大壮,派人前往远东诸藩,自己花钱招募移民了。这种自己弄到的人,原则上移民部不会伸手要,全归各个地方自己管理、安置,毕竟是人家自己出的钱嘛。 想到这上面,姚同就想起了前阵子刚抵达第乌港的满孝锋。这人和王大壮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背负使命前往远东农人。第乌管委会也必须尽快成立这么一个机构了,不然是无法解决人口“饥渴症”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想不出标题 “莫图城是一座光荣的城市。铜矿的发现,必将有助于城市在未来飞速发展,我对此非常乐观。”在新开设的莫图地质与矿业专门学校(中专)中讲完话后,史丹利史大主任便乘坐马车离开了学校,转而到达了城西的农业区。 拉包尔地区缺铁无煤,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因此,铜矿的发现看起来更像是这个偏远贫瘠地区的救赎。在铜价暴涨的现在,说实话开采铜矿并不比开采银矿利润少太多,毕竟银已经不是东岸的法定货币了,虽然海外殖民地仍然是金银复本位制。 目前已经发现的铜矿有两处。一处是位于西椰岛的露天矿,这已经发现有一年时间了,目前正在着手准备开采。但第二处位于莫图港附近的铜矿则是新发现不久的,说起来让人有些惊讶。地质部的人开玩笑说这属于灯下黑,他们探索了附近很多有火山的岛屿,收集了大量硫磺、铜、金、锰、镍的矿物标本,锁定了一处锰矿、一处铜矿、一处金矿,功劳甚大,但对于莫图城附近的铜矿却差点直接错过。 这个矿规模不如西椰岛上的,而且开采难度也高,但靠近首府城市,各方面都很便利。史丹利已经决定派人对其进行一番摸底调查,看看如果采矿的话需要什么条件,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不过,以拉包尔管委会如今的情况,同时开采两个铜矿,恐怕力有不逮。因此,史丹利已经在认真考虑,是不是把西椰岛上的那个矿,出售给本土的卧龙有色金属公司。如果价格卖得好,倒是可以为拉包尔管委会带来一笔丰厚的收入,对地方发展有好处。更何况,铜矿虽然卖了,但卧龙有色公司必须在当地设分公司采矿,还得有粗通冶炼厂,而为了运输采矿、冶炼设备,他们还要出资修路,这得创造多少工作岗位和经济效益啊。稳定生产后,每年还有一笔税金,多好!怪不得每个封疆大吏都喜欢有投资进来呢,这有了钱,地方上的气象就是不一样啊。 与铜矿相比,金矿的重要性就更高了。拉包尔管委会有黄金,储量很大,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因为他们在太多地方发现了狗头金、沙金了。西椰岛有,拉包尔以西有,新几内亚岛也有,但前两者地处密林之中,开采困难,成本高昂,唯有位于马卡姆河上游布洛洛河谷地的金矿有比较大的开采可行性。 这个金矿同样是由一支联合考察队发现的。他们的本来目的并不是寻找黄金,而是为了勘探地理,寻找马卡姆河的源头。因此在在后世莱城的位置上岸,然后一路上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了河床中被冲刷下来的大量沙金,断定上游一定有个金矿区,于是又请求了管委会支援,打算扩大考察队伍,对这条河的干流、支流进行一番彻彻底底的考察。 拉包尔管委会对此自然是非常感兴趣的,他们在第一时间派来了人手,并提供了相当物资。另外,他们还在河口附近建设了一个营地,名字就叫莱城,以方便对考察队进行补给,同时也为了以后深入内陆淘金提供便利。 考察队沿着河流上溯后,意外地发现了一片宽阔的河谷地,这让他们十分惊讶。而随行的拉包尔管委会的官员们似乎更为机动,因为他们发现了这片谷地有开辟成良田的潜力。天可怜见,拉包尔管委会面积是够大了,但到处是崇山峻岭、原始森林,只在南岸的沿海地区有少许平地,可以种植粮食。这次发现的莱河谷地——是的,他们已经把当地人叫的马卡姆河改名为莱河——面积够大,土地够平整,只要砍掉上面的森林(这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毕竟都是上好的林木,长了数百年了),那么就可以平整出大量土地来,粮食生产将得到相当程度的保障。 只可惜,他们还是没有足够的人手。无论是砍伐森林还是种地,都是需要人的,且以当地恶劣的自然环境来看,这种程度的开发势必要死不少人,或许抓捕土人的行动,又要大规模展开了。美拉尼西亚人虽然少,但到处翻翻找找,总能蹦跶出几个吧? 