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trice Cenci的最后一夜》 【Beatrice Cenci的最后一夜】 2024年3月7日 我可以感到他的存在.不!不是任何声音,呼吸或类似的东西.我知他就站在那儿俯视着卧在又冷又硬的地上试图入睡的我.倦极了的露卡妮亚(Lucrezia),我的继母,就睡在离我不远处.等待命运最后对我们的判决是对我们崩得紧紧的神经严峻考验.我们的辩护律师,法利那西奥(Farinaceous),对继母说我们获得减刑的机会应是不错的:由处决减为终身囚禁,又或强制在女修道院中渡过馀生.我却仍是忐忑不安.一种预感告诉我虽然他们有意思考虑减刑,最后终不会批准,而当黎明到来,我们就会最后一次被押出这冰冷的监房被带到城裡.我甚至彷彿听到他们正为构建处刑台发出锯木凿钉的声响.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地下囚室牆壁的厚度足以隔绝一切外间的声音.但我真的听到了.我害怕吗?少许吧.仍在花季年华的我,我自然不甘心就此死去.他们说我是十六,七岁.我心知我不止这年纪.但又有何分别?本来我应是一待放的蓓蕾.现在我是没有机会成为盛夏的奇葩了.刀刃切下,一切化为永恆的黑暗真的是会这样吗?如我是他们判定的杀父者,我会否在地狱永远不灭之火焰中燃烧?我这一刻也可想像那些火舌把我的肌肤吞噬,把它们化成灰烬,但在一天之后新的肌肤又重长出来再一次又一次的接受这惨酷的惩罚…直至永远!想到这裡我不由浑身一震.但我不会真的被吓倒了.如果让我再选择,我仍会再干一次,不如此,我就只是成了法兰西高(Francesco)对我所作的一切的沉默共犯者.我们毫不犹疑的再干一次.我会以稳定的手像可怜的奥林比奥(Olympio)那样把长钉打进他的耳朵.上一次我没有亲手干而是安排了他人动手而自己只在旁敦促面上有迟疑之色的那两人下手.对!如依他们的法律:我是有罪的 但作为一个少女,我就应默默承受这屈辱吗?即使贞操被自己亲生父亲剥夺也只能这样忍受下去?啊!那耻辱!我如何才可以把它从我身体上洗净?发生那事之后我已淋浴不下千次吧,但他卑劣的汗水仍像厚厚的漆胶一样紧黏在我的肌肤上.是的,我恨他,也渴望见他这样的禽兽死在眼前,但我是在再没有其它逃避方法下才出此下策.我向教皇的伸诉石沉大海.「请让我出嫁,又或把我锁在女修道院吧.」没有回音,绝望,屈辱,恨,杀心! 他们一直说我是极聪慧的女子;聪慧,勇敢,而且美得不可方物.我知道我容貌出众.镜子不似人们,它从不说谎.我知道我是勇敢的,就如我屡次受酷刑仍守口如瓶.啊,我四肢在那该死的刑具上被强拉扯使我痛得死去活来.他们正要以一具称为LasVeglia的刑具向我迫供:把身上衣服剥掉,把我双手反绑于背,把我的膝和大腿扎到一起再将我扯向房间的天花,同时间,另一麻绳将我的胸脯缠绕再扣到侧牆的铁鈎上.我的身躯会顶着一三角型的尖椎,而每当他们把麻绳拉扯,我身上每一根骨头的关节都会令我痛不欲生.他们说没有人可以受这刑而仍继续口硬下去的.就在我已准备好接受这惨无人道的对待时,继母和兄弟们被带了进来哀求我认了.并告诉我:他们都已招供. 于是我最后招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为了我可怜的露卡妮亚和我的幼弟巴那度(Bernado).我签了放在我面前的供辞.一旦认了,反而平静下来,如释负重.只有教皇才可作出最后的判决:慈悲减赦,抑是处决. 曾经是有希望的:我们律师以及一些高职教士的安慰,鼓励说话.他们认为我是因守护名节才做出这件事来,是因为Francesco,生我育我的父亲的禽兽行为才引动我的杀机.