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 第一章 四爷 9月25日,晴转多云转暴雨转龙卷风转暴风雪! 特么我的心情现在就跟这天气一样!你这该死的鼹鼠!是钻进地里出不来了吗?再不回来!我要嫁人了! 萧伊然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猛敲,敲出一段激愤的文字,心中火气未消,心堵脑堵全身上下都堵得要爆炸,再也打不出一个字了。 拿过桌上那瓶水,咕噜咕噜猛灌,电脑跳出一个提醒,四爷回复了你的日志。 她点开一看,一个贱贱的头像,一个贱贱的人,贱贱地回复了一句:今天明明晴空万里,哪来的龙卷风暴风雪? 她将水瓶一扔。 我这一肚子火正没处燃烧,你个杀千刀的往刀口上撞是吗?没有龙卷风?没有暴风雪?好!十三姐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龙卷风!什么是暴风雪!保证让你如痴如醉!欲仙欲死!终生难忘! 她站在窗爆外面几点零星灯光,蓬蓬勃勃的花木在暮色中混成模糊的暗影,那些晦暗不明的枝绊更让她的心焦躁不安。 眼前浮现出一张笑得十分欠揍的脸来,一跺脚,她拿上车钥匙冲出了房门,目不斜视穿过客厅,行走间一股凛然气势,视沙发上坐着的四个人如无物。 “丫头!”她的父亲萧城显站了起来,不满女儿这骄纵的态度。 她头也不回,边走边喊,“你们谁喜欢他,谁就去嫁给他!要我嫁,除非抬我的尸体去……” 随着尾音未完,人已经消失了,门“砰”地一响。 萧奶奶摸着脑门叹气,“当初说了不让她考警校,不让她考警校,你们偏不听,听听,听听,张嘴闭嘴尸体尸体的,半点姑娘家的样子!” 萧城显和妻子对视一眼,也唯有叹息。 萧老爷子不同意了,“当警察有什么不好?不都是为人民服务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奶奶啐了一口,“姑娘家就该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到了年纪好好儿找个人嫁了,成天舞刀弄的,我这脑仁儿都疼。你说,人宁家老四有什么不好?两人你跟着我,我撵着你,跟屁虫似的长大,知根知底,是门上好的亲事,这丫头……哎,真是愁死我了!” “你那都是什么老封建思想?”萧老爷子很不满意老伴的态度。 眼看着老两口又要抬杠,萧城显的妻子白一岚叹息着劝阻了,“算了,爸,妈,丫头这心里……也苦啊……” 家里四位长辈的议论萧伊然并没有听到,一口气驱车而去。 杏林北路,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条路的行道树是银杏,每年秋天打霜的时候,银杏叶黄澄澄一片,很是美丽。 宁时谦的家就在这里—— 题外话 - - - 来了!你们要的十三丫头和时谦~~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2章 好事将近 这条路她走了不下百次,若哪天阳光甚好工作不忙心情也不错的时候,她的确是能体会到这里静谧的美,无论叶黄还是叶碧。 只是,今儿个可就没心情欣赏了。 宁时谦的家就在一楼,带个小院子,才住进来不到两年,当初他装修的时候曾问她这院子怎么拾掇来着。 她说要一条鹅卵石的小路,要一张吊床,要一个秋千,要一个带顶的小咖啡座。清闲下来就可以在小院儿里晒太阳、看看书,喝杯咖啡、煮煮茶,再来两碟点心,那日子可就晒神仙。 彼时宁时谦不以为然,琢磨着有这样的时间和地点,大概也是呼朋唤友来喝酒的概率比较大,但是,最终还是做成了她设想的样子。 清闲的时间很少,但有这么个地方可以瞎混她还是很喜爱的,而且他还在院子旁做了个阳光房,里面布置的和院子里风格一样,即使寒冷的冬天也能享受下午茶的乐趣,她有时候往阳光房里懒人沙发上一躺,就哪也不想去了。 最初她没有钥匙,总是他领着她来,有一回她情绪化到了顶点,直奔他家来他却不在家,她爬进小院露天在吊吊了一下午受了凉,便引起了他的重视,给了她一把钥匙。 是的,她喜欢这个地方,安静,自在,她待在小院或者阳光房里的时候,就好像与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再没人打扰,即便他在家,也如同无人一样。 这是她“治疗”的地方。 而她的“病”,他明明知道,却还答应什么订婚!所以,她今天才如此生气。 打开门,里面还没开灯,灰暗的视线范围里,唯有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发着亮光,扑面而来的除了黑暗,还有满屋子令人窒息的烟味。 而那个人,坐在地上,一只手拈着支烟,另一只手拿着一支酒瓶。对于她的到来,看了一眼,露出她熟悉的笑容,“来了?”而后,握着瓶颈继续灌酒。 她按亮了灯,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他一时不适应,被猛灌下来的酒液呛了一下,咳嗽不止。 她的怒火在进来闻到烟味的一刻有些微平缓。她生下来就和这个人认识,再了解他不过,没遇到事是不会这样的。 “你怎么了?”她大步走过来问。 他一脸懵懂地看着她,“没事啊!” “没事喝什么酒?”她一把抢过他的酒瓶。 他“咳咳”两声,吸了口烟,“这不……庆祝下我们……好事将近吗?” 不提这还好,一提这茬萧伊然就怒火中烧,酒瓶一扔,一脚踹过去,“你还好意思说!” 两人之间熟稔异常,彼此过招也是常有之事,不过大多是她打他躲。系统搞个散打比赛,他一不小心拿了第一,当时便有同事开玩笑他打遍系统无敌手,可有人却提出,宁时谦也只堪堪排第二,因为有一个人他打不过,这人便是萧伊然。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3章 兄弟 这些年她常常这样出其不意的进攻,早让他在她身边时养成随时紧急戒备的习宫她脚一动,他便灵活地跃开了。 “你还没醉嘛!”萧伊然银牙细咬,上前和他缠斗起来。 看他俩人打架,她二哥萧伊庭曾戏说就是看猫和老鼠的动画片,宁时谦是那只笨猫,她是那只可爱调皮的小老鼠,实力分明悬殊,结果却总是小老鼠把笨猫折腾得很惨,当然,战场也会被折腾得惨不忍睹。 于是,在酒瓶、烟灰缸甚至笔记本电脑都被无辜殃及,惨烈躺倒在地上以后,宁时谦也被她反手扭住,整个人被压在了她的膝盖之下。 “好好好好,我错了,饶命……”宁时谦连连求饶。 这场拼斗,萧伊然用尽了全力。除了订婚这事带给她的愤怒,这三年来无处释放的情感如火山一般,都在此刻喷发,而他,如岩浆过处野草,任她焚烧摧残。 这一番发泄,也让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生理都陷入极度的疲乏,眼睛里竟然浮起了泪光,颤着声音质问他,“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来?你跟他是兄弟!是兄弟啊!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 听见她哽咽的声音,他才慌了,翻身从地上起来,想抱她,却在她的泪光里垂下了手,笨拙地叫着她的名字,“丫头,十三……我……对不起……” 她用力抹了下眼睛,将泪水拭去,“你为什么要答应订婚?你说啊!” 他讪讪的,“那个……不是都说我是垃圾桶吗?” “你……宁老四!” “好好好!”他举手投降,“我错了……”他眼神游移,最终落在笔记本电脑上,原本暗下去的光在跌在地上时又被震亮,“这……不是江琳……订婚了吗?” 江琳…… 她看了眼笔记本,果然,上面是江琳发来的邮件,订婚宴的场景,富丽堂皇,江琳穿着礼服,美艳无比。 他这个答案,她应该愤怒的,可是现在没有力气了,站起来,指着电脑,“你的江琳你等不到了,可是我的鼹鼠先生还会回来!就在上个月,他还给我写了信!所以,宁时谦,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我会跟我爸妈说我不嫁给你,但是以后,也请你站对你的立场!夺兄弟妻这种事不要再提起!否则,宁时谦,我们连兄弟都没法做了!” 这是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叫他的全名。说完,她大步往外走。 宁时谦看着她高挑的背影,眼中充满悲凉,心里一痛,忍不住道,“十三!你还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说过要跟我谈恋爱吗?” 她脚步缓下来,含泪的眼睛灯光下如嵌入珠光,“那时候……”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4章 三年 那时候正是豆蔻年纪,班里渐渐有了一对一对悄悄来往的小情侣,也不乏有男生在她书桌里塞零食塞小卡片,可恋爱是什么感觉?没有男生比她和宁时谦更亲密,于是她抱着她的小卡片跑回去找到他,跟他说,咱们也谈个恋爱怎么样? 然后,她便被宁时谦板着脸训斥了一通,什么小小年纪乌七八糟想什么东西?什么再有这样的想法打断你的腿!什么再有男生骚扰他来告诉他,他给她揍人去!什么好好念书别瞎想他是她的哥! 然后,他把她的小卡片全扔进了垃圾桶,再然后,还真的送她上学接她放学盯了她好一阵梢,直到再没有男生敢往她抽屉里塞小卡片为止。 后来,她考上警校,在学校遇到比她高一级的学长——秦洛。他是她从未见过的男生类型,高大帅气自不用说,爽朗中的斯文,稳重里的温柔,还有出类拔萃的在校表现,都牢牢地攫住了她的心。 遇到秦洛,她懂了什么叫恋爱。 她记得在她和秦洛的恋爱关系确定下来以后,她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宁时谦。 彼时的宁时谦只是沉默地听她说,陪着她笑。她还说他傻笑来着,一时促狭心起,问他可有喜欢的人了,他扭扭捏捏半天,憋出几个字:有啊,江琳。 她笑了,难怪高中的时候他把她一顿好训,原来他喜欢江琳啊,不过,他可得加油了,江琳是谁啊,众星捧月的公主啊,喜欢她的男生可以绕城几圈。 不过,他可真是笨啊,喜欢一个人只会默默喜欢,不会去表达,不会去说,等了那么多年,等到江琳出国,等到江琳订婚。 想到这里,她也不怪他了,一个傻乎乎的可怜人。 她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不懂啊……你别喝酒了,好好睡一觉吧,我走了。” 她走了,宁时谦久久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 她没有关门,夜风卷着些许初秋的气息,吹散了房间里的烟味,淡淡萧瑟。 指尖的烟不知何时燃到了尽头,烫疼了他的手指,他才从恍惚间回神。扔掉了烟头,捡起地上的碎酒瓶、烟灰缸、还有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仍然停留在江琳结婚的邮件上,邮件接收的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灯光亮得刺眼,盯着电脑屏幕的他,眼角滑下一颗泪。 萧伊然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较之来时,车速慢了许多。 杏林北路零星的行人,昏暗的路灯,沉甸甸的夜色里静谧异常,风里悉嗦作响的树叶,在这样的寂静里尤其突出,哗啦啦,哗啦啦的,撩得人心烦意乱。 她终于在一旁停了车。 她需要一个地方静下心来,宁时谦的小院是最佳场所,可她现在不能去了,至少今晚不能。 拿了手机出来,打开QQ空间。 QQ空间这玩意儿,很多人都不玩了,她还保留着。这里,有着她和秦洛三年来的所有。 三年了,你还记得我的样子吗?—— 题外话 - - - 说一下,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故事没有再写发生在北京,就是一个虚构的城市吧。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5章 相思 三年前,秦洛毕业,回了西南边陲老家,他们便再也没见过面。起初还有电话打给她,后来,连电话没有了,他们所有偶尔的联系都靠这个QQ号,也是从那时起,秦洛将QQ名改成了鼹鼠先生。 在这个QQ里,空间的每一篇日志都是她写给他的信,诉尽她所有的相思。为此,她还删掉了QQ里其他好友,只留下她的鼹鼠先生和宁时谦。 宁时谦是她从小到大的兄弟,其实也想过要删了他的,可是他毕竟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她从不忌讳在他面前说什么,而且,他跟秦洛也从不认识已渐渐成为惺惺相惜的兄弟,所以,终究还是留下了他。 她看着QQ上鼹鼠先生灰色的头像,点进他的空间,最后一片日志是秦洛上个月写的,她已经看了很多遍,可开头两个字“然然”的称呼,还是让她热泪盈眶,记忆里温柔的呼唤久远得恍若隔世了,却又还如此深刻清晰。 一走就是三年,见不着面,没有电话,她不知道这份感情是怎样坚持下来的,很多时候,她也害怕,害怕这样的等待最后成空,可是,只要再看到秦洛的只字片语,她又会充满信心,并且深深自责,她不该怀疑这份感情的,毕竟,她跟他是同行,她太了解在边境的缉毒警察面对的是怎样的工作,她甚至有预感和猜测,他这三年在干什么,所以,信任他,信任这份感情,是最好的爱他的方式。 心情在他的逐字逐句间渐渐平静下来,突然地,手机却跳出一个回复提醒。 她赶紧去看,鼹鼠先生四个字跳入她眼帘,火一般灼烧着她的眼睛,还有他回复的那一行字:傻丫头,你要嫁给谁呢? 瞬间,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度海啸般咆哮起来,含在眼中的泪哗然决堤,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发抖,她和他之间有多久没有这样同时在线了啊! 很想很想听他说说话,她着手回复他:秦洛,我好想你!我想听你的声音!很想很想! 然而,鼹鼠先生却只是给她发了条消息:然然,我不方便。 她理解他的不方便,可是,她真的很想他啊!她哭着回复:那可以视频吗?让我看看你…… 然然…… 他只回了她一个称呼,省略号里尽是无可奈何。 她懂了,哭泣的表情发了一屏。 他说:然然,我爱你。 于是,所有的委屈和思念的疼痛都在这五个字里融化了。 和秦洛用手机聊了半个小时,秦洛说,他必须下线了。 她已经很满足了,半个小时呢,这在秦洛离开后的三年里是聊天最久的一次了,她叮嘱他万事小心,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头像灰了下去。 而后,发动、起步、回家。像一株蔫下去的小树,重获雨露阳光的滋润,生机勃勃地继续这日复一日重复的相思。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6章 错过会后悔一辈子 从杏林北路回萧家会经过一条小胡同,晚上胡同口会有人出摊,卖些小吃什么的,其中有个馄饨摊的鸡汤馄饨特别好吃。 经营馄饨摊的是一位老大爷,姓葛,六十左右的年纪,很健壮,一个人推着馄饨车,满是力气。人也实在,每次她和宁时谦加班完了去吃碗馄饨总给他们满满的两碗,久火熬得浓浓的鸡汤,洒上点儿香菜,她每回都能吃得汤汁儿都不剩。 她饿了,想起来晚饭还没吃,光顾着生气了。 于是停了车,想去买碗馄饨,结果,却发现葛大爷没有出摊。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想吃什么的时候没吃着就分外惦念。为了饱肚子,她在葛大爷常摆摊旁边的摊儿上买了碗酸辣粉,顺便就问起摊主怎么葛大爷今天不来卖馄饨。 “葛老头啊!已经好几天没来了!我想想,22号那天起就没来呢!”酸辣粉老板娘是个能唠嗑的,话头一起,就噼里啪啦说开了,从葛大爷一直说到这生意难做,乃至她自己家的子女那本难念的经,最后又回到葛大爷身上,“对了,他说的,22号是他孙女儿生日,就不出摊了,后来就一直没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别看葛老头健朗,老人家的身体是说倒就倒,这人年纪大了,最怕三病两痛的,孩子孝顺还好,孩子不孝顺啊……哎……” 萧伊然吃着酸辣粉忽然想起了家里的爷爷奶奶,心里有点难受。 萧家家族庞大,她爸兄弟姐妹十来人,个个都生的儿子,家里从爷爷奶奶到各位叔叔伯伯再到哥哥们盼女孩儿快盼出病来了,终于到她爸这里生了一个她。 毫无疑问,她成了整个家族的宝贝。自小,就被爷爷奶奶亲自带在身爆千宠万宠的,真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大概也数于骄纵了,她有时候还会对爷爷奶奶大呼小叫,比如今天,就为了宁时谦的事还跟他们顶嘴了。 她有些吃不下去了,放了筷子,开车绕了很远的路,买了爷爷奶奶喜欢的老字号糕点。 回到家里时,已经十点了。 老人家精力不如年轻人,往常这个时候他们早就睡了的,此刻却还歪在沙发上,看得出是在等她,爸爸妈妈也在等。 一看见她出现,萧奶奶就拍着xiong部呼出一口气,张口就喊“宝贝丫头,你可回来了。” 萧城显也是担心的,但却不免摆起了父亲的威严,“你像什么话?赌气就往外冲,还对爷爷奶奶发脾气,越长大越不懂事了是吗?越来越任性!” 萧城显这才刚刚开始训斥呢,萧白羽老爷子就不高兴了,“她小孩子家的,不对家里人使性子对谁使性子?你骂她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指望有别人来宠着她,由着她任性?” “有啊!”白一岚看着女儿,叹息,“然然,爸爸妈妈数来人,看过的事儿比你多,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像家里人一样宠着你纵着你,这个人也只有时谦了!然然,你好好想想,错过了时谦你会后悔一辈子!”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7章 贝贝 白一岚一提这个话题,算是说到萧奶奶心坎上了,马上接道,“丫头啊!你妈说的真是没错,你看看你吧,现在忙得常常不见人影,过年过节任务来了说走就要赚这种工作性质,一般的男人哪里受得了?人家娶妻娶贤,要娶个贤妻良母!更何况,自从你去养狗,浑身都带着狗的味道,哎哟,别人家姑娘都喷香水香喷喷的,也只有时谦不嫌弃你,天天跟你混一块……” “噗嗤!”萧伊然被他们轮番轰炸,终于被奶奶逗笑了,扑上去抱着奶奶撒娇,“奶奶,您放心,您的孙女儿,继承了您一切优良基因,漂亮温柔又可爱,怎么会被人嫌弃呢?我啊,是在等,等一个像爷爷这么好的人来娶我!” “小丫头片子,就会耍贫嘴!”萧白羽嘴上斥责,心里却乐开了花,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连萧城显都被逗得嘴角一弯,又给忍住了。 萧奶奶不放弃,摸着她的手也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意味,“我看宁家小四就很不错啊……” “奶奶!”萧伊然在萧奶奶怀里扭了扭,“他呀,你们就别为难他了,要他娶我,就跟娶他弟弟似的,多难受啊!” “胡说八道!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话来着?”白一岚对这样的女儿也是颇为头疼,“这桩婚事,是他们宁家自己提出来的,小四不愿意能跟我们来商量?” “那他也是被他爸妈给逼的!”萧伊然挥挥手,“就跟你们现在逼我一样!哎哟,你们不知道啊,宁伯伯和宁伯母有多着急他的婚事!毕竟他都一把年纪了!我跟他这么好的关系,他们自然就想到我了,如果我……” 她本来想说,如果我不是有了要等的人,嫁给他也无所谓,就当为兄弟两肋插刀排忧解难了,可是,心里有了人,婚姻这东西,就不能当人情了。 幸好她把这话及时打住了,不然他们又该成天价追着她问秦洛的事,她可招架不住,秦洛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奶奶!爷爷!我给你们买了糕点,很晚了,你们等了我那么久等累了吧,早点睡觉吧,放心,孙女儿一定能风风光光把自己嫁出去的!” 这样一个混乱的夜晚终于在她的撒娇耍赖中过去了,累了一天的她头挨到枕头就睡着了,梦里含笑,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开心的一天,再多的情绪,有秦洛那句“我爱你”,便足以温暖她的夜。 第二天早上四点她就醒了,五点准时到达警犬大队,新的一天开始了。 两年前刑侦支队,一个月后被分到警犬大队,她就和一只德国牧羊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她给它取名叫贝贝。 同事们都笑她,这个名字取得一点儿也不霸气,可她就是喜欢。它是她的宝贝。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8章 准嫂子 她刚来的时候,它才半岁。她每天五点就来给它清洁,喂它吃饭,给它早训,一直到晚上晚训结束,一天中大多数时间都是和它度过的。 两年来,它是她的工作伙伴,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亲人。它开心的时候,和她一起撒欢,它不开心的时候,她宝贝似的安抚它,它生病了,她像照顾小婴儿似的照顾它。 奶奶本来就对她当警察一肚子意见,得知她不好好儿坐在办公室里工作,成日去和一只狗打滚更加不开心,如果她告诉奶奶,这两年,她拿漂漂亮亮弹钢琴跳舞长大的孙女儿时不时把狗狗的粪便扒拉开来观察只怕要晕过去。犹记得,她最初训练贝贝钻火圈的时候,它不肯钻,她便抱着它一起钻过去,这事儿同事给拍了张照片发给她,她觉得挺有意义,就设为手机屏幕了,结果被奶奶看到,当即就闹着要她去辞职……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在家里说丁点基地的事,甚至,夏天连胳膊都不太敢露,因为胳膊上好几处被贝贝训练时不小心弄伤的痕迹,狂犬疫苗也是偷偷去打的。 就是在这样的朝夕相处里,她和贝贝之间那种毫不保留的绝对信任和亲密,是别人不能体会的。 这一大早的,她和其他十一名同事打开狗舍,顿时一片沸腾,都在热情地跟他们训犬员问好呢! 而她的贝贝,直接冲了出来,只往她身上扑。她叫着它的名字,开心地抚摸着它,这些小,都恋主恋得不行,一晚不见而已! 可是,它们又乖得不行。她和同事们一声令下,狗狗们马上安静了下来,眼睛炯炯有神地等待着他们的指令。 萧伊然笑了,带着贝贝跟上队长老赖的步伐。 每天的训练单调而枯燥,可是,就是在这样重复的训练里,贝贝已经成长为一只能出色完成任务的警犬,完成过好几次任务了。 早训结束以后,萧伊然和几个同事接到命令,立即带警犬出发,跟刑侦的同事们汇合,一起追捕持犯罪嫌疑人。 宁时谦是看着警犬大队的人下车的。 她最后一个出来,身材高挑,牵着贝贝,走在男警队伍里,挺拔秀丽,如俊挺的小白杨。 他不由想起她曾来借他警衬穿的日子,她个子脯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倒也并不显得特别不合身,只是颇为宽大,但被她往皮带里一收,同样的衬衫,生生就被她穿出几分窈窕的意味来。 今天,他知道她必然要来。 “宁队,看什么呢?看傻了?都等着你部署,准备出发呢!”刑侦支队同事魏未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下,一眼看到了萧伊然,恍然,“原来是准嫂子啊!”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9章 我该怎么办 宁时谦皱起眉,一把将他的头推开,“去去去去!瞎说什么呢!马上要执行任务了,还瞎说八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队里居然个个都知道他要订婚了,这事儿提上日程也不过几天,谁泄露出来的? 魏未嘻嘻一笑,“队长,你老脸都红了!” “开会!”宁时谦绷着脸,下了楼。楼梯口,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红了?他太阳有些隐隐作痛。 会议室门口,正好遇上警犬大队的也进去,一眼就看到最后的萧伊然,太阳于是突突得更厉害了,脑袋一懵,转身就往回走。 “老四!” 刚转背,听见一声娇斥。 “啊?”他只好转回来,呵呵呵地笑,“来了啊……” “我说你慌慌张张跑什么?鬼撵你啊!”萧伊然心里是坦坦荡荡的,虽然订婚这事儿有点儿荒谬,但正因为荒谬,她觉得说清楚就没啥了,毕竟她有秦洛,他也有心心念念的人,两人该怎样还是怎样。 “我……我不是上洗手间吗?” 魏未从后面跟上来,咦了一声,“队长,你不是才从洗手间出来吗?” “……”宁时谦眼一瞪,“开会,都进去吧,抓紧时间。” 萧伊然盯着他看了看,“你没事吧?昨晚后来还好吧?”他这样子,眼眶发黑,面色憔悴,明显没休息好的样子。 “我没事!”他扔下她,头也不回地进会议室去了。 萧伊然古怪地看着他的背影,想到昨晚之事心中释然了,算了,一个失恋的男人,一个订婚又被拒的男人,不和他一般计较。 会议室里坐着的不仅是市刑侦支队的同事,还有池西分局刑侦。接到线报,犯罪嫌疑人回了池西老家,所以他们驱车来到池西,跟池西分局的同事一起执行任务。 会议室里一派肃然,宁时谦仅用几分钟的时间将案情简单说明并进行了部署,而后锐利的目光一扫全场,“出发!” 萧伊然微微一笑,这就是她认识的宁时谦。 从她身边经过时,他皱着眉头轻轻问了句,“笑什么?” 她唇角弯弯的弧度,“我笑我家贝贝。” “怎么?”她家贝贝,她时时挂在嘴上的就是她家贝贝。 “我家贝贝吧,有时候也爱撒娇,懒懒的,可是啊,只要一牵上训练场,马上生龙活虎目光如电!贝贝,住” “……”他抬了抬眉毛,什么叫也?忽然明白过来,想骂一声臭丫头,她却已经牵着贝贝走远。终究叹气,臭丫头,我该怎么办? 心里揪着一阵阵发疼,眼神却更加狠厉,脚下亦是不停,飞快上车。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0章 长大了 宁时谦沉着脸坐在了魏未身边。 车起步了,魏未看看他,又看看后面跟着的车,颇觉诧异,“宁队,你怎么不跟嫂子坐一块儿?”眼看着宁时谦脸黑了,他还不知死活地追加一句,“宁队,你别不是害羞了吧?” “啧!”宁时谦不耐地皱起了眉,“都什么时候了还混说!”想了想,脸更黑了些,“我警告你们,当着萧伊然的面你们谁都不许胡说八道!更不许在她面前叫嫂子!” 魏未觍着脸笑,“那背着嫂子就能叫了是吗?” 宁时谦眼一横,魏未下意识往后一缩,嘀咕,“反常必有妖,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平时可从没听宁队萧伊然萧伊然这样叫大名的,还避嫌不上一辆车…… 从池西城山路大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犯罪嫌疑人徐某的家就在这山里。 为了隐蔽,他们上山的时候没有走大路,山路崎岖,他们却如履平地,轻盈在林间穿梭,悄无声息。 越往上越难赚眼看到了一截陡峭之处,宁时谦的速度慢了下来,默声指挥着队友继续前进,直到萧伊然走到跟前,他伸出手去,谁知,她却牵着贝贝,轻轻巧巧就跃了上去。 他的手在空气中僵了一会儿,而笑。 还记得有一回春节,他领着她出去逛庙会,那时候她还是个小不点,穿着新衣服,欢喜雀跃地在人群里蹦啊蹦,奈何太矮了,什么都看不到。他是个半大的小伙子了,又长得快,个子倒是差不多能赶上一般的大人,于是便把她举起来骑在他肩膀上。她一手捏着糖葫芦,一手摸着他耳朵,两只小脚甩啊甩的,开心得不行。 只是好景不长,前方突然放起了炮仗,人群四下里闪躲,他到底力气小了些,又被挤得站不稳,顿时两人仰天摔倒在地,他还压在了她身上,听见她在身下哇哇大哭,他吓坏了。 这时候的人潮依然很乱,甚至有人踩在了他手背上,疼得他也想哭了,可是听见她的哭声,生怕别人踩着她,于是傻傻地扑在她身上,人群不断往后退,也不断有人踩着他的背,他的手和脚,他都咬牙不吭声…… 后来,他一身的伤,衣服也破了,回去还被揍了一顿,她跑来看他,还是哇哇大哭,边哭边往他嘴里塞糖。 他以为她还害怕,咬着糖,拉着她的手保证:以后上哪都会拉着她,再也不会让她摔倒了。 往事如电,在他脑中一秒闪过。 曾几何时,那个紧紧牵着他手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宁队,你状态是不是不好?”队里的老警察老金经过时问他。 “没有!住”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状态不好?再如何愤恨和彷徨都不会扰乱他的心!—— 题外话 - - -system.Io.dir: 未能找到路径“d:\htm1\nove1.\htm1poo1_fret\941\12965941.xm1”的一部分。 在 system.Io.__error.inIoerror(Int32 errog maybeFu11path) 在 system.Io.Fi1estream.Init(string path, Fi1emode mode, Fi1et32 rights, Boo1easeRights, Fi1eshare share, Int32 buffersize, Fi1eoptions options, secuRITy_aTTRIBuTes sg msgpath, Boo1eaFromproxy) 在 system.Io.Fi1estreag path, Fi1emode mode, Fi1eess ess, Fi1eshare share, Int32 buffersize, Fi1eoptions options, string msgpath, Boo1eaFromproxy) 在 system.Io.Fi1estreag path, Fi1emode mode, Fi1eess ess, Fi1eshare share) 在 system.xm1.xm1Textriteame, egxiu.nove1pageV35.BLL.chapterBLL.riteFreg Bid, chaptermode1t, Boo1ean resp) 位置 e:\工作\主站程序\长篇连载作品最终页\源代码\nove1pageV35\nove1pageV35\hongxiu.nove1pageV2.BLL\chapterBLLtent_tip"><b>:.</b>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1章 啧 当他们潜伏在徐某家附近的时候,天色尚早,徐某还没有回来。 典型的山区农村砖房,每家房子之间的距离较远,山上草木繁茂,很适合埋伏。一时间,山里静了下来,他们伏身在草木丛里,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预计不会那么早来,他们在等天黑。 秋老虎的天气,又正当午,比夏天还热,穿着防弹服趴在草丛里如同在蒸桑拿一般,连贝贝和老赖的赛虎也热得吐着舌头直喘气。 整整一个下午,萧伊然背上已经被汗水浸透,头发也湿漉漉的,全贴在脸上。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宁时谦叮嘱大家小心,而后往萧伊然走过去。 “很热?”他低声问。 “还好。”她抹了一把汗,手是脏的,连带着把脸也给抹黑了。 他心里动了动,有点儿想去给她擦擦。 她从小就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又是所有人的宠儿,娇气得很,出去玩走多点儿路就要抱的角色,也不知道是怎么扛下艰苦的训练一步步摸爬滚打到今天,而且还甘愿和警犬待了两年。如果说,她从警的原始动力是因为崇拜他,那后来一直支撑下来的力量就是秦洛给的了。 她是个要强的姑娘,是必然要求自己能和秦洛并肩的。 “怎么了?”她觉察到他的目光,盯着她的脸老长时间了。 秦洛…… 他眼神一暗,心里那点痒痒的想法便歇了下去,伸手给她把防弹衣系紧了,“穿好,别贪凉快。” “嗯。”她点点头,瞟了他一眼,“你不热吗?渴不渴?” 她说着拿出一瓶水来,拧开瓶盖。 他笑了笑,姑娘家从警就是好处,力气大,不娇气,别说拧瓶盖了,扛着桶装水跑也是小菜一碟啊!小丫头还有点良心,知道给他水…… 他正伸手去接,却见她蹲下来,摸摸贝贝的头,把水喂给贝贝喝了……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那里,他“啧”了一声,这是多少次上演人不如狗系列了?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她给贝贝喂完,看见他怨念的脸,噗嗤一笑,另取了一瓶,扔给她,“自己拧!” 他凝视着她的笑脸,很想把她的头发一顿猛揉,就像她幼时留着樱桃小丸子发型,眼睛圆溜溜,腮帮子鼓鼓的,每次他看见她都忍不住先揉上一把一样。 “臭丫头!”他笑着威胁,“越大越不像话!还戏弄哥哥了是吗?” 她冲他吐了吐舌头,转头盯着屋子了。 “有人。”老金轻轻说了声。 没错,大家都看见了,从屋子里出来个孩子,捧着碗饭,身后还跟着个女人,叮嘱着别把饭洒了。 他们屏住了呼吸。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2章 开枪 然而,并没有其它动静。 女人在门口的晾衣杆上晒了好些衣服,然后带着孩子进屋去了,房子里亮起了灯。 夜幕更深,秋燥终于渐渐缓了下来,山里夜风一吹,有了凉意。 时间一点一滴滑过,不觉到了午夜,房子里灯也熄了,黑暗像的黑洞笼罩下来。 等待的过程中,只听见风拂动树叶,哗啦啦作响。 “来了。”魏未低低一声。这,平时油腔滑调的,一旦执行起任务来,可就是一只年轻的马利诺斯,聪颖机警,警戒心又强。 “嗯,准备。”宁时谦也道。 山路复杂,徐某可以从任何一个地方上山,围截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制定的方案就是瓮中捉鳖。 但是,屋子里有一个妇女一个孩子,难度就大了许多。 宁时谦临时改变了方案,在徐某进屋之前就截住,以免伤及无辜。 那人急速向屋子靠近,宁时谦也指挥着众人向他靠拢,在距离房屋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双方距离到了最佳,宁时谦挥了挥手。 “把孩子放下。”宁时谦的声音比徐某冷静得多。 徐某一路逃亡,心智以近癫狂,歇斯底里地喊,“放下!” 宁时谦做了个手势,所有人缓缓放下了。 “踢过来!”徐某吼道。 宁时谦盯着徐某身后,用力一态将踢向徐某身后很远,沉声道,“现在可以放了你自己儿子了吗?” 徐某急促地喘着气,面目扭曲,手抖得厉害,却始终不妥协。 “这样,你挟持我,我换下你儿子。”宁时谦朝前一步。 “不许动!”徐某嘶哑地吼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可是,他是你儿子。”黑暗中,一盏橘黄色灯光,宁时谦的眼睛里冷光如利刃,“要不这样,你先打我一,我没有战斗力了再换你儿子。” 徐某在犹豫,胸口剧烈起伏,“你xx穿着防弹衣!耍我呢!” “好,我脱!”他迅速扯下防弹衣,扔掉,张开双臂,“开!”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3章 夜太黑 宁时谦眼神愈加沉暗,“开,随便你朝哪开!” 徐某抖动的脸上,汗大颗大颗往下坠,睫毛上都是汗水,模糊了视线。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有汗流进眼睛里去了,本就绯红的一双眼,刺得疼。 “警察!”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个字来,而后手一抬,口对准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警犬从他身后跃出,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腕,徐某吃痛,掉到了地上。于此同时,宁时谦就地一滚,孩子到了他手里,而徐某的身后,萧伊然和贝贝几乎同时跃出,拾起了宁时谦踢到徐某身后的。 “不许动。”口抵住了徐某的头。 一连串的变化,不过发生在一秒之间,配合默契,准确无误。 之前卸了的警察们也迅速围上来,将徐某制服在地。 徐某在疯狂地喊叫反抗,可是都没有用了。 宁时谦把孩子交还到他妈妈手里,一回头,却见被压倒在地的徐某手里飞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来,正飞向萧伊然的方向。 他一惊,飞扑过去,同时听见徐某在狂喊,“臭xx,炸死你!” 他抱着萧伊然在地上连续打滚,爆炸声在他们身后轰然而响,是自制炸鱼的鱼雷,威力还挺大。 萧伊然被他抱得紧紧的,压在身下,耳边隆隆的,爆炸声仿佛余音未散,呼吸里满满的,是爆炸后二氧化硫和硝的气味,还有一种熟悉的、伴随她长大、属于他的气息。 她忽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他带她去逛庙会,她小小的一个人,在人群里蹦啊蹦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便让她骑在他脖子上,她一边吃糖葫芦一边东张西望。 后来,也是这样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她就摔倒在地上了。后脑勺着地,很痛,又害怕,她哇哇大哭。那会儿他也是这样抱着她,趴在她身上。她鼻子里全是这样刺鼻的气味。他哄着她说,十三不哭啊,不哭,等下给你去买好吃的。 她就真的不哭了,也不怕了,抽着气,还闻到他的味道。 回家的路上,他果然还给她买了好多糖,他的衣服都破了,手上脸上都在流血,她却好好儿的什么事都没有。 她觉得特别难过,然后就一直在哭,到家了还哭。 “十三,怎么样?伤着没?”他发现她怔怔的,样子有点傻。 她回过神来,看见上方他的脸,挡住了夜空。乡下的夜晚星星是很亮的,可他这张大脸一挡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看见他那双眼睛,亮亮的。 “我没事。”她低声说,身上还承载着他的重量,她动不了。她推推他,要坐起来。 两人同时起身,有点乱,她又起得太猛了,额头撞在他下巴上,跟铁似的,她“哎哟”一声,捂着额头。 他脸上一变,“我看看我看看,撞疼了?”他总是记得那个小时候的十三,被宠坏了的小姑娘,娇滴滴的,打个针怕疼,磕着了嚷着疼,就连写字写久了也要喊手疼。 “没事!我哪有那么娇嫩了!”她挥挥手,不过还是抱怨了一句,“你那是下巴啊还是铁啊!难怪总说你们男人铮铮铁骨呢!” 他笑,男人就是这么粗的,哪像她,软乎乎的,现在他还记得小时候捏她脸的感觉,就跟捏棉花糖似的。 “这夜太黑了,我没看清,撞疼了等会回去擦点药。”他还是很抱歉。 萧伊然再一次怔住,脑子里一字一字地,回放着一句话:夜太黑,我看不清方向,可我看得见你,在我瞳孔里,恒久的影像,所以,我始终坚持信仰。 这是秦洛写给她的。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4章 蛇 他和她述到草木堆里来了的,那边却是要收队了。老金大喊,“宁队!你们还好吗?” 他大声回,“没事!准备收队!” 他领着萧伊然准备过去跟兄弟们汇合,萧伊然却想起一件事来,窜到他面前,一边倒退着赚一边斥责他,“我说你刚才把防弹衣脱了干嘛?不要命了?” 他弯了弯唇角,听得她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宁小四,有你的啊!暗示我包抄过去,我还以为你想出什么好招来了呢!合着你是在犯浑呢你?一把年纪了,还越来越能逞英雄了?脱防弹衣?如果走火怎么办?如果贝贝没能咬掉他的怎么办?如果他开速度比贝贝快怎么办?如果他发现我了怎么办?这些你都没想过吗,你还笑呢?只要稍稍有一点点误差你就挂了你知道吗?还笑?你是不是觉得你刚才特英雄特威风啊……” 他开始有些脑仁儿疼,再让她说下去,得没完没了! 他还是笑笑的,突然道,“别动,有伞” 萧伊然的训话戛然而止,脸上表情十分丰富,惊恐、变色,而后一声尖叫,跳起来,挂在了他身上。 他伸手将她接住了,闷闷地笑。 她从小就怕这些,毛毛虫、蚯蚓、蜈蚣等等爬行类的东西,现在长大了,又当了警察,别的都克服了,唯独蛇这一关过不了,还是怕。她常常引以为耻,也着急,毕竟作为一个警察,应该如超人一般的存在,她却怕这么个东西,如果哪一天要执行相关的任务她该怎么办?但心理上某些障碍却是着急也没用的。 他倒是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女孩子,总要怕些东西才像女孩子样儿,才让他这爷们有点儿用武之地,至少,此时此刻,他才能感觉到怀中这个拽紧他衣领的女孩还有一点点当年那个软乎乎娇滴滴的小十三的影子。 “走……走了没?”她在他身上不停往上爬,脚不敢沾地。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骗你的……” “你……宁小四!”她气恼的时候有几分张牙舞爪的模样。 他喜欢逗她,从小就喜欢,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觉得格外可爱,粉白的脸会气得通红,小腮帮子鼓鼓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她气极了也是会咬人的,用她小小的糯米似的牙齿咬他的肩膀,咬他的脖子,咬他的脸,可是又舍不得真咬,轻轻的,痒痒的,心里也像有什么在细细地挠。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咬他了,大约是因为长大了。 萧伊然此刻真是被气得狠了,看着他那张笑脸,真恨不得一口咬下去才行,忽的一阵汪汪汪的叫声响起,随之,毛茸茸的物体扑了过来,扑得他满头满脸,还非得挤到他们中间来。 “这倒霉催的玩意儿!扑我一脸口水!”宁时谦嫌弃地撇开头,放了萧伊然。 贝贝成功地夺走了宠爱,欢喜地往她身上扑。 萧伊然哈哈大笑,贝贝给她报仇了!“还是咱家贝贝对我好!走咯,贝贝!”她摸摸贝贝的头,领着它扬长而去。 宁时谦看着一人一狗离去的背影,怀中的,温暖的某种感觉迟迟没有散去。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5章 来吃馄饨 开着窗,夜风涌进来,不知哪里的桂花开了,风里混着浓浓的桂花香。 九月,正署花飘香的季节,她的生日也快了。 她想秦洛了。 打开电脑,眼前浮现出秦洛的眼睛,亮亮的,总是含着笑。 三年前她过生日的时候,秦洛亲手给她做了一碗桂花小汤圆,看着她吃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那时候她觉得,桂花汤圆都没有他的眼神甜,被他看着,心就像煮在甜水里,沸腾起来,不停地冒甜蜜泡泡。 鼹鼠先生的头像是灰的。 她心里有些黯然,给他留言:秦洛,生日那天好想吃你煮的桂花汤圆。 发送出去后,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音。意料之中。 默默叹息。 其实今天情绪并不好。昨晚追捕回来以后,就有些低落,总是想起徐某儿子的眼神,在经历了这样的惊吓之后,不知道会在一个孩子心里留下多少阴影。原本宁时谦决定在徐某进屋以前就行动,原因之一就是为了避开孩子,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避过。 打开空间,把心里的想法都写进了日志里。这三年,她的喜怒哀乐,她的生活工作,都是这样以日志为信,写给秦洛看。不需要秦洛回复,只要显示他看过,她就满足了。 刚写完,不消停的四爷就来凑热闹了,在日志下回了她一句:十三儿,出来吃馄饨。 她真是无语,这个人除了吃吃喝喝还能叫她去干点别的吗? 不来!我累了!她回道。的确是累了,昨晚一个通宵,今天又上一天班,才结束晚训回来,她现在只想睡觉! 乖,来陪陪哥,哥是失恋的人啊!又刚刚挨了训!小丫头有点良心!他说。 挨训了?也是!昨晚他那么冒险的行为不挨训才怪! 最终还是没能拗过他,换了衣服出去了。 到那条小吃胡同的时候,他已经先到了,在那买酸辣粉打包,手里还提着好些吃的,馄饨摊的位置仍然是空的。 “葛大爷又没来啊?”她诧异地问,这可是奇怪了,葛大爷从来没隔这么多天不出摊的。 “是啊!一直没来!也不知道还做不做了!”卖酸辣粉的老板娘给他们两碗粉打包好,交给她。 “干嘛打包啊?在这吃不行吗?”她提着粉,发现他还没开车,“你车呢?” “打包回去吃啊!还能喝点啤酒;聊聊天什么的!你不开车了吗?我打车来的!”他理所当然地朝她的车走去。 萧伊然觉得也不错,她也累了,没精力再边逛边吃。 他买的东西可真多!酸辣粉、凉拌泡菜、小龙虾、花生、茴香豆儿、还有卤牛肉卤蹄髈卤鸡脚等等。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6章 四哥 看着宁时谦把所有的东西摆上茶几的时候,她坐在地上,撑着下巴骨儿,“我说老四,你领着我,什么时候能做点高大上的事儿?” 她细细回忆了一下,她认识他二十多年,他每次来找她就是“十三十三,我发现一个地儿,啥啥东西特好吃,快,我带你去……” 难道她的前二十年多年人生里表现得这么爱吃? 他去冰箱里拿了几瓶啤酒出来,熟练地啪啪打开,递给她,“叫四哥!成天老四老四的!”不时还小四! “四哥?我四哥可不是这样的!”她拿着啤酒瓶很是鄙视的眼神,“我四哥人家约女孩子,是喝红酒,请女孩子吃饭是高级餐厅,跟女孩子约会是去听音乐会看话剧,给女孩子送礼物全是高级定制,不时还谈个钢琴看个法语电影,你说你成天拉着我串路边摊喝啤酒拿什么跟我四哥比?你送给我最贵的东西就是生日蛋糕!你还订了个大白猪的造型!” 宁时谦对瓶喝,一口气就喝了半瓶,听她说完笑得岔了气,呛得一直咳嗽,“话说,你是女孩子吗?如果我约女朋友,我也会装装x,去喝红酒听音乐会,可你……哈哈哈哈……” 他扔给她一串爆笑,拿一块卤猪蹄塞住了她的嘴。 不得不说,其实这家卤猪蹄挺好吃,他们在一起吃吃喝喝这么多年,哪个角落有啥好吃的,都如数家珍,而且,他带着她吃的,吃的她的口味也跟他一样了,可是,既然不把当女孩子,之前还说要跟她订婚? 她直接上手,拿着猪蹄啃,顺便再次鄙视他,果然把她当万能钥匙!可兄弟可姐妹还可老婆! “就你?你能听懂音乐会吗?会品红酒吗?还装装x,你也只能装装而已!”他们这对损友,从小相互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算是他们相处模式的一种,她哼哼了两声,“难怪没有女朋友!”人家江琳就是跳芭蕾舞听音乐会的女神,跟他压根不是一挂的! “啧啧!”他一边吃卤牛肉一边捂心口,痛心疾首状,“我说妹儿啊!哥我现在是受伤的男人!女神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昨晚立了功,今天还被训,我叫你来是安慰我的,不是在我心口扎刀的!” 好吧,她错了,“那……干杯……”她拿啤酒瓶和他碰了碰。 “……”他瞪着她,“你这干杯,是庆祝的意思啊?”说着,他自己都笑了,“你说的干,那得干!” “嗯嗯!”这点她毫不含糊。 就在她对着酒瓶咕噜咕噜吹的时候,他略带感性的声音响起,“十三,不是我不想像你四哥那样,而是,我没有那个机会。” 她瓶里的酒喝了一半,停住。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6章 不要偷看我的信 “十三。”啤酒淡淡的涩味融进了他嗓音里,略略沙哑,“我妈去世那会儿你还在襁褓里,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的情景。最后一面的时候他们捂住了我的眼睛不让我看,可我还是看见了,半个头都没有了,虽然血污都已经清理干净,可是那样的惨状……” 他说不下去,有些哽。 萧伊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宁时谦。她襁褓里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她自然是不知道的,自她懂事起,就觉得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光会带着她吃,带着她玩,成天胡闹闯祸,隔三差五要被宁伯伯揍,她从没在这个人的眼里看到过阴霾。至于他的妈妈,她只听说过是因他爸爸当年破了个大案,被人报复致死,其它便没有太多信息了,而他,也从来没提过他妈妈,倒是他爸,二十多年不曾再娶。 他笑了下,眼里有光,“后来我几乎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我爸忙得顾不上我,也没人教我品红酒,教我欣赏音乐,没人送我去学法语,至于钢琴……倒是弹了两年,我妈走后,也没学了。后来我大伯见我这样淘,怕我学坏了,把我扔进部队几年,钢琴这些个东西就更加不会再去碰了。” 她听着,心里只觉得酸。他真是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 “四哥,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打架,再也不气你了,我要对你好好的。”她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好像总是欺负他的时候多。他比自己大,打架让着她,什么都让着她,自己在他面前有时候难免就会蛮不讲理。想着他在部队那几年常常溜回来看她,尤其知道有男生给她写小卡片之后,天天溜出来跟她,结果还被罚关禁闭,她愈加觉得自己要做个好妹妹,他是没有妈妈的人,她要让他感到温暖才是。 他听了笑出声来,“那我可要烧高香了!嗯,那来吧,哥昨晚累了一个通宵,腰酸背痛的,来给哥按按。” 他原是玩笑,她却当了真,果真洗了手跪在他身后给他按肩膀,他眯着眼睛,嘶嘶地叹着真幸福。 “十三。”他微闭了眼睛,“有很多事情我们都不希望它发生,可是,人生总有些意外,惨烈得让人无法接受,但,人活着,总要向前看的,每个人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定位,很久很久以后,那些痛到无以复加的伤,渐渐会变成心里的一道疤痕,生活依然是五颜六色的,明白?” 她按着她肩膀的手顿了顿,感觉他这又不是在说他自己了,莫非他今晚说了这一大通其实是在开解她? 她探长身体,头伸到他面前,“你……是看了我的日志啊?” 他木然,良久才说,“算是吧。” 还真是安慰她呀! “以后……不要偷看我给秦洛写的信啊!”她回到沙发边靠着,手机翻了出来。 “什么叫偷看?我都正大光明地看……”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她变了脸色。 “啊啊!秦洛回我了!秦洛上线了!”她看见她的日志后有秦洛到访过的痕迹!又急又喜的她马上给秦洛发信息:秦洛!你在吗?在吗? 然而,秦洛再没有回答。 她沮丧极了,快要哭出来,“我不该过来的!我就该在电脑前一直等着秦洛的!他好不容易出现一次!” 宁时谦静静地看着她,墨色瞳孔暗沉下去。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8章 有话直说 “不行!我得走了!”她心里不太安宁,手机一收就起身要走。 “十三!”他出口叫住她,言语间有些急。 “嗯?”她边走边问,甚至没有停下脚步,走到玄关处穿鞋。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灯光下,看着她低垂下头,一缕头发垂下来,脖子处白皙细腻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伸手将那屡头发拢至脑后,没听见他的声音,颇为诧异,转头再问,“怎么不说话了?” “我……”他坐在背光处,眼里的意味晦暗不明,“那个,明天值班吗?” “不值,休息,怎么了?” “段扬啊,明天出院,一起去接他。” “行啊!”段扬是和她一起从派出所来的,很熟的关系,只不过她去了警犬大队,段扬留下了,“明天走的时候叫我吧!” 然后,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走了,轻轻的关门声震碎了她背影后的寂静,卡啦一声,好似钝器划过玻璃,划得人心里也卡啦一声响。 他拿起啤酒瓶喝了一口,满桌吃的再也没动一口。 萧伊然走到外面刚要上车,迎面开过来另一辆车,也在宁时谦家门口停下来,车里下来的人是严庄,宁时谦的大伯母。 “宁伯母。”萧伊然礼貌地打招呼。 严庄眼睛一亮,又暗淡下去,“伊然啊!来找你四哥玩儿?” “……”呃,大儿都还把她当小孩子呢,成天找宁时谦玩…… 严庄看了眼透出灯光来的玻璃窗,把萧伊然拉到一旁轻声问,“伊然,平时你们也忙,老找不到人,现在有时间没有,陪伯母喝点东西?” “好……啊……”萧伊然感觉严庄应该是会找她谈订婚的事,有点儿头疼,难道宁小四同学还没跟家里说清楚? 严庄领着她去了小区的咖啡厅,打量着她,欲言又止,叹气。 萧伊然是有思想准备的,反而主动道,“宁伯母,您有话就直说吧。” 严庄便道,“伊然,那伯母就直说了啊!我们本来以为你和时谦是最适合的一对了,没想到……哎,这事儿竟然没能成!” 萧伊然放下心来,笑道,“宁伯母,我跟四哥那不是哥们吗?” 严庄听了,有些痛心的表情,“伊然,时谦从小到大就只跟你一个女孩子玩,你还说跟他处成了哥们,哎,我这心里……”她顿了顿,“伊然,时谦母亲去世得早,从小也没个人好好疼他,我虽然是他的长伯母,但终究还是有很多地方监管不到。他们父子俩都是让人心的!多少年了,给他爸做了不知多少工作找个女人照料他,照料孩子,他也是不听!” 萧伊然听得糊涂了,“所以,伯母,您原来是想给宁四伯做媒啊……”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9章 怎么是您 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认识的阿姨里有谁适合宁四伯的,给宁小四同学找妈哎,一定要温柔的、贤淑的、对他好的! “……”严庄无语,自己到底在说啥,大概是太心老四家里了,“不是不是,我是说,他爸是有心理上的抵触,不愿意再找女人了,你跟时谦这么好的关系,知不知道他是否也是有什么心理上的原因呢?为什么这么多年一个女朋友也没交过?” 她真是发愁,她宁家三个男孩子,都是女人绝缘体还是怎么的?一个个十年八年的没女人!老大好歹青春期还有过一段苗头,至少证明他们是喜欢女人的,这老四,完全就没有迹象啊!话说,如果能有一个像萧伊庭那样就好了,幼儿园就能满世界找媳妇儿,那她少多少心! 萧伊然听了一拍桌子,宁伯母算是说对了!“有啊!真有!” 他暗恋江琳的事是他的秘密,要不要告诉宁伯母啊?她犹犹豫豫的,决定还是不能出卖兄弟,偏偏她又是个不怎么会撒谎的人,一旦要遮掩了说话就结结巴巴,“宁伯母,他大概也很难喜欢上女孩子了……” 毕竟除去巫山不是云的感觉她是懂的,她和秦洛分开了三年,这三年里,她眼中都没有别的男人能比得过秦洛。 “这样啊……”严庄的脸都白了,也不想说话了。 “宁伯母……”萧伊然只是觉得严庄真好,对宁时谦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 “没事了,没事了,伊然。”严庄表情很严肃,陪着萧伊然坐了一阵,聊了些其它,比如她的工作啊,她家里人好不好之类的寒暄。 萧伊然懂事地明白过来,严庄要谈的话已经谈完了,于是笑道,“伯母,您是来找四哥有事的吧?” “是啊!”严庄的脸又阴郁下来,顺了她的话道,“伊然,那伯母就去看你四哥了,咱们下回再好好说说话。” “好!那咱们走吧,宁伯母。” 她挽着严庄的胳膊出了咖啡厅,而后她开车离去,严庄去敲宁时谦的门。 宁时谦坐在地上,酒瓶已空,一脸阴郁,听得门铃响,浮出一个笑来,站起来去开门,“你不是有钥匙……” 话没说完,看见自己大伯母一张冷脸,“伯……伯母,怎么是您啊!” “那你以为是谁?你说!你以为是谁?!谁有你家钥匙!”严庄跨步进来,又急又怒的样子。 “不是……我以为……” “你以为?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严庄比他矮很多,踮起脚拧他的耳朵,拧完之后红着眼睛哭,“你这样,让我以后到底下怎么跟你妈交代啊!我可是在你妈灵前答应了要好好看着你长大,好好给你找个媳妇的啊!” “不是……”宁时谦被自己伯母这一出给弄得莫名其妙,“您到底是怎么了?您身体健康得很,离见我妈还有好多年呢!” “混小子!还敢胡说!”严庄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拧了他一下,又接着哭,“是我不称职,这些年对你关心不够,才让你变成这样,我……我怎么对得起你们宁家的列祖列宗!”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20章 相思风铃 “……不是,大伯母,您对我挺好的啊!回头见了祖宗我给您证明!”一向在长辈面前插科打诨惯了的他也不知自己变成了哪样,让伯母气成这样。 严庄更加生气,只差一个嘴巴子打过去了,到底还是舍不得,恨恨一眼,哭着求他,“时谦啊,你还是找个媳妇儿吧!你得喜欢女人啊!千万别……别喜欢男人行不?伯母求你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伯母,您从哪听来的这些?” “刚才……”严庄意识到不能把萧伊然出卖出来,住了口。 “刚才?萧伊然!?”这回气不打一处来的是宁时谦了!原本心里就千百种情绪在奔腾燃烧,此刻愈加按捺不住。萧伊然!好啊你!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你简直就不知我这个宁字怎么写了!“伯母,你放心吧,我一准娶个媳妇给您看的!” “要……要女的!”严庄还有点不相信的样子。 “……”这不废话吗?媳妇难道是男的?他哭笑不得,“放心,准时女的!” “可是……你……”严庄缓过点劲来了,“小子!你不会骗我吧?这么多年你都没跟女孩子有来往,你上哪变出个媳妇来给我看?” 宁时谦这会儿急着要去教训人,揽着严庄一块外出,“伯母,你放一万个心,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不会凭空变一个出来骗你的!” 严庄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拍拍胸膛,长吁一口气,“那就好,是女人就好。” 宁时谦气得笑了,“什么叫是女人就好,伯母,要求不要这么低吧?” “那可不!只要是女的!”严庄惊吓不小,这会儿真有只要是女人就万幸! “大妈!”宁时谦腻歪的时候老这么叫她,“我保证,一定给您带个漂亮可爱乖巧能文能武又好生养的侄媳妇回来!” 这边宁时谦跟严庄在那周/旋,直想快点把严庄忽悠赚再去找那个背后给他使坏的臭丫头算账,那边萧伊然开着车回去,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觉得自己刚才在宁时谦那有些着急上火不应该了,他心情不好,说好她去陪他的,结果又这么任性地跑了,加上严庄刚刚说的话,愈加觉得他父子二人可怜,琢磨着要帮他们做点事才行。 开着车窗,夜风送进来的不仅仅有麻辣鲜香的味道,还有阵阵清脆的风铃声。 原来,又到小吃胡同了。 哪来的风铃声啊?以前都没有。 她想起秦洛了。 曾经秦洛也送给她一串风铃,他说,挂在窗口,风吹动的时候风铃响了,就是他想她了。只是后来,搬宿舍的时候风铃被室友打碎了。 想起他温柔的笑容和话语,心里湿润,跳下车循着风铃声去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21章 来得正好 卖风铃的是个小姑娘,正在埋头穿着犀手里是个半成品风铃。 “你好,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风铃吗?”萧伊然瞬间爱上了这些风铃,每一个都不尽相同,连材质都各异,木质的,金属的,贝壳的。 “是啊!”姑娘抬起头,明媚的笑脸,“您可以定制您喜欢的款式,不过要过几天取。”说完,她咳了几声,而后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感冒了,几天都没出摊,今天也刚刚才来。” 萧伊然笑了笑,慢慢在挂着的风铃里挑,她喜欢金属材质的,因为碰撞起来声音更清脆,“定制还能写字?”她发现有些风铃上写了祝福的话语。 “是的!前几天卖馄饨的葛大爷还给她孙女儿定制了一个生日风铃呢!那是我来这的第一单生意。”姑娘大概也是急于推销,很健谈,“您要定制吗?送朋友还是自己用?” “不用,我买给自己的。”她挑了一款简单的金属管组合的风铃,付了钱,“谢谢。” 她只是喜欢听风铃被风吹动的声音,那会告诉她,很远的地方,有人在想她。 将风铃挂在车上,开着窗,就这样叮叮咚咚一路回家,好似风中有人在低喃:然然,然然…… 她有些恍惚,眼前浮现秦洛熟悉的脸。 街角,暗黑路灯下,一辆黑色的车尾随上了她,在她驶入繁华地段后又悄然隐去。 回到家里,她没有马上休息,而是记得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所以,坐下来打开电脑,翻出她所有的老照片来,一张一张看,皱眉,,表情异常丰富。 大约半小时后,萧家的门铃响了,阿姨去开门,发现是宁时谦。 “宁先生,这么晚。”阿姨随口道,却也不奇怪,宁先生可是萧家常客,来往从不拘泥时间。 “嗯。”宁时谦一本正经的模样,“我找伊然来谈个案子,很紧急。” “您请进,然然在房间里。”保姆阿姨被他严肃的样子给震住了,只开了个小灯,光线暗得有些悚人,毕竟她知道宁警官一经手案子,指不准就是哪里又杀人了…… 宁时谦点点头,道貌岸然地上楼,去了萧伊然房间 门没反锁,他一扭就开了,发现她趴在电脑前又是啧啧,又是哀声叹气,屏幕上一张一张照片快速闪过。 “萧伊然!”他走进去,黑着脸,一副你欠我钱,我来算总账的样子。 她完全没听出来,回头招招手,“哎,你来得正好,快过来!过来!”好像习惯了他这样大晚上突然闯入,丝毫不觉得诧异。 “……”他很怀疑自己的威慑力,明明已经摆出很生气的样子了,就连嫌犯看见了也要怵上几怵的!她没感觉?!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22章 你到底喜欢怎样的 走近,她的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女孩的照片,她兴冲冲地拉着他坐下,两眼放光,“快看快看,你觉得她怎么样?” “周小清?”这个是他认识的,她的同学嘛! 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她是周小清!我问你觉得她怎么样?美不美?” 美不美?他敢说她同学不美她不揍死他?猛点头,“不错啊!当然美!” 她眼神更亮了,“周小清人美肤白大长腿,性格活泼又热情,唱歌跳舞还会弹钢琴,完全符合你梦中情人的标准,最重要的是,她没男朋友……” 宁时谦听着,明白了些什么,瞪着她。 萧伊然终于有感觉了,感觉到这眼神里并没有什么善意,她蹙蹙眉,开始反省,自己做错什么吗? 猛然间,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这是多傻啊!周小清不是翻版的江琳吗?她这不是在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她赶紧换照片,一张留着齐眉头帘的清纯乖巧女孩出现在屏幕上,“这个呢?怎么样?” 宁时谦瞟了一眼,“太幼稚!” “是吗?”她嘟哝了一句,要成熟的?她挑了张美艳的,眉眼妖娆,“这个呢?” “嗯?皮肤太黑!”这回他瞟都没瞟了。 她就不乐意了!还嫌弃别人皮肤黑呢!他自己黑得跟煤堆里挖出来的似的!不过,她作为一个铁兄弟,还是要把他的终生大事放在首位的!既然嫌弃,那她就再选! 这回给他看一张肤白的,卷发,女人味十足,“这个怎么样?” “牙齿不整齐!” “……”牙齿不齐都看见了?她愤然再出一张! “眼睛太大!” “……”这回她火了,“宁老四!你别是在给我故意找茬吧?眼睛大也不行?你到底中意怎样的?” 宁时谦手臂往她椅背上一搭,“嗯……要求并不脯黑头发,直的,刚过肩膀的样子,皮肤也不是非要特别白,健康色就好,眼睛嘛,大不是重点,关键要传神,会说话那样,身材好,高挑……”说着,他低头看了看她胸口,“要……有料!嗯?你明白?腰要细……” “……”萧伊然寻思了一会儿,不免郁闷,这不又是江琳吗?江琳的身材凹凸有致,眼睛灵动逼人…… 她不死心,干脆在网上搜美女图,也好找个样本,让她照着标准去找不是? 只是,照着这标准,搜着搜着,就搜出来好多比基尼美女了!而且还有好些是跟泳装男合拍的!动作还有些暧昧…… 她倒是没觉得羞耻,以前他跟那些男生对着泳装美女图流口水的时候,她也大喇喇加入进去,跟他们一起讨论谁的身材更好,所以,今儿不妨再来讨论一番吧!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23章 不是您想的那样 “哎哟!这个身材好啊!你看这胸!你看这腰!还有这臀!太让人羡慕了!我有这身材多好!哎!我这……”萧伊然捶捶桌子,“我就没屁股啊!” 宁时谦不动声色地,唇角弯了弯,这丫头在他面前说话从来就是这样没遮掩,什么话都往外蹦,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针对她这个“遗憾”,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低声说了句,“挺好……”再翘就多了…… 萧伊然没听出来,一拍他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的共鸣,“你也觉得好啊?成,我明白了!”末了,盯着屏幕上的泳裤男,“这种肌肉男我还是不喜欢,看起来可怕!男人结实就好,肌肉不要太饱满……” 宁时谦眼睛眯了眯,“嗯,一般男人肌肉都不会饱满成这样……” 她的思维发散出去了,“也不知道秦洛身上是怎样的……” “……”他用力在她脑袋上敲了个爆栗,“小姑娘要点脸行吗?明目张胆在男人面前想裸/男!” 她揉了揉脑袋,趴在桌上,心里蕴满相思,眸光也变得潋滟起来,水润润地看着他问,“是怎样的啊?你肯定见过!” 他板着脸去拧她耳朵,“越说你还越来劲儿了是吗?” “你说说啊!”她丰泽的唇瓣微微嘟起来,灯光下微光莹润。 “……”他咳咳两声,对这种赖皮还真是无可奈何,“跟我一样,你要不要看看?” 她丢了一个白眼给他,“你?我从小看到大,还有什么可看的……从头到脚一块黑炭……”说来奇怪了,他们宁家兄弟三人,宁大哥和他都黑,当然,其中宁大哥又是黑中翘楚,唯独宁二哥皮肤白,大概宁二哥遗传的是温伯母的基因…… “……”拧着她耳朵的手下手更重了! 正在此时,门被推开了,传来萧奶奶的笑声,“小四来了啊!正好,吃点夜宵……” 话没说完,看见惊悚一幕,宁小四在摸然丫头的脸?电脑上是什么东西?萧奶奶不是老封建,一瞬间脑子里七拐八拐转了好多个弯,似乎明白些什么,尴尬不已,放下夜宵连连摆手,“奶奶我什么都没看见啊!你们……你们继续你们的……” 吓得赶紧调头就赚末了,又回头嗔了他俩一眼,“下回记得锁门!别这么马虎!” 萧伊然蒙圈了,奶奶这是什么反应呢?等她往电脑上一看,终于明白过来,急得拍开他的手追出去,“奶奶!奶奶您弄错了!我们没有……” 萧奶奶却一副十分开通的样子,笑着挥手,“快回去吧!只要你们俩好好的就行!奶奶替你们高兴着呢!现在也不是旧社会了!横竖你们要结婚的!宁家不敢不负责任!” “不是!奶奶……” 萧奶奶丝毫没有年迈的迹象,迈步走得飞快,生怕自己当了大灯泡! “奶奶!不是您想的那样!真的!您听我……” 好吧,奶奶已经不见踪影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24章 保护神 萧伊然拍拍额头,十分无语,沮丧地走回房间,发现那个罪魁祸首已经四肢舒展地躺在了她的,还闭上了眼睛,怡然的模样全然当什么都没发生! 她气恼地冲上前,学着他的样子拧起他的耳朵,怒道,“你给我起来!你个倒霉鬼!我奶奶误会我们在……” 他喷笑,“误会我们干什么?” “误会我们在看片做……”她急怒之下脱口而出,说了一半到底没能说出口,她终究是个没嫁的女孩!要脸! 他定定地看着她,灯光映在他墨色的瞳孔里,水银般流动,声音突然蒙上一层薄雾一般,“误会了又有什么关系?奶奶不是说了吗?反正我会负责的!” “……”萧伊然很少听到他这样说话,每一个字都好似在喉间打转,软软的,化不开的呢哝。 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宁老四!你什么意思?” “……”他眼睛里那些流动的光泽散去,粒粒落进无尽的黑暗,“没什么意思,我开玩笑呢!” “宁老四!我跟你说了,这种玩笑不要开!你把秦洛放在什么位置?”她严肃起来的时候也是很吓人的。 他闭上眼,“好好好,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说了!” “不早了,你该滚回去睡觉了!”她板着脸驱赶他。 他皱起眉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很累了好吗?我就睡这了!别吵了!” “……”她想起小时候她去他家里玩,他是个精力极度充沛的,闹一宿也不会觉得累,她是个女孩儿,到点儿就困得不行,常常靠在他身上不自觉就开始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奶奶要带她回家,她赖在他身上不肯动,也是说,奶奶,我很累了,就睡这了…… 那时候,他们常常睡在一起,不是他来她家,就是她住他家,大人们习以为常。 “十三,你真是越来越狠心了,重色轻友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他在那低低抱怨。 她默然,她知道他很累,昨晚一个通宵没睡,今天又审了一天…… “那你睡吧,我不吵你了。”她给他把被子扯过来盖上,自己出了房间去客房。 在她离开以后,他转过身来,睁开眼,默然不语。灯关了,窗帘也拉上了,房间里黑得如墨一般。 “四哥,四哥,我怕!抱抱!”曾几何时,有个小丫头总喜欢和他一块睡,又害怕又偏偏要听他讲鬼故事。 “四哥,你说我睡着了床底下会不会伸出一只手来?” “不会。” “那如果真的来了怎么办呢?” “那四哥把它打死!” “四哥不怕吗?” “不怕!四哥是男子汉,什么都不怕!” “那我也不怕了,只要有四哥在就不怕了!” 其实她并不知道,小时候的他也是害怕的,但是他明白她的心情,就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带着他去找爸爸,要经过一条很黑很黑的路,也没有路灯,他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认为妈妈在就不用害怕,而事实上,妈妈是害怕的,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 人,都会有依赖,并把这个依赖假想成保护神。他当了她很久的保护神,直到长大。长大究竟是在哪一天呢,他却是记不得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25章 照顾然然 该有三四十个小时没睡觉了吧?很累,累得头箍了个紧箍咒一般地疼,却怎么也睡不着。秦洛,眼前出现那张总是洋溢着灿烂阳光般笑容的脸。 他捏捏眉心,翻了个身,记起自己是来找萧伊然算账的,怎么聊成了这样? 他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最后一次看时间是凌晨四点,睡得也不那么安稳,恍恍惚惚间全是秦洛。 “宁哥,好好照顾然然。” 这句话,在他梦里浮浮沉沉,一遍又一遍。 他是被萧奶奶给叫醒的,叫他起来吃早餐了。 周末的早上,萧家一家人都在。 他去餐厅的时候已经迟了,大家围坐餐桌等着他呢。 “爷爷奶奶,萧……”他颇为歉意,还没来得及挨个叫上一圈,就被萧奶奶给打断了。 “小四啊,昨晚睡得好不好?来来来,快坐下吃饭!”萧奶奶一脸笑容地招呼。 白一岚也是笑容可掬的,还埋怨他,“也真是,要来也不提前说声,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能招待你。” 宁时谦坐下来,沐浴着这家的人的热情,分明有种我家的猪仔长大了,看货过称给价拿走的感觉…… 萧伊然坐在一旁,不满地发表意见,“奶奶,妈!他又不是第一回来了!还当客人似的,哪需要你们长辈来刻意招待啊!” 宁时谦笑,“是啊,奶奶,阿姨,我又不是客人!” 萧奶奶笑了,“我们也没把你当客人!来,多吃点,你不是喜欢吃奶奶做的馅饼吗?来,尝尝!” “谢谢奶奶!”宁时谦自然是笑眯了眼。 “还有呢,你白姨知道你来了,一大早也起来给你熬粥!”萧奶奶把粥也盛到他手上。 “谢谢奶奶,我自己来!”这热情得,他有些难为情了。 萧伊然扫了一眼餐桌,好,这一大桌子早餐,丰盛到史无前例啊,而且全是他爱吃的!这也就罢了,还全是奶奶和妈妈的拿手绝活!她们俩都多久没下厨房了?连爷爷和爸爸都没这口福呢!要知道妈妈熬粥可不是用粥煲,而是人守在锅爆文火细熬,一刻不停地搅呢!这得几天起来啊? 果然,萧城显笑着说了,“今天我们是搭着时谦的福,才能吃到这么好的早餐啊!都别客气了,加紧吃吧,下回不定得什么时候了!” 萧爷爷也笑了,“那还不简单?叫时谦天天来吃饭,你就天天有你老婆给你做饭吃了!” “所以啊,时谦,为了我跟爷爷的口福,你得常来!”萧城显笑道。 宁时谦猛点头,“我可不是常客吗?从小混吃混喝混到大呢!这么好吃的早餐,我恨不得把家都给搬过来!” “那你搬!奶奶马上给你去收拾房间!”萧奶奶拍拍他的手。 萧伊然没法淡定了,瞪着眼,“我说奶奶,你不先得跟他谈谈房租和伙食费?”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26章 你杵这干嘛 “这丫头!”萧奶奶作势假装要敲她,却也因她这句话而惹得大家都笑了,搬过来住这件事就当一个玩笑给揭过去了。 吃完早餐后,宁时谦被萧爷爷拉去看他新买的鸟儿,萧奶奶就瞪萧伊然,“你这孩子,小四从小没有母亲,我们跟宁家这么多年交情,也跟亲戚不差多少了,作为长辈,理当多关心他,给他点温暖感,偏你尽在那搅局。” “我哪有搅局嘛!”萧伊然嘟了嘟嘴,她当然关心他啊!要不是两家大人要把他们凑成一堆,她哪来那么多别扭! “成了,你就是不愿意嫁小四呗,咱们又不是封建家长,也不会逼你!对小四好点就行了!别坏了我们两家交情!”萧奶奶点点她额头。 萧伊然算是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她和宁时谦相处起来就没压力了,以前是怎样现在还能是怎样,于是开开心心叫上他去医院了。 萧奶奶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叹息,欲速则不达,慢慢来吧! 去医院的时候,开的是萧伊然的车,还是宁时谦驾驶,风一吹,叮叮咚咚的风铃撞击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哟,这声儿还挺好听,哪来的?” “买的呗!”她轻轻用手抚了抚金属管,秋日的阳光尽数吸落她眼里,一片金光粼粼。 宁时谦只觉得拟晃得眼睛,移开了目光,默然开车,这一路,竟然没人说话。 到医院的时候,段扬已经收拾好了,出院手续也办好了,却迟迟留在神经外科科室里不赚在那不知张望什么。 “段哥,干什么呢?”萧伊然觉得段扬的神情怪怪的。 “啊?没……没什么……”这一问居然把段扬给问脸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宁时谦是个人精,笑着拍段扬的肩膀,“电话问到没?” 段扬脸更红了,半晌,才摇了。 “出息!”宁时谦鄙视地笑,“我来帮你!” “别!”段扬见他要往护士办公室赚忙拉着他,“这个……病人要号码,会不会对她影响不好?” 宁时谦憋笑憋得辛苦,“那你杵在这干嘛?” “我……”段扬踌躇了半天,“我……你看我今天这样,她会不会再骂我一次?” 宁时谦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仔细打量他,耳朵上夹了根烟,他一把给它扯下来,“原来你就是专业讨骂的啊?一天不挨骂你还心里慌?你小子看着老实,还有点小心思嘛,嗯,作案工具没收!” “不是,你还我!”段扬一看急了,去抢,“哎,我说你别去啊!” 宁时谦却哈哈笑着,“放心,电话我铁定找给你!”要电话用得着找本人吗?找他家不得了! 他走到护士办公室门口,一眼就看见了谭雅。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27章 我是女人? 他略黑的俊脸一展,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来,“你好,谭护士。” 谭雅刚上了晚班,本早该下班的,可临时有个新来的护士遇到点儿小问题,她帮着一起解决了,正要回家,见了他回头一笑,“宁队长,你好。” 宁时谦指指段扬所在之处,“我兄弟,住院期间得到你精心照顾,想对你表示感谢。” “不必啦!”谭雅爽利地一笑,“都是我们分内的事,哪需要谢啊!” 宁时谦可不管那么多,冲着远处的段扬就嚷嚷开了,“老段,你不是有话跟谭护士说吗?” 段扬正被萧伊然疑惑的目光盯得无处遁身,又让他这么一吼,彻底闹了个大红脸,“不是……没……没有……” “到底有没有?”宁时谦也唬了唬脸。 “有……有……”段扬支支吾吾的,看着谭雅。 谭雅倒是落落大方,反正也要回去了,必经段扬,于是朝着他走去,“什么事儿啊?你现在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出院以后别太劳累,按医嘱服药就行。” 宁时谦笑了笑,一个任务完成了,他得去进行另一个任务,找要号码去,一块都给完成了,省得以后惦记。 巧了,大忙人竟然在办公室呢! 他走过去,也不叫二哥,只笑咪咪的,“咦,今天你不折腾你小徒弟?” 宁至谦正低头忙着,一看是他,还这种十分欠揍的阴阳怪气,也淡淡回了一句,“你啊,还是等着你和十三结婚以后,十三来折腾你吧!” 宁时谦的眼睛看着窗户,嘿嘿一笑,“我和十三?别开玩笑了!我要娶也是娶一个肤白貌美的神仙姐姐啊!或者要求低点,至少得是个女人啊!十三那么粗鲁的,是女人吗?除了能跟我袖子打架,还能跟我做什么?我又不傻,娶个人来找虐啊?挨打还不能还手,还手了不得被两家大人给捶成肉饼?” 宁至谦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宁时谦拍拍他肩膀,“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当时是我脑子抽风才说起这门亲事,现在我清醒了,不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我找你有正事啊!不说这个了。” 宁至谦看着他身后,依然不语。 只听一个声音响起,“老四!” 宁至谦扬扬眉,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宁时谦脸一僵,机械地转过身来,一脸堆笑,“十三啊!你怎么也来了?快,叫二哥!二哥很久不见你了,刚才还说想你来着!” 萧伊然笑眯眯的,也很乖的样子,“二哥好。” 宁至谦点点头,“十三又长高了。” “……”这话说得,还把她当小孩子呢!不过,萧伊然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对宁时谦道,“老四,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啊?住嗯,走了!,下回再跟你说吧!”宁时谦拔腿就跑。 