言归正传。考察队沿着莱河水系探查完毕后,又进入到了更上游的腊河(腊莫河)水系,然后进入了一片辽阔的高地区。高地区的环境复杂,森林密布、蛇虫遍地,但就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联合考察队依然发现了一处锰矿。只可惜这个锰矿太偏僻了,在没有高等级公路和铁路通过来的情况下,开采根本不现实,故只能作罢。 但不管怎样,金矿的位置已经确定了,河床上静静躺着千百年冲刷下来的沙金,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史丹利上任后了解了这些情况,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远东诸藩打广告,吸引志在淘金的人过来定居。本土团结河流域的淘金盛况他非常清楚,因此期待着莱河、腊河水系的金矿能成为第二个淘金圣地,吸引无数人前来,而这对于拉包尔殖民地的经济发展显然至关重要。 不过金矿什么的都是未来的事情了,即便从现在就开始筹备,怕是没个三五年都不会出什么结果。在黄金大量产出之前,拉包尔管委会最大的出口商品仍然是椰干,这是他们获取出口收入的第一大途径,其次是干果及水果罐头、木材、西米等物资。 因此,史丹利到城西农业区参观的第一站便是国营的椰园。这个种植园有五百多名莫图人劳工在此工作,是本地规模最大的一个。他们从树上采摘椰子,然后进行加工。整个过程中几乎使用不到什么机器,纯手工作业,因此这个种植园毫无疑问是建立在剥削奴隶般的莫图人的基础上的。 椰制品除本地消费外,大部分供出口,主要客户就是远东诸藩的中国人以及日韩等地。但他们近年来面临着极为激烈的竞争,文莱、帝汶甚至是廉梧等地都有大量椰子产出,市场价格一跌再跌。而他们拉包尔又远离市场,若不是他们大量使用奴隶,成本极低的话,几乎很难与别人展开竞争。 史丹利脸色不是很好地参观了整个椰园,然后脚步一拐,直接去了旁边的橡胶种植园。橡胶已经不是什么新事物,但对拉包尔来说是新东西,因为引种时间不长。 这个种植园同样是国营的,不过为了减少投入,当初引进了新华夏岛的新华县农业局作为股东。对方提供树种及必要的栽培管理技术,莫图县提供土地、劳动力及部分现金,双方各占一半股份,最终搭起了这个种植园的架子。 史丹利抵达的时候,正值种植园中午列队点名时间。在监工敲完铜锣后,大概三百多名土著在操场上列队,监工们站在前面,劳工站在后面,这表示种植园的一切活动都是军事化的。 监工们大多来自本地,一般是美拉尼西亚人与东岸人的混血后裔。他们的收入较高,在园区内有单独的住宅,可以把妻子儿女带来。种植园管理层及保安队伍是东岸人,园主是最高负责人,每天制定工作计划,比如今天修剪完50棵树,明天把100棵树旁边的杂草清理干净等等。 在园主的眼中,他并不把那些土著看做人,而是一个“基本工作单位”,属于消耗品,他甚至连名字都懒得去记。“工作单位”们每天完成工作定额,耗时差不多在12小时上下,每周工作六天半,周日下午可以休息半天,打牌、购物、睡觉、处理内务等等,什么都可以,但不得离开园区,否则保安有权射杀那些人。 毫无疑问,拉包尔种植园的劳工待遇要比新华夏等地差不少,因为他们真的毫无个人权利。监工、保安可以肆意羞辱、殴打他们,甚至有时候借故设计一下,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也是有可能的。总之,这是一种非常残酷和不人道的行为,以至于合作方新华县农业局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但或许,这才是拉包尔管委会出口的农产品能够长期保持低价,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存活下来的关键秘诀吧。 史丹利在这看了会便走了。这些种植园固然是他们目前的经济支柱,但说一万道一千,拉包尔管委会若想发展,光靠这些低端玩意是肯定不行的。他们的未来,还是在黄金、在铜矿,甚至是那些开采不是很便利的锰矿、镍矿。 总之一句话,靠农业是不行的,只能勉强苟着混日子,真正要想致富,还是得靠工业。这其中涉及到采矿、冶炼(肯定不能直接卖矿石,那也太低端了……),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从其他地方引进人才和技术,搞一些粗加工也是可以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还是需要人啊!