他不就曾公开说要把他所有七名子女都置诸死才后快吗?他不就曾对他的后妻迫害,强迫她亲眼目睹生父奸女的伦常惨剧吗?如作为天主派遣于世俗牧理万民的教皇仍不能明白这一切是出于自保,这世上何处还可有公义? 兄长Giacamo想把一切罪名推到我的身上.我没有怨恨他.他有妻子和两个仍待哺的儿子.绝望的牲口也会因想逃过刀头之厄而把至亲代牠推向屠刀.我只觉得他很可怜.我即使被判有罪也不会令他逍遥法外.他是知道他确实是曾参与计划的.而他与露卡妮亚和我不同,他不是受害者.他被判有罪并会被处刑已是不可能逃避的事实.只有他这样傻:以为供出了我他就可以平安大吉. 最令我心碎的是Bernardo.如果我是蓓蕾,他就只是小羔羊.他根本不明白他参予了什么事.而我多爱他啊!想到他要步上刑台就令我在数不尽的夜晚难以入眠.天主啊!如果祢仍在慈悲,就让他死裡逃生吧.如此,我将再皈依祢的脚下. 我慢慢张开了眼睛,让它们适应从门罅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我没有弄错.他,就在那儿. 「你是谁?」我问.我的声音中没有抖震,或任何困扰.在我内心,我已知道他是谁.我提出的不是一个问题,只是一个请他证实的要求. 「我是你预期我会来的那个.」他说. 我点点头.他终于来了.也即是说:我们的命运已决定. 「我以为…他们会赦减我们的…他们是这样说.」我把声音压得很低,以免弄醒了仍沉睡的Lucrezia. 「几乎是这样.但庇护(当时的教皇)改变了主意.」他以「庇护」这名字直呼教会最高的领袖.如果不是在这环境下,肯定会令我莞尔. 「他改变了主意?」我的声音提高了. 「他是个老人.他害怕了.」 「害怕?」 「害怕其他的子女会彷效作出弑父犯上行为.」 我呆着了.死亡的阴影令我背上寒了起来. 「哪,你又为什么要来?」 「来陪伴你,给你力量.」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会下地狱吗?」 「你以为呢?你认为你应该下地狱吗?」 「他们是这样对我说的.如果我不忏悔,我就会下地狱.」 「但你招供了.」 「但没有忏悔.」 「对啊,你没有.」他叹了口气 「于是?」 「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我竟然可以挤出一个苦笑. 「你害怕吗?」他问. 我点头.撒谎是没有用的.面对死亡,哪个会真的不害怕?现在他来了,即是说死后会无知无觉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上主的慈悲,又或是永恆的火焰.我会面对是哪一种? 「他们来了,勇敢些.」他说. 「为什么你要到来?」我再问一次. 「因为我想这样做.这是最小我可以被容许做的事.」他的声音中有一丝哀伤.如果他是可以堕入情网的话,我想他已爱上我了. 我可以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了:下了旋梯,通过暗黑的长廊.哀求上天宽怒罪人诵经声由戴上黑头套的僧侣唱出.在他们最前方是一巨大的木十字架.他们是负责引领受刑人前往处决之地.Lucrezia已醒来了.她一脸惊恐.但我知道她是看不到他的.她移步向门却在门被外面的人拉开的一刻尖叫了出来. 我在聆听宣判时力图不打震:Lucrezia与我会先被置于囚车上在罗马通衢窄巷游街示众,再押至圣安琪奥堡前公开斩首.Giacamo受的处刑最残酷:以重槌碎头,身躯分割成四份再倒挂在鈎子上.我唯一的安慰是Bernardo由死刑减为陪刑,在旁亲眼看着母亲与兄长,姐姐受死.