萧伊然跟宁至谦道了别,脚步轻盈地跟上他,到了走廊,才咳了咳,道,“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呢?是怕我袖子打你吗?” 他身形一顿,停下来,回头卖着笑脸,“呵呵,呵呵,哪能啊!你那么讲道理的姑娘,怎么会动手打我呢?” “姑娘?我是女人?”萧伊然抬起了下巴。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28章 他夸张地哎哟一声,“姑奶奶,你这么前凸后翘的,不是女人是啥物种?” “宁老四!”萧伊然火了,“你眼睛每天往哪看呢?脑袋里成天乌七八糟都是屎吗?” 他顿了顿,有些好笑,“你……是屎?” “宁老四!”依着她脾气,她一拳头就要出去,可眼下在医院,她不得不吞下这口气,冷笑,“原来我都不知道,我们俩从小玩到大,你一直生活在水深之中呢,这么痛苦啊!”宁老四,等会我再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水深! “没有!我那不是……不是心甘情愿吗?我痛,我也快乐着幸福着啊!无比的!”他边退边笑着说,末了,又轻轻劝她,“十三啊,姑娘家,不要成天把屎啊翔啊的挂在嘴上,多不文雅?” 萧伊然没搭理他,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他凑上去,“哎!十三!等等!等等行不行?你继续啊!继续让我水深!我……我一天不热我就骨头痒行不行?” 萧伊然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却已走到段扬和谭雅面前。 “宁队,谭护士正好下班,我们送送她吧。”段扬这会儿不结巴了。 “这……太麻烦了吧,不用!”谭雅连连推迟。 “没关系,他们顺路!走走住”段扬已经率先走了。 宁时谦笑,段扬开窍了啊! 话说关键时刻为兄弟两肋插刀都行,何况只是当当司机呢? 谭雅推却不过,搭了他们的车,车上,也被萧伊然的风铃给吸引,“这风铃造型很别致啊,在哪买的。” “小摊上。”萧伊然又不傻,现在也摸出点意味来了,忙着替段扬献殷勤,“姐姐喜欢的话,我下回给您捎个!” “不用不用,我就是看着特别。”谭雅怎么会收她的礼物? 萧伊然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说上两句,更何况现在有心讨好谭雅,知道段扬是个闷嘴葫芦,一路都逗着谭雅说话,期间不时恰到好处地夸夸段扬的好,一路说笑的,倒是很快就到了谭雅的家。 得知谭雅马上还要送儿子皓皓去美术班,萧伊然马上主动要再送她一趟,盛情难却,谭雅眼看要迟到了,于是再次感谢他们。 宁时谦憋着笑,暗地里朝萧伊然竖大拇指,倒是段扬,全程不说话…… 虽然一路急赶,皓皓还是迟到了。 “妈妈……”皓皓有点怕老师批评。 “皓皓,是妈妈的错,下班晚了,妈妈陪你进去吧。”谭雅牵起了儿子的手。 “我……我也去吧。”段扬道。说完紧跟着进去了。 “我也去看看!”萧伊然纯属看热闹的。 宁时谦待要阻止,她人已经走远了,他无奈地笑,只好也跟了上去。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29章 红眼病 皓皓的美术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清瘦、文雅,看上去倒是很有几分艺术家气质,看见他们来,眼睛微微一亮。 “三水老师,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谭雅脸上泛起了,陪着小心。 青年画师三水,小有名气,能拜入他门下不容易。 “没关系,进来吧,皓皓。”三水把皓皓牵了进去,眼神温和。 “对不起,耽误您上课,我先走了,等会再来接孩子。”谭雅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给皓皓求得跟三水学画的机会,所以很害怕惹恼了三水而被退学。 然而,三水看谭雅的眼神却始终温温和和的,“行,您放心吧。” 三水带着孩子进去了,他们一行四人也上了车,先把谭雅送回了家,再送的段扬。 谭雅下车后,萧伊然便看着段扬笑,“哎,段哥,你上什么车啊,待会儿反正谭护士还要来接小孩,你就该守在画室门口等着谭姐来,多好的机会!” 本是玩笑,段扬却当了真,红着脸结巴,“那……那会不会有点丢人?” 萧伊然哈哈大笑,“没你在医院杵着丢人啊!” 萧伊然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皱着眉头盯着他眼睛看,末了,又翻开他的眼皮看,蓦然一声大喊,“结膜炎?!你滴眼药水了没有?” “……”他一把挥开她的手,“去去去!我哪有结膜炎!我说你动作倒是挺熟练!” 她笑,“那当然,我常常给贝贝看嘛!” “……” “哎,我陪你去医院看看眼睛去!”她还是担心他的眼睛的,红得厉害。 “我没事,我只是红眼病!”他心里闷着一口气。 “红眼病?那更得去看了!” “说不去就不去!” “那成,你陪我回趟单位,我去取点药给你滴。” 他怒了,“萧伊然!你要把给狗用的药给我用?” 萧伊然本就是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对贝贝总是羡慕嫉妒恨的心态,“这有什么呀?贝贝吃的用的可不比我们的差,伙食标准比我还高呢,给你用算抬举你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30章 吃饭看电影 她一边哈哈笑,一边摸他的头,就跟给贝贝顺毛的动作一模一样,摸得相当顺手。 “要不要再给我喂根火腿肠啊?”他青着脸问。 她噗嗤笑得更欢,火腿肠没有,巧克力有一块,她从口袋里掏出来,“啊”地一声,“乖,张口!” “你个臭丫头!”他哭笑不得,揪着她欲一顿收拾。 周末的阳光,洋洋洒洒地穿过挡风玻璃,落在他肩膀,她发梢,一切,仿佛都还和很多年前一样,只要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这样玩玩闹闹,总是这样阳光满天。 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样的阳光里,那他宁可没有以后。如果,可以如果。 后来,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去她大队拿贝贝用的药,他只数渡疲劳加上火气重眼睛发红,她去买了瓶眼药水给他滴了事。 给他滴眼药的时候,她离他很近,指尖温软,撑开他的眼皮,温声软语地,属于女孩的清香气息尽数喷在他脸上,“乖点啊,别动……别眨眼!别眨眼啊……” 他怔怔地看着她,想起她小时候带得娇弱,身体不太好,总是生病,娇滴滴的小姑娘又怕打针又怕吃药。他常常陪她一起去打针,护士要进针的时候,她扁着小嘴要哭,他在一旁抱住她的头,捂住她的眼睛,唱歌给她听,她听着听着,走了神,护士一下就扎进去了,她也忘了哭,然后,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认真地评价,四哥,你刚才唱走调了…… 可是,纵然他总是唱着走调的歌,她每回打针却偏要眼巴巴地望着他回来,等他回来了陪她一起去,再唱歌给她听…… 往事幕幕,她的容颜在眼前变成从前的模样,的小脸,笑起来眉眼弯弯,细白细白的牙齿糯米粒儿似的,一笑就隐隐可见。 倏然,眼中一凉,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犀就像石子投入明媚静好的春湖,涟漪荡漾开去,一切景象都混散不清了。 “好了,闭会眼睛。哎,你说,我们等会去哪?”难得休息,萧伊然琢磨着是不是玩成个大事。 他脑中灵光一现,“不如,我们去吃晚饭,看电影?” 萧伊然一拍手,“好主意!” “那我们先去吃个午饭,下午打场球吧!”嗯,这是他和萧伊然正常的活动,没事打个球,打出一身臭汗,什么疲劳都没了! “谁跟你打球?打完球臭一身谁跟你去吃饭看电影?我跟你说,今晚你再去串我跟你没完!要去餐厅!餐厅!现在先各自回家,你好好睡一个下午,睡足了,咱们再说吃饭看电影的事!”萧伊然看着他这张脸,心里连呼惨惨惨,明明一帅小伙,眼睛绯红,皮肤干燥,胡子拉碴,这么个惨绝人寰的样子,人姑娘怎么看得上?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31章 先斩后奏 晚餐时间,宁时谦来接萧伊然。 萧伊然一看到他就傻眼了,“你……你就这模样?” 半旧T恤,牛仔裤,唯一讲究的是将胡子给刮了。 诚然,他们习惯了穿着随意,便于奔跑和打斗,可是,今晚他还穿成这样,不怕她给他绝交吗? 宁时谦则一脸愕然,完全不懂她这般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眼神是为什么,正苦苦思索着哪儿又得罪这位姑奶奶了,萧伊然旋风般刮到他面前,推着他就往楼上跑,直接把他推进了萧城显的更衣室,一进去,二话不说,就把他的T恤下摆往上一推,利利索索给脱掉了。 “哎!我说你干嘛呢?姑娘家矜持点行不行?”他下意识捂住皮带扣。 她狠狠挖他一眼,“挡什么挡?赶紧自己脱了……” “你……想要干什么?”他把更衣室门关上,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咱这样……太明目张胆了些,你要真有这个想法……嗯……我勉为其难吧,待会儿可以去我家,不用这么着急,我家没人……” 萧伊然在她爸爸衣柜里找适合他的衣服,起初还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细细一琢磨,反应过来,直接把一件衬衫罩在他头上,“你满脑子里果然都是一个颜色的!跟便便同色!”如果不是待会儿还要把他牵出去见人,她就一拳把他打成熊猫了!还勉为其难! 骂完又找了条裤子,“赶紧给我换上,我在楼下等你!” 宁时谦换了衣服下来的时候,萧伊然暗暗点头,总算是满意了,爸爸的衣服太正统了些,不过,极难得看到他穿得如此“商务化”,这一扮上,竟然给了她强烈的惊喜。她就知道,他本就有一副相当不错的皮囊,只是平日里穿着过于随意,而她又审美疲劳了,所以没发现他这出类拔萃的气质。 “怎么样?”宁时谦还有几分臭美地在她面前显摆自己的美色,全然不知这是要被人牵出去卖了…… “帅!”一个字!“快住要迟到了!” 宁时谦还狐疑呢,电影早着呢,怎么就要迟到了?到了餐厅,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森森然看了萧伊然一眼。 萧伊然先是陪了个笑,毕竟先斩后奏,可是紧接着又给了个恶狠狠的眼神以示威胁:你给我好好表现!不许砸我场子! “四哥,这是我朋友瑶瑶,瑶瑶,这就我四哥!”她笑着冲瑶瑶眨了眨眼。 叫瑶瑶的女孩很漂亮,长发垂肩,五官柔和,气质尤佳。 “你好。”宁时谦点点头,非常配合萧伊然的工作。 “瑶瑶是文学硕士,可有文学修养了,所以我邀了她今晚一起看话剧!”萧伊然在桌底下踩了踩宁时谦的脚,示意他主动些。 原来今晚还是看话剧!他笑了笑,显得非常温文尔雅的样子。 “宁先生不喜欢看话剧吗?”瑶瑶倒是落落大方的。 宁时谦唇角扬了扬,“我?平时看得少,侦破惊悚悬疑的看得多些,对了,我看过印象最深的一部剧演的是把人的内脏放在油锅里炸,看着那些肝啊肺啊被炸得滋滋作响……” 瑶瑶脸色白了白。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32章 浩劫 萧伊然的脸色也白了白,只不过是气得发白!勉强撑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瑶瑶,我们……职业所限,所以看这种比较多,不说了不说了,先点菜吧。”手指在桌下准确地掐住了他大腿的肉,用力拧。 为了不让点餐这个环节出现问题,萧伊然果断没有让他参与进来,和瑶瑶顺利把餐点完。 餐厅里人不多,环境很安静,流淌着轻缓的音乐,他识相地不出声,只是微笑。 菜一道道地上。 “先生,女士,你们点的鹅肝。”服务员把餐盘分别放在他们面前。 宁时谦没说话,拿起了刀叉。 萧伊然还是满意的,这平时把自己弄得跟个糙汉似的,但到底是宁家的人,一举一动很上得了台面,今天这般人模狗样地收拾一番再好好装模作样,实在是一枚浮世翩翩佳公子。 只不过,这真的不能讲话,一开口,所有的美好都幻灭了…… 他品尝了一口鹅肝,脸上满是回味的表情,“嗯,对,这肝儿不错,比油炸的看起来更接近肝本来的颜色,味道也更醇美,油一炸表面可就焦了,硬硬的,一点儿也不好吃。” 瑶瑶正用刀切下了第一小块鹅肝,闻言双唇紧抿,双手僵直。 萧伊然气血一涌,如果她面前有一大油锅,她一定把他扔进油锅里翻来覆去炸一通! “宁老四!”她脸色已是相当不好,冷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 他却一脸无辜的样子,“怎么了?我老爹每次做黄焖鹅总是喜欢把鹅肝炸得焦糊糊的……你又不是没吃过……” “……”萧伊然看了一眼瑶瑶,只见瑶瑶已经苍白着脸把刀叉放下了。她只能忍!总不能当着瑶瑶的面揍得他满地滚!忍着怒火冲着他冷笑,“我可就觉得,还是宁伯伯炸的肝好吃呢……” “是吗?他会很开心的。”宁时谦冲她一笑,一口把剩下的鹅肝片吃完了,坐等下一道菜。 服务员来撤盘并接着上菜的时候,萧伊然和瑶瑶面前的鹅肝都没动过。 “谢谢,我不要了。”瑶瑶白着脸说。 服务员便给他们换上了鳕鱼。香煎鳕鱼,淋上一层乳白色酱汁,浓浓的,在雪白的大盘子里蜿蜒开去。 他一看,又道,“十三,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坠楼案吗?死者头部着地,脑浆都流出来了……” “……”眼看着瑶瑶一脸难受,萧伊然心里此刻有一座火山,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面对着这一盘鳕鱼,她并不恶心,可是她也气得没办法再动刀叉了,结果,他老人家大快朵颐,三口两口吞完了鳕鱼,意犹未尽。 接下来的时间,简直就是一场浩劫。 “哎,十三,上次那个杀人案,死者腹部中十几刀,肠子都出来了,我们看着法医把肠子塞回肚子里去的,你还记得吗?这个奶油的形状跟那肠子好像啊!” “对了,瑶瑶喜欢看话剧,话剧里有这种血腥画面吗?又怎么表现才逼真呢?比如流血,用什么代替血?像这样的果酱?”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33章 收尸的人 时间每过一秒,萧伊然的眼神里就侵入一点冰,到最后,已是被寒冰覆盖。 瑶瑶的脸也从最初的苍白,到越来越白,直至僵硬。 而此时,瑶瑶的手机响了,她僵着的脸破出一缕牵强的笑来,“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瑶瑶离了座,宁时谦还在那若无其事地吃东西,包括“像鲜血一样的果酱”,都被他沾得干干净净。 萧伊然胸中那团火焰在烧,眼里更是一片刀光剑影地死瞪着他,可他浑然不觉似的,悠悠然吃着他的晚餐,喝着他的水…… 终于,她忍无可忍!伸手将水杯往上一扣。 宁时谦猝不及防,一杯水尽数倾倒在他脸上,大部分顺着鼻子、唇流经下颌,淌到他衣领和胸前,一部分呛进了他鼻腔和口腔。 他“咳咳”地连声咳嗽,“好丫头……咳咳……心狠手辣……” 萧伊然冷笑,“我记得溺水而亡的人非常难受,吸入大量水,水直接灌入肺部,呼吸受阻,之后水又从口、鼻等处呛出……” 说着,她拿纸巾拭去他口鼻边的水,说是拭,其实是掐,疼得宁时谦连连皱眉。 “嘶,溺水而亡的人还全身,五官变形呢,你好歹也诅咒我一个漂亮点的死法,免得你给我收尸的时候害怕!”明明被她掐得疼,他也不避开,随她掐,还顺着她的话逗乐子。 萧伊然咬牙切齿,“谁给你收尸?别做梦了!” 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眨了眨,亮亮地看着她,几分玩笑,几分认真,“十三啊,哥这辈子就指着你收尸了,我爸铁定指望不上,除了你我想想也没其他人了……” 萧伊然心里一颤,这句话莫名苍凉,有些懊悔,他们这踩着刀尖过日子的职业,好好地说什么收尸!也太不吉利! 正想说点什么把话圆回来,瑶瑶接完了电话了,脸色依然苍白,回到他们面前也不再坐下,拿起了包,歉意地说,“很抱歉,宁先生,伊然,我临时有点事得走了,你们慢慢吃吧。” “瑶瑶……”萧伊然知道完了,泡汤了,刚刚心尖上那一抹不忍的颤动重新被愤怒取而代之。 瑶瑶笑了笑,没再说其它,快步离开了。 萧伊然只觉得脑仁儿疼,立马追了出去,一叠声地喊瑶瑶的名字。 餐厅外面,瑶瑶总算停下了脚步,看着萧伊然哀叹。 “瑶瑶,你别生气,他就是这么个人,嘴没遮拦,其实人挺好的!”萧伊然急道。 瑶瑶暗暗,叹息,“伊然,算了,我知道,他适意的,他看不上我。” “不是……”他不是看不上你啊,他是谁都看不上!除了江琳!可是,她又还能怎么解释?“对不起,瑶瑶……” “多大事儿啊!这种事本来就看缘分!你回去吧,我先走了!下回咱们姐妹俩再单约出来吃饭,我请你!”瑶瑶拉拉她的胳膊。 “那,你还没吃饭呢,再怎么也吃了再……”萧伊然想起那一堆恶心的比喻,识趣地没有说完,经历了这么奇葩的一次,谁还有胃口和勇气来一边吃一边在脑中发挥无尽的想象力?—— 题外话 - - - 啊~今天和一个认识很多年的读者见面去了,所以更晚了,微博有通知的,以后不能更新的话会在微博通知大家,所以,没有关注微博的亲可以关注一下“吉祥夜-hx”哦。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34章 小媳妇儿 瑶瑶走了,萧伊然怒火冲天地回到座位,那人不知死活地在那冲着她笑。 “出来!”她今晚也是一口没吃,现在她有将他生吞活剥的冲动。 “哎,十三……”他坐在那不动,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苦难言。 所以,他这是怕了吗?她心里犹自愤然难平,怕,他也会知道怕?知道怕还可劲儿得罪她?! “宁老四,你少给我装!乖乖给我出来!”餐厅这种地方,她实在不想动手拎他!要教训也得找个没人的地儿! 他一脸无奈,笑笑,“买单啊!我钱包在我自己裤子里……” “……”萧伊然愕然,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他站起来,牵她的手,忽而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好妹妹,你请哥哥吃好吃的行不?” 也不知是他呼出来的气儿太热了,还是她想起了幼时自己的“不知羞”,她耳根子刷地就泛了红。 小时候的她虽然备受娇宫但是爸爸妈妈也是有原则的,好些东西都不准她吃,小小的她也没办法单独出门儿,于是总是缠着他,“好哥哥,你请我吃好吃的行不?” 当然,每一回他都是满足她的愿望的,悄悄把她偷出去,背着她走很远的路去吃她想吃的东西。 他可有钱了,跟大人一样。 这是她自小就有的想法。后来,她才知道,他之所以手里总有很多钱,是因为他没有妈妈,宁四伯很忙,顾不上他,就给他钱,让他自己管自己。 而他,却把很多钱都花在了她身上。给她买吃的,买娃娃,买她喜欢的一切。 那时候奶奶就点着她的额头说她不知鞋可他愿意啊,后来她“知羞”地不要他买东西了,他每天放学回来还给她带呢! 那会儿院里的小男孩们每回看见他拿着小糖人儿小玩意儿,就起哄笑他:你又讨好你的小媳妇儿了? 她听了,还刻意去问他,小媳妇儿是什么呀? 他说,就是好妹妹…… 慢慢地,她明白小媳妇儿是什么意思了,可也不觉得恼,还美美地认为,给他当小媳妇儿也挺好的。 小时候的玩笑自然不能当真,可她如今真是为他的媳妇儿发愁!想到这儿,心里那点属于回忆的温情荡然无存,恨恨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来点儿怀旧回味就能灭火! 买了单,回到车上,她正要大发雷霆,他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整个搂入怀里,头搁在她肩膀上,重重的,发间洗发水淡淡的清香味侵袭着她的呼吸。 “你……干什么?”她全身发紧。 “十三……”他低低地叫她,“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成天围着你转?所以想把我随便推给别人?”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35章 最亲的人 “十三,我只是……习惯了对你的依赖……” 萧伊然听着,一片迷惘。他依赖她吗?怎么会?从小到大,都是她依赖着他啊! “我妈走的时候,我总是对自己说,你是男子汉了,是大人了,也总在外面努力装成大人的样子,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心里还住了一个懦弱的、幼稚的我,这个我会想妈妈,会害怕,害怕一个人待在家里,害怕没有人关心。那时候的你,又甜美又可爱,总跟着我黏着我,长辈们都说,是我牵着你的手带着你长大,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对我来说,是你软乎乎的小手牵着我,陪着我成长。十三,我妈走后,我把你当成最亲的人之一了,可现在,如果你厌烦我了,觉得我妨碍你了,你告诉我就好,我会离你远远的,但不要逼我去跟不认识的人勉强打交道,我不喜欢……” 萧伊然怔怔地听着,许久都没有回应,只是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阵搅得难受。 和他认识了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更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在她眼里,他是刚强的、捣蛋的、幽默的、阳光的,从小看各种英雄片,奥特曼、蜘蛛侠、超人,最后都会在她梦里化作一个形象,那就是他,他是她的奥特曼、是她的蜘蛛侠、是她的超人,却原来他所有高大的表象下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是他最亲的人之一,他又何尝不是她的? 再想想他的生平,的确是除了她,再没有其它处得近的女孩子,就连他钟情多年的江琳,他都没有勇气去表达…… 此刻他趴在她肩头,好像将他这二十多年的孤单与脆弱都负于她身上一般,沉重得直压得她肩膀发酸。 他说话的时候,下巴上的胡茬还擦着她颈上的皮肤,有些,有些痒,她便想起,自己从前是个爱哭包,一点点疼一点点委屈就喜欢抱着他脖子呜咽,他在外面那么粗犷的一个人,每回都极有耐心地哄她,抱着她一圈一圈地赚很多时候,她都是这样被他哄着哄着,就在他肩膀睡着了。 其实有时候她并不是那么疼,也不是那么委屈,只是喜欢这种感觉,喜欢他抱着她转圈儿,喜欢他用变声期公鸭似的嗓音柔柔地说话。 想着那些时光,眼眶便湿了,心里也润润的,泛着酸。忍不住伸手摸他的头发,就像摸着贝贝的头给贝贝顺毛一般。这会儿的他,还真像贝贝撒娇时候的样子,委委屈屈的,惹人疼。 “四哥,我怎么会厌烦你?你是我四哥啊!”比她自己四哥还亲密的四哥啊! 趴在她肩头的他唇角微微一扬。 后来那场话剧,他们谁也没看,因为肚子饿的缘故。 对于这一点,萧伊然颇不以为然,她啥也没吃,饿是必然的,可他从头到尾都没停过嘴,也饿? 他眼一瞪,“就那一小碟一小碟喂猫都不够的东西,我能吃饱?不如回去吃奶奶做的酱猪蹄!”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36章 可是 奶奶的确是做了酱猪蹄的,而且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就因为他喜欢吃嘛,后来,听说他们要在外面吃晚饭也没失望,只说等小四晚上回来当夜宵吃。现在好了,果然没有白做。 只是萧奶奶看着这俩人在餐桌上狼吞虎咽地啃猪蹄,为了最后一个还差点大打出手了是怎么回事?不是出去吃了晚饭的吗? “奶奶!你看十三!我是客人她还跟我抢!”宁时谦唇上还沾着油花,悲愤地跟萧奶奶控诉。 “你……哪是什么客人?你比我大还跟我抢!”说好的好哥哥的呢?说好的好吃的都留给她的呢?说好的最亲的人呢? 这对冤家…… 萧奶奶却是被逗得乐了,年纪大了,就喜欢看着孩子们这么乐呵呵闹腾腾的情景,尤其自己做的吃食还这么讨孩子们喜欢,更让她欢心,不过,却也不由诧异地问,“你们俩没吃晚饭啊?” 宁时谦此时已经将整个盘子都抢了过来,满腹委屈地控爽“奶奶!十三说请我吃饭,没给我吃饱!” “……”萧伊然那叫一个憋气!他还没吃饱!她是一点没吃好吗?对这种人,不需要再有什么口舌之争了!能动手绝不吵吵! 直接一个黑虎掏心,再和他对拆几招,发现一个空挡,猪蹄抄入手中,然后脚底抹油逃跑了!小样,这么喜欢逗奶奶开心,你继续陪奶奶说话吧! 宁时谦看着她捧着猪蹄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奔跑背影,暗暗好笑。 “这丫头!你把猪蹄给小四留下!”萧奶奶笑骂无用,只好无奈地叹气,“赚小四,奶奶剥核桃给你吃去!” “好勒!”他响亮地答应了,净了手,过来扶着奶奶去看电视。 说是奶奶给他剥核桃,慢慢儿的,却变成了他剥,奶奶吃。他剥得很快,奶奶年纪大了,吃了一些便觉得不消化,他剥出来的核桃便堆积在糖盒里,渐渐积了半盒。 萧奶奶看电视入了迷,也没管他的核桃了,边看边和他讨论剧情,他不明白前面剧情的,奶奶还将给他听。 待今晚的黄金剧场结束了,萧伊然才出来,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香味。 “什么东西好香啊?”他的鼻子对主食和肉食都很,这些是他的挚爱。 萧奶奶还沉浸在剧情里,顺口答了句,“然丫头做的窝头。” “是吗?”然丫头还会做窝头?他怎么不知道?一看,可不吗?萧伊然端着一盆子冒着热气的窝头出来了。 他心里那个乐啊!奔过去,“十三,真是好妹妹!心疼哥哥没吃饱是不?太能干了!”他随手拿了一个起来,往嘴里一塞就咬掉了半个,又香又软,真好吃!窝头里还有肉呢!“十三,你这什么做法?可真香!”他含着半个窝头,含糊地问,忍不住又伸手拿了一个,跟之前在餐厅吃法餐那个举止优雅的男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十三愣愣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惊悚,“当然香了……我这窝头里加了牛肉馅、鸡蛋、胡萝卜、牛奶,还有……” 还有后面的没说完,她不敢说了…… “难怪……”他说着,第二个窝头已经啃掉一半了。 萧伊然于心不忍,“可是……” 很多事情都坏在一句可是上…… “可是,我这是做给贝贝明早吃的呀……”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37章 看病 萧伊然笑了一个晚上,就连萧奶奶以及后来知道的萧爷爷也笑得停不下来。萧爷爷还拍着宁时谦的肩膀很是歉意,“小四啊,我知道我们笑你这事儿不够地道,可是……”萧爷爷好不容易绷住的脸又笑开了,“可是真的很好笑……” 眼看宁时谦那一脸委屈,萧爷爷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明早让奶奶给你做好吃的补偿你!给你做咱们人吃的窝头……” 宁时谦的脸更苦逼了,爷爷,您能别刻意强调“人吃的窝头”这几个字儿了吗? 萧爷爷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那么合适,咳咳两声,“去睡觉!都去睡觉!小四今晚别回去了啊!奶奶明早给你做好吃的!” 萧伊然是捂着嘴跑上楼的,她怕楼上没有了爷爷奶奶的庇护,笑出声来会挨打…… 直到跑进房间,锁上门了,才敢扑倒在,捂着肚子笑得打滚。 最后笑得肚子疼了,爬起来想把这事儿说给秦洛听,可电脑打开了,又觉得不妥,还是给宁小四同学留点面子吧!宁小四啊,可真是让她忧心呢…… 想着,便把今天带他相亲的情形留言给秦洛了,并且道出自己的担忧:秦洛,老四这样该怎么办啊?我真怕他有女性社交障碍,你是男人,你给提提建议呗? 等了半天,秦洛没有回话,看来又是自说自话,她都习惯了。 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又问:秦洛,我想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男科,但我怕他害鞋你有空上线的话帮我先做做他工作啊! 说完心中还默默叹息。她容易吗? 叹了会气,还是没回话,她便关了电脑休息了,明早上班要早,她得好好休息。 刚迷糊,就听见声了。 她晕晕乎乎起来开门,“谁啊?” 一看,门外站着宁时谦,黑着脸。 “这么晚什么事啊?”她看见他手里端着一盒核桃仁,伸手抓了一颗吃,脑袋还有些晕。 他瞪着她,“我心理没问题!不需要看医生!” 原来秦洛这么快就跟他说了?原来秦洛后来又上线了!她瞬间清醒!为什么总在她离开后上稀 她返身找到手机,连呼秦洛好几次,又没了回应…… 她懊恼地把手机扔了,想也没想就回头对宁时谦道,“心理没问题就是男科有问题了?那也得去看!” “……”他脸色黑得更难看了,“你你……你……萧伊然!我说你……怎么……” 她皱了皱眉,这人真是,说话都结巴了,至于吗? 她把他手里的核桃盒整个儿拿了过来,“你啊,有病就要治,别大意了,听话,明天下班以后就去医院,我陪你去找宁二哥。” “他是神经外科的!”他咬着牙脱口而出,说完心里连呸好几声,完全被这丫头给带沟里去了!话说这跟宁二是什么科室的有关系吗?重点是他不需要看男科!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38章 命案 萧伊然,“你怎么这么笨啊!让他带我们一起去找男科医生不得了?” “我……我不去!”他粗声粗气。 “哎呀,你这个人,害什么锌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就算真的丢人,在咱们自家人面前丢丢也不要紧,别等到在你未来女朋友面前丢人啊!那才是真丢人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没问题!” “哎呀,一般这方面有问题的人都不肯承认自己有问题,我知道……”萧伊然捧着盒子吃核桃仁,眼里是满满的心疼。 “……” “好了好了,咱俩谁跟谁啊!别害臊了啊!治病要紧!” “……” 在他决定捂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瞪她一眼,接了电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怎么了?”她核桃仁也不吃了,预感出了事。 “我马上来!”他电话一挂,拉着她就赚“杏林南路发现一具女尸,跟我去看看。” 杏林南路,离他家不远。 他们俩赶到事发地的时候,警戒线已经拉好,虽然是晚上,可线外仍然围了好些围观群众。 萧伊然匆匆扫一眼,发现好几个小吃街的老板,这都撂了摊子来围观来了。 警戒线围着的是一栋老旧的房子,这边这样的房子很多,房型小,临靠街爆大多是外来租户在住。老城改造,拆了一部分,比如宁时谦在杏林北路的房子就是这几年才建起来的,杏林南路这边还在规划中。 萧伊然跟着宁时谦迅速穿过人群,警戒区,一直跟着他进了楼道。 一楼东户门大开着,魏未的身影在门口一闪。 就是这里了。 死者还躺在客厅里,一地的水,混着死者身上的血,满地都是红色,一直流到了门外。 “是她?!”萧伊然惊叹。 “你认识?”宁时谦回头问她。 工作中的他,全然没有了刚才在家里嬉皮笑脸逗奶奶开心的样儿,就好像一只又蹦又跳的宠物犬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猎豹,目光灼亮机警,微蹙的眉、硬朗的下颌,无一不诠释着严肃和敏锐二词。 “是我们常去那条街上卖风铃的姑娘,我车上那个风铃就是在她这买的!”萧伊然眼前浮现女孩甜甜的笑脸,甜润的声音犹在耳侧,给她介绍各种风铃。 宁时谦听了,眉头皱得更紧。 魏未向他汇报,“房东报的警。死者颈部有两条薄而深的伤口,一条割断颈动脉。窗户紧闭,门也是锁着的。这栋楼停水两天了,水龙头估计没关,晚上八点来的水,水漫了整个房间,房东经过门口,看到门缝里流出来的血水,才吓得撞开了门,然后看见死宅才报的警。“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39章 头发 “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窗户没有破损,并且窗扣紧扣,至于门,据房东说,在他进门时,门也是锁着的。”魏未接着说,手里提着证物袋,“死者的手机,最近拨出的一个电话是在前天晚上,分别于八点半和八点五十连拨了两次,但是都没有接通,这个号码我试着打了过去,是空号。” “房间亮着灯,据邻居回忆,从前晚开始就一直亮着。”魏未想了想,又道。 萧伊然并非没有经历过命案,可却是第一次遇到自己认识的人被杀害,想着前几天还对自己笑逐颜开的小姑娘,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细细回忆,只记得姑娘说得最多的就是她的风铃,一个风铃一个故事,姑娘说,她从没做过两个相同的风铃。 环顾这屋子,典型的旧式单间,起居就寝都在这间屋里,两个窗户,挂满各式各样的风铃,只是没有风,风铃安安静静的,无一点声响。 如魏未所说,除了地上堆满一箱一箱的风铃材料略显凌乱,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小小的屋子,还算整洁,也一目了然,只如今那些箱子也全泡在水里,浸透了红色的水。 目光再一次落在姑娘身上,姑娘紧闭的双眼,满身的血还是让人触目惊心,只是…… “咦?”萧伊然轻轻一声疑惑。 “想起了什么?”宁时谦低头问她。 她轻轻一指,“她的头发!剪了头发?我上次见她是长发来着!”如今却剪短了。 按理,女孩剪个头发也没什么,只是这发型也太奇怪,上下不齐,而且剪得很短,底下的头发在腮爆上面一部分却是在头顶了。 “这情形,好像是被人用手抓在手里一剪刀给剪去的。”宁时谦也察觉了异样。 “对!很奇怪!”女孩都是爱美的,再如何跟自己头发过不去也不会剪成这般。 技侦的同事一直在拍照,勘察现场,等他们忙完,宁时谦下令收拾现场,尸体需要法医鉴定,而相关证人要带回去问讯。 “你先跟他们回去,我等会儿再来。”宁时谦对她说。 她知道他的习宫还要留下来找蛛丝马迹,好些案子都是他于纤毫之中拨云见雾,最终找出真相的。 因她也算认识这个女孩,所以跟同事一起回去做笔录,希望能提供一些线索,而他则带了魏未留下来。 和她一起回分局的还有房东以及几个邻居。 她把自己知道的跟分局同事说清以后出来,就听见房东在那暴躁地发火,“你们是什么意思?怀疑我是凶手?我是凶手我会报警吗?没错,我是见她漂亮有过一些心思,可不代表我会杀她!我杀她干什么?还有你们!”房东又指着那几个邻居,“你们存心害我是吗?你们什么时候见我调戏她了?话不能乱说的你们知不知道?” “怎么了?”她低声问老金。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40章 辣椒 不过是这房东曾对死者不安好心,邻居们实话实说使得房东恼羞成怒。 老金他们还要继续问房东,萧伊然便离开了。 想着待会儿宁时谦他们大概又得忙到半夜,打算去买点夜宵,等他们饿了的时候也能充充饥,于是干脆去了杏林北路那条小吃街。 大概因为今晚的命案,小吃街的气氛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摊位少了好些,就连食客也显得稀稀落落,一些生意不大好的摊位,摊主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着什么,仔细一听,就可听见“全是血”、“太可怜了”之类的叹息。 “我昨晚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潇潇不来出摊呢,今儿就出了大事了!”卖酸辣粉的老板娘唏嘘不已。 死者叫肖潇,老金他们已经查清。 萧伊然一路买东西过来的,听见后问,“阿姨,潇潇从昨晚开始没有出摊的吗?” “没有,是从前天晚上就没来了。”老板娘见是老顾客,熟练地准备下粉,“要一碗吗?姑娘?” 她想了想,点点头,在小摊上坐下,“来一碗吧。” 趁着老板娘下粉的时间,她打量周围,肖潇的摊位空着,街灯下,女孩明媚的笑容在光影中浮动,若影若现。 她眨了眨眼,移开了目光,不忍再看。 老板娘手脚麻利,一忽儿一碗粉就端到了她面前,一边唉声叹气,“这人有旦夕祸福,真是料不准的!还有老葛啊,也很多天没来了,真不知道还好不好,毕竟年纪大了……” 萧伊然这才想到,卖馄饨的葛大爷消失好些天了。 葛大爷和肖潇,完全搭不上线的两个人,她却仿佛有根神经在莫名跳动。 这种感觉并不那么舒适,她皱了皱眉,轻轻拌着透亮的粉丝,“阿姨,您知道葛大爷住哪吗?” “怎么?想吃葛大爷的馄饨啊?”老板娘笑着问她。 萧伊然便想起自己从来没有穿制服出现在这个地方,老板娘并不知道她的职业,于是笑了笑,“是啊,我们家有人想吃,想好些天了,一直没买到。” 老板娘摇,“具体地址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杏林南路后面那条街。”一抬头,却笑了,“你家的来了!” 她家的?萧伊然顺着老板娘的目光一看,却是宁时谦带着魏未来了,他美计也是来调查的,只是,怎么在老板娘眼里,他就成了她家的了? “十三!”他也看见了她,径直走到她桌前。 老板娘笑了,“小伙子,要来碗粉吗?” 宁时谦坐下了,“来两碗吧!” 萧伊然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对老板娘道,“一碗不放辣椒。” 宁时谦看了看魏未,“你不吃辣椒?”末了又看着萧伊然,“你怎么这么了解这小子?” 萧伊然没好气地瞪他,“你不准吃!”火气重成这样还想吃辣椒! 宁时谦不乐意了,“酸辣粉酸辣粉,没辣椒怎么吃?老板娘,别听她的,多多地放辣椒!” “你放!你放!明天你喊眼睛疼,我往你眼里洒辣椒水你信不信?”萧伊然盯着他仍然泛红的眼睛凶狠地说,猛然间再度想起一事,“你下午回去自己有没有滴眼药水?” 自然是没有…… 宁时谦被她盯得心虚,“好了好了,不放就不放行了吧?” 老板娘在一旁笑,“小伙子,眼睛疼就不要吃辣椒,听媳妇儿的没错!”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41章 宁时谦眼睛微微一眯,风光霁月的,眉间借舒展开来,连连应道,“好好好,不吃,我听。” 魏未一脸揶揄,嘀咕,“前几天还不承认呢!现在成媳妇儿了?” 萧伊然心里想着事情,一时倒没注意着两人说了什么,一眨眼,看见宁时谦和魏未两人挤眉弄眼,一看就没好事,“你们俩刚刚说什么?什么媳妇儿的?” “啊?”宁时谦把魏未的头往前一推,“他!他说他想媳妇儿了!” 魏未一脸憋屈,“我什么……” “想就想了,别害小”宁时谦用力在他脑袋上一拍。 萧伊然点点头,“男人嘛,想媳妇儿才是正常,跟你似的,那才不正常!对了,等这个案子了结了,你记得去医院看看到底什么毛病!”她的意思是到底是心理上的毛病还是生理的。 “噗——”魏未被一口粉呛到,辣椒呛进气管里,难受得不行,“宁队——咳咳咳……咳咳咳……你原来……”难怪提起他和萧伊然订婚这么大火气,原来是有毛病! 宁时谦眼看着魏未的眼睛往他小腹一下探索,不知道到底该打萧伊然的屁股,还是戳魏未的眼睛。 还好,萧伊然并没有听明白魏未的话,思绪仍在这个案子上,问他,“你俩后来有没有发现啊?” 魏未还在咳,却急哄哄地抢着答,“我没发现……咳咳咳……我跟宁队一个澡堂子洗过澡都没发现他……哎,宁队,我记起来了,我真的没看到你……” 宁时谦的脸都白了,一双眼睛又是冰又是火的,大有你再往下说我捏死你的意思。 魏未还算识趣,知道这剩下的话不能在公共场合喧哗出来,所以,硬生生把“硬起来”三个字给吞回去了。 萧伊然听得莫名其妙,“没看到他干什么?” “别理他,他想媳妇想疯了。”宁时谦一脸严肃,“什么也没发现,凶手反侦察能力很强,没有留下任何可疑之处,指纹都抹得干干净净,现在先等法医鉴定和技侦进一步侦查。” 魏未这才明白,原来萧伊然问的是案子,他想岔了…… “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的!”萧伊然全然不知这两人之间刚刚只差生死搏斗了…… “是!风过留尘,雁过留声,在我宁时谦的眼睛里,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是不留痕迹的!你吃完没有?吃完先回家去,我等会还要再去看看。”除了再查查现场,他还要查查魏未的脑子!今晚堵塞了! “你去看你的,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她心里始终惦记着葛大爷,她得去找找葛大爷的家。 “哎,你去哪?”宁时谦见她走得急,站起来问她。 “明天告诉你!我等会直接回家!你买单啊!”她大步走向停在路口的车。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42章 女孩 待她走远了,魏未盯着他某个部位,脸上的表情绝对好奇多过关心,就差把“我现在很八卦,我将发现惊天秘闻”这句话贴脑门上了,“宁队,你……真的……额,不行?” 宁时谦恨不得把酸辣粉糊他一脸!忍了!咬着牙搂着他的肩,在他耳边低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好好!我保证不告诉别人。”魏未眼睛里的兴奋分明在传递一个信息:兄弟们等着,我马上就能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 宁时谦靠近他耳朵,呼出来的热气都喷进他耳朵眼里了,“我跟你说,我并非不行,我只是对女人不行,你懂了吗?” 说完还对着他耳朵吹了口气。 魏未呆了呆,随即一个激灵,大喊一声,连酸辣粉都不吃了,撒腿就跑。 宁时谦暗暗好笑,拿起桌上辣椒盒里的小勺,往自己的粉里加了两大勺,开始埋头大吃。 萧伊然开着车往杏林南路驶去,行驶间,挂在车里的风铃摇摇晃晃碰撞,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夜风里,格外明显。 经过十字路口时,恰好是绿灯,不过她还是减缓了速度,然而,突然之间,人行道上却出现一个女孩。 她一脚刹车立即踩住,庆幸自己速度不快,仔细一看,这女孩竟然是盲人,手中拿着导盲杖一点一点地试探着过马路。 她身后的车一个劲地鸣笛催她赚她担心地看着女孩,忍不住探出身体叮嘱,“你小心些啊!” 的确是要小心啊,大晚上的,怎么让盲人女孩一个人上街呢?尤其,这才刚刚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她看着女孩缓慢的步伐,心都提起来了,干脆下了车,搀住了她,“我扶着你吧。” 女孩朝着她的方向惊喜的一笑,“谢谢你啊!” 刚说完,一个中年妇女就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怎么突然不见了,吓死我了!可不要乱跑啊!” “我家阿姨来了,谢谢你。”女孩对萧伊然笑,中年妇女扶住了她。 既然有人管她了,萧伊然也就作罢,回之以微笑,尽管女孩看不见,“早点回去吧!” “嗯,谢谢。”女孩点点头。 萧伊然回到车上,车门一开一关,风铃再次叮咚作响。 “什么声音啊?真好听。”女孩转过脸来,眼神迷蒙。 “姑娘,是风铃。”中年妇女扶着她边走边回答。 “风铃啊……”女孩声音悠悠扬扬的。 转眼,女孩走过人行道,绿灯再次亮了,萧伊然开车离去,女孩回过头来,脸上似笑非笑,路灯下蒙上一层恍恍惚惚的诡异。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43章 来看你 萧伊然几乎是逢人便打听,到底被她问到了葛大爷的家,也在一栋旧房子里,三楼,她在楼下张望的时候里面就没亮灯。 暗黑的窗户,给人一种莫名的惊悸。 她爬上楼,用力,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倒是邻居听见声,开了门,探头出来问,“你找这家人吗?” “是啊!”她忙回头,“葛大爷是住这吗?” “是的是的!”邻居忙道,“不过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不知去了哪儿,大概去看他孙女了吧,前阵子还听说他孙女过生日呢。” 萧伊然又敲了一阵,还是没反应,总不能随随便便砸人家门,她只好无功而返,大概是她的错觉,葛大爷是真的去给孙女过生日了吧。 案子陷入了迷雾,宁时谦整整一周都食宿在分局,查案、分析、开会,而萧伊然却面临着是否休假的问题。 自从工作以来,她就没休过公休假,今年她有些动心。她想去看秦洛。 记忆里的秦洛还是三年前的样子,他瘦了吗?黑了吗?有时候梦里辗转,秦洛的样子真的总是模糊的了。 她的生日,她想吃秦洛煮的桂花酒酿小丸子,她给他留了言的,既然他不能来,她便去看他好了。 这样一想,便果断做了决定。 三年不见了,想到突然要见面,竟然紧张得时不时心跳如鼓,临出发前那天晚上给秦洛发信息,告诉他自己要过来,然后守在电脑前一直等,等到半夜,也没有等来秦洛的回音。 如鼓般跳动的心,隐隐生出模糊的不安,那一晚便辗转难宁,翻来覆去大约快天亮了才浅浅入睡,意识刚沉落就开始做梦了。 很可怕的一个梦,暗黑的夜晚,她站在荒郊野外,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黑沉沉的雾霭。 梦里的她胆小又娇气,一个劲地往前跑,只想冲出这迷雾找到秦洛。可是,无论她怎么跑,包围她的一直都是雾。 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一看,顿时吓得尖叫,迷雾中汹涌而来的竟然是蛇群,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条,挤挤挨挨,身体交缠,吐着信子追着她来。 “秦洛——”她大喊,猛然被人抱起。 她下意识四肢缠在那人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耳边传来低柔的安慰,“别怕,十三,别怕……” “四哥……四哥……”她辩得出来,这是宁时谦的声音,她每次害怕的时候,都是他这样抱着她,用轻柔的声音哄她。 闹钟尖锐地响起,她猛然间睁开眼来,哪有什么迷雾,哪有什么涩不过是梦罢了,只是,她倒是的的确确紧抱着一个人的脖子,却是爸爸…… “爸。”她低声叫着,依然心有余悸。 萧城显一笑,“梦里也喊小四,梦到什么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44章 你的城市 梦里那些可怖的画面阴沉沉地压在心上,头有些闷闷的痛,她下意识地抱紧了些萧城显的脖子,也不答,轻轻“唔”了一声,萧城显身上的衣料贴在她脸上,还有他刚刚洗漱过的清爽的味道,她蹭了蹭,渐渐安下心来。 萧城显笑,“傻丫头!都当警察了,还是爸爸的娇娇女儿!” 言语间虽是嘲笑,却浓浓的,满是宠溺。 萧伊然有些羞窘,脸在他怀里愈加埋得深,引得萧城显大笑出声,拍着她的背,“今天是休息吗?如果还想睡会儿就好好盖着被子,这么大人了还踢被子,一大早身上冰凉。” 今天的确休息,她却是不能睡了,她得准备去找秦洛。 她吸了吸鼻子,头还是闷痛,松开了萧城显,“爸,我起床了。” “我的宝贝儿马上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悄悄告诉爸爸,爸爸送给你,不让妈妈知道。对了,要不要换车?”萧城显冲她眨眨眼,促狭地说。 她噗嗤笑出声来,“好啊,爸你藏私房钱。”换了车妈妈还不知道吗?爸爸有时候也是傻萌傻萌的。 “小丫头!”萧城显在她额上弹了一下,“爸就你一个宝贝,爸的私房钱还不全花在你身上?” 萧伊然哼了含不遗余力地奚落爸爸,“你叫妈妈宝贝的时候别以为我没听见!” 萧城显一阵尴尬,耳根微微泛了红,萧伊然顿时嘻嘻哈哈地笑,跳起来跑进浴室去了,末了,又从浴室里探出头来,对仍然在那尴尬的萧城显笑道,“爸,我今天要出差,生日不能在家过了,女儿给您省钱了!” 萧城显倒并没有表现出失望,只问,“去几天啊?” “三天!”只休三天,她也放不下她的贝贝,离开三天这大宝贝估计都能闹腾好一阵才服其他同事管。 一场秋雨一场凉。 昨晚半夜后下了雨,温度骤然间降了不少,她又是开着空调睡的,难怪爸爸说早上身上冰凉,她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头还是疼的,一路旅途,空调温度都很低,等她到了云南,头疼更严重,鼻子也塞住了。 秦洛家的地址她知道,还在学校的时候秦洛就告诉过她,还说等她一毕业就带她去见婆婆,那会儿把她羞得追着他打,满场都回荡着他们的笑声,只是,如今她已经毕业很久了…… 南方的初秋,阳光还明晃晃的,萧伊然站在街头,只觉得这金灿灿的太阳照得她头晕目眩。 陌生的街道,穿梭的车流,她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却没有秦洛的联系方式。 是啊,多么奇异的恋爱,竟然没有他的号码…… 这三年里她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也不止一次自问自答地给这个问题找了答案,她始终相信秦洛,相信他的信仰。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45章 你在哪里 循着她牢记的地址,来到秦洛的家。 干净舒适的小区,小区里种满了三角梅,粉艳艳、紫灿灿的,一片一片绵延开去。 一切都和他说的一样。 他温润的声音仿佛仍然近在耳侧:我家乡的秋天跟这儿不一样,这里秋风一起,树叶就变黄,满城金晃晃的,我们那儿四季如春,一年四季鲜花不败,你下次去就知道了,我家搬了新房,小区里成片的三角梅,整个世界都是花的颜色,明艳极了。 她很是憧憬,与其说是憧憬有着花样颜色的城,不如说是憧憬他成长的地方。 今天,她终于站在这里了,可是,你在哪里? 他家住几栋几层他都告诉过她,只等着她毕业带她回家的,分别了三年,深呼吸这一路,临到门口,她却紧张了,在楼下忐忑不安地转悠了好几个圈,最后才捂着胸口进了电梯。 盯着电梯一段上升的红色数字,却思绪凌乱。秦洛在家吗?如果不在怎么办?见了他妈妈她该怎么自我介绍?女朋友吗?如果在家,她第一句话又该跟他说什么?我好想你?还是嗨,我来了?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她的思绪也被打断,整了整头发和衣服,深呼吸一口出了电梯。 门上贴着对联和一个立体的福字,这是人间烟火气息的标志,代表着这屋里是有人住的。 那一刻,她竟然眼泪盈眶。 三年相思,一路忐忑,终于可以看见实实在在的他,而不是用回忆取暖,在梦里去追寻他的影子。 伸出几乎的手,轻轻按响了门铃,门铃却没有发出声响,继而,从小声的剥啄到用力去叩,始终都没有回应。 她摸着门上的福字,手指上沾染上一层灰…… 或宅是她记错了门牌号? 她不甘心,转身去按对面的门铃。 这一回,倒是很快有人开门了,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她眼泪婆娑的,努力在阿姨脸上寻找秦洛的痕迹。 阿姨倒被她这样给吓着了,“姑娘,你找谁啊?” “我……我找……请问这家是姓秦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 “秦?”阿姨思考了一下,“哦,你找秦家的人啊!不是这家,是我对面,可是他们早已经不住这里了。” “不住了?”一颗心沉入谷底,难怪福字上面那么多灰。 “是啊!这都搬走很久了,得有三年了吧!秦家就一个老太太在这住着,可怜着呢,老年痴呆,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在三年前女儿把她接去享福了,再没回来过!” 她不知道自己后来跟阿姨说了些什么,转身看着染灰的对联,现在才发现,之前太兴奋,竟没看见这对联都已经褪色…… 希望和憧憬就像升空的彩色气球,突然遭遇无名之箭,之下扎得粉身碎骨。 她站不住脚,眼前一阵阵发黑,蹲下来,对着手机哭了出来。 再内心强大的人,也会有偶尔迷惘的时候,这样的爱情,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爱着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那个叫鼹鼠先生的卡通头像。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46章 我要回家了 有时候向往一座城,不过是因为城里有某个人。 恰如她当日曾问秦洛的一样:秦洛,那你是喜欢你家乡还是喜欢我们这儿? 秦洛说:我喜欢有你的地方。 所以,纵然这是座开满鲜花的城市,此时此刻于她而言也不过是黑白色。 秦洛,我要回家了。 她的眼泪簌簌而下。 脚步虚软、脑袋沉重,她知道自己是生病了,可是,比生病更难受的是她心里的煎熬。她甚至在怀疑,自己到底还有没有见到秦洛的一天。 到底还有些舍不得,就这样在街上晃悠,身边来来去去的出租驶过,她却忘了搭,只是在想,秦洛是否也曾在这样的路上走过?是否在这家小馆吃过米峡他说他家门口米线店的酥肉是最好吃的,就是这家吗? 这是他上过的小学吗?他说原本校门口有一棵大古树,后来修新校门就给砍掉了。 看着从校门里走出来的小学生,她才意识到,天色将晚。 “姐姐。”忽然一个细小的声音叫住了她。 她低头一看,首先入眼的是小男孩手里捧着的一大捧三角梅。 “姐姐,送给你。”小男孩腼腆地笑着。 她有些诧异,“为什么送给我?” 小男孩的脸在三角梅的映衬下红艳艳的,“因为你漂亮啊!” 小男孩把花塞进她怀里,远处另一名男孩叫他的名字,他欢快地和她挥手说拜拜,而后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她苦笑,生日没有见到秦洛,却意外收到一份陌生的祝福。 不再像个游魂在街上瞎晃,上了辆出租,开始回家的路。 小男孩送她的三角梅,她舍不得丢弃,一直抱在怀里,这是秦洛家乡的花,抱着它,是不是怀里也有他的气息? 飞机上,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病得更严重了,整个旅程头痛欲裂,找空姐要了两床毛毯还觉得冷,一路昏昏沉沉就没有清醒过的时候。 直到下机了,空姐关切地来问她,“您好,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她迷迷瞪瞪醒来,一片茫然之下明白这是到地儿了,忙摇,“不用了,谢谢,请问这是几点了。” “凌晨一点了。” 她解开安全带站起来,眼前一黑,头一阵眩晕,赶紧扶住座椅背,再次谢绝了空姐的帮助,如踩在棉花里一般下了飞机。 迷迷糊糊走到出口,两眼发晕地往外赚却直直地撞到一个人怀里。 她本就不舒服,皱了皱眉,前方分明没有人的啊,却感觉自己被这个人抱紧了,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是干嘛呢?都不认人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47章 你长大了 竟然是他! 熟悉的臂膀、柔和的声音,所有的委屈和绝望,还有那压迫着她的不适,都在这一瞬间化作潮水般的,在身体里涌动,且齐齐涌进眼眶。 泪水就如此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在他胸口,被他压着后脑勺,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一声声闷闷的呼唤,“四哥……四哥……” 他知道,必然是这样的结局。 什么也没问,只是揉着她的头发,拥紧了她,“乖,我们回家。” 手指无意中触到她颈上的肌肤,才发现烫得惊人,神色瞬时严肃了,“怎么把自己给折腾病了?赚赶紧去医院!” 医院这俩字把哭泣得浑浑噩噩的她给惊醒了,埋着头死命揪紧他的衣服不松手,“不去……不去医院……” 他有些无可奈何,小丫头从小就怕去医院,每回生病要去医院之前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就跟要她的命一样,有时候还当真煞有介事地喊“四哥,救命啊,救命啊”…… “听话,你病了……”他的语气已经到极限了,就跟哄着一只受惊的小鸟似的,唯恐大点儿声就把她吓着了。 “不,不去!”她肆无忌惮地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衣服上。 “我说……”他哭笑不得,“我说你已经长大了啊,丫头,还这么埋汰我的衣服……”从来就没见她这样埋汰过秦洛的衣服,这人跟人的待遇真是不一样啊! 她却在那不管不顾的,只念叨着不去医院。 “好好好,咱不去医院,咱去药店买点儿药吃总行了吧?你在这又哭又闹又耍赖的,人人都看着你呢,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走吧!能走吗?要不我背你?”他把她的脑袋从自己怀里捞出来,只看见一张泪眼迷糊的脸,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心里跟针扎了一下似的,暗暗叹气。 她吸了吸鼻子,视线全被泪水蒙住了,也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摇,“我能走。” “那走吧。”他小心地扶着她。 盯着他的手,她才猛然感觉自己手里好像少了点儿东西!哦,她的三角梅,落在飞机上了…… “我……我的花……”她嘀咕了一声。 “什么花?” 眼前浮现出满城三角梅的颜色,终于还是,“算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哪儿?又怎么知道我这时候回来?”她擦了擦眼睛,视线终于清晰,去哪儿是瞒不住的,可赶上来接她也太神了吧?“你不是忙着案子吗?今天这么有空?”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去你家找你,你的平板还放在,你昨晚了三角梅,三角梅在你心里代表的是秦洛,是秦洛生长的城市。你工作后从来不愿意休公休假,你生日了,却申请了休假,除了秦洛还有谁能让你愿意这么做?从警以来,你没有晚起的习宫就算休息,也最多睡到七点,何况你心里还搁着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所以你必然是坐早上的航班去的云南。你没有找到秦洛,因为,如果你找到了,一定会在空间晒,而你除了工作迫不得已,从来不喜欢独自一个人在外过夜,既然没找到,你一定会当天就回来。我晚上十点打你的电话,你的手机关机,我查看了一下今晚的航班,你除了坐这一班没有其它航班时间吻合,当然,晚点不算。”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48章 第一眼 他说了一大堆他的推理逻辑,她却只听见一句:三角梅在你心里代表的是秦洛。可她,却把三角梅丢了…… 机场明亮的灯光,刺得她视线模糊。 他站住脚步,给她拭去腮边的泪,在她衣领间拈起一枚三角梅。 在他指尖停了一小会儿,他轻轻一弹,悠悠飘落,“走吧。” 他牵着她的手离开,回头,飘飘然然,刚好落地,被后来的行人踩了一脚,那一脚却重重地,踩在他心上,碾得心口闷闷地疼。 宁时谦把萧伊然带回了自己家。 萧伊然烧得有些糊涂了,一路坚持,不过是凭着一股子毅力,如今见了宁时谦,倒似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和戒备,车上就昏睡了过去,就连到地儿了,也昏睡不醒,宁时谦没办法,把她整个儿给抱进去的。 把她放在,给她倒水、喂药。 这些事他做得行云流水,十分顺溜。原因有二,第一,这丫头从小生病,又娇气,病了总等着他哄,他哄着她吃药的时候多累,自然小小年纪也就会照顾了;第二,他和老爹两人相依为命,虽然老爹忙得没时间管他,但总是他爹,以往拼工作,偶尔也挂个小彩,如今年纪大了,有时也难免有个三病两痛,这种时候,尽管有保姆,他这个当儿子的,伺候老子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老头子总嫌他在面前晃得碍眼,没几分钟就没好脾气地要哄他走。 她睡得很沉,很不高兴被他叫醒,皱着眉,还一挥手打翻了他手里的水。 他只能再去倒一杯,这回不敢大意,先用冰凉的小勺沾了点水在她唇上试探。 这是他照顾她得出来的经验。 发烧的时候,她嘴唇会特别干,也口渴,先沾沾水,让她尝尝滋润的味儿,她就会有想喝的了。 果然,她着小勺,双眼惺忪,睁开一条缝来。 “乖,吃药了啊。”他顺势把药丸塞进她嘴里。 她特别不高兴,马上就要抗议的样子,他适时抬起她的脖子,把水喂到她嘴爆“喝水,喝水就好了。” 就这样,到底是把药给喂下去了。 她喝了满满一杯水,模糊不清地嘟哝了一声什么,又睡去了。 宁时谦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手指拨弄着她额前的头发。 她的头发颜色不黑,典型的萧家人的头发,有些儿天然的栗色,发质很是,揉在手里,感觉软绵绵毛茸茸的。她的眼睛也是这样的颜色,润润的眼珠儿盯着你看的时候,就像一只小猫,有时娇柔,有时机灵。 大概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是被她这个样子给吸引了吧。小小的她,还在襁褓里,就像一只小奶猫,软乎乎娇滴滴的,刚刚哭过,栗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小嘴一扁一扁,说不出的可怜,看见他,便盯着他瞧,小嘴还在那吐泡泡,他走到这爆她眼睛追着他到这爆他换个方向,她歪着脑袋又跟过去。 那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尖尖都软成一滩水了,只想戳戳她粉白的小脸蛋,又怕自己粗,弄疼了她。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49章 酒酿圆子 萧伊然烧得稀里糊涂的,出了一身大汗,感觉到有人在给她擦汗。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可是奇怪的,却一点也不害怕,更不担心,大概是因为被子里的味儿,还有这双手都让人有种莫名熟悉的安心。 他看见她动了,好像要醒,轻轻拍了拍她,“十三,喝点水吗?” 她浑浑噩噩的,头还是很沉,可是脑子却有些清明了。 她于是意识到这个人是他,也明白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味儿她从出生就熟悉了的。别看他黑黑的,又皮糙肉粗,可却是个干净人儿,不管是房间里还是他自己身上都是清清爽爽的味儿,很好闻,一点也不像那些打完球的男生,一股汗味儿。 大概是她习惯了他这样的清爽,所以但凡男生味儿不好闻的她就有排斥感,所以,秦洛没有,真好。 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水杯已经递到她嘴边了,她嗓子又涩又疼,还火辣辣的,几口温水喝下去,舒适了不少,可是嘴里淡而无味,也不想再多喝了,摇,“几点了?”一开口,却发现嗓子又嘶又哑。 “早上五点,舒服些了吗?要不起来洗个澡,你出了很多汗。” 竟然睡了一晚了! 她看见他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心里一动,哑着声音问,“你一个晚上没睡?” 他没说话,给她把换洗的衣服取出来了。 是,她在他这里是存了些衣服,只怕中学时就落了不少衣服在他家,他搬家的时候一股脑儿还都搬来了。 看着他比中学时宽阔了不少的肩背,她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儿气流似的在钻,暖暖的,柔柔的,又有点儿泛酸。 “你别忙了,我自己找,我好多了。你休息会儿吧。”她忍不住道,沙哑的嗓子里带了哽音。 “那你洗澡,我等会再来。”他便出去了。 她起床时还有些头重脚轻的,也有些眩晕,不过的确是好多了。 浴室里也全是他的味道,男士洁浴用品的香味冷冽又清爽,全然没有甜腻的味儿,洗完澡,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似乎连呼吸都顺畅了。 她终于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这才想起,昨天她竟然一整天没吃东西。 走出浴室,他又回来了,坐在小沙发上,指了指桌面,“饿不饿?吃点儿东西。” 她看见,桌上摆着一碗酒酿小圆子,加了桂花蜜和红糖。 她愣在那,说不出话来。 “这东西不好消化,你病着,少吃点,喝点儿汤。”他黑亮亮的眼睛朝着她看过来,没有一丝异样。 可是,她想吃的是秦洛做的圆子…… “你……”心里纳气流又开始乱窜,却不知该说什么,“你……你做的?”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50章 “不是……”他摸了摸头发,“我……我爸晚上过来了,给我做的夜宵,我不爱吃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搁那热着呢,不过我爸那厨艺,你就将就着点吧,能熟就行,老头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老了老了越不让他吃的东西他偏要吃,什么甜食肥肉的,一顿能呼噜一大碗……” 他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她也不打断他,只默默听着,一双猫儿似的眼睛在黎明不太亮的光线里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被她看得转开了视犀挥挥手,“快吃吧,啰嗦!” 也不知道是谁在啰嗦呢…… 她在他对面的地板盘腿坐下来,撑着下巴,栗色的眼睛染上了这黎明色,晨雾一般,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反而更突显出她猫儿似的娇慵,“宁时谦同学,第一,宁伯伯吃圆子从来不加桂花,觉得这味儿闷,腻歪;第二,我前两天回家的时候还听我爸爸说,宁伯伯出差去了,至少得去半个月,昨晚可回不来;第三,看来你对你自己爸爸的了解还没我多,你该说是你家保姆做的我更容易相信些;第四,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从小到大只有在我面前撒谎的时候会先摸头发,撒完谎还要说一大堆有的没的来支撑你内里的心虚……” 别以为只有你会推理! 宁时谦被她说得目光愈加游移,耳根子还有些热,咳咳两声,直接端起碗,一勺汤带着一粒小圆子塞她嘴里,“吃吧!” 温热的汤汁,她喜欢的红糖味混着浓郁的桂花蜜的香味儿,经过涩痛的咽喉,甘甜的滋润使得喉咙舒服了不少,而后再一路暖至胃里,很是熨帖,整个人都舒泰了些。 小圆子煮得太软了,唯恐不熟,用力过猛的感觉,不过还好,口感绵软。 “怎么样啊?”他一脸可能下咽的疑问。 她细细回味着嘴里的桂花红糖味儿,“你怎么不说是你煮的?” “还不是……怕你说难吃吗?” 所以甩锅给老爸? 他脸也开始微微发热了,“你不是病糊涂了吗?怎么突然那么清醒?” 她没理他,从他手里把碗端了过来,默默地吃他煮的小圆子。 无端地,又想起昨天那一天的游荡,吃着,心口就热了,眼里也热了,再吃不下去,放了碗,爬回,脸埋在枕头里。 感冒好些了,枕头里属于他头发的味儿愈加浓郁,她又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不吃了?”他站在床边问。 “嗯,我再睡会儿。”她闷在枕头里说,声音还是嘶哑。 “那你盖着被子,我得走了,今天要早点去分局开会呢。”他给她把被子扯上,扳她的肩膀。 “你去吧,我睡会儿就回家了。”她拍开他的手。 他站了一会儿,走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51章 我知道了 萧伊然把自己闷在枕头里,也许是发烧后身体疲累,也许是捂迷糊了,倒是真的渐渐再次深睡,并且开始做梦。 梦里回到那年高中,她穿着宽大的校服,扎着个马尾辫,听说他从学校回来了,抱着小卡片兴冲冲去给他看,还傻兮兮地昂着头问他:我们谈个恋爱怎么样? 后来还梦到了些什么她醒来的时候就记不清了,梦里他的脸色也是模模糊糊的,迷迷瞪瞪地盯着天花板,只记得那日黄昏的夜来香将后院装点得如锦如缎一般。 她于是又想起那些成片的三角梅来,两种艳丽在眼前不断交替,心仿佛也如同麻花般绞在一起,绞得发疼。 她慌乱地伸手四处摸索手机,在床头摸到,宁时谦帮她插好了在充电。 有些粗鲁地扯掉了犀她把手机抓在手里,一如,当年秦洛离开时她依依不舍地抓紧秦洛的衣袖。 秦洛说:然然,等我来娶你。 可是,她快记不得秦洛说这句话时的声音了…… 三年了,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想和秦洛说说话。 明知是不可能,她还是打开QQ,使用了语音通话。 秦洛……“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响起,假装秦洛就在那边。 另一个角落,窗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手机,手机的主人正在专注地看文件。 手机一响,因为太专注了,他简直舍不得将目光从卷宗上移开,匆匆瞟了一眼就按了接听,甚至没想到要看看这个到底是什么,直到耳边骤然响起女孩悠悠的声音:秦洛,我看见三角梅了…… 他愣住,随即,女孩嘶哑的尖叫响起:秦洛!你接听了?是你吗?秦洛!你说话呀! 他喉间如被卡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中哄哄地响,乱糟糟一片。 最终,他飞快掐断了通话,回复了一条文字信息:然然,是我,我听见了,我不方便说话,很抱歉。 很久,那边都没有回音,他的手指有些抖,好些文字涌进脑海里,甚至,指尖已经打出了一行字:然然,我们分手吧。 可耳边那嘶哑的女声却久久回荡不散。 最终,还是删了那行字,改为:然然,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是。 发送完毕,望着窗外,心里堵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风过,树叶飒飒作响,一片金黄的银杏叶转了几个圈儿,轻盈落在他的窗台上。 又过了许久,在他已经重新投入到卷宗里的时候,手机响了两声,一看,是她回过来的信息,简单的几个字:我知道了。 他手指滑过这几个字,仿佛看见女孩湿漉漉的,猫儿一样的眼睛,委屈,又懂事。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52章 萧家。 萧奶奶正在训萧城显,“都是你,好好儿的,干什么同意然丫头去当警察?这过生日也不能在家,姑娘家的,成天在外奔波……” 萧城显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十几百次因为这事儿挨母亲训斥了,但凡哪天见不到萧伊然的身影,母亲就要抱怨一番。 他早已经习宫和妻子白一岚默默听完母亲的念叨,陪着笑说,“妈,这当警察也有当警察的好,然然自幼身体不好,自从上警校以后可是结实了不少,不是吗?” 诸如这样的解释这几年来萧城显想了各式各样的,也没有一种能让母亲满意。 果然,萧奶奶听了愈加生气,“那警察还有生命危险呢?” 眼看着更猛烈的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萧城显闭了闭眼,准备迎头来接,却听门一响,娇嫩欢快的声音响起,“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萧奶奶立马笑成了一朵花儿,“然宝然宝”地招着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萧伊然感冒还没好全,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又怕传给奶奶,稍稍坐得远点,萧奶奶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心疼不已,“看看,看看,这出去一天下巴就尖了不少,小脸白得没法看,今晚可得好好补补!小丫头,还知道赶回来过生日呢!一岚,赶紧张罗,晚饭得丰盛些!” “是。”白一岚看着女儿的样子,也是心疼的,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 萧伊然冲妈妈吐吐舌头,在奶奶怀里故意说,“奶奶,您看妈妈,可会节约粮食了,就怕我吃多了,不乐意给我吃瞪我呢!” 一席话说得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尤其白一岚,当真是哭笑不得。 萧奶奶捏着她的脸,“这小嘴,真是奶奶的开心果!对了,小四呢?今天把他也叫回来吃饭,咱们然丫头的大日子呢!” “奶奶,他最近可忙了,大概没时间。”那个案子足够他焦头烂额的了。 “再忙也得吃饭啊!我来打电话!”萧奶奶拾起手边的电话,拿上了手写的电话簿,“城显,给我把老花镜拿来。” “妈,用我手机吧。”萧城显直接把号码拨好了给她。 公安分局。 会议室,刑侦支队1o.1o杀人案调查组正在开会。 “法医的尸检报告和技侦科的报告都已经出来了。证实死者的死亡时间是1o月8日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死者脚踝和小腿处有擦伤,脖子处有淤痕,初步推断是死者挣扎时所致。死者脖子处有两道伤口,一道较浅,另一道深2.5cm,颈动脉割断,基本断定为致命伤。整个房间没有破坏的痕迹,也没有留下除死者以外其他人的指纹。案子目前的疑点是,第一,门把手上一点指纹也没留下,就连死者的都没有,可见,作案者是从大门进出的,而且出去的时候擦掉了所有痕迹;第二,死者的左手指甲三个手指内侧有小刀刮过的痕迹,初步推断死者死前挣扎时指甲里留下了纤维、皮屑或者其它类似证物;第三,就是死者的头发。据认识死者的邻居说,1o月8日最后见到死者的时候她还是长头发的,是什么人剪掉了她的头发,为什么要剪?第四,我在死者家里发现了这样东西。”宁时谦拿出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枚耳环。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53章 耳环 “女生戴耳环并没有什么不对啊?”有人提出疑问。 “是。”宁时谦点头,“女生戴耳环的确没有什么不对,但我注意到死者是没有耳洞的,而这只耳环却是必须有耳洞的女生才能戴得上去,当然,不否认死者喜欢这只耳环买回来收藏的可能性,毕竟……女生喜欢买买买而买东西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用。可我仍然觉得它可疑。耳环只有一只,而且我找人鉴定过,是质地非常好的镶嵌绿松石,纯手工制作,找不到品牌,找不到出处,但是,价格不便宜,从女孩的居住和经济条件来看应该是舍不得买这样的东西的。”宁时谦把装耳环的证物袋传给大家看。 “你的意思是情杀?耳环是有人送的?”魏未拿着证物袋端详。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据邻居和房东反应,并没有见过死者有男朋友,死者手机的通话记录里也没有可疑。” “所以,到现在为止,案情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分局副局长一脸严肃。 宁时谦没有说话,低下头。 副局长调整了一下语气,“我知道这些天来你们都很辛苦,破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跟犯罪分子斗智斗勇不仅需要体力也需要脑力,更何况,面对这样一个反侦察能力强大的凶手。这样吧,今天就到这,下班后回去好好休息一晚,别再熬了,养足精神再来打这场硬仗!” 案子没有头绪,大家都很沮丧,散会的时候蔫头耷脑的,魏未一看,“别啊,兄弟们,不相信咱们自个儿,也要相信宁尔摩斯啊!咱们队的金字招牌不会就这么砸了的!” 宁时谦苦笑,刚想说话,手机响了,是萧城显的号码,一接,却听见萧奶奶的声音,“小四啊,今晚有空吗?来我们家吃饭啊!” 他想起萧伊然那丫头,这会儿应该是回去了,“有的,奶奶,我就来。” 萧奶奶一听就开心了,“好,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说说。” 宁时谦笑了笑,“只要奶奶做的,我都喜欢吃!” 魏未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口中的奶奶是谁了,故意道,“宁队,这是又要抛下兄弟们跟嫂子约会去了吗?我们还说辛苦了这么久一起聚个餐。” 宁时谦嫌弃地推开他那张大笑脸,“去去去,说多少回了,别乱叫嫂子!” “我没乱叫啊,我就只叫萧警官一人!”魏未一脸无辜的样子。 宁时谦没办法,知道只有一个办法能解决这些猴崽子,掏出钱包,拿出一叠钱,“行了行了,吃饭去吧啊,别闹我了。” 魏未目的达到,嘻嘻一笑,领着几个年轻警官齐刷刷给他敬了个礼,“是!遵命!”而后,再齐刷刷转身,踏着正步走了。 宁时谦无奈地而笑,准备开车去萧家。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54章 娃娃 萧家今天叫他去吃饭,自然是为了萧伊然生日。 这个日子,他从小就记得很牢,再忙也不会忘记的,而且,还得有礼物,不然十三小公主是不会饶了他的。 这滋味儿他尝过。 在部队里那会儿的确是误了一次,因为关禁闭出不来,没能赶上她的生日,当然也谈不上礼物。后来,足足一个月,她没理他。这一个月里,他一天一件好东西地给她攒着,攒了足足三十件礼物,扛了一皮箱送给她,才算是补上了这个错儿。 为此,就连萧奶奶都说他太惯着她了,这要是换个人儿早恼了这骄纵的性子了。 他也只是笑,萧伊然还煞有介事地纠正奶奶:谁让他是四哥呢?别人我还不乐意让他埂 他便乐了,心里暖暖的全是满足,想想,丫头从前脾气的确是坏得不行,那也的确是他惯的,在旁人面前她从不这样。 也不知道,她在秦洛面前是怎样呢?丫头长大后,脾气改了许多……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堵又痛,转开了念头,一心考虑送她什么礼物好。 虽然萧伊然如今成了警花一朵,但骨子里还是喜欢女娃娃喜欢的那些个东西,一时,又想到了那枚绿松石耳环,心下一动,开车专程去了女孩子最爱逛的那条街,里面各种女孩爱的小玩意儿应有尽有,尤其还有好些店是卖纯手工制作的玩意儿的。 他能对这条街熟悉也得归功于小十三啊…… 一家一家地找,找十三会喜欢的礼物,也找跟绿松石耳环类似的东西,但是,手工首饰店倒是找到好几家,却都没有人认识这只耳环。 也是,这样找等同大海捞针。 眼看这条街快要逛完了,他的手机再次响起,萧奶奶催他了。 他匆匆进了一家娃娃店。 十三喜欢各种娃娃,从周岁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过,所以过生日送娃娃是最保险无过的礼物,由此,他也熟悉了各种娃娃。 这家店橱窗里的娃娃吸引了他的目光。 说不上来为什么,一眼之下就觉得娃娃很逼真。 娃娃材质各有不同,塑胶的、纯布的,都有,但不管哪一种,娃娃的双眼都好像活的一般,流光溢彩的,而且服装发型,无一重复,神态姿势各异地待在橱窗里,就跟一个个千娇百媚的女孩无异。 他踏入了店铺。 “先生,您好,要买娃娃吗?”一个圆脸,留着齐耳学生头和齐刘海的女孩迎上来。 他眼神一顿,莫名觉得一阵诡异,随之,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女孩的装扮跟橱窗里一个娃娃一模一样。