莱河、腊河水系有沙金的消息,似乎可以大张旗鼓地放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李家坡 “你知道吗?现在下南洋的话,一年可以挣几百两银子!吃香的喝辣的,还可以娶两三个婆姨,那可真是神仙般的日子。”1704年9月1日,广西钦州港码头附近的一处宅院外,几名站岗的卫兵正在闲聊。 他们守卫的是一处小仓库,库内的存货基本已被拉干净,仅剩少许雨具、鞋靴、农具及一些杂物,空空荡荡的。不然的话,这几个毛头小子也不会闲成这样,早就如临大敌般地瞪大着双眼了。 没办法,谁让他们义从军穷惯了呢。在他们那里,东西用坏了都舍不得扔,一件单衣穿个十几年都是司空见惯之事。也就这几年投靠了东岸人,日子才好过了那么一些,至少饭能吃饱了,各类物资补给也按人头发放,每个月还能得两块钱的津贴,简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生活。 义从军是在廉梧管委会主任汤承志授意下成立的,其实就是原本南明李嗣兴残部那几万人。在与越南方面达成协议之后,他们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分四批撤离了越北山区。之所以拖这么久,一大原因就是李嗣兴想把仍在云南、广西境内“敌后抗战”的人撤出来。这些人都是南明残部,不愿归降新朝,很多人落草为寇,面临着大顺官府的围剿,处境艰难。于情于理,李嗣兴也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其中不少人还是他派过去的,让他们到敌后发展,毕竟越北山区穷困,很多时候要越境进入滇、桂两省打秋风,有人接应自然方便许多。不过现在得到了东岸人的许诺,大家可以不用再在当地坚持了,因此一股脑儿撤走得了,省得大家最后都没个好下场。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1703年三月最后一批人经海防坐船抵达钦州港时,整个义从军的规模已经达到了五万人出头的样子,非常惊人。不过这五万人,怎么说呢,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了。枪,已经不足万杆,炮,不过三十多门,矮马三百匹,甲具两千副,冷兵器一万五千余件,差不多就是他们的全副家当了。身上军服破破烂烂的,很多人连打补丁都打不起,就让衣服的破洞露在那里,让前来运送补给的东岸军需官们看得目瞪口呆:世上竟有穷成这样的军队? 而过来给士兵们登记造册的顾问们在军营里蹲了一阵子后,也大摇其头。在他们看来,义从军除少数精锐外,大部分士兵面有菜色,身体瘦弱,体重、身高、胸围、握力、耐力各项指标合格的少之又少,且许是在丛林山区待久了的缘故,很多人的身体还患有各种慢性病,急需调养。 所以,五万义从军——准确地说,成年男子三万多,其余都是老弱妇孺——看着声势惊人,但廉梧管委会只需调集五六个县的保安团,就可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和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三天两头吃黄豆牛肉罐头、鲸肉鱼肉的东岸军人比起来,他们在各方面都是弟弟,除了精神头还算可以之外,其他一无是处。长期的越北山区流浪生涯,已经让他们虚弱到了极点。如果东岸人再不搭救的话,或许不出十年,这支军队就会不战自溃吧。 义从军到廉梧后,五万人被分成了两拨,一拨三万人被派到了防城港,由海军第三舰队东南亚分舰队管理,帮忙建设公路、码头、灯塔、炮台、仓库及军人宿舍;剩下的则由台湾银行雇佣,在钦州、梧州两地修建出售给政府公务员的公寓住宅楼及军官别墅。如今一年半时间下来,他们自食其力,境遇大大改善,每个人都能吃饱饭,领到工资(虽然只有两块钱),义从军也因为分包工程而赚了一些钱,以至于有余力在钦州港置办了一些产业,充作军部办公场所及物资仓库。 而在从事基建工作之余,他们有时候也会被征用充当剿匪部队,警戒地方。虽然他们武器不足,枪炮都是些破烂玩意儿,但土匪盗贼们的装备能好到哪里去?即便有着顺国暗地里的支援,也不可能多,因此基本是碾压性质的,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多次受到汤主任的表彰。一些崭露头鸟的青年军官,甚至还得到了顾问团的赏识,被派到梧州短期进修,学习现代军队的建设和管理,以提高业务能力。 