然后,他会被送上属于教会的船上终身充当摇橹手.我们家族的财产亦全部被教廷没收. 「我的天!我这样年轻就要这样死去,被埋在地下成为蛆虫的食物吗?」我在听罢判决后低声说. 领头的人以为我这话是向他说的. 「你罪有应得.弑父!他双手染血,不要说你是无辜的!」说这时,他声色俱厉. 我想反唇相讥,但在我仍未想好要逆说什么时,我竟下意识地闯口而出:「依你们的所谓公义,我当然是犯了弑父之罪.但依更高的公义,我会被判是无辜的.这公义不是你能明白,更不是可以操控.」 在囚室中突然一片死寂.然后,我步向仍在震抖的Lucrezia,把她紧紧拥抱. 「吻主耶稣的足去求上主的慈悲吧.」那戴上黑帽子的人不屑地说. 我们两人都跪下,逐一吻了十字架上基督像的足部. 数天前我们已立遗嘱以防万一.现在只馀下一件事了. 「我不想穿着贵妇人的衣物受刑.给我母亲带来合适的衣物.我也穿同样的.」 他们照办了.我和继母在独处中互相协助下换上了如同修女在修道院穿的内衣. 「可以了吗?」我转过头问. Lucrezia望向我以为我疯掉了.她是看不到囚室中有另外的人存在.也没有关係了. 他点点头.我向他微笑. 「我们准备好了.」我向门外的人说. 我们被押出囚室,置于一木车上走向生命的终点.这时我才发现很多人都走出了家门;成千上万的.我不解地转身. 「他们想向你道别.」他说. 「为一个弑父者?」我困惑地问. 「不,为了罗马城的圣女.」 「但我不是处女.」 「在他们的心中,你是.你是他们的圣女,而且永远会以圣女身分存在传说裡」 我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四周.没有一贯观看处刑的欢呼.只有悲伤,愤怒和对这世界不公义的无声抗议.在他们的手中是准备当的首级被置于胸前时抛到我尸架上形形色色的鲜花.我曾说希望被葬于Montorio区的圣殇教堂等待末日审判的来临.在那儿,我希望可以安眠至世界终结之日让大能天主的法律再定夺我的一切. 囚车辗转经过罗马的用碎石堆砌成的街巷.我在车首傲然而立,目向前方.不远了.也不会太久了.我望向兄长和幼弟乘的另一辆囚车.Giacamo一脸愧色.他是在后悔曾想把我承担一切的事吗?我的兄长,我原谅你了.我为他比我将要受的更残酷处刑而替他难过.但我无力改变这个.我把目光转向Bernardo.在他眼中是惊恐之色.我知道他们没有向他说明他只是陪刑.他不知道今天不是他的死期.我们车子之间距离太远了,我想向他解释也无能为力.何况旁边的士兵不会容许我这样做的.于是,我只能向他微笑.Bernardo看到我了.他也向我微笑.天主!谢谢祢.谢谢祢免我弟弟一死.请祢令他坚强起来面对他将要看到的残酷. 我已看到处刑台了:离地不是太高的.旁边有一梯子让我们步行上去.在那儿有一木椿,形状丑陋的刀以及等待我们人头的篮子.Lucrezia看到这一切就开始嚎哭并几乎昏倒了过去.但我把她扶稳了. 「在刑刀切下时,你会一直望着我吗?」我在沉默中问.到了这一刻,我们之间已不需言之于口来交流了. 「我会的.」在他眼中是一片幽伤.天使也会流泪吗?他会为我而哭吗? 我们到了他们把Lucrezia拉了下来.她转向我,眼中是满是恐怖. 「不要怕,妈妈.我们很快就会再在一起.」我安慰她. 她半信半疑中被他们拖了上去.我看着她跌跌撞撞的到了离木椿仍有一段路时双膝发软就倒下去了.他们把她拖到椿上.她一动不动,是吓晕了. 刀切下.她的头就落到地上滚动了一下子.血把刑台都染红了.我望向那刀刃上令人反胃的血迹.不久之后,就是我的血了. 他们来抓我了.我却不需要他们掺扶,自行下了囚车后我走向那梯子. 「Beatrice!Beatrice!」 