穿着和服,趿着木屐,衣服是天蓝色底起殷红色梅花,脸涂得很白,为了和娃娃的眼睛相似,还化了闪闪发光的眼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55章 娃娃的头发 女孩的瞳孔也是蓝色的,在眼妆的作用下流淌着琉璃般的光泽。 这样的配色,莫名让宁时谦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女孩见他看得入神,一笑,眼中琉璃般的光泽愈加闪亮。 宁时谦眯了眯眼,“你的眼睛……您是人吗?” 女孩笑出声来,“哈哈,先生,男人果然对女孩子的东西一点不了解,我戴了美瞳啊,我是正宗人!” 女孩笑声的真实感击散了他背心那些凉意,他觉得自己多疑了,尴尬地笑了笑,“你们店的娃娃很特别,橱窗里那个是按照你的样子做的吗?” “是我cos她呀!”女孩笑道,“我们店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娃娃,每一个女孩都会在其中找到一个自己,先生要不要给女朋友挑一个?” 他的目光在店内娃娃中慢慢搜寻,心中想着,这么特别的娃娃十三应该会喜欢,嘴上却和女孩闲聊,“你们店还多久了?怎么以前我没见过?” “嗯,一年多了吧,我们店还挺有名呢!先生应该喜欢传统一点的女孩子吧?看看这个娃娃怎么样?”女孩戴上手套,递给他一个娃娃。 一年多?他有两年左右没来这逛了,也难怪…… 他原是想找一个像十三的娃娃,女孩拿的这个有点差距。 十三数肩的头发,略带冷灰的棕色,非常特别,但这个娃娃却是一头乌黑的超长发,系着蝴蝶结。 不过,娃娃的五官很精致,尤其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像宝石一般闪光。 色的裙子,是十三小时候喜欢的。 女孩见他在犹豫,便道,“先生如果不满意,可以定做的,您想做成什么样子就能做成什么样儿。” “算了,就这个吧。”只是一份礼物而已,定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十三会不开心,“多少钱?” “这个娃娃的价格是……”女孩翻看了一下吊牌,“7888元。” “什……么?”依着他,788已经是顶贵顶贵了!女孩是不是搞错了? 女孩笑了,“先生,这个娃娃在我们家不算贵,上万的都不少呢。你有没有觉得每一个娃娃的眼睛都很亮?那是真正的宝石或者水晶,不是市面上的玻璃或者塑料,还有,娃娃的每一套衣服和鞋包括发夹包包等配饰都是设计师以时装高定的标准来设计的,像我这样一套和娃娃同款的衣服价格都不便宜,还有娃娃的头发,是真正的头发……” 最后几个字他耳里,他脑中嗡地一想,“什么?” “我说,我们娃娃的这个头发,是真发……”女孩戴着手套的手指在娃娃头发上抚过,“你看,我每拿一个娃娃出来都是戴手套的,可见我们的娃娃有多宝贝。” 这个娃娃值多少钱于他已经不是重点了,他关心的是头发,“你们哪里来那么多真头发?”—— 题外话 - - - 各位宝宝们,《听说你喜欢我》终于上市预售了,全书上下两册,带宁茴独家番外,现在在做团购活动,参与团购的亲一定能拿到签名书,还有精美周边礼物赠送,有意参加团购的亲可以加群22195o761咨询哦。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56章 缘分 “收购啊!”女孩惊讶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这都不知道吗?“有人专门收头发的呀,收到以后会供应给假发商,我们也从他们那收。” “可以给我看看你们的订货单吗?”他出示了警官证。 “这……”女孩有些为难,“我们收个头发订货单啊!都几个熟人,有了头发就供应给我们。” “那让我见见你们老板吧。” 宁时谦见老板的过程并不顺利。 这家店叫“瞳”,接待他的店员叫陈莓。 据陈莓说,老板日常并不会在店里,只亲自设计和制作娃娃,而且一年中很多时间都是在外旅行的,而此时,人已经在国外了。 他好不容易电话联系上,那边却一问三不知。 “不好意思,店里进货的事都是陈莓负责,我不清楚。” “不好意思,我只做娃娃,对娃娃以外的事我不清楚。” “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事了,警官有什么话可以等我回来再联系。” 一个电话之后,他唯一得到的信息是:这个女老板声音很温柔,但是并不年轻了。 “警官,这个娃娃要吗?”陈莓手里色裙子的娃娃乌黑的眸子在闪光,与之辉映的是娃娃耳朵上指甲盖儿大的耳钉,也是同样亮泽的黑色。 因为耳钉小,又隐藏在头发里,他之前没发现。 “这个耳钉和娃娃的眼睛是一样的材质吗?”他的手指碰到了耳钉,耳钉底座上的针刺到了指尖。 “是的。我们用的是品相非常好的天然黑水晶,这个而且是我们老板亲手手工打磨的。水晶有价手工无价。所以,警官先生,这款娃娃7888是真的不贵了。您看这一款。”陈莓拿出另一款娃娃,也是黑眼睛的,“这只娃娃是有客人定做的,眼睛和全身饰品都是黑钻石,才是真正的贵。警官,我们的每一款娃娃都是具有收藏价值的。” 宁时谦微微点头,打开手机相册,将作为证物的耳环照片给她看,“这只耳环,你认识吗?” 女孩只看了一眼就笑了,“这是我们店娃娃的耳环啊!” “你确定?”没有品牌也没有任何标记。 “当然,我自己店里的东西我怎么会不认得?”陈莓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将照片放大,“我们老板特制的镶嵌底座是别人仿不了的,不信的话您起开宝石可以看到我们店的标记,一只眼睛。” 他闭了闭眼,暗暗呼气,有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陈,请你帮我查查这耳环的具体信息,是谁买走的。” 陈莓耸耸肩,“很抱歉,先生,我们是没有顾客资料的。” “……”明明看到了曙光,却又被推进一团迷糊的黑暗,他有些错愕,“不是吧?你们这么贵的娃娃不做顾客资料,售后怎么办?没有会员制?” 陈莓微微一笑,“我们店卖出去的东西我们自己都认得,只要顾客拿回来我们就会承担售后。我们没有会员制。我们老板说,我们出.售的不是娃娃,是缘分。所以,有缘自然会再见,无缘也不会再强求。”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57章 家 宁时谦去萧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期间他又根据陈莓提供的信息,去找了那几个以收头发卖头发的人。 结果不能说一无所获。 那些人都是正正经经收长发,并没有什么异常,意外的收获是,这些名单中竟然还有一个人的名字:葛天忧。 葛天忧,老葛,街口卖馄钝的葛大爷,已经失踪好多天了。 他是个查起案来就不顾一切的人,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所以,恁是把跟老葛相关的一切查到没处可查了才作罢。 这样一来,萧家的晚饭自然是误了。 想着去萧家陪个礼道个歉,然后自己一个人不拘去哪吃点东西,再回家静静,好好理理线索。 萧伊然出生的时候正是仲秋,院子里的桂花开得蓬蓬勃勃的,香味浓郁到气闷。他一个男人,自然是有些嫌弃这种香味儿的,可这些年来,却慢慢儿对这种味道生出些许不一样的情愫,好似闻到这味儿就意味着离她家近了。 他是喜欢去萧家的,有时候甚至能找到回家的感觉。 所以,走在这条开满桂花的小径,莫名就生出些疲惫来。家,就是一个让人想懒懒地瘫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啥都不想的地方。 他想起了本该是他家的地方,想起了老头,可是,他和老头好像几个月没见了。 走到萧家门口,竟然打了个呵欠。 他闭了闭眼,。 门响,灯光耀眼,眼前是张明媚的笑脸,某个人还跳起来,在他鼻子上狠狠一揪,“就知道你会晚来!” 他揉着鼻子,仔细打量她,见她的确是好了不少,放下心来。 进门,想和长辈们打声招呼,发现四个都坐在客厅里,一见他都站了起来,萧城显还招呼他,“至谦来了,那吃饭吧!赶紧吃饭!” “不是……萧叔叔,你们还没吃饭啊?”不会是在等他吧? “可不嘛!丫头不让吃啊!非得等你来!这可如何是好,生个闺女,女生外向啊!”萧城显笑着打趣。 而那位外向的女生,此时却围着宁时谦打转,眼睛就盯着他手里的袋子。 黑色的纸袋,没有任何1ogo,就画了一只眼睛。 宁时谦哭笑不得,这也是长大了,要搁从前可不是打转这么客气,早趴到他身上,把他里里外外的口袋都掏了个遍,找礼物了…… 他把袋子递给她,“拿去吧!生日快乐!”回头却向几个长辈陪不是,“爷爷奶奶,萧叔叔,白姨,真不好意思,临时查个案子,让你们等我,我怎么担当得起。” “当得起当得起,丫头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萧城显忙道。 那爆萧伊然已经拆开了礼物,惊喜地叫出声来,“啊!瞳家的娃娃!老四,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他们家娃娃想很久了!” 萧城显言语间便有些酸酸的,“哎哟,一个娃娃就高兴成这样啊!”他要送女儿一辆车,女儿都没表现出兴奋来!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58章 不敢 萧奶奶笑得最开心,“还是咱们小四有心,哪年不送礼物给然丫头?所以啊,然丫头,你也要对四哥好些,别老是欺负他!” 宁时谦笑笑,想像小时候那样捏她的鼻子,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住了,只道,“听到没有?奶奶都看不下去你奴役我了!” 萧伊然不乐意了,在奶奶身边蹭,“奶奶!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都是他欺负我!” “你什么时候都在欺负他!”萧奶奶点点她额头。 萧老爷子直接把宁时谦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来来来,陪爷爷喝两杯,人老了,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爷爷!医生说了您不能喝酒!更不能带坏了宁小四!”萧伊然立马出言制止,老爷子说的喝酒,可不是啤酒也不是红酒,而是火/辣辣的二锅头! “啧!”萧老爷子也不高兴了,“怎么就教坏他了?他十一岁就开始背着他爸喝酒,别以为我不知道!” 宁时谦暗暗头疼,所以说人这一辈子就是不能干坏事。你做一千件好事人未必记得,但做一回坏事就有人惦记十几年! 萧伊然痛心疾首的样子,“爷爷!您还是老领导呢!怎么能这样啊!要以身作则不是吗?宁小四十一岁喝酒,我用了多少个年头循循诱善苦口婆心谆谆教导呕心沥血才把他教好……” “……”宁时谦被这一串成语给砸晕了,什……什么?她呕心沥血教导他,是不是说反了啊?他十一岁的时候她几岁!? “爷爷,你再这样我打电话给督查了!让督查来把他给带住” 萧爷爷气得摔筷子,“督查还能管到家里来?!宁小四!你今天就说!到底陪不陪爷爷喝!” 宁时谦的目光在萧家每个人脸上扫过,萧奶奶、萧城显和白一岚都明显置身事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样的场面宁时谦也见多了,这个家里除了萧伊然,其他人对老爷子都无可奈何。萧奶奶是舍不得老爷子不高兴,萧城显两口子是孝道当头不敢忤逆老爷子,老爷子也就服萧伊然管。 其实何止老爷子啊,他家老头也是老倔头一个,一天到晚绷着个脸就跟他这当儿子的败光了他家产似的,唯有见了萧伊然,那张脸才绷不起来了。 他在打量萧家人,萧家人也在打量他,尤其萧老爷子,两眼炯炯有神瞪着他,就等着他站队,大有他站错队就扔他出去的气势。 他很没出息地笑笑,“爷爷,我不敢……” “你……”老爷子没被酒惹出病来,倒是快被他给气躺下了,“你有啥不敢的?怕啥?!” “我……”他更怂了,老鼠躲猫似的眼神,“我怕十三打我……” 老爷子气得仰倒,指着他,“你……你个没出息的!”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59章 健步如飞 宁时谦忽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妈妈还在,他那倔脾气的老爹,只要妈妈一个嗔怪的眼神,马上就会变得服服帖帖。每每那时,大伯母她们也会嘲笑老爹,你个没出息的。 萧家流盈的灯光里,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他在模糊的光影里微笑。 萧家人的欢声笑语里有什么内容,渐渐变得遥远,只听见一片嗡嗡之声,期间夹杂着郎朗大笑。 萧伊然骤然之间没听到他的动静了,诧异一看,发现他竟然靠在餐椅上就睡着了。 虽然她自己也是警察,可还是没来由得心疼了一下。大概正因为是同行,所以才更理解他的辛苦。 这些年看着他睡过野外、睡过地板、睡过办公桌,可一边吃饭一边就睡着了,还真是第一次。 随着她笑声的收敛,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 萧奶奶先叹了声,“这到底是有多辛苦!”言语间,充满了疼惜。 “他大概好几天没睡了。”萧伊然想起昨晚他还通宵照顾生病的她,还有那一碗软到粘牙的桂花小丸子,桂花红糖汤汁的温度似乎还烫在心间不曾散去,甜润、热暖。 众人一时都噤了声。 萧伊然二话不说,走到宁时谦身爆蹲下身轻抓住他手臂,将他背负到了身上。 萧爸爸起身,刚想说我来吧,被白一岚用力一掐,疼得他直咧嘴,回头一看,爱妻正跟他使眼色,一脸“你真不识趣”的嫌弃样儿。 他这才恍悟。可是,女孩背男人?他还真第一次见着。 话说,萧伊然也是第一次背宁时谦,不过想着自己从小到大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睡着,都是或抱或背被弄到去的,单单在宁时谦怀里或者背上睡着的次数都不计其数了,所以,背一回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再说家里除了她,还有谁能背?爷爷和爸爸年纪大了,别闪了腰,至于奶奶和妈妈,都是弱女子,只有她,勉强介于——嗯,不男不女之间吧…… 话说自从她当上警察,就被贴上了不男不女的标签,奶奶就成天说她没个丫头的样儿! 她以为背他上楼时件很容易的事,可她完全低估了他的重量以及她自己的负重能力,当然,也忽视了他趴在她背上时短暂瞬间的眯缝眼…… 开始还好,一家人看着她稳妥妥地背着宁时谦走向楼梯,就连上楼的步伐都踏得稳稳的,实在有些惊叹他们家丫头的神力。尤其萧奶奶,心理遭到了伤害,“别人家姑娘都是娇娇弱弱的,怎么咱们丫头背个男人还能健步如飞?城显啊,都怪你同意她……” 萧城显扶额,又来了…… 萧老爷子却众人皆醉我独醒地哼了一句,“这小子太狡猾!” “……”萧奶奶不明白,“怎么狡猾了?” 萧老爷子哼了含不说话了。 恰在此时,听见扑通一声响,而后萧伊然一声“哎哟”传来。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60章 装 一时,萧家四位长辈齐齐疾步往楼梯而去。 楼梯上,萧伊然趴在地上,背上还结结实实压了个宁时谦。 某人一脸大梦初醒状,趴在萧伊然背上十分茫然的样子,“我……我这是在哪啊?” 萧伊然膝盖胳膊肘都被压疼了,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这么重!听得他醒了,胳膊肘往后捅,“我说你是不是该减肥了!快起来!” 宁时谦头搁在她肩膀,哼哼唧唧,“嗯,我头怎么这么晕呢?可是……谁把我搬到这里来的?不是吃饭的么?” “……”搬!谁没事搬他?萧伊然无语地低头看着自己肩上这颗大黑脑袋,“你先给我起来!”两个人叠罗汉似的叠在楼梯上算这么回事? 他搂着她的腰,继续含“我脚疼,腰也疼,指不定摔着了,起不来了。” “……”是不是啊?萧伊然心里犯嘀咕,他皮糙肉厚的,跟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搏斗那么抗摔,这会儿就摔伤了? 她正嘀咕,身后传来爷爷的声音,“小四摔伤了?爷爷给你看看,想当年,爷爷可以接骨一把好手!谁骨头错了位,我一扭就接上,当然,没错位的,我给一扭,必须错位!” 萧伊然只觉得背上一轻,宁时谦一蹦就起来了,陪着笑,“爷爷,哪能劳动您呢,我就是……就是一天没吃饭,有点晕乎而已,爷爷,不如咱们继续吃饭吧,吃饭……” 在萧爷爷杀人般“跟我玩你还嫩”的眼神中,宁时谦灰溜溜窜去了餐厅,余下萧奶奶和萧爸萧妈看着他笑。 萧城显低头附在爱妻耳边悄声说,“装蒜这种事儿,咱爸才是鼻祖,不然当年怎么哄得咱妈照顾他一个月,日久生了情呢?” “咳咳!”萧老爷子瞪了萧城显一眼,气呼呼地跟着下楼了。 萧伊然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小子跟她装呢? “宁老四!”她蹬蹬下楼追上去,“如果不是我生日不宜见血光,我一定要揍得你一身骨头寸寸折断!” “奶奶,救命!”宁时谦开始熟练地满房子转圈。 看着那个躲到了奶奶身后冲她挤眉弄眼的大男人,她站住了脚步,无端地,心内淡淡酸楚,其实,如果每一天都像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她已经习惯了。 就像,已经习宫秦洛是她每晚睡觉前黑暗中浮动的影子,或明朗,或浅淡。 而今晚,黑暗中最明亮的,却是宁时谦送给她那只娃娃的眼睛。 她把娃娃放在正对着床的柜子上,娃娃的眼睛,竟然比星星更璀璨。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黑水晶的光芒让人眩晕,也许,她是真的累了,晕了,所以,最后是什么也没想,就这么昏昏沉沉睡着了,这是秦洛走后第一次。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61章 眼睛 黑夜。 有月光。 只是,这光却不似洋洋洒洒自天而降,反似自地底冒出,阴森寒冷,远处还冒着白烟,丝丝诡异气息。 被这阴冷所包围的,是成片的三角梅,月光下红成异样的血色,一直延绵到世界尽头一般。 冷,好冷。她抱紧了肩膀,还是寒气刺骨。 “然然!” 熟悉的呼唤传来。 她循声而去,只见秦洛满身血污地朝她跑过来。 “然然,快跑!” “秦洛!”她想朝秦洛跑过去,脚却如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迈不动。 “然然!”秦洛没入了血红色三角梅丛中。 “秦洛!”萧伊然走不了,急得差点哭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秦洛的喊声那么绝望。 忽然,一阵阴森而恐怖的大笑响起,笑声处出现的是一双眼睛,乌黑,光亮,寒气阵阵。 笑声越逼越近,却是朝她飞快移动过来,她看不到人脸,看见的只是一双眼睛,黑幽幽的眼睛,好似两个的冒着寒光的黑洞要将她吞噬。 “啊——四哥——”她一声尖叫,从梦里醒了过来。 梦里的阴冷和恐惧还深刻得如临其境,她冷得浑身发抖,抓紧被子睁开眼,只见前方,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正盯着她。 她大惊,再次“啊——”地一声尖叫,跳下床就往外冲。 刚打开门,便看见门口杵着的熟悉身影,即便化成灰也认识的身影,如一棵树,是她亲眼看着从小小树苗,历经二十多年,渐渐长成参天的模样。 “四哥!眼睛!眼睛好怕……”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瞬爆发,那双眼睛似乎还如影随形盯着她的背心一般,让她全身发冷,背心发凉。 她扑进他怀里。 宁时谦将她整个儿抱起,一如抱着当年那个小小的她。 她头埋进他怀里,像只受伤的小猫,呜咽着向他诉说这双可怕的眼睛,吐字和表述都模糊不清,“梦……秦洛……三角梅……流很多血……有眼睛在追他……眼睛很可怕……盯着我……要吃了我……” 此刻的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孩子的时代,属于他和她的孩提时代,只有他和她的孩提时代。 他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回应一句,“梦到秦洛了?” “嗯……秦洛要我快跑……” “因为有可怕的眼睛追你们吗?” “嗯,很可怕很可怕,黑黑的,像两个大黑洞……” “不怕啊,你只是做梦而已,它并不是真的。”他抱着她走进房间,下巴擦着她的额头,发现居然滚烫,难怪怀里抱着的这个人身体也是烫的,原来这感冒又反复了。 他把她放回被子里。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抓着他的不放,“可是像真的一样,眼睛里就像有冰,看着我的时候,冷得我打哆嗦……”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62章 解释 他反过来抓着她的手,轻轻安抚,幸好是夜晚,否则他的声音实在和他硬邦邦的外形不搭调,“傻丫头,你当然觉得冷,你啊,又发烧了!我去给你拿点药来吃。” “不!不吃药!你别住你走了大眼睛又要来了。”她拼命,沉浸在梦中的恐惧里,全然不再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女警官。 “十三,你听我说……” “不!不听!每次听你说你都是骗我的!你看!你看眼睛就在那!在那!”她指着前方,另一只手死死抓紧他。 他一看,却是那只娃娃…… “好好好,别怕,我去把它赶住”他让她抓住自己一根手指,站起来打开灯,探身拿起了娃娃给她看,“你看,是她的眼睛。” 灯一亮,萧伊然渐渐恢复了些理智。 “你是发烧了,做恶梦!”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一生病就容易做噩梦,梦到各种奇奇怪怪可怕的东西,人也变得格外脆弱。 是啊,她大概是烧糊涂了…… 不过,梦里秦洛一身血污的样子那么清晰。 她回忆着梦里的一切,心里痛得难受,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她还在害怕,“这个娃娃吓着咱们十三了,咱们不要了它了,怎么样?” 萧伊然怔然点头,心思全不在这上面。 他走到窗爆打开窗,用力一扔,娃娃被扔出了窗外。 “好了,再也没有眼睛吓小十三了,我去给你拿药来,可以了吗?”他返回来,给她把被子盖好,“我保证,三十秒就回来,不信你数三十下。” 从小她就是这样,害怕的时候,他要离开一会儿,她便会说:三十秒就回来,我数三十下。 她终于再次点头。 他这才走出去,却见萧家一家人都在外面等着,也是,刚才那一声尖叫,一声四哥,只差把房顶都给掀了,怎么不惊动大家? 对于他从萧伊然房间里出来这件事,他觉得是不是要解释一下,毕竟两人现在都长大了,他之前进的可是客房。 “十三她做噩梦……” 他还没来得及说她病了,萧奶奶就冲着他笑,“知道,我们知道!既然有你在,那我们就回去睡觉了!” “奶……” 萧奶奶已经拉着其余三人各自回房了。 好吧,他也不傻,有机会不用那不始负奶奶的心意了? 他守了萧伊然一夜。 萧伊然吃了药之后又睡了,后来倒是没有再做可怕的噩梦,大概是因为他在身爆所以心里也就安定了吧。 只是醒得很早,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肩膀上很重,动了动,肩膀上的重量也动了动,低头一看,是他,睡在她肩头。 其实也谈不上睡,他只是坐在床爆大概守着她实在支撑不住了,所以歪在了她肩膀上。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63章 传言 眼前浮现的是他昨晚吃着饭就靠着椅子睡着的画面,心里热热的,却又是一酸,想说点什么,愣在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身上忽然一紧,却是他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她微微一抖,用力将他推开,板起了脸闹脾气,“宁老四!你搞错没有?我是病人啊!你还睡我肩上!” 宁时谦被她推翻在地,一脸迷茫,“我……怎么在这?啊!我以为我抱着的是枕头!” 说完手一撑,从地上撑了起来,甩下一句“我走了,上班快迟到了”,匆忙而去,只是,在房间门口却两脚不听使唤,竟然差点绊倒。 萧伊然在房间里噗嗤笑出声来,在她笑声里跑出去的他,觉得自己有种仓皇而逃的落魄感。 清晨的分局,已经开始呈现每天都一样的景象——井然有序的忙碌。 段扬病假结束,第一天回来上班,这个案子的卷宗已经在他办公桌上。 “死了?”段扬大为震惊,“我……”他还想着请宁时谦带他去买风铃呢,谭雅好像很喜欢那个风铃。 “是的!你看看吧!我始终觉得这个头发的事儿有点问题。”宁时谦敲了敲卷宗。 段扬快速地看了一遍,神情悚然。 “喂,你怎么了?”好歹段扬也是警察啊!比这更残忍的案例都遇到过,这会儿被吓着了? 段扬嘴唇有些发白,当然,也有重伤初愈的缘故,“竟然……竟然是真事儿!” “你在说什么啊?” 段扬将卷宗一放,眼睛里透着异样的灰色,“我老家曾经有个传闻,说是有人专门杀害长头发的年轻女孩子,杀完之后还把人头发给剪了,那时候我高三,吓得我们班女同学晚自习后都不敢一个人回家……” “说实话,那时候我年纪也小,有时候被女同学拉着陪她们回家我自己也挺害怕的,但后来年纪大些了,也没听过案子被破之类的话,就觉得跟鬼故事一样,是传闻而已,不是真的,可现在这案子……”段扬摇,“这两者之间应该不会有联系。” 宁时谦也觉得这个传闻跟1o.1o杀人案不会有联系,毕竟不是一个地儿,时间间隔也太长,那时候段扬高三,现在段扬都快三十了,十年过去了…… “对了,你老家是哪?”他随口一问。 “凤城。” 宁时谦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凤城? 十年前,他正史也嫌的闯祸年纪,他在哪哪儿就鸡飞狗跳,大伯恨不得拿根铁链把他锁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没人管束,因为他老爹那会儿在凤城任职! “喂!喂!你去哪儿?” 段扬的叫唤声里,他已经冲出了办公室。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64章 有生命的 瞳。 萧伊然站在这家店门口,看着店外的招牌,“瞳”字,写得像一只眼睛,灰蒙蒙的暮色中,这只眼里流动着一层层微光,不似周围店里的那般耀眼,暗涌流动的,层层颜色交替,恰似人曈光暗涌。 这家店听说已久,却从不曾来看过。似乎,这两年来,已经渐渐远离这些女孩的玩意儿了。 她手里抱着昨天宁时谦送的那只娃娃,被宁时谦扔出了窗外的,今早想起,又去捡了回来,可是,娃娃的一只眼睛坏了。 细细想来,从小到大,宁时谦送她的礼物不计其数,也许是太多了,所以反而不太珍惜了吧,好像完整剩下来的不多,有的被她送人了,有的坏了脏了,有的莫名其妙不见了。 可是,她幼时那小霸王的性格,自己胡乱对待他送的礼物,却不允许他糟蹋她给的东西,别说正儿八经节日生日礼了,就连她平日里嫌弃不要的本子啊笔啊这些小玩意儿,都不准他不重视,哪怕是他记满笔记的本子,写完墨的水笔,他都一样不少地全部保存着呢。 这些事儿小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记得不那么清晰了,如今大了,想起来才觉自己不应该,实在太不讲道理。 笑了笑,抱着娃娃走进店里。 店里依然是陈莓在,今天换了身装扮,cos的仍是店里的一个娃娃。 “你好。”见有客人来,陈莓热情地打招呼。 “你好。”萧伊然目光在店内缓缓移动,为每一个精致的娃娃而惊叹。 “您要买娃娃吗?” “不是。”萧伊然目光收回,笑着把自己的娃娃递给她,“你看,我这个娃娃坏了,可以修吗?可是我没有小票也没有售后单。” “这是我们的娃娃。”陈莓一看就道,“不过,我记得这个娃娃是昨晚一个警官先生才买回去的,怎么就坏了?哎呀,衣服还这么脏,这是扔泥里了吗?” 萧伊然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能修吗?” “能!”陈莓爽快地给她开了维修单。 萧伊然在店里欣赏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陈莓把娃娃拿去二楼。 二楼亮如白昼,天花板上竟然悬挂了上百盏灯,而刺眼。临窗而坐的,是一个女孩,安静地仿佛不存在一样。 “有人来修娃娃了?”并不曾回身,女孩便问道。 “是的。昨天才买回去的娃娃,今天就坏了……”陈莓把娃娃放下,“眼睛掉了。” 女孩手指一颤,淡淡冷笑。 “瞳……”陈莓轻轻叫她的名字,她知道,店里的每一个娃娃瞳都视若珍宝。 “阿莓,以后这样的人再来买娃娃,不要再卖给她。”女孩声音还是淡淡的。 “哦,知道了……”陈莓心里却在嘀咕,那她怎么知道哪些客人是爱护娃娃的呢? “咱们的娃娃都是有生命的,每一个娃娃就是一个精灵呢……”女孩悠悠地叹气,“可怜的孩子……”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65章 萧伊然从瞳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完全天黑了,这条街却依然热闹,霓虹尽放,正是上班族和学生党闲下来的时间,三三两两闺蜜好友才能一起逛逛。 她穿行在人/流里,不时也四处看看,偶尔发现一些深得她心的小玩意儿,毫不犹豫收入囊中也是一种快乐。 淘宝的过程中,淘到一个非常可爱特别的打火机,她首先想起的就是宁时谦,可转念一想,虽然他老戒不了烟,可她也不能助纣为虐啊!所以,又把东西给放回去了。 此时,她的手机却响了,单位。 她心里一紧,这不是贝贝有事就是要出任务了! 赶紧了接了电话,果然,那端是值班同事汤可的声音,“然然,你家贝贝不对劲儿了,还闹情绪不肯配合。” “病了?”她加快了脚步,下午下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是的!给它看病它还很抗拒!你还数来看看!” “你让贝贝听电话!”贝贝是她的心头宝啊!下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贝贝病了,汤可就在离贝贝不远的地方,很快,萧伊然听见手机里传来贝贝狂躁的叫声。 “贝贝!贝贝!宝贝儿!是我!”这每叫一声她的心就紧一分,揪得她心都疼了。 汤可那边是开了免提的,她知道贝贝能听出她的声音! 果然,贝贝听见后就不再那么狂躁了,静了一会儿,电话那端便传来它呜呜呜的声音,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个小娇娇! 她心口一抽一抽的,“贝贝,乖,我马上就过来!” 说完有说了好些安抚贝贝的话,这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 她收了手机,却无端感觉有人在她身后跟踪她。 作为警察,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停下脚步往后一看,却只看见人来人往和瑰丽的灯光。 她微微皱眉,继续前赚走了一段,这种感觉并不曾消失。 提高了警惕,再一次冷不丁回头,仍然没有任何异状。 她暗暗奇怪,加快了步伐,并且索性往人少的地方赚待她再次回头时,却看见路中间也站定了一个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谭雅。 她闹钟画着问好,会是这个护士跟着自己吗? 谭雅见了她,脸上微微惊讶,随即笑道,“萧警官,你好。” 她点点头,“你好。逛街?” “是啊,儿子班上同学他去参加生日会,我帮他选个礼物。”谭雅伸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 上一次见谭雅,她才下班,头发是盘着的,这会儿披散开来,原来已经快到腰际了呢,这一抚发的动作,温柔而恬静。 所以,刚才的感觉应该跟谭雅没有关系吧? 她觉得大概是自己太多疑了,笑了笑,“那你先忙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66章 凤城 凤城。 宁时谦开着车在凤城转着圈,双眉紧锁。 从段扬那里得知所谓的传闻,他便飞奔去找他当年在凤城任职的老爹,没想到,他老爹告诉他,还真有这么一件案子!他离开的时候都还没破! 于是他第一时间又赶来了凤倡安局调案卷。 十年前的案子跟这一桩如出一辙,而且竟然有两个女孩丧命!两起命案间隔时间仅仅一周。就连杀人的手法都一模一样,同样的利器割断颈动脉而亡,受害者同样地,被剪去了头发。 这样诡异的两起命案,十年前同样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可供破案,有老警员仍然惦记着这个案子,可当年都没能把它给破了,时过境迁,又哪里来的突破口? 只是想不到,十年后的今天,这个杀人凶手在异地行凶了。 是的,他和当年的老警员都推断,1o.1o杀人案和十年前的两起是同一人所为,但,凤城这边除了能给他这些信息以外,再提供不了任何别的线索。 他也不知道自己开着车满城转什么。 凤城本身不大,一个小时足够他把城区转个遍,而他现在已经转了好几遍了,甚至还去了十年前的案发现场,只是,十年时间,旧貌新颜,新房子盖了一栋又一栋,旧城的影子都没了半分,饶是他有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也没能有新的发现。 看着那些新建了不过几年的楼房,他决定离开。毕竟,凶手在的地方,才是最有可能有线索之处。 既然打算回去,他心里便开始盘算着给萧伊然带点儿什么东西回去。 这么多年早养成了习宫无论去哪里,回去都得给她带点儿什么。小时候,他跟着大人回老家回来也好,夏令营回来也罢,只要离开几天,小丫头一见他就会笑眯眯地跑上来,粉团子似的歪着圆圆的小脑袋问,“四四,你给我带了什么?” 每回把东西给她,看着她欢喜满足地笑眯了眼,他就觉得心窝窝里都是甜的。 凤城这么小,看起来经济也落后,他一时没找到什么可带的,忽然想起从前老爹还在这的时候,有一回带了一种凤城特有的酥糖回去,传统制法,和别处的酥糖不太一样,小丫头很喜欢吃,后来他又央了好几回要老爹再带,可老爹都给忘记了,小丫头还巴巴地问了好几次。 这回来了,怎么也要给她买到才行! 结果,还真让他给找到了,不起眼的小铺子,专卖传统吃食,他买了一大包。 看着店里琳琅满目的糕点,自己也觉得饿了,才想起一天下来他都没吃东西,旁边正好有小吃店,他坐下来,叫了碗馄饨吃。 热腾腾的馄饨一端上来,他就闻到熟悉的香味,脑中有什么东西哄然一响,亮光闪过。 老葛! 这馄饨不是老葛馄钝摊上的香味吗?与此同时,曾经和老葛的一段对话在脑中响起: 老葛,您这馄饨香味独特啊!汤跟别人不一样! 嘿嘿,那当然!这是家乡的做法,独一味! 您老家哪儿的啊! 凤城!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67章 老葛 他舀起来送到唇边的馄饨落回了碗里,溅起的汤汁烫疼了他的脸。 扔了张钱在桌上,他飞快地跑了。 上车,重回公安局。 这一回,却是让凤倡安局帮着查葛天忧在凤城的住所。 老葛这个人,就像影像上不起眼的一个缺口,自缺失那天起就是个有些异样的存在,可又偏偏让人想不起来,这会儿宁时谦突然想起,也不知是触动了哪一处的灵感。 其实,老葛的失踪是否跟命案有关,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只不过,现在案子一团迷雾,他一点儿异样也不愿意错过。 虽然找老葛的旧居费了些功夫,但最终还是找到了。 他和凤倡安一起前往老葛在凤城的家,遭遇的却是大门紧锁。 “家里是有人住的。”宁时谦摸着门,并且蹲下身来摸了下门周的地砖,都很干净,并没有长久不住人的积灰。 然而,他们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开门。 此时已近晚上,家家都亮了灯,周围不知哪一户还传来炒菜的香味。 凤倡安的同事便敲开了邻居的门,一家一家地调查,得知老葛的确是回来了,这些天一直住在家中。 没有找到人的宁时谦是不会甘心的,也不回去了,只打了个电话给魏未,让他去查查老葛家人有什么异常,自己和凤城的同事开了车离开。 事实上他并没有打算真的离开,留下一个同事在附近盯着,转了一圈后,借了凤城同事的一辆私家车,又开了回来,找了个视野范围大,又不起眼的地点顶替了之前那位同事的岗位守株待兔,等老葛回来。 然而,他们在明,有人在暗。 早在他领着凤倡安第一次登门的时候,老葛的身影就出现在傍晚灰蒙蒙的暗影里了,只不过,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车,立即藏了起来。 他的车,老葛是熟悉的,不知道开到他馄饨摊多少次…… 是来找他的! 躲在暗处,一直看到他和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出楼道,他躬着身子,全身发抖,眼里也满是惊惶。好在他对这一片再熟悉不过,立即择路而逃…… 所以,宁时谦守了一个晚上,除了车里烟灰缸满满一缸的烟蒂,什么也没能收获。 而他,不能一直这样耽搁下去。 将这件事情拜托给凤倡安,又详细地把十年前的受害者信息做了记录,他启程回去了。 银杏树在他所生长的燕北市是市树了。临近燕北,行道树便渐渐过渡成银杏,澄黄的树叶并没有因为这黑夜失了颜色,灯光灼灼,反而尽数投射在叶片上,夜风一摇,片片光影,星河曳曳,仿似整个银河系都在头顶一般。 一路风尘,满身疲惫,便在这熟悉的景象里有了不同的意味,以致,他唇角透出点点笑意来,肚子也饿了起来,想想,自己这两天都没好好吃上一顿饭。 想到吃饭,自然也想到某个人,从来混吃混喝都是跟这个人!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68章 找不回来了 心里默算了一会儿,她今天应该是不值晚班的,于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才有人接,传来萧伊然的声音,一声“喂”,似乎有些疲惫? “十三!”心里分明有某种柔柔的东西在涌动,声音却如炸雷一般粗犷,“哥饿着呢!出来整点酱肘子卤猪耳朵吃!” 萧伊然连续两天陪着贝贝,前一个晚上还熬了通宵,的确十分疲累,到今天下午贝贝才好转,刚才去看,已是无恙了,而她自己,也累到了极点,只想在值班室躺着补个矛所以言语之间十分敷衍,“你自个去吃吧!” 咦?他可不乐意独个儿去了,“你在干嘛呢?” “嗯……陪贝贝呢!”她打了个呵欠。 他默默地,不说话。 疲倦的她丝毫听不出来他的一样,一句“就这么着吧”想要结束电话好好躺躺,那端的他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呛到。 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在生气!她竟然一点也没察觉!还好意思说拽着他衣角长大的? 贝贝这个名字他已经听够了! “萧伊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无名之火,直呼她的大名。 “嗯?”此时她才听出有些不对劲,“怎么了?挨宁伯伯训了?” “……”!!!他平了平心气,她还活在小时候呢?每回他不高兴就是挨训了?!如果还活在小时候可就好了!闷了闷,他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上辈子我一定是吃了很多狗肉……” “什么?”她脑袋有点糊涂,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闷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气儿来得邪乎,大概是太饿了,也太累了,大概……是一直想着她幼时和自己小别几日重逢时笑眯眯迎接的小模样儿,现实却给了个大落差的缘故。 眼前晃动的依然是她幼时胖乎乎白生生的样子,眼睛笑成月牙儿,努力搬动着两条小短腿朝他奔,脆生生的童音跟唱歌儿似的:四四,你想我没?我可想你……给我带的吃的了! 跑到面前,话还没说完整呢,小眼神就往他身后瞄,知道他一定把好吃的给藏身后了。 他那会儿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呢,可就因为这眼神儿,这小模样儿,带回来给他的东西他再馋也不偷吃一口。 目光落在旁边给她带的酥糖上,心里忽然就拗着一股执念,倒是真的累了,没了力气再响炸雷,靠在椅背上,撑着前额,“十三,我出去了两天,累得很,想跟你吃个饭。” “你出去了两……”萧伊然的语气里带了惊奇。 他苦笑,她果然是不知道的,这几年来他去了哪里从来都是他主动告诉她,小时候那个一日不见就追着萧奶奶问“四四今天怎么不来”的小粘人精儿被他弄丢了,是不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69章 出气 十三来的时候他的车停在他家边上,他就在车里等,看着她的车开过来。 她终究还是来了,纵然疲累,却听不得他最后软软的语气,好像哀求一般,要跟她吃个饭。 他在车里眯了双眼,她提了好几个袋子,自昏黄的路灯那头走来,银杏叶在她头顶沙沙作响,好像她幼时拆食品袋时的声音,一下,一下,沙,沙,挠在他心尖尖上。 走到他车窗前,她歪着脑袋盯着他,“怎么不回家?在门口干嘛?睡着了?” 他也歪着,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眼前的明眸皓齿,看着她原本褐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流动着黑淙淙的光,一时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想不出说什么,半晌,蹦出一句,“十三,我想你……” 眼看她头仍然歪着,却眸光轻转,仿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一噎,“给我带的好吃的了……” 十三噗嗤一笑,晃了晃手里的各种袋儿,“就知道!快下来吧!” 他心里憋着些什么,没说话,下了车,也没拿钥匙开门,直接从小花园翻了进去。 萧伊然无语,也跟着他翻了进去。 秋冬之交的夜晚,两人就着冷风,席地而坐,倒是吃了个热火朝天。 萧伊然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一晚上就光啃,也不说话,再联系之前他打电话时的别扭劲儿,她胳膊肘碰了碰他,“小四,怎么了?出去被人欺负了?” “……”他继续啃! 她的脸凑了过来,“真的?岂有此理!谁敢在四爷头上动土?告诉我!我给你出气长脸去!” 她一副罩着他的语气让他啃骨头的节奏慢了下来,想起小的时候他总是闯祸,老爹要么没时间管他,一旦有时间管了就是揍,若是凑巧她来找他玩儿遇上了,她小小的胖嘟嘟软乎乎的身子就趴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使劲儿仰起白乎乎豆沙包似的脸,娇声软语地给他求情,“宁伯伯,不打四哥,四哥会疼。” 说着,还竖起嫩的小手指给老爹看,“上一回,小然然的手被刮一下,可疼了,爸爸说,刮在然然手上,疼在爸爸心上,宁伯伯,您打在四哥屁屁上,疼在然然心上,宁伯伯不打不打……” 老爹一个糙汉子,哪里抵得住娇滴滴的小丫头这般模样?恁是被她给萌化了,自然也没了情绪再打他。 小丫头愈加蹬鼻子上脸,有一回居然还招招手示意老爹蹲下来。 老爹对他,从来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可对小丫头,真真如捧着一尊白玉娃娃,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摔碎了,所以,小丫头要他蹲他绝不敢站着。结果,蹲下来后小丫头软乎乎的小胳膊抱着老爹,吧唧就在老爹脸上亲了一口,他偷眼看着,老爹那张脸简直僵化成石头了…… 他心里回忆着,萧伊然得不到答案,心里焦急,连瞌睡都跑掉了,推着他问,“说话呀?” 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也就会欺负我老爸!”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70章 罩着你 他心里回忆着,萧伊然得不到答案,心里焦急,连瞌睡都跑掉了,推着他问,“说话呀?” 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也就会欺负我老爸!” “我什么时候欺负宁四伯了?我不知道多爱他!”小丫头反应很强烈。 他没说话,心里默认,没错,她的确爱老头,老头也爱她呀!玉雪可爱的小人儿,把老头抓得紧紧的,有求必应!谁不说她才像老头亲生的闺女,他是捡来的? 萧伊然细细想了想,觉得不对!这小子忘恩负义!她打记事儿起分明就有多次在他“生死关头”而出,用她幼小的身躯为他“挡刀挡”!什么叫光会欺负宁四伯? “宁小四!”她拍着他的肩,“咱不能这样哈!十三姐我护着你的时候,没想过要你报答,可你不能把姐姐我为你刀山火海的日子给忘了!” 还姐姐呢! 他终于噗嗤笑出来,仰靠在身后的树桩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眯起来,记忆里的确是有这么回事。有一回,他们几个不知怎么跟院里另一波“混世魔王”又打起来了,之所以用又,实在是这对垒的次数太多,也记不清是为了啥了,可这一次,明明约架的地点是保密的,小丫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穿着小白裙子,小皮鞋儿,小脸绷得紧紧的,不知天高地厚往中间一插,“不许打我四哥!” 于是,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你想啊,两堆斗得乌七八糟泥猴儿似的混小子,中间突然插/进来个软乎乎白嫩嫩的雪团子,谁能不愣? 对面那堆泥猴子跟见了鬼似的,看傻了。 全场就他心里焦躁啊,这要是小丫头被打了可咋办?她那张豆沙包子脸绷得再紧也还是豆沙包子啊!别说打了,就那堆泥猴子黑乎乎的手往她身上擦一下都给擦脏了啊喂! 趁着对方还在愣神的功夫,他抱起小丫头就跑,他们这边一群人也全跟着跑,倒是另外那群泥猴仍然傻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跑出五十米开外才想起要追。 他到底小些,又抱着个人,唯恐被追到,把小丫头往怀里一塞,火急火燎,“你跑得最快,千万不能让十三被他们碰到!” 那是他们年少英勇战斗史上唯一一次当了逃兵,后来终于甩掉那帮人后,一堆人对着喘气,每个人都不寒而栗:还好十三没事,不然今天每个人回去都得脱层皮…… 这就是小十三为他刀山火海的光荣事迹,不过,还真有效,自那以后那帮人就不跟他们打了,有时候他们主动挑衅,那些人也不生气,他们的头儿叫什么来着,对,武嘉学,还老塞东西贿赂他,塞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全是各种甜腻腻的糖…… “想起来没有?”萧伊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免得他这么眯着眼睛看她,看睡着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71章 报答 他扬扬眉,点头,“想起来了,谢谢十三姐一路罩着我长大!” 萧伊然噗嗤一笑,“那可不!所以姐姐我对你恩重如山啊!想想怎么报答我!” 刚才还说不要报答! 他只定定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如同蒙上一层雾霭,声音也变得雾蒙蒙的,“我想想啊……” 萧伊然撑着下巴等着他的答案。 “嗯……”他闭了闭眼,“怎么报答呢?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没有声音…… 他一颗心狂跳…… 睁开眼来,拳头已经到了他面前,他就地一滚躲开,感觉一身冷汗,立马不正经地抓住她的拳,笑嘻嘻地把她拉过来,“女孩子家家的,别这么粗鲁,小心秦洛不要你了!” 萧伊然一反常态,不打不闹也不动了。 他心里莫名一冲动,话脱口而出,“十三,你看我,也是没人要的了,如果秦洛三年内还不来娶你,我们俩就凑合在一起得了……” 萧伊然还是傻站着不动。 他心头有些发毛,猛着胆子嘿嘿笑,“那个……反正我们也凑合了这么多年了……” 萧伊然这个时候根本没留意他说什么,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纳黏黏糊糊的感觉上,回头一看,地面刚她做过的地方也有可疑痕迹! 他终于留意到她的不对劲,皱眉,“怎么了?” “那个……”她呐呐地,“你家……成案发现场了!” “什么?”他不懂,四处看看,目光落在地面,暗暗笑了,“可疑血迹?” 萧伊然无地自容,他一个大男人,看到这种情况难道首要反应不是羞涩一下吗?为什么跟她宿舍室友似的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是不是还能和她讨论下哪个牌子的好用啊? “那个,客房柜子里,好像有你要的东西。”他松开她的手。 她一蹦就往他家里跑,熟练用钥匙开了门,找到他说的某种“东西”,还真是她惯用的牌子…… 等她一阵忙乱地收拾好之后,出来,发现他还站在那发呆,皱着个眉。 好吧,在他面前,她这种突发状况不是没有过,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会儿她自己还不咋懂事呢!不然也不会傻乎乎地问他谈个恋爱可好的傻问题了! “你……在干嘛?”不会真的在研究地上那点子血迹吧?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他真的皱着眉眼睛一眨不眨你地看着地上的血。 她大窘,站在了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犀“你看什么呀?” 他眼神一晃,这一回却是死死地盯着她。 她被他看得面红耳赤的,跺脚,“宁小四!” 他猛然把她往边上一拉,“站在窗边别动。” “……”她突然之间明白过来,这是在思考案子了!顿时呈立正姿势站好。 他眯着眼看了会儿,跳出了花园,直奔他的车,“有人撒谎!”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72章 审讯 他一上车就疾驰而去了,萧伊然匆忙清理了花园里的“可疑血迹”,也开车跟了上去。 待她到分局的时候,他已经在重新看案卷,看的是上次录的口供。 他思考案情的时候往往会陷入忘我的境界,旁人最好不要打扰他。 认识他这么多年,这点她还是非常清楚的,于是默不出声地坐在了一旁。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来了,不是想要睡觉的吗? 大晚上的,办公室就他和她两个人,他认真看着案卷,浑然不知她也跟来了。她坐着,而后蜷着,疲倦终于将她完全侵袭,渐渐睡着了。 他猛然站起来,刚想打电话,一眼看到蜷在椅子里睡着的萧伊然。 想要把她叫醒,转念想着醒了她自己迷迷糊糊开车回去又是一番折腾,不免,脱下自己的衣服,盖着她身上,他自己冲了出去。 原本给他们组好好休息的一个晚上,最终又没能休息上,连夜把房东带回来重新问话。 审讯室里,宁时谦冷着脸,盯着对面的人,漆黑的瞳孔逼出摄人的光。房东一脸惶然,下意识地躲避着他的目光,双脚微微。 “阿燕。” “全名!” “储燕。” “多大?” “不知道!” “不,你知道!上次的口供你说她23。” “哦,我忘了,那就是23。”房东愈加显得焦躁。 宁时谦眼中冷笑,低头看了眼案卷,“是我看错了,不是23,是22。” “警官,你耍着我玩吗?!我要投恕”房东情绪激动起来。 宁时谦的眼神冷下来,语气却淡淡的,“你说的没错,我骗你的,你上次的口供没有提到年龄。” “你!你们领导呢?我要投恕”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73章 风铃会说话 宁时谦眯了眯眼,“你很紧张?” “我不紧张!” “你心虚?”宁时谦看着他在发抖的双脚。 “我不心虚!” “你的手在抖。” “我没有!”房东双手死死抓住椅子。 宁时谦不动声色,“不心虚就回答我的问题!”他盯着房东,盯着那双强制着不抖动的手,和仍然在微微抖动的双脚。 房东脸上呈现一种无畏的状态,和宁时谦对视。 “死者是做什么的?”宁时谦继续问。 “做风铃拿去摆摊卖。” “你们的房租签了几年合约?” “一年。” “……” “那修好了没有?” “修好了。” “你说谎!根本没有修好,我们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朝南的窗户还是坏的。” “……”房东撇了撇嘴,声音渐渐变小,“那……是朝北的,我记错了。” “徐东!”宁时谦直呼房东的名字,“不要再撒谎了!你九月九日去找死宅不是收房租,也不是修窗户!你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所有的窗户都是好的! 房东低着头,嘴唇紧抿。 宁时谦慢慢地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心里也明白,死者更加明白!” 审讯室里沉默下来,房东再次开始擦汗。 “徐东。”安静的审讯室里响起叮叮咚咚清脆的风铃声,宁时谦手里拎着的正是一只风铃,“听见响声了吗?徐东。” 房东余光瞟了他一眼,点头。 “风铃不但会响,还会说话,它会告诉我们死者来不及说的话。”—— 题外话 - - - 晚上再来!啊!要不要猜猜到底是谁杀的人?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74章 风铃会说话2 “我……我去……”房东斜着眼睛盯着那只风铃,通红的颜色,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叮叮咚咚响着,“我是去修窗户的。” 宁时谦的手指拖住风铃的一片,轻轻转着,“有人告诉我,储燕的每一只风铃都是一个故事,每只风铃都标注着日期,这只标注着九月九的风铃你说会有什么故事?还是红色的?是悲剧?是惨剧?” “……”房东紧盯着那只风铃,并不暖和的天气,汗滴大颗往下淌。 只听宁时谦注视着风铃,字字念道,“九月九日,本是晴好的天气,对我来说却是一个噩梦,徐东,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算我化成鬼我也不会放过他……” 宁时谦并没有继续往下念,房东几近瘫在椅子上,闭着眼,汗水湿透。 “我……我说……”房东熬不住了,在宁时谦透视一般的眼光里熬了这许久,耗到现在已是极限,“我……我上个月九号去……的确不是收房租,也不是修窗户,是……是……强迫她和我发生了关系……” 段扬开始记录。 “可是我没有杀她,真不是我杀的!”房东又急急地说明。 “死者不报警?”宁时谦问。 “我……我威胁她,不让她报。我说,如果她报警了,那全世界都知道她是被强过的女人,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也别想再嫁人。她小地方来的,胆子小,懦弱,又单纯,就没敢报。她想搬赚我……我不想就这么放她赚就跟她说,如果她不走就免她一年房租,并且保证以后不再骚扰她,这件事就我知她知,当从来没发生过;如果非要赚我就把她被人强过的事满世界说,让她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 “后来呢?”宁时谦绝不相信所谓不再骚扰她的鬼话。 “后来,我又去找过她几次,她都防备得严严实实,我也没得逞。警官,我说的都是实话,再没有半个字假话了了,否则,就让储燕的冤魂天天来找我!” 宁时谦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把人交给段扬,问话到这儿结束了。 他出去的时候,萧伊然还睡得沉,身上盖着他的衣服,蜷得更紧了,像只小猫儿似的。 他往椅子上一坐,继续看案卷。 不久,段扬回来了,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抬起头来,扬眉,似在问,有话要说吗? “宁队,这只风铃上没有写故事啊,哪儿有你说的那些字?”段扬从片儿警调来的时间不长,宁队办案的思维他还没能完全跟上。 宁时谦轻轻“嘘”了一声,怕吵醒睡着的萧伊然,领了他去别处说。 办公室里灯如白昼,红色风铃的颜色艳得跟血似的。 “这个徐东,上次录口供就格外急躁,一句不和就跟人冲撞起来,今天也是这样,你看他回答问话,句句都在大声嚷嚷。俗话说,有理不在声脯反过来,声高的就有可能是急于掩饰。”—— 题外话 - - - 更晚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75章 风铃会说话3 “今天他远比上一次录口供紧张,除了控制不住发抖的双腿,很多小动作,比如撇嘴、抿嘴唇,这些都是很可能有隐情不愿意说的表现,还有往上翻眼睛,则很有可能是在编谎话。” 这些他都懂,宁队从部队出来就从事刑侦,啃钻研,不怕苦,这几年来的积累,破案能力业务能力以及对微动作心理画像的研究实践都有相当造诣,这也是他年纪轻轻能成为他们头儿的原因,可是,这个风铃到底说了什么话? 他拎着风铃,皱着眉研究。 轻微的碰撞声里,只看见风铃的顶座除了写有九月九日这个日期外,还画了一幅小画,画上一个女孩子,画功一般,也看不出画的是谁,只好把求助的眼光看向宁时谦。 宁时谦从他手里把风铃接过来,红色泪滴状圆形的珠子相互碰撞,黑夜里发出细碎的声音。 “你看这些珠子像什么?”他轻声问。 段扬看着,不过是红色的珠子而已,非要说像什么,那就……“瓜子?” “……”宁时谦微微闭了下眼睛,好像差得太远。 段扬也知道自己这个答案有点荒谬,瓜子不是扁的吗?他想了想,想说松子,可是看着宁队的脸色,还是决定不说了,一个劲。 宁时谦便指着顶座上那副画,指着女孩的耳朵,“看她的耳环。” “嗯。”段扬看见了,耳环也是红色的珠子,跟风铃悬挂的那几串很像。 “这幅画,应该是仿着一副名画画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维米尔的代表作。虽然外国少女变成女孩,画得也一般,但女孩的姿势穿着,画的色调,还有这只耳环的形状都一样,除了这只珍珠耳环的颜色,变成了红色。” 段扬听着,愣在那里,宁队还懂画?难道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大老粗吗? “珍珠在维米尔的画作里是贞洁的象征,有评价家说这幅画可能作于少女成婚前夕,而死者把所有的珠子都涂成了红色,还有,每一颗珠子都故意做了裂纹。萧伊然警官说,女孩做的每一个风铃都有一个故事,我早该想到的,这只风铃里有一个悲伤的故事。”宁时谦叹了声,“你看,这些裂纹全是做成x状的,只道胜艺,可x,也是徐东拼音的首字母。死者胆小懦弱,把所有的害怕和压抑都写在这个风铃里了。” 宁时谦陷入沉思,段扬也愣了半天,这个推理打死他也推不出来!合着这当警察的破个案,还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琴棋书画,不然可怎么破得出来? “宁队,我算是服你了!”段扬终于憋出一句话,“有什么是你不懂的?” 宁时谦摇,“凑巧懂而已,我母亲,是画家。”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76章 母亲 对母亲的印象也只剩这个标签了——画家,还有就是旁人眼里所看到的,形容给他听的:母亲生得极美,娇柔温婉,举手投足当真如仙女一般。大伯母回忆起母亲的音容来,只叹息着说了两个词:海棠春暖,如沐春风。 这样的母亲,完全和父亲不搭调,在一起据说是因为一个很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而父亲拥有这样的母亲,真真如获至宝,放在心尖尖上,捧在手心心里。 只是太遗憾,再如何珍惜,母亲还是离老头而去了。 老头说,母亲太好,所以老天嫉妒了。 天妒红颜,就是这样。 母亲走的时候,他还小,也没能从她那里得到多少艺术的熏陶,能懂一点点画,也是因为老头。 老头有空的时候常常在书房一坐就是一个晚上,看母亲留下的书,看她留下的画作。许多的名画鉴赏,上面有母亲的随手记,他就看着那些字发呆。 后来,他也好奇,也想妈妈,趁老头不在的时候他钻书房,也会看看书,看看画。太深奥的他看不懂,也没耐心看,就挑一些画来看,慢慢儿的,竟然也记住了一些名画。 别人的妈妈是妈妈,他的,是一副又一副的画。 段扬是知道他从小没母亲的,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把话题转回到案子上来,“宁队,可凶手会是徐东吗?” 宁时谦放下风铃,在办公室里走了一个来回,“杀人不外乎是几个动机,为财,为情,为利,为复仇,为灭口,死者一个女孩,没有值得丧命的财,也没跟人有利益之争,看起来也跟人没有仇恨。” “那为情?或者是知道了什么灭口?”段扬也陷入了沉思。 “当然,也有些案例,这些动机都没有。”宁时谦揉着眉心,“我总有一种错过了什么的感觉,但是一时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一叶障目,挡住了整个世界。” 眼看段扬还在等着他说话,他挥挥手,“今天就到这吧,辛苦你了。” 段扬看看时间,半夜了,忙道,“宁队,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萧……”他是捡着宁时谦刚才的称呼说的,想说,萧伊然警官还在隔壁睡着呢,可又觉得这个称呼异常别扭。 宁时谦点点头,“嗯,你呢?” “我也回去!”他还打算去北雅医院转个圈,今天谭雅是值晚班,没准能碰上接她。到时候见面了以什么为借口呢?对了,巡隆 宁时谦于是往隔壁走去,段扬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了,“宁队,为什么是萧伊然警官?不是十三吗?” “……”宁时谦脚步一个趔趄。 段扬若有所思,“当一个人分明跟另一个关系很近,却用生疏的称谓来称呼对方时,说明这个人心里必然有鬼。宁队,你上次上课讲的啊!” “……”这不是一贯呆吗?这次学以致用倒是很灵活,他回头,很不客气地说,“所以你叫人家谭护士?” “……”段扬不语了,论嘴皮子,他怎么耍得过宁队?—— 题外话 - - - 在微博做了个活动,猜凶手的,猜对的到时候抽一个奖,奖听说你喜欢我定制台历一本,有想法的亲可以去微博答哦。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77章 小仙女 她还在睡着,宁时谦在犹豫。 她睡得这么好,像只猫儿一样蜷在那里,呼吸均匀,他有些舍不得叫醒她,可是,这椅子上睡着到底不够舒服。 他看了下时间,还是决定带她回去。 俯下身去抱她。 都是当警察的,职业病,一丁点动静就醒。他一碰到她,她就醒了,惺忪的眼睛带着警惕。 “是我。”他仍然将她抱了起来,就像她小时候一样,并没有想其它。 “四哥?”她不是很清醒,依稀闻到他的味道,确认是他无疑。 “嗯。睡吧,咱们回家睡啊!”他抱着她,出了门。 萧伊然又一瞬间的迟疑,视线转着圈儿打量,发现这是在分局里,也才恍悟她是追着来看他的,却在办公室睡着了。 在那之前的事情渐渐清晰,她想起了什么,他已经抱着她走到外面来了。 入目,一片黑暗,几盏昏黄的路灯。 “好吧,我等着你娶个仙女四嫂!”她固然是不信的,靠着座椅,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又开始昏昏欲睡,脑子里漫天跑马,忽然想起了什么,嘀咕一句,“秦洛会回来的。” 他一愣,才明白她这是回答之前他说的话,如果秦洛没回来,他们来就凑合过。可是,这反射弧也太长了些。 扭头看她,已经合上了眼睛,眼睫毛长长的,垂下来,在下眼睑投下浅浅阴影,舌尖翻滚的那句“秦洛不会回来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我说如果,他真的不回来了呢?”他换了个说法。 “会的!你别闹。”她仍然闭着眼睛,挥挥手。 “那边有他的家,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工作,也许他真的不回来了。”他悠悠地看着她。 她唇角弯起弧度,“那……我就调过去,去加入他的家,去陪他的父母,去和他一起工作。” 他愣了半响,“十三,你好狠的心,见色忘友,你舍得我?” 而她,却闭着眼不说话,是睡着了吗?—— 题外话 - - - 今天一更。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78章 脑子进水 杏林北路他的家。 萧伊然在房间里睡着,没有开灯,黑暗中只看见模糊的被子隆起的曲线。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注视着她,手里拿了瓶啤酒。 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了,手边的桌子上摆了两个空酒瓶,手里这一瓶也喝掉了一半。 连续多个晚上没怎么睡了,是该好好休息才对,越想睡却越睡不着。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坐着,又到底在看什么,黑暗中并不能看清那个人的脸,可他知道是什么样子,看了二十几年,她嘴角的那颗小痣在什么位置,阳光下灯光里分别是怎样深浅的颜色他都清清楚楚,闭着眼睛也能描绘出她出瞳孔的颜色来,不是纯黑色,跟她的发色一样,淡淡的褐。 她睡觉的时候总喜欢微微张着嘴,像一朵小花吐开一点点,嘴唇是淡粉色,莹润润的,像她小时候爱吃的水晶糖。 她的睫毛很长,弯弯的,闭着眼睛的时候像乖乖的瓷娃娃,他小时总喜欢用手去摸她的睫毛,毛茸茸,他手指尖儿痒痒的,心尖儿也痒痒的。 一口气喝掉剩下的半瓶啤酒,随手就把它往桌上搁,却不小心碰到了另外两支酒瓶,他手忙脚乱也没接住,酒瓶掉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 他怔在了那里,看着她惊醒过来,坐起,挣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黑夜里,只有这双眼睛最清晰,亮灼灼的,脑中却醒目地勾勒出她唇瓣的样子,的颜色,像涂了一层水晶糖的糖液,微张着。 地上破裂的酒瓶里残余的酒液挥发开来,空气里满是啤酒冒着泡的味儿。 那些泡沫渗透进他的血液里,在他身体里翻腾、上涌。 他突然向前扑了过去,朝着坐着的那个黑暗的影子。 嘴唇首先触到的是一片柔腻清凉的皮肤,用力擦过后便是又软又糯的润泽,噙住了,辗转,再不愿松开…… 被他扑的人大概是吓着了吧,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热血一涌,开始扯她的衣服,甚至,已经握住了她睡衣以下。 终于,她清醒过来,一脚踹在他肚皮上。 用力不小,他被踹开,肚子隐隐作痛。 灯亮,对上她严肃而气愤的脸,那一刻,比肚子更痛的,是心窝深处的某个地方。 他有些无措,垂下头,“怎么是你啊?” “你以为……”她喘着气,眼里亮亮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我……刚刚做梦,梦到江琳了……”说完,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的小脸涨得绯红,大概是气极了,愈加不知所措,如平日那样不正经地笑笑,“十三,我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我会负责的,不如我跟我爸爸说说……” 他话没说完,便听“啪”地一声,一个巴掌扇在了他脸上,火/辣辣地疼。 眼前的人忽然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他慌了,她从小就爱哭,可这是第一次被他弄哭。 他上前想抱着她哄,却被她用力推开,而后,她光着脚就跳下床,拿起衣服边哭边跑出了他家。 他闭上眼,往后一仰,躺在她躺过的地方,脑中一片混乱。 他真是脑子进水了!不,是进啤酒了……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79章 打我 萧家。 萧伊然躺在,捧着手机给秦洛发消息,没有别的内容,只是一遍遍地发着他的名字:秦洛!秦洛!秦洛…… 那一晚,秦洛没有给她回应。 于是她翻从前的消息,那些逗她笑,给她欢喜和希望的字字句句,都是她和秦洛爱过并且还爱着的证据。 比值班更辛苦的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还是高高兴兴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去上班,却站在家门口看见宁时谦的车,当然,还有他,靠在车身上,看见她出现,眼神躲闪。 她低头,朝自己的车走去。 眼前人影一闪,是他飞快跑了过来,拦在她面前。 她站住不动了,垂头看着脚下,他的脚上,明显穿着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 “十三,对不起……”他的声音响起,“我想了一整夜,是我犯浑,不如你打我一顿吧,狠狠地打,打完理我行不?” 萧城显在一旁听傻了,这宁家小四一大早的,不是脑子被打坏了吧? 萧伊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继续走向自己的车。 宁时谦急得差点跳起来,苦着脸求萧城显,“萧叔叔,要不你打我一顿吧!” 萧城显蒙圈儿了,瞪着他,暗道小四的脑袋真坏了?“我……为什么要打你?” “……”要他怎么说?我轻薄你女儿你还不打我啊?可他不敢说啊!只能苦哈哈地继续求,“萧叔叔,您打吧!”求完又喊,“十三,你看,你爸打我了!” “……”萧城显跟看怪物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他,直到看见他脚上那双颜色不一的袜子,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跟老宁谈谈了?他这儿子不对劲儿啊! 而那爆萧伊然已经上车了。 宁时谦急得,也不挨这顿打了,飞快跑上前,攀着她的车窗。 萧伊然看看他,再看看不远处一脸错愕的老爸,只可怜自家老爸受惊不小。无奈地,这回认真看着他说了,“四哥,无论你犯了什么错,我永远都不会怪你的,你知道。” 他站在车窗外,愣住了。 “永远……假装没有看见你犯错。”她悠悠然又补充了一句。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80章 宁时谦在窗外,眼神有些迷茫,“那……你到底是理我了,还是不理?” 萧伊然瞟了一眼他的袜子,唇角略略弯了弯,而后皱了皱眉,开车走了。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原地,眉头纠结。 萧城显走了过来,手里的棒子没了,不知何时返回家拿了双新袜子来,递给他,“拿着,去车里换了!” 别这样就去上班,多丢人啊! 宁时谦拿着袜子还那愣着,萧城显指指他的脚,他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多么可笑的错误,老脸顿时一红,可是也忽然之间醒悟过来,刚才十三表情古怪地说那句“假装没有看见你犯错”是什么意思…… 这也就是说,十三真的没有生他的气?还是会继续理他的? 捧着袜子的他咧嘴一笑,连跟萧城显道别都忘了,欢天喜地扭头就跑回了车上。 萧城显彻底糊涂了,穿错了袜子也能这么可乐吗? 看着宁时谦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跑了,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认定了。 女儿大了,再如何不舍也总是要成家嫁人的,在他心里,一万个属意宁家小四,知根知底不说,然丫头可是从小被小四护着长大的,这世上男人除了他这当爹的,要再找出一个把然丫头看得比命还重的,就只有小四了,只有把十三交给小四,他才放心。 可是,他这个想法是不是自私了些? 看这情形,女儿一贯对小四又是“残暴”的,如果真的嫁给小四,那小四不是给整残就是整傻,三天两头挂彩啊?这样对小四也太残忍了些,怎么有种坑小四的感觉呢?好像也有点对不住老萧家和老宁家的多年感情啊! 兴奋的宁小四警官最终也没记得要换袜子,甚至已经忘了手里萧爸给他的是什么,往车上一扔,就踩油门走了,而后穿着这对鸳鸯袜乐滋滋地工作了一天,还逢人就笑,弄得大伙儿云里雾里,莫非穿错袜子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快下班的时候,得来消息,老葛的儿子和孙女儿有下落了。 虽然并不确定老葛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宁时谦仍然立即带了人去。 老葛跟他的儿子并没有住在一起。 老葛住在杏林路附近的旧房子,而老葛的儿子却带着老婆小孩另住了新房。 他们先奔着新房去了。 老葛的儿子葛壮就跟他名字一样,个子很壮实,模样也跟老葛挺像,被问起老葛,他也很是迷茫,“我爸不见了吗?我不知道啊!我们一家才旅游回来。怎么会不见呢?我们去旅游前孩子过生日他还来了,挺支持我们旅游的,可是我们叫他一起去,他又不愿意。”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81章 蛛丝马迹 葛壮带他们去了老葛住的房子。 “我们……”葛壮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我们房子有点儿小,所以,我爸一直住老房子里。” 这些宁时谦都看在眼里,葛家经济并不宽裕,再加上适才说话时葛壮媳妇的脸色,老葛在这个面积不大的新房子里显然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而老葛自己住的地方,已经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一个单人间,吃饭睡觉都在这里,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尤其,被子和衣服都混做一团,还有他的馄饨挑子,积了一层薄灰。 这个家,好多天没人住了。 葛壮进来想收拾,被宁时谦阻止了,职业习宫不管凶杀案是否跟老葛有关,一切都不动为好。 宁时谦的视线落在窗边的风铃上。 粉色的瓷片,画着五颜六色的和小动物,很可爱,顶部的盘子上写着“丫丫生日快乐”的字样。 “丫丫是我女儿,这个风铃本来是给她的生日礼物,结果被我女儿不小心摔坏了,丫丫难过得哭,我爸就拿回去说让卖风铃的给修,这个看样子是修好了,还没来得及给丫丫呢。” 段扬戴了手套,把风铃收了起来,而魏未走到床前,一件一件把衣服给拎开细细观察。 其中一件外衣上,魏未的目光凝住——有几根长发。 老葛寡居,但长发也有可能是丫丫或者葛壮媳妇的。 魏未把长发收了起来。 葛壮在旁边有些紧张,“警官,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爸他怎么了?” 魏未没有说话,继续翻那堆衣服。 宁时谦走到馄饨挑子前。 老葛其实挺爱干净,锅子炉子在出摊的时候都收拾得洁洁净净整整齐齐的,即便现在撂在这里,也保持着它原有的样子,一头汤头,一头煮锅。 他站在馄饨挑子前,眼前浮现出老葛熟练给他们煮馄饨的画面,热气腾腾的鸡汤用勺子舀进碗里,再用漏勺舀馄饨进去…… 汤勺和漏勺都还摆在那呢,一次性碗也挂在馄饨摊右边。 他伸手拿出一只碗来,搁在汤锅边后,隐隐觉得有些别扭。 他揭开汤锅和开水锅,汤锅里是有汤的,但是已经熬干,底部甚至焦糊了。 “我没搬去新房子之前,我们全家都挤在这里。”葛壮说。 宁时谦点点头,在房子里四处查看,“你们是凤城人?” “是的。” “来这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吧,我爸那时是厂里职工,跟着厂牵过来的,分了这么个小单间,后来厂子倒闭,我爸就出摊卖馄饨。” 老葛煮馄饨,用的是煤炉,这在如今的家庭中已经淘汰不见的东西。 宁时谦端起锅子,炉子里是燃剩的煤球。 他刚要把锅放下,眼神一霎,看见白灰色的煤渣里隐隐露出的灰黑色残屑。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82章 他将锅往地上一搁,叫来魏未,把炉子里的煤渣都倒腾了出来,从里面扒出零星几点黑屑,不多,只有几点。 魏未小心地把东西都收集了起来。 宁时谦在房间里继续细细查看了一番,带着魏未和段扬走了。 葛壮很着急,一直跟着追问他们老葛到底怎么了,宁时谦他们也无可奉告,上了车。 “去储燕家再看看。”宁时谦对开车的段扬说。 “好。”段扬发动,车朝着杏林南路驶去。 他们身后的路爆停着一溜的车,其中一辆车里,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凝视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 公安分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宁时谦站在窗口。窗外的肃瑟之色似乎每过一天就浓厚一分,先前还金黄黄银杏叶,不知不觉间已经凋零得所剩无几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回头,刑侦实验室的徐素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给你送dna报告来了。”徐素手里拿着的,正是魏未在老葛家拾起的那几根头发的检验报告。 他一笑,“哪敢劳您大驾,打个电话来我去取就行了。” “得!少来这套!”徐素笑着瞪他,“命令我做事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客气了?你宁大队长的事儿是头等大事,谁也不敢耽误了!” 宁时谦急着看报告,也没多说,只笑笑,接过了报告,一看之下,那几根头发却并非死者储燕的。 他继续往下看。 “怎么?案子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徐素问。 他皱了皱眉,重重呼气,“不说了,我开会去,都等着我呢!” 徐素叹息,“时谦,查案归查案,你也要悠着点,你看看你脸色有多差!是多少天没好好睡觉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知道了!”宁时谦敷衍地回了一句,匆匆召集人开会去了。 “哎——”徐素还想说点什么,宁时谦人已经不见影儿了,徐素只有再次。 众人很快集中到会议室,宁时谦把检验结果通报出来,“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片刻的沉默后,魏未站起来发言了,“我觉得可以锁定目标——老葛。你们看,这是在老葛家的煤渣里找到残屑。” 他拿出了证物袋,“这些是什么东西呢?从没完全燃烧的这几块残屑来看,是衣服。老葛为什么要烧衣服?我认为这是血衣。死者储燕被割断颈动脉而死,凶手身上必然溅上鲜血,而最重要的是,我们重新取了一次储燕的家,有了些新发现。”