不过,在过了一两年的好日子之后,他们不得不和安逸的廉梧说再见了。因为中央已经决定,义从军要在1705年底之前,分批全部离开,前往海外殖民地开拓。为了好好“督促”他们,汤承志紧急把陆军第二混成团从宁绍地区要了回来,以防不测。义从军没办法,只能服从命令,毕竟他们的生活还指望着东岸人,钱、粮、物资什么都没有,还能怎样?而且来到廉梧也小两年了,你见东岸人给你换过装吗?好吧,军服、水壶、辎重、工兵器械什么的是发了新的,但最关键的步枪和大炮呢?不好意思,还是用的原来的破烂货,这是想反抗都不能啊,咋整? 仿佛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义从军似的,东岸人还打算将其分成两部,一部是李嗣兴率领的本部,分批前往马六甲城一带定居,反正东岸政府通过各种白手套在城外置办了不少土地,足够分配了。如果荷兰人抗议的话,那么也没关系,先分散到马六甲海峡对面的小岛上,慢慢开拓,慢慢来,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模式,一步步确立东岸人在当地的人口优势,然后再和平演变。以东岸海军舰队的强势以及欧陆的现状,荷兰人是不敢动粗的。而只要他们不敢动粗,那么他们破不了这个局,只能坐视局势一步步失去控制。或者即便他们动粗了,你李嗣兴难道是无能之辈吗?放心,到了那边,会给你们更换新式武器的,再好好整训一番,总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而另外一部呢,则是东岸人特意挑选的比较熟悉且对东岸有亲近感的蒋氏兄弟。对,就是蒋英羽和蒋国羽兄弟!他们本是李部中层军官,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还做不到独当一面的程度。不过在有东岸人强力支持的情况下,一切都不是问题。缺物资?给!缺器械?给!有人不服?给你调走!如此多管齐下,只要你蒋氏兄弟本人不是太废物,就一定搞得定! 蒋英羽兄弟二人本来还有些战战兢兢,不过在东岸顾问的极力劝说下,最终还是滋生出了野心。而他们的能力确实也不错,手底下也有一班小兄弟,四处安插下去后——这个时候就是要任人唯亲,不然铁定掌握不了部队——目前勉强控制住了东岸人分拨给他们的大约一万五千人,隐隐另立一帜了。不是没有李部的老人骂他们“背叛”,但说实话,在唾手可得的利益面前,担些骂名又如何呢?很多人还没这个机会呢!他蒋英羽若不是和东岸人接触多,并且得到了大佬的认可,也不可能有这个承担骂名的机会。 这就是命运,很神奇! 蒋部的目的地不是马六甲,而是菲律宾群岛。更准确地说,他们的目标是马尼拉湾一带。当然这需要等待时机,即东岸人与西班牙人完全开战的时候,他们将配合东岸军队一举攻占这个核心城市,然后据为己有,相信这一天已经不会太远了。 未来的话,东岸人还会陆续往这边迁移一批人过来,以改善当地的人口结构,以便控制得更牢。东岸政府暂时没有殖民整个菲律宾群岛的野心,那不现实,但占据其中的一小部分——尤其是精华的马尼拉湾一带——为未来影响群岛上的另外两股殖民势力,给东岸海陆军一个落脚基地,还是可以做到的。 马尼拉、文莱、马六甲、帝汶岛、拉包尔几地就像一个环形锁一样,将整个东印度群岛包围其中。群岛上丰富的资源,如香料、木材、粮食、渔业资源、各种矿物乃至丰富的人力资源,未来都将成为东岸殖民帝国予取予求的对象,成为供养帝国子民,维持他们优渥的生活条件的养分。 殖民,我们可是认真的! 目前,关于下南洋的前期准备已经开始,这其中先行的便是舆论宣传了。这事由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人一手操办,他们是专业的。而李嗣兴部数万人也没啥主见,被东岸人轮番宣传洗脑之后,基本上已经认为南洋是一个充满机会的地方了,对去那里开拓不再很排斥,这就解决了很多麻烦。 马六甲和马尼拉未来都将归入马来亚管委会管辖之下,目前他们的总部设在文莱,力量还不是很大。但有了五万多义从军补充后,实力将迎来爆发式增长,未来在南海及东印度群岛的影响力大增,成为当地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甚至主导性的力量。 欧洲人,本来就不该来亚洲,未来你们是时候收拾行李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桥口屋 “韩总,好久不见。”