我听到他们在呼喊我的名字:温柔地,怜悯地…另外一些人已因感到我的无辜,我的青春,我的没貌悲愤得无法开口发声. 我把便鞋留在梯子下方,独自步上梯阶.然后,我走向了木椿.刽子手正抹净了刀上的血.我转身看到Bernardo被命令坐到一旁去看这一切.他仍在抖颤,但从他的眼神中我已知道他已清楚他明白他今天只会与死神擦肩而过.我再望向仍在车上望向我的他;他闪目的雪白巨翼已展开.我知道在广场中只有我能看到他的存在.他正望向我,给我力量.我向他微微一笑. 「谢谢你.」我低声说. 之后我跪下,在熊前划上十字圣号,把我的脖子置于木椿上,同时安排我长长的金发向前不让它阻碍刽子手落刀. 这一小段时间有些混乱.当中,我的一生就在脑海中飞驰也过:早亡的生母在我仍在童年时给我的吻,与长姊入修道院寄居,长姐幸运地出嫁而免于一劫.那些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梦想成为一高贵的女子,被骑士和公子们追求,有自已的家庭,终有一天我会有我疼爱的女儿,给她我没有机会享受的温暖.我试图把那些不快的记忆驱走:被玷辱的事,父亲的无情,我把他置诸死地的一切…但这是不可能的.它们亦是我的一部份.我想到Olympio,他如何爱我,为了我杀人,以及被杀.可怜的Olympio!我太对不起你了.我竟牵连到你.你为爱我而杀人,最少,你是以为是为了爱我而干的.对我而言,我是太冷酷和计算了.对,在这点,我是罪有应得的.我已为报偿他而向他献身,今天我要为馀下的罪孽付出血的代价. 我拚命再一次呼吸,清楚这是我生命中最后的一口气了.我也想到他,站在木车上张开了巨翼的死亡天使.谢谢你.谢谢你. 我听到刑刀被扯起然后我的后颈那一记剧痛.我感到那篮子冲向我的脸,不!是相反,是我的脸冲向它.我看到我仍在跪姿中抖摆的身躯,血从断颈涌出.这就是死亡吗?但为何我仍可以感觉这一切?我感到我的头被人提起示众.但四周一片死寂.刽子手在慌乱中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然后另一人从他手中取了首级,把它抹净就放在已被人从斩台上抬下来停放一侧的尸身熊前.但我为什么仍能看?我没有眼睛也可以看到啊!我竟然连自已的头也看到了… 这时Giamoco被带上刑台.他长篇大论最后陈辞说弟弟是无辜的.我的兄长啊!就单为你这最后的无私与仁慈新,我已完全原谅你了.我真的不想看到Giacomo的惨死.重重的木槌敲下把头颅打碎太残忍了! 他应该是明白我所想.一瞬间,我感到拔地冲天而起.所有事物都变得如此淼小.我听到他巨翼拍击之声. 「我们要去哪裡?」我,或者应说是我的灵魂,问. 「你会知道的,Beatrice,你很快就会知道.」他回答,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尾声) BeatriceCenci在1599年9月11日在罗马城被处以斩首之刑.同日她的继母及兄长亦被处死.弟弟成了奴隶,(一年后获释).当时罗马市民多为这少女所受的不公感到愤怒.但教廷因害怕年轻一辈以此为风,同时亦觊觎Cenci家庭财产而拒绝减刑. 行刑后,罗马发生了暴动. 封建的教廷最终因奢华腐化生活终为人们所鄙视,最后享有的无上权力被世俗政权取缔. 今天在罗马,每年九月十一日在Beatrice埋葬的SanPietro教堂都有为她举行的弥撒. 另外,有传说每年在她被处决的前夜,有些人会看一个少女捧着头颅立于她当日处斩的桥头. (BeatriceCenci的最后一夜完) 无广告 纯净版 taoxinys.com 老司机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