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84章 魏未看了眼宁时谦,某队长正在那凝神听着,长指无声地轻敲着桌面。 他于是继续下去。 他叫来段扬,手里拿着一只笔当凶器,模拟了犯罪现场。 “当时,凶手是这样。”他右胳膊从后面绕住了段扬的脖子,“死者挣扎,凶手被顶到靠墙,这个过程中,刀划伤死者的脖子。” 段扬配合他,将他顶到墙壁。 段扬头往墙壁上一碰,左手的笔在段扬脖子上一划,“凶手第二刀又狠又准,割断死者颈动脉,血溅出来,溅到凶手身上,墙壁上也有。” 他松开段扬,“我们就在墙根的位置发现一根男人的头发。” 他拿起报告,“徐姐这份报告里给了我们三个问题的答案,第一,老葛衣服上的长发不是死者的;第二,煤渣里找到的的确是衣服烧毁后的残屑;第三,才是最关键的,我们在墙根发现的男人的头发,是老葛的。所以,我认为基本可以将老葛纳入嫌疑范围。” 宁时谦在段扬表演的时候就看得很认真,却始终没发表意见,老金却皱着眉提出质疑,“这里面,唯一有怀疑价值的就是老葛的头发,但是,仅仅一根头发能说明问题?葛壮不是说老葛要给孙女修风铃吗?也许是修风铃的时候留下的呢?老葛杀人?动机是什么?作案工具又在哪里?死者的伤口又薄又深,是什么工具能留下这样的伤口?” “刀啊!死者是做风铃的,她用的刀就很薄很锋利,我们在她家里不是找到好几把这样的刀?凶手随手就能拿到。至于动机,把这件案子和十年前凤城的案子联系起来,杀人未必就需要动机,我甚至觉得,储燕的死和十年前的杀人案是同一凶手干的。”魏未坐下来,再次看向宁时谦,等着他表态。 老金也看着队长,“我觉得还是有很多疑点,咱们说这杀人工粳别忘了死者家里我们找到一本账本,上面记录了,一共买刀五把,而死者家中剩余的刀仍然是五把,除一把在桌上,刀刃还沾有木屑,其它都好好地在刀盒里。” “凶手行事极为谨慎,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指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难道不能杀完人把刀洗了再放回盒子里吗?”魏未坚持几见。 “别忘了,1o.8停水。”老金沉稳地道。 魏未愣住,默了一会儿,“这不是大问题,作案工具也可能是凶手自己带来的,用完带赚随便往哪一扔,我们大海捞针也找不着。” “这是个大问题!”老金却看着宁时谦道,“这种伤口用的刀有点儿特殊,我觉得,应该类似手术刀、理发专用剃须刀之类。” 一时老金和魏未争论起来。 宁时谦也没阻止,默默听他们争辩,直到段扬听着,觉得已经没有了争论下去的意义,试着吱声,“要不,咱们听听宁队的意见?” 那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宁时谦点点头,却说了一句无关的话,“魏未,你是左撇子?”—— 题外话 - - - 各位宝宝,吉祥下定了决心,要修文!!!!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84章 四嫂 “是啊!”魏未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是左撇子一事,队里早就众所周知了,宁队也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这么问干啥? “嗯。”宁时谦收起卷宗,“不管怎么样,老葛这个人我们是一定要找到的!先找到他再说!” —————————————————————————————————— 瞳。 宁时谦皱着眉一边思索一边往店门口赚一抹熟悉的身影撞ru他的视线。 第一眼的瞬间,他想起的是那个荒唐的吻,下意识就想逃,可他一转身,猛然想起自己已经负荆请罪过了,而且十三还说了不会怪他,马上又转了回来,笑嘻嘻地凑上去。 萧伊然看着他转来转去,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的,狐疑的表情,“我还以为……我遇着个旋转门了呢。” “……”宁时谦指指店门,“还想买个娃娃?赚哥给你买。” “不是,我上次把娃娃拿来修,今天该修好了。”她觉得有些心酸,什么都是哥给你买,买回来的她又从不珍惜,好像有点过分…… 宁时谦笑了,感觉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十三小公主也知道爱惜东西了?” 这话一说,萧伊然愈加觉得羞愧,夕阳下,却大大方方地笑着,“再不学会爱惜东西,我手里头可就没有四哥送的东西留下了。” 宁时谦听了大笑,“怎么会?坏了咱再买!” 萧伊然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哪能一直让四哥买呢!以后有了四嫂,更不能了!” 宁时谦眼神微微一暗,却马上勾住了她的肩膀,“放心!你四哥我绝对不是见色忘义之辈!就算娶十个八个四嫂,也没人能越过咱同生共死的兄弟,不然可怎么对得起你曾为四哥我赴汤蹈火林弹雨啊!” 萧伊然笑出声来,“还十个八个四嫂呢!美得你!就算你能娶到,宁四伯也得把你劈成两半!” “不怕!”他在她耳边笑,“不是还有你吗?你的十个八个四嫂都有可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我爸劈,你不会!” 他勾着她的肩膀,果真如兄弟那般往瞳走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吻引起的风波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宁时谦僵硬的笑容,笑得他自己脸颊有些发酸。 店里仍然是陈莓在,一见宁时谦便微笑,“警官今天和女朋友一起来吗?” “呃,呵呵……”宁时谦低头看了一眼萧伊然,没有否认,只道,“你好,我听说你们老板回来了,我想见见她。” 陈莓有些迟疑,这时,却从二楼传来一个声音,“莓子,请他们上来吧。”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85章 一上去,就觉得凉风嗖嗖袭来,风铃的撞击声叮叮咚咚。 窗户开着,一年轻女子坐在窗爆头顶的天花板,却不知亮了多少盏灯。 如今天气已冷,这么大开着窗,实在是凉。 宁时谦下意识地想要握住萧伊然的手,这时候,女子却转过身来,唇角带着笑意,两眼却是无光,“警官先生找我?” 宁时谦一听便知道,这个人不是当初接他电话的那个人。 女孩又笑了,“警官先生,我叫莫瞳,是这家店的法人,上次和您通话的是我的阿姨,也是我们店娃娃制作师,您看,我一个瞎子,怎么能做娃娃呢?” 宁时谦怔然,他很少有这样说不出话的时候,内心里惊叹,这个女孩分明是盲人,可却能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 女孩却再次窥破他的心理,一笑,“瞎了眼的人,心思总比别人灵敏些。二位请坐吧。” 宁时谦坐了下来,一旁的萧伊然却微皱了眉一直在思索,这个盲人女孩,竟然是她在案发那晚遇到过的姑娘,不曾想,却是如此灵透的一个人。 女孩从桌上捧起一个盒子,放在他们面前,这回,却是对着萧伊然说话了,“你是来取回这个娃娃的吧?” 萧伊然一看,盒子里躺着的正是她送来维修的娃娃。 “很抱歉,我不能再将她交给你,我会让陈莓退还你们的钱。”女孩只是将娃娃给她看了一眼,立刻又收了回去,“不要觉得奇怪,我们只将娃娃卖给真正珍惜它的人。” 宁时谦是见不得萧伊然失望的,刚要说话,被萧伊然一个眼神阻止了。 “那么,警官先生一再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关于前段时间杏林南路被杀害的那个女孩的案子?” 萧伊然心里正存了疑惑,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挑明了说。 “你……也知道这个案子?”宁时谦翕了翕眼,能这么镇定自若地谈论一件杀人案,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盲人女孩? 女孩眼角挑起几分嘲讽,“我说了,我只是眼瞎,不是心瞎。” 宁时谦一愣,“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一个普通公民,既然警察找上门来,我就有义务配合你们的调查,不然,就凭你们这么对待我的娃娃,我根本不会让你们进门!”女孩的语气并不善,“那天我去杏林南路那边闲逛,买好吃的好玩的,听见有人议论这个事,就让阿姨陪着我去凑了会热闹,不是还遇上了她吗?还跟我说话来着。” 萧伊然看着宁时谦,点点头。 “你……去看……”萧伊然觉得用“看”字不妥,立即又改了口,“去打听杀人案,不怕吗?” 正常的女孩不是应该感到害怕吗?何况她还是盲人! “什么都看不见有什么可怕的?”女孩幽然道,“生命的降临、流逝和离去都是自然规律,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怕什么呢?有一天我也会和她一样。”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86章 萧伊然直到坐进车里,还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仿佛女孩那双没有光泽的眼睛依然冷飕飕地盯着她背心一样。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一冷一暖,她进了车里,竟然打了个哆嗦。 “难道就因为我弄坏了娃娃,她就这么厌憎我吗?”她皱着眉低声嘀咕。 “什么?”宁时谦后上车,没听清她的话。 她摇。 “那个娃娃,我以后想办法再给你买一个。”他以为她仍然在为那个娃娃耿耿于怀,不愿意卖给他了,大不了叫段扬来替他买。 她仍然,见过了瞳的老板,她再也不想要娃娃了。 她看起来的恹恹的样子,倒是更让他下定决心明天让段扬来这跑一趟。 此时,宁时谦的手机却响了,人是徐素。 他一接,徐素就嚷开了,“在哪呢?” “我……在外面。”他下意识看了眼萧伊然。 “我这有些老家特产,拿给你,给你放办公室了,你明天记得带回去。” “啊?”他有些意外,“那个……徐科长,不用了吧,我……” “就这样了,绿灯了,我要走了。” 他话没能说完,就被迫接受了特产。 “谁啊?徐素?”萧伊然诧异地问。 “嗯。”他偏头看着她,“说给我拿了点特产。” “是吗?”萧伊然比较敏锐一些,眼前忽然一亮,“四哥,是不是……啊?徐素她对你……嗯?” 虽然说得含含糊糊,但是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宁时谦敲了下她的头,“少胡说八道!你就这么盼着把你四哥我推销出去?是个女人都要跟我扯上关系?” 萧伊然不以为然,并且对此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连刚才在娃娃店带来的阴霾都一扫而尽了,“可是,四哥,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会给你送土特产的!” “那你说我是跟女人好还是跟土特产好?”他瞪了她一眼。 她噗嗤一笑,“都一样,好了之后女人和土特产都有了!” “……”宁时谦瞪了她一会儿,收效甚微,叹了声气,“行了,你四哥我这德性,除了死尸能调动我全部的注意力,没哪个女人能这么吸引我,到时候啊,害了人家姑娘,你也不希望吧?” “不啊!”萧伊然笑着,“我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四哥你永远是对的!哪怕你娶十个八个嫂子,在我这里,真理也永远在你那薄一定是嫂子们不好!前提是,你得娶啊!” “你……”他苦笑不得,“得你十三大这样青睐,我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87章 萧伊然却在那拧着眉头,兀自深表忧心,“哎,一个只对死尸有热情的四哥,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我如何是好啊……”他看着前方灯火起伏,幽幽然道。 “四哥,你该不是……”有些话她说不出口,可从警这么多年,各种各样有异样癖好的人她都见过了,如果那样的话,她会为四哥心痛不已啊! 他怔然,转身,“可是,我真的对其他女人提不起兴趣,怎么办?我也想结婚了,很想,可是我没办法……” 他苦恼地看着她。 萧伊然的表情比他更苦恼,喃喃的,“四哥,看着你幸福是比我自己更幸福更重要的事啊!” “那……既然这样……”他热血一涌,有些话就要冲出口,可一眼看到她眼神深处,那里面,是纯纯的一个妹妹对哥哥的关心,他暗暗骂自己龌龊,人家把你当最亲的人一样爱戴,你却总是想着男女之间那点事! “既然哪样?”她倒是充满了期待的。 他嘿嘿干笑,“既然这样,那你就对四哥我好些,比如四哥一个人孤零零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你没事儿的时候给四哥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让哥也享受点女人的温暖,别再让哥过着人不如狗的生活!怎么样?” 萧伊然抿着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 宁时谦第二天果然叫了段扬过来,指使他去瞳买娃娃。 “哎,你也学着学着,怎么追姑娘才能打动人家芳心,别成天只会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岗巡卢那是追不来媳妇的!”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拍段扬的肩膀。 段扬兴致不脯一脸沮丧,“队长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你学?” “那可不!”宁时谦满脸你不行的嫌弃表情。 段扬不服气地耸耸眉,“那你都追了萧伊然二十几年了还没结果……” “你……”宁时谦的脸完全挂不住了,一拍桌子,“谁说我追萧伊然了?我跟你说,是萧伊然从小就追着我!你知道个球!从萧伊然会走路开始,就成天拖着个鼻涕跟在我身后转圈儿,我可烦她了,跟屁虫似的甩都甩不掉,你都不知道我多不待见她!” “哦,萧伊然……”段扬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大气地挥着手转悠,嗫嚅一声。 “去去去,别在我面前提萧伊然三个字,我从小到大耳朵都听起茧了!就跟魔咒似的,听到我就想躲……” 他大气的宣言还没说完,就听门口传来脆生生的一声,“宁大队长要躲谁啊?” 他回头,顿时傻在了那里。 话说不能在背地里说人坏话的理儿他懂,可是要不要那么倒霉,他一辈子难得说两次,每次还都被她撞上?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88章 段扬笑了,“不不不,是我要躲,我躲……” 萧伊然提着两大包进来,把东西往桌上一撂,“不对啊!谁是跟屁虫,谁甩不掉谁?谁听见萧伊然三个字就想躲?那个人,赶紧躲出去吧!” “不是……十三,我那不是……”宁时谦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褶子一道叠一道。 “不是啥呀?”萧伊然把袋子里东西一件件摆出来,一盒盒全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段扬,去把兄弟们全叫来,十三姐给你们打牙祭来了!” “哎!不是……”宁时谦叫苦不迭,这丫头不愧是他从小放在手心里疼的,昨儿才说了让她给做点饭什么的,今天就送来了,虽然是酒店打包买的,可心意难得啊,段扬敢吃? “好勒!”段扬乐滋滋地要叫人去了。 “段扬!你跑出这里一步试试!”等那群“狼”来了,还能有一口留给他吃? 段扬摸着脑袋站住了脚步,“那……” “行!段扬,那咱们俩吃吧!”萧伊然热情地招呼,“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是不成的,咱喝果汁!” 段扬摸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坐下来吃宁队要他不好过,不坐下来萧伊然要他不好过,横竖都是不好过,不如饱着不好过! 主意一定,他腿一抬,就准备坐下,身后传来一声吼,“段扬!你敢坐下来试试!赶紧麻溜给我滚出去!” “……”段扬一只脚抬着,这到底是要他滚还是不滚啊? “段扬!是哥们就坐下来!其它闲杂人等该干嘛干嘛去!”萧伊然板着小脸。 “……”宁时谦捏了捏眉心,他成闲杂人等了? 段扬要哭了,“我说你们小两口吵架,能不能关起门来自己吵呀!” 一听小两口,萧伊然脸色就变了,段扬一看大事不好,撒腿就跑,“我去……买娃娃去……” 段扬终于还是一口气滚出了宁队的办公室,遇上大伙儿一块下班,魏未见他愁眉苦脸的,同情地问他,“心情不好?” 段扬无言以对。 “被宁队骂了?” 段扬摇,刚才在办公室里那一幕哪里算事儿啊!也不知宁队和萧伊然在里面怎么样了…… 魏未再猜,“那……就是追人家护士没追上?” 一提这茬,段扬眼神更灰暗了。 “看来我猜中了!”魏未叹息,“哥们,追媳妇这事儿你该请教我啊!” “你有媳妇儿?”段扬怎么记得他连女朋友都没有? 魏未呃了半天,“那是我要求浮懂吗?来,跟我说说,我给你出出主意!” 段扬唉声叹气一回,还是把自己的苦恼给说了。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89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89章 原来,段扬的追护士之旅,非但没有丝毫进展,半路还杀出个程咬金来。 “那个教孩子画画的老师一准儿对谭护士没安好心人家是艺术家,又懂浪漫,文质彬彬的,哪里是我一个大老粗能比的”段扬很是灰心,他本来就是一个不会哄人的笨人,不然也不会有一次短暂的失败婚姻了。 “画家”魏未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眼神热忱地看着他,“别这么挫啊,段扬,我相信你,一定要坚强,要勇敢,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是说了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吗这回没追上,还有更好的姑娘等着你,下回再努力” 段扬灰暗的眼神原本已经燃起了光芒,听到最后顿时一拳打在魏未肩上,”你小子是不是兄弟“ 魏未摇头叹息,“正因为是兄弟,才对你说实话,兄弟,良药苦口,当弟弟的只是告诉你要面对现实” “去去去”段扬更郁闷了,将魏未推开,自己大步流星去完成宁队布置的任务了。 魏未转念一想,跑回了宁时谦办公室门口。 段扬走的时候,并没有把门关紧,魏未耳朵贴近,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他捂住嘴暗笑,完全能想象里面威风凛凛的宁队讨好卖乖跪地求饶的画面。 “好了,十三,乖乖,四哥错了,大错特错,你小时候啊,就是粉雕玉琢雨雪可爱的雪娃娃,人见人爱,拖着两条鼻涕的是我,追着你后面跑的也是我,是我脏兮兮地每天跟着你转,是你嫌弃我脏,不愿意见到我总之,你是我心中的太阳,是我梦里的月亮,是”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别的词来了,“所以,看着四哥说了这么一箩筐好话的份上,原谅我吧嗯” 魏未在外面快要笑岔气了,半晌,才听得萧伊然的声音,“四哥,你告诉我,你现在说的是不是实话是不是你发自内心的” “是太是了太实了太内心了”宁时谦毫不犹豫地摸着自己心口。 “所以”萧伊然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既然都是实话,那我凭什么原谅你” “”宁时谦差点一头再到在地。 门外的魏未的笑声捂也捂不住了,只差笑趴。 宁时谦听得不对劲,来开门,铁塔似的杵在魏未面前,魏未笑得一抽一抽的,骤然之间僵直,在宁时谦黑面神似的表情里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滚”某宁队咬牙切齿的一个字。 魏未立正,啪地敬了个礼,“是” 然后转身就跑,只是跑了一程,回头大笑,阴阳怪气的语调,“十三,乖乖,拖着两条鼻涕的是我,你是我心里的太阳” 宁时谦低头就想找砖头砸过去,魏未一溜烟不见了人影,身边,却多了一个萧伊然,看起来是要走的样子。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90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9o章 “十三别走,别”他赶紧拉住她的手腕,狗腿的样子,若魏未在估计墙都会被他给挠出个洞来 萧伊然轻轻抽出手,冲着他一笑。 宁时谦虽然觉得她这一笑有种凉风嗖嗖的感觉,可还是抱了一线希望,“十三,你终于原谅我了” “是啊”萧伊然的笑容更加放大了些,“四哥,我不是说了吗无论你犯了什么错我都不会怪你的,看着你说了一箩筐豪华的份上,我原谅你了你放心,你那天说的话我记住了,我会好好对你的,从明天开始啊” 宁时谦觉得自己受宠若惊,如同在做梦啊大喜过望“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带饭菜来看我吗” 萧伊然笑起来很温柔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宁时谦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她这么温柔的眼神,整个人都在云端飘啊飘的,然后,听见她说,“四哥,从明天开始啊,我再也不来了” “”反常必有妖,他就知道,十三的温柔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可是,若让十三就这么走了,他这晚上可就睡不着觉了,这都多少年了,哄着这个宝贝疙瘩不让她生气,因他自己懂啊,她一生气遭罪的不是自己吗整晚翻来覆去琢磨怎么哄的法子,哪里还能消停 两人正僵持着,宁时谦手机响了,一看,是杏林路派出所来的电话。 他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跟刚才那死皮赖脸的狗腿样判若两人。 萧伊然也知道来正事儿了,不敢再跟他闹,只见他眉头微皱,接了电话。心中暗暗叹息,真不明白,一旦工作起来,他为什么就喜欢皱眉。 “喂,我是宁时谦。” “宁队。”派出所同事的声音在那端响起,“刚才一个捡垃圾的来报案,发现一个包袱,里面有一双带血的鞋子,一把刀,里面还有一堆女人头发。” “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宁时谦看向萧伊然。 萧伊然吐了吐舌头,冲他一笑,这一回是真的笑,他一颗心算是落了地,他的十三,纵然被他宠得既骄又娇,可大事上从不含糊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示意她先回去,自己拿着车钥匙飞快朝车走去,耳边派出所同事的声音还在说,“捡垃圾的老人也知道这个案子,看到头发吓坏了,觉得可能对案子有联系,就送到派出所来了” 萧伊然望着暮色中他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回头再看着那些一口没动的菜,暗暗懊悔,早知道,刚才就不跟他闹了,他还能胡乱吃上一两口再走 黯然之下,她默默收拾好那一桌菜,只能一个人又提回去。 出了办公室,暮色里早已没了他的影踪,她拎着所有的菜,决定去他家算了。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91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91章 宁时谦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打开灯,淡淡的香味在空气里浮动,是清洁以后的气息。 他的家本来就整洁干净,但环顾一圈,还是明显能看出有人打扫过,尤其,玄关、茶几、餐桌等好几处地方都插了鲜花,也不知道她选的都是些什么花,五颜六色的,小朵小朵,跟路边的野花似的,很可爱。 看着那些花儿,他唇角便浮起了微笑。 茶几上的花瓶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他走过去拾起来,上面是熟悉的字体:四哥,菜在电蒸锅里热着,如果你回来时它还是热的你就吃些吧。我这儿有两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可是你只能选择知晓其中之一,如果你打算听好消息,就前往餐桌。 他失笑,这分明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嘛都不告诉他想听坏消息该怎么做其实,他还是对坏消息比较感兴趣一些。 不过,还是遵从她的指引去了餐桌。 餐桌的鲜花里夹着一张小小卡片,淡淡的紫色,隐在层层相叠的花瓣里。 四哥,会不会充满了期待其实我是想告诉你,小时候我一点也不嫌弃你,相反,我是真的很喜欢跟在你身后转悠呢你没有两条鼻涕虫,也不脏兮兮要知道,我是玉雪可爱的漂亮宝宝啊我喜欢的当然也是漂亮哥哥怎样四哥,有没有一点点感动 感动说实话,最初是有的,而且脑子一热,相当感动但是,仅存的理智提醒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这不还有一个坏消息吗到现在还没给他半点提示呢所以说,这么霸道地只给他好消息还拍他马屁的策略背后,到底是怎样惊天动地的坏消息 他若有所思四处查看,终于让他看出点异样来 放在餐厅里的一个花瓶不见了 平时,这花瓶就搁在边柜上,他基本都给忽略了,若不是多个心眼,没准还注意不到发现了花瓶的bug之后,他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酒架上的酒也变了样他记得是有好几瓶白酒的,原是准备了哪天老头要来吃饭就开瓶给他喝,现在怎么全是啤酒瓶了 他哭笑不得,原来这就是她说的坏消息 他往厨房而去,果然看见电蒸锅电源亮着,已经跳到了保温档,而厨房的地上,有一袋垃圾。 他打开一看,可不就是那只花瓶吗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打了个电话给肇事者。 那边的人倒是很快接了,而且难得的弱弱的语气,“喂,四哥” “嗯”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有些威严的气势,“我在我家厨房发现了嗯某物的尸体,被肢解了”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92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92章 萧伊然在那头郁闷了,“你你看见了”她可知道,这只花瓶是他搬新家的时候严庄伯母送他的乔迁贺礼,好像是雍正年间的古董。 “嗯看见了正在做法医鉴定呢”他憋住笑,“初步认定高空坠落而亡,死亡时间大概在今晚六点至十点之间,我看,是过失杀人,不,过失杀瓶。” “”还有心情开玩笑证明没生气她心里一松,“四哥,谢谢你你真好,那可是雍正年间的宝贝呢我要不我下回赔你一个吧” “怎么赔”他有些绷不住了。 “我让我爸去找个雍正的物件儿来赔给你”一模一样的是找不到了,差不离的应该还行吧 他暗乐,“怎么你难道就想民事赔偿了结我可不答应和解,必须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还追究刑事责任呢,又不是法官怎么判她“那你想怎么样” “嗯我现在还没想好我饿着了,先吃饭再想,什么时候我想到了怎么惩罚你,再告诉你吧”他揭开蒸锅,菜香扑鼻,心里跟着暖了起来,哪里舍得罚她哦,什么雍正年间的宝贝,哪有比电话那端的大宝贝更宝贝的宝贝只要她高兴,把他这房子拆了他都不皱一下眉头的哦 “好”她的语气也轻松起来,“四哥,你吃饭啊吃完饭就乖乖睡觉明天肯定又会很忙呢对了,我今晚夜观星象,感觉西北方比较适合你,如果你呆在西北方,一定能保佑你升官发财,年内就娶个漂亮媳妇儿,还三年抱俩得偿你愿所以,你就睡客房算了啊就这样,我也睡了,别再打电话来了,我马上就睡着了晚安” “”宁时谦听着,莫名觉得瘆得慌,难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夜观星象西北方客房马上睡着了晚安 他暗叫大事不好 拔腿飞快往卧室跑。 开门一看,果不其然,他捏着眉心,头疼不已,觉得自己要收回刚才的话了十三大小姐,你闹成这样,不如把房子拆了吧 眼前是怎样的景象 她在他卧室里到底干了些什么打扫卫生还是游泳 他的衣服全部湿漉漉的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被子也湿了,晾在阳台上 这才是她说的坏消息吧难怪不给他提示,因为他一定能看见的嘛 再一细看,桌上还有一张纸条。 四哥,嘻嘻,我知道你不会生气的,一定不会生气的对不对当我们遇到纷繁复杂的案件,扑朔迷离的案情,第一重要的是冷静,冷静对不对然后再去思考解决的办法,切记浮躁不安,暴躁易怒,以免给我们自己错误的引导四哥,你可以的加油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93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93章 是他不会生气的不会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那边传来某人捏着鼻子的回应:您好,您播的用户已睡着。 已睡着已睡着 他绷着的脸终于破功,啼笑皆非。 那就,睡着吧 不过,小十三,你存在我这的这些烂账,总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公安分局,第二天下午。 杏林路派出所提交的血鞋、凶器和头发都已经检验出结果,无论是凶器及衣服上的血,还是头发,都与死者的匹配。 结果摆在会议室的桌上,宁时谦正盯着它,出了神。 与会的几个人相互看看,段扬忍不住道,“这鞋,葛壮指认过了,是葛天忧的鞋,那把刀,葛壮说是葛天忧自制的,专用于厨房,的确很薄,跟伤口也吻合。” 宁时谦点点头。 “宁队那我们,是不是下通缉令了”魏未见他一直不出声,急了。 宁时谦摆摆手,“再等等。” “还等这案情已经十分清晰了”魏未和段扬几乎异口同声。 他点头,“嗯,等等,辛苦兄弟们了” 魏未无可奈何,站起离开会议室,末了又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徐姐送结果来的时候你不在,这回又给你带了水果,放在你桌上了,要我转告你一声。” “”宁时谦捏了捏眉心,徐素近来有些奇怪啊 段扬难得开窍,凑近了他,“宁队,徐科长好像格外关心你” “”他脸一横,“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做” 段扬瘪瘪嘴,“那你不让我们去抓人,当然是闲的” 魏未也凑热闹似的加油添醋,“我也闲着,不如找萧警官喝茶去” “”宁时谦脸顿时黑了,“你敢” “为什么不敢顺便把水果给萧警官捎去,说说它们的来历”魏未笑嘻嘻的。 玩笑归玩笑,该滚还是要滚的,不然宁队的眼神都足够杀人了 人都走了,宁时谦仍然在对比着各种证据和案卷思索,不知不觉,天擦黑。 他看了下时间,六点。 “知道了,盯紧,你几个人” “四个。” “好,有任何情况及时汇报。” 他挂了电话后,在会议室走来走去,最终叫上了魏未和段扬,一同往北雅路赶去。 他亲自开车,确定了老金的位置之后,他在北雅路和老金汇合。 “看,葛天忧就在那。” 老金所指的方向,就是北雅医院外的一个小面馆。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94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94章 葛天忧穿着一身深灰色,头发比之前卖馄饨的时候多了许多白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很久没洗了,显得很脏。佝偻着身子,东张西望的,整个人看起来很紧张。 葛天忧在面馆里叫了一碗面条,似乎心思也不在吃面上,不停往外张望。 天已经黑了,下班高峰期,外面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 突然,葛天忧站了起来,没再吃面了,脚步匆匆走出了面馆。 宁时谦他们的视线里多了个人:谭雅。 “糟糕”宁时谦皱眉,低声道。 急的是段扬,紧张的眼神看着他,恨不得马上冲出去。 谭雅的路线是要乘地铁回家的,宁时谦挥了挥手,示意段扬带三个人跟上,指着魏未等人,“你们跟我走地面。” “建设西路78号。”段扬走出去之前急急地交代了一句。 宁时谦皱眉,当他不知道呢这小子除了会跟着人家当保镖就没点别的招了 “她喜欢走小路”段扬不放心地又追加了一句。 宁时谦无语,大概这家伙借着巡逻的名义把人家的作息都摸得清清楚楚了 建设西路。 谭雅从地铁口出来,跟平常一样拖着疲倦的双腿往家走。今天科室里比从前又忙些,也格外累,只想回去让自己这两条腿休息一下。 从地铁站到她家,还有近2ooo米,如果走小路,会节省一半的路,只是,小路窄,几乎没有车经过,人也少。 她毫不犹豫转入小路。 作为本地人,这条路上一草一木她都熟悉,也从来没有害怕感,哪怕下晚班她也是照走不误的,只是,没想到,今天才走了一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人跟着她 她心里一紧,盼着是跟她一样的路人,可是,如果是寻常路人,为什么会在她回头看的时候人影全无 她下意识抓住了口袋里的手机,心里发毛,加快了脚步。 越想越怕,她拿出手机刚想打电话,一股冷风袭来,有人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眼前寒光一闪,好像是刀 她的手机掉在地上,呜呜叫着,挣扎变得徒劳无用。 忽然,眼前灯光大亮,摩托车的轰鸣声狂响,她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一辆摩托车从她头顶飞过,身后袭击他的人一声惨叫,她脖子上的禁锢便松开了。 她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喘息着咳嗽。 “谭护士,怎么样”有人扶起了她,她一看,是常常下班的时候会遇到的那个巡逻的警察,叫段扬的,心里顿时一安,再也不用怕了 再看向那个对她行凶的人,是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已经被段扬的同事给拷起来了,而刚刚飞车救她的人,也是她认识的,宁时谦,宁主任的弟弟。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95章真凶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95章 真凶 又是一夜审讯。 葛天忧对他杀人的罪行供认不讳,包括十年前凤城两起杀人剪发案。甚至,连作案动机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审讯过后,虽然疲惫,但大家基本都松了一口气,这个案子像沉沉乌云,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压得人心情抑郁。 段扬有些情绪,看了看仍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宁时谦,忍不住道,“早该把葛天忧抓了的太险了再慢一秒谭护士就被割断喉咙了” 魏未碰了碰他,小心地瞄了眼宁时谦。平时开玩笑可以臭宁队,但质疑宁队决策的话作为下属还是不便说的吧 “我年轻丧妻,对那些女孩子心怀不轨,怕她们报案败露,所以将他们先奸后杀。这个卖风铃的,反抗太激烈,我怕吵醒邻居,没能成事,只杀了她。剪头发我老婆有一头长发,我对长头发有一种癖好” 宁时谦脑海里一直回放着这个片段,葛天忧说完这段话嚎啕大哭,两手抱着自己的头,手指狠命地揪着头发。 听了段扬的话,宁时谦眼睑微抬,眸中闪着精光,“你说什么” 段扬以为他恼自己,但想着晚上谭雅受惊的样子,脾气一倔,臭着脸哼道,“说就说既然早就怀疑葛天忧,他一出现就该把他抓了谭护士差一秒就被割断血管了” 宁时谦点点头,若有所思。 魏未拿眼瞪段扬,还捅了捅他的腰,“让你胡说”而后笑,“宁队,不管怎样,终于可以结案了这段时间啊,大伙都跟上了紧箍咒似的,现在总算松口气了。” 宁时谦做了个请大家坐下的手势,看向老金,“老金,你怎么看” 老金摇摇头,脸色凝重,“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哦怎么个不对劲”宁时谦来了兴趣,眼看魏未要说话,摆摆手阻止了他,老金是队里年纪最大的民警,经验丰富。 “就是刚刚说的,再慢一秒谭护士颈动脉就被割破了但事实上,从葛天忧勒住谭护士,到宁队飞车过来,葛天忧有足够的时间下刀。”老金左手往前一抱,右手一划,“你看,如果葛天忧真的是身负多条命案的杀人狂,看到宁队的车开过来,一秒钟都不要,这刀就割下去了” 宁时谦满意地敲了敲桌子,“正是这样” 魏未也呆住了,“你们是说葛天忧根本就不想杀谭护士凶手另有其人” “是的”宁时谦站了起来,“很多疑点先回答段扬的问题,为什么不抓葛天忧因为我始终没有将葛天忧作为杀人嫌犯来怀疑。你们不觉得整个破案的过程都好像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吗当我们找不到蛛丝马迹的时候,葛天忧家里就有蛛丝马迹出现,当我们质疑作案工具的时候,作案工具就出来了,还附送了血鞋和头发,当我们要找老葛的时候,老葛也自动现身,还送给我们一个凶杀现场。而且所有的线索都不是那么轻易地让我们发现的,需要我们费神去查去找,反而显得更加刻意。再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示意魏未过来,重复凶杀的动作,左手绕住了魏未的脖子,右手做持刀状一横,“从法医的验尸报告看,死者的伤口是这样的,对不对刀刃的走向,进刀深,出刀浅,只有右手持刀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但是有一点很多人都疏忽了,你们,包括真凶在内都没留意,那就是,葛天忧是左撇子我在他馄饨摊前比划了半天觉得别扭就是这个原因而且,昨晚他袭击谭雅的时候,我也看得很清楚,葛天忧是左手拿刀”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96章真凶2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96章 真凶2 深夜,葛家附近的街道渐渐沉寂,已经有好些户家里窗户熄了灯,整个街区都在昏昏欲睡了。 葛家那盏灯原本一直亮着,窗口印出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微微躬了背。 身影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后,窗内的灯终于熄了,仿似还伴随着一声叹息。 夜,似乎又深了几分。 悄无声息的,门口多了一个高挑单瘦的人影,而后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老葛原本侧躺在床上,听见敲门声一惊,迟疑了一下,门外的轻叩声却更加急促起来。 他爬了起来,凑到门口,将门拉开一条细缝,压低声音问,“谁” “我。”外面的是个男子,一推门,哗啦一声,防盗链还拴着,发出巨大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老葛的手抓住了门把手用力压,两人一内一外,僵持起来。 外面的人抵着门,略显急躁,“你怎么出来了没按我说的去说” “我说了”老葛也用身体紧紧压着门。 “那你怎么出来了” 老葛沉默不语。 “你把我交代出去了” 老葛还是不说话。 外面的人更急,话说带了几分狠厉,“别忘了你给我的承诺,钱你收了,以为就不会吐出来了吗小心我既拿回钱,还拿走你全家的命开门” 老葛依旧默然,推着门的手却小了几分力道,并回头看了看。 外面的人半只手伸了进来,要去摸索防盗链的开关,一边威胁,“想想你的外孙女想想你儿子媳妇的命和房子赶紧给我开门” 老葛犹犹豫豫的,终于将链子给取了下来。 门瞬间被撞开,那人甚至等不及开灯,就见黑暗中寒光一闪,手持什么利器朝着老葛挥过来。 原以为一击必中,却不料老葛身手竟然十分灵活,一个翻身躲过了袭击,来人正要继续,突然之间灯光大亮,凌乱的脚步声中传来异口同声的大喝,“不许动” 与此同时,老葛返身一踢,他手腕一痛,手里的刀掉落在地,紧接着,被几个人按倒在地,冰凉的手铐铐在了他腕子上。 他挣扎着一看,屋子里站了好些警察,而那所谓的老葛,却是警察所假扮天黑失察,加之此人穿着老葛的衣服,头发也染得跟老葛一样花白,又不肯多说几句话,他内心里忧急,匆匆往内的一眼,竟然没有分辨出真假。 段扬压制着这个人,恨恨一句,“原来真的是你” 明亮的灯光下,那人一张斯文白皙的脸,竟是教孩子们画画的青年画家三水老师。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97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97章 三水的目光最终是落在宁时谦身上的。 宁时谦阅人无数,却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眼神。视线相对的第一个瞬间,就让他感到了强烈的恨意。 做着这份职业,有人恨他一点儿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三水眼里那种浓烈的恨意只是一闪就过了,片刻的迷惘过后,一种认命的平静和安宁才更显突兀,尤其,最后,他闭上眼,唇角竟然浮起淡淡的微笑。 宁时谦蹙眉,心中犯疑,正要下令把人带回去审问,手机却在此时响了。 魏未在那边报告,既愧疚又着急,“宁队,我们负责盯着瞳小姐这边我们失职了。” “怎么了”他下意识看了眼三水,发现三水倏然睁开眼,脸上闪过一瞬冷笑,那笑容,既像嘲讽他们的无能,又透着得意。 “瞳小姐不见了”魏未心虚,小声道。 这次行动,自他计划时开始,他就安排了人盯着瞳,包括瞳娃娃的店铺和瞳小姐住所。今晚是轮到魏未带队的,为此,魏未还有些不乐意。他年轻,喜功,贪刺激,更愿意来抓捕第一线,对于守着一个盲女这样没有挑战性的分工有些轻视。可是,就这么个简单的事,还让他给办砸了。 “宁队,是我的错,我领罚。”魏未有些无地自容。 “别说了,你赶紧安排一下,联系警犬大队帮忙,尽快找到人。”他想起那个总是自称为盲女的瞳小姐,那双没有光泽的眸子对着人的时候,背心冒起的丝丝寒意。 三水被段扬几个从地上提了起来,没有丝毫抗争,眼里更是平静异常。 宁时谦指挥魏未重新布局找人,这边分局里的审问也开始了。 三水本名柳池,36岁,凤城人,除此之外,对自己杀人的罪行供认不讳,包括十年前在凤城的两起杀人案,他也承认是自己所做,包括细节都说得非常清楚,与葛天忧供认时所说基本吻合,甚至更为详细。 “人都是我杀的,跟姓葛的没关系。我杀人那晚,不小心被姓葛的看见,我本来就想杀了他灭口,可是”柳池顿了顿,“可是,那时候时机不佳,我没有动手,就威胁他不准说出去,更不许报警,不然就杀了他孙女,他答应了。后来,你们查得紧,我看你们又有些怀疑老葛,索性承诺他一大笔钱,让他替我顶罪,他同意了,然后我开始布局,引导你们一步一步往老葛身上查。就这样,那笔钱我给的都是现金,他不知埋在什么地方。他儿子刚买了房子,欠一屁股贷款,估计是要留给他儿子的。” 审讯到这里,柳池就不愿意再说什么,再问他任何问题,他都不愿意再回答。 比如,为什么要杀储燕为什么十年前要杀人他都保持沉默。再问到他和瞳小姐的关系,他直接说“不认识” 耗了一晚,第二天是周末,疲惫的他们继续加班,连夜在外找瞳小姐的魏未这时候打来电话,瞳小姐有下落了,但是,情况似乎更糟了。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98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98章 “宁队,瞳小姐在三水的画室,挟持了学画的孩子们,要求和能做主的人对话。”魏未在那边急迫地说。 “她”宁时谦顿时心头一凛,这个眼睛看不见的女孩真是出人意料。 “是,还有她的保姆。”魏未本就为自己的疏忽而羞愧,如今更是觉得无颜面对宁队。 “她要什么”宁时谦看了一眼三水所在的审讯室门。 那边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还有喊话声,依稀能辨出女子的声音来。 “宁队,她要见两个人,要你带着两个人去画室。”魏未在那边传话。 “谁” 那边一番传话后,连魏未都觉得惊讶,“她要见三水和和宁守义”魏未直呼后者的名字,还有些不习惯 宁守义老头子为什么要见老头子 “宁队她说了,半个小时之内要见到人,否则就引爆炸弹,和所有小孩同归于尽”魏未急迫的声音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开。 半个小时 没有时间犹豫了,他虽然搞不懂瞳小姐要见老头子是为了什么,还是立即联系了人,“爸,你认识这样一个女孩子” 宁守义在电话里也是一片迷茫。 父子两人自不同的方向赶往画室,宁时谦还带着三水。 他比宁守义先到,赶到时画室已经被警察包围,警灯一闪一闪地亮着,萧伊然和她的同事还牵了警犬笔挺地站在车边,尤其萧伊然,表情严肃,两眼紧盯着画室的方向。 所有人都蓄势待发,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宁时谦将三水带下了车。 原本一直到审讯都还平静甚至冷静的三水,距离画室越近却越焦躁,直到下车,目光落在画室那扇紧闭的门上时,眼眶瞬间泛了红。 “瞳瞳”一声嘶哑的喊声从他喉咙里爆出。 窗帘拉开一扇,瞳小姐的脸在玻璃后露出半边,隔着玻璃,她无神的双眼好似也瞬间有了光彩,“阿池” “你怎么这么傻我不是安排你走了吗怎么还不走”三水手上戴着手铐,被控制着,冲着窗户大吼,声音仿佛要冲破玻璃般,太阳穴青筋爆起。 瞳小姐对着他的方向,微笑,“阿池,你知道的,我不会一个人走。” 声音喃喃的,窗外的人只看见她唇在动,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噙在嘴角的那一抹微笑,让宁时谦想起了她店里那些娃娃,竟然有种不寒而栗的诡异。 “宁守义还要多久才来”她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 “瞳瞳”三水的脸色骤变,情绪激动,若不是段扬他们紧紧按着他,他几乎挣脱了禁锢,冲向瞳小姐了。 “瞳瞳”他左右挣不掉,有种痛心疾首的无力感,“瞳瞳听话,别闹,把他们都放了,你听我的安排,从此以后好好生活。”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99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99章 瞳小姐面对着他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呈现出极致的平静,窗户开了一个小缝,她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了出来,清脆悦耳,像风中撞击的风铃,不,是真的响起了风铃声,从画室里传来,叮叮咚咚,伴随着她的声音,“阿池,你忘记了我们说过的,同甘共苦,生死与共,曈曈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 说完,声色变得凄厉,“宁守义那个败类呢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来” 败类老头子居然被人骂败类他真是头一次遇到 而就在此时,一辆车驶来,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声音也透过喇叭传出来,“我来了。既然你要找的人是我,那就把无辜的孩子放了,冲着我来就是。” 宁时谦看着老头子的身影,半白的头发,一身半旧的衣服显得有些宽大,似乎是瘦了不少,一时间,竟然想不起他们父子俩有多久不见面了,而后又苦笑,老头子这脾气,一把年纪了说起话来还是这么的冲动。 那边瞳小姐却一改平静的模样,异常激动,刷地拉开全部窗帘,露出画室里面的全景,好几个孩子,包括谭雅的儿子在内,都被绑在椅子上,胸前绑着个计时器之类的东西,瞳小姐的手里,则拿着个遥控器。 “无辜”瞳小姐骤然的高声,嘶了嗓音,“你也懂无辜这个词那我可要问问你,十二年前凤城死掉的苏家全家人无不无辜你这个双手沾满血的败类,这些年步步高升,晚上睡得安稳吗有没有冤魂晚晚来找你” 这段话,震惊了在场所有民警,宁老会是沾满血的败类这是谁也不信的萧伊然一震,牵着贝贝狗绳的手都僵了,宁伯伯是她最尊敬的人之一啊 十二年前的苏家灭门惨案,人人皆知,可是跟宁老有什么关系 宁守义思索了片刻,“你叫苏瞳” “是”苏瞳含恨,拿着遥控器的手在发抖,“你想起来了那你想起那场大火吗还有大火里死去的所有人吗你这个帮凶你就是纵火杀人犯的帮凶” 宁守义迟疑,“苏瞳,你是不是” “不是我只知道,既然这世道不公,就只有我们自己来找寻公平宁守义我要你血债血偿”苏瞳眼睛的手指按在遥控器上,“让所有人给十二年前死去的人陪葬” “皓皓”凄厉的哭声传来,却是谭雅闻讯赶来了。 情势再度紧张,宁守义急忙安抚她的情绪,“苏瞳,慢着” 就连三水也急了,大喊,“瞳瞳放下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苏瞳,你别急,你不是说要找我吗我来了,你有什么诉求跟我说,好好地说。”宁守义以安抚为重,却也清楚她不是真的要这些孩子与之同归于尽,只是用他们作为威胁想要谈判而已。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00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oo章 “”宁时谦听着,莫名觉得瘆得慌,难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夜观星象西北方客房马上睡着了晚安 他暗叫大事不好 拔腿飞快往卧室跑。 开门一看,果不其然,他捏着眉心,头疼不已,觉得自己要收回刚才的话了十三大小姐,你闹成这样,不如把房子拆了吧 眼前是怎样的景象 她在他卧室里到底干了些什么打扫卫生还是游泳 他的衣服全部湿漉漉的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被子也湿了,晾在阳台上 这才是她说的坏消息吧难怪不给他提示,因为他一定能看见的嘛 再一细看,桌上还有一张纸条。 四哥,嘻嘻,我知道你不会生气的,一定不会生气的对不对当我们遇到纷繁复杂的案件,扑朔迷离的案情,第一重要的是冷静,冷静对不对然后再去思考解决的办法,切记浮躁不安,暴躁易怒,以免给我们自己错误的引导四哥,你可以的加油 是他不会生气的不会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那边传来某人捏着鼻子的回应:您好,您播的用户已睡着。 已睡着已睡着 他绷着的脸终于破功,啼笑皆非。 那就,睡着吧 不过,小十三,你存在我这的这些烂账,总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公安分局,第二天下午。 杏林路派出所提交的血鞋、凶器和头发都已经检验出结果,无论是凶器及衣服上的血,还是头发,都与死者的匹配。 结果摆在会议室的桌上,宁时谦正盯着它,出了神。 与会的几个人相互看看,段扬忍不住道,“这鞋,葛壮指认过了,是葛天忧的鞋,那把刀,葛壮说是葛天忧自制的,专用于厨房,的确很薄,跟伤口也吻合。” 宁时谦点点头。 “宁队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下通缉令了”魏未见他一直不出声,急了。 宁时谦摆摆手,“再等等。” “还等这案情已经十分清晰了”魏未和段扬几乎异口同声。 他点头,“嗯,等等,辛苦兄弟们了” 魏未无可奈何,站起离开会议室,末了又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徐姐送结果来的时候你不在,这回又给你带了水果,放在你桌上了,要我转告你一声。” “”宁时谦捏了捏眉心,徐素近来有些奇怪啊 段扬难得开窍,凑近了他,“宁队,徐科长好像格外关心你” “”他脸一横,“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做” 段扬瘪瘪嘴,“那你不让我们去抓人,当然是闲的” 魏未也凑热闹似的加油添醋,“我也闲着,不如找萧警官喝茶去” “”宁时谦脸顿时黑了,“你敢”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01章画画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o1章 画画 “为什么不敢顺便把水果给萧警官捎去,说说它们的来历”魏未笑嘻嘻的。 玩笑归玩笑,该滚还是要滚的,不然宁队的眼神都足够杀人了 人都走了,宁时谦仍然在对比着各种证据和案卷思索,不知不觉,天擦黑。 萧伊然下班的时候,再次遇上了三水,又在路口等着她。 她有些无奈,看着他自夜幕中朝自己走来。 “萧警官。”三水依旧是那样温和真诚的笑容。 “你还真是”她摇摇头,“你怎么知道我这时候下班。” 他笑着摇头,“我不知道,我等了一下午了。” 萧伊然有些无语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萧警官,我是真心诚意请你当我模特的。”他甚至鞠了个躬,“很抱歉,萧警官,作为一个从事艺术的人,没办法抗拒灵感的驱使。” 萧伊然看着他,想到了他那个画室,微一思考,“好吧,我去。” 三水大喜,“谢谢你萧警官那我们什么时候” “现在吧,我现在有时间。”她爽快地道。 三水欣喜不已,“那太好了我请你吃饭” “不必我已经在食堂吃过了,还是先把你的任务完成吧”她关上车窗。 三水摇头笑了笑,也上了车。 她跟着三水的车来到他的画室,也是他教学的地方。 “请进,萧警官。”他将她迎进去,还给她倒了水。 她摇摇头,示意不要水,目光环视着墙上的画,有学生作品,也有好些是三水自己所作,包括他临摹的一些世界名画,其中就有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三水老师,这幅画表达了什么呢”她站在画前,问。 “你认得这幅画”三水走了过来,“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维米尔的代表作,她是如此神秘,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笑得如此恬静,也许是迷茫,也许是憧憬,也许是思考,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三水看着她,忽道,“你戴珍珠耳环也一定很好看。” “珍珠”她耳边回响起宁时谦对这颗珍珠的解说。 “是啊,珍珠对女子而言是最圣洁的饰物,是贞洁的象征。”三水说着伸出手去,指尖几乎摸到少女耳朵上的那颗珍珠。 “画画吧。”萧伊然微微皱了皱眉。 “好”三水请她坐下,在她椅子旁的小桌上放了一瓶血红的玫瑰,“开始了,辛苦你了。” 萧伊然点点头。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萧伊然觉得背都僵直了,难受得移动了一下身体。 三水看见了,微微一笑,搁下画笔,“累了吧今天就到这里吧,辛苦你了。” “画好了”萧伊然凑过去看。 “没有,下次再接着画好了。”三水站开了些,让位置给她看。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02章建设西路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o2章 建设西路 “你明天不是休息吗明天接着画”他又道。 她没有应答,只盯着画看。 才画了一部分,脸蛋画得明艳而慵懒,和那束玫瑰倒是相得益彰,可他却给她耳朵上添了个珍珠耳环。 “我并没有戴耳环啊” 他擦着手,微笑,“画画本来就不是一板一眼地复印啊,可以加进自己的东西,女人戴珍珠好看。” 萧伊然没有再与他争,“你为什么喜欢珍珠呢是你故去的亲人喜欢吗” 三水脸色微微一变,“不是。”末了,索性道,“我送你回去吧。” “那倒不用。”萧伊然拒绝了,“我是警察,还有人敢劫吗” 三水笑了,“那好,我就偷懒了,萧警官一路小心。”送她到门口,又试探着求问,“那明天见” “再说吧,再见。”她没有给准确的回复,离开了三水的画室。 公安分局,宁时谦还在加班,看了看腕表,晚上九点了。 而正在此时,他的手机狂响,老金在那边报告,“宁队,葛天忧出现了,北雅路。” “知道了,盯紧,你几个人” “四个。” “好,有任何情况及时汇报。” 他挂了电话后,在会议室走来走去,最终叫上了魏未和段扬,一同赶去。 他亲自开车,确定了老金的位置之后,他与老金在北雅路汇合。 “看,葛天忧就在那。” 老金所指的方向,就是街边的一个小面馆。 葛天忧穿着一身深灰色,头发比之前卖馄饨的时候多了许多白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很久没洗了,显得很脏。佝偻着身子,东张西望的,整个人看起来很紧张。 葛天忧在面馆里叫了一碗面条,似乎心思也不在吃面上,不停往外张望。 天已经黑了,下班高峰期,外面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 突然,葛天忧站了起来,没再吃面了,脚步匆匆走出了面馆。 宁时谦他们的视线里多了个人:谭雅。 “糟糕”宁时谦皱眉,低声道。 谭雅下班以后,头发放了下来,长长的,快到腰际了,风一吹,飘飘撩撩的。 急的是段扬,紧张的眼神看着他,恨不得马上冲出去。 谭雅的路线是要乘地铁回家的,宁时谦挥了挥手,示意段扬带三个人跟上,指着魏未等人,“你们跟我走地面。” “建设西路78号。”段扬走出去之前急急地交代了一句。 宁时谦皱眉,当他不知道呢这小子除了会跟着人家当保镖就没点别的招了 “她喜欢走小路”段扬不放心地又追加了一句。 宁时谦无语,大概这家伙借着巡逻的名义把人家的作息都摸得清清楚楚了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03章建设西路2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o3章 建设西路2 建设西路。 谭雅从地铁口出来,跟平常一样拖着疲倦的双腿往家走。今天科室里比从前又忙些,也格外累,只想回去让自己这两条腿休息一下。 从地铁站到她家,还有近2ooo米,如果走小路,会节省一半的路,只是,小路窄,几乎没有车经过,人也少。 她毫不犹豫转入小路。 作为本地人,这条路上一草一木她都熟悉,也从来没有害怕感,哪怕下晚班她也是照走不误的,只是,没想到,今天才走了一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人跟着她 她心里一紧,盼着是跟她一样的路人,可是,如果是寻常路人,为什么会在她回头看的时候人影全无 她下意识抓住了口袋里的手机,心里发毛,加快了脚步。 越想越怕,她拿出手机刚想打电话,一股冷风袭来,有人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眼前寒光一闪,好像是刀 她的手机掉在地上,呜呜叫着,挣扎变得徒劳无用。 忽然,眼前灯光大亮,摩托车的轰鸣声狂响,她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一辆摩托车从她头顶飞过,身后袭击他的人一声惨叫,她脖子上的禁锢便松开了。 她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喘息着咳嗽。 “谭护士,怎么样”有人扶起了她,她一看,是常常下班的时候会遇到的那个巡逻的警察,叫段扬的,心里顿时一安,再也不用怕了 再看向那个对她行凶的人,是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已经被段扬的同事给拷起来了,而刚刚飞车救她的人,也是她认识的,宁时谦,宁主任的弟弟。 萧伊然的车从三水的画室出来,车内的她眉头轻锁,面色凝重。 行驶一段后,停了下来,给宁时谦打电话,可是,却始终没有人接。 分局那边却又是一夜审讯。 宁时谦亲自审问,手机扔在外面的办公桌里,静音状态,在抽屉里震动了好几次,最后安静下来。 葛天忧对他杀人的罪行供认不讳,包括十年前凤城两起杀人剪发案。甚至,连作案动机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审讯过后,虽然疲惫,但大家基本都松了一口气,这个案子像沉沉乌云,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压得人心情抑郁。 段扬有些情绪,看了看仍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宁时谦,忍不住道,“早该把葛天忧抓了的太险了再慢一秒谭护士就被割断喉咙了” 魏未碰了碰他,小心地瞄了眼宁时谦。平时开玩笑可以臭宁队,但质疑宁队决策的话作为下属还是不便说的吧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04章凶手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o4章 凶手 “我年轻丧妻,对那些女孩子心怀不轨,怕她们报案败露,所以将他们先奸后杀。这个卖风铃的,反抗太激烈,我怕吵醒邻居,没能成事,只杀了她。剪头发我老婆有一头长发,我对长头发有一种癖好” 宁时谦脑海里一直回放着这个片段,葛天忧说完这段话嚎啕大哭,两手抱着自己的头,手指狠命地揪着头发。 听了段扬的话,宁时谦眼睑微抬,眸中闪着精光,“你说什么” 段扬以为他恼自己,但想着晚上谭雅受惊的样子,脾气一倔,臭着脸哼道,“说就说既然早就怀疑葛天忧,他一出现就该把他抓了谭护士差一秒就被割断血管了” 宁时谦点点头,若有所思。 魏未拿眼瞪段扬,还捅了捅他的腰,“让你胡说”而后笑,“宁队,不管怎样,终于可以结案了这段时间啊,大伙都跟上了紧箍咒似的,现在总算松口气了。” 宁时谦做了个请大家坐下的手势,看向老金,“老金,你怎么看” 老金摇摇头,脸色凝重,“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哦怎么个不对劲”宁时谦来了兴趣,眼看魏未要说话,摆摆手阻止了他,老金是队里年纪最大的民警,经验丰富。 “就是刚刚说的,再慢一秒谭护士颈动脉就被割破了但事实上,从葛天忧勒住谭护士,到宁队飞车过来,葛天忧有足够的时间下刀。”老金左手往前一抱,右手一划,“你看,如果葛天忧真的是身负多条命案的杀人狂,看到宁队的车开过来,一秒钟都不要,这刀就割下去了” 宁时谦满意地敲了敲桌子,“正是这样” 魏未也呆住了,“你们是说葛天忧根本就不想杀谭护士凶手另有其人” “是的”宁时谦站了起来,“很多疑点先回答段扬的问题,为什么不抓葛天忧因为我始终没有将葛天忧作为杀人嫌犯来怀疑。你们不觉得整个破案的过程都好像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吗当我们找不到蛛丝马迹的时候,葛天忧家里就有蛛丝马迹出现,当我们质疑作案工具的时候,作案工具就出来了,还附送了血鞋和头发,当我们要找老葛的时候,老葛也自动现身,还送给我们一个凶杀现场。而且所有的线索都不是那么轻易地让我们发现的,需要我们费神去查去找,反而显得更加刻意。再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示意魏未过来,重复凶杀的动作,左手绕住了魏未的脖子,右手做持刀状一横,“从法医的验尸报告看,死者的伤口是这样的,对不对刀刃的走向,进刀深,出刀浅,只有右手持刀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但是但是有一点很多人都疏忽了,你们,包括真凶在内都没留意,那就是,葛天忧是左撇子我在他馄饨摊前比划了半天觉得别扭就是这个原因而且,昨晚他袭击谭雅的时候,我也看得很清楚,葛天忧是左手拿刀” 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分局会议室里的几个人还讨论得热火朝天。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05章孤独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o5章 孤独 萧伊然仍然在联系宁时谦,这个时候竟然还关机了。 她有些懊恼,而此时,三水却打电话来了,他怎么知道她的号码 “喂”她语带狐疑。 “萧警官我在你家附近,我们说好今天再一起画画的呢”三水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她犹豫了一下,“你等等,我马上下来。” 她给宁时谦发了条短信,开车出去了,在离她家五百米处见到了三水的车。 “本想到你家接你的,怕有不便。”三水今天穿了套休闲装,温和中带着随意的洒脱。 她有些不自然,拢了拢头发,“你怎么知道我的家” 他笑了笑,“有心想要知道一件事,怎么会办不到呢就像我想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想要,自然就找得到了。” 萧伊然默然不语。 “走吧。”他请她步行的动作。 “走路”她惊讶道。 他笑,“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不去画室了,就在公园吧。” 这附近的确有一个公园,她想了想,在公园至少比在他那好,于是和他一起走了。 碧空如洗,霜叶镀金,人工湖波光盈盈,似阳光奢靡洒下满湖金羽。金秋十月,华美得如一幅油画。 “就在这怎么样”三水又在地上铺了桌布,放了水果饮料和点心上去,“什么时候画累了就吃点东西聊聊天。” 萧伊然没有搭腔,在他指定的地点坐了下来。 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还很健谈,一边画一边和她说话,只不过,她回应有些淡。 他便搁下笔,笑了笑,“你很讨厌我吗那为什么还要来给我当模特”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没有。” 他也不和她争辩,笑容间有些自嘲,“如果我是你,一定会离我这个人远远的。” 她蹙眉看着他。 “真的。”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以后,你还是离我远些吧。” 他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像猫儿一样,又笑道,“可是你真离我远了,我又舍不得呢。” 她咳了一声,“三水老师,我们是来画画的。” “当然。”他笑,“我们只有画师和模特的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你看,我平时从来不喜欢跟人说这么多话的。” “是吗三水老师跟朋友在一起不也一样能高谈阔论吗”萧伊然的手心里有些汗,她下意识蹭了蹭。 “不,”他脸上淡淡自嘲的笑,“我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她诧异地反问。没有朋友是怎么成为青年画家的 “真的。”他轻轻地强调,“很多很多年了,都是我一个人,孤单而绝望的感觉,就像肩上扛着两座大山,孤独而艰难地行走在沙漠里,看不到希望,没有明天。”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06章等我忙完再找你算账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o6章 等我忙完再找你算账 秋日的阳光还算熙暖,萧伊然却觉得身上微微生寒。 他盯着她,眼睛里雾蒙蒙的,好像看到的是别处,“萧警官,我说得太多了,你会不会厌烦” 却又不等她回答,自言自语,“可我偏偏就是想和你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和谁说说话了” 他看着她,空旷的眼神渐渐聚焦,向她慢慢走近。 “萧警官。”他站在了她面前,“真是太可惜了” 他伸出了手,抚上她的脸。 在他的手指触到她皮肤的瞬间,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她的手机却在此时骤然响起。 她身体一颤,躲开了他的手指,“我接个电话。” 来电却是宁时谦,终于回电话了。 “十三,我一直忙着,不知道你找我。有事吗” “没,没事”她下意识瞟了三水一眼,三水正对着她微微地笑。 电话那头传来有人叫宁队的声音,宁时谦便匆匆对她说,“十三,我这忙着呢,有事再联系我,我先忙了啊” “嗯”她听着那边只剩一片忙音了。 三水看着她笑,“有事” 她内心斟酌了一下,笑道,“是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了。” “那好,我们几天就不画了吧。”他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再见。”她扭头看了一下他的画,觉得一双眼睛的确画得传神,只是给她加了一头飘逸的长发。 她没有再给宁时谦打电话,而是直接去了分局找他。 他办公室门开着,却是空的,她便在里面等他,刚坐了一会儿,宁时谦就匆匆回来了。 “你可来了,我有事跟你说。”她急忙站起来。 “怎么了”他看起来也很忙,扫了她一眼,发现她身上还沾着两片枯叶,“你上哪去了”顺手把叶子拈掉了。 她低头一看,解释,“我刚刚跟三水在公园。” “三水”他一听脸色就变了,一双眼睛本就因熬夜而通红,此刻红彤彤地瞪着她,有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你跟三水逛公园萧伊然你脑子呢” “我” 他原本就忙,此刻没有时间跟她啰嗦,也没听她分辨,指着她鼻子,威慑力十足,“萧伊然,我现在没时间,你没事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哪也不许去等我忙完再来找你算账” 她急了,“你听我说啊” “没什么可说的”他急匆匆找了份卷宗,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我告诉你,等会儿我回来要不见你人的话,你就会明白,你以前看到的宁时谦都是错觉”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07章关禁闭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o7章 关禁闭 “哎呀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啊就几句很重要的”她拽着他的衣袖,急得跳。 他终于停下脚步,耐着性子看着她,眼睛里的火气却是一触即发,好似在说:你说,如果你说的话不是给我灭火的,最好不要找死 萧伊然倒是真的没见过他这样,但是也不怕他,毕竟她说的事情对他来说很重要,“是这样的” 她用非常精炼的语言快速地说完,然后松了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像在说“求表扬”。 没想到,他听了之后,眼神却更加锋锐了,她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怒火快把她点着了,有些委屈,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的,“你你别这样嘛,怪可怕的”话说,这样子的他,真的好陌生啊 “怕你也知道怕我”他气得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发抖了,“从现在起,你给我关禁闭就待在这屋子里,不准踏出去半步” “你你凭什么关我禁闭啊”她也气着了,“你又不是我们大队长我不归你管” 他压根没理她,拿着卷宗快步走了,出去时还把门给锁上了。 “”她用力拍打着门,“宁小四你胆儿肥了啊关着我,我饿了怎么办我明天要值班怎么办” 可是,人已经走远,她怎么拍都没用了 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她一个警察,居然给关了还关在公安局 她看了看窗外,三楼,她倒是可以翻窗出去,可是,这也太丢份了被人看见她以后不要在局里做人了 最重要的是,刚才宁小四的样子的确有些吓人,虽然她从来就不怕他,但是但是 她在心里但是了半天,最后老老实实承认,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并不是开玩笑,而且,她也是警察,她知道他现在这个案子处于关键时候,她还是不要闹腾,免得坏了他的事。 可是她都这么乖了为什么他还这么顽固不化当真关了她一天不让她走啊 午饭的时候派了魏未来给她送了个饭,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几句,魏未就跟躲瘟疫似的关上门走了 晚饭时间,魏未又来了,放下一盒饭就要走。 “你给我回来”她被关了一天,本就一肚子火,冲着魏未撒上去了,“我是妖精吗要吃人吗你唯恐跑不及的” “”魏未赔着一脸笑,“不是” “那是什么”她虎着一张小脸。 “不是老大不让我多待吗说你诡计多端,怕我给你忽悠了,你要跑了我可就有好果子吃了”魏未说着立马跑了,跟鬼撵似的。 “”还诡计多端这是真把她当犯人关着了啊宁小四等你空了,我要让你知道你从前认识的萧伊然都是假象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08章很乖的小姑娘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o8章 很乖的小姑娘 刚吃完饭,家里奶奶打电话来了,问她是不是回家吃饭。 听见奶奶的声音她就委屈了,“奶奶我回不来宁小四他太坏了关着我不让我回家” “啥,宁小四关着你为啥呀你犯啥错了” “”这是亲奶奶吗“奶奶是不是啊宁小四才是您亲孙儿啊” 奶奶在那边笑了,“好了好了,宁小四那孩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跟你在一起啊,每回都是你没道理,只有你欺负他的,行行,那你俩一起吃饭吧,我们不等你了” “奶奶”她欲哭无泪啊,“奶奶,您要帮我教训宁小四” 奶奶在那边笑得格外响亮,“那可不行,你啊,不然找你宁伯伯吐吐苦水,让你宁伯伯帮你教训吧。” 她无可奈何地缩在椅子里,找鼹鼠先生诉苦,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问他:你说,老四是不是很过分 虽然没有回应,但是说完了,心里总算顺畅不少。 一直到晚上,她无聊得趴在桌上快睡着了,听见门响,睡眼朦胧中,看见他来了。 走近了,黑着脸,扔给她钥匙,“去值班室睡觉” “”这是真的要关禁闭啊她呼地站起来,刚要发火,看见他发青的眼眶,尤其那双眼睛,肯定没好好滴眼药水,又这么累,红得吓人了。 火气在心里滚了几滚,退潮一样,瞬间没了,暗暗哼了哼,皮肤黑成那样都能看见黑眼圈,想来是累狠了,姑奶奶暂且不跟你计较顿了顿,问他,“你呢” “我也眯会儿,这几天都得24小时值班。”他在她坐过的椅子上半躺下。 她还想说什么,他挥挥手,“快去,别惹我,省得我收拾你” “我我明天也要值班”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真是欠啊还老老实实请示他,这是连她自己都默认关禁闭了吗 他绷着的脸差点裂了,勉强控住了眼角的笑意,“嗯,明早去上班,下班或者回家继续关禁闭,或者来我这里你自己选但是你想去别的地方,你自己好好想想可不可以” “”她转身就走心里发了狠,宁小四,特殊时期我不怂你,你等着,等案子了结 看着她明明气得不行,却仍然不吭一声就走的背影,宁时谦暗暗好笑,他家小十三,其实还是个很乖的小姑娘。 连续几天过去,萧伊然果真乖乖听他的话,每天按时上下班,也没打电话闹他,直到这天下午下班时,她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萧警官,是我。” “”三水“你好,三水老师。”她忙道。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09章抓捕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o9章 抓捕 “萧警官,明天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晚饭” 她握紧,“你现在在哪里呢现在没有时间吗” 三水在那边沉默了一瞬,笑了,“萧警官突然这么着急见到我吗” “不是,我只是” “萧警官,明晚吧,明晚八点,我在联系你。” 他话一说完,电话就端了,萧伊然立即给宁时谦打电话,接通却被他掐掉了,她心里一急,完全忘了跟他闹别扭的事,直接开车往分局而去。 深夜,葛家附近的街道渐渐沉寂,已经有好些户家里窗户熄了灯,整个街区都在昏昏欲睡了。 葛家那盏灯原本一直亮着,窗口印出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微微躬了背。 身影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后,窗内的灯终于熄了,仿似还伴随着一声叹息。 夜,似乎又深了几分。 悄无声息的,门口多了一个高挑单瘦的人影,而后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老葛原本侧躺在床上,听见敲门声一惊,迟疑了一下,门外的轻叩声却更加急促起来。 他爬了起来,凑到门口,将门拉开一条细缝,压低声音问,“谁” “我。”外面的是个男子,一推门,哗啦一声,防盗链还拴着,发出巨大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老葛的手抓住了门把手用力压,两人一内一外,僵持起来。 外面的人抵着门,略显急躁,“你怎么出来了没按我说的去说” “我说了”老葛也用身体紧紧压着门。 “那你怎么出来了” 老葛沉默不语。 “你把我交代出去了” 老葛还是不说话。 外面的人更急,话说带了几分狠厉,“别忘了你给我的承诺,钱你收了,以为就不会吐出来了吗小心我既拿回钱,还拿走你全家的命开门” 老葛依旧默然,推着门的手却小了几分力道,并回头看了看。 外面的人半只手伸了进来,要去摸索防盗链的开关,一边威胁,“想想你的外孙女想想你儿子媳妇的命和房子赶紧给我开门” 老葛犹犹豫豫的,终于将链子给取了下来。 