1704年9月12日,仙台藩石卷港桥口屋后院密室内,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韩赝春正与明面上是浪人首领身份,实则为松前藩做事的逸见要之助密谈。 逸见要之助今天是秘密前来,一个手下都没带,足见他的谨慎。而作为一个被东岸国家情报总局发展的间谍,他确实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至少,主家松前氏总要避着点吧?虽然松前家与东岸关系密切,好得像穿一条裤子的,但如今主事的松前贺广(松前正广长男)却未必愿意看到自己的手下与其他势力夹缠不清,虽然逸见要之助这个手下在他看来简直和夜壶一样。 “逸见君,这几年你的功劳很大,上级都看在眼里。放心,组织是不会亏待任何有功之臣的,你的家人在大泊生活得很好,衣食无忧,自由自在,过着优渥的生活,接受着最好的教育。”韩赝春亲自给逸见要之助倒了杯清酒,笑眯眯地说道。 逸见要之助这个人,在聚集在大阪的浪人集团中的影响力不小。这几年里,他明面上帮着松前家招募浪人,私下里也帮东岸人忽悠了不少破产武士前往南洋、印度,立下了汗马功劳。当然,作为对他的奖赏,逸见要之助的秘密银行账户内的存款额也屡创新高,目前几有数千圆之巨。 其实依照逸见要之助本人的想法,他已经不想干这种事了。最理想的,是前往黑水、满蒙等地,和他认识的野泽、半泽、小松等人一样,弄个一官半职,文职武职皆可,哪怕是个芝麻小官,总胜过还留在日本这边做人口贩子。 之前韩赝春已经答应过他一次了,无奈后来又变卦,要求他继续坚持三年。现在三年过去了,似乎还要再干三年。三年又三年,到底还有多少个三年!逸见要之助每每想起此事,总觉得心烦意乱,仰头将瓷杯中的清酒一口干掉后,这才稍稍平复了下心情。 现在幕府大刀阔斧地改革,整个日本的传统经济日趋瓦解,普通农民、下级武士们苦不堪言,他们的家人也一样。在对马岛附近与朝鲜对峙的海军士兵,他们的姐妹要靠卖身来换饭吃。农民种出来的米,自己吃不到。幕府不断“改易”、“减封”,多年来累积已160余万石,失籍武士日渐增多,找不到事做,只能忍饥挨饿,疲惫不堪。唯一得利的,只有鸿池、三井、住友、淀屋这些特权派,他们花天酒地,挥霍无度,对将军和天皇隐瞒真实的国情,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如此大势之下,他逸见要之助这么一个小人物,又能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帮着东岸人做事,招募失籍武士,才能维持得了生活的样子。他只能凭着自己的良心,尽全力帮助一下那些可怜人,让他们有个去处,有点事做,不至于饿毙街头。 我真的是太难了! “韩总,最近又要招揽大批人手,可是南方有事?”喝完酒后,酒量甚浅的逸见要之助顿时脸红了,就连问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三分。 “逸见君,不该打听的就不要乱打听,这对你没好处。”韩赝春板起了脸,说道。 “是我失言了。”逸见要之助低下了头,说道。 “不过,逸见君也是我们的干部,有些事情你也有资格知道。”这个时候,韩赝春忽又一笑,说道:“是的,你猜得没错,是南方有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到处缺人,缺得很厉害,不得不到这边想办法了。这样,一会我会给你批五万圆,作为你活动的经费。省着点花,我给的是法币,你想办法换成公方的新币,能用得久一些。” 逸见要之助闻言点了点头,再无多言。他明白韩赝春的意思,五万金圆券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币值坚挺,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就连三井、住友、鸿池这些财阀们也喜欢储备一些,可见其价值。拿金圆券去招募浪人,委实浪费了,还不如换成幕府铸造的新币,五万金圆券足可以招募大几千人了。 而说起幕府铸造的新币,那简直就是一个坑爹玩意。成色不足,粗制滥造,完全是内外勾结剥削百姓的产物。事情起因是幕府财政困难,亏空巨大,因此听信了特权商人的建议,改铸新币,降低成色,数年间就让幕府获利数百万两白银,铸币商们(金座、银座)也跟着大发其财。但这种劣质货币甫一面世,就因为成色不足而币值大跌,进而导致物价上涨,各藩本就千疮百孔的财政雪上加霜,不得不减少陪臣武士的俸禄,以至于武士们不得不靠副业谋生。