门瞬间被撞开,那人甚至等不及开灯,就见黑暗中寒光一闪,手持什么利器朝着老葛挥过来。 原以为一击必中,却不料老葛身手竟然十分灵活,一个翻身躲过了袭击,来人正要继续,突然之间灯光大亮,凌乱的脚步声中传来异口同声的大喝,“不许动” 与此同时,老葛返身一踢,他手腕一痛,手里的刀掉落在地,紧接着,被几个人按倒在地,冰凉的手铐铐在了他腕子上。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10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1o章 段扬压制着这个人,恨恨一句,“原来真的是你” 明亮的灯光下,那人一张斯文白皙的脸,真是教孩子们画画的青年画家三水老师。 萧伊然也进来了,看着这个人,虽然是预料之中,可又觉得不可思议。 三水的目光起初是落在宁时谦身上的。 宁时谦阅人无数,却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眼神。视线相对的第一个瞬间,就让他感到了强烈的恨意。 做着这份职业,有人恨他一点儿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三水眼里那种浓烈的恨意只是一闪就过了,片刻的迷惘过后,一种认命的平静和安宁才更显突兀,尤其,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萧伊然身上,唇角竟然浮起淡淡的微笑。 宁时谦蹙眉,挡在了他和萧伊然之间,心中犯疑,正要下令把人带回去审问,手机却在此时响了。 魏未在那边报告,既愧疚又着急,“宁队,我们负责盯着瞳小姐这边我们失职了。” “怎么了”他下意识看了眼三水,发现三水倏然睁开眼,脸上闪过一瞬冷笑,那笑容,既像嘲讽他们的无能,又透着得意。 “瞳小姐不见了”魏未心虚,小声道。 这次行动,自他计划时开始,他就安排了人盯着瞳,包括瞳娃娃的店铺和瞳小姐住所。今晚是轮到魏未带队的,为此,魏未还有些不乐意。他年轻,喜功,贪刺激,更愿意来抓捕第一线,对于守着一个盲女这样没有挑战性的分工有些轻视。可是,就这么个简单的事,还让他给办砸了。 “宁队,是我的错,我领罚。”魏未有些无地自容。 “别说了,你赶紧安排一下,联系警犬大队帮忙,尽快找到人。”他想起那个总是自称为盲女的瞳小姐,那双没有光泽的眸子对着人的时候,背心冒起的丝丝寒意。 三水被段扬几个从地上提了起来,没有丝毫抗争,眼里更是平静异常。 宁时谦指挥魏未重新布局找人,这边分局里的审问也开始了。 一次困难的审问。 无论问三水什么,他都保持沉默,拒不开口。 老金只好求助宁时谦。 宁时谦进来的时候,三水还是那样端端正正地坐着,面无表情,目光沉静。 老金和另一位年轻警官看了他好几眼,才听他终于说话了,徐徐的,不轻不重,在这安静的审讯室里反有着一种莫名的压力,“你约萧警官明天吃饭” 一直像雕塑一般的三水终于有了反应,眼皮一颤,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宁时谦微微点头,“我很庆幸今天把你给抓了。”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11章我想见萧警官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11章 我想见萧警官 三水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宁时谦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良久,又缓缓说了句,“柳池,萧警官其实一点儿也不像她” 听到这一句,三水终于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睛里充满震惊和恐慌,“什么她她是谁” 宁时谦便不再说话了,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三水的反应已经证实了一切。 “你怎么知道”三水似乎骤然间被人抽光了力气,端坐的身体垮了下来,垂下了头,“怎么都知道了姓葛的明明没有说” “你知道葛天忧没有供出你”宁时谦眉头微拧。 三水抬起头来,颓丧,几许嘲讽,“如果供出了我,你们还会费尽心思来演这场戏吗” 又是放消息说葛天忧被放出来,又是假扮葛天忧的,不就是想引他出来吗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他自己蠢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案子已经发生好些天了,这期间他还不止一次在这几个警察面前蹦跶,他们都没有怀疑他,他也不着急,反正一切蛛丝马迹他都自信抹得干干净净,对他来说,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不会怀疑一个青年画家,一个对孩子循循诱善的老师会是杀人凶手。但是,他到底是低估了这个警察的智商。难道是萧伊然那里出了纰漏 他想起他被警察按倒在地上时萧伊然灯光下的脸,低声说,“我想见萧警官。” “”宁时谦一听这三个字内心就开始浮躁,如果这里不是公安局,如果他跟对面这个人的关系不是警察与嫌犯的关系,他第一件事就是冲上去狠揍此人一顿了。什么糟心玩意儿,竟然敢肖想十三 可惜,他是宁时谦他不能这么做 旁边的老金大概也感觉到头儿气场不对,悄悄碰了碰头儿的腿,宁时谦总算是缓过神来,示意去叫萧伊然进来。 宁时谦这个行动已经部署了好几天了,自萧伊然被他关禁闭开始谋划的,萧伊然今天急着赶来,也是看着三水被捕的,现今还在外面休息顺便等着宁时谦呢。 萧伊然进来的时候只看见宁时谦黑着一张脸,这阵子宁小四同学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她心里琢磨了一番,觉得大概是太累,内火失调,现在三水也被抓了,过后好好调理一番就会恢复的。 她不知道宁时谦叫她进来干什么,她并不是他们大队的人。 她一坐下来,三水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了。 她下意识看向宁时谦,除了一张大黑脸,并没能从他那儿得到任何暗示。 倒是三水先说话了,“我应该先约你吃饭才是。”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12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12章 三水的语气很奇怪,凉凉的,透着苦涩、认命、不甘等各种元素。 萧伊然被这贸然的一句话给懵住了,一时没明白意思,转头再次看向宁时谦,这回除了一张大黑脸,还看见一双喷火的眼睛 他这是多大火气啊 不过,因着这不加掩饰的怒火,她也算是明白三水这句话的意思了,先约她吃饭,也就是他觉得他应该先杀了她再解决葛天忧 萧伊然神色严肃,“柳池,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一些”她并不是他想杀就能杀的 说完又觉得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瞪着宁时谦,让他开始正常的审讯。 “萧警官。”三水看着她,叫她的名字,“我只是不明白,是什么让你怀疑上我的”他自问,并没有在她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你请我当模特。”萧伊然表情是冷然的,内心里却在翻腾,某人说过,她这穿上制服扔进队伍里雌雄莫辩的身材,凭什么请她当模特 她把翻腾的气血压下去,冷静而端庄,“你画的我却不是我,你说我像你的故人,你画的只是你的故人而已。” “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三水倒是显得平静。 “没有问题,这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的画,”萧伊然的眼神愈加严肃,“你把速写给我看那天,我就觉得不对劲,除了气氛不对,你的速写也让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寻常,可是却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直到我去你的画室,看到你的画,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你的解释很多,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突然想起这幅画出现在肖潇的风铃画里。不知道瞳小姐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车上也是有风铃的呢我的风铃就是在肖潇那买的,我也不清楚你是否知道,肖潇说过,一个风铃一个故事,肖潇把她的故事都写在风铃里了,除了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我还在在她摊位上看到过一个白瓷风铃,风铃中间是一只钟,画了简单的人物小像,速写勾线,特点抓得很好,一看就知道是肖潇,而且有落款,池,也有时间,上个月,而你给我画的速写,虽然我匆匆一瞥,还是看见了你落的时间和那个池字。 不管风铃上的画是你画的,还是肖潇自己临摹上去的,至少证明了你和她有关系,可是她的联系人里却一点你的痕迹也没有,这很奇怪。这是其一。其二,娃娃店。我一直在想,你在哪儿画的我的速写,我并没有在店里见到你。当然你可以说你在店外画的,这也可信,但是那么巧,我有幸上娃娃店二楼跟瞳小姐聊天,发现楼梯拐角有一个只能从内往外看的小窗,刚好可以看见店里的全貌,瞳小姐眼睛是看不见的,谁会在这扇窗后呢我一直在想,瞳小姐眼睛不方便,要开这么个店多难,身后总有一个人帮她才是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肖潇也是来过娃娃店的吧,正好被你看见,她也有某个地方像你的故人吧比如头发”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14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13章 三水轻蔑的眼神看向宁时谦。 “你错了。”萧伊然站起来,“他们发现的破绽更多,柳池,你还是都交待清楚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萧伊然看了一眼身边的宁时谦,忆起他曾说过的话:雁过留声风过留痕,这世上的事,或昭昭,或渺渺,都在一双眼睛里逃不了,这双眼睛叫天理公道。 她从小到大的英雄,永远都是她崇拜的偶像。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转身离开审讯室。 三水的目光落在宁时谦身上,自此,仍然没有供认,反而用挑衅而质疑的眼神看着宁时谦,好似在质问他。 宁时谦皱了皱眉,微微沉吟,一条一条给他摆明,“第一,葛天忧是左撇子,你给他设的局对一个左撇子来说疑点重重,那么所有指向葛天忧的证据也自然疑点重重。” 三水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葛天忧会是左撇子。 “第二,关于物证。”宁时谦接着道,“那双鞋子和那把刀都是老葛的,头发是死者肖潇的,鞋子、刀、头发都有死者的血,可是,鞋子和刀上的血却跟头发上的颜色和浓度都不一样,颜色要浅,也更淡一些,明显不是同一时期的,应该是后来想要制造物证时制造出来,把凶手染血的衣服或者别的什么上的血溶在水里,再染到鞋子和刀上。” “第三,娃娃。”宁时谦取出了另一个证物,一只黑头发黑眼睛的娃娃,曾经被宁时谦从萧伊然怀里抢过来扔掉的娃娃,“其实瞳的娃娃都是你做的。这只是瞳小姐不愿意再修复的娃娃,你修好了,送给萧警官。你这么多年痴迷于做娃娃,你的娃娃卖到了天价,可也有人收到你送的娃娃,收到你娃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十年前,在凤城,两起命案,死者都留长头发,死后头发被人剪掉,生前都收到过娃娃。肖潇,收到的是绿眼睛的娃娃,而萧警官,假如你还有机会和她明天吃晚饭的话” 他没有再往下说,开始另一段,“我第一次给瞳家娃娃老板打电话,也就是瞳小姐,她说她在国外,而后来我们查到,她接电话的时候是在凤城。那一天,是个忌日,瞳小姐是回去拜祭了。十年前的一次火灾,瞳小姐家父母、姐姐,全在火灾中丧生,据当年参与救火的消防员回忆,尸体烧焦,惨不忍睹,你不断地做娃娃,是在做火灾中遇难的姐姐,也就是瞳小姐的姐姐,你的女朋友。瞳小姐是火灾唯一幸存者,却双目失明,来燕北后改名瞳。” 随着他缓慢的语调,三水缓缓闭上眼睛,被捕后第一次情绪激荡,最后,身体发抖,无法自控地发出一声如兽般挣扎的吼叫“啊”。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15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15章 之前是心疼他案子没破,又怕打乱他的计划,才伏低做小忍了又忍,现在她还不能反抗吗 “宁小四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我看你才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一个人去赴三水的约如果不是他先把三水给抓了,她明天还会去吃饭那是有危险 她抬了抬下巴,恍惚是明白了他生这么大气的原因,憋着一口气,“我也是警察” “警察”说实话,她永远是小十三“警察就要服从指挥” “我我又不是你队里的为什么要听你的指挥” “既然不是我队里,我的案子跟你有关” “” 两人吵得热火朝天,办公室电话响了,段扬冒着“战火”去接,接听后却是神色一凛,再顾不得他们再吵架了,“宁队,魏未来电,瞳小姐有下落了” 瞳小姐有下落了,但是,情况似乎更糟了。 宁时谦快步抓过电话,魏未急迫的声音在说,“宁队,瞳小姐在三水的画室,挟持了学画的孩子们,要求和能做主的人对话。” “她”宁时谦顿时心头一震,这个眼睛看不见的女孩真是出人意料。 “是,还有她的保姆。”魏未本就为自己的疏忽而羞愧,如今更是觉得无颜面对宁队。 “她要什么”宁时谦看了一眼三水所在的审讯室门。 那边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还有喊话声,依稀能辨出女子的声音来。 “宁队,她要见两个人。”魏未在那边传话。 “谁” “她要见三水,和宁守义”魏未说出后面这个名字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宁守义老头子为什么要见老头子 “宁队她说了,半个小时之内要见到人,否则就引爆炸弹,和所有小孩同归于尽”魏未急迫的声音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开。 半个小时 没有时间犹豫了,他虽然搞不懂瞳小姐要见老头子是为了什么,还是立即联系了人,“爸,你认识这样一个女孩子” 宁守义在电话里也是一片迷茫。 父子两人自不同的方向赶往画室,宁时谦还带着三水。 他比宁守义先到,赶到时画室已经被警察包围,警灯一闪一闪地亮着。 所有人都蓄势待发,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宁时谦将三水带下了车。 原本一直到审讯都还平静甚至冷静的三水,距离画室越近却越焦躁,直到下车,目光落在画室那扇紧闭的门上时,眼眶瞬间泛了红。 “瞳瞳”一声嘶哑的喊声从他喉咙里爆出。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16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16章 窗帘拉开一扇,瞳小姐的脸在玻璃后露出半边,隔着玻璃,她无神的双眼好似也瞬间有了光彩,“阿池” “你怎么这么傻我不是安排你走了吗怎么还不走”三水手上戴着手铐,被控制着,冲着窗户大吼,声音仿佛要冲破玻璃般,太阳穴青筋爆起。 瞳小姐对着他的方向,微笑,“阿池,你知道的,我不会一个人走。” 声音喃喃的,窗外的人只看见她唇在动,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噙在嘴角的那一抹微笑,让宁时谦想起了她店里那些娃娃,竟然有种不寒而栗的诡异。 “宁守义还要多久才来”她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 “瞳瞳”三水的脸色骤变,情绪激动,若不是段扬他们紧紧按着他,他几乎挣脱了禁锢,冲向瞳小姐了。 “瞳瞳”他左右挣不掉,有种痛心疾首的无力感,“瞳瞳听话,别闹,把他们都放了,你听我的安排,从此以后好好生活。” 瞳小姐面对着他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呈现出极致的平静,窗户开了一个小缝,她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了出来,清脆悦耳,像风中撞击的风铃,不,是真的响起了风铃声,从画室里传来,叮叮咚咚,伴随着她的声音,“阿池,你忘记了我们说过的,同甘共苦,生死与共,曈曈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 说完,声色变得凄厉,“宁守义那个败类呢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来” 败类老头子居然被人骂败类他真是头一次遇到 而就在此时,一辆车驶来,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声音也透过喇叭传出来,“我来了。既然你要找的人是我,那就把无辜的孩子放了,冲着我来就是。” 宁时谦看着老头子的身影,半白的头发,一身半旧的衣服显得有些宽大,似乎是瘦了不少,一时间,竟然想不起他们父子俩有多久不见面了,而后又苦笑,老头子这脾气,一把年纪了说起话来还是这么的冲动。 那边瞳小姐却一改平静的模样,异常激动,刷地拉开全部窗帘,露出画室里面的全景,好几个孩子,包括谭雅的儿子在内,都被绑在椅子上,胸前绑着个计时器之类的东西,瞳小姐的手里,则拿着个遥控器。 “无辜”瞳小姐骤然的高声,嘶了嗓音,“你也懂无辜这个词那我可要问问你,十二年前凤城死掉的苏家全家人无不无辜你这个双手沾满血的败类,这些年步步高升,晚上睡得安稳吗有没有冤魂晚晚来找你” 宁守义思索了片刻,“你叫苏瞳” “是”苏瞳含恨,拿着遥控器的手在发抖,“你想起来了那你想起那场大火吗还有大火里死去的所有人吗你这个帮凶你就是纵火杀人犯的帮凶”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17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17章 宁守义迟疑,“苏瞳,你是不是” “不是我只知道,既然这世道不公,就只有我们自己来找寻公平宁守义我要你血债血偿”苏瞳眼睛的手指按在遥控器上,“让所有人给十二年前死去的人陪葬” “皓皓”凄厉的哭声传来,却是谭雅闻讯赶来了。 段扬一看赶紧拉住她,不让她往内冲,谭雅连同其他家长一起,被拦住。 情势再度紧张,宁守义急忙安抚她的情绪,“苏瞳,慢着” 就连三水也急了,大喊,“瞳瞳放下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苏瞳,你别急,你不是说要找我吗我来了,你有什么诉求跟我说,好好地说。”宁守义以安抚为重,却也清楚她不是真的要这些孩子与之同归于尽,只是用他们作为威胁想要谈判而已。 苏瞳握着遥控器的手在发抖,“第一,放了柳池第二第二” 她的声音也一直在抖,却说不出第二要怎样。 三水看着她,眼泪却流了出来,“瞳瞳” 苏瞳眼睛看不见,只顺着三水出声的方向问,“阿池,是他吗是宁守义来了吗” “是”三水竟然呜咽出来,“他是可是瞳瞳,你不要这样” “第二”苏瞳却根本不听他的,忽然尖声高叫,“第二用你宁守义的命换这些孩子的命你愿意吗你舍得去死吗” 宁时谦暗暗皱眉,苏瞳眼睛不方便,第一个条件还好,欲擒故纵难度并不大,但这第二条,却是让人难以操作。 “柳池,不可能的。”宁时谦站在三水身边,“你比瞳小姐冷静,你该明白,她是无辜的,不该被牵连到案子里来,如果她今天真的错下去,她也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她原本是可以好好生活的。” 现如今,只能利用三水对瞳小姐的感情了,希望三水可以说服她。 其实他至今都不知道柳池和瞳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从柳池的安排倒是可见这两人多年来相依为命,柳池是很看重她的,不然他们不会查了这许久,近期才确定两人是有关系的,三水和她,没有任何电话联系,这也是一种保护。 “柳池,今天的事可能会有三个结局,其一,瞳小姐计划失败,你们双双被捕,等待你们俩的是法律的审判;其二,瞳小姐计划成功,你们出逃,可是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全国通缉,你带着眼睛不方便的瞳小姐餐风露宿吗其三,瞳小姐放弃这个计划,放了人质,你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她依然可以生活在阳光下。” 他的声音不大,按理苏瞳是听不见的,只是片刻的寂静让苏瞳慌了神,看不见,也没有了目标,她猛地随手一抓,把一个孩子抓到怀里,嘶声大喊,“阿池阿池你在哪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我只知道只知道上天入地我也要跟你在一起,一起逃,或者一起死就算死也要拉着宁守义陪葬”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18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18章 宁守义迟疑,“苏瞳,你是不是” “不是我只知道,既然这世道不公,就只有我们自己来找寻公平宁守义我要你血债血偿”苏瞳眼睛的手指按在遥控器上,“让所有人给十二年前死去的人陪葬” “皓皓”凄厉的哭声传来,却是谭雅闻讯赶来了。 段扬一看赶紧拉住她,不让她往内冲,谭雅连同其他家长一起,被拦住。 情势再度紧张,宁守义急忙安抚她的情绪,“苏瞳,慢着” 就连三水也急了,大喊,“瞳瞳放下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苏瞳,你别急,你不是说要找我吗我来了,你有什么诉求跟我说,好好地说。”宁守义以安抚为重,却也清楚她不是真的要这些孩子与之同归于尽,只是用他们作为威胁想要谈判而已。 苏瞳握着遥控器的手在发抖,“第一,放了柳池第二第二” 她的声音也一直在抖,却说不出第二要怎样。 三水看着她,眼泪却流了出来,“瞳瞳” 苏瞳眼睛看不见,只顺着三水出声的方向问,“阿池,是他吗是宁守义来了吗” “是”三水竟然呜咽出来,“他是可是瞳瞳,你不要这样” “第二”苏瞳却根本不听他的,忽然尖声高叫,“第二用你宁守义的命换这些孩子的命你愿意吗你舍得去死吗” 宁时谦暗暗皱眉,苏瞳眼睛不方便,第一个条件还好,欲擒故纵难度并不大,但这第二条,却是让人难以操作。 “柳池,不可能的。”宁时谦站在三水身边,“你比瞳小姐冷静,你该明白,她是无辜的,不该被牵连到案子里来,如果她今天真的错下去,她也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她原本是可以好好生活的。” 现如今,只能利用三水对瞳小姐的感情了,希望三水可以说服她。 其实他至今都不知道柳池和瞳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从柳池的安排倒是可见这两人多年来相依为命,柳池是很看重她的,不然他们不会查了这许久,近期才确定两人是有关系的,三水和她,没有任何电话联系,这也是一种保护。 “柳池,今天的事可能会有三个结局,其一,瞳小姐计划失败,你们双双被捕,等待你们俩的是法律的审判;其二,瞳小姐计划成功,你们出逃,可是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全国通缉,你带着眼睛不方便的瞳小姐餐风露宿吗其三,瞳小姐放弃这个计划,放了人质,你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她依然可以生活在阳光下。” 他的声音不大,按理苏瞳是听不见的,只是片刻的寂静让苏瞳慌了神,看不见,也没有了目标,她猛地随手一抓,把一个孩子抓到怀里,嘶声大喊,“阿池阿池你在哪我看不见你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我只知道只知道上天入地我也要跟你在一起,一起逃,或者一起死就算死也要拉着宁守义陪葬”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19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19章 宁时谦黯然,被她这么一闹,不知道他说的那番话是不是白说了 老头子的声音此刻响起,“苏瞳,那场火灾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解释了你个官官相护的败类我今天就想要你以命抵命我死了也没有遗憾了”苏瞳勒紧了怀里孩子的脖子,孩子大哭起来。 那边谭雅的心都碎了,苏瞳勒着的正是皓皓。 所有人都看不下去,宁守义一步步往前走,“好,你放了孩子,告诉我,要我怎么做。” “不要过来”苏瞳似乎感觉到了声音的靠近,对着宁守义的方向,“你们不是有枪吗你拿着枪,对着自己脑袋开枪就行了” “”宁时谦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案子,如果他不是深信自己老爹的人品 他狐疑地看着自己老爹,忽见老头子手一伸。 “干干嘛”他压低了声音,老头别真的这么冲动吧 “枪给我”老头斩钉截铁地说。 他头大啊真是他爹啊跟他一个风格话说二十年前他爹这么做他会佩服得嗷嗷的,毕竟他爹还有过神枪手的美誉可二十年后的今天,老头一把年纪了,多少年没摸枪了还这么热血是要干什么 他使劲瞪眼,意思这里交给他,不许要老头来出头 “拿来不服从命令了”宁守义喝道,“要不你指着我脑袋” “”他不敢指老头脑袋他怕雷劈犹豫再三,把枪放到老头手里。 宁守义握着枪,声音深沉,中气十足,“苏瞳,现在枪在我手里,孩子在你手里,我有几句话要说,我说完之后如果你觉得我还是该死,那我绝不皱眉。” 苏瞳脑袋微微一偏,面对的方向是保姆所在方向。 保姆轻轻一句“是的”,苏瞳便不出声了,默许了宁守义说话。 “那年你家大火,变成一片废墟,我们到那的时候,你一脸漆黑,站在废墟旁大哭,我牵着你的手,你说你叫苏瞳,你说你看不见了,你再也看不见爸爸妈妈和姐姐了,你说你害怕,紧紧抓着我的衣服不放手,就好像现在你怀里这个孩子,他很害怕,害怕不能再和妈妈在一起,他脸上的表情和你当年一模一样” 苏瞳仿佛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熊熊大火将她的家吞噬,她无助地喊着爸爸妈妈姐姐,却再也没有人回答。 眼看苏瞳的表情僵在那里,宁守义接着说,“苏瞳,你还记得吗你住院的时候,旁边病床的小朋友给你抓了只蜻蜓玩,你说,你已经看不见了,玩不了,为什么还要把蜻蜓抓来,让蜻蜓和它爸爸妈妈分离呢苏瞳,你那么善良,怎么舍得让无辜的孩子和他们的妈妈分离” 苏瞳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哭道,“是啊我这么善良,为什么要让我受这样的苦为什么要夺走我的一切我的家,我的亲人,我的眼睛,现在连我唯一的阿池哥哥你们还要带走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这个人渣包庇犯”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20章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2o章 “苏瞳,你还记得吗我们常常去医院看你,你看不见了,但是你很勇敢,你告诉叔叔阿姨你爱上学,出院了以后还要上学,你喜欢画画,但你不能画了你也不怕,你说,那你还能唱歌叔叔阿姨都为你感到骄傲。可你后来去了哪里呢叔叔阿姨再去看你时,你出院了,再也找不到你了” 宁守义不紧不慢地和她聊着,声音温和而厚重。 苏瞳脸上常常出现恍惚的表情。 在这个时间缓冲里,萧伊然和魏未,还有几个民警悄然行动,从画室后背包抄。 画室是封闭的,魏未启开窗户玻璃,领着几个人翻进屋,而后,迅雷不及掩耳,外面的人捂住了三水的嘴,里面的人分别扑向各自的目标。 萧伊然制住了保姆,魏未飞快从苏瞳手里夺走了孩子,同时,一把刀接踵而至,刀刃落在苏瞳的手腕上,遥控器掉地,被警察伸手捞起,苏瞳被制服。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切到此结束。 苏瞳声嘶力竭大喊,“骗子宁守义你个人渣”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宁守义在内,“苏瞳,我没有骗你,当年我们几个叔叔阿姨是真的打算妥善安置你,只是你留下一封信说跟哥哥走了,就再没有音讯,今天你指责我包庇,我想我还是可以说,我宁守义对得起天地良心,没有包庇任何人,你家的火灾起因真不是那家人纵火,调查结果是电线起火。” “我不信”苏瞳被押出来的时候,冷漠而僵硬,“既然被你抓住了,我也无话可说,阿池活不了,我也不打算活下去,只不过,你们不要为难我阿姨,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被迫的。” 那边,小孩子身上绑着的东西都被取了下来,警察们一查看,根本就不是炸弹 苏瞳听见他们汇报的声音,眼泪哗哗地流,“阿池,对不起,我没用,我是个瞎子,没办法弄到真的炸弹,我只有这个笨办法” 三水红了眼眶,也终于是大哭起来,“瞳瞳,是我对不起你你误会了,真的误会了瞳瞳,你家的火,是我放的” 所有人大吃一惊。 三水终于把压在心里十余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当年我和你姐姐在一起的时候还很年轻,没有钱没有地位,你姐后来跟一个富二代在一起了,我不服,跟踪你姐很多次,有一次居然被我碰到他们在” 他顿了顿,却是羞于启齿,跳了过去,“总之,你姐已经对不起我了,我很生气,那天深夜去质问你姐,你们都睡了,你姐跟我吵了起来,我气得掐住了她脖子,不小心把她给掐死了,我害怕,坐在你姐尸体旁边想抽根烟冷静一下,可我手一直抖,连烟都点不着,后来,火还掉下去了,掉到你姐头发上,你姐头发真长啊,一下就燃了起来,我看着你姐的头发冒出青烟,发出烧焦的臭味,越烧越短”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那个他曾深爱过的长头发的女子,被他生生掐死的那个瞬间涨红了脸,一双浅褐色的眼睛泪光盈盈,最后眼珠好似突了出来,可怕极了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21章结案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2o章 “苏瞳,你还记得吗我们常常去医院看你,你看不见了,但是你很勇敢,你告诉叔叔阿姨你爱上学,出院了以后还要上学,你喜欢画画,但你不能画了你也不怕,你说,那你还能唱歌叔叔阿姨都为你感到骄傲。可你后来去了哪里呢叔叔阿姨再去看你时,你出院了,再也找不到你了” 宁守义不紧不慢地和她聊着,声音温和而厚重。 苏瞳脸上常常出现恍惚的表情。 在这个时间缓冲里,萧伊然和魏未,还有几个民警悄然行动,从画室后背包抄。 画室是封闭的,魏未启开窗户玻璃,领着几个人翻进屋,而后,迅雷不及掩耳,外面的人捂住了三水的嘴,里面的人分别扑向各自的目标。 萧伊然制住了保姆,魏未飞快从苏瞳手里夺走了孩子,同时,一把刀接踵而至,刀刃落在苏瞳的手腕上,遥控器掉地,被警察伸手捞起,苏瞳被制服。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切到此结束。 苏瞳声嘶力竭大喊,“骗子宁守义你个人渣”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宁守义在内,“苏瞳,我没有骗你,当年我们几个叔叔阿姨是真的打算妥善安置你,只是你留下一封信说跟哥哥走了,就再没有音讯,今天你指责我包庇,我想我还是可以说,我宁守义对得起天地良心,没有包庇任何人,你家的火灾起因真不是那家人纵火,调查结果是电线起火。” “我不信”苏瞳被押出来的时候,冷漠而僵硬,“既然被你抓住了,我也无话可说,阿池活不了,我也不打算活下去,只不过,你们不要为难我阿姨,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被迫的。” 那边,小孩子身上绑着的东西都被取了下来,警察们一查看,根本就不是炸弹 苏瞳听见他们汇报的声音,眼泪哗哗地流,“阿池,对不起,我没用,我是个瞎子,没办法弄到真的炸弹,我只有这个笨办法” 三水红了眼眶,也终于是大哭起来,“瞳瞳,是我对不起你你误会了,真的误会了瞳瞳,你家的火,是我放的” 所有人大吃一惊。 三水终于把压在心里十余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当年我和你姐姐在一起的时候还很年轻,没有钱没有地位,你姐后来跟一个富二代在一起了,我不服,跟踪你姐很多次,有一次居然被我碰到他们在” 他顿了顿,却是羞于启齿,跳了过去,“总之,你姐已经对不起我了,我很生气,那天深夜去质问你姐,你们都睡了,你姐跟我吵了起来,我气得掐住了她脖子,不小心把她给掐死了,我害怕,坐在你姐尸体旁边想抽根烟冷静一下,可我手一直抖,连烟都点不着,后来,火还掉下去了,掉到你姐头发上,你姐头发真长啊,一下就燃了起来,我看着你姐的头发冒出青烟,发出烧焦的臭味,越烧越短”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那个他曾深爱过的长头发的女子,被他生生掐死的那个瞬间涨红了脸,一双浅褐色的眼睛泪光盈盈,最后眼珠好似突了出来,可怕极了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22章旧手机上的QQ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22章 旧手机上的qq “好呢”萧伊然搀着宁守义胳膊,把他送上了车。 宁时谦无奈地摇头,“十三啊,你是我爸亲生的,我是捡来的,定案了” 萧伊然笑了笑,隐约记得这几天一直在跟宁时谦闹别扭吵架的,是为了什么吵来着今天这么一忙倒是忘了原因了 算了宁小四放你一马反正从小吵到大也没哪回有什么理直气壮的理由。 清理现场了,小朋友都回到妈妈的怀抱。 皓皓却被段扬抱在了怀里,一边给他妈谭雅擦泪,一边在吹牛,“我长大了要跟段叔叔一样当警察,保护妈妈我刚刚一点都不怕的” 萧伊然不禁笑了,这孩子是忘了刚才哇哇大哭的是谁了是吧不过,看样子,段扬进展不错啊,已经成为人家偶像了 晚上一下班,萧伊然就去了宁家。 宁守义的家还是三十多年前那种老房子,面积小,楼房旧,在单位里,宁时谦买了新房子叫他搬,他也不肯搬,只把宁时谦给赶走了,两父子就这么各自单单地过,有时候萧伊然想起,觉得这一老一小都挺可怜。 她不会做菜,而宁守义也不擅长,记忆里这二十多年他们父子俩在吃一块真挺凑合的,用她奶奶的话来说就是,这小四真是个可怜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到这样牛高马大的 所以,她去的时候在路上买了几个卤菜,便直奔宁家去了。 宁守义已经在家了,正在厨房里忙碌呢,她一进去宁守义就把她往外赶,“去去去,别弄脏了衣服,在外面坐着去。” 萧伊然把卤菜放下,“宁伯伯,要不我给您洗洗菜吧”她有自知之明,做菜不行,打杂还是可以的。 “不用你要真没事啊,帮我看看我那手机,怎么开机都开不了你们年轻人会鼓捣” 萧伊然只好出去了。 宁守义的手机放在餐桌上。 说是餐桌,其实只是一个小木方桌,就搁在电视机旁,旧得脱了漆,这几个平米的小客厅,搁个沙发,一张旧桌子,一个旧电视柜就挤得满满的了。 她拿起手机充电,发现充电都不能充了,沮丧地一扔,“宁伯伯,您这手机也太老了该换了” “是吗那我现在一时半会没用的,对了,你四哥的旧手机还搁书桌抽屉里,他那个手机还是好好的就不用了,你给我充充电,我临时用用。”厨房里发出哧拉一声爆油声。 那个手机她知道,宁小四淘汰的手机呗她觉得宁伯伯实在是太省了些 “宁伯伯我说您干嘛还用四哥不要的呀买个新的吧要不我给您买”自小,宁伯伯就疼她,她买一个孝敬宁伯伯也是应该的。 “不用哪能要你买呀丫头”伴着炒菜的滋滋声,宁守义笑呵呵的声音传来。 萧伊然进了书房去找手机。 说是书房,其实是宁时谦以前住的房间,小得只能放下一张旧单人床一个桌子,床和桌子也是年代久远了。 她想起宁伯伯房间里也是一样,比这儿多一个柜子。 自她记事起这个家里的家具就没换过,最具历史感的是墙上的两张照片。 一张应该是那个时代的结婚照吧,宁伯伯和宁伯母可年轻了,现在的宁小四就是照片上宁伯伯的样子。 还有一张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宁小四才三四岁,白乎乎的,也有过糯米团子的时候啊 在她印象里,好像没谁家里是这样的境况了,宁伯伯又不是没钱 她忍不住去厨房说,“宁伯伯,您要不搬去跟四哥住吧,他买那房子就是孝敬您的,您看您这里,旧得跟历史博物馆似的,他心里也不好受呢” 宁守义笑着转过身,作势要点她鼻子的样子,“你知道个啥快去整手机去” 萧伊然无奈,返回客厅给旧手机充电。 还好,宁小四的淘汰手机居然还能充电。 充了几分钟,她试着开机,也成功了 “宁伯伯,可以用”她一边汇报,一边试着各种应用。 ifi自动连上,她打开qq,眼睛如同被针一扎,与此同时,心口遭遇大锤重重一锤,轰隆隆的回声震得她脑袋都懵了 第一卷时光掩埋的秘密第123章对,鼹鼠是我 第一卷 时光掩埋的秘密 第1章 对,鼹鼠是我 她坐在那,宛若一个布偶,宁守义叫了她无数声她都没听到,耳边只剩下巨大的轰鸣声,嗡嗡作响。 “丫头”宁守义后来是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挥舞,才将她唤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萧伊然全身都是僵硬的,就好像整个人被铸成了水泥,连血液都不再循环了。 “丫头”宁守义见她不对劲,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就是这一触,轻轻的一触,却如钝器重锤,将她这根水泥给敲裂了痕。 她算是活了过来,而后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牙关紧咬也没耐住这颤抖自手传至全身,却再也没有勇气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手机。 宁守义被她吓着了,“丫头,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的双瞳终于聚焦,落在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人脸上,却好似半天不认识人一般,盯着他,茫然然的样子。 忽然,她将手机一扔,拔腿就跑。 她是开车来的,可是,她忘了; 她不知道该跑向哪里,前路没有了方向; 她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世界一片混沌。 用执行任务的速度,拼了命的在大街上跑,像一颗移动的空壳。 恍惚间听见汽车鸣笛声,可是无论多少车鸣,都没有阻止她奔跑的速度。 大街上的喧闹好像隔了重重的雾,离她很远很远,都在闹些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见,直到有人挡在她身前,她一头撞了上去。 就像撞墙的车,她被制动,终于停了下来。 短暂断听的耳朵好似回复了听觉,她听见一声熟悉的“十三” 哦,她看见了,她面前这堵墙是他 而她此刻最不想见,又最想见的人也是他 内心里惊涛巨浪,狂啸着要向他呼啸而去,涌到喉管,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卡在那儿,膨胀得要爆炸。 他什么都不知道,夕阳下像往常一样笑,“傻丫头,你跑什么呀一路喊你都没听见。” 她看着他的嘴一开一合,一拳便照着那地方打去。 这一拳用尽她心里惊涛骇浪的力量,他竟然被打出去好几米,若不是他桩稳,他得在地上滚上几圈,嘴里瞬间涌入甜腥味,出血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 两人平时总是打打闹闹,可玩笑成分居多,也没谁真的下狠手,但这一回,她是用了十成的力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还为之前的事吗 他腆着脸走回来,勾住他肩膀,“不是吧这么记仇还生气呢好好好,我错了,十三姑奶奶貌比天仙,身材前突后跳,十级惹火” 他自顾自地说着,没提防,她又是一拳揍过来,他直接变成了熊猫眼不说,心里也惊了,这丫头今天到底生哪门子气他眼珠子都快被打爆了 而她根本不给他任何沟通的机会,在大街上就当真和他打起来了。 他了解她的习惯,如果心里真的遇到事了,通常来找他打一架,体力耗尽,气也就消了,所以,索性也不再问她,陪着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练拳脚。 一路追,一路逃,一路打。 从日暮黄昏,打到华灯初上,直到他跑进公园,在公园里和她最后的搏击后,她摊倒在草地上,力气耗尽。 他也出了一身大汗,坐在她身边,开始悉心询问,“到底遇上啥事儿了” 萧伊然闭上眼,她不是不想问,内心里的疑问已经扩散膨胀到难以忍耐,可是,那些话语却始终在喉咙里打转。 她不敢问,不问,或者还有希望,问了,就只剩绝望了。 可是,又怎么能不问呢 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头顶是一片墨色染星光,他拉着她的手臂要她起来,“回去吃饭,老头还等着呢” 她没动,冷风中几未可闻的喉音轻颤,“有几句话,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记住,是最后一次。” 他见她这么严肃心里也发怵,面上却笑着,“什么事这么重要” “第一,我生日放假那次,你怎么知道我去了云南”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说过我推” “行了,别编了”她粗暴地打断他,“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想吃桂花小圆子” “”他怔在了那里,说不出话来。他想,这只怕是暴露了 她忽而坐了起来,气势逼人,“还编吗再编啊告诉我你不是鼹鼠先生用充分的证据来证明你不是” 说到后面,竟是嘶吼了起来,有点竭嘶底里的痛楚,这痛楚感像一把钝刀,不锋利,无法一刀见血,却一刀刀割在心上,竟成了折磨,还不如一刀来得痛快。 他动了动唇,终于坦白,“是的,是我,我是鼹鼠先生。” 这一刻终于来到。 做错了事总是要承担后果的,不如早到早解脱。 她听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静静地坐在那里,良久,“他呢” 这才是他两年前无法启齿的理由,但她总是要面对这一刻的,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来,“牺牲了。” 她闭上眼,眼泪滑落下来,千斤重,自心尖穿透,刺穿了整颗心。 “他做卧底,牺牲了,qq号和密码是他领导给我的,说是他的遗言。” 她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有眼泪无声地流。 早该想到的。 鼹鼠先生,生活在地底的人 三年没有联系,她不止一次地质疑过各种可能性,其中有一种是执行特殊任务去了。所以她懂事,理解,坚定地等待。 却从来不曾去想他真的回不来。 她不敢想啊 “十三”他伸手去给她擦泪,“想哭就好好哭一哭吧” 她如被火烫到了般猛然弹起来,尖声喊出四个字,“不要碰我” 她双眼发红,形容凌乱。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也从没像此刻这般,觉得她突然离自己很远,很远。 “不要碰我从今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看见你你不配”她一口气说完,便如逃离瘟疫一样飞快逃离他的身边。 他第一次,没有在萧伊然哭泣的时候追上去。 他想,这一步,他大概是迈不出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干了件什么傻事,第一次拿着这个号的时候,他怕她伤心难过,想着暂时不告诉她。 忍不住登录了秦洛的号,却看见她除了专门为秦洛写日记以外,还有大量的留言。 那些关于思念的词词句句,那些等待和坚持的脆弱和敏感,都让他不忍。 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假装秦洛给她回复了一句,从此便在谎言的路上越走越远。 而他自己,独自承担好友牺牲的噩耗,同时还尝尽另一种心酸 也曾动摇过,不止一次想告诉她真相。尤其那次他在办公室看案卷入了神,她一个qq语音电话打来,他无意中接了,只要开口说一个字,一切就都暴露,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可她的急切和热情终究让他不忍心。 现在,一切都藏不住了。他觉得这样也好吧。 人总不能一辈子生活在谎言里,而真相总是残酷的。 秋天的夜晚,冷风吹,他和她终于朝着两个方向各自归去。 他心中萧瑟,只觉得这瑟瑟冷风浸入了胸口,在他鲜活跳动的地方肆虐扫荡,卷起千层浪。 回到家里,是一桌丰盛的饭菜,和无措的老头,还有桌上那个淘汰的手机。 他拾起一看,qq账号管理里,有鼹鼠先生那个号登录的记录 他颓丧极了,每次登录都记得清除痕迹的,偏偏最后一次扔掉这旧手机的时候忘记了 第二卷泉01开心果的芯儿 第二卷 泉 o1. 开心果的芯儿 一年以后。 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翩然而至,将这个城市繁华的初冬打了个措手不及。 淅淅沥沥砂糖一般的雪粒子落在她车窗上,片刻化成了水,远处的街灯,在水雾里晕成模糊的一团。 手机有来电,家里的电话。 她按了接听,整个车厢里都是奶奶温暖的声音:“然然啊,什么时候回家呢” 她开了雨刮,水雾瞬间抹去,整个世界一片清明,“奶奶,我快到了,马上呢。” “好等着你呢” 今天是爸爸生日。 一年了,家里人都说,然丫头长大了。 捧着给爸爸的礼物进家门的时候,她是笑着的,脱了鞋,光着脚就朝爸爸奔去。 “我的闺女”萧城显张开怀抱迎上来。 她扑过去,在萧城显脸上吧唧一下,把礼物塞进他怀里,“爸,生日快乐,明年十八” “鬼丫头”萧城显笑,揉她的头发,“去换衣服,下来吃饭,就等你了” “好”她朝爷爷招招手,“爷爷,我回来了” 端坐的老爷子“嗯”了一声,“显子放学了” “” 一年时间,生活发生了太多变化,爷爷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常常忘这忘那。显子是萧城显幼时小名,老爷子这是混淆时光了 萧伊然上楼的时候,笑容便没有了,心里酸酸的,发胀。 听得门铃响,又有人来,依稀是某人的声音。 她忽然不想下楼了,可是不能,今天是爸爸生日。从小她虽任性霸道,可是不会不懂事。 她坐在他对面,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皮肤上犹如附着了一块烙铁,灼得发烫。 她没有看他,笑着站起来点蜡烛,“爸,来许愿这回您可要许个靠谱的愿” 萧城显笑了,“我什么时候许的愿不靠谱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萧伊然眨眨眼,一双明眸透着小女儿的狡黠与灵动,“您去年可是许的,妈妈的更年期早点过去” “”萧城显失笑,“臭丫头你爸今天生日也不放过” 萧伊然头一歪,靠在白一岚肩膀上,娇娇的模样,“我是妈妈的小棉袄” “是吗那是爸爸的什么”萧城显假装生气,“想想你钱不够花的时候” 她眼珠转了转,“我是爸爸的小钱罐啊” 萧家人听了他父女俩的话无不哄堂大笑,白一岚看着宝贝女儿的眼里满是宠溺和心疼,奶奶笑得直摇头,“这家里啊然丫头就是个开心果” 唯有她对面的宁时谦,静静地坐着,看着她微笑。 是啊,她从小无忧无虑,从不曾尝过快乐以外的情绪,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生病了要吃药打针,过生日了没有收到可心的礼物,可如今,这颗小小开心果,果儿是开口的,只怕芯儿却是苦的。 往日那个小小的她不开心了,有他哄,他知晓她所有的小习惯,有的是办法把她哄好。 可是,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烦恼都可以哄哄就好的,更何况,他也无法再靠近她。 自去年鼹鼠先生的事曝光以后,他就无法再靠近她。 在单位偶尔遇上,她假装没看见他; 他厚着脸皮堵她,她不是揍他就是凶他,惹她烦了,她直接甩他一脸汽车尾气; 这样的家庭聚会,她有时会迫于无奈叫声四哥,可他知道,她叫的时候,眼睛都没在他身上聚焦。 眼前萧城显愿已许,蜡烛已吹熄,开始切蛋糕了。 “然然,给你四哥分块大的”萧奶奶发指令了。 “好叻” 一块最大的蛋糕呈到了他面前,还有她脆生生的一声“四哥吃”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才一岁多的萧伊然,软乎乎小面团子一样的小东西,把她的奶瓶儿往他嘴里塞,奶声奶气的一句“四四,七”还有那个四岁的萧伊然,从幼儿园回来,手心紧紧拽着的糖都捏化了,黏黏糊糊地往他嘴里塞。 那样的萧伊然,还会再回来吗 他笑,“谢谢小十三。” 伸手去接,却不料横空出现另一双手,将蛋糕给抢走了 萧老爷子着急地把蛋糕护住,“留给顺顺吃。” 顺顺,是奶奶的小名,却是有几十年没有人这么叫了。 萧奶奶瞬间哽咽了,用纸巾擦着眼角,“这老头子” 白一岚也放下了筷子,默默拭了拭眼睛。 萧伊然看着这一幕,泛起了泪花,一辈子,真是一个十分美好的词啊 “吃饭吧,别管他了,现在可真成孩子了”萧奶奶从萧爷爷手里把蛋糕取下来,拿着湿纸巾给他擦手指,老头子那么护食,衣袖上都沾了奶油了。 萧爷爷却还不干,非要抢蛋糕,“给顺顺的顺顺的” “好好好给顺顺我帮顺顺收起来”萧奶奶没办法,端着蛋糕往冰箱里放,萧爷爷直到亲眼看着蛋糕进了冰箱才罢休。 萧奶奶回座的时候不好意思地朝宁时谦笑,“小四啊,看笑话了,现在爷爷是有些糊涂了。” “没有。”宁时谦心头也有些热热的,“爷爷很好。” “那吃吧,快吃来,小四”萧奶奶给宁时谦盛了一大碗菜。 第二卷泉02宁队威武 第二卷 泉 o2. 宁队威武 灯光流盈,温情脉脉。 萧伊然始终觉得自己很幸福。 她知道这是一个物欲横流诱惑遍野的浮躁世界,可是,她的爷爷奶奶,她的爸爸妈妈却在用最平凡的点滴让她感知什么叫爱情。 晚上十一点,萧城显还拉着宁时谦在下围棋。 萧爷爷早已经睡了,奶奶也乏了,歪在沙发上眼睛眯眯的,却非搂着萧伊然要她陪着看电视剧剥松子儿。 萧伊然忍了一晚上,忍不下去了,“奶奶,这都快零点了您睡了吧” 萧奶奶连连摇手,“不困不困我还还看电视剧呢,女主怎么了刚才要跳楼跳了吗” “没有我带着贝贝把人给救了”萧伊然没好气地看了某处一眼,奶奶在这强撑着不睡还不是因为某个人吗还跳楼呢,跳楼是早两个小时前的剧情了 奶奶被她逗笑了,她将松子壳一扔,不客气了,“奶奶,您不睡我可真要睡去了” 萧奶奶呵呵笑着,“好好好,那”又看向那俩下围棋的,“小四啊,太晚了,今儿就别回家了,就在这休息。” “好”他刚要说好,还只摆了个口型,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见萧伊然拧着的眉,臭着的脸,他脸上也露出难色,“奶奶,要不,我还是” 萧伊然表情这才松了松,暗暗冷哼,这人还算识趣。 “嗯,我还是睡我以前睡的房间吧”某人欢快的声音响起。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萧伊然憋着一肚子气,一扭身,脚步跺得咚咚响,上楼去了。 “这孩子你站住”萧奶奶可愁坏了,不知道这俩孩子怎么就闹成了这样,唉声叹气,“小四啊,你和然丫头这一年是怎么了” 他也只能苦笑。 “算了,小四啊,奶奶明早给你做你爱吃的啊”萧家一直以来的想法,是要把然丫头嫁给宁小四的,这是他们眼里最靠谱的一桩婚事,可眼下看来,只怕是不成了。萧奶奶觉得对宁小四有愧。 这样的情形,萧城显和白一岚也很担心,两口子晚上在房间里说起这事儿,白一岚就很是忧心,“这事儿你说怎么办然然明显是有心结,大概只要一看到宁小四就会想起那个人,他俩,怕是真的不成了。” “这种事不能强迫。”萧城显两手习惯性搭在白一岚肩上,给老婆捏肩膀,“你也别太着急,然然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她的秘密呢,你别把她逼急了。” “可是,你看看然然这一年过的什么日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训狗上了一周能回家一次吗她不能跟狗过一辈子她心里有多苦我这当妈的还不知道吗还时时强颜欢笑逗我们乐,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苦呢”白一岚说着也泪眼婆娑起来,“不行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开始另一段感情然然必须把那个人忘了” 萧城显见老婆哭了,什么都不敢说了,只依着她满口好好好。 第二天一早,萧伊然下楼,就看见餐桌边坐得稳稳当当的某个人,正和奶奶在说话。 她眼神立马移开了,早餐也不吃,往外走。 “哎然然”萧奶奶在身后忙叫,“吃早餐呢” “不吃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隐约传来奶奶的叹息。 今天召开全局大会,她早早到了会议厅,找了个座儿坐下,身边坐了自己队的大队长老赖。 忽的,听见老赖招呼,“哎小宁坐这里来” 眼看着,老赖起身,把座位让给了那个才从她家出来的人。 她迅速站起身,准备换座位,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并且用力一扯,她被扯回座位。 “你干什么”她打量周围,他俩的动静已经闹得附近有人看过来了。 “我请求自辨”他握紧了她的手腕。 “”她用力挣扎,“马上开会呢你别发疯让人看笑话” “你觉得我还会怕笑话”他手下使力,让她动不了分毫,“就算是罪恶滔天,法庭也会给予自辨或者辩护的机会,怎么到了我这,你就单方面给我裁决了” 她端坐了,沉默不语。 “我知道我不对,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是这样冷暴力我不同意这都一年了,你总得给我说话的机会” 她依然没吭声。 “十三,我并不是有意欺骗你,我我也是怕你伤心,想给你一个缓冲的机会,也许也许时间长了,你们不见面,没来往,感情也就淡了,到时候自然而然就把他放下了,这个消息也就可以瞒住不告诉你了” “十三” 他低声说了一堆,却依旧没有得到她的回应,而他也没机会再说下去了,会议开始。 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好不容易散会,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起身走了,他赶紧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跟其他同事笑容满面地说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对任何人都像从前一样笑嘻嘻的,唯独对他,秋风扫落叶 散会人多,他挤啊挤的,萧伊然越走越远。 她在开车门了 眼看又要错失好不容易见面的机会 他面前还十来级台阶,再慢就追不上了 “让让让让同志们让让”他扒开人群,没走台阶,直接翻越走廊,飞身而下,朝她的车奔去。 身后,甩下一堆目瞪口呆的警察们。 “宁队这是干什么呢追嫌犯吗” “不会吧,哪个嫌犯跑到局里来自投罗网,找死啊” “去看看万一有事呢” 开始只是几个警察,以追嫌犯的速度飞奔而去,眼看着宁队跨越花坛,跃过障碍,他们也跟着一路狂奔。其他同事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他们这么火急火燎,以为有紧急情况,也跟着一路飞跑,于是,队伍越来越壮大 最后,宁队扑向车门,以他们曾在宁队追飞车时所见过的潇洒身姿打开车门,飞身入车,而他们,也在火速追赶后将车团团围住。 按照常平素抓嫌犯的常规,他们该是大喊,“不许动,举起手来” 可是,眼下怎么喊得出 车里,宁队抓着萧警官的手腕,将她按在靠背上 显然,车上的人也被他们的阵仗给惊到了,两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空气里短暂的安静后,有人笑出了声,“不许动举起手来” 大家哄堂大笑。 “宁队威武” “宁队必胜” “宁队加油” 各种起哄声不绝。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车里某宁队一张黑脸泛着红,小心翼翼地松了手,打开车窗探出头去就要冲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怒吼一句,可脑袋刚一伸出,领导出现了,一脸慈祥地打量他,笑呵呵的,“小宁啊,干得漂亮” 某宁队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领导往车里看了看,看见萧伊然涨红的脸,打趣道,“小萧,咱们警察队伍的好男儿个顶个的棒,你说是不是” “”萧伊然还能说什么 从此,宁队一战成名,局里单身汉们群策群议,展开了深刻的批评与自我批评,最后达成一致,这么多年为什么还单身就是缺乏宁队这种敢打敢拼死不要脸的精神。所以,像宁队学习成为他们脱单路上的指明灯 当然,这是后话,被围在车里当珍稀动物展览的萧伊然一肚子火气。 领导怕小年轻害羞,好不容易把围观群众驱散,宁时谦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暗暗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十三”他酝酿了满肚子的话已经在刚才气壮山河的“宁队威武”中碎成粉末,再也捡不起来了。 萧伊然沉着脸,打开车门跳下车。 他急慌慌地也下去了,“十三,你要干嘛” 第二卷泉03决斗 第二卷 泉 o3. 决斗 她走向一片僻静的空地,实在不想再被参观 转身,宁时谦已经跟了上来。 昨夜的雪还未化尽,四周花坛的万年青郁郁葱葱的,顶着一团团毛茸茸的新雪。他从雪深处走来,一身藏青色制服,端正的帽子愈加拉长了他的身高,显得挺拔而颀长,肩章上银色的星星衬得他的五官硬朗如刻。 就这么走过来,举手投足,竟是比周遭的雪松更具风骨。 她挪开眼,硬着嗓音,也是比这天气更冷淡,“你不是说受不了冷暴力吗那就热暴力吧今天就当是决战,所有恩怨过往,一战了结” 看着她我就是这么暴力的表情,他一点儿奉陪的心思都没有,老鼠抓猫的游戏,如果她喜欢,他可以陪她玩一辈子,可是,却不是他们之间了结的终点。 “我赢了怎么样”他的声音有些疲倦,他也会疲倦。 “我赢了,你永远不要再跟我说话你赢了你赢了”她踌躇着,却不知该付出怎样的赌资。 “怎样我赢了怎样呢我们回到从前”他逼上一步,已经被那句“你永远不要跟我说话”给气到想狠狠揍她一顿。 “不”她忙道,“你赢了,我帮你做一件事,算是算是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好” 他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果然一个人老被宠着是会宠坏的 “来吧”她摆出了搏击的架势。 他从前无法理解有什么事情可以用“肺快气炸”来形容,这五个字一定是文学夸张,可他现在深切感受到了,这肺叶子在冒火,马上就要爆掉了 既然要打,那就打吧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大概真的以为她全局第一了 这回他甚至没有等她先出拳,一脚就朝她飞了出去,凌厉的脚风,卷起地上融雪的污渍,纵然她侧身躲过,泥浆还是沾上了她的脸。 她用手背一抹,一个后旋腿,和他斗到了一起。 和他打打闹闹这么多年,她知道他一直让着她,可是,从来没想到,他的拳风如此强劲,不说他的拳头真的砸到脸上会如何痛,单单他拳风过处,都能感到皮肤被刮痛。 越是凶猛的对手,大概越能激起斗志。 她拼尽了全力,一如在她对面的是熬抓捕的嫌犯,也有拳脚落在他背上、腰上,砰砰的响声,响得她自己都心惊,而她自己身上,也遭到数下重击,甚至,被他一脚踢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衣服滚了一身泥水,爬起来又继续打。 她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两个人竟然像拼了命一样在搏斗。 最后,他一脚飞来,她站在那里不动,生生接了这一脚,正中她左脸,她甚至听见颌骨“咔嚓”一声响。 巨大的力道掀翻了她,飞出去好几米,又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她趴在地上,痛,袭遍全身。 “为什么不躲”远处,传来他愤怒的质问。 她心里酸酸地疼,为什么都这样了,他还要关心她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近,“有没有伤到”他蹲在她身边,却不敢动她,唯恐她已经伤了骨头,顿时懊悔不已。 她趴在雪水里,低低地哭了起来。 他慌了,又是担心又是焦躁,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等等,去医院”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半边脸都是麻木的,一把拍掉了他的手机,眼泪啪嗒啪嗒掉,呜咽,“现在你满意了吗是不是满意了我不欠你什么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再见” 她掉头就走,因为用力过猛,扯着身上不知哪里痛,走路一拐一拐的。 看着她狼狈地走远,宁时谦眼前是她刚才站起时面目全非的模样,脸上身上都是泥水,一边脸肿着,还划破了皮,哭得像个孩子。 可是,他却不能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把哭泣的她抱进怀里。 她这二十多年的生命里,还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狼狈。 她说,她再也不欠他了 他用力一脚踢在花坛上,脚趾痛得扭曲了,却远远不如此刻的心痛,他真是疯了才会这么欺负她 萧伊然上了车,趴在方向盘上流泪。 她不知道这副模样回去该怎么跟家里人交代,若是从前,她早委屈地跟奶奶告状了,宁小四敢欺负她,奶奶要帮忙教训宁小四 可是,从前他们也不会这样啊 她嚎啕大哭起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哭了。内心里却又升起一个朦胧的想法,这样也好,他这样把自己揍一顿挺好,身体上痛的滋味大概有一部分可以偿还心上的痛了 她想好了,回去就说是执行任务受的伤,至于回大队,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她不知道的是,没有跟来的宁时谦,已经打电话向萧城显请罪了,下了班后,还去了萧城显公司当面认错,被萧城显骂了个狗血淋头,竟然敢打他女儿,宁小四半辈子努力营建的起来的形象,作为最佳女婿候选人,立马就被拉进了黑名单。 萧伊然回家的时候,脸上肿得更厉害了,饶是萧城显有心理准备也被惊吓不小,再一次痛骂宁小四。 萧伊然一边任由妈妈给她擦药,一边低声解释,“爸,不怪他,是我主动找上他的。” “真是女生外向”萧城显心痛之余发牢,“你不是都跟他势成水火了吗现在又帮着他” 第二卷泉04只有她了 第二卷 泉 o4.只有她了 “我没有帮他,实事求是。爸,您也不要去骂他了,说好的决斗,输赢认命,也算是了结了往事。” 白一岚听了,感受到了萧奶奶每天说的脑仁儿疼,没准让她当警察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哪个女孩子解决问题的方法是动不动决斗这个闺女,看来真的需要人好好管一管,教她怎么做女人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女儿之所以走上从警这条路,完全是丈夫的纵容和溺爱有求必应嘛心疼着女儿,当下狠狠瞪了萧城显一眼。 萧城显接受到妻子的目光,委屈得不行,想不明白在女儿挨宁小四打这件事上自己有什么错,何以遭受到妻子这种目光的荼毒等会儿背着女儿还不定要怎么收拾他想想这苦处,立马迁怒到宁时谦身上去了,这小子,明天得再拎过来继续教训 萧伊然的脸养了快一个月才完全消除痕迹。 这个月,宁时谦真的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再没有来萧家蹭饭,偶尔单位遇上,也是淡淡的表情。 她觉得,这件事儿算是真的了结了吧。她感觉心头轻松了不少,有一个声音在她内心深处说,秦洛,我这样,才对得起你,是吗 秦洛,我想来看你了,该去哪里找你 一年了,她始终不敢面对这个事实,不敢想,更何况亲赴他所在之地 傍晚的分局门口,停着一辆车,她坐在车里,静静看着进出的车辆,直到一个熟悉的车牌进入眼帘。 两车的距离渐渐近了,他的车却不像要减速。 她按了按喇叭,车里的人才恍然注意到她的样子,车缓缓停下来,和她的车平行。 车窗落下,露出他熟悉的面容,眸色里却是陌生的冷淡。 “萧警官,今天这么空闲”他说话的样子,淡淡的疏离。 她转过脸,看着前方,挡风玻璃外的警,模糊成一片虚影,开口说话,却喉间紧涩,“我想问你些事儿。” 他笑了,不似从前温暖,反有些陌生的讥讽,“萧警官不是说我们两清了吗不是再不相见” “”她默然。 “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他那边车窗缓缓上升。 “等等”她忙道,“我就想问问关于秦洛的事。” 上升的车窗停住,车内传来他的声音,“问吧。”隔着玻璃,声音有些遥远。 “你去过那边吗他的墓在哪”说到“墓”字的时候,她轻颤的嗓音模糊而轻细,到现在,她仍然害怕说出这个字眼。 那边短暂的沉默,“去过,在最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抖,等着他说后面的话。 “没有墓,也没有遗体。”说起秦洛,他语气里最初的冷漠终是消散,沉重的喉音在颤抖,那也是他的兄弟,秦洛的牺牲,也是他心里的痛。他倒是真的希望,秦洛能鲜活地回来赴约,兑现他的诺言,把这个姑娘娶回家。 萧伊然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溢出来。 她知道,知道边界一线的缉毒同志有多么危险,知道光荣牺牲的兄弟们许多都没有墓碑,也知道他们中有的人连遗体都找不回来,可终究还是抱了一线希望,可以再对着他的名字说说话 “你想去看他”他在车里问。 “嗯”她想去,早该去了的,只是没有勇气。 “秦洛有一个接头人,你到了以后可以找他,姓张,你叫他张队长,他知道秦洛所有的事,我把号码发给你。” 手机震动,是他发给她的信息。 她抹去泪水,通红的一双眼,“谢谢。” “不客气。” 谢谢。不客气。 这算不算最熟悉的陌生人 两车之间忽然多了一个人,敲着他的车窗,“哎,怎么这么快也不等我我今天没开车” 她转头一看,是徐素 徐素也看见了她,冲她笑了笑,“萧警官,你好。”末了,回头看看宁时谦,迟疑地问,“你们有事吗” “没事,上车吧”宁时谦探过身来,打开车门。 徐素上了车,半开的车窗里传来她的声音,“今晚吃什么” 后来的对话就听不见了,他的车窗完全关闭,车也渐渐滑远。 她眼角还有泪痕,用手背擦了擦,查看手机信息,他发来的,果然是张队长的号码。 她坐在车里,很久都没有动,连窗都忘了关。 从分局出来的车辆渐渐稀少,最后到无,夜幕也缓缓笼罩下来,街灯一盏一盏点亮,在渐深的冬夜里,并不能给这世界带来多少温暖。 良久,分局里又开出一辆车,在她旁边停下。 车里的人是老金,看见她的车停在这里不走很惊讶,下来跟她打招呼,“萧警官你在这干嘛” 她脸上僵硬冰冷,用手搓了搓,血液仿佛才重新循环,“老金,我没干嘛” “宁队早都走了啊”老金的意识里,萧警官除了来找宁队还能找谁 “哦,我我不是来找他的”她倒是有些慌乱的语气。 “那你找谁我帮你看看去除了值班的,人都走完了,就你一人在这” 是啊,就剩她一人了 她僵直地坐着,前方是街灯盏盏的黑暗,枯枝在风的肆虐里哗哗作响。 风这么大啊,难怪这么冷。 第二卷泉05归宿 第二卷 泉 o5. 归宿 云南。 萧伊然顺利找到了张队长,一个四十来岁的男警,此刻,她正坐在张队长办公室里,面对着张队长的诸多无可奉告。 “我也很难过,在一次行动中,他身份暴露,我们看着他从车里被扔出来,被乱枪打成了”张队长不忍再说下去,面色沉重,“遗体没能带回国,就地安葬了,没有立碑。” 她点点头,“谢谢。” 她也是警察,她理解这份工作的特殊性和保密性,张队能说这么多她已经很感激了。 张队按了按太阳穴,叹息,“他是我一手带着的,我很痛心。” 两人陷入沉痛的静默。 “对了。”张队打开抽屉,“他这儿有一封信,是行动前他写给你的,放在我这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交给你,既然你来了,他最后的嘱托我也算完成了。” 张队将信推到她面前,信封上熟悉的笔迹写着:萧伊然亲启。 行动前的遗书吗 信封上的字刺得她眼睛发痛,她在qq空间里给他写了那么多封信,他从来没有回信,可她宁可他不回,也不要看到他的遗书。 街角的咖啡厅,就在他家小区对面,她一年前来看过三角梅的地方。 南国没有冬天,三角梅依然开得蓬蓬勃勃,可他的家中,早已空无一人。 点了一杯黑咖。 她从来不喜欢喝苦的东西。跟秦洛在一起时她点卡布奇诺,他点黑咖相陪。 点了,却不喝。 然然。 他在信的开头这样称呼她,她还能想起四年前在警校校园里他每每这么唤她时的温暖笑容,只是,真的犹如上一世了 然然: 真希望你永远没有机会看到这封信,可是,你看到了,那么,我只能说,很抱歉,然然,我失约了。 不要难过,你也是警察,你该为我骄傲的,对吗 然然,还记得我们誓词吗 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青山埋忠骨。这是一名人民警察最好的归宿。 所以,不要为我哭泣。 记得吗我说过的,夜太黑,我看不清方向,可我看得见你,在我瞳孔里恒久的影像,所以,我始终坚持信仰。 然然,我的信仰里有你。 我们用属于我们警察的方式相爱,走到这里,我的生命和我们之间的爱都画上圆满句号。 我走了,走得无怨无悔,我要一起带走的,还有你给我的爱,就在这一刻,无论还剩下多少,全部给我,不许再藏私,然后,你刷机,把我清理干净,用你余下的生命继续去爱,爱这个美好的世界,爱这世界上可爱的人。 这,才是我的然然,值得我以信仰来爱的然然。你还会在阳光下笑,在雨中奔跑,或许,偶尔也还会傻傻地流泪,不过,那不再是为我,只是为你自己更鲜活的人生。 然然,再见。 然然,再见。反反复复默念着这四个字,他不许她哭,可她怎么做得到她本来就是那么爱哭的一个人啊 秦洛,让我哭一次吧,就这一次。哭完我就答应你,从此以后好好去爱这个世界,爱这世界上可爱的人 于是,那个午后,咖啡厅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女人,对着一杯黑咖啡,傻瓜似的哭了一个下午。 咖啡厅服务员战战兢兢好几个小时,天色将暮,终怕她一个单身女子出事,到她身边来,轻声问她,“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她顶着一张泪痕斑斑的脸,恍恍惚惚地,“你们店,开了多久了” “”服务员一脸茫然,逻辑没跟上,她哭,跟他们店开几年有关系,“五五六年了吧或者六七年,我也记不清了” “五六七年啊”她喃喃念着,注意到店外窗台上的盆栽三角梅,“拜托您等等。” 她疾步跑到店外,搬了一盆三角梅进来,搁在她就座的桌子上。 “这”服务员完全懵了,“女士,您这是干嘛呢” 她擦了擦脸上的残泪,手忙脚乱地从钱包里掏卡,“我不知道该给你们多少钱,一万块够不够一万块” 她把银行卡送到服务员面前。 “这这太多了啊”服务员完全傻掉了,一杯咖啡只要几十块啊 “我想拜托你们,这个座位一个星期不要招待其他顾客,这盆花放在这里,一个星期不要动它,我付钱,可以吗” 遗体没有回国,没有墓碑,秦洛真的把他自己从这个世界刷机刷走了,就连她这里,除了那封遗书,都不再有他的痕迹,她的小羊玉牌也丢了 这个咖啡厅,无论存在了五年还是七年,那会儿都还有他呢,也许,可能,他也曾在这里坐过呢她坐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小区里他家那栋楼,他会喜欢坐这里吗 从来没有这样的顾客,店家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一万块也太多了,迟疑着不答应,她苦苦哀求,还哭得一塌糊涂,才终于答应了她。 她谢过服务员,端起那杯冷掉的黑咖啡,一口气喝干,呛得她连连咳嗽,嘴里满满的都是苦味。 秦洛,黑咖啡还真苦啊 第二卷泉06探病 第二卷 泉 o6. 探病 萧伊然也不知道自己突发奇想的行为是干什么,大约是想最后留住跟秦洛相关那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吧 燕北市初雪化尽,空气仿佛都清透了不少,仿佛这一场初雪洗去的不仅是这座城市的尘埃,连空气里的霾粒子都化去了。 萧伊然回到家里的时候,萧城显和白一岚正好收拾了东西要出去。 “爸,妈,你们这是去哪儿”萧伊然看着自己爸爸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的营养品。 “你回来了”细心的白一岚看见女儿衣服上沾了几根头发,伸手,温柔地给她捡掉了,“你宁四伯生病住院了,我们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也没能去看看他,这都出院了,不管怎样,还是要去探望的。” 说完,微皱了眉,“怎么近来掉头发严重吗从明天开始得每天吃一杯芝麻糊。” “好。”她答应着,心里却在琢磨,宁四伯病了,那她要不要一起去探望毕竟宁四伯是长辈,而且这么多年一直很疼她。 “然然也一起去吧,到底是长辈”萧奶奶在屋里也发了话。 “那宁四伯现在在哪儿啊”她琢磨着,如果在杏林北路的房子里,那她去还是不去 “去吧。”萧城显牵住了她的手,“在老房子呢” 萧伊然松了口气。 距上一次来宁守义的家已经过去一年多了,那个电未充满的旧手机 萧伊然两手插在棉服的口袋里,摇摇头,把关于那只手机的记忆甩了出去。 老房子隔音不好,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电视机的声音了,倒也显得热闹。 萧城显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应答,“来了” 萧伊然一僵,第一反应是想跑这个声音是他的 还愣在那里,门开了 宁时谦出现在他们面前,还穿着警衬,袖子挽到了肘关节,两手湿漉漉的。 “萧叔叔,白姨,你们也来了”他笑起来和平常一样,把他们让了进去,只不过,没有像从前那样揉她的头发,亲昵地叫她小十三了。 进去就看见宁守义躺在沙发上,电视机播着新闻,小餐桌上摆着一道菜。 宁时谦给倒了三杯水过来,也没茶几可放,就直接放在餐桌上了,“萧叔叔,白姨,你们先坐坐,一会儿就吃饭了。” “哟,小四能做饭”白一岚挺惊讶的,笑着有几分打趣的意味。 萧伊然也觉得奇怪,他们俩都是家务白痴。 “他哪能做啊”宁守义嫌弃地看了眼自己儿子,“别把厨房烧了就不错了这不是一直有小徐帮忙吗” 小徐徐素萧伊然想起前两天发生在公安分局的事。 宁时谦也笑了笑,“我爸这一病,一切都乱了套,我不也得学着点吗反正啊,我小时候我爸怎么把我喂大的,我现在也怎么伺候我爸了” 白一岚听了笑出声,这两父子的生活,出了名的乱七八糟,宁小四小时候不止一次穿不同颜色的袜子去上学这一天三餐的,实在是敷衍了事 “知道你这个月辛苦了别显摆”宁守义也笑了。 “爸,儿子伺候老子,天经地义,我也不辛苦,不过啊,您不能再这么犟了,搬我那去住吧有个三病两痛的,我也第一时间知道萧叔叔,您劝劝我爸,不然他一人在这里,真让人不放心”从前还有保姆,后来他搬出去,这房子几天都没人,老头子索性把保姆也给辞退了。 “你小孩管大人的事赶紧帮忙去”宁守义横着眉毛冲儿子凶。 “行,那我做菜去了”宁时谦进了厨房。 厨房里一直都有炒菜的声音,滋滋的油响,流水哗哗。 “我来吧。”宁时谦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随即响起女人的声音,“你能做什么呀去去去,帮我取个盘子吧” 而后,便响起盘子清脆的碰撞声。 客厅里,宁守义却看着萧伊然笑了,“然丫头今天怎么了一声不吭的不高兴”这丫头,自进门叫了声宁伯伯后就再没开过口。 “没有啊,宁伯伯,我只是有点累了。”她拿起一只苹果,“宁伯伯,我给您削苹果吧。” 宁守义大笑,“然丫头现在是真心给宁伯伯削,还是自己想吃呀” 萧伊然红了脸,“宁伯伯,您怎么还提小时候的事啊您给我留点脸面呗” 小时候她是只小馋猫,到宁伯伯家里看见好吃的糖,贪吃得不行,可又惦记着妈妈说的话,不许在别人家乱吃东西,她便软软地跟宁伯伯撒娇:宁伯伯,这个糖可好吃了,我给您剥好不好 提起这事儿,萧城显也笑了,白一岚还拧了拧自己宝贝女儿的脸。 “老宁,你这回是怎么回事啊”萧城显问起宁守义的病情。 “嗨,人年纪大了可不就毛病多了吗”宁守义摆摆手,“没啥大事” 萧伊然削着苹果,插嘴道,“宁伯伯,您一点儿也不老您这走出去,不认识的还以为您四十不到呢看起来比我爸年轻” 她说的虽然有点夸张,但也不是凭空乱说。宁守义虽然没有妻子照顾,但一直坚持运动,精神面貌很好,也不显老,走出去说跟宁时谦是兄弟,没人不信。 她的话自然逗得宁守义大笑,“然丫头这张嘴,就是讨人喜欢。可惜不是我的女儿,不然,有这么个宝贝陪着,病都好得快些” 第二卷泉07我还记得呢 第二卷 泉 o7还记得呢 白一岚却瞟了眼厨房的门,面上笑着,心里犯嘀咕了,本来是打算送给你家的,可惜啊,你儿子打架不让着她也就算了,也太心急了,这就等不得了 女人的心思总是小些,心尖尖上住的都是自己家的人,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看怎么好,今天宁小四这情况算是让白一岚彻底凉了心。 萧城显却在为宁守义着想,当真劝他,“老宁啊,时谦说的不是没道理,你一个人住这儿的确不是回事,现在儿子大了,懂得孝敬你了,你就顺他的意思,搬去和他一起住呗。” 宁守义几十年也没和谁说过心里话,如今病了,也多了些柔肠,低头叹道,“不怕你笑话我,老萧,几十年了,我这家里一点儿都没变过,看见没,时谦一岁那会儿第一次评上健美儿童的奖状还是他妈妈亲手贴上去的,那天可把她给乐的,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我现在还记得呢这人虽然走了这些年了,可我住在这家里,就觉得她还在,晚上回来开着灯,坐这儿看会电视,我就能感觉她还坐在边上给我和儿子织毛衣,边织边跟我说儿子今天又干了什么坏事” 宁守义说着,眼眶有些些湿润,又觉得自己十分失态了,一开口就没刹住,说得多了些,这还有弟媳和侄女儿在呢,实在不像话,立马把话岔开了,“丫头,你苹果削好没” “哦,好了,就好了。”萧伊然其实早红了眼眶,原来宁伯伯不肯搬家竟然是因为这套旧房子里有他这一生的爱情回忆,这些家具想来都是当年结婚时置办的吧上回她还在宁伯伯面前嫌弃他家里东西旧呢,她记得还说他家像历史博物馆,真不应该。 萧城显便不好再劝了,“不然,叫时谦住回来也行啊” 宁守义摇摇头,“他年轻人有他年轻人的世界,没得在我眼前还招我烦放心吧,老兄弟,我自己心里有数,死不了” 萧伊然最听不得这些,不管怎样,她也是半个在宁家长大的小孩,宁伯伯真心疼她,她对宁伯伯的感情也跟亲人似的,听着这些话,难受得想哭。茶几上有水果碟,她在碟子里把苹果切成块儿,用牙签串给他吃,“宁伯伯,吃苹果,不能吃多,就吃一小块,待会儿吃不了饭了” 说话的语气,完全像哄小孩儿。 宁守义乐了,“这闺女真贴心老萧,弟妹,你们有福气”可惜,瞧这个月儿子和徐素天天一起往医院跑的情形,只怕这闺女以后是别人家的了,哎,和徐素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然丫头一些,这可是他老早就看中的儿媳妇呢,可是,这种事不能勉强,只能说缘分使然啊 “咱们还分什么彼此啊不早说了我闺女就是你闺女吗时谦就是我儿子我可告诉你,时谦那小子,我可是该骂的时候就骂,从不把他当外人啊”萧城显虽然文质彬彬一派儒雅,但为人豪气,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了 白一岚听了可不高兴,在底下用力掐了一下他,给了他一个眼杀,这么明显的,宁时谦都成别人家女婿了,还儿子儿子的,能是你儿子吗 萧城显不明白老婆为什么掐他,宁守义却看见了白一岚的小动作,笑了笑,假装没看见,没办法啊,年轻人的事儿谁能管得着呢 四个人说着话,厨房菜也炒得差不多了, 宁时谦一盘一盘端出来,都是十分清淡的菜,很适合病后初愈的宁守义,菜的颜色和摆盘,也看得出,这掌厨的厨艺十分不错。 “萧叔,婶儿,坐下一块吃吧”宁时谦摆好凳子,多拿了三副碗筷。 “不不不,我们已经吃过了吃了来的”萧城显忙道,“就是纯粹来陪你爸爸说说话,你们吃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其实萧伊然还没吃呢不过,她也没有留下来吃的打算,站起来准备和爸妈一起走了,“宁伯伯,我们走了,您啊,这回可要乖乖儿听话,好好养病,养好了才准去上班您是长辈,又是领导,可要起带头作用的” 她太了解宁伯伯了,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一个人她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宁伯伯受了伤,还打着石膏呢,从医院逃跑了 “好好好”然丫头这孩子,每说一句话怎么都这么可乐呢宁守义是真的高兴,当下便答应了,“好好好都听然丫头的你是领导” 萧城显也笑了,笑容里有为父的骄傲,女儿小时候虽然任性调皮,可现如今却可人又乖巧,当真是小棉袄。 “那老宁,我们就先走了,下回咱兄弟俩再好好唠”他这是要告辞了,却发现自己老婆还站那不动,于是催了声,“一岚,走了啊” 白一岚正关注着厨房里呢,想看看宁小四选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儿,可孩他爹今晚怎么这么不长眼尽坏她的事不由再次狠狠瞪他一眼。 萧城显无辜得很,也很茫然。 正好,这时候徐素端着最后一碗汤来了,白一岚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里打了分儿,不如然然 宁时谦一见徐素端着碗热汤,立刻迎了上去,“我来我来,别烫着” 白一岚心里更堵了,见不得宁小四对别的女人这殷勤劲儿,于是萧城显又遭了殃,被白一岚在胳膊上用力一掐。 “不是说走了的吗”白一岚说话还是温温柔柔的,可手上的劲儿却不小。 萧城显哭笑不得,刚才不是她自己一直不动吗 第二卷泉08我一点儿也不好 第二卷 泉 o8.我一点儿也不好 “时谦,去送送你叔叔婶子。”宁守义抬手催了催儿子。 “好”宁时谦擦干了手,拿上外套。 “不用不用又不是别人外面冷,你就别出来了”萧城显把宁时谦往回赶。 “走吧,这楼道灯也不太亮,我给你们照照亮。”宁时谦穿上外套,还顺手拿了手电筒。 下楼的时候,宁时谦打着电筒走在最后面,这样前面的人就都能看着亮了,“婶儿,您小心。”他还伸手在白一岚身后虚扶着,防止白一岚万一踩空他可以及时扶住。 萧伊然走在最前面。 她其实是不需要扶的。作为一个警察,她早已不是娇弱的小花朵,她茎韧叶挺,这点儿灵活度和敏锐度还是有,但,对于宁时谦来说,她永远都是一只软乎乎的小猫咪,走到哪儿都要护着顺着毛的,这样的楼梯,他自然是要将她护得稳稳妥妥,当然,那是从前。 宁时谦一只把他们送上车,萧伊然一头钻进车里就缩在了黑暗中,再不冒头了,任爸爸妈妈和他告别。 “萧叔,您开车慢着点儿啊”他在外面跟车里的人挥手,“婶儿,再见。” “哎行你回去吧”萧城显把窗户关上,车开动起来了。 直到驶出宿舍区,白一岚才忍不住了,“这男人啊,忘性真是大” 萧城显预感自己又快变成那条总是被殃及的池鱼,马上讨好地说,“一岚,你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以偏概全,以个体代替全部。你得说谁具体到哪个男人忘性大不能一竹竿打翻一船人是不是比如说我,我就不是一个忘性大的人” “瞧瞧你那样儿我说一句你辩解了十句可见你心虚”白一岚没好气地对丈夫说,不过,心里有更气的事,所以没继续跟他较真儿,“我说宁小四有了女朋友,可不得了一句话也没跟我们然然说划楚河汉界呢撇得这么清,跟谁巴着他似的” “妈他谈他的恋爱,您干嘛把我给拉进来”萧伊然摇着妈妈的肩膀抗议。 白一岚被她摇得一晃一晃的,索性伸手揽了她,“别晃,晃得我头晕”想了想,又道,“也是,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也是你们同事吗” “谁啊”萧伊然靠在妈妈肩上有些困了,这几天几乎没法成眠,这会儿旅途归来,累极了,想来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就那个啊”白一岚不满地戳了戳她,觉得她装傻,“宁小四女朋友啊” “哦,徐姐啊是,跟我不同科室,也不在一块,她跟宁四哥是一栋楼的”她闭上眼睛,真的想睡了。 “你叫徐姐她看起来的确不年轻了,多大了”说是不关心,但女人,大概总是口是心非吧 “具体多大我也不清楚,但我往常听四哥也叫徐姐的。应该比四哥大点儿吧妈,您别在背后说人年龄好吗这多不礼貌啊” “然然说得挺有道理,我看这姑娘挺不错,有礼貌,会照顾人,厨艺也不错,宁家需要这样一个女人,他爷俩也该过过有人关心有人疼的日子了”萧城显适时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萧伊然在白一岚肩上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我也觉得挺好,四哥他从小就没有妈妈,虽然亲戚朋友家的女人都对他不错,但到底不是亲亲的,还是不一样,有徐姐这样的人照顾他,大概也能弥补他从小缺失的温暖,徐姐是个好人,也漂亮,从前也是警花来着。” “我我也没说她不好啊这不好歹我也是看着宁小四长大的,出于长辈的关心,对他的终身大事多加打听也没错吧说得好像我成了恶人似的再说了,什么叫他爷俩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疼,我们家然我们家对宁小四还不好啊但凡有一颗糖,还能抠半颗给他留着” 其实白一岚想说的是,我们家然然对他还不好吗从小随便得了什么,都要留给四哥留给四哥,在外面得了糖,揣手心里揣化了都要拿回来给四哥吃不过,她临时改了口,这么说着,好像还真是自家然然巴着他了 末了,又想通了,也罢,这俩孩子一起长大,这么多年都没发生不该发生的事,闺女最后还爱上了别人,现在又落得这样的结局,也是他俩没缘分吧 “算了算了。”她轻声嘀咕,“我操心别人干嘛,我自己家闺女天下无双,我还不如多操心自己闺女。” “妈,瞧你说的,我没有那么好”萧伊然喃喃地道。 “怎么不好了在我眼里,天底下就没女孩比得上我闺女” 萧伊然笑了,“妈,那您不是王婆卖瓜啊我真没那么好您好,我性格不好,脾气也不好,成天捣乱闯祸,任性地恨不得地球从东往西转,不会做饭,不会做家事,连洗个衣服都洗不好,除了打架一无是处,我就是个废柴,还是根坏到芯儿的废柴” 萧伊然说着,眼神便恍惚起来,视线放长,落在窗外不知名的远处。 “谁说我闺女是废柴”白一岚不高兴了,“你性格和脾气怎么不好了刚才就连宁四伯都夸你贴心懂事你说你捣乱任性,可你从来都知道分寸,没惹出任何离谱的乱子。再说说你会的,你从小妈妈把你当什么培养的琴棋书画,除了围棋你不会,钢琴提亲、书法美术,你什么学得不好跳芭蕾从小领舞,家里奖杯都一堆,是你要去当警察,而你警察也干得不错啊,去年还给你评了个优不是吗我的女儿,哪点比别人差了” 第二卷泉09又遇见了 第二卷 泉 o9. 又遇见了 在妈妈眼里,自家女儿当然千好万好。 萧伊然无奈地靠在白一岚肩上,软软地说,“妈,可以了,这么好的女儿是因为她有个更好的妈妈” 一句话说得白一岚噗嗤一笑,又爱又怜地抱着女儿,像抱着幼时的她那般,拍着她的背,“就你贫嘴” “妈嘴除了可以耍贫,还有个功能是吃东西呢我饿了还没吃晚饭呢”在妈妈面前,可以极尽撒娇之能事 “哎哟,你没在食堂吃啊我还以为你吃过了呢我赶紧给奶奶打个电话”闺女这一年几乎扎根单位了,难得回来一次,还都在食堂吃过饭了,她给疏忽了 萧伊然微微一笑,没解释,爸妈并不知道她这一趟是从云南来的,那就一直都不要再知道了吧 爷爷的情况似乎又糟糕了些,二哥一家来的时候,爷爷正糊涂,看着他们已经没有反应了,蓦然得仿似对着陌生人,就连他从前最为疼爱的孙子萧一一叫爷爷,他也以为是儿子。 二哥他们来得少,爷爷现在这种病着的状况记不得了也没感到意外,然而,每天住在一起的萧伊然和爸爸妈妈,爷爷有时候也会恍惚。 爷爷唯一永不会认错的人只有奶奶了,只是思维一会儿在现在,一会儿回到几十年前,糊涂的时候,除了奶奶,还不让旁的人近身,把奶奶累得够呛。 萧伊然开始把所有空余的时间都用来陪爷爷。虽然爷爷常认错她,可是陪在爷爷身边,和他说说话,聊聊往事,也能给奶奶减轻点儿负担。 她也愿意陪着爷爷。她和爷爷之间好像转换了角色,二十年前那个陪着她玩儿、哄着她的爷爷如今变成孩子了,开始由她带着爷爷玩儿。 比如,最近爷爷不知从哪鼓捣出一个破收音机,成天就抱着收音机听,看见她,还会对她说:点歌,给顺顺听。 旧收音机里除了沙沙声,不会再有唱给顺顺的歌,萧伊然便现学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大阪城的姑娘等等老歌,唱给爷爷听,唱给“顺顺”听,爷爷听了会露出很开心的表情。 周末的时候,气温回升,冬日里难得的蓝天白云和暖阳。 萧奶奶见外面没有风,便要带萧爷爷去公园晒太阳。 萧伊然帮着奶奶准备了水和吃食,陪着爷爷奶奶一起逛公园去了。 找了张长椅,扶着爷爷坐下,爷爷看着公园骑车玩球的孩子,乐呵呵地,指着一个拍篮球的男孩说,“城兴” 萧伊然笑了笑,大伯是爱打球的。 萧奶奶便和他说起了大儿子小时候的事,爷爷有时候也能插上一两句,比如,“篮球冠军”,一会儿又变成,“城兴尿床” 虽然话题颠三倒四,可这幅画面却很温馨。 爷爷和奶奶这几十年,经历过很多的风雨和变迁,朝花夕拾,唯一不变的,是到如今白发苍苍了,奶奶依然是爷爷心坎儿里的顺顺,哪怕把这个世界都遗忘,也没有忘记他的顺顺 “然丫头”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呼唤。 她一看,不远处,却是宁时谦和徐素陪着宁守义来了。 世界真小,他们两家隔得不远,这中间也的确只有这个大公园了。 “宁伯伯。”她站起来。 “丫头乖萧伯伯,伯母,你们也逛公园呢”宁守义笑着说。 他是坐轮椅来的,宁时谦推着,低着头叫了声,“爷爷,奶奶。” “哎”萧奶奶答应着,指了指宁守义,“小义子,还记得吗” “小义子”萧爷爷有点茫然的样子,忽然又说道,“小义子抄城显作业” 一时大家都笑了起来。 萧奶奶明显注意力在徐素身上,边笑边不时打量两眼。 萧爷爷却盯着徐素手里提着的老式饭盒。 萧伊然暗暗叫苦,爷爷现在对老式的东西尤其感兴趣,这不是要人家饭盒了吧人家还以为他要吃的,多丢人 果然,宁守义看见他的眼神了,笑道,“时谦,把盒子里吃的拿出来,我们也坐在这晒晒太阳,吃些点心吧。” “好”宁时谦把徐素手里的饭盒打开,里面是煎得黄黄的韭菜盒子,还有鸡蛋摊饼。 萧奶奶都能看出,这明显是这位女人的手艺了,宁家这俩大老爷们是做不出来的。心里是不舒服的,笑着拒绝了,“不用了,我们出来才吃了东西,自个也带了,老头子就是看着这饭盒好玩,不是真要吃。” 奶奶刚说完,萧爷爷就指着韭菜盒子说,“吃,吃。” “”萧奶奶脸都黑了。 宁守义笑了,“伯母,吃吧,又不是什么精贵东西,家常玩意儿,小徐自己做的,手艺还不错尝尝” “你啊胃不好,待会儿吃多了又积食”萧奶奶虽然不乐意,可是又不忍心让萧爷爷不高兴,“只吃小半个啊” 到底还是掰了小半个喂给他吃,宁守义便问起爷爷的病情。 “时好时坏。你呢怎样了”萧奶奶边喂边看了眼宁守义坐着的轮椅。 宁守义笑,“早好了,臭小子管得紧,不让劳累,走个路都不行了还有然丫头啊,可是对我下了通牒的我哪敢不听呢是吧,然丫头” 第二卷泉10怎么回事? 第二卷 泉 1o.怎么回事 这三人的到来,围住了长椅,也挡住了阳光,有些阴凉。 萧伊然自他们来就没怎么说过话,被宁守义点名,看着宁守义笑,“宁伯伯,还好这儿没外人,不然让别人听见以为我这么凶,我可怎么嫁得出去” 若是从前,宁守义也许会说,嫁不出嫁到我们宁家来可是,现在不能说了啊宁守义想着身后的两个人,有些遗憾,不过,也仅仅转瞬即逝,毕竟小徐是相当不错的姑娘。 萧奶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宁小四可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孙女婿,此刻只觉得心里不得劲,人都是自私的,不管别的姑娘千好万好,心里向着的始终是自家宝贝。好好的一个周末,萧奶奶不太想看这些糟心的,把萧爷爷扶了起来,“老头子,咱们说好了要多走走,锻炼身体的,可不能老坐着了来,然然,扶爷爷起来。” “好”萧伊然用纸巾给爷爷擦了擦嘴,挽住爷爷胳膊。 “奶奶,我来吧”宁时谦却站到了萧奶奶那侧,搭住萧爷爷另一只胳膊。 “不用不用”萧奶奶忙道。 “奶奶,我来我力气大,扶得稳一些”他强势地将爷爷搀了起来。 萧爷爷看看萧伊然,又看看萧奶奶,眼神忽然慌了,“顺顺顺顺” “我在这在这”萧奶奶马上把宁时谦挤开了,笑着解释,“老头子现在不喜欢让外人靠近,谢谢你了啊,时谦。” 萧奶奶从前都是叫他小四的,现在觉得这俩字太亲昵了,还是时谦合适。 宁时谦笑了笑,凑到萧爷爷面前,“爷爷,我是宁家的小四啊以前陪您喝酒的还记得吗” 萧爷爷却像没听见一样,指着远方卖小吃的,“顺顺顺顺” “好好好看见了我们去买”萧奶奶搀着老伴儿,笑道,“那我们走了,守义,你也要好好保养身体啊,年纪不小了” 萧伊然帮爷爷理了理围巾,一句“宁伯伯再见”,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几步,却听见后面有人喊,“十三十三” 他叫她 回头,看见他提着一只水壶跑过来,公园里枝叶萧条的背景,他身穿墨绿色短款棉服,移动的身影,冬日阳光下唯一挺拔的苍翠。 “水壶没拿”他跑到她面前,说话时呼出的气儿冒着白烟。 “谢谢。”她伸手去拿。 他却拿着不松手,片刻的僵持,他将水壶挂在了她脖子上,“去吧。” “嗯。再见。” 越过他的肩膀,可以看到远处的宁守义和轮椅后的徐素。脱下的警服的徐素的,温婉得像一朵安静的兰花。 天气好,公园里人也多,来了好些跳舞打腰鼓的老爷爷老奶奶。 萧爷爷平时就爱看这些个热闹,萧伊然也就和奶奶陪着他挤在人堆里看。 看渴了,爷爷要喝水,萧伊然取下水壶倒水给他喝,却不料人太多,挤来挤去,被人一撞,水壶掉地上,水也全洒光了。 萧伊然无奈,对萧奶奶道,“奶奶,我去便利店买瓶水吧,您和爷爷在这等我” “好”萧奶奶答应了。 萧伊然买水不过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回到跳舞的地方,却发现大家舞也不跳了,围在那不知干什么。 她凑上前去,却听见奶奶的哭声,“这可怎么办啊老头子啊” 她吓坏了,挤到奶奶身边,“奶奶,怎么了爷爷呢” 萧奶奶一见她哭得更厉害了,抓着她的手臂满脸是泪,“然然,都是奶奶不好没看好你爷爷,爷爷他他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在哪不见的啊”萧伊然也急了,不过,还是先安慰奶奶,“奶奶,您别急,您慢慢说,说清楚,我去找” “就你去买水的时间,我和你爷爷在这看跳舞呢,我一错眼,就没看见你爷爷了我这四周都找了,没找着丫头,我可怎么办啊” “奶奶,您别急,您先找个地方坐着休息,我去找相信我啊爷爷走路慢,走步了多远的我一定把爷爷找回来”她扶着奶奶到一处凳子上坐下,一边把爷爷的特征说给围观的人听,“拜托,拜托大家,如果看到这样一个老人家,请您把他带到这儿来或者打我电话” 她把电话号码报给大家以后,便迅速跑离人群,然而,刚一冲出去,就撞到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上。 “怎么回事”他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没工夫跟他解释,匆匆一句,“我爷爷不见了”便甩开他的手找爷爷去了。 身后,听见他在问奶奶,“爷爷身上放名牌了没有” “没有我想着,我反正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不会有事儿的,所以从来没想过给他挂个牌儿,我都是我的错” 奶奶哭得更伤心了,她也跑得更快了。 找人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可是,真正找起来却是全无方向。 她一边找一边通知了爸爸妈妈,相信很快整个家庭所有人都会知道了,之后,又给这个片区的派出所打了电话,那样找起来就容易得多。 然而,发出去这么多信息,所得到的回音都是,暂时还没找到 傍晚,她接到家里的电话,早已被爸爸接回家的奶奶在电话里哭,“然然,你说他能去哪呢能上哪去了呢都怪我不好” 是啊,她也想问,爷爷能去哪呢还是安慰奶奶,保证一定将爷爷带回来。 这边刚挂了电话,立刻又有电话打进来了,是他。 第二卷泉11在我家 第二卷 泉 11.在我家 “喂”在外面跑了一天,她顾不上吃喝,嗓子都有些哑了,心里焦躁的是爷爷也一天不吃不喝的,一定又饿又渴吧这么大冬天的,一个人找不着家,会不会冻病了会不会摔倒想着这些,仿佛看见头发花白的爷爷独自在冷风里迟钝而又茫然的样子,心里难受得不行,听得他的声音在那头叫十三,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 “十三,你赶快来我家我找到爷爷了” 一瞬间,欣喜充斥了每一个细胞,她和他之间有怎样的磕绊恩怨全都抛之脑后了,当下最要紧的就是爷爷 “真的”她掩饰不住的喜悦。 “嗯赶紧来在我爸这边” 她飞速赶去了宁家。 还在街口,就看见灰白暮色下的街边,蹲了两个人,一老一少。 老人身上套着件棉大衣,脖子上围了厚厚的围巾,都不是他自己的;年轻人蹲在他对面,还穿着那件墨绿色的短棉服,手里在忙活着什么,一老一少的视线都凝在年轻人的手上。 爷爷怎么会到这里来两人为什么又蹲在街上不进屋 她把车停在路边,朝他们走近。 越来越近,才发现宁时谦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刀,一块木头,不知道在削什么,而爷爷,却极认真地看着他手里的活儿。 看着这副画面,无端的,心里就热了起来,好似小时候奶奶蒸包子时揭开了蒸笼,热乎乎的,蒸汽直往上冲,冲得眼底也热热的,连带着,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爷爷看得那么认真,旁边多一个人也没察觉,宁时谦倒是知道他来了,抬头看了一眼,对她点点头。 她也蹲了下来,发现他手里在削着的是一个木头陀螺,刚开始削没多久,还是个半成品。 “我们从外面回来,看见爷爷站在这里,我就给你打电话了。我本来想叫爷爷进家里等的,可爷爷说要等顺顺,又说要削陀螺,我只好给你打电话,让我爸给找了木头和刀来,在这里削陀螺陪爷爷。” 他的声音她听了二十几年了,自她出生,这个声音就伴着她一块成长。她慢慢长大,这声音也经历了它清脆的童音期、尴尬的变声期和如今低沉的成熟期,无论哪个时期,她都再熟悉不过。 他不是个特别温和的人,有时候脾气还挺暴躁,所以他说话并不是那么温柔,一旦发起火来还挺吓人的,只有对她,却总是这样温和的语气,好像说每一个字都极有耐心,特别安静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喉音的颤动。 地上还放着一个保温盒,一只保温水壶。 她看了一眼,便听他又道,“爷爷不肯进屋,只好在这让他喝点热水,吃点东西,刚吃过。” 她默然不语,只看着他灵活的指头转着陀螺,木屑一点点往下落,落在地上的小袋子里,这一刻,似乎全世界都只剩下小刀擦着木头的声音了 难怪爷爷看得那么入迷 一阵冷风垂过,木屑都飞起来了。 这样的天气,不吹风还好,一刮风,就冷到了骨子里。 她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木屑都捡到小袋儿里,扶着爷爷,一手拨着她被风得到处飞的头发,说,“爷爷,咱们回家吧,太冷了,奶奶在家等你呢” 萧爷爷看了看她,却是不肯,“顺顺下班,接顺顺。” “”奶奶年轻时候是护士,常常三班倒,那时候爷爷总是亲自去接奶奶下班 她含了泪,“爷爷顺顺在家里等您呢咱们快回去吧不然顺顺该等急了” 萧爷爷似乎听明白了,可眼睛却不舍地看着宁时谦手里的陀螺,指着,“要削陀螺,给城显玩。” “”她只好朝宁时谦伸出手,“这个给我吧,今天谢谢你。” 宁时谦看着她,把陀螺交到她手里,她拿着晃了晃,“爷爷,我们拿回家去削,好不好顺顺在家里等着呢” 萧爷爷不说话,半晌,指着宁时谦,“他会削他削” “”她无话可说了。 宁时谦笑了笑,“不如这样吧,你还是劝他去我家,我很快削好,你们再带回去,这样,也能让爷爷正经吃顿热饭,喝点热汤,今儿一天中饭也没吃,就刚才只了点鸡蛋饼。” 她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总比在这站着吹冷风好,而且,爷爷确实该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才行。 从公园到这里,说远不远,对如今的爷爷来说,走过来还是挺难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走到这个地方来了,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宁时谦说他们回家的时候才找到,那这一天爷爷都是在挨冻 无法再想下去,难过得想哭,却也听从了宁时谦的建议,点点头,把陀螺交还给宁时谦,劝着爷爷,“爷爷,他给削陀螺,我们去家里让他削好不好这里太冷,会冻病了,生病了就要吃药,可难受了。” 萧爷爷想了半天,“生病顺顺要打针。” “对生病了顺顺要给打针,我们去家里好不好去家里就不会生病了”她趁机道。 劝了半天,总算是把爷爷给劝动了,肯挪动位置,离开这个地方,最后,他又还想起来,“接顺顺下班” 萧伊然已经习惯了爷爷这样的颠三倒四,忙接上,“顺顺在家里了” 萧爷爷这才由着他俩把他搀起来走。 第二卷泉12别哭,有我在 第二卷 泉 12.别哭,有我在 也不知道是蹲久了,还是冻木了,萧爷爷一挪脚,却是没站住,整个人重心往下倒。 萧伊然吓坏了,轻叫一声,用力撑住。 她只能庆幸,另一侧还有一个他,不然这个子却是相当大了,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撑不住。 看着被宁时谦紧搂住的爷爷,她终于没能忍住,一整天的担忧和心酸都爆发了,轻泣一声,哭了出来。 宁时谦扶爷爷站稳了,把陀螺塞到她手里,“没事没事,别哭,有我在。” 说完,他站到爷爷前面,将爷爷的双手拉到肩上,一用力,把爷爷给背了起来。 他的步伐很稳。 冷风中,暮色又深了几分,数秒之间,街灯点亮,她便在这冬日暮色里踩着他的脚印去他的家,灯光将他和爷爷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很长,很长。 她看着前方雾蒙蒙的暮色,还有暮色中模糊的灯光,怀里抱着一堆东西,抽泣得停不下来 家里暖气热烘烘的,萧伊然觉得毛孔都舒展开了,在外面冻了一天的爷爷只怕更加舒服。 宁时谦把萧爷爷安置在沙发上,徐素立刻用托盘端了三碗姜汤过来,这是给他们仨一人一碗了。 萧伊然从小就不爱喝这个的,有时候在外玩得冻着了回去,奶奶逼着她喝,她怎么也要好一阵撒娇的,最后都是宁时谦耐心地哄着她,一口一口喂给她喝了。 当然,那是小时候了,她如今是不能那么任性的了。 “谢谢。”她先端了一碗喂爷爷,“我等会儿喝。” 进来,陀螺便搁在了茶几上,宁时谦顺手又拿起了,继续削。 徐素便把姜汤端给他,“你把这个喝了。” “我不用”他是个糙汉子,和老头混着日子长大的,除了幼时在萧家被奶奶逼着当萧伊然的榜样喝过几回,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讲究 “你得喝了每个人都要喝赶紧的每我那正炒着菜呢”徐素不由分说把碗往他面前又推了推。 这样命令的语气,在徐素那却是少见的强势。 他无可奈何,只好接过碗,也不管烫不烫,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了。 萧伊然全心全意地喂着爷爷喝姜汤,吹一吹,再哄着爷爷,“爷爷,张嘴,啊” 那情形,全然像大人哄着小孩儿。 宁守义看着,不禁打趣,“我们然然,可是真的长大了,如今也会照顾爷爷了” 想当初,那个十来岁的萧伊然来家里玩,还不愿意好好吃饭,只有儿子有办法拘着她坐在面前不动,一勺一勺给她喂。 “宁伯伯,人总要长大的啊”她轻轻说。 身边削陀螺的人,一直在削陀螺。 徐素动作麻利,一会儿便做了一桌的菜。 该吃饭了,萧爷爷却因为在外走了一天,累着了,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然丫头,你自己过来先吃吧,爷爷刚才吃了点饼,也没空着肚子,等会儿醒来再吃点。”宁守义朝萧伊然招手。 萧伊然却在犹豫。之前来宁家,是因为爷爷非要陀螺才上来的,不然她带着爷爷直接回家了,现在爷爷睡着了,也不要陀螺了,是不是马上回家呢 “宁伯伯,不然我还是回去吧,家里人着急。”只是爷爷睡着,是叫醒他,还是又请人背啊 “急什么”宁守义不赞成地道,“你肯定也饿了一天了,先吃点垫垫肚子,爷爷累了,让他休息下,急着回去干什么是嫌弃宁伯伯家的菜不好”宁守义却是知道,这丫头大概是和他家生分了,原因是因为儿子有女朋友了吗可不管怎样他和萧家诸位兄弟的情分总是在的,不能因此就连两家的旧情都淡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吃也不行了。 在餐桌边坐下,听得宁守义叫他,“你不来吃你还要我请啊” 他还在那削陀螺,头也不抬,“我削陀螺,削好再吃,等下爷爷醒来要带走的” 宁守义也就不再说他了,只招呼萧伊然多吃点,还给她盛汤,倒让她过意不去,忙站起来,“宁伯伯,我自己来。” “好你自己来”宁守义就是喜欢她不拘束活泼泼的性子,如今儿媳妇当不成了,总还是侄女儿的,女孩子要像她从前那样大方活泼才好。末了,又劝徐素,“小徐,你也多吃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哪里,应该的”徐素低下头去。 她皮肤很白,一低头便显得她纤细的脖子线条很美,白皙中还隐隐透着粉红色,再一看,脸色都泛了红晕。 这是害羞了 萧伊然赶紧低头喝汤。 都说徐素厨艺很好,她吃在嘴里,却食不知味。宁守义见她光喝汤不吃菜,又给她碗里加了好些菜,她不得不求饶,“宁伯伯,我实在吃不下了。” 坐在一旁的徐素站了起来,“萧警官空着肚子,可能吃这些也没胃口,我熬了粥,养胃的,你先喝点润润。” “不”她刚想说不用了,徐素已经进厨房给她盛去了。 徐素,真是一个贤惠的好女人 只是,她并没有来得及喝粥便响起了敲门声。 “大概是我爸爸他们来了”她居然松了一口气,跳起来去开门。 果然,何止是爸爸妈妈,不知来了多少叔叔伯伯、堂兄堂弟,知道的晓得是来接人,不知道的还不定以为来干嘛呢 宁家那么小,这么多人进来根本装不下,还闹哄哄的,感觉这天花板都要吵翻了,于是也不耽搁了,来了那么多男丁,轻轻松松就能把睡着的爷爷给弄走,她也如释重负收拾了东西跟着走人。 “等等,这个好了,拿回去给爷爷吧。”宁时谦追到门口,把陀螺交给她。 她犹豫了一下,其实想说,以爷爷现在的状况,醒来肯定已经把陀螺这回事儿给忘了,不过,她没有说,还是收下了陀螺,道了声谢谢。 第二卷泉13告诉过你多少次 第二卷 泉 13.告诉过你多少次 一场虚惊之后,生活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 尽管不愿意,萧奶奶还是让萧伊然写了张小卡片,放在爷爷的衣兜里,对爷爷的照顾也更加细心了,当真是眼睛一秒钟也不离爷爷视线。 萧伊然也越来越懂事,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往日里那个任性得近乎骄纵的女孩儿就这么悄悄嵌在了旧时光里,不复再现了。 看着那个细声细气陪爷爷说话,陪爷爷玩陀螺的丫头,白一岚疼在心里。她宁可女儿永远是那般骄纵的样子,因为无忧无虑才会骄纵得理所当然没有后顾之忧啊作为母亲,总是希望女儿一辈子被人呵护被人疼的。 不知不觉快要到新年了,年底商家们可着劲儿做活动,愈加把新年渲染得热热闹闹。 大学以前的萧伊然是又爱美又臭屁的小姑娘,喜欢漂亮的裙子精致的饰品,爱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偷用妈妈的彩妆,后来从警之后,这些女孩儿的东西鲜少能派上用场了,但不代表她不喜欢,然而,今年,她却是真的一点点心思都没了。 白一岚心疼女儿,便在萧伊然轮休日的时候强迫她陪着自己去逛街。 起初萧伊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奈不住妈妈说出去给爷爷奶奶选些新衣服,才被妈妈强行拽出了门。 一个人从活泼到文静的变化,其实也是从生机勃勃到了无趣味的变化,那些曾经喜欢的热闹和繁华都变得毫无意思。 她不说,白一岚也无从得知她内心里的想法,只道是秦洛的离世带给女儿的伤害太大,下定决心要让女儿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萧伊然陪着妈妈逛了大半天,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兴趣,却也帮着妈妈给家里人买了许多东西。 下午,逛累了的白一岚决定母女俩过二人世界,就在外面吃饭了。 餐厅是萧伊然喜欢的,她知道,这是妈妈的好意,不过,当她在餐厅偶遇所谓的熟人妈妈朋友的亲戚的大姑的儿子,她就知道,这份好意有点儿过了。 “妈”她无可奈何地看着妈妈。 白一岚把她按在座位上,便和聊起了天,再然后就狗血地要去洗手间,临去之前还给他们做了个简短的介绍。 “妈,您这一去洗手间还会回来吗等会我怎么回家”她不客气地问。 白一岚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对男孩笑,“你们俩先聊着,我一会儿就来。” 人走了,剩下萧伊然和对面这个嗯,张先生吗好像姓张,大眼瞪小眼,至于聊天,这样的情形好像似曾相识,也许她可以借鉴下。 “萧警官是吗”男孩笑了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好,这样不唐突吧” “嗯。”她今天就是黑毛衣套大衣出来的,此刻大衣脱了,一件黑毛衣衬得她原本十分娇美的五官多了些冷硬。 “我第一次跟女警官接触,不知道怎样的聊天模式比较合适,如果唐突了,请指出来,我改正。”男孩大概也是想缓和气氛,半开玩笑地说。 “那就警察的聊天模式吧。”她不苟言笑的样子的确很有警官的威严。 “是吗那是怎样的模式”他倒是觉得这个女警察的确有些意思了。 “姓名” 他笑了,刚刚不是介绍过了吗好吧“张铎。” “年龄” “27。” “性别” 他再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警官,太有意思了 萧伊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乐的,依然紧绷着一张脸。 张铎开始主动找话题,“不知道萧警官平时有什么爱好喜欢看电影吗” 电影这个话题的回答她这里可是有份标准答案的,她回忆了一下,点点头,“看啊,尤其喜欢看侦破的,上次有个片子,关于一个杀人案的,死者腹部中十几刀,肠子都出来了 她正打算绘声绘色把肠子的形状好好描述一下,感觉到身边多了一种压迫感。 抬头一看,他怎么来了 宁时谦看起来清瘦了一些,显得整张脸更加峰峦有致,也穿了件黑毛衣,外套搭在手上,站在她旁边。 她暗暗摇头。 也许是她的偏见,像她这样在警校成长的女孩,所见男子都是背脊挺直、形容刚硬、气质宛若雪地青松的硬汉,行走带风,坐立有骨。 这个张铎吧,单单坐这里也算得上市气质优雅的英俊小生,可是宁时谦这么一出现,这人就完全不够看了。 大概个人眼光不同。 只是,他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那么巧合她遇上了 他也不打招呼,直接坐在了她身旁,问她,”你朋友“ ”“她有点莫名其妙,胡乱点了点头。 ”你好。“他朝张铎伸出手去。 张铎还陷在这是什么人的迷糊里,糊里糊涂跟他握了握手,点点头,”你好。“ ”今天买了些什么“他拿过她面前的水,喝了一口,似乎觉得太冰了,皱了皱眉,叫来服务员,”换杯热的来。“ 末了,又跟她说,”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喝冰水“ 萧伊然觉得自己错乱了,这个人今天没病吧 ”你“她有些太震惊了,张了张唇,找不到词可以说。 第二卷泉14然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第二卷 泉 14.然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服务员加了杯热水过来,他给搁在她面前了,又捡起了之前的问题问,“今天逛街买了些什么” 她还半张着嘴在那里,不知道眼下到底在上演哪一出。 黑色毛衣衬得她脸上的皮肤愈加嫩白如玉,尖尖的下巴颌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起来有点傻。 “问你呢”他忽然伸手,在她的尖下巴上捏了一下。触手生温,当真如暖玉一般光洁。这样的触感真是熟悉又陌生。 她总之是觉得这个人不对劲,但有旁人在场,她也不便怎样,冷静了一瞬,顺着他的话回,“给爷爷奶奶买了些衣服。” 他握着水杯,手指压在玻璃的杯壁上,透过水的折射,指腹好像被压扁了,白白的。 “我呢”他轻轻转动了一下杯子。 “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给我买”他一副头疼的样子,“我袜子和内裤都没有换的了” “”这、这、这好像有点不对劲,这种对话她从没遇到过,一时脑子打了结,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又如何去应对。 一副傻样,哪里有刚才女警官半分一丝不苟的风采 憋了半天,想起要反驳,“我凭什么要给你买” 他也不说明凭什么要给他买了,只一副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她。 这情形,倒还不如不反驳呢,她这一较劲,怎么两人之间好像就生出些赌气的意味来了他那样配合的一个表情,好似在说:好好好,你都对,我不和你吵了 当然,他没这么说,只默了默,又道,“算了,我一半的袜子在你家,不然我等会去拿吧” “”他的确有些衣物在她家,但是,她脑子现在处于死机状态,怎么戳都戳不通啊 对面的张铎,脸上那叫一个五颜六色 她觉得好像应该解释两句才是,可是,跟谁解释张铎吗她跟张铎又不熟 她在这脑子一团乱麻,理不出一个头绪来,猛然间听得他又问,“我袜子洗了没有” “”她有些没好气起来,扔给他一句,“洗了” 他的东西,保姆阿姨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放着呢 “那我等下去拿吧”他端坐着,似乎满意了的样子,还朝对面的张铎笑了笑,“不好意思,见笑了。” 见笑你个棒槌 她在心里暗骂,看着张铎的脸尴尬得像鱼头泡饼里的饼似的。 27岁还是年轻她暗暗有些同情张铎。 好尴尬,可是还是要微笑啊张铎笑容满面的,“请问这位是” “鄙姓宁,宁时谦。”他笑笑,也没说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哦,宁大哥”张铎犹豫着,叫大哥应该没错吧看起来年纪比自己大。 “不用这么客气。”他含笑,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然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然然 萧伊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从没听他这么叫过自己,所以,他今天是受刺激了吗莫非失恋了那可就真可怜了,这三十几岁的老铁树,刚开了几天花,这么快就凋谢了啊 张铎觉得这个事情挺乌龙的,他大姑说了,是来跟姑娘见面的,说实话,对这位女警官第一印象挺好的,虽然板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但是他看着却生生看出十足的可爱来。他是感觉可以继续约第二次的,但这半路杀出来一个来是怎么回事还然然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 他不傻,只好极有风度地点头微笑,“幸会幸会。” 感觉这天也聊不下去了,好冷场。 就在此时,宁时谦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他也很有风度,接电话,“喂嗯嗯我马上来。” 极短的一个电话,他立马变得十分严肃急迫,一把抓住萧伊然的手腕,“走赶紧紧急出警” 她想说,他出警关她什么事她又没接到警犬大队的电话 可是,他手指跟铁一样,拎着她,快把她的肉就揪下来了,整个人被他提离了座位的。 “不好意思,可能要下回再请您吃饭了。”临走,他还没忘记跟张铎道歉。 “没关系,我理解的,你们辛苦了。”张铎站起来,送他们。 萧伊然被他拉离了餐厅,到了外面,他把她外套给她套上,刚才面对张铎时还笑得风度翩翩的脸此刻乌云滚滚的。 萧伊然觉得手臂被他勒过的地方涨疼涨疼的,没准明天就轻肿了。当下自己揉了揉,皱着眉,“你发什么疯啊” 他黑着一张脸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他这个人,她还是了解的。他这是真的在生气。 他脾气不是特别好,不管是从前在学校,还是现在在单位,惹毛了他,他就会发火,发起火来就跟打雷似的,还挺吓人。但是她知道,他这种电闪雷鸣的怒火通常来得快也去得快,发完就忘记了,而一旦他真正生气,就会像现在这样,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的时候是极少的,她上一次见到,还是他初中那会儿,被人嘲笑是没有妈妈管的野孩子。 所以,他今天这么生气,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和徐素分手或者吵架了吗她也不便问。 想了想,只说,“哎,女孩子嘛,其实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你多费点心思哄哄就好了”她终归是希望他好的,只要他好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分明看见他好像眉目略略舒展了一些,以为自己说对了,便继续劝,“尤其像徐素那样的,脾气又好,人也内秀,你温柔一点对人家” 她没能说完,因为眼看着他的眼睛里又要冒火了,而且比刚才还恐怖 第二卷泉15去吃饭 第二卷 泉 15.去吃饭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然,会觉得他眼里的火会被自己给点着了 他这是气大了,伸手捏住了她整个下巴骨,捏得她两腮又酸又痛。 “萧伊然”他咬牙切齿地叫着她的名字,“你这脑瓜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可真能琢磨啊你都琢磨到哪去了” “”她想说两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腮帮子被人捏着呢,可她哪里说错了 她也是为他好。 他现今有女朋友了,又是个年纪大会照顾人的,她也盼着他以后能过上好日子,有人疼他,有人关心他,再不要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想着,眼睛就有些发酸,到底是陪着她长大的人啊,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也不知道嫁女儿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就这么目光盈盈地看着他,一双棕色的眼睛猫儿似的,渐渐地漫进了水润。 这是他熟悉的眼神。 那些泼天的怒气便这么被浇灭了,他松了手,却依然还绷着个脸,“捏疼了” 也不知这丫头这会儿在想什么,还真乖乖地让他捏着不动,不是挺爱打的吗哦,不,她现在倒是越来越懂事了,连话都少了许多,不是从前那个动不动就挥拳头的小十三了,老头都说她长大了,不是吗 他也是越来越不懂她了。 她摇摇头,自己揉了揉腮帮子。 “你”他说。 “我”她说。 两人异口同声。 他便沉默了,等着她先说。 “我先走了。”她还是回家吧,总不能再跑回去和那什么张先生再聊天吧 “”难道怪他搅了她跟别人的饭局刚刚平息的怒火又开始呼啦啦朝天窜,“萧十三” 所以说小丫头长大了完全没有小时候可爱若是永远像小时候多好,就跟只小猫儿一样,棕色的眼睛看着他时总是懒懒的,娇娇的,抱在怀里软乎乎的,由着他给她顺毛,怎么揉扁搓圆都乐意,猫爪子再不会抓人的。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她的眼神他都看不懂了不过,他如果知道她刚才那个打动他的湿漉漉的眼神是因为她嫁女儿的心情,估计他掐的就不是她的腮帮子,而是她的脖子了尽管,他现在就想掐她的脖子 吃饭是吗也好 他看看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钳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停车场走。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放开我”她用力挣扎。 他用力一拉,将她拉到身前。 她一下没收住脚,直接撞到他胸口,忙于站稳的她听见他咬牙切齿地在她头顶说,“你干什么想在这里和我打一架” “”她看了看周围,繁华商业地带,他们两个警察大打出手 她还不至于 “我告诉你,萧伊然你别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惯着你你要打就打打完我用手铐铐着你去吃饭”不是没打过 “”了不得啊果然是有媳妇的人了 但是,她现在脑子有点糊涂,始终闹不明白他到底在闹哪样。既然有准媳妇了,那他刚才在餐厅说的那套,并没有别的意图 大概是吧,也许,他只是路过 在她的认知里,不管怎样,他都是一个有责任心,敢于担当的男人 然后,这个男人把她拽上了车。 一直臭着一张脸。 她皱着眉头不断琢磨他这前后反差那么大是怎么回事,以她二十几年对他的熟悉度,她也想不出她生命里有过类似重复的片段,后来,实在想不明白,就放弃了。其实也并没有打算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现在他终生有了着落,她也就放心了,不必再像之前那么远着他。 他虽然开着车,但时而也观察她的,看着她一会儿皱着眉头纠结一会儿如释重负的样子,不明白她脑瓜子里又瞎琢磨了些什么。 “在想什么”他忍不住问。 她摇摇头,自然不会说实话,“在想等会吃什么。” “”这家伙现在本事不小总能让他的怒火一层一层往上攀,没有封顶他的老血吐了一盆又一盆,她倒好,没事人一样想吃的他的脸更臭了,“确定等会不会在餐厅跟我打架”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臭着一张脸呢“我没有那么暴力” “哦”他脸上写满不认可。 “”她两手托着腮,腮帮子还隐隐发酸,也不知道到底谁更暴力一些,差点把她骨头都打断的人 他也不敢多说了,好不容易见面不打架了别又真的刺激了她再次打起来。 车在一家中式餐馆前停下,明清风格的装修,门口挂着大红灯笼,怪喜庆的。 “下车吧。”他黑着脸说。 她猛然想起一件事,她被他拎出那边餐厅的时候,包没带出来。想起上次带他相亲的经历,她问了句,“确定你请我没钱。” 他差点又要吐血了,下车走到她那边,打开车门,“下来” 这是确定了她肯定。 正要下车,却看见餐馆里跑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徐素吗他带她来和徐素一起吃饭 徐素也看见了他们,两眼红红的。 他觉得她眼神有异,不由回头一看,也看见了徐素,两人面对面。 徐素一见他便捂住了嘴,眼泪一涌就哗哗流下来了,而后,一个转身就跑了。 第二卷泉16活该一辈子没有女朋友 第二卷 泉 16.活该一辈子没有女朋友 “哎”宁时谦朝她跑开的方向伸了伸手。 萧伊然见他迟疑不前的样子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徐素一见他就哭肯定是受委屈了他还跟个傻瓜似的杵在这里,活该他一辈子没有女朋友 “你去啊跟着去啊”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她趴在窗口催他。 “你在这等着我先进去也行别走啊”他匆匆交代一句,便去追徐素了。 她看着徐素上了出租车,他在那犹豫着回头看了看她这边,然后也跟着进了车里,车就开走了。 她还是很欣慰的,觉得自己做得还算正确,他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大老粗,遇上徐素那样细腻的人儿,肯定常常把人惹哭,不好好教导他,他的幸福堪忧 只不过,现在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何去何从啊 真的在这里等他回来她又不傻 等下人家小恋人吵完架刚刚和好,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她傻乎乎在旁边当灯泡惹人嫌 那她就是真傻了 只是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她一分钱没有,打个车回去再付钱也不是不行,可是,他这车怎么办钥匙还插在车上呢,她锁了车走人他还是拿不到钥匙可扔在这不管也不行吧 最终决定,不如自己开回去,然后再叫司机直接送回他家得了。 决定了,便换到驾驶座,把车开走了。 回到家里,把钥匙交给司机,交代开到他老房子去,不管他回没回家,家里总有宁叔在。 然后蹑手蹑脚地进屋。 还是存了一点点侥幸心理,希望能避免和妈妈正面交锋,可是,刚刚把脑袋从玄关探进去,就对上了妈妈冷漠的眼神 好吧 她低着头,慢慢挪过去,挪到爸爸身边,悄悄问一句,“爸,奶奶呢” “搬救兵是吗别给你奶奶添乱还有,萧城显,今儿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帮我还是帮她”白一岚一双杏眼瞪着两父女。 萧城显赶紧赔笑,“你这是何必呢吓着孩子” “萧城显”白一岚银牙一咬,明显是最后通牒了。 萧城显其实挺心虚的,媳妇儿气成这样,如果让她知道她娘俩的行踪是他透露给宁小四的,那他不得睡一个月书房 所以,也算是为了自保吧,他为难地推了推女儿,“闺女,跟妈妈认个错,下回咱不这样了。” 还有下回啊 “”萧伊然暗暗掐爸爸的手臂,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真是没有气节这样就投降了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爸爸,您卖女求荣”她气得控诉。 “”这成语是这么用的 白一岚本来一肚子怒火的,莫名其妙被女儿这句话给逗得要笑了,好不容易忍住,指指自己面前的地板,“你给我站过来” 她站在来继续慢慢地挪,快要到妈妈面前时突然喊道,“妈妈,子不教父之过是爸爸说的,我一辈子不嫁人在家当老姑娘都行,他养我” 说完立马撒腿就跑 她那身手,直接从茶几上飞了过去,对付宁时谦不大够,但对妈妈,却是绰绰有余,一会儿,她便叫着奶奶往老人房奔去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老爸吧 隐约听见爸爸在客厅里喊冤,“我没说过啊闺女离间我们的她就是只小狐狸,你千万不要上小狐狸的当” “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白一岚气得不行,偏偏这个宠女儿宠得没边的男人说起女儿是小狐狸的时候还一脸得意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从今天起,你搬去书房睡” “”果然受伤的又是他 被赶至书房的萧城显觉得自己很憋屈,一憋屈就想找个更憋屈的人来顺顺心,马上想到了宁小四,暗下决心明天要把宁小四叫来修理一顿,他闹成这样可都是为了宁小四啊 话说,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畅所欲言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的人也只有宁小四了,连公司员工都不行,他还得顾及老板形象。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最后宁时谦叹气,“爸,我也是为了你好,难得人家有心,人又好,我都不介意多个只比我大五六岁的妈,您还” “你给我闭嘴”宁守义只差一掌括过去了。 这一年来,这个儿子时不时带点儿东西回来,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衣服,他父子俩的都有,说是徐素给的。 他跟萧家丫头闹得这么僵,他也看出来了,只道儿子有了新动向。 后来他生病,先是带着徐素去医院看他,然后又和徐素一起给他送饭,他便觉得这算是正式带儿媳妇到他面前了。 有时候这小子自己没有空,就徐素一个人来,他也默认了这是儿媳妇的孝敬。 再后来,徐素就直接来家里做饭了,他也只当跟儿子关系又更进一步了。 虽然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出发来考虑,徐素配儿子的确是年龄大了些,但是只要儿子自己喜欢就行,而且徐素这人的确不错,他还想着,下回正式吃顿饭,就算认了这个儿媳妇了,也要给一份像样的礼物了,可这时候,来告诉他,徐素喜欢的是他今晚吃饭不是认儿媳,是他和徐素的二人晚餐 他承认自己今天对徐素态度的确不好,可是这也太荒唐了 宁时谦也觉得无语,“爸,您是怎么想的我跟徐素怎么可能啊” 宁守义冷冷地看着他,“我怎么想的你怎么不问问你萧家的人怎么想的你萧奶奶你萧叔萧婶儿” 难怪今天萧叔看的眼神简直想杀了他呢 他哭笑不得,这个误会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还以为只有十三那傻丫头脑子有问题原来这么多人” 好吧,他再怎么也不敢说他老子脑袋有问题,他怕雷劈 “我,是我脑袋有问题”他双手作防御状态,防止老头子的攻击,毕竟老头子此刻的眼神比萧叔的还可怕 第二卷泉17活该没有女朋友+1 第二卷 泉 17.活该没有女朋友1 他想了想,又觉得挺可乐的,虽然这时候乐有点儿那么不地道,毕竟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徐素的痛苦之上。 宁守义看了看他,到底没忍住,一巴掌呼出去,打在他脑袋上,“笑你还能笑得出来” 给老子惹这么大祸事,看你怎么了以后怎么面对徐素 宁时谦并没有被打疼,笑着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出来,索性坐到了老爹身边,打量了老爹一番。 “看什么”宁守义虎着脸。 “看您帅啊”宁时谦忍不住笑,“说实话,这祸到底是谁惹的还不是您自己如果您不是这么帅,怎么会有女人看上您” 眼看宁守义又要打过来,他急忙抱着头求饶,末了,开了一罐啤酒递给他,憋着笑,“要不,连十三都说您年轻,咱们走出去,您更像我哥呢”他说完笑出声,举着自己的啤酒在他那罐儿上碰了一下,“来,咱哥俩好” 宁守义气得挥起了拳头。 他赶紧跳开,“别动气千万别激动您才从医院出来不是吗” “你老子我再进医院一定是你害的” “”宁时谦挪了个地方,遥对着老头喝啤酒,“别这么说啊我怕被雷劈” “这会儿知道怕雷劈了”宁守义想起今晚徐素在他面前表白那一幕,恨不得把这小子给吊起来打就像小时候一样 宁时谦喝了口啤酒,叹了口气,“我说爸,真不行您看看,没个女人,我们爷俩连喝个啤酒都没人给炸花生米。” “那你赶紧把你的事儿解决了你老子我娶了你妈,生了你这么个兔崽子,人生任务早完成了你也赶紧把任务给完成” “不是”他挺为难的,“我要娶回来的那个,她也不会炸花生米啊” “所以你就为吃个花生米就把你爹卖了”宁守义说起来又起了火,“我过我的你过你的嫌我碍事你就跟我滚你爱跟谁喝酒吃花生米跟谁去别来我这儿碍眼快滚” “不是爹啊您真不中意徐姐徐姐是真心的都喜欢您很久了”宁时谦说着,又忍不住要笑。 “人家比我小十几岁造孽啊我这是”宁守义也不想再跟儿子多说了,站起身往里屋去了,边走边撂下一句话,“臭小子我告诉你,你别再给我瞎张罗否则,我这儿你不要再来了我眼不见为净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哎”回答他的是老头关门时“砰”的巨响。 房间里,宁守义坐在床边,端着那罐啤酒,凝视着墙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初嫁他时的模样。 那日两个人开了介绍信去登记,然后就去照相馆拍了这张照片。 她向来喜欢淡雅颜色的衣裳,那日却穿了件大红的裙子,一头乌发烫了时兴的卷儿,比画报上的人物还美。 他是个大老粗,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她那么美那么好,还是画家,为什么会喜欢他他可是连只猫都画不好,那时候也没有钱,她却义无反顾地嫁给他,画画儿的那双手给他洗衣做饭,还心甘情愿给他生娃。 她嫁给他,他却没保护好她。 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记得的还是她年轻时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变过,十分爱笑,笑起来就是照片上这个模样,温温婉婉的,左颊上现出一个小酒窝。 “守义” 恍惚中,似乎传来她温柔的呼唤,熟悉得仿佛从不曾离开。 他视线里一片水雾模糊,心里某个地方又酸又软。 “我在呢。”他心中也有一个声音在回应,“我回来了。陪我喝一杯。” 床头柜上一只杯子,他给斟上酒,“现在我喝得少了,儿啤酒,臭小子管我管得紧,不让喝。小兔崽子啊,长大了,管得多了,还想给我娶个女人回来,可是,在我心里,你从来就没有走,这个家,又怎么住得进别人” 二十多年了,都是这么过来的。无数个夜晚,一杯酒,或者一盏茶,和她的照片说说话,一点儿都不觉得时间有多么难过。 就这样,挺好,他这辈子是不打算再改变了。 年底有全市文艺汇演。 萧伊然被选上代表本系统排演节目,和她一起被选上的还有十几个女警,其中包括徐素。 自那次吃饭与徐素遇上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徐素,这次见面,徐素平平静静的,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她猜测,大概已经跟宁小四和好了。 打算排演一个舞蹈,表现警花风采的,萧伊然有强大的芭蕾舞功底,选了她领舞。 排练不能耽误工作,所以,她们是下班以后统一到分局来排练,练完都夜晚九点多了。 她和一众警花们一起出去,经过办公大楼的时候,一个黑影窜了出来,在一旁叫,“十三” 全世界叫她十三的人只有一个 细看,黑影可不是他吗 其他人见状一个个跟她挥别,“我们先走了啊” 她莫名其妙站在那里,不知他有何事,难道他不该叫徐素吗 “才排练完啊晚饭也没吃吧饿不饿”他走近了问,笑得怪怪的。 饿倒是挺饿的,可是,他想干什么呢 “一起吃饭吧,我也刚刚加完班。”他说。 这样啊 她觉得这种情况,还是要叫上徐素一起比较好话说这人是不是缺根筋儿啊她和徐素一起排练,一起没饭吃,他叫她吃饭不叫徐素活该一辈子没有女朋友 第二卷泉18我跟别人好了,就不疼你了 第二卷 泉 18.我跟别人好了,就不疼你了 “也好你等等”她追上去,大声喊,“徐姐徐姐” 徐素已经走远,听得喊声停下脚步。 她上前拉着徐素的手,“徐姐,宁队长叫您一起吃饭呢” 徐素却脸色一变,“我我不去,你们去吧。” 萧伊然简直愁死了,看样子,这俩人还没和好呢难怪只邀她不邀徐素 这边徐素没邀动,其他警花们却听见了,个个来凑热闹,“哎哟,这不对啊宁队只邀你俩吃饭不请我们这可不行吧见者有份啊” 跟宁时谦稍微熟点的直接就和不远处的宁队叫上阵了,“宁队宁队我们可都没吃饭呢” 宁时谦也没说别的,笑着走过来,“行我请那我们一块都去吧” 大家开心得一阵欢呼,前呼后拥地去了。 大势所趋,徐素也被姑娘们拽着一起走了。 这顿晚饭,也可叫夜宵,吃得颇为热闹,万花丛中一点绿,宁时谦所言甚少,只在一旁点了支烟,看着她跟姑娘们又笑又闹,和他一样沉默少言的人,还有徐素,全程也不怎么吃,一颗一颗在那数饭粒。 这情形被萧伊然看在眼里,更加笃定,这俩人是有心事的。 真让人操心 于是在吃得差不多,宁时谦去买单的时候,悄悄尾随了去,把他叫到一边,苦口婆心的样子,“我说你怎么回事啊还没把徐姐哄好这都一个多星期了四哥啊你把你的心理分析能力推理能力也在恋爱这件事情上借用一下吧揣摩一下女孩子的心思,多陪陪她,送送小礼物,说点儿甜言蜜语,有什么女孩哄不好的啊” 宁时谦听着心里那个气,总算见面不跟他打架了,却又开始帮他追女朋友,她这是多想把他推销出去 “你就这么盼着我和别人好”他阴着一张脸。 “我当然盼着你好了”她悠然叹了一声,“你也不小了有人照顾你和宁伯伯,我也很开心。” “”他搞不懂她的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知道秦洛去世和鼹鼠先生的真相后,有一年多没理他,这段时间才开始好好跟他说话,算起来还是从误会他和徐素谈恋爱开始缓和的,近来甚至给他出谋划策,并且今天终于听见她叫四哥了。 所以,这丫头的心思,就是生怕他缠着她吗 他不敢轻举妄动,怕的是又把这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给弄僵。 脸还是阴着的,也憋着气,“十三,我跟别人好了,就不疼你了,你不难过吗” 她听着,怔怔的。 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女警们都出来了,叫她,“萧伊然,干嘛呢” “我就来”她回了一句,匆匆叮嘱他,“我跟她们去了啊徐姐留给你,你记得要哄好了,别傻乎乎的一辈子找不到老婆听话啊” 她转身朝外跑去,追那些小姐妹去了,耳边却回荡着他的话:十三,我跟别人好了,就不疼你了,你不难过吗 门外居然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冰冰凉凉地落下。 他买了单,徐素最后一个出来。 有一点萧伊然没说错,他也的确不会哄人,所以上次徐素哭着跑出餐厅,他并没有把人给哄好。 他毕生的精力都用来哄一个人了,哪里还能哄得了别人 徐素看见他白着一张脸,并不想跟她说话,这顿饭她根本不愿意来吃的,也是怕别人都来她不来反而显得特立独行欲盖弥彰。 她低着头从他面前快步走过,他本来想叫住她再和她好好聊聊,虽然她和老头这事儿眼看不成了,但也不要有埋怨啊。 可是,最终他没有叫出口。 算了吧,还是不为难自己了,他不是政委,不擅长做思想工作,上一回他越劝徐素就哭得越厉害。 他还是专心哄好一个人吧。 就是彻底把徐素给得罪了。 他走在飘雪的夜里,萧城显打电话来了,问他有没有看见萧伊然,怎么跳舞跳到这个时候还没回家。 “她刚回去,在路上。”他心里闷闷的,雪花在他头顶叠了一层又一层,“萧叔,您没帮我跟家里人解释啊” “解释什么”萧城显装傻。 “那个我同事徐素的事啊你明明知道”他套取相亲情报后第二天被萧城显抓去教训时就已经说明了他、徐素和老爹的关系,而萧伊然今天的表现证明她完全不知道,也就是说萧叔根本没回去说家里人都还在误会他呢 “说我为什么要说”萧城显漫不经心地反问他。 他头疼不已,有这样一位岳父,不,未来岳父真叫人伤脑筋,“萧叔,家里人该怎么看我”本来去年和十三打一架之后,萧婶儿待他就疏远了不少,遇上这么个岳父还给他难度升级,制造混乱。 果然,萧城显说,“他们要怎么看就怎么看呗解释不是我的义务”谁让你打我女儿打了我女儿还想把我女儿抢走还从我这里骗情报害我睡一个月书房 宁时谦没了办法,谁叫岳父如泰山呢 不过,好在要排节目,她每天都会来局里跳舞,像今晚这样的偶遇可以每天来一次,看来,从明晚开始,他要晚晚加班了。 第二卷泉19我想娶你,是认真的 第二卷 泉 19、我想娶你,是认真的 这个临时组建的舞蹈队警花们发现,不用再为因为排练而耽误的晚饭担心了,因为他们有一个大方又暖心的宁队长啊 连续三天了,宁队长都松了吃的到舞蹈室来 大家纷纷猜测宁队长是为了谁送的爱心晚餐,最后一致认为是搭了萧伊然的福毕竟,宁队和萧伊然青梅竹马的事迹在分局也是很有名的 可萧伊然却连连摇手,“你们错了完全弄错了绝对不是我” “那是谁”大家表示十分好奇。 萧伊然想了想,宁时谦和徐素的关系还没公开,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瞧这情形,她着实为宁小四忧心,也不知道两人最后能不能好,万一不好了,她这么八卦把人给曝光了,对两人多不好,于是卖了个关子,“不告诉你们” 她悄悄地打量徐素,见她一个人在那拉腿,也不跟她们一块吃。 她走过去跟徐素搭话,递给她一个饭盒,“徐姐,你怎么不吃呀”无语啊,她真是为宁小四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还要给他当调解员宁小四能争气点吗 徐素只淡淡看了一眼,也没接,“谢谢,我不饿。” 并不冷淡,只是脸上写着:我不想说话。 萧伊然理解。 不过,作为四哥的好姐妹,还是很想为他分忧的。 她放下饭盒,跟徐素一起压腿,“徐姐,我四哥这个人啊,外表看起来粗粗的,又笨,不会说好听的话讨女孩子喜欢,也不懂得揣摩女孩子心思,可是,心却是十分好的,会用实际行动去关心人,你看,这每天给大伙儿这么多人送饭,还不是以这个为借口表达他对你的关心。” 徐素终于不淡定了,见鬼似的看着她。 “真的”她以为徐素被她说动了,“他就是傻乎乎只会用他自己的方式来表达感情的笨男人,你不要同他计较那么多了” 徐素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向她身后,轻轻一句,“你弄错了。”然后便走了。 弄错了 “徐姐”她转身,想要叫住徐素,却发现自己被一个黑影笼罩 又黑着脸 她发现这个人近来在她面前总是黑着一张脸拜托 她再度无语,指着徐素离开的方向,“拜托摆酷有什么用赶紧去追啊” 萧伊然我能被你气疯 看来,指望她在意自己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排完了吗”他听得自己的声音里都带着杀气。 她却完全没有领会到,乖宝宝似的猛点头,“嗯嗯你赶紧去追吧” 追 他吸了口气,抓住她手腕,“排完就跟我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了。 “你干嘛呀”她另一只手抓住窗户,“你抓我干嘛呀” 他扯了几下,没扯动,干脆蹲下来,将她一扛,扛到了肩膀上。 她被吓一跳,手也没抓得那么紧了,于是被他顺利地给扛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真的丢死人了挣扎了几下要下来,被他几巴掌扇在屁股上,低喝,“你给我老实点不然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疯子啊我的包我的包”她用力捶打着他的背。 有眼明手快者,飞快给她拎了包过来,挂在她脖子上,“萧伊然,给你” “”要不要这么配合她预感自己明天一定会成为全局的风云人物警犬大队萧伊然被刑侦宁队长于众目睽睽之下打屁股,还扛出了大楼 “你到底想要干嘛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她果然被他一直从顶楼扛到一楼,尽管她一路抗议,也全都无效。 她不懂他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吗说他傻乎乎说他笨他不爱听,那她道歉好了 他终于把她放下来了。 她隐隐还觉得自己屁股疼,这巴掌下手重得带着怨念,她瞪了一眼他,“行了行了,我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你笨,可以了吗” 这也能生气她可以理解为他的男子汉尊严受到践踏她服软 结果,楼道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更黑了。她甚至可以看见他胸口巨大的起伏,这是在忍怒气 “萧伊然”他嗓音有些粗哑,呼吸也粗,“你用你的笨脑袋瓜好好想想,我跟徐素怎么有可能想不明白再用你的耳朵给我听好,我和徐素没有任何关系徐素喜欢的是我爸” 早该说的,他又犹豫了三天,就想看看她到底会有怎样的反应,有没有一点点失落,结果,失落的是他 “”萧伊然用了十几秒来消化这个消息,然后,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哦,哦,这样啊难怪”难怪徐素说她弄错了。 他等了等,她又没了下文心头火苗一个劲地窜,灯光下她懵懂的眼神,花瓣一样的唇,让他不知道到底该把这个人狠狠打一顿,还是扑上去狠狠要一顿,总之,要狠狠的才解恨 “那,真是对不起,我还真弄错了”她轻轻道着歉,却低下了头。 他再看不见她的眼神,也好,也许这样彼此都多了些勇气。 “十三,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了,我三十岁了,我们已经认识二十多了”他顿了顿,声音暗哑下来,有些话必须说出口,哪怕说出以后便回不了头,“十三,去年订婚的事,没有人逼我,我是认真的,我想娶你,你再考虑一下。” 第二卷泉20他和她是不同的 第二卷 泉 2o.他和她是不同的 她还是低着头。 终于说出来了,不管结果怎样,心里轻松了一大半。 他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十三,抬头看着我。” 她依然低着,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风把她的头发吹飞起来,将她整张脸都遮住了。 他有些慌,握住她肩膀,“十三” 她受惊了一般,猛地推开他,迈开步子飞跑起来。 “十三”他追出去,却见她跑得更快了。 最终,他停下了脚步。说了,便罢了,留点时间给她消化和思考吧。 其实原本不想这么直白地表明心迹,想过是不是用各种策略让她慢慢体会出来,但是,他和她已经在慢慢这条路上走了二十多年,在他假冒鼹鼠先生的那些日子里,他也是想慢慢占据她的心,让她慢慢忘记秦洛,可是,终以他的失败而告终,所以,就这样吧。 他不介意和她继续慢下去,哪怕就这样慢慢走完一生,但是,他总得让她明白。 萧伊然一路没命地狂奔,甚至忘了去开车,冲出了分局大门,冲到了大马路上,冬日的冷风呼呼刮过,几乎将她的耳朵都给割了下来,她反而跑得更快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宁时谦刚才说的话从她耳朵里吹走。 “滴滴”一声急促的喇叭响,随之便是紧急刹车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差点撞上右转弯的车。 “怎么回事”车内后座上的人问。 开车的人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动,灰暗的光线里,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差点撞到人。” “小心点非常时候,别惹麻烦” “是。” 马路上的萧伊然目光下意识扫过车牌,也看不清车里的人,退到人行道上,微躬了躬身,表示歉意。 车开走了,萧伊然站在路边,看着川流的车水马龙,红绿灯的交替换了一次又一次也无查。 第二天,排舞的时候不吃饭的人又多了一个。 同来自警犬大队的小姐妹汤可端着香喷喷的豉汁排骨在她鼻子底下晃过,冲着她笑,“真不吃” 她没精打采地压着腿,摇摇头,“不饿。” “喂,你跟宁队怎么了生他气”想起昨天那一幕还觉得好笑,换成是她,被人这样一路扛着打屁股她也会生气,不过,为什么在她这个旁观者眼里,她觉得很有爱呢 她仍是摇头,生他的气从来没有啊 “那就吃啊反正他现在不在,你吃了他也看不见啥事儿也别委屈自己”今天可是魏未那小子送来的,留了话说宁队没时间。 萧伊然看着油亮亮的排骨上那粒深黑色的豆豉,目光微微暗沉,“有人会知道啊” “谁”汤可听不懂她的话了。 “我我自己知道”她最后压了几下,“练完了,我先走了。” 她取了外套,穿上离开。 宁时谦办公室里,魏未正在大快朵颐吃排骨,对面办公桌上摆了一份,给宁时谦的,宁时谦却没吃。 “送去了啊不过,萧警官没吃和你一样”魏未盯了眼他那份排骨饭,感觉这饭里排骨有点少,他饭没吃完了,排骨没了。 宁时谦看了他一眼,把他那份推了推。 “真给我吃”魏未有点儿不好意思,“你真不吃” “快吃吃完去看看排练完没有”他挥挥手。 “那练完了怎样没练完怎样”魏未眨着迷惘的眼睛,世上追女方式千万种,宁队这种是他见过最奇葩的。 “”他怔住,练完又怎样他也不知啊皱了皱眉,“去看看。” “是”为头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魏未一溜烟跑到了排舞的地方,正好遇上萧伊然出来。 “萧警官”他替宁队赔笑脸。 萧伊然绷着脸,原本打算视而不见的,可还是停住了脚步,问他,“人呢” “啊”谁 “你们宁队呢” “哦”魏未指指楼下办公室,猛然想起宁队不想让她知道他在这,马上改口,“回回去了不,是有事去了” 萧伊然也并不是那么想要知道他确切的行踪,“魏未,你帮我转告一下得了。” “好好”头儿派他来干嘛的就是来传话的嘛 “你跟他说,明天开始不要再送饭了如果他不想我继续成为别人的笑柄的话就这句,带给他”说完她就走了。 “那”魏未无可奈何地看着萧伊然远去了。 没有从萧警官这里得到满意的回答,魏未觉得回去都没脸吃那份排骨饭了,转达了萧伊然的意思,他忍不住建议,“宁队,我也觉得你这样送饭很傻呀那么多人吃,你的关心都没重点现在萧警官还不肯吃了头儿,我给你支个招吧,讨女孩欢心送花儿啊,送首饰啊,准没错,你这么送饭” 宁时谦横了他一眼,他不敢说了。 “走吧,回去。”他和她是不同的。她接受他与否,跟他送她什么礼物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愿意接受,一碗馄钝就是盛宴;她不愿意接受,金山给她也是负担。他给她送饭,只是纯粹不想她饿着而已 他不逼她。他会给她一点空间和时间。 第二卷泉21四哥,好痛 第二卷 泉 21.四哥,好痛 在宁时谦看来,从四哥到共度一生的人,这个角色转换需要时间来适应。他已经等了很多年,不介意继续等下去。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她高中那回跟他说“咱们谈个恋爱”时就答应她,是不是后来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可是,如果有什么用呢是怪他自己蠢 所以,现在的等待算是他犯蠢的报应吧就当是自己年少轻狂不懂事所负的刑期,什么时候刑满释放,得十三大姑奶奶说了算 第二天突然召开紧急会议。 去年抓捕黑叔为首的贩毒团伙一案早已审判,其中一名外号叫雷子的,被判无期徒刑,近期要转往外省监狱服刑。这个雷子是活跃在边境的制毒贩毒团伙头目之一阿虎的弟弟,接最新线报,阿虎很有可能在押送途中劫囚。 这一次,不仅仅要保证顺利押送犯人,还要将阿虎一举抓获。 所以,这次行动需要沿途各地市投入大量警力配合,埋伏在线报所提供的几个可能性最大的点,围成瓮中捉鳖的形势。 既不能让阿虎有所察觉,又要出动足够的警力,宁时谦和萧伊然都接到了任务。 于是,在囚车出发前的那个晚上,两城之间线报所给的点全线埋伏。 清早,线报最终确定,阿虎劫囚的点就在宁时谦他们分局埋伏的地方距离燕北市市区4o公里左右的国道,两侧都是树林。 幽深的森林,宽广的林区,一眼望去,谁也不知道幽深之处有什么。 沿途各路口已经设了关卡,这条路上并没有车辆通行,这样的结果,要么阿虎他们会在关卡就被抓住,要么这些人已经潜入了这片林区,就等着劫囚了。 九点,一辆囚车由远及近驶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囚车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然从隐秘的树林里冲出二十来个持枪人,将枪对准了囚车。 离警察埋伏处还有些远,一声令下后,他们迅速向目标行进,萧伊然和警犬大队的同事们也放开了警犬。 子弹打在囚车上,一阵噼啪乱想,车窗玻璃纷纷裂开。 驾驶室门从内打开,车门也随之拉开,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里灵活而敏捷地跃出来,先隐蔽,而后与劫犯斗在了一起。 此时,劫犯才发现,车里并没有雷子 “上当了快跑”有人喊。 可是,却被疾行而来的警察火力包围,完全走不出去了,亡命地朝着林子里警察埋伏处一阵胡乱扫射,但是他们在明,警察在暗,并没有对警察造成任何伤害,而这些人相继有人受伤、被击倒。 在火力的掩护下,宁时谦和一部分警察冲出了林子,将这逐一制服、逮捕。 有几人想要垂死挣扎,跟警察肉搏起来,与宁时谦斗在一起那人还分外凶猛,萧伊然靠近了些,拍了拍贝贝的头,发出指令,贝贝便向那人扑过去,一人一狗,迅速将人铐住。 至此,场面完全被控制住,劫囚犯被逐一带上囚车。 宁时谦表扬了一句贝贝,萧伊然也为她的贝贝感到无比骄傲,正想上前鼓励鼓励,听得同事向领导汇报,这些人中并没有阿虎。 就在此时,萧伊然听见一句“小心” 魏未枪口对准对面林子的方向,仅仅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秒,萧伊然看见对面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的正是宁时谦的背心,距离不到5o米。 没有任何犹豫,她扑过去将他推开。 两声枪响。 痛 尽管穿着防弹衣她还是感到了痛,她觉得,子弹是穿透防弹衣了。 “十三”她听见他嘶哑的喊声。 她看见同事们纷纷冲入林子,她也听见贝贝“嗷”的怒啸,从她头顶跃过,跃入了树林。 “十三”他把她抱在怀里,摸到一手黏糊糊的东西,带着腥味,“十三”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贴着她的脸,在她脸上轻轻磨蹭,心肺俱痛 她那么怕痛的一个人,打针都要哭很久的人,却给他挡子弹,她是不是傻他皮糙肉厚的,需要她挡什么子弹她这是要他的命啊 “四哥”她忽然哭了,觉得自己脸上湿湿的,好多泪,“好痛” 她其实还是那个萧伊然,骨子里从没变过,娇气、怕痛,想着子弹在自己身上穿了孔就怕得不行。 “四哥,痛”她哭着呢喃,周围闹哄哄的,还有人围上来问她怎么样的,有打急救电话的,她都看不见,眼前只有他的鼻子,他的眉眼,还有他的发际线。 有粗糙的温暖的湿意在她脸上挪动,吮吸,还有他模糊的声音,“我知道痛,是四哥不好,你忍忍,忍忍啊,我们很快去医院” “不去医院,四哥,不去不要去医院痛”她揪着他的衣袖,有些抖,身上凉凉的,大冬天里,像泼了桶冷水一样。 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娇娇的小十三,眼泪汪汪地揪着他衣角哭,奶声奶气的声音让他整颗心都酥化了,叫着他四哥,“四哥,打针痛痛,然然不去医院” “乖,听话,四哥陪着你,抱着你,给你唱歌,给你买好吃的,咱们乖乖去医院”熟悉的词句脱口而出,好似时光从不曾远去,他们还是手牵手的年纪。 林子里藏着的人正是阿虎,已经被魏未击中,并且铐上了车。 救护车还没来,大家围在萧伊然身边,从没见过这样的宁队长,温柔得好似哄着襁褓中的小婴儿,说的那些话和他粗犷的外表怎么都不搭,甚至可笑,但是谁也笑不出来,汤可看着看着,还哭出了声。 第二卷泉22它在等萧伊然回来 第二卷 泉 22、它在等萧伊然回来 两人之间挤进一个毛茸茸的生物,在萧伊然怀里拱啊拱的,呜呜呜呜地叫着。 “贝贝”贴着贝贝毛茸茸的身体,似乎暖和了一些。 宁时谦心里焦躁,拎着贝贝,想把它赶走,“别闹贝贝姐姐受伤了你拱得她疼” 贝贝却好似听懂了一般,呜呜呜呜一阵呜咽,乖乖地趴在她怀里不动了,将他和她阻隔开来。 她贴着贝贝,半翕着眼,水光迷离的,“四哥别赶贝贝我冷贝贝暖和” 他一听,解了自己的防弹衣,脱了外套,把她的防弹衣也给脱了,裹上自己的外套。 她防弹衣上的一大滩血刺痛了他的眼睛,两手绯红的他用力一抹眼睛,粗嘎着嗓音吼了一句,“衣服还有衣服呢” 身边围着的魏未他们一个个迅速把衣服给脱了递给他。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件又一件地盖在她身上,连同贝贝一起,捂得严严实实。 