如果找不到副业的话,那么没说的,只能全家老小一起忍饥挨饿了。 逸见要之助对那些吸血的银座头目们恨之入骨,对接受金银座商人贿赂的幕府奉行荻原重秀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想要斩杀荻原重秀的武士几乎可以从江户排到大阪,奈何此人一直不死——此时却不得不捏着鼻子拿他们铸造的烂钱去招徕人手,想想就心情很不爽。不过他是聪明人,青年时期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经让他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如何办好事情并得到上司的赏识,因此只重重点了下头,“哈依”了一声,便再无二话。 “幕府那边的关节,我会想办法打通的。嘿嘿,纲吉将军提出了‘增产兴业’的口号,全国大肆开垦新田,大办新式工业,有求于我们之处甚多,谅这个‘犬公方’也不敢不给我们面子。”韩赝春这话有些倨傲了,丝毫没把幕府放在眼里,但逸见要之助听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头颅压得更低了。 东岸人是强者,桥口屋出售的商品无论地方大名还是幕府公方,需求量都十分之大。在如今这个局势下,确实没人敢对他韩赝春不敬,更没人敢为难他。而说起这个“犬公方”,其实也有件趣闻。德川纲吉笃信佛教,认为自己没有子女是前世多杀的报应,须切戒杀生,又因为他生于戌年,所以要特别爱护狗。因此,他特地颁布“爱护生类令”,严禁杀生。很多百姓因为杀伤狗而被处死或流放,最后居然导致大家都不敢养狗了。德川纲吉见这样不是办法,于是又向百姓征税,建立大批犬舍来收容狗,百姓们本就生活困苦,现在又要多交一份税养狗,顿时纷纷称呼德川纲吉为“犬公方”,一时传为笑谈。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幕府与民众间的矛盾究竟已经激化到了何种程度。德川幕府,越是改革,人民越穷,财阀越富,破产的武士就越多。其实东岸人倒是乐于见到这种情况的,毕竟他们可以多卖设备、多卖商品,还可以利用混乱的金融和经济局势浑水摸鱼,大捞一笔。而经济困难产生的大量失籍落魄武士,又可以招揽过去,让他们到海外为东岸人打生打死,谋取利益,简直一举多得。 韩赝春在日本工作了小半辈子,对这个国家实在太了解了。他已经与幕府在私下里达成了默契,招募浪人时幕府从来不设置硬性障碍——一些官面上的法律障碍则可以靠关系和贿赂解决——因为他每招走一个人,就帮幕府拆走了一枚炸弹。不然的话,难道你想当年由比正雪刺杀事件再次重演么?幕府不想的,所以他们非常配合。 当然幕府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拒绝东岸人招募浪人的请求,然后他们得通过向外输出战争来舒缓内部矛盾。而战争的对象么,没说的,就是朝鲜人了!反正这会大家在对马岛的问题上闹得不可开交,大仗小仗都打过好几回了,虽然幕府搞得灰头土脸的,但却从未承认失败,一直试图卷土重来。战争一起,这失业的武士们可不就有了用武之地了么?那样幕府安全了,失业武士爽了,财阀们也高忱无忧了,唯一不爽的就是朝鲜人,但那又如何? 只可惜德川纲吉终究不敢跨出这一步,因为他很清楚日本还没准备好。朝鲜王国早开化几十年,如今农工商发展都很顺利,经济深度融入东岸建立的经济圈,政府财政收入甚至超过了两千多万人口的日本。对上这样一个国家,日本还没有足够的底气,增产兴业行动才刚刚执行了几年,成效未显,国家还很虚弱,这个时候万万动不得刀兵。那么,为了避免国家在这个社会转型的当口自爆,就只能倚靠东岸人,满足他们的要求了,双方各取所需。 而一旦将来准备好了,怕是德川幕府就会改弦更张,第一时间对朝鲜动手,谁来调停都不好使!韩赝春早就洞悉了此中的道理,因此他做起事情来非常有分寸,踩着幕府的底线,但又丝毫不逾越,这非是浸淫日本社会多年的老手不可为之。 “日本、朝鲜那些烂事,老子才懒得管呢。只要能弄到足够的浪人去为王前驱,你们哪怕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也请自便。印度、拉包尔、新华夏,那么多缺口等着人去填补啊,谁有空理你们那点破事!”韩赝春端起酒杯,鸿池家的神鹤入魂大吟酿味道确实不错,喝完早点办事吧,一会还得去一下伊达家,这个不安分的地方大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