他还要往上加,汤可拉住他的手臂,哭着说,“宁队长,别盖了,压太重她没法呼吸” 他的手才停住,僵在那里。 层层叠叠的外套,衬得她的小脸愈加显得小,好像只有他一个巴掌那么大,下巴尖得让人心疼,不知道是不是藏青色衬的,皮肤苍白得惊人。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她从小就是个闹腾的主,不让人省心,病了也要折腾人,要哭要闹要撒娇,要人哄着抱着骄纵着,现今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脸苍白得没有了生气,连呼吸都那么微弱,半翕着的眼睛也已合上,那个哭着闹着要四哥的十三呢 他碰碰她的脸,触手冰凉,再探进衣服里摸她的手,盖着这么一堆衣服,为什么手还是这么凉 “十三”他握着她的手,“不冷,不冷啊四哥给你取暖你别睡醒醒别睡” 她即将陷入昏睡,只听得人吵得心烦,眉间微微蹙起,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十三”他转而捧住她的脸,手指轻轻摩挲着,想把她冰凉的肌肤捂热,想把她唤醒,然而,她却始终不肯睁开眼,他焦躁不已,“为什么救护车还不来” 是不是他自己开车送她去医院更快一些 其他人不知道说什么,宁队,不是救护车太慢,是你太着急 可是,他们也同样着急啊 翘首以待中,终于听见救护车的呼啸声。 萧伊然被抬上了救护车,宁时谦紧跟着而去。 看着医护们忙碌的除了警察外,还有一直蹲在原地的贝贝,直到救护车呼啸着离去。 押送那二十几个劫囚犯,已经先走了一大批警察,剩下的,陪着宁时谦和萧伊然的,此时也准备撤离。 汤可牵着她的警犬,猛然想起了贝贝,回头一看,贝贝还望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脚下踩着萧伊然的防弹衣。 “贝贝,走,我们回家了”汤可牵上了贝贝。 可是,贝贝却似牢牢钉在了地上,不肯离去,冲着救护车的方向大声地叫。 “贝贝,我们走了,回去等萧姐姐”汤可用力拽牵引绳,仍是没有拖动,贝贝反而往相反的方向使力,她被拖着走。 “我来”魏未从她手里接过牵引绳。 他的力气比汤可大,这回倒是拉动了,只是,贝贝紧紧护着那件防弹衣,趴在地上抗拒拖拽的力量,被魏未拖行着移动。 贝贝感觉到了力量的对比,被彻底激怒了,跃起来冲着魏未发出狂暴的怒啸。 汤可急了,赶紧阻止魏未,“你别对它这么强硬会适得其反的” 松了牵引绳之后,贝贝又回到原地,把萧伊然的防弹衣扒拉到自己脚下,低头嗅着防弹衣上的血迹,呜呜两声,然后乖乖的坐在那里不动,目光还是注视着救护车离去的方向。 汤可捂住嘴,哽咽,“它流泪了。” 魏未一看,还真是,两眼亮亮的 “它在等萧伊然回来” “可是不能一直让它在这等啊”魏未想了想,“是不是因为那件防弹衣的缘故它一直护着,不然把衣服拿过来它会跟着衣服走吗” 汤可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魏未决定尝试一下,可是,已经被激怒过的贝贝简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只要魏未稍微靠近,它立即警惕地冲着魏未大叫。有一次,魏未的手碰到了衣服,贝贝顿时狂躁了。 汤可唯恐贝贝攻击他,把他拽了回来,“你别闹了,还是我来吧,我好歹也曾照顾过它,它记得我的。” 这边汤可想尽办法安抚贝贝,让它的情绪不那么激动,再慢慢地亲近它,和它沟通,好不容易才把它哄好,带它回了大队。 而医院那边,萧伊然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宁时谦在外面焦灼地等待着,和他一起等着的还有领导。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宁时谦坐在那儿犹如没听见,直到面前出现两双脚,才抬头,面对的是萧城显盛怒的脸,还有白一岚的一脸担忧。 “这到底怎么回事”萧城显接到宁时谦电话便火急火燎地赶了来。 宁时谦不知道怎么说,心中内疚难言,他多么希望躺在里面的是他自己十三到底懂不懂他从小到大,她都是他呵护在手心里的娇娇宝,她怎么不想想,他能舍得她受伤 第二卷泉23你看他 第二卷 泉 、你看他 两位领导过来说明了情况,并安慰着萧城显夫妇。 当着领导的面,萧城显是不好发火的,可眼神却足以将宁时谦给凌迟了。 宁时谦想说声对不起,想说他没有照顾好十三,但是,那些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在想,说了又有什么意思能让十三现在鲜活地在他们面前蹦吗 不能那又有什么可说的他让十三受了伤,现在还安危未卜,萧叔萧婶儿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 一切,都等手术结束再说吧 焦灼的等待中,宁时谦眼前一遍一遍重复浮现的都是幼时的那个小十三,穿着白白的小裙子,亮亮的小皮鞋,抱着一只小熊,粉团似的冲到他面前,将他挡在身后,气鼓鼓地将小手一伸,“不许打我四哥” 他傻乎乎的小十三啊,从来没有变过 手术一直做到天黑。 当手术们打开的瞬间,宁时谦甚至不敢上前问,只远远地站着,紧盯着医生。 眼看着领导们和萧叔萧婶儿围上去和医生说话,终于从医生口中听到“手术成功,病人没有危险”这几个字时,他全身一松,整个人软倒,差点没站住脚滑到了地上。 萧伊然被送去了病房,虽然麻药过去,人醒了过来,却不是那么清醒。 他看着她被萧叔抱上病床的。 她长大了,手长脚长的,再不是那个可以抱起来就跑的软乎乎的小团子,那么瘦,小时候那些软软的肉都去哪里了尤其她的脚,幼时也是短短肥肥的一双,白乎乎的,现在依然很白,却变得薄薄的,那么纤细 他想插手,这丫头是他抱大的,可是,却无从着手。 萧叔对他有意见,自然事事将他阻隔在外。他只能看着。 白一岚心疼女儿,一直叮嘱萧城显轻点轻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切都安置好以后,萧伊然安静了一会儿,萧城显和白一岚一人坐了床一侧,以为她睡着了,谁也不发出声响来,病房里安静极了。 宁时谦站在门口,怕开着门冷,进来几步,将门轻轻关上,却被萧城显的眼神冻住了脚步,眼神里赤裸裸地写着几个字:你怎么还不滚 他不会滚 他顶着萧城显眼神里强大的气场和威慑力走到他面前。 萧城显和白一岚一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奇怪地盯着他,却见他突然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你干什么”萧城显小声说,脸色却一点也不好看。 他也不知道他干什么,他仍然想说对不起,想说幸好十三没事,不然他跪到天荒地老也没人会原谅他,他更不能原谅自己。 他还想说 “萧叔,把十三嫁给我。”他不知道自己鬼使神差怎么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明明他都已经决定了要给她时间适应和考虑,可是,他现在只想拥有她。 萧城显明显愣住了,数秒之后,眼里便怒火重重,手臂一扬,作势要打他,被白一岚抓住了手臂,使劲瞪他。 萧城显强忍了怒气,“凭什么凭你能保护她还是她保护你凭你把她打得我们爹妈都认不出来” 提起这些事,白一岚虽然阻止了丈夫的冲动,但内心里也是不满的。 宁时谦对于发生过的事感到没有什么可辩解的,是他错,怎么骂他都该,他就是要娶她至于凭什么“凭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是最爱她的人,当然,还有您和萧婶儿。” 萧城显夫妇看着他长大,对这点倒是没有怀疑,白一岚先叹了口气,“先起来吧。”说完,把他拉了起来。 萧城显却明显不乐意,“你懂她,她未必要你” 宁时谦脸上明显受伤地一暗,他是怎么糊涂,才把他俩的关系混成了这样 萧城显看他吃瘪,心里舒服多了,他女儿在这遭罪呢能让这个罪魁祸首快活 结果,他刚说完这句话,病床上的萧伊然就哼了一声,“四哥” 萧城显脸都黑了 宁时谦立即往病床前凑,萧城显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不让,气鼓鼓的样子不加掩饰。 宁时谦有些哭笑不得,他算是明白萧伊庭那二货性子怎么来的了,萧家是有这样的根儿,虽然萧伊庭他爸那没有,但这叔叔是个二到集大成者。 “四哥冷”萧伊然又哼了一声。 白一岚看不下去了,再次瞪自己老公,对宁时谦招招手,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无视萧城显抗议的眼神。 “我在这,十三,四哥在这”他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萧伊然的手,的确凉凉的。可是,这病房里有暖气,被子也盖得够厚了呀他把自己的衣服盖在萧伊然脚部,又压了几下,压严实了,然后坐下,再次伸进被子里,握住了她的手。 萧城显脸更黑了,指着宁时谦望向白一岚,一脸委屈,好像在说:你看,你看他手不规矩 白一岚皱眉,“去买几份饭来” 萧城显一副“我不去要去他去”的表情,可是,拗不过自家媳妇眼神的逼视,气呼呼地走了。 萧伊然并没有完全清醒,眼睛半眯,眼神也不太聚焦,被子里的手却扣住了他的手指,皱着眉轻哼,“痛” 做完手术的她,脸色更加苍白了,嘴唇发乌,宁时谦心揪成一团,放柔了声音,犹如哄着那个小小的十三,“十三乖,四哥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痛了” 第二卷泉24四哥,不要不理我 第二卷 泉 24.四哥,不要不理我 也不知她到底听没听见,稍稍安静了一会儿,扣着他手指的手也松了,可没过两分钟,她又皱起了眉头,嘴里喊着的还是四哥。 “四哥,四哥” “我在,在这里” “四哥,不去医院,不打针” “”还在纠结这个呢“好,不去医院不打针” “四哥背着我” “好,四哥背着” “四哥,要吃糖葫芦” “好四哥买糖葫芦” “还要吃卤猪蹄” “好吃卤猪蹄”他双眼通红,却又哧地笑了,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卤猪蹄 她说什么,他总是会应着的,二十几年了,都是如此,从来没跟她说过不字。 他现在相信她虽然糊涂着,却一定是听见了,至少听见可以吃卤猪蹄后她便满意地不出声了,粉嫩的舌尖还伸出来舔了舔唇瓣。 只是,她的唇瓣太灰白了些 “十三,快点好起来,四哥背着你去好吃的,想吃什么买什么”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心里某个地方热热的。 白一岚在一旁看着,纵然这些日子对他有些膈应,但这情形,也足以让她看明白,这个女儿只有交托给宁小四才能让人放心。 也难怪她爸不高兴,心肝宝贝似的疼了二十几年的女儿,看得比命还重的女儿,幼时手指头磕破点儿皮就心痛得要送去打消炎针的女儿,却拿自己的命去救另外一个男人怎么不心疼就连这打了麻药迷糊不清的时候,口口声声念着的也是这个男人可念了一声爸妈没有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一年前还差点把女儿骨头都给踢碎了 所以,他爸那醋坛子脾气,不打翻万年老醋才怪 由此也可见,宁小四以后还有的被这个岳父磋磨的 丈母娘疼女婿,一旦认可了,倒是越看越爱,此刻也只能洒一把同情泪给宁小四了。 萧伊然躺在病床上并不安稳,静了一会儿,又开始胡言乱语各种闹腾,四哥两个字被她挂在嘴上翻来覆去的念,萧城显买饭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宁时谦贴着女儿的脸,宝贝女儿在那喃喃地念着四哥,他莫名这心里就烧得痛啊还泛酸 如果这在平时,他一定拎起宁小四的后领劈头盖脸就一顿胖揍,可是现在不行他还握着女儿的手呢一动他必然牵动女儿 他平了平怒气,指着那臭小子,勾了勾手指,意思是要他出来,男人事情男人解决单挑 准岳父的话,宁时谦不敢不听啊 他轻轻从萧伊然手里抽出手来,刚刚站起,床上的人就喊了起来,“四哥四哥你不要走”一支白皙纤细的小手还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他赶紧抓住。 他是真的没有丝毫在准岳父面前膨胀得意的意思,反而是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可看在萧城显眼里就是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女儿长大了 长大了只要男人不要老爹了 他气得肝疼,原地捂着肝儿打转,被白一岚给揪住了,横了一眼,才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那边,宁时谦又坐了回去,轻抚着萧伊然的手背,“十三,四哥在这,会一直陪着你” 谁要你一直陪孤男寡女萧城显气得又站了起来,猛然之间,却发现女儿脸上有水光, 哭了 他急忙走过去,坐在女儿另一侧,心急如焚,“然然,怎么了疼吗” 正琢磨着要叫医生来,便听得女儿说,“四哥,十三是个坏女孩,十三一点也不好” 一席话,把宁时谦都给说懵了,她怎么会是坏女孩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姑娘 “四哥,你走吧,不要理我了” 萧城显一个眼神甩过去:叫你走呢叫你走呢叫你走呢 宁时谦却没看到,一心只盯着他的姑娘,还是不要他吗却见她眼泪大颗滚落。 “不,不,四哥不要走,不要不理十三” 这是说胡话呢 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手背,声音柔软得如海绵一般,“不会,四哥不会不理你。” “十三坏十三对不起秦洛” “不,不,然然是爱秦洛的,然然没有变秦洛,你什么时候回来” “秦洛,你怪不怪我是我不好,我再也不理四哥了好不好” “我再也不理四哥了,秦洛别生我气” “”宁时谦的唇贴在她手背上,时间凝住了。 萧伊然反反复复说着这几句话,直到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他的额头贴在她手背上,心中百感交集。 已经很晚了,白一岚看了看时间,十点,萧城显也注意到了,沉着脸赶人,“小子,现在可该回去了你还想跟我女儿一起过夜啊” 白一岚气得想抽他,这是什么词儿胡乱用什么 宁时谦却不吭声,也没有要走的的意思,过夜他跟她这些年何止过了一夜 “跟你说话呢”萧城显催道。 宁时谦摇摇头,“她醒来会找我的,找不到会哭。”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不可或缺的人物了 第二卷泉25我还没看 第二卷 泉 25、我还没看 宁时谦到底留了下来,无论萧城显如何驱赶他,他都装聋作哑咬定青松,最后,倒是萧城显被白一岚给轰走了。 虽然不情不愿,萧城显不敢忤逆媳妇的话不是留下一句“我明早来”和一个威胁的眼神,满脸怨念。 萧伊然一直在说胡话,一会儿四哥对不起,一会儿秦洛对不起,翻来覆去,总是这几句。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宁时谦却是睡不着的,也不敢睡啊,小丫头磨人着呢 他还记得有时候有一回丫头生病,晚上也是哭哭闹闹地不肯睡,他来看她,陪着萧婶儿一起把她给哄睡了,然后太晚,萧婶儿就留他在萧家睡了,当然,是睡的客房,小丫头半夜醒来,不见他人,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他慌慌张张跑了去,小丫头眼泪哗哗地在那控诉他,“为什么要睡觉小十三做噩梦害怕,四哥怎么可以自己睡觉” 那时候,萧婶儿都为这个无理取闹的女儿感到哭笑不得,还为他辩解,四哥又不知道你在做噩梦。 结果,小丫头振振有词地说,“四哥不睡觉,离我近近儿的,就能到我梦里来了梦里的妖怪就不敢出来了” 反正小十三做噩梦就是四哥的错四哥就不该睡觉 最后小丫头终于不哭了,萧婶儿还说,“就知道折腾你四哥” 小丫头还扒拉着他脖子抽噎,“我高兴我开心的时候四哥也可以开心我不开心就要四哥也不开心” 他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变相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怎么理解都怎么觉得这话里透着满满的霸气女王气十足 所以,他的小女王,此刻这么脆弱的小女王,还会做噩梦吗会在梦里哭醒吗不要怕,总是有他在身边的,离得她近近儿的,即便在她梦里,也为她斩妖除魔,为她披荆斩棘。 萧伊然醒来的时候是早上,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有些迷茫,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唯一有感知的,是有人握着她的手。 她微微侧目,看见的便是伏在床边睡着的男人,一切的记忆才仿若麻醉苏醒,一瞬间涌进脑子里。 这个她豁出命去救的男人 她悄无声息的,就这么看着他,棕色眸子带着些许迷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还穿着执行任务时的制服,衣服上的泥都还在,头发上也有灰扑扑的泥沙 她想抬起手给他拍拍,可是手被他握着,动一下他就会醒了。 她不想惊醒他。 病房里安静得连他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她第一次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睡觉不打鼾的呢 想来她和他自小一起长大,小时候睡在一张床上市常事,后来大了,也没有男女之防,有时候在他家留宿,他俩胡乱睡一个屋里的事也不是没有,可她就从来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再自小一想,她和他认识这二十多年,咋咋呼呼,吵吵闹闹,哭哭笑笑,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这么忙忙碌碌地长大了。 这二十多年里,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一个时刻,她静静地看过他、琢磨他。 她没注意他睡觉是不是打鼾,没注意他吃饭的时候有没有吧唧嘴,没注意他打完球爱喝哪种饮料,甚至,她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喜欢哪个球星。 他吃的东西就是她喜欢吃的,他的爱好就是陪着她玩,他不打球的时候甚至陪着她玩贴纸,而她对他做得最多的,就是予取予求,那这一次,她终于为他做了一件事了,是不是 清晨微亮的薄曦里,浅浅泪光。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一直看着他,他有了感应,他梦里一惊般的,突然抬起了头,正好对上她一双眸子,淡淡棕色的曈光,笼着一层温柔。 “你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初醒的粗嘎,他清了清嗓子,抽出手来,给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嗯。”她闻到他袖口的气息,似乎还带着那天弹药的气味。 “疼不疼” 她摇摇头。 他的脸色瞬息间在气恼、疼惜、无奈、愤怒之间转换,最后压了下来,化作一声叹息,“你傻啊” 她抿嘴笑了笑,眼里浮现出忧虑。 “怎么了”他陪了她二十多年,她一点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都能看出来。 “我”她欲言又止。 “什么” 她垂下眼睑,摇摇头不肯说。 那边白一岚待不住了。 宁时谦一晚上不愿意松开萧伊然的手,她这个准丈母娘便识趣地在沙发上靠靠休息,听见他二人说话也不想打搅,让他们好好说说,可这会儿不能再装了,疾步走过去,担忧地问女儿,“怎么了伤口疼还是怎么的告诉妈妈。” 萧伊然看了看妈妈,又看看他。 “说”他的用词简单化了,有点儿像命令,表明了他内心的焦急。 她低垂着眼皮,低声嗫嚅,“以后不能游泳了,很丑是吧” “” 白一岚和宁时谦无语了,这个时候,中枪手术醒来第一个时刻,第一件想到的事竟然是这个 她伤在右胸 他看着她,直直的,竟不顾忌白一岚在跟前,说了句,“我还没看。” “”白一岚恨不得化阵风飞走了什么叫还没看是不是要把我赶走好让你看一看 第二卷泉26目测 第二卷 泉 26.目测 萧伊然也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游离,垂下眼睑,如果不是现在受了伤,肤色灰白,她脸上一定泛起红晕了。 某人却仍然盯着她受伤的部位,仔细研究,凝眉思索,白一岚在旁边看着,想扶额遁走,这隔着被子能研究个什么出来 却听得他颇为认真地说,“也不要紧,穿保守一点的游泳衣,应该能遮住。” 想了想,又道,“实在遮不住也没关系,在私人泳池里游,我陪你就是了。” “” 萧伊然和白一岚都无语了。 白一岚想的是,原来你看了这么久,是在用眼睛测量吗还有句想问你,你陪着就是了是什么意思不给别人看,给你看不要紧吗 白一岚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是个多余。 作为一个母亲,闺女受了枪伤她却产生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不应该,可是,眼前这一切分明就在证明这个事实啊 萧伊然垂着眼看着被子,低声嗡了句,“你走吧。” “嗯”他还沉浸在目测的世界里没有出来,对这句话的反应有点儿懵。 萧伊然闭了眼睛不说话。 他凑上去,探究担心的眼神,“累了累了就再睡会,别说话,劳神” 她眉头都皱起来了,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快走吧” 这回他听清楚了,有些愕然。 “哎呀,你不上班了”虽是不耐烦的语气,可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娇柔,若不是还伤着,跟撒娇也没什么区别。 他心里忐忑不安的,也不知道自己猜对没有,笑了笑,“好,我去上班,晚上再来陪你。” 她没说话。 他又不确定了,站在那不走。 最终,她只好睁开眼,嘀咕,“洗了澡再来,又脏又臭” 他这才笑了,“好” 他晚上来的时候,果然洗了澡,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又陪了她一个晚上。 连续几天都是这样。 他按时来陪她,在她可以吃东西以后还给她买她喜欢的一起带来。他怕吵她休息,鲜少跟她说很多话,而她大多数时间也是沉默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养神,还是真的睡着。 直到有一天,他从医生那里得知她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兴冲冲地去病房,在门口就听见她的声音,轻松愉快,正在和萧城显说话。 这样的声音于他而言,真真是久违了。 好似,从她知道鼹鼠先生是他以后,他就再没听见过。 她果然是好了,可是,昨晚他在这陪她的时候,她还恹恹的,没怎么跟他说话。 他进门,看见斜靠在病床上的她在笑,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神却是发亮的,如云层里浮动的金光。 他今天带了一束花来,可那花在这样的笑容里都失色了。 然而,在他进门后的那一个瞬间,金光便消失了,只剩下了厚厚的云层。 他不明白是为什么,他觉得,事情必须要有一个了断了。 他什么都没说,像平常一样走近,叫了萧叔萧婶儿,然后找了个瓶子把花插起来。 她从小喜欢粉色,他便买了粉色的玫瑰,嫩嫩的颜色,总让他想起小时候的她。 这些天都是和萧城显白一岚在医院吃的饭,一般吃完饭萧城显就回去了,他和白一岚留下来照顾她。可今天,萧城显走后,白一岚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要事要临时出去一趟,请他照顾两个小时,她尽快回来。 白一岚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他和她了。 她再度沉默下来,闭上眼睛。 他忍不住了,坐在她身边,凝视着她长长的睫毛。 “刚吃完饭就睡”他不信她真的睡了,分明睫毛还在颤动。 “嗯,困了。”她轻哼。 他有些躁,控制了一下,放缓了语速,这样听起来柔和低沉很多,“十三,我知道你不困。我们说说话。” 她没有反应。 他知道她能听见,自顾自地说下去,“最后一次。十三,我最后一次和你交流。” 短暂的沉默,似在组织语言,“十三,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你那么可爱,我那时候特别想用手指戳戳你的脸蛋,看是不是和棉花糖一样,可我不敢,也舍不得,怕我把你碰疼了,你会哭。我一点儿也不想你哭,只希望你每天都欢欢喜喜的,你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从小到大,我都是那个最会哄你开心的人,为此,我自己也感到莫大的欢喜。可是,现在不是了,我竟然成为你不快乐的因素。” 想着她的笑容因为他的到来而消散,他心里就被什么东西扎得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十三,你应该知道,四哥是最不愿意看到你不开心的人。所以,今天你告诉我,说心里话,是不是真的不想见到我,不想我陪着你,只要你说,我就从你面前消失,再也不来烦着你了,只要你快乐就好。” 萧伊然的眼皮微微一抖。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却只看见她依然紧闭的双眼,到底不甘心,默默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她有反应,心里的酸楚排山倒海一般涌来,终化成轻轻一声苦笑,自嘲,站起,转身,病房里响起他离开的脚步声。 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却看见被子微微的抖动,急跨近两步,发现她脸上湿漉漉的,已满是泪痕。 第二卷泉27你坏 第二卷 泉 27.你坏 她的泪,是他心上的伤。 从来都是。比刀伤枪疴更痛。 他俯下身来,双肘撑在她枕头两侧,手指抹着她脸上的泪,心中叹息,“这又是为什么”这丫头,天生就是来折腾他的 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由于常年练拳习枪,十分粗糙,指间的茧刮得她的脸都疼了。 得了他这般温柔而无奈的问话,她脸上的委屈更甚,眼泪也越流越多,最后竟然抽噎起来,抽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无奈之下,又觉得有些好笑,眼下的她倒有些像小时候了。 他在她面前总是有耐心的,不管什么时候,即便此刻也一样,“好了,再哭更加说不出话了,你先说说到底为什么再哭好不好” 他这般姿势,就好像环抱着她一样,所有熟悉的气息都环绕在她周围,他说话时甚至有热气喷在她脸上,一切都是她自记事起就习惯的温柔,从小只要闻到这温柔的气息,她就不再害怕,不再哭闹了。 她抽抽噎噎的,说话是有些费力,一边还流泪流个不停,却终是吞吞吐吐开口说了话,“你你太坏” 似曾相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坏,但她哪一次这样控诉他,他不是顺着她应承 “好好好,我坏,我坏。”他俯着身一边给她擦泪,一边答应着。 她一听,更委屈了,止不住的泪,“我受伤了你还欺负我” 他哭笑不得,“我哪里有欺负你” 姑奶奶,你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 “有”她还是那般不讲理的样子,“就有妈妈托你照顾我你居然要居然扔下我一个人在这你居然要走” 说完,她似受了莫大的委屈,竟然如幼时一般哭出声来。 “”所以,这是不让他走的意思他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无法抑制的欣喜在跳跃,可是又不敢确定,怕是自己多想。 他没有回应,更让她觉得生气又委屈又生气不知如何是好,一气之下侧头在他给她拭泪的指上咬了一口,还咬得很用力。 有些些的刺痛。 他看着自己指上浅浅的牙印,顿时呆了。 “十三”他唤了她一声,声音有些颤抖,而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熟悉的坏脾气的十三让他不敢有些难以自信,忍不住把手喂到她嘴边,“再咬一口你再咬一口” 再咬一口,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萧伊然却扭过头,不愿意再看他了 他渐渐回过神来,身体俯得更低了些,几乎贴着她了,被她咬过那只手指一直举着,另一只手拨弄着她被泪水打湿的头发,“傻丫头,我没打算走,我只是出去透透气”要走也要等萧婶儿回来再走啊 他低下来的声音仿佛在喉咙里打转,听的人觉得好似有人拿了一根柔软的羽毛在耳中拨动旋转,又痒又酥,连带着,心尖尖上也被这羽毛给撩拨了。 她整个人都往被子里缩,逃避着这样的撩拨,语气愈加显得委屈,“你有有过这样打算的你打算再也不理我” “”实在是霸道不讲理的小娇娇,说啥他都承认,这点他可不能认,“没有,真没有不理你的打算” “还说没有你踢我还踢在我脸上踢得我好疼” “”这是他一辈子的污点 “踢完后你就再也不理我了你太坏了踢完就不负责任了医药费都不管” “”今天他的确是想做个了断,好好掰扯掰扯清楚的,不曾想,是她跟他算总账,但什么叫踢完后就不理他了这可冤枉他了完全倒打一耙啊的确是十三姑奶奶的风格“十三,是你不要再理我的” “我不理你,你就不理我吗我不理,你不会非来理下我” “”他真要哭了,这是什么逻辑,“十三,倒打一耙不是这样玩的你一年多对我不理不睬,我一直坚持理你,可你从没给我好脸色看啊,姑奶奶” 她怔怔的,“我没给你好脸色,你不开心吗” “”或者,正确答案应该说,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开心,可是,这一回,他不想往标准答案走,想了想,“是的,十三,我不开心。” “那就对了。” “”这的确很十三 “因为我也不开心,我不开心,怎么可以让你开心。”她的眼神有些恍惚起来。 的确,这是典型的十三和宁四模式,只要十三不开心,一定也要折腾得宁四不开心,可是,此时他却抓住了她眼神里那一抹恍惚,这大概就是这一年多来他疑惑之所在了,“十三,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她渐渐止住的泪又开始流淌。 这一回,他听任她哭。今晚能这么哭出来,应该也是有诉说的欲望了,平日里的她在他面前已经变得像一颗小核桃那样坚硬,如今核桃外壳碎了,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哭了好一阵,她才憋着一口气说,“是我不好,是我坏,跟你没有关系,你是好男人,是我,我是坏女人” “谁说的胡说八道”他低声斥责,哄着她,“你是最” “最坏的”她把话接了去,眼泪直流,“我一点儿也不好,我是秦洛的女朋友,我是爱秦洛的,我应该爱秦洛的,可我” 她说不出来,哭着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第二卷泉28我怕 第二卷 泉 28、我怕 她说不出来,哭着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我对不起秦洛” “我不好” “秦洛牺牲了,我却在跟你说我想你,我爱你,没准他在枪林弹雨里的时候,我心里想的也是你,我是个坏女人” “四哥,我是个坏女人,不忠诚,不从一,秦洛壮烈捐躯,我却在跟你谈情说爱,我怎么这么坏” 她喋喋不休的哭诉并不需要他回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压抑了一年多、主宰了她一年多的情绪全由此起。 他从不知,原来她内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却是看不得她如此贬斥自己,如幼时般柔声哄着她,给她擦泪,“傻姑娘,没有,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冒充秦洛,要怪怪我。”说着,他还拾起她一只手,往自己脸上招呼,“我错了打我惩罚我” 她的手没有力,任他抓着拍他的脸,她自己却流着泪摇头,“四哥,你没错,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我没有怪过你,我只是怪我自己,可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清楚地记得,她曾说过:四哥,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而今她再次说:我没有怪过你,我只是怪我自己 他终于是明白了她这一年里的异常是为了什么,因为怪自己,所以把自己逼成那样。 此刻,她流着泪问他怎么办。 “四哥,怎么办我怕,我怕我把秦洛给忘了,我不能再和你说话了你知道吗我怕我把秦洛忘了”她终于哭着说出了她内心里压了许久的症结。 得知秦洛已逝,鼹鼠先生不复其人,再回顾她与鼹鼠先生的点点滴滴,却发现,处处都是宁时谦的痕迹。 她说我想你的时候,回应“我也想你”的是他。 她和他说工作上点点滴滴的时候,给她鼓励要她加油的是他。 她过生日,给她煮桂花小圆子的人是他。 每个节日,给她发祝福语的是他,甚至,那个说“我爱你”的人也是他 她认识他二十多年,他在她生平的记忆里贯穿始终,是她的守护,是她的骑士。以为从二十岁开始,她人生最柔软的记忆就该属于秦洛了,可是,原来还是他 原来她的每一句我想你、我爱你,都说给了他听。 秦洛离开了三年,三年没见过他的样子,没听过他的声音,有时候她真的怀疑过,她谈的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恋爱,有时候也伤感自己都快忘了和他恋爱的感觉,可是,只要看到鼹鼠先生这个四个字,她才坚信她的秦洛是真实存在的。鼹鼠先生,她早就猜测过他的工作可能特殊了,所以才无法和她见面打电话,因为鼹鼠是生活在黑暗里的 她的猜测倒是对了,只是给她爱下去的力量和支持的鼹鼠先生却变成了他,变成了在她人生当中最亲密无间的他 所以,那个和她谈恋爱的到底是谁 她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对不起秦洛,她只能逼自己离那个生日时给她做桂花小圆子的人远远的。 可是,这样也并不开心,应该说,还很难受,她难受,也顺带着把他也折腾得很难受,是不是他们过得难受一些就没有对不起秦洛了 “四哥”她痛哭,“怎么办你还是离我远远的吧我们不能做对不起秦洛的事我不能忘了他” 此刻,他只恨自己还是耐心不够,亏他还自以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却让她一个人受了那么久心理上的折磨,非但不好好引导她说出来,还曾有过怨言与怪责。 她满脸眼泪,哭肿的眼睛更是让他心痛不已,俯身离她更近了一些,双手捧着她的脸,任她的泪水漫过他的指间,“不哭,十三,不会忘记秦洛,你不会,我也不会,所有爱他的人都不会,我们把他记在心里,一辈子,永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秦洛的时候吗” 他的声音柔软的像校园里穿过海棠花的风,暖暖的,带着粉粉的颜色,那是回忆里校园春天的颜色,和秦洛的相识,就在海棠花开的春天。 她点点头。那是一个周末,他来学校看她,两人沿着校园散步,途径篮球场,一个篮球朝他们飞过来,差点打到她头上,被他拦截,然后他一时兴起,加入打球的队伍,一起打球的人中,就有秦洛。一场球下来,算是不打不相识,得知他是已经工作的警察,更加惺惺相惜,然后兄弟好地一块吃夜宵去了。 “我们那晚喝的什么”他摸着她的头发问。 “我喝的橘子味的汽水,你们喝的青岛啤酒,我要喝啤酒,你不让说我得毕业了才能喝”她要回答他的问题,顾不上哭了,只是抽噎得打嗝,“你们太能吃了,几个人吃了5oo串烤串” 他微笑着俯视着她,“是啊,你看,一切你都记得那么清楚,怎么会忘记我还记得你也吃得不少,光汽水都喝了八瓶。” “秦洛那天穿的红色的球服,2号。”她脑海里闪过红色2号起跳投篮的身影,矫健而帅气。 “对”他于是开始跟她说秦洛,说那些他们三人行的时光。 她燥乱的情绪终于渐渐恢复宁静,最后,彼此陷入沉默。 他没有再说话,等着她自己去体会。有时候人被自己逼得狠了,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的,发泄完,也许就海阔天空了。 良久,听见她细小的声音,“四哥。” “嗯我在。” 她再一次泪目,他在,她知道的,他一直都在。 “四哥,秦洛说”她脑海中回忆着那封遗书。 他等了一会儿,却没能等来她的下文,“说什么” 她摇摇头,不再说了。 第二卷泉29两个男人的斗争 第二卷 泉 29、两个男人的斗争 忽的,门一响,有人进来了。 他二人还来不及看清是谁,就听得一阵怒吼,“宁小四你个混蛋我女儿还受着伤呢你是不是人” 能这么气急败坏地冲着他吼的人除了他那准岳父还有谁只不过,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不是人了 懵了一会儿,萧城显已经到了跟前,拎住了他的后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多么不雅,等同于趴在萧伊然身上,几乎零距离。 他是被萧城显给拎起来扔到沙发上的。 按理,他这么高个头,又是个练家子刑警,萧城显文质彬彬一个儒商,怎么都奈何不了他,但人家是岳父啊岳父动动小指头他不得配合着倒三倒 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岳父呢他只能在被扔掉后再腆着脸叫声“萧叔”。 “萧叔,您怎么回来了”他从沙发上滚起来。 萧城显满脸不得劲,“我怎么不回来我不回来还不知道你这混小子要怎么欺负我闺女” 萧伊然被爸爸说得有些难为情,索性闭了眼,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你回去吧这儿不用你了有我就行”萧城显挥挥手,嫌弃地要赶他走 说起来也真是闹心,宁小四这小子吧,从小在他面前长大的,小时候怎么看怎么可爱,现在怎么看怎么不讨喜,这种感觉自从去年开始给他和然然议婚就有了,越往后越甚,几桩大事之后,现在算是到了顶峰 “萧叔,我不能走啊” “走走走”萧城显的脸上分明写着几个大字:你没那么重要 宁时谦往沙发上一躺,“萧叔,我真不能走,我受伤了” “”萧城显是个正直的人,他也知晓警察不易,如果真的受伤了,他还是有些不忍的,默了默,靠近了些,“伤在哪里” 宁时谦临时也变不出一个伤口来,手指一伸,“这,这儿伤到了。” 萧城显自认还没到老花眼的时候,这根手指伸到他面前他恁是没看出哪儿破皮了。 而病床那,萧伊然却噗嗤笑出声来。 萧城显觉得自己是被耍了,脸色不那么好看。 宁时谦一看准岳父要变脸,立马把手又伸近了些,“真受伤了您仔细看看牙印十三咬的我要消毒” 两个男人的斗争,比的是谁更不要脸 “”萧城显显然觉得自己不要脸的火候没有这臭小子深皮糙肉厚一大小伙,举着被闺女咬过的手嚷着受伤,这是秀恩爱呢还是求安抚呢这分明是在他心上扎刀啊受伤的是他 他觉得宁小四这臭小子简直要颠覆他的三观了,不,要颠覆世人的三观了说好的无商不奸呢难道不是他这个商人更狡诈一点吗为什么这个看起来这么这么正义凛然的警察,也这么狡猾 他很生气,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消毒然然咬他一口是他的福气好吗他还要消毒然然又不是狗狗 宁时谦自己都要笑出声了,憋着,躺在沙发上,一脸虚弱状,灵感突如其来,言情剧男主上身,“萧叔,我中毒了,中了十三的毒,解药只有一个,就是十三,不让我陪在十三身边,我就会毒发身亡。” “”萧城显要吐了,想当年他追然然妈,情书写了一大摞,也没带这么恶心的 那边萧伊然看着这一出大戏,笑得牵动了伤口,捂着胸口“哎哟”一声。 萧城显和宁时谦同时奔了过去。 这种事儿,宁时谦的实力就强太多了,年轻、专业,一个箭步就飞了过去,“没事吧我看看” 萧城显慢他一步赶到,听了大怒,这也是你看的吗 眼看一场大战又要爆发,萧伊然赶紧阻止,“爸” 她忧心地看着她爸手里那根挂水用的铁杆,真担心下一秒落在宁时谦脑袋上。 萧城显明显敲不下去啊他敲,臭小子肯定不敢躲,但是他估计,只要他这一竿子砸下去,闺女马上扑上来自己受了这个傻姑娘子弹都能去挡何况是铁杆儿哦 他觉得自己的心又被狠狠伤了一回,女生外向 “叫他回去”他沉着一张脸,不打可以,这是最后的让步 萧伊然只好看着宁时谦,扯扯他的袖子。 宁时谦自然不乐意。 “回去吧”她再次扯他的袖子。 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一闹腾,倒是把之前感伤的气氛给冲走了。 大概是她刚刚哭过的原因,瞳孔像是被泪水洗过一样,倒是分外干净纯澈。微肿的眼皮,揉红的眼眶,是她平日里坚硬外壳粉碎后的柔弱,带了乞求,是那个娇柔柔软绵绵的她。 “你明天再来,给我买猪蹄来,我中枪那天你答应我的。”她看着他的眼神颇有几分认真。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点子事她倒记得这么牢。 “去啊”她松了手,把他的胳膊往外推了推。 “好。”他终于是答应了,站起身,朝萧城显致意,“萧叔,那我先走了,今晚得辛苦您了,帮我好好照顾十三。” 萧城显气得恨不得一脚踹他出去,什么叫帮他照顾丫头是他的吗 宁时谦知道自己戳了准岳父的肺管子,戳完不跑,等着挨打啊 第二卷泉30小三 第二卷 泉 3o、小三 萧伊然受伤住院,没能再继续排演节目,待她完全康复,汇演时间差不多也到了。 汤可来医院看过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节目的事,说贝贝,尤其说起那日贝贝守着她染血的防弹衣不肯离去的情景,说得萧伊然心里软成一滩水。 宁时谦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萧伊然眼眶红红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他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些天来她情绪都还不错,这又是谁得罪她了 萧伊然拽着他的衣角,动作和小时候如出一辙,这种情况,多半接下来是要埋怨他怎么不早些来看他,特别是他出门好几天回来,她都是这样拽着他,怕他又跑了似的。 这是分外惦记他的表现呢 他心里一软,挨着她坐了下来,听得她有些娇软的声音,“我想” 听了两个字,他心里就跟窗台上插着的那束玫瑰似的,开得粉央央的一片,空气里丝丝地冒着甜味儿,结果,接下来的两个字是“贝贝” “我想贝贝了小家伙没我在身边肯定不好好吃饭”她一脸的忧心。 一桶冷水泼天而降,宁时谦心里酸溜溜的,就贝贝这只成年大牧羊,还好意思叫做小家伙他的脸登时拉了老长。 萧伊然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手一伸,从他的衣角转移到他的胳膊,把他胳膊整个儿抱住了,嘀咕,“你都不跟我说贝贝的事,原来那天它一直等着我” 接下来,她说了半个小时贝贝,“它可喜欢吃我给它做的团子了” 宁时谦本来就已经在忍无可忍的边缘了,一句话扎了他心窝子,贝贝吃的团子这是他的血泪史 他轻轻把她的手从胳膊上拉下来,“萧警官。” 萧伊然这才觉得他神情异样,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脸色还是很臭。 “不对,你有事”她还不是那么的迟钝 他耷拉着脸,有些话还是没脸说,憋闷了一会儿,“我还没吃饭中饭晚饭都没吃” “你怎么这样啊今天很忙吗”她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时间,“我爸快送饭来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他已经看见萧叔嫌弃的眼神,不知道吃得太多,会不会成为更嫌弃的理由其实他已经吃过午饭了,只是想说得严重一些而已。 有些不甘心,试探着问,“我不在的时候,都想些什么” “贝贝啊”她毫不犹豫地说,“也不知它会不会太想我,哎” “”这叫自作孽吗脸更黑了,“一只狗而已,怎么会想你” “当然会”她一副你不懂我和贝贝之间感情的脸色,“我跟你说狗是最通人性的动物” “”好吧,他知道接下来她至少又得说半个小时贝贝他觉得,每当这个时候,自己就是个小三 瞟了一眼四周,发现有新送来的水果,黑着脸迅速打断她“我和贝贝不得不说的故事第n讲”,“今天谁来了” “汤可呀” 难怪他皱着眉,“下回不让汤可再来看你了” “为什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准就不准没有为什么” “这不违纪啊” 违了我的纪他一副我脸很臭,快来安慰我的样子。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上案子了”可是案子这种事不是她能打听的啊,她也爱莫能助,“别急,总有线索的,不然你吃了饭就回去吧,别在这磨蹭浪费时间了,反正我就要出院了” “”姐姐,他人生中最难的案子,破了二十大几年,还没能结案啊他想了想,“如果我和贝贝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这是什么破话题她白了他一眼,“谁都不救你们俩都会游泳” “”再想想“假如只有一碗粥了,你给我吃还是给贝贝吃” “你啊”她不假思索地说。 他心里一乐,正要好好地开心一番,就听她说,“贝贝可不能吃粥我得给他弄肉去做团子” “萧伊然” 当他直呼她名字的时候就表示他很生气 “干什么这么大声把护士招来挨骂啊”身后响起萧城显的声音。 “爸”萧伊然却很开心,“您可算来了,快点快点,带了什么吃的宁小四他饿着呢” “”萧城显不乐意了,盼着他来就是盼着带吃的来给宁小四 病房里打翻了老陈醋大缸子,老陈醋前赴后继地往外冒。 萧城显沉着脸朝宁时谦抬了抬下巴,“过来,喝粥” “”宁时谦无精打采的,“萧叔,有没有酒” “还想在医院喝酒没门儿有粥不错了” 萧伊然也瞪了他一眼,“好好儿的喝什么酒” “消毒”学段扬的,心伤了,消消毒 萧伊然噗嗤一笑,“尽瞎说快过来看看我爸给带了什么哎,全是你爱吃的啊爸,你这可是太偏心了我才是伤员呢” 萧城显沉着脸不出声,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你妈疼女婿胜过疼我啊 第二卷泉31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第二卷 泉 31、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萧伊然出院后第三天就是汇演的时间,她不能再参与这个节目了,可是她可以当观众,分享汤可她们的喜悦。 汇演那天晚上,她和宁时谦一起看了演出。 汤可她们的表演很精彩,还拿了二等奖,领奖的时候推了年纪最大的徐素上台,颁奖的人那么巧的,是宁守义。 萧伊然紧紧盯着台上的人看,却没看出宁四伯和徐素二人之间任何的异样,她忍不住再看看身边的宁时谦。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摇摇头,“估计是没戏,这个任务以后交给你了,你要孝顺孝顺我爸,选个合你意的人。” 他话里有话,她却没听出来,点点头,自认为宁四伯那么疼她,她孝顺是应该的,“我帮着打听着,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看完演出,他们随着人流往外走,人很多,他下意识牵住了她的手,就像小时候牵着她出去玩一样。 她没挣开。 人群中,他暗暗吐出一口气来,手心里竟然有汗。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曾经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在时间一重重冲击之后,竟然需要小心翼翼才敢去争取,还一路胆战心惊患得患失。 这一回,牵住了,他就不想松开了。 走出演出厅,冷风呼啸着卷过来。 “冷不冷”他抓着她的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里。 “不冷。”她围着围巾,带着针织帽子,衬得一张小脸白生生的,和他说话的时候微微一笑,眼眉弯弯,一如多年前他领着去看花灯的女孩儿。 “十三”风呼啦啦吹进他心里,却莫名滚烫滚烫的。 “嗯”她轻轻的一声,被风声淹没,几乎听不见。 “我们去吃点儿东西吧我有点饿了。” “好啊正好我也答应了汤可她们呢,不知道她们出来没”她回头看。 胸口那点热热的烫意瞬间凉了,“不准”他连语气都变得像这呼啦啦的冷风。 “干嘛”她仰起脸,眼睛亮亮的,“我请客就好了嘛不要你出钱” “”他是这个意思吗“不行就是不行听一次话好不好”她和汤可在一起今晚又变成养狗交流会 “那好吧。”她掏出手机来,“我跟汤可说一声。” 可是她手机刚拿出来,汤可就打电话来了。 “萧伊然,我今天不跟你一起吃宵夜了,那个刑侦的魏未,说他家狗好像生病了,让我帮忙去看看”汤可在那边说。 是吗 “魏未什么时候养狗了”还有,狗生病了为什么不带去宠物医院,找汤可干嘛她抬头问他。 他也一团雾水。魏未这小子不错啊难怪上次段扬跟魏未探讨怎么哄女孩子开心,魏未说了句:投其所好现在是付诸行动了 投其所好汤可和十三共同的爱好就是养狗他想了想自己家再养只狗是什么情况,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他和狗之间的天平已经斜得不能再斜了,在家再养一只,估计他得从天平上掉下去了 坚决不能让狗在属于他的不够宽裕的领地里再侵犯一步了 她接完电话,十分自然地把手插回他的口袋里。 他暗暗弯了弯唇角,伸进去握住了,“想去吃什么” “酸辣粉吧住院吃的那些东西太清淡了”她想起杏林路那条小吃街,他们已经很久没去了。 冬天的小吃街,依然很热闹。家家都给自个摊位围了一圈儿塑料棚,风吹起来哗啦啦直响,感觉这强风能把整个棚儿都给连根拔起,可是,走进棚里,却还算暖和。 老板娘见到他们特别热情,“哎哟,你们小两口很久没来了” 宁时谦对小两口这仨字特别敏感,上回萧伊然是在想事情没听见,这回呢他有些心慌意乱,忙看了一眼,没见她脸上有什么特别反应,才算是放了心,又有点失落,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呢 “先来两碗酸辣粉”他坐下来道,末了又问,“还想吃点啥,我出去买了过来吃。” 她摇摇头,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外面吹着的冷风,有些唏嘘,也有些怅然。 馄饨再也吃不上了,风铃也没处买去了。她是警察,百无禁忌,可总有那么些物是人非的感觉。时间是一点一点在往前走的,不会停留,更不会倒流。 与这风声相呼应的是吃夜宵的人群,人声鼎沸,笑语不断,也许有人记得这里曾有好吃的鸡汤馄饨,也许有人听过秋日夜晚的风铃叮咚,可是,慢慢的,大家都会忘记,已经有新的买卖顶替空着的摊位,馄饨摊儿已经变成了烤生蚝,风铃声被夜间街头大学生的弹唱代替,不变的只有欢声笑语,一波接着一波。 酸辣粉端上来了,男孩的吉他和歌声在风里飘荡: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回头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一首老歌,年轻的声音,酸辣粉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四哥”喉咙莫名有些哽。 “嗯” 只听呼啦啦一阵巨响,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手腕被他用力一拉,整个人被他拉进怀里,而后在地上几个翻滚,她被他压在身下。 尖叫、混乱。此时她才看清,酸辣粉摊儿的大棚真的被风吹给吹倒了,他抱着她滚了几滚还是没能躲过,他半个身体被压在棚子底下,而她完好无损地被他护在身下,就像那年逛庙会,她被人挤倒,他也是这般压在她身上,拥挤的人群踩着他的手和他尚且不那么强壮的身体而过。 “四哥你有没有事压伤了吗”她双手捧着他近在鼻息的脸,急问,却不敢碰他其它地方。 “没事,没事,不重。”塑料的棚,支架也不重,大概是空心的,才这么容易被风吹翻。 大棚很快被人抬起来了,里面还罩着好些人,老板娘急坏了,一个挨一个地询问有没有砸伤。 只是一场虚惊,并没有什么损伤。棚子很快重新支起来了,这一波老板娘请客,全部免费重新给再下一碗。 萧伊然快把他背上每一寸都摸遍了,确认他确实没事才罢休。 两人吃了一碗热热的酸辣粉下去,整个人从内到外都热乎乎的,再走进风里,也没感觉到冷。 经过弹唱的大学生,男孩还在唱:轰隆隆的雷雨声在我的窗前,怎么也难忘记你离去的转变,孤单单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 她停下来,留下一张钱。 回去的路上,有热烘烘的心情,有歌声相伴。 她的手仍在他的口袋里。 还有,秦洛说,然然,再见。 “四哥”她轻轻地。 “嗯” “上次你说让我考虑的事,我考虑好了。” “嗯”上次什么事 “好。” “”好谁来告诉他上次到底是什么事 她的手从他口袋里伸出来,“那我先回家了啊” “不是等等啊去我家怎么样”他还有好多事没做呢他家里做了好多准备呢嗯都是魏未教的扎成心形的花气球红酒音乐戒指 “不去啦爸爸不让”她抿着唇,一双萧家的桃花眼,严冬里,淡淡春色。 “别啊可是”他急得拽着她胳膊。 “不着急啊我不是都答应了吗”她轻轻把他手拉开。 “答应答应什么” 原来他也有这么傻的时候啊有点可爱呢她忍着笑,“答应以后你家里要多养一位成员了啊” “”多养一位成员“不我不答应啊坚决不答应”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养狗啊打死也不养他的家里,有他无狗有狗无他 “真的吗”她嘟着嘴,有些落寞的样子,“那我还是回去让我爸继续养我吧” 出租车来了,她一笑,招手,上了车。 他愣在那,一半天才反应过来,车已经启动了,他追上去大喊,“喂我弄错了啊我养我养啊” 车已经走远了,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他急得跑步往前追,一边掏手机打电话,手机刚拿出来就震动了一下,一则来自她的消息:快回家吧,傻瓜 傻瓜 他看着那两个字,在马路上又蹦又跳,笑得合不拢嘴。 嗯,那天他就是这么蹦着跳着回家的,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车还在路边等着他开回去呢 第二卷泉32晚安,宁小四 第二卷 泉 32、晚安,宁小四 出租车上,萧伊然耳边依然回荡着男孩的歌声,年轻的声音里并没有诠释出歌词中沧桑的质感,那是属于年少的无忧无虑,纵然冬寒,却无畏而温暖。 曾经,有一个男孩也曾如这般青葱,一身红色篮球服,夕阳下三步上篮的时候,整个天空都是红彤彤的颜色。 眼泪渐渐模糊了双眼,可她心里很暖,真的很暖,一如她此刻脸上的笑容,她是真的在笑 秦洛,我要嫁人了。 你会祝福我的吧 那个晚上,她无法成眠。 qq已经删除,那个只有鼹鼠先生和四爷两个好友的qq号,她再也没有登录,没有勇气,也自觉没有这个脸面。 脑海中连绵的是春日里的海棠花,一树又一树,一丛接一丛,源源铺展,染就整个青春的画幅。 夜太黑,我看不清方向,可我看得见你,在我瞳孔里恒久的影像,所以,我始终坚持信仰。 这是鼹鼠先生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而后,他便融入他的黑夜,将鼹鼠先生交给另一个人。 从那以后,她的喜怒,她的哀乐,源源不断地输入,如千江万河,汇入大海。 哦,不,她的海,一直都在,从这世上有一个萧伊然开始,后来就没有再离开。 她是海岸线,他是海。 她知道海会永远包围着海岸线,以温柔的姿态,春夏秋冬,日升月明,沉默,宽广。 她开心时闹他,不开心时闹他,无所事事时闹他,忙碌起来还是要闹他。他总是那样,像月光下海浪轻柔拥抱着沙滩,从不发怒,从不狂躁。 从她牙牙学语开始,她曾经对他说了那么多,却想不起,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总有那么多话对他说 就像此刻,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一样。 这一次,她点开的是四爷的界面。 他不是鼹鼠先生,再也不是 灰色的头像,他不在线,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会和她一样睡不着吗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手机上的字母,最终,输入了两个字:晚安。 晚安,宁小四。 她把手机搁在一边,闭上眼,打算好好睡觉了。 窗外的风,在树间穿梭,哗哗作响,迷迷糊糊之间,有什么声音混在风声里,嗡嗡,嗡嗡 她睁开眼,是手机在震动,黑暗中他的名字在屏幕上发亮。 她立即接听了,那边依然是呼啸的风声,还有他粗嘎的嗓音,“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疯了 她轻手轻脚起来,下楼,灯都没开,打开门。 他裹着一阵寒气进来了,风吹得她发抖,她赶紧把门关上,看了看楼上,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他拉着她往楼上跑,一路跑进她的房间,关了门,“睡不着。” “”她摸着他的外套,冰凉冰凉的,“怎么这么冷” “出租车开到路口不肯进来了,我跑过来的。”他的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手心里握着个东西,握得紧紧的。 “你车呢”怎么不自己开车过来 “”他作为一个刑警的体力,跑十公里不喘气,可是,此时却呼吸急促,手心里都捏出汗来了,“我不知道车扔哪了在小吃街吧” “”莫非他今天一晚就在大街上乱跑 她嗔了他一眼,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下,“你这会儿跑来干嘛” “我我不知道”他愣愣的样子有点傻,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要来干什么,回家后躺在一堆气球和鲜花里,仍然不相信今晚发生的事。他的姑娘,答应嫁给他了他准备了这么多,弄得家里跟结婚礼堂似的,全都没用上她就答应了 嗯他一鼓作气傻子似的大半夜跑过来,大概是来确认的,他真的不相信啊 萧伊然对这个人的智商有了全新的认识 可是,这么晚了,总不能让他又跑回去吧 “算了算了,去客房睡吧。”她打开门,脑袋偷偷伸出去张望。 他把她一把拉了回来,门一关,小声说,“别啊客房要经过萧叔房间,他会赶我走的。” 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在萧家住过多少晚了,可是,现在今非昔比,萧叔见了他就跟见了阶级敌人似的 “”那就是要在她房间住了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可怕,怎么说呢,就好像一只饿极了的猛兽,看见了他的猎物一样 她忽然想到,他的生肖可不是老虎吗哎哟,她忽然有点想抱怨妈妈把她生错了时间怎么着她也该属龙才是龙虎斗两人关系才平衡啊怎么就偏偏是个被老虎吃的属相呢 她在这纠结属相,却不防突然被他抱住了。 话说,她从小在他怀抱里长大的,可从来没觉得他的怀抱这样紧,好像要把她骨头都给箍断了,生生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去一样还有他的气息,很热,很急促,喷在她脖子上,一层鸡皮疙瘩迅速立了起来 她吓着了,怕刺激到他,赶紧哄着他,“好好好,那就在这睡吧,你你先洗个澡暖和一下这么冷” 第二卷泉33四哥,这是什么? 第二卷 泉 33.四哥,这是什么 说着,努力解放了自己的双手,把他的脸推开,免得他热烘烘的气息熏得她有些犯晕了 她的身体又温又软,抱着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燥热不堪,就像被火炭烤着的干草,焦躁不已。 她软乎乎的小手温热温热地在他脸上爬过,顿时就惹了祸了,如同火星擦过干草,呼啦啦燃成了熊熊大火。 “十三”他托着她的后脑勺,语音模糊得他自己都听不出他的声音了。 粗糙的胡茬剐蹭着她的脸,她的脖子,她只穿了一件睡衣,觉得他进门时的冰冷的温度已经全部融化了,抱着她的是一团火 她忍不住有些颤抖,但是还是有些害怕。 从小到大他都是哥哥,是温柔的,和顺的,突然之间,化身成猛兽,有点太不习惯了 再者,她理智还在,任他这么发展下去,就算她愿意配合,明天爸爸也会把他给剁了怎么说也不能在爸爸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吧 “别闹别闹”她小声地安抚着他,“我爸来了你听我爸叫我” 想到准岳父近来嫌弃的表情,总算让他找回来一些理智。 趁着他一松神的空挡,她用力把他推开了。 他犹自喘息着,灯光下她的皮肤染上一层胭脂般的红色,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他蹭红的。 小丫头一双眼睛水润润的,闪烁的眼神里满是惊惶和羞怯。 这样子,倒让自己有些惭愧了,的确禽兽了些,昨天还是好哥哥来着,大概是吓着她了,可是,她又怎么知道,这样的情形在他梦里已经出现过好多次了,有时候早上醒来 算了,丢人 “我去洗澡”他的确该冲个凉水澡了。 看着他脱了外套进了浴室,她终于松了口气,寻思着给他找睡衣。 他留在这里的衣服不多,还全在客房里,她轻手轻脚溜去客房,翻箱倒柜一通也只找到两条内裤,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不管了 她手里握着那两条内裤回房间的时候,想着刚才的事情,只觉得自己握着两团火 进房间后又找了件自己的大t恤裙子,胸口印着一只大大的米老鼠的,给他当衣服穿应该够了吧 她敲了敲浴室门,“给你衣服。” 门开,一只手伸了出来,把衣服取走。 几滴水溅到她手背上,凉的 她愣了下,拍门,“你怎么不开热水左边红色标记的开关是热水啊” “”里面的他默默冲着冷水不吭声。 “喂你听见没” “知道了” 她放了心,寻思着怎么睡。 谁睡地板谁睡床 纠结了半天,算了,别这么矫情了,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而且也快结婚了 于是取了床被子,一个枕头,铺在床上。一起睡吧,不盖一个被子就好了 然后把他随手扔在一旁的外套拾起,抖了几下,却不料,抖出一个东西来 什么东西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她拾起来一看,羞恼的同时,心里一片雪亮暗暗冷笑,宁小四,什么叫出租车不肯开进来是你自己主动要求在街口24小时便利店下车的吧 “怎么了”身后忽然响起他的声音。 洗澡出来了 她暗暗哼了一声,猛然转身,笑嘻嘻的样子,一脸天真,“四哥,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脑袋嗡的一声,顿时一个两个大,“是是口香糖嗯,口香糖” 他伸手去抢,她却飞快躲开,手藏到了身后,“口香糖是吗那我明天拿去给我爸吃” “别”他自己都想笑,“姑奶奶我错了快还给我” “宁小四我说你怎么大半夜跑来呢原来你怀了这样的心思你个坏蛋”她将手里的东西用力一扔,那东西撞到墙上又掉了下来。 她将门一拉,“你赶紧给我滚回去” “嘘小声点”他也没工夫去管地上那东西了,只哄着她关门,“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把萧叔给闹醒了” 见她还板着个小脸,俏生生的模样,微嘟的唇瓣如同水晶糖果一般脂光莹润,不由得又有些心猿意马,恨不得扑上去在那唇上咬上几口。 但如果他那样做了的话,今晚估计真的会被打出去了 当下还是一个赖字诀,往床上一躺,双手举在耳边投降,“我错了,明天罚我随便怎么罚今天睡觉吧啊睡觉你也累了是不是” 他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穿件米妮卡通裙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米妮头上还扎着个粉色蝴蝶结,配着他黝黑的皮肤,做个求饶状,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她用力绷着脸,才逼得自己没有笑出来。 这画面也实在是不能看她个子在女生中算高了,当做睡裙穿的t恤,穿在他身上只堪堪罩住臀部,这么一躺一抬手的,t恤已经缩到腰部去了,底下便是两条肌肉结实的大长腿,还有中间那鼓囊囊的一大团实在很刺眼 “别压着我的被子盖你自己的”她没好气地捏住被子的边,用力一甩,把他甩开,再用另一床被子把他裹住,“今晚睡你自己被子里,越过边界者剁” 新的被子,带着女孩子房间里特有的清香,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晕头转向,脑袋一晕,嘴巴又有些管不住了,头伸出来便贱贱地问了一句,“剁哪里” 第二卷泉34生不如死 第二卷 泉 34.生不如死 “我错了我错了”一说完他就知道自己闯祸了,脑袋往被子里一缩,把自己卷得跟个蝉蛹似的。 她站在床边,看着那只巨型的蚕宝宝,却没有他意料中的怒气,反而微微一笑,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悄悄地在他旁边睡下,睡在她自己的被子里。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情形和他同塌而眠,她曾犹豫过,甚至抗拒过,可是,此时此刻,却是觉得,原来还不错 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有什么动静,悄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身边已经多了一张如花的睡颜。 灯光下,她白皙细腻的皮肤没有一点儿瑕疵,脸颊上胭脂似的红晕淡了些,浅浅的粉色,好似花瓣揉碎了渗进皮肤里。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高中时背的古诗,说的就是眼前这样的风景吗分明是冬天,他想到的却偏是这句。 到底没能忍住,凑过去,在她额头轻轻印了个唇印,不满足,再轻轻向下,鼻尖,唇瓣 轻轻一碰,便被攫取了所有呼吸 可是,却不敢再继续,只是轻轻一碰而已。 老老实实退开,关灯,黑夜,将所有的悸动与不安包围容纳,整个世界静得只剩下窗外的风声,不眠不息。 他唇上还记着刚才那个火热的印记。 微笑。明天的太阳,拜托不要早起。 第二天,却是个明媚风停的日子。 萧伊然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温暖而舒泰,淡淡的不属于她的气息钻入呼吸,她才猛然想起昨晚的事,身边的人。 轻轻转身,入眼是某人犹如山峦起伏的侧颜。这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脸,忽视了二十多年的脸,在这样一个清晨,如拨开袅袅云雾,这般远山笼烟地出现在她眼前,竟让她的心猝不及防地颤了一颤。 觉得自己大清早盯着一个熟睡的男人看有点儿奇怪,她的脸渐渐热了起来,轻手轻脚下床,去了洗手间。 一路,唇角都含着笑,这家伙,让他老老实实睡觉,不准过界,这一晚上,果然老老实实的呢 她刚进去,门上就响起了叩门声。 身为一个警察,睡得再如何安逸,警觉这种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何况不仅有人敲门,还有人在外喊,“然然” 他睡得很舒服,迷迷糊糊的,下意识问了句,“谁呀” 问完后,他骤然间清醒,睁开眼,不得了,他睡意正浓,完全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了作为一个警察真是不该 所以,门外的人是 他惊恐地一坐而起。 就在此时,门从外面打开了 萧城显第一眼就看到宁时谦坐在床上,穿了女儿的米老鼠花t恤,一脸没睡清醒的样子 萧城显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心中的怒气了 在门外敲门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作为一个父亲心里是什么感受 推开门果然看见他最不想看见的画面 所以宁家小四你不乖乖受死还待何时 萧城显四处看看,没有什么可以上手的东西,操起走廊过道里一个古董花瓶往房间里冲。 “萧叔萧叔您悠着点您说过那是宋代的”宁时谦的声音在房间里呜咽,他有心想跳下床跑一跑,但想到自己除了米老鼠就穿着个小三角,这模样满屋子跑只有死得更快的 对于萧城显来说,宋代的也好,远古的也罢,都没有他的宝贝女儿来得宝贝 眼看这花瓶就要从萧城显手里脱手而出了,萧城显忽然站住了脚步。 宁时谦大难不死,呼出一口气来,顺着萧城显的目光往他脚下一看,顿时魂飞魄散,觉得自己刚才不如被花瓶砸死 萧城显也放下了花瓶,弯腰拾起这个对于男人来说,一点儿也不陌生的东西,气得脸都扭曲了,“宁小四” 宁时谦急了,大喊,“萧叔我没有用它没有用” “” “” 空气突然安静 宁时谦正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就见萧城显扑了上来,疯狂地大喊着,“我打死你个小混蛋我打死你打死你” “不是”宁时谦终于明白了这不对劲是怎么回事,有心要解释,却忽然灵机一动 话说死有多种,或重于泰山,死得其所,或轻如鸿毛,死也白死 所以,既然他今天非死不可不如让他好好地死上一死 他抱头,任萧城显的拳头落在他头上身上,大喊,“萧叔轻点打留个活口打死我您外孙就没爹了” 萧城显的拳头在空中停住,时间静止 良久,萧城显都没有反应过来,“外外孙” 宁时谦从萧城显拳头下逃出,用被子把自己没穿长裤的双腿裹住。 萧城显终于明白过来,指着浴室,手指都在发抖,“然然怀孕了” 宁时谦不敢撒这弥天大谎,迟疑不定,“我是说万万一呢”他瞟了一眼地上的东西,不是没用吗 说完往前凑了凑,轻轻地叫了声,“爸” 爸被这个消息震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的萧城显又给刺激了一下。 宁时谦见准岳父没反应,以为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很成功,又往前挪了点儿,笑呵呵地说,“所以爸,我会负责的,反正都这样了,不如我和然然早点结婚吧” “谁是你爸”一声怒吼之后,便见萧城显一把拉开萧伊然的抽屉,从里面找了把剪刀出来,冲着宁时谦奔,“臭小子我阉了你” 宁时谦吓得被子都掉了,光着两条腿在房间里绕着圈地跑,他只知道为了早点把十三娶回家他可以死上一死,却也不知道原来还可以生不如死“救命啊十三十三快出来救我” 第二卷泉35我愿意 第二卷 泉 35.我愿意 这里都闹得人仰马翻了他就不信十三没听见可是,她还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一大早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个女声响起。 宁时谦立马裹起被子把自己卷成了一个蚕宝宝。 萧城显的夺命追杀也终于停了下来 能让萧城显如此听话的人只有一个 宁时谦暗暗叫苦,没把十三叫出来,结果把丈母娘叫来了,也不知道等着他的是死是活 白一岚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里面一片狼藉,还有那一个举着剪刀,一个卷成被子卷的男人,表情淡淡的,一丝儿喜怒哀乐也看不出来。 空气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萧城显慢慢地挪到桌边,把剪刀放下了。 宁时谦卷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想叫声萧婶儿,又在想是不是叫“妈”,叫了妈会不会被打他觉得,这样的安静是种折磨,不知道丈母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不如像岳父那样狂风惊暴雨秋风扫落叶,早死早超生不是 沉默之后,白一岚轻轻咳了一声,“都给我下楼来” 白一岚一贯温柔,这会儿也柔柔的,实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她说完就转了身,房间里两个男人立马对视,萧城显立马化作斗鸡眼,宁时谦没底气,脑袋慢慢往被子里缩。 只听已经离开的白一岚头也不回地又喊了声,“萧城显” 轻轻的一声,尾音上扬的升调,跟唱曲儿似的好听,可对萧城显而言却分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跟白一岚生活了二三十年,太有经验了 指了指宁时谦,意思是:小子,你等着瞧而后,便垂头丧气跟着妻子下楼去了。 宁时谦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躺在床上长长舒了口气,起来换衣服下楼面对丈母娘去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求娶成功 他估量了一番,在这个任务里,丈母娘才是终极boss岳父的战斗力遇上丈母娘就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的路线直指丈母娘 刚穿好衣服,浴室门开了,萧伊然洗漱完,清清爽爽地出来了。 犹如看见了亲人 他顿时觉得委屈极了刚才多凶险 “十三”他张开双臂,一副求抱抱的样子,“刚才为什么不出来救我”还有一句不敢说:我差点被你爸剪掉了你的终生幸福 萧伊然伸出一只手来,撑在他鼻子上,阻止了他求抱抱的势头。 他昨晚买的东西已经被萧城显撂在桌子上了,很显眼的,就在他们眼前。 她斜斜看了一眼,哼道,“你活该谁让你不安好心” “不是我冤枉啊”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下话说他从小就是五讲四美社会主义好青年的说,怎么可能居心叵测怀有这般龌龊的思想那不是他的人设那是萧伊庭啊“我真的没有想和你那样我我经过那里看见便利店了突然想着万一呢对不” 他发誓,他来的时候傻乎乎的都不知道为啥要来就是睡不着就是想见她然后,车开到路口,他就脑抽了 “万一”萧伊然憋了一肚子火呢刚才这人在她爸面前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你就是存心想和我万一吧”连孩子他爹都从他嘴里蹦出来了 “不是我真没想”他连连摇手,“我是怕万一你想呢” 然后,宁时谦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宁时谦下楼的时候,顶着一只熊猫眼,楼下,萧家五口人按照从老到小的顺序坐成一排,白一岚坐在正中间。 宁时谦看着白一岚没有表情的脸,为什么有一种冷风嗖嗖三堂会审的感觉 再看看萧伊然,也绷着个脸没给他丁点儿提示 还是白一岚先开了口,指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是”他两脚一并,差点敬上礼了。 “说说怎么回事”白一岚做得端端正正的,温柔的声音,却有着泰山般的气势。 横竖要过这一关,没什么要迂回的,他直接开门见山,“我想娶十三,从小儿她就是我护着长大的,今后,我会比从前更爱护她,希望希望您能答应把十三交给我妈” 他最后,还是响亮地把这个字叫了出来。 白一岚平静的脸,因为这个字而颤了一颤。 不过,并没有给出太多反应,她身边的萧城显却急了,“臭小子,谁是你妈别瞎喊” 萧城显话没说完,就被白一岚一个皱眉一个眼神给阻止了,余下地话生生吞了回去,只用眼神狠狠瞪宁时谦。 宁时谦冲着萧城显一脸无害的笑,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厮杀了千百回,发生着诸如这般的眼神对话: 臭小子,老子不会饶了你 爹爸您就是我老子 白一岚转头看着自己女儿,“然然,告诉妈妈,你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男人都睡到女儿被窝里去了,这个睡还跟小时候的睡完全不是一回事女儿却没跟她这当妈的透一点儿风果然女大不中留了 萧伊然瞟了一眼对面那个人,那人不断跟自己挤眼睛 她低下头,小声说,“妈,我们是说好了我愿意嫁给他” “喂丫头你去年是怎么说的你忘记了不是说好除非抬你的尸体你才嫁” 第二卷泉36嫁人了,就长大了 第二卷 泉 36.嫁人了,就长大了 萧城显的话又没能说完,被白一岚一个凌厉的眼神给阻止了,他暗暗心虚,自己这是急傻了,这话也能说得出来,估计等会要被媳妇儿修理了 白一岚看着宁时谦,默了一会儿,默得宁时谦心里都发虚了,才终于道,“小四,我就问一个问题,你和然然比搏击,到底谁更厉害些” 宁时谦一愣,顿时悔死了他手里天时地利人和的这一把好牌,简直被他打得烂到底了 他也不想说什么花哨的说辞,老老实实认错,“都是我的错,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白一岚点点头,“然然是我们娇惯着长大的,从小到大,我们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他真希望时光倒流,一切重来一次,他怎么着也不会把那一脚踢出去。 “妈”萧伊然在一旁急了,拽妈妈的衣角,“都说了那次是意外,四哥他没想到会踢中我,按我的身手” 白一岚用力掐了一下那只捣乱的小手,心里也是唏嘘不已,再一次感叹女大不中留,“算了,过去的事我们也不提了,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原本把然然交给你我们再放心不过了,可是” 一个可是,宁时谦的脸又苦了几分。 好在白一岚继续说道,“总之,然然的性格脾气怎样,你再清楚不过,也是我们的错,把她养得这么娇,只怕你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需要你多担待些。” “不苦不苦,我一点儿也不苦我甜不管然然怎么对我,我都跟喝蜜似的”他赶紧表明态度。 白一岚笑了笑。终于笑了笑“这事儿还得好好说。” “”宁时谦蔫了,也罢,自己种下的恶果,总得花费些精力才能开出好看的花来,自作自受吧 “回去问问你爸爸什么时候有时间,让他约个地方,一起吃个饭吧”白一岚的声音再度响起。 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白一岚,所以,这话的意思是 狂喜和质疑在他脸上交替出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妈他这心啊,就跟坐过山车似的 一颗小核桃准确无误地打在他额头上,萧伊然在一旁瞪眼,“你傻了你” 他恍然,立马跳了起来,“我去跟我爸说马上就去” 说完,他一阵风似的,就从家里刮了出去。 “哎,小四,你不吃了早餐再”萧奶奶指着他的背影,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还吃早餐吃我一顿打”萧城显绷着个脸,“媳妇儿,就这么便宜那小子了太容易了吧” 白一岚没理他,握着身边女儿的手,那个粉粉嫩嫩在自己怀里撒着娇不肯练钢琴的小女孩儿,仿佛还在昨天一样,转眼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今,真的要离开自己怀抱,嫁去别人家了,心里这感觉又是骄傲,又是心酸,她倒是能理解孩子她爸的心情。 “妈”萧伊然也觉察到白一岚目光里的内容,靠进了妈妈怀里。 “傻姑娘”白一岚搂着女儿,“这桩婚事,其实我们两家已经打算了很久了,说实话,为难宁小四归为难,但你总是要嫁人的,宁小四算是我们唯一放心把你交出去的人了,这么些年,他怎么宠着你迁就着你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啊,嫁人了,就长大了,你也要学着怎么当一个妻子,儿媳妇,不可以总像小时候那么调皮任性了。” “妈,我知道”闻着妈妈身上特有的馨香味儿,萧伊然鼻子有些发酸。 萧城显心里不舒服,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媳妇儿说得对,这桩婚事毕竟打算已久,宁小四也是这满世界里唯一让人放心的男人,可是,白一岚的话他却不敢苟同,马上道,“有什么不可以的然然你只管做你自己,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萧城显的女儿难道嫁了人就要委曲求全了就保持这脾气,挺好宁小四要敢再对你动手,看我怎么修理他胆儿肥了,竟敢打你依着我的脾气,还就真不嫁了” 想起那件事儿他心里就不舒服,得下多狠的手才能打成那样整边脸都乌青了,肿得跟馒头似的,差点骨头都碎了这是把然然当罪犯踢呢自己家女儿也傻都这么对她了,还把命拼出去救他哎哟,想想就闹心,太在乎一个男人不好在婚姻里在乎的那一方受伤害也多他真愿意自己女儿没心没肺的,宁小四没有底线地宠她怎么一年过去,就调了个儿呢 白一岚这回听着丈夫的话,没有再反驳了,说实话,她教女儿归教,但事实上,内心里也盼着女儿永远保持现在的赤子之心,被宠着惯着,不需要改变,不受丁点儿委屈。算了,日子是两个小的自己过的,过成怎样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横竖,还有家里给撑腰呢 难得萧奶奶是个明白事理的,对这夫妻俩护犊子的行为都看不过了,“上回踢人那事不都说了是意外既然要结婚了,就是一家人了,你可别再摆岳父的款,亏待宁小四,宁小四这孩子,可靠稳当,我喜欢” 被母亲大人责备了,萧城显还能说什么却听一直不出声的老爷子突然说话了,“宁家小四啊可得加油,怎么还不给我抱重孙” “” 萧奶奶笑了,“老头子是以为这俩孩子去年就结婚了呢” 难得老爷子记得除了几个儿子以外别的人,奶奶哄孩子似的哄着他,“快了啊这回真的就快抱重孙了” 第二卷泉37不一样的婚纱照 第二卷 泉 37.不一样的婚纱照 宁萧两家这桩婚事,真是筹谋已久,何止是从去年开始两家大人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就相互打趣了不知多少次互称亲家,而今,终于水到渠成,可把宁家一家人给欢喜坏了。 对,是宁家一家人 从商量婚事的那次订餐就可以看出来了 宁小四只有一个爹,萧家人以为只有宁守义会来,可是,没想到,宁家四兄弟,加上严庄、温宜还有老三的媳妇,全都济济一堂。 这都是可怜小四没有母亲,全给他操心来了把萧城显他们吓了一大跳。 一大屋子人,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尤其以严庄牵头,强烈要求把婚期定得越近越好 严庄八面玲珑,也跟宁小四一样一抓就抓住了重点,把白一岚说得心里舒坦极了,宁晋平又坚决拥护自个媳妇儿的一切决定,萧城显原本还打算磋磨一番宁小四的,奈何宁晋平是老大哥,这一开口,也没好意思再矫情了,日子就定在了夏天。 依着宁时谦的意思,恨不能过了春节就结婚才好,无奈这种场合没有他说话的份,只能在饭桌上隔着“人山人海”可怜兮兮地望着萧伊然,那一刻,萧伊然觉得他的眼神和贝贝望饭吃的样子惊人的相似 萧伊然就这样进入了待嫁的日子。 说是待嫁,却好像从头到尾没她什么事儿,倒是白一岚成天忙得团团转。她感觉对于白一岚来说,在最初吾家有女要嫁人的小伤感过去之后,就陷入了亢奋的买买买模式,恨不得把整个商场都搬进宁时谦那套房子里去 哦,对,萧伊然还是有事要忙的。 这段时间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拍婚纱照。 在影楼拍了一套,样片出来的时候,萧伊然却一点儿也不喜欢,流水线出来的作品,没有丝毫特色,妆浓得不像她自己。 她抱着宁时谦的手臂嘟哝,“你还记得你大哥大嫂那套婚纱照吗谁给拍的呀我喜欢那样的还有你二哥二嫂在戈壁拍的那套,也超美” 宁时谦此时的感觉美得很 十三从小就黏他,可是小时候的黏糊跟现在抱着他胳膊的感觉怎么能一样他还是挺庆幸的,这媳妇儿就得从小养到大,不然哪能这么顺手就往他身上趴 他沉浸在媳妇儿动不动抱胳膊的喜悦中,飘飘然忘乎所以,以致胳膊上遭到用力一掐。 “跟你说话呢傻笑啥” “”他摸了摸脸,他刚才真的在笑吗的确笑得很傻 还好他没有蠢到没听见媳妇的话,婚纱照嘛 他记得老大那套照片是穿军装的,倒是很值得他们借鉴,“老大就在他们部队大院里拍的,摄影的好像也是部队的,不然我们找技侦小刘给拍一套小刘喜欢鼓捣摄影,还拿过奖。”像老二那样请个摄影组就不太现实了,局里还是不能让外人随便来拍的。 萧伊然觉得可行 就这么说定了 当两人兴致勃勃去找小刘说这事儿的时候,小刘喜得眉开眼笑的,“宁队,你们真的请我拍” “是啊,不乐意” “乐意啊乐意太乐意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小刘唯恐宁队反悔,马上应承下来 他是个摄影迷可是,苦练多年摄影,一直都深恨没有用武之地除了拍风景就没拍过几回人你想啊,他堂堂一个警察学那些搞摄影的去街上拍街拍警察形象何在人家会不会把他当成偷拍狂他也试过,学人家去大学约女生拍照就试了一回人家以为他变着法子追姑娘想想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啊你一个警察不好好破案抓坏人来学校里给姑娘拍照不是居心不良是什么 哦,对,咱不拍姑娘拍小伙可以吗不然拍大爷大妈也行 可人家一听他是警察马上一副“我没做坏事你别来拍我”的样子让他伟大的摄影事业怎么进行下去 所以,终于有人来找他拍人像了坚决不能放过 他握着宁时谦的手,絮絮叨叨把自己的血泪史说给他听,只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以盼获得同情,“宁队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要知道,我学摄影这么久以来除了拍尸体,就没机会拍过活人” 宁时谦顿时全身一僵,呵呵干笑着,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而后看向萧伊然,挤了挤眼:你确定还要拍 萧伊然自然不信那些邪乎的玩意儿,而且听了小刘这番肺腑之言,同情心泛滥,点点头,“拍当然拍” 宁时谦咳了咳,“那就拍吧”末了,揽着十三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事儿,回去别跟你爸说” 他那时不时一出戏的岳父哎他真是有心理阴影了 说拍就拍 和小刘约了一个周末,地点就选在警犬大队。 小刘对这个地方很满意,宽敞,能拍出符合他们警察气质的婚纱照来这不正是宁队下达的任务吗 对了,萧警官是养警犬的啊不是要拍出特色吗警犬那么萌 小刘灵光一闪,真是个绝妙的主意啊 “宁队萧警官我觉得要拍出特色的话,可以把贝贝牵出来啊很有一家三口的感觉呢”小刘一脸求表扬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第二卷泉38要头没有,要命一条 第二卷 泉 38.要头没有,要命一条 宁时谦的脸色顿时耷拉了下来,小刘,你还能再蠢一点吗贝贝平时跟他抢口粮、抢抱抱、抢媳妇儿的爱心也就算了,他好不容易结个婚,还要来跟他争新郎不成 他有心阻止,可是却阻挡不了萧伊然的脚步,新娘子大赞小刘一声,跑去找大队长老赖申请去了 于是,贝贝欢喜雀跃地蹲在了他和萧伊然中间,还狗腿地绕着他的裤管嗅,有什么好嗅的嗅到我嫌弃你的气味了吗 “所有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吧”小刘开心地道。 宁时谦闷闷的,什么叫所有人到齐旁边这只也算人 小刘架起了相机,开始忙前忙后。话说他是非常认真地对待这次拍照的呢补光板啊各种镜头啊什么的都带得齐齐的 在连续拍了一系列照片之后,小刘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发愁。 “怎么了”萧伊然凑上去看。 “这个我怎么看怎样像集训的照片,一点儿也不像婚纱照啊”小刘看看照片,再看看宁队和萧警官两人的着装,很是发愁。 萧伊然寻思了一番,不得不承认,“的确没有婚纱照的感觉” 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带一只狗,确实像集训 为了追求职业特色嘛所以两个人都穿了警服 她回想了一下宁大哥的照片,陶子姐是穿婚纱的 她的想法和小刘的不谋而合,小刘建议,“还是要一个人穿礼服才好” “嗯”她点点头,礼服好像是带了来的,可是她想的“一个人”和小刘想的“一个人”则是两回事了,她想保留职业特色啊 所以,她取出了宁时谦的礼服。 小刘在一旁跟着,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啊宁队穿礼服跟你一拍,拍出来的感觉像搞g”末了,觉得自己用词不妥,连连吐舌,忙道,“婚纱照婚纱照,一定要有婚纱才行” 所以要穿婚纱了 可是她不想啊她要穿制服她是帅帅的警察 于是,她捧着礼服往宁时谦那边看。 宁时谦吓坏了,想起了小时候她捧着一条粉红裙子来找他,吓得他跳窗逃跑的惨烈画面,立马义正言辞的拒绝,“我不穿我就穿警服”要他穿婚纱杀了他吧他以后还怎么在公安混再宠媳妇儿也不能宠到这个份上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萧伊然横了他一眼,拿出婚纱头纱奔过去。 他捂住脑袋誓死抗争,“不戴要头没有要命一条” 他抗争了半天,没感觉到下文,却听十三清脆的声音响起,“好了,拍吧” 怎么回事 他睁眼一看,却见贝贝的头上顶着她的头纱 “小刘开始了”萧伊然抱着贝贝的头,嘟着嘴,亲贝贝的样子看起来充满幸福感。 他在一旁冷眼看着,记忆中好像自己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呢什么时候她能亲亲他而那只贝贝呢居然也眯着眼做陶醉状 所以呢,他杵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这个画面有贝贝和她就足够了嘛婚纱照嘛呵呵他活脱脱就是多出来的那个第三者 对面的小刘偏偏还要一直在喊,“宁队你笑一个呀笑一个嘛宁队,你表情不对宁队笑啊你是结婚哎不是谁欠你千八百万你去讨债啊宁队” 哼他笑得出来吗 讨债 没错他就是讨债的他要从贝贝那里把媳妇儿讨回来 然而,他每一张都僵着脸的照片已经激起了他媳妇儿的愤怒,“你跟我拍个照片有多仇大苦深,这么不乐意那不拍了行吗” “”他敢不乐意吗他笑还不行吗 十三拍拍贝贝的脑袋,“贝贝,亲亲爸爸” “”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最终,小刘的相机里留下了一堆他皮笑肉不笑的照片。 拍完后,萧伊然满意地抱着贝贝夸奖,“宝贝儿,你可真棒比爸爸上镜多了” “”呵呵 作为一只长得膘肥体壮的大狗还要抱抱亲亲举高高你好意思吗 “宁队我敢发誓,这将是婚纱照史上最出色的一组作品之一”小刘兴奋地收拾着他的工具,“你想啊拍照技术好的没有特色有特色的他再有特色也没谁有警犬这个大招啊贝贝真是咱们这照片里最大的亮点宁队,我主意出得怎么样” 好气哦可还是要保持微笑呢 萧伊然把贝贝送了回去,要请小刘吃饭以致答谢。 小刘却迫不及待要回去做后期,毕竟是他第一次拍活人啊“不用不用你们来去过二人世界吧喜宴的时候我来喝酒就行了” 小刘开着他的车走了,萧伊然和宁时谦也上了车。 “四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高兴啊,发生了什么事”她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情绪变化 热泪盈眶啊媳妇儿终于关注到他了 他憋了半天,“别再叫我四哥了我们以后是夫妻夫妻间这么叫人家会误会的” “那叫什么” “你想想,你不是挺会取名的吗贝贝的名字都是你取的”他这叫循循善诱吧 “小四时谦” “还可以再亲密点” “”萧伊然一脸茫然。 “比如像你叫贝贝那样”他含含糊糊地,“宝贝之类的” 萧伊然顿时喷笑,摸了摸他额头,“你没发烧啊” 他一脸不悦,挥开她的手,一会儿,又想起另一个主意,“那还要一个方法可以安抚我的情绪。” “真情绪不好”她还是很关心他的“到底怎么了” “不想说”我就是这么任性 “那好吧,你想干嘛” 他眼睛一亮,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滚”一拳飞了过去。 第二卷泉39他那么爱你 第二卷 泉 39.他那么爱你 他俩只负责打打闹闹,自有家人忙得团团转,诸多事宜一一筹备,这样的日子,时间的脚步倒是飞快,转眼就是婚期。 期间宁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宁时谦的二哥宁至谦和准二嫂在戈壁参加医疗队时遇险,九死一生,让这桩喜事蒙上浓厚的阴影。 好在两人都安全归来,之后还诊出阮流筝有孕。这对历经波折的爱侣终于算是有了圆满结局,也让萧伊然和宁时谦的婚礼得以按时举行,否则,宁家那样的愁云笼罩,即便宁家人仍然会按照约定办婚礼,但这婚结起来疙疙瘩瘩的,双方家里都不舒服。 结婚的日子是双方家长看了的,可婚礼前一天却下起了大雨。 夏天的雨,常常伴随着电闪雷鸣,天空黑压压地沉下来,大白天天色就暗得跟傍晚似的。 白一岚看着这天色很是发愁,连连祈祷明天别这么下雨才好。 按老一辈的说法,出嫁那天下雨,便是新娘子不贤惠。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自然不会有人再相信这些,但作为母亲,心里总有些膈应,而且通常夏天的雨都是雷阵雨,疾风骤雨地来一阵就停了,这天却是下了一整天,第二天要举办的是露天的草地婚礼,这么下雨,可就要改计划了只能庆幸早就想到了这点,有b计划的。 新娘子萧伊然可没有因天气而烦恼,对着窗外倾盆而下的大雨,思绪万千。 真的要嫁人了,总觉得这颗心还悬浮着,落不下来,她知道这不应该,但婚期越近,这样的感觉也越明显。 也许该说些什么,好似一个仪式,做一个了断,可是,却不知道该对着谁或者什么物件来说。如果她的小羊玉牌还在,如果她手里有个当做念想的东西,如果有个可以去拜祭的地方,都是能说的,但她却什么也没有。 大概,只能对着这雨说了吧。 秦洛,我嫁了,我会好好地过完下半生。 就这样吗 心里却是惆怅不减 手机响了起来。 结婚前一天不能见面,最后的单身夜,他不跟他兄弟去狂欢,还打电话来 “十三,在干什么” 他那边出奇的安静,完全不是她预料中喧闹的场面。 “我在发呆呢。”她站起来,往床上一倒,柔软的被子,很是舒适。“你呢” “我在家。” 果然这么乖“你不去喝酒” 他笑了下,“怕误事。今晚要早点睡,争取明天帅一点。” 她在这边笑了笑,怔怔的。 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认真。 有时候人跟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微妙,分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比亲人还亲他对她的好,多到让她觉得无以为报。 “怎么不说话了”他在那边问。 “没我在想”她顿了顿,“四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一点儿也不好,除了折腾你就是欺负你,有什么值得你对我好的呢” “呵”他轻轻一笑。 饶是外面雨声哗啦,她也能清晰听见他喉音的震动,像大提琴琴弦震颤,余音久久不散。 “傻丫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倒好了。我也很奇怪啊,你哪天不折腾我,折腾别人去了,我就浑身不舒服,我爸说我是贱骨头,大概是吧。” 她想说,那她和秦洛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是暗地里难过不过,她最终没有说 “十三,你说汤可她们明天会有什么花样你先告诉我,让我准备准备呗” 她噗嗤笑了,原来打电话是为了这个可惜,她也不知道啊“对不起啦,汤可说,我不能出卖自己人” “啧,你到底跟谁是自己人你马上就是我媳妇儿了” 两人斗着嘴,倒是让她渐渐忘了之前惆怅的情绪。 煲了大半个小时电话粥,挂电话的时候滋生出一些依依不舍的情愫,这在从前是没有的。哥哥,和老公,终究还是不同的,她在慢慢地体会,慢慢地学会转变。 刚挂了电话,白一岚来房间找她,说是她有朋友来拜访。 这时候会有谁呢 她换了衣服下楼,还在楼梯上,就看见客厅里美貌逼人的女子江琳。 “江琳姐”宁时谦曾经的女神,回国了 “然然”江琳张开双臂,冲着她热情地笑。 浅浅的一个拥抱之后,江琳的笑容里便带着假意的嗔怪,“你们俩可真是,结婚了也不通知一声如果我不是赶巧回国,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萧伊然笑了笑,“你在国外嘛怎么好意思兴师动众的” “宁时谦那小子可是早说过的,娶你的时候一定请我喝喜酒这家伙言而无信”江琳看起来很兴奋,比萧伊然这个当新娘的还兴奋,紧紧抓着萧伊然的手,“哎这小子终于娶到你了我都替他着急” “”萧伊然还有些不太适应眼下这情况,江琳和宁时谦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对了,事先也不知道你们要结婚,没有特意准备礼物,这个送给你们祝你们幸福”江琳把一对礼物交给她。 她一看,一对情侣对表啊乖乖,价值不菲。 她有些迟疑,“江琳姐,这太” “拿着”江琳一直都有着御姐气魄,“我是真替你们高兴不枉那小子爱了你那么多年总算有结果了” “”萧伊然心里这本账其实有些糊涂,宁时谦对她的好,她从不怀疑,大概也是爱自己的吧,只能说大概,因为她和宁时谦之间到底是爱情多还是亲情多,她到现在还不能分得很清楚,而且,她曾经在高中时主动表白是遭到拒绝的,而宁时谦那时候爱的不是江琳吗所以这个爱了多年,是怎么来的可是,她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江琳姐,他不是爱你的吗”这样的话来的。 江琳高兴的样子全然不像作伪,也没留意到萧伊然懵懂的眼神,只顾着握着她的手说话,“到现在了,然然,我也不瞒你,姐是个有啥说啥的人。当年啊,宁时谦又酷又跩,高中的时候喜欢他的女生就可以围着篮球场绕好几圈了我也是其中之一亏我自诩为女生中的佼佼者,为了追他还跑去他们部队结果被他硬生生给拒绝了好在还有两家长辈的情分在,做不成情人做了朋友,不然我也跟其他女生一样的命运,被他的冷脸冻结在他方圆十米之外” “”萧伊然听得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难道不是宁小四暗恋江琳吗变成江琳追他 江琳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生气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想什么呢我既然能跟你说,就表示我心里没鬼谁不知道他心里只有你一个啊” 萧伊然想想也是,她认识他二十多年了,除了她自己,还真没见过他身边有过别的女孩,说他是女生绝缘体毫不为过,只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样,从没有去想,这跟爱情有关 “说实话,其实很多女生都羡慕死你了,直到现在,人家提起宁时谦,还是羡慕你至少,在我们周围,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像宁时谦对你那样来对待身边的女人。”江琳感叹了一声,“他那么爱你啊” “哪有啊”萧伊然完全出于习惯性地谦虚了一下。 江琳却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都记不起多少次了,上着晚自习,他就旷课跑回去,不是十三要吃谁家的冰淇淋,就是十三要吃谁家的糕点,再不就是十三哭鼻子了你啊,是他的全部,为了你,他可以放弃全世界” 萧伊然低头,眼里是弥漫的泪水,江琳只道她害羞了,又遭到江琳一番打趣。 江琳也知今晚萧家有事要忙,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萧伊然却因江琳的话久久无法平静,耳边回荡的一直是江琳那句“他那么爱你啊” 所以,这就是爱吗缘何而起又从何时起在那些她和他密不可分的过往里,只有模糊的界限 可是,“他那么爱你啊” 她知道的。 晚上,她好几次想拨个电话过去,想告诉他,我会努力,以后,你也是我的全部。 第二卷泉40从生命开始到最后 第二卷 泉 4o.从生命开始到最后 第二天天气居然转了晴,虽是暑夏,但大雨后阳光不烈不毒,一大早金光推散漫天重云,温温和和地拥抱着整个大地,因那一天大雨,倒是把整个城市都冲洗得干干净净的,阳光照在树叶上,叶尖都闪着亮光。 接亲的队伍就这般沐浴着阳光闯入了萧家的大门。 伴娘团是不会让宁时谦这么容易把新娘接走的,各种整人的法子折腾了一圈,把宁时谦都整出汗来了,最后还有刁钻的问题候着他。 “宁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们萧警官的”汤可趴在门上,笑着大声问。 “什么时候啊我想想”宁时谦眼睛里的柔光让今日窗外的阳光都失了色,“我想不起来了也从来没去想过。大概我先她几年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大她几岁,可以有能力护着她,捧着她,牵着她的手陪她走所有的路吧。” 陪着她从生命开始走到最后,一步也不错过 ”这么说,宁队是从萧伊然生下来就喜欢她了吗“汤可大声笑道。 宁时谦一笑,也没否认,”大概是吧“ 汤可原本想嘲笑宁队禽兽,小小年纪就打萧伊然的主意,可一转眼,却看见萧伊然哭了,便怎么也不好意思再笑。 “怎么了”汤可检讨自己是不是玩得太过火,惹萧伊然生气了。 萧伊然却摇摇头,示意没事。 汤可不敢再胡乱开玩笑,一本正经地继续问,“宁队,你说说,什么是爱呢”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笑了一声,才道,“我也说不好。我不是一个长于言辞的人,更不懂得浪漫,说白了,我就是一个大老粗。一个大老粗说什么爱不爱呢我只知道一辈子对她好,只对她一个人好满足她所有愿望,她需要我时陪在她身边,她哭的时候哄她,累的时候背她,饿的时候买吃的给她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可能做得不好,远远不够,好在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会努力做得更好。” 他果然不是一个长于言辞的人啊,二十几年的宠爱和陪伴,在他嘴里就是这么几句朴实的话,还说做得远远不够,如果这样还算不够,那怎样才是够 “我都记不起多少次了,上着晚自习,他就旷课跑回去,不是十三要吃谁家的冰淇淋,就是十三要吃谁家的糕点,再不就是十三哭鼻子了你啊,是他的全部,为了你,他可以放弃全世界” 江琳昨晚的话回荡在她耳边。 她有多任性她自己是知道的从小到大只依着自己性子来,想要什么立马就要,想做某件事情立马就要做,从来不去想别人是否方便是否有时间。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对她的好,蛮横霸道地向他索取要求,全凭着自己的心情和脾气,从不曾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考虑,可他却真的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他在门的那边微笑,她却已经在门内哭成了泪人。 不想再等下去,她竟然一把推开了汤可,自己就把门给打开了,一张泪脸对上了他的微笑。 门突然打开,他微微一惊,再看见她哭成这样,更是慌了神,却还来不及问,她便扑入他怀中,双臂搂紧了他的脖子。 他手里还拿着捧花,一时也不知该扔掉花还是抱着她,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馨香味儿,脑袋开始犯晕,若不是强行稳住,他都快站不住脚了。 “这是怎么了”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柔声问。 她不说话,只是哭着往他颈弯里拱。 她还光着脚呢,是等着他来给她穿鞋的。 他将她抱起来,抱回房间里坐下。 汤可向来是个机灵手快的,马上找了鞋子出来给他。 他接鞋子的时候用眼神问汤可,这是怎么了 汤可也不知道,无措地摇头。 萧伊然见他们这样,也不好意思再哭了,忍着,努力笑,“四哥,我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宁时谦给她穿上鞋,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傻丫头,妆全都花了成小花猫了。” 汤可已经拿了粉扑过来,给她重新补了一遍妆。 萧伊然这才辞别爹娘,坐了上了他来接亲的车。 车窗外,萧城显和白一岚含泪送别女儿,虽然嫁得近,可从此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起初,两人还能忍得,眼看车越走越远,两口子的眼泪就哗哗往下淌,白一岚是个内敛的性子,还克制些,萧城显竟是一点儿也不能忍,只差嚎啕大哭了,尤其进了屋子,总觉得这屋子里少了一个人,便缺失了一大块,难受得左右不适坐立不宁,无论宁家小四怎么在他面前发誓许诺,他都不放心他的宝贝女儿啊,冷了饿了受委屈了有没有人管 下午才是按原地计划举行草地婚礼时间,萧城显到中午就恨不得去婚礼场地等着了,而且他真的去了一直在场地傻了几个小时 并没有大摆筵席,只是最近的亲朋好友参加了婚礼,见证了属于萧伊然和宁时谦的幸福时刻。 扔捧花的时候,众人哄抢,不曾想魏未跟猴子似的,窜起来老高,一把就捞进了自己怀里。 汤可一跺脚,气得不行,“人家都是女孩子抢的,你一个大男人来凑什么热闹” 魏未嘿嘿一笑,内心里一个声音在说,我抢到跟你抢到有什么区别不过,这话不敢说,宁队的万里长征用了二十几年才走到,他的也才刚刚起步啊 第二卷泉41终于可以这样做了 第二卷 泉 41.终于可以这样做了 萧伊然困惑的是,既然他爱了她许久,为什么当年高中她要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他拒绝得那么义正言辞呢 她想着,晚上的时候要记得问他一问。 说起来,宁时谦怎么的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虽然结婚这事儿还是头一遭,但参加婚礼却不知道混了多少经验值了,对于兄弟们闹洞房的套路再了解不过,而且,他通常还是闹得特别出彩的那一个。 所以,这回为了防止自己的春宵一刻被打扰得太过分,请了自己爹在家里坐镇。 那帮调皮得跟猴崽子似的货,一进门,看见大领导居中正坐,顿时傻了眼。 宁守义把他们请进来,让他们在他对面坐了一排,上了茶、瓜子、糖这些零嘴儿。 皮猴子们一个个跟上了紧箍咒似的坐在那,彼此大眼瞪小眼,确定这是闹洞房吗为什么感觉像开座谈会要批评和自我批评了吗谁先来 没有一个敢吭声 最后还是领导先说话,“今天辛苦你们了,我代表时谦对你们表示感谢” 好嘛妥妥的开会的开头的嘛 一个个谦虚地摇手:不敢不敢应该的应该的 宁守义点点头,“个人问题是大事,有了坚固的后方,你们工作起来也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你们都是年轻小伙,还有哪些人没有解决人生大事魏未” “报告,正在努力中”魏未苦恼死了,想了一堆整宁队的点子呢看来用不上了不知道今天这个会要开到几点 大家都苦恼死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整一次宁队啊还整得名正言顺这次机会错过,就再没有了 可是,今晚还有机会吗今晚只有领导给他们开会的机会点了魏未又点段扬,这是要各个击破的节奏吗家里天天被爹妈七大姑八大姨缠着问“有女朋友了吗”,闹个洞房还把自己的短板暴露在大领导面前,还是撤吧 以魏未为首,陪着笑开始往门口挪,找着各种借口要告辞,从进门到撤退没超过十分钟 等宁时谦和萧伊然回来的时候,家里干干净净,只有宁守义一个人在看电视。 宁守义见他们回来,也要告辞离开。 “爸,您就住这吧”一想到老头要一个人回到冷冷清清的旧房子里去宁时谦就觉得心里不好受。 宁守义摆摆手,怎么也不肯留下。 萧伊然觉得他是怕打扰他们新婚,忙挽留,“爸爸,家里房间够多,您完全可以住下来的而且,我喜欢家里人多,不然这么大的房子就我跟四哥两个人,太冷清了” 宁守义笑了,“嫌冷清啊,就赶紧生个孩子玩到时候只会闹得你们头疼的” “爸爸”萧伊然有些害羞,又觉得公公说话挺逗,孩子是生下来给玩的吗而且,生孩子吗跟四哥她婚前所有的想象只到结婚为止,从没想过还会生孩子 对哦,结婚了,自然就会有孩子,好像前一天她和宁时谦都还只是手牵手一起出去玩的孩子,如今,他们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吗 这种感觉真奇妙 宁守义笑着走了,萧伊然还站在那愣神。 宁时谦关了门,转身看见他的新娘,昔日那个白嫩嫩软乎乎跟糯米团子似的的小丫头抽枝结蕊,不知何时已经曼妙如花了,尤其今日,一身红色中式礼服,衬得她肤色如雪,唇若寇珠,亭亭处,宛若尽情盛放的牡丹。 他的姑娘,今夜是真的要为他盛放了,一切,都如做梦一般。 此刻,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浓妆深黛的一双眸子,如笼淡淡薄烟,已是出了神,朱红的唇微张,莹润的唇瓣灯光泛着腻人的光泽,他心里如烧着一团火,恨不得在那唇上狠狠噬咬一通,再将她揉碎在自己身下。他想了那么久,忍了那么久,而今终于可以这样做了 他自己都感觉到他鼻息深重起来,呼吸里都带着炙烤般的燥热。 上前一步,将她打横抱起,灼热的呼吸便烧在她耳侧,哑了声音问,“在想什么” 他好热 突然的腾空和他滚烫的体温让她有些慌张,他的呼吸一喷,更让她脑子里嗡的一响,整个人都迷糊起来,软软的一句,“在想孩子” 他禁不住笑了,贴着她的耳朵,“这么快就想孩子了那我得努力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啥,又修又窘,“先别闹,我去洗个澡。” 顶着这满脸的化妆品和满头的定型水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完全没办法睡觉 “要不要我帮你”他真舍不得放开她啊 “不要,你别闹”虽然他是她最亲密最熟悉的人,但一想到要在他面前不着寸缕,还是做不到 从他怀里跳出去,涨红着一张脸,逃也似的跑进了浴室。 他站在外面看着,笑,并没有强迫她,自己去另一间浴室洗漱。 待他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浴室里,他便将新床收拾了,多余的被子收起来,满床花生枣儿清理了,忙完一切,她还没出来,里面响起了吹风的声音。 他暗暗好笑,他倒要看看,她要磨叽到什么时候。 萧伊然是有些紧张的,自定下婚期以来,他和她也时常约会,好几次她都感觉到他刹不住车了,她也做好了献身的准备,毕竟,他们已经是准夫妻了,可是,他总能在最后克制住自己。 她懂他的意思,他那么宝贝她,肯定是要将这一刻留到新婚之夜,跟封建不封建没有关系,那是一种仪式感,他要她的人生每一个记忆都完美无缺。 第二卷泉42你会不会? 第二卷 泉 42.你会不会 吹风机轰鸣着,尽管她吹的是冷风,可她的脸仍然在燃烧,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胭脂已经洗去,但两颊却依然绯色如霞。 指间的头发润润的,半干,握在手里,贴在脸上,微凉的触感,愈加衬托出内火的燃烧。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放下吹风,转身,猛然拉开门。 他正对着浴室坐着,看着她自灯光流盈中走出来,穿着一件红色丝绸吊带睡裙,红色似火,肤色如雪,强烈的颜色对比,刺激得他眼睛里都燃了火。 洗去铅华的她,灯光下干净得肌肤仿若透明,红裙雪肤,如夏日里最新鲜的那颗荔枝,剥了一半的壳儿,半遮半掩,露出晶莹果肉,汁水丰盈,引得人恨不得一口囫囵吞入腹中。 他不能再忍了 萧伊然还没看清眼前的人是个什么表情,就被一团火卷了进去,沉重的体重压在她身上,陷入柔软床垫里的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要问他什么问题来着,可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想不起了。 那就不想了吧,反正来日方长 而且,她也没法再问了,被一团火热堵住了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曾经还担心过,她一直把他当哥哥,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她心理会有障碍,可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机会有障碍 就这家伙冲锋陷阵的狠劲儿,就算有障碍,他也只会横冲直撞扫平一切障碍直达目的 比如现在,她就被他的攻击整得没有还手之力,感觉身上的肉都快被他搓掉了,整个人化成了绵软一团。 “十三”他咬着她的耳朵,“准备好了吗怕不怕”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下意识抓住了身下的床单,等着那一刻的来临。 可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怎么回事 她能感觉到力度的冲撞,就好像踢球,不断踢在门框上,甚至踢出场,就是进不了球门 “你到底会不会”她忍不住睁开眼,结果视线撞进他眼睛里,他那张五光十色的脸,表情实在很精彩 她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不然他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生气 可是,她并没有说错什么呀他一把年纪了从来没有女人,不会也很正常,而且,这等于变相表扬他呢,证明这个人作风很正派嘛 “萧伊然”他果然很生气,这样美好的时刻竟然直呼她大名。 他一生气后果还很严重,然后莫名其妙就找到了窍门,球,进了 猝不及防,萧伊然痛得想揍人 而且,这痛还一直在持续,在升级,随着他愈加高涨的兴奋,她感觉自己被活生生一刀又一刀地劈成了两半 这场球赛耗时太长,上半场,下半场,还来了场加时赛,某个人好像就为了证明不但会踢球,还很有体力踢全场一样,不亦乐乎,越战越勇。 她本就是个怕痛的,在他面前又是个格外娇气的人儿,前半场她还很硬气的忍了,谁让女人都要过这一关呢她呜呜哭着,把他身上抓得乱七八糟,可是,这没完没了的痛让她对世界都绝望了,连抓他的力气都没了,哭着求他,“你怎么还没完啊求求你,打我一顿得了我宁愿你打我一顿好不好啊” 打一顿都没这么痛啊 后来,她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这实在是一段糟糕透顶的记忆 第二天醒来,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大能睁得开,大概是晚上哭得狠了,至于全身的酸痛就不必言说了,她看了那么多,女主的体验都是如同被车碾过一样,她觉得里对于这事儿的描写,就这点没骗人了,其它的诸如多么多么有乐趣全是坑 宁时谦倒是神清气爽心情大好的,毕竟三十岁老童子鸡的时代终于结束了大清早看着她从被子里露出半截的雪白肩膀,还有她眼皮微肿楚楚可怜的样子,情不自禁又想起昨晚她苦苦求饶的画面,莫名又不安分起来。 他知道她醒了,这会儿后脑勺对着他呢,是在生气 他凑了上去,“乖乖,还痛” 痛是肯定的 她一巴掌拍过去,把他的脸推开。 他知道她痛,若是往常,她只要说哪里有丁点儿痛,他心尖尖都是疼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却只想笑,而且是得意的笑 所以,当他强行把她扳过来对着自己的时候,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的笑脸,而且在她眼里看来,绝对是不怀好意的笑 她习惯性一拳头就往他脸上砸。 他反应迅速眼明手快地拦截了,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拳头,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婚后第一天啊,我顶着两个熊猫眼出去,别人会说新娘子怎么这么凶不定会猜测昨晚发生了什么呢” 如果他安安分分的就这么哄哄她也就罢了,可是,偏偏的,一个饿极了的人三十年第一次尝到肉的滋味,食髓知味,根本停不下来,于是一大早的,又想着吃朝时了。 刚开始蠢蠢欲动,就被她察觉了,萧伊然十分嫌弃地警告,“业务都不懂就想着提枪实战,造成的人身损伤谁来赔偿” “”宁时谦男人的自尊已经被伤害过一次了,在他实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后想不到还会受到质疑,“萧伊然你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脱口而出,“说好的欲仙欲死呢说好的快乐销魂呢我除了痛,就只有痛痛了整整一晚别人都只痛一小会儿你根本就不会” “”奇耻大辱 第二卷泉43隐泉 第二卷 泉 43.隐泉 但凡是个男人此时不给她点颜色看看一雪前耻更待何时 可他非但是个男人,还是萧伊然的男人。 作为守护了萧伊然二十几年的男人是不会在明知她还很痛的情况下再让她遭一次罪的,他可以忍 不对遭罪他自己怎么也用上遭罪这个词了难道他真的业务能力这么差吗 还是晚点再证明吧现下之际,要把媳妇儿哄起来去蜜月旅行了 好在萧伊然痛归痛,对旅行还是很期待的,算算自从她从警以后就没有再旅行过,除了两次去云南,就没离开过燕北市,而那两次,都是伤心的经历。 所以,宁时谦并没有费什么功夫就把她叫起来了,而且宁四少爷还把早餐给准备好了,虽然是在小区门口买的 话说,结婚前白一岚就很为他二人发愁生活诸事。 这两人在白一岚眼里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宝宝,她自己女儿她太了解了,除了能做狗粮,基本是不沾人间烟火的小仙女,至于宁时谦,据了解,三十年连碗面都没能煮熟当然,丈母娘不知道他煮桂花小圆子讨好自家女儿的事,所以,她觉得这两人结婚过日子,就跟俩小屁孩搭伙过家家一样,怎么不叫人愁 萧伊然当时听了妈妈的担忧,其实是很有愿望想要做一个好妻子的,毕竟宁时谦对她那么好,她也要知恩图报啊,所以,很是信誓旦旦地跟妈妈保证,“妈妈,我能养活贝贝,肯定也能养活四哥的,你放心好了” 她全然没发现,妈妈和宁时谦的脸都黑了半边,养老公和养狗是一种养法吗 白一岚憋不住,当即就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 萧伊然则摆摆手,“妈,养四哥和养狗当然不是一种养法,养狗可要精细多了,就拿做狗粮来说,每种食材占多少比例,可都是科学计算过的,一丁点儿偏差也不能有,不然,狗狗就发挥不出最佳状态了,另外,还要给贝贝清洁,每天观察它的身体状况,就连它拉的粑粑,我每天都要翻几翻,哈哈,四哥不同,你天天给他胡塞乱喂,他一样生龙活虎可好养呢” “”宁时谦的另一半脸也黑了 白一岚听了都想替宁时谦哭一哭,暗暗决定还是得给他们请个保姆,只是,怎么着也得等他们蜜月期过了再说。 所以,踌躇满志要喂老公的萧伊然看到桌上全是她爱吃的早点时,对于他业务不过关的埋怨也少了许多了。技术不好他本来也不是熟练工啊充其量还在学徒阶段学徒,你指望他有多高技术值如果他真是个业务熟练的老司机,没准她也要膈应了 好吧,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笼小笼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笼 于是,两笼小笼包加一碗豆浆之后,萧伊然便愉快地和她家学徒踏上蜜月之旅了 关于去哪里度蜜月,他们曾经商量过。 萧伊然从小也算跟着爸妈踏遍千山万水了,对于那些热门景点城市没有太多兴趣,便提出想去一个人少一些,安静一些的地方,好好享受时间的流逝就行,不需要马不停蹄地一个接一个城市地赶路。 这个提议很合宁时谦心意啊 人少安静不是可以方便做爱做的事吗 于是,他们便选了这个以天然温泉而闻名的地方。 地处山里,有绝美的山景,可登山看日出,可饮茶听古曲,山下有历史古城,民俗活动,山上清闲的生活腻了也可以融入凡尘俗世。 他们住的酒店叫隐泉。 萧伊然选酒店的时候挺喜欢这个名字,翻了翻评价,觉得不错,便定了这家。 而事实上,酒店果然没叫她失望。 清一色的竹楼,掩映在半山的竹林里。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暮霭中的竹林里若隐若现的小楼,昏黄灯光映出的窗,框住空山晚暮的诗情画意,宛若进入远世仙境。 酒店招牌,是篆书写的“隐泉”二字,进入大堂后,便是一副山居秋暝的诗意工笔画,萧伊然只觉得每一处入眼,都恰到好处地合她的眼缘。 她捏捏宁时谦的手,表示很喜欢。 很快办理了入住,穿深蓝汉服、头发绾成整齐高髻的服务员把他们领去了房间。 酒店分东西两区,东区全是一层的竹楼,西区则是三层小楼,中间以苏氏大花园隔开,暮色四合,灯笼初上,露天茶桌已有零星客人坐了饮茶乘凉,天色再晚一点,就会有人出来弹琴弄筝。 他们住的是东区。 萧伊然挽着宁时谦的手臂,十分兴奋,低声说,“我们得快点吃晚餐,然后出来听琴。” 宁时谦想说,未必比你弹得好。可是,不忍扫她的兴,只笑笑作罢,随着她加快的脚步走去房间。 房间依山,还带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单独的露天温泉。 服务员走后,宁时谦把门一关,细细勘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确定这个露天温泉是私密的,不会有任何人看见,顿时也对这酒店非常满意了。 “四哥,你干什么赶紧去吃晚餐啊”见他盯着温泉发呆,萧伊然过来拉他,“你看什么呢” “”他摇摇头,“没什么。”其实他想说,这里或许是一个练习技术提高业务能力的好地方,可是他不想变熊猫眼 “走吧,先去吃饭。”他牵着她的手,然后,嗯,再回来加餐 就在他们离开前台不久,店里又进来了四个男人,三人在大厅里坐下,其中一人拿了四张身份证交给前台,“办理入住。” 第二卷泉44遇见 第二卷 泉 44. 遇见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一张一张身份证地看,“先生,你们一共四个人,定了四间房,对吗” “是的。”男人的声音有些冷漠。 服务员便快速给他们登记,末了,递出一张纸,指着某处,“先生,请你在这儿签字。” 男人接过笔,在签名处写下了陈继余三个字。 名字和其中一张身份证上名字一样。 “好的,先生,这是你们的钥匙,可以入住了。”服务员把钥匙递给他,另有服务员来领着他们去房间。 陈继余对着那三人点点头,那三人便起身跟了过来。 陈继余让他们走在前面,自己跟在最后一个。 忽的,前方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四哥等会儿吃什么不知道餐厅有没有火锅” 陈继余身体一僵,目光迅速穿过前面四人之间的空隙。 从竹楼走廊那头走来一男一女,男人一身黑色休闲,慵懒中透着英挺和凌厉,女孩穿了件红t恤,反带着帽子,双手挂在男人手臂上,仰着脸问男人话的样子娇俏又可爱。 陈继余如被雷电当头一击,短暂的瞬间,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却见男人伸手把她的帽子给转正了,轻柔的一句,“大热天吃火锅,长痘痘了别找我哭” 陈继余眼睛一阵刺痛,人活了过来。一条到底的直走廊,躲无可躲。 他猛然转身,飞快往外走去。 有同伴喊他,“陈继余,你去哪” 他挥了挥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伊然不满地把帽子又给转了回去,继续抱着他的胳膊,“山里凉快吃火锅好不好呀” “好”他拖长的尾音,娇宠的意味柔得能滴出水来。 她抿嘴一笑,满足了,和四个人在并不宽敞的走廊里相遇,其中一名服务员,三个男人。 对方人多,他俩下意识便贴墙站了让路,宁时谦的手圈着她的腰,让她贴着自己。 三个男人,当先的一人四十多岁,另两人看起来二十多,表情严肃,当先那人一边走,左手食指一边拨动着拇指上的大戒指。 职业的敏感,宁时谦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对方似有察觉,目光向他移过来,他才转开了眼,并按住了萧伊然后脑勺,将她的脸按进自己怀里。 待所有人走远,他才松手。 萧伊然诧异地看着那些人的背影,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他摇摇头,“吃饭去吧。” 这是一个温泉山谷,温泉酒店挺多,连带着还有一条街,全是餐馆,因为夏天是淡季,所以人不是特别多。 山里空气很好,湿润润的,萧伊然走出酒店,只觉全身都被氧离子包裹,舒服极了。 挽着宁时谦的手,正准备往美食街走,发现酒店门口的停车场多了一辆车,本地牌照,这是刚才那几个人开来的吗 她一抬头,看见宁时谦也在看这车。 “有问题吗”她轻声问。 宁时谦摇摇头。 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那几个莫名给他汗毛竖立的感觉,就好像一个猎人,进入深山野林,闻到了野兽的气息一样。 也许,是他神经质了。 “走吧。”牵了她的手去吃饭。 在他们走远后,从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男人,仍然半遮了身体,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最后再也看不见。 他重新走进酒店,去了其中一个房间。 “去哪了”男人问他。 “我烟忘在车里没拿。”陈继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扔在桌上。 男人笑了一声,“还抽什么烟。” 陈继余关上房门,“我们要不要换个酒店总觉得这里怪怪的。” 男人往床上一躺,“换什么换一共几家酒店不都一个样” 陈继余便点头,“那好,都小心点,我回房间了。” “这里有没有女人玩”男人又问。 “我问问。”陈继余说完出去了。 萧伊然和宁时谦吃完饭回来,天已经全黑了,宁时谦手里还抱了一大堆零食。走进酒店,便听见有人在弹古筝,高山流水一般的琴声,在这样的竹楼夜晚分外有意境。 “已经开始了快些”萧伊然挽着他加快了脚步。 他笑,一只手抱吃的,一只手牵着她走。 花园里坐茶座的人又多了一些,穿汉服的女子坐在花影绰约里,琴声潺潺,如清泉绕石,月满溪涧。 住客不多,所以空位还有很多,萧伊然找了个阴影里不显眼的座位,拉着宁时谦和她一起听曲。 宁时谦哪有心情听曲 空气里满是混着她身上气息的花香,她柔软的小手就搁在他手心里,他捏着揉着好玩。 记忆的最初,这双手短短的,肉呼呼的,手背上还有十个圆圆的手窝,他一双大手牵小手,不知何时这双手也慢慢长大了,学了搏击,练了枪,可捏在他手里,还是软乎乎的。捏着捏着,他的手便渐渐往她胳膊上移,再慢慢和她越做越近,手也越发胡闹起来。 “干什么这可是在外面呢”她用力按着他的手,小声说。 她说山里凉,可他偏偏燥热得厉害,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咱们回房间去,不听了成吗” 第二卷泉45化蝶 第二卷 泉 45.化蝶 她不乐意。 山谷暮风,美人隔花,多好的意境,谁要去房间里闷着 可眼睛一瞥,他马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求抱抱的表情,就跟贝贝撒娇时一个样,“明天听也是一样啊” 心里一下软了,就连此时浮动的琴声也变得格外缠绵起来。 她心里热热的,又有些嗔意,好似被他缠得无可奈何,“你啊,跟贝贝越来越像了” “”什么时候又跟那只狗有联系了话说她在这跟他度蜜月,没事老想那只狗干嘛怨念之后,却见她站起来了,瞬间,喜悦冲淡怨念,狗腿地抱起桌上的零食,“十三,我们回房间也可以听的这琴声整个酒店都能听到” “可是看不到风景,也看不到美女啊”萧伊然遗憾地回望花影丛中弹筝的女子,只远远看见侧影,身形瘦削。 “你是最美的”他牵着她的手,毫不犹豫往房间走。 前方,迎面走来的,是之前遇到的三个男人,在他们不远处的座位坐下。 宁时谦脚步顿了顿,牵着萧伊然走了。 他们走远后,服务员来给这三人上了茶。 “阿郎呢”其中年轻的一位问。 “说累了,在睡觉。”中年男人道,目光落在弹筝的女子身上。 “这么早睡” 另一年轻人接茬,“他是对这清水白菜的味道不感兴趣吧换个大x妹火爆秀的他就出来了。” 三人脸上都露出轻浮的调笑,中年人喝了口茶,“灯红酒绿过惯了,偶尔尝尝清茶也不错。”目光却是盯着弹筝的女子,眼里欲望的颜色不加掩饰。 三人的笑更加放肆起来。 “不然去给水哥招来” 那中年男人笑了,“人家这叫高雅,你们别用那些俗物去招惹人家” 那两人笑得更加猥琐,“水哥也懂高雅” “我不懂高雅,我倒是知道,高雅和俗物之间隔着的不过是价码而已。比如,金银玉器,黄白之物,几千几万地买,那叫土俗可是几千万买一个老古董回来,那就叫收藏家就成了高雅再比如这美人,几百一晚,几千一晚,那叫嫖,庸俗可砸它个几万几十万,那叫为美人一掷万金,就成了风雅”水哥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笑。 其余两人哈哈大笑,表示叹服。 流水般的琴声里夹杂着这样的笑声,显得分外刺耳。 萧伊然和宁时谦则相携着穿过竹楼的走廊,一路,还能听见古筝悠扬之音,曲子已换,却是一首梁祝。 萧伊然缓缓地跟着哼,这首曲子,她曾在警校某一年的新年晚会,将它的化蝶编成了舞蹈,好像还得了学校一等奖,那次,宁时谦也来学校看了的,演出结束后,他和秦洛还带着她去吃夜宵庆功。 那支双人舞,和她一起演蝴蝶的,是秦洛 曲流千年,还是那一首化蝶,昔日的蝴蝶却已陨落了一只 她浅浅地哼着,不自觉已陷入了哀伤。 牵着她的那只手,扶到了她肩膀,手上带着夏日的温度,将她整个肩膀都敷热了。 她哼着的曲子便停了下来,抬头,看见他眼里的温暖,她冲他一笑,他似乎看见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那样的哀伤是属于她和秦洛的,她没有理由让他来承担,那对他不公平。 他们谁都不知道,在经过某个房间时,房间里的人贴在门上,贪婪地听着她哼出的曲调,眼前绽放开来的,是巨大的蝴蝶翅膀,深深浅浅的蓝色斑斓交错,流着金光 到最后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时,他仍然紧紧地趴着,直到最后无力地,缓缓沿着门滑下,以头撞门,一下,又一下,依稀,有压抑的悲泣声隐隐逸出 宁时谦和萧伊然的房间里,零食已经散落一地,刚进门的他迫不及待地便将她压在门上,吻,如这火.热的季节,将她席卷。 初时,梁祝的乐曲不散,她的心还随着那两只蝴蝶在悲凉的乐曲里浮浮沉沉。 仍是有些痛,也没有传说中的感觉,可她还是努力地去适应他,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该,不该把属于她和秦洛的情绪带进和他的生活里,所以,尽管承受得有些勉强,勉强到她没办法不专注在这件事情了,到了最后,更是被他的火热与力量冲击得没有精力去想其它。 话说,一场球赛,总得要势均力敌才能踢完全场不是 然而,男女体力上的悬殊注定攻守不平衡 这一折腾,她都不知道折腾到什么时候,反正她实在抗不住睡着了,他还在奋战。 第二天早上醒来,又是一身的疼痛难忍,动一下,便忍不住哼出来了。 他倒是睡得十分安逸,毕竟心满意足嘛她这一动,把他闹醒了,顺手便把身边软乎乎的人儿搂进了怀里,带着满足和喜悦,“醒了昨晚怎么样” 关于业务能力不强这个问题,总要翻身才有夫纲不是 她趴在他胸口,不吭声。 “说话”他咬咬她莹白的肩膀。 要她说什么呢还是痛啊她扁扁嘴,“不想打击你” “”这已经比什么打击都打击得重了他闷了好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那既然真不熟练,只有多练了,熟才能生巧。” 说着,准备进一步和她熟悉一些。 她实在是怕了,苦着脸,“你要我的命啊” “”的确是太打击人了这事儿跟要命一样严重吗 “我洗澡去”她挣扎着要起来。 “我抱你去”他勘探了好久的温泉地形呢 她实在是没力气,也就由了他。 没入温泉后,疲倦疼痛的身体如被一只巨大的手温柔抚遍全身,舒适极了。 她趴在温泉边上,半翕着眼睛看着他一级一级台阶走下来,小声嘀咕了一句,“难怪这么痛”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靠近了问。 身体的接触,让她脑中警钟长鸣,马上退开了些,想了想,和他分析,“你说,我们打高尔夫球,球门跟球洞刚好匹配才能进球不是球大了怎么进得去呢挤破了土壤不痛吗” “”你的意思是这丫头怎么说话让人听不明白 她撇着嘴往下看了看他,颇为怨念,“别人的大概都是球,你的是球p1us吧” 他恍然大悟,笑得停不下来,忍不住强行把她拖到怀里来用力亲。 两人正在水里闹着,忽然听得不知何处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怎么回事”她双手撑住他胸膛。 他下意识地便想起昨晚那三个男人,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拍拍她,“穿衣服,去看看。” 两人飞快穿好了衣服,打开门,外面已是一片混乱。 “发生了什么事”随便抓住一个服务员问。 服务员全身发抖,“杀人了有人死了” “什么地方报警了吗”他忙道。 “报了,警察还没来”服务员指了指前方,“梅屋。” 这家酒店所有房间都是以花命名的,他和萧伊然住的房间就叫“桃”。 “去看看”宁时谦领着萧伊然急赴梅屋。 梅屋外已经站了好些人,他立时掏出警官证,驱散人群,“请让让,我是警察,请不要在这里围观,保护现场” 他挤到了人群最前面,萧伊然帮着他把围观群众给请离了房间门口,房间里的情形便一目了然了。 一地的血。 房间里一男一女,男的仰躺在地上,穿着白色浴袍,浴袍散开的,腹部全是血,浴袍也大面积被染成了红色。女的同样穿着浴袍,趴在茶几上,浴袍和身下也全是血。 现场并没有遭到破坏,大家对这样的场面终归是害怕多于好奇。 宁时谦看了看时间,依旧保护着现场,等着当地的警察过来。他回顾了一下刚才看热闹的人群,里面似乎没有昨晚那三个男人。 第二卷泉46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第二卷 泉 46.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山区派出所的警察来得很快,宁时谦在表明身份后便将现场交给了他们,没过多久,这边刑侦的也来了,队长居然是宁时谦认识的。 “时谦”意外的相逢,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也没多少喜悦了。 宁时谦苦笑,握手,“张端” 没有叙旧的时间,张端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歉意,立即投入了查案。 宁时谦和萧伊然回了房间,这样的蜜月,可就没了半分心思。 两人躺在床上,各自琢磨,许久之后,宁时谦想起身边的她,握住了她的手,“十三,对不住,蜜月的地点没选好,发生这种事。” 他想,没有谁的蜜月是这样的吧如果在家里,只怕奶奶要拿他的职业说事儿了,总跟死人打交道,带煞虽然十三也是警察,不会在意这些,但谁的蜜月不是一生最好的回忆 萧伊然自然是懂他的,他得了一种一有案子就陷进去出不来的病,案子不破,他的心是松不下来的。 冲着他一笑,乖乖地倚到他身边来靠着他。 他手臂收紧,拥住了她。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倒也十分平静。萧伊然闻着他的气息,和他一样,继续琢磨着案子,到底这两天晚上没休息好,难得这样安静的时刻,竟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却是因为突然响起的敲门声。 她迷蒙中醒来,宁时谦下床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张端和另一个警察。 “时谦,打扰了,这是我们的干警小周。”张端进了门。 “请坐。”宁时谦知道,这是来例行询问的,这么大案子,酒店每个人都要被问。 张端向萧伊然点点头,“嫂子。” 萧伊然十分惊讶,张端怎么会认识她 张端是宁时谦在部队时的战友,一起转业,张端回了老家进了公安系统。 虽然心情晦暗,张端还是笑了笑,“当然认识时谦从前每天要把你照片拿出来看一看” 宁时谦有些窘,黑脸发热,拍拍张端,“瞎说什么赶紧说正事” 张端就是来说正事的,坐下后,小周做好准备记录。 萧伊然将两瓶矿泉水放到他们面前,忙了这么久,他们只怕连水都没喝一口。 “先说说你看见的吧”张端,也没心情喝水。 宁时谦点点头,把今早他所知道的说了一遍,“就是这样,保护了现场等你们来,我不敢擅自做主张,其它我什么都不了解。” “谢谢。”张端陷入沉思。 “酒店所有人都问过了”宁时谦想起那三个男人,他知道自己有些主观了,但直觉有时候是无法说清的。 张端却摇摇头,“没有,有四个客人今早退房了。” “哦”四个 “嗯。男性死者叫吴建,四十五岁,女性死者叫付雯雯,二十八岁,情人关系。房间里有一封遗书,是付雯雯写的,遗书的内容说生而无望,要与吴建同归于尽,表面看是付雯雯杀了吴建再自杀,现在在等法医的报告。”张端把遗书给他看。 遗书已经用证物袋封起来了,宁时谦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方便。 张端却道,“没关系,我这是来向你求助的,谁不知道你有一双出名的超电脑电子眼,神探在这里我不趁机使唤使唤那才是傻” “问出些什么来没有”既然这样,宁时谦也就不过于谦虚了。 张端还是摇头,“服务员第一个发现的,他们叫了早餐,服务员来送早餐,结果吓坏了,然后报了警。其他客人都是听到尖叫出去看的,和你一样。初步侦查没有有用的线索,等法医结果再看。” “退房的四个人呢” “这四个人还是可疑的,前台说原本他们定的是三天的房,却在今早临时退房走了。我们已经派人去追。”张端想了想,又道,“这四人走之前在意见簿上留了一句话。” 张端把那句话拍下来了,照片展示给宁时谦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宁时谦轻声念出来。 “是的。字写得很难看,要么是左手写的,要么字真有这么丑。” 萧伊然也过来了,看着照片上的字皱眉,“这么风雅地留这种意见的人,字不该这么丑吧” “难说。”张端把照片收起来。 “酒店监控呢”宁时谦又问。 “监控坏了好几天了,无巧不成书。” 这边他们在谈着案子,他们口中的四人却已经远远离开了这个城市,换了车,行驶在乡间的公路上。 马不停蹄开了一天的车,四个人都饿了,嚷嚷着要找个地方吃饭。 陈继余又开了一段,眼看要到黄昏了,发现一路的农家乐,停了车,“就在这怎么样” “行。”叫水哥的,同意了。 一行人低调下车,陈继余道,“你们去点菜,我去放个水” 从洗手间出来的他没有马上去和那三人汇合,这一天的亡命逃路,好像被人掐住了肺管,好像沉溺在黝黑的深海,无法呼吸,再多一刻他就要溺亡。 他在杂草丛生的野地里走了两圈,用力地,大口地呼吸,渐渐把自己从溺亡的边缘给拉回来。 他的脚下,零星开着一些小花,白的、粉的、紫的。 他轻轻移开脚,唯恐踩痛了它们。 蹲下来,凑上去闻了闻,并不香,可他却分明感到了生命的气息,仿若有人给他输氧了一般,一点点输入他肺里,将他救活。 那是阳光的味道,是土壤的味道,是青草的味道,是新鲜空气的味道,是鲜活的生命的味道 下巴上被熟悉的东西轻轻一撞,他抓住了,放回衣内,紧紧按住,那是一枚小羊玉牌。 “阿郎干什么呢吃饭了”有人在叫他。 他默默起身,摘了一朵小花,夹在指间而去。 有人笑他,“阿郎又去看花了我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男人有那么爱花的吗” 他没有回答。 他爱花,爱它漂亮的颜色,爱它的生机勃勃,爱这蓝天白云,爱阳光下的一切,而不是令人窒息的黑暗里没有边际的腐臭和污垢 是的,无边无际,没有希望,他恨,恨这腐臭和污垢,也恨他自己 偏有人憋了这一天要闹事,嘲笑他的那人一把抢走了他的花,脸上充满调笑的意味,“阿郎,你他x是不是变态你想做女人也不错啊正好水哥身上的火没地方撒,晚上你伺候伺候水哥得了水哥一掷万金的,扔给谁不是扔昨晚那小娘们没福气,给你这小白脸得了” 这话一出,另一人也笑了,笑得淫邪。 他盯着那朵紫色的小花,在那人手里晃来晃去,柔嫩的花瓣在风里颤颤巍巍,最终,被那人手指一捏,花儿便被捏变了型,花瓣飘落下来,一片,一片,落入油乎乎的菜里,粉紫的花瓣染上让人作呕的颜色。 “你他x还我”他疯了,冲上前一拳将那人打翻在地,而后骑上去,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他痛恨的一切,不见光日的黑暗,散发着腐臭味的每个人,还有那些变.态而恶心的呻.吟和疯狂 他恨他要撕毁这一切他要毁灭这一切一如,他也想毁灭他自己 所有的恨在这一瞬间爆发,他的拳头,仿佛是要毁天灭地一般,痛击在那人身上。 他已没有了知觉,没有意志,充斥着他的只有恨,毁天灭地的恨,还有那一声声在他脑中回荡的巨大呜咽,“你还我还我的花儿还我的阳光还我光明的世界” 最后,他是被水哥和另一人强行拉开的。 “别闹了还嫌事不够多”水哥警告他们,只道阿郎是因为被当做女人而受到侮辱生气。 狂暴过后,他浑身颤抖,一脚踢翻椅子,“你们吃。” 而后,抽着气去了车上。 车里,他一双眼睛通红,双手垂在座位两边,紧紧握成拳,指甲割破手心,鲜血渗出来,他也感觉不到痛。 只见他手一翻,摸出一把匕首来,撩起裤管,一刀用力划在他腿上,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渐渐涌出,心里的痛和恨,才慢慢平息 第二卷泉47我不认识他 第二卷 泉 47.我不认识他 待那三人回到车上来时,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叼着一根烟,一脸的傲气。 那位水哥,扔了一包东西给他,“饿了吃” “我我来开车吧”被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架震慑到的人话说得都不够底气。 他也没说话,叼着烟下了车,把驾驶座让了出来。 被打那人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眼角淤青,嘴角还出了血,正用仇恨的眼神盯着他。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眉梢眼角带着鄙视的傲气和挑衅。 水哥看不下去了,怒道:“都给老子消停点谁再他x给老子惹麻烦,自己结果了去” 两人这才稍加收敛,他上车,四人继续往南。 隐泉酒店。 命案之后的酒店,在这个淡季里显得愈加萧条。 酒店的客人纷纷改变计划要退房,虽然案子没有破,但张端也没有权力扣留所有人,只请他们留下联系方式以及报备去向,以便随时可以再请他们协助调查。 于是,整个酒店,除了工作人员,便只剩下宁时谦夫妇和警察了。 此时此刻,张端带着小刘聚集在宁时谦的房间里。 “更多的资料出来了。男性死者吴建,建筑商人,有过前妻,前妻于一年前自杀身亡,自杀时已是癌症晚期。吴建有一子一女,女儿二十岁,在读大学生,儿子十岁,在念小学,平时由爷爷奶奶监管。吴建与付雯雯是四年前认识的,育有一名即将周岁的男孩,据说,是打算男孩周岁生日那天同时结婚,这次他们是打算提前来度蜜月的。经法医检验,死者死亡时间在昨晚7点到9点之间,这个时间段,酒店大部分人还没休息,晚上花园里的演出还在进行。死者身上除了刀伤并没有其它伤痕,但死者有吸入高浓度七氟烷,初步认为,是先吸入七氟烷昏迷,再腹部中刀而亡,吴建腹部一共三处刀伤,付雯雯腹部两处,地上有一块浸有高浓度七氟烷的毛巾,茶几上,付雯雯的鼻子底下也有一块这样的毛巾,房间里玻璃杯、桌子、衣柜等等物件上都有死者二人的指纹,除此之外,还发现保洁人员的指纹,遗书上的指纹也是付雯雯的。” 张端把大概的案情跟宁时谦简单说了一遍。 宁时谦习惯性地皱了眉,思考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前妻一年前癌症晚期,自杀身亡,付雯雯儿子即将周岁,也就是说,付雯雯是小三,现在小三就要转正了,她还自杀并且杀人是为什么” “遗书上只说对未来不抱希望,恨吴建,并没有说得太清楚,但是据调查,吴建家人说过,吴建为了补偿前妻,所有财产都将给前妻的两个孩子继承,吴建不会给付雯雯和她儿子一分钱财产。”张端再次出示遗书。 一份打印的遗书。 “遗书在哪打印的” “目前还不知道,这个有点大海捞针,一下找不到,但是,如果是外面打印店打的,打字员见了这样的文件不可能没有反应,要么报警,要么拒绝打印,当然,不排除付雯雯用非常手段堵打字员嘴的可能。”张端把每个可能性都给分析到了,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吴建的女儿,吴颖婧,音乐学院学生,在这家酒店当暑期工,晚上花园里的演奏就是她表演的,工作时间从晚上六点半到九点。” “哦”宁时谦想起那个隐在花丛中的身影,“她人呢” “已经下山了。” “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这个人”宁时谦微觉奇怪,这么重要的一个人。 “我们第一次问吴颖婧的时候,她并没有说出自己和吴建的关系,对于吴建的死,反应挺冷漠的,后来,因为解剖尸体要家属签字,查吴建的家属,才查到她。” 宁时谦沉默片刻,“如果是自杀,那么也就是说付雯雯先用七氟烷麻醉了吴建,然后杀死了他,再自己趴在茶几上,用七氟烷麻醉自己的同时,在七氟烷还没完全迷倒她之前,用刀自尽这么做的目的,是怕疼” “还有啊,你说付雯雯还点了第二天的早餐,一个将死之人,还挂着第二天早餐干什么”萧伊然在一旁补充。 小刘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认可,“的确,疑点很多,不排除他杀的可能,但是却没有明显证明不是自杀的证据。” “时谦,今天我们来是请你下山去和吴建家属见见面的,法医那边尸检已经结束了,家属会把死者遗体领回去,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陪我们走一趟吧。”张端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本来你新婚” 宁时谦摆摆手,“发生这种事,我们也没心情度什么蜜月,走吧。” 起身的时候,他顿住了脚,“对了,那四个提前离开酒店的人找到了吗” “没有。” 宁时谦微微沉思,“算了,先下山吧,我总是觉得那四个人很奇怪,你们查身份了没有反正我自始至终只看到三个人,我们俩离开花园的时候是七点过十分,当时三个男人进花园听曲,你说的第四个人不知道在哪,我始终觉得这第四个人很奇怪。” “身份查了,陈继余,江东人,无业,另外三个也是江东人,都是些无业游民。” 宁时谦皱着眉,一时却没有更多灵感,挥挥手,四人一起下山了。 领回遗体的场面真叫一个混乱。 宁时谦他们到的时候,只有吴建的母亲和女儿在场。 如张端所说,吴颖婧的样子很冷漠,好像死的这个人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只有吴建的母亲哭得差点闭过气去。 待老人家情绪稍稍稳定,宁时谦和张端才和吴颖婧谈话。 吴颖婧在面对他们时一点表情也没有。 一开始,谈话就从古筝切入。 “你是学古筝的”宁时谦问。 “是。”吴颖婧的目光根本不在他身上,看着他的方向,却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到了别处。 “为什么会想到去隐泉兼职你并不缺钱。” 吴颖婧的脸上是和她这个年轻不相符的沧桑,“我妈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自力更生从兼职开始。” “你父亲去世了,你看起来并不难过。” 吴颖婧却沉默了一瞬,沉默之后,声音有些发颤,“我的父亲,早死了。”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吴颖婧凉薄的声音继续道,“在四年前就死了。我的父亲是一个心中有爱的人,他会陪妈妈过生日,给妈妈送好看的礼物,会按时回家,检查我的作业,会回来把我和弟弟举高高,会带着我学兴趣班,陪我练琴,会给我买漂亮的蝴蝶结,会给我们一家人幸福,他在四年前就死了。这个人,冷血,无情,眼里只有醉生梦死和另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不认识他,为什么要难过” 空气一度沉闷,四个人都有些不忍看她凉到冰冷的眼神。 宁时谦轻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7月24号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你在哪” “隐泉酒店。” “在干什么” “花园里演奏古筝。弹了高山流水、春江花月夜、梁祝”吴颖婧一口气把所有弹过的曲子都说了出来。 “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每天都弹一样的。” 外面又传来吴建母亲的哭声,还有乱糟糟的喧哗。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出去看奶奶了。”吴颖婧道。 宁时谦点点头,“谢谢你的配合。” 吴颖婧不吭声出去了。 张端在一旁道,“她的确一直在弹古筝,酒店工作人员和当晚在花园听曲的客人都能作证。” 宁时谦想的却是,当晚听曲的客人有三人没有问到,还有一人不知道在哪。 小刘在一旁有些愤然,“那个吴建,也是个渣男中的战斗机小姑娘真可怜” 第二卷泉48是你不要我了 第二卷 泉 48.是你不要我了 外面却是愈加喧哗,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紧跟着出去看是个什么情况,却见又来了一群人,在那围着吴建母亲和吴颖婧骂。 这群人是付雯雯的家人,竟是找吴家人要说法来了。 “我们雯雯是因为你家吴家死的你们吴家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下葬” “对几年了,我们雯雯没名没分在你们家,还给你们吴家生儿子传宗接代,你们做人要有点良心” “吴建还有个儿子呢,扔给我们就算了这孩子是姓吴的,不是姓付的” “吴家你们要丧尽天良吗” “这个孩子也是有继承权的” “我可怜的女儿哎你可真是不值啊吴家都是畜生啊” “姐姐姐姐你死得这么惨,侄儿以后怎么办啊” “今天你们不给个说法,我们就把尸体停进你们吴家” 一行十几个人,围着一老一少,又哭又闹,其间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闹得人脑仁发紧。 被这些人围住的吴建母亲又是伤心又是气恼,哭得全身发抖,吴颖婧却只站在那里,扶着她的奶奶,一脸冷漠地面对着所有人。 这情形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他们四人上前劝阻,却不料还遭到那些人的谩骂。 “警察有什么了不起” “警察是看吴家有钱就帮吴家吗” “警察肯定被吴家收买了” “警察打人啦救命啊警察打人了” 宁时谦四人算是领教了这些人颠倒黑白的功夫了,他们一根指头都没敢动,倒是他们自己身上莫名其妙挨了几拳。 这一团混乱,直到更多的警察过来才把场面控制住,付家的人虽然暂时不闹了,领走了付雯雯遗体,但没忘记放话,不会轻易放过付家,同时把那个一直在哭的孩子往吴建母亲怀里一送,一群人呼啦啦走了。 小周尤其气愤,“什么人啊那个哭姐姐的,是付雯雯妹妹吗还穿着个红衣服来领姐姐尸体,是真心实意哭吗” 宁时谦却只顾着查看萧伊然,直到确认她没有被打到才罢休。 萧伊然对他这种行为很不以为然,老是把她当成那个还在他庇护之下的孩子,她早已经长大了,而且还跟他一样是警察 孩子在吴建母亲怀里哭个不停,吴颖婧却松开了扶着奶奶的手,冷冷地瞪着这个孩子,“奶奶,我要把这个孩子还回去。” 吴建母亲一边摇着孩子,一边哭,“他到底也是你爸爸的骨肉,是你弟弟付家那些人良心被狗吃了,只知道要钱,不会管孩子的孩子跟着他们可怜啊” 吴颖婧的眼神更加冷漠了,“我只有一个弟弟,今年十岁,哪里来的野种,也敢说是我弟弟” “你胡说什么野种”吴建母亲气得扬起一只手要打她,可看着她小小年纪寒冰一样冷漠的脸,这一巴掌怎么也不忍心拍下去,单手抱着孩子,孩子差点滑下去,她含泪收回手,抱紧了孩子,“阿颖,我知道你恨,可大人再怎么错,孩子是无辜的,他千真万确是你爸爸的孩子,这么小没了爸妈,也可怜,除了我们自己家里人能疼疼他,还有谁会真心疼他” 说着,吴建母亲紧贴着孩子的脸,流泪不止。 吴颖婧退开了一步,眼睛里浮起淡淡雾气,声音却愈加冰冷,“家家里人我的家早就没有了在我妈从楼顶跳下来的时候就没有了,家对我而言,只剩噩梦,梦里全是血,还有我妈妈死都闭不上的眼睛,和鲜红的血里白乎乎的脑浆” 她用力闭了闭眼,瘦削的身体在颤抖。 吴建母亲听得心都碎了,“阿颖我知道你爸爸对不起你们,也知道你和弟弟经历了多少痛苦,可是,你爸爸已经去世了,也算是算是受到报应了,你就就把过去忘了吧” 吴颖婧睁开眼来,已经恢复了她惯有的冷静和默然,“忘我早忘了,那些不值得我记住的人,我早忘记了,我只记得我妈妈,还有弟弟,所谓的家里人,对我来说,只有妈妈和弟弟了。” 她微微转了头,看着吴建母亲,凉凉的眼神,“奶奶,本来还有你的,可是,如果你要带着这个杂种,那我就是最后叫你一声奶奶了。” “阿颖”吴建母亲没想到她如此决绝,凄厉地叫了声孙女儿的小名,泪如雨下,可是,要她把小孙子舍下,却又万万不忍心。 吴颖婧便苦笑,“你看,是你不要我的,既然你选了他,那以后就当没有我和弟弟了吧再见。” 吴颖婧居然转身就走,绝情地不像个二十岁的女孩。 “阿颖”吴建母亲哭得不能自已,“你就是这么对奶奶的你怎么这么冷血啊你忘了吗你是奶奶带大的,你是奶奶第一个孙女,奶奶怎么疼你的你都忘了你爷爷早就不在了,你妈妈走了,你爸爸你不在了,你就这样把奶奶孤零零地扔下哪天奶奶死在家里都没有人知道啊” 吴颖婧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却是不加掩饰的嘲讽,“怎么会孤零零你不还有你的宝贝小孙子吗还有付家一家人,那些不都是你儿媳妇的亲戚他们可热闹着呢他们会孝顺你的” “阿颖”吴建母亲被这番话一气,只叫着她的名字,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奶奶,我本来是不打算领回里面那个人的尸体的,那个人在我眼里,就是个畜生,可是因为我是你的孙女儿,所以我陪你来了,可是,你看,现在是你不要我了,所以,我走了。” 吴颖婧转身快步离开,身后是吴建母亲的哭喊,“阿颖,奶奶没有不要你,怎么会不要你” 可是,我跟你怀里那个孩子不共戴天她加快脚步,奔跑起来,风刺进眼睛里,眼泪哗哗直流。 这一场闹剧,在吴颖婧的决然离去和吴建母亲的痛哭声中结束。吴建母亲怀里那个孩子,倒是慢慢止住了哭泣,不到一岁的人,长得倒是白白胖胖很是可爱,不大会说话,只是拍着小手“巴巴、麻麻”地胡乱喊着。 第二卷泉49一旦爱了一个人 第二卷 泉 49 一旦爱了一个人 宁时谦等四人找了个地儿坐下来谈论案情。 “你有什么想法”宁时谦问张端。 张端把吴建的人际关系都说了个清楚,“吴建这个人从建筑工地工人做起,白手起家,做人有着相当一股狠劲。据熟识他的人说,最开始的时候,这个人谦虚好学,特别能吃苦,拼起事业来不要命,也就是因为他这股狠劲才让他发达了,但发达之后的他好像就释放了,灯红酒绿就不说了,为人也张扬,傲气十足,自以为了不起,得罪了一些人,但得罪的这些人不至于谋杀他。” 张端拿出一张纸,在中间画了个圈,写上张端,“有三个人是我的重点。第一,吴颖婧。吴颖婧对吴建有着强烈的恨。吴建在吴颖婧妈妈重病期间出轨,还闹出个私生子来,导致她妈妈伤心欲绝跳楼自杀,这些恨,让吴颖婧整个人性格大变。但是,吴颖婧在案发当时的确是在弹琴。有酒店客人作证,也有酒店工作人员亲眼看到她穿演出服上台,还跟她说了话。” “说了什么话”宁时谦拿过笔,帮着他在纸上从圆圈延伸出一个箭头,写上吴颖婧。 “很多人都看到她,都跟她说了话,小周记了几大页,等会儿你看看。” 小周便把记录拿给他。 他搁在一旁,请张端继续说。 “第二个人,是吴颖婧的舅舅。吴颖婧的舅舅雷成,是雷英的弟弟,雷英就是吴建前妻的名字。这个雷成在吴建和雷英两口子没发家之前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因为打架斗殴聚众赌博这些事不止一次被抓过,也算几进几出,他姐姐姐夫发家后尝到了好日子的甜头,也算改邪归正,进了公司当个小小的头儿,女人很多,却三十大几的人也没正经结婚,自从他姐姐雷英死后,不止一次和吴建发生冲突,甚至打过吴建,也曾扬言要弄死吴建和付雯雯。” “吴建案发时在哪”宁时谦问。 “下午钓鱼,钓鱼回来在家睡觉。” “有人证吗” “钓鱼是和朋友一起去的,有人证,晚上回家也有邻居看见。” “说下第三个人。”宁时谦在纸上画下第二个名字:雷成。 “第三个,就是今天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付蓓蓓,付雯雯的妹妹。跟姐姐关系并不好,尤其在付雯雯跟吴建在一起之后。据说,吴建对付蓓蓓这个姨妹子也十分大方,付蓓蓓有跟姐姐争宠的行为。据付家邻居交代,姐俩常在家吵架,这两年吵架的内容就是姐姐骂妹妹不要脸,勾引姐夫,妹妹骂姐姐自己也是小三。姐姐还说过,要想从她手里抢走吴建,除非她死。” 宁时谦画下第三个名字,然后翻开小周做的记录看。 张端和萧伊然都知道他琢磨案子的时候就会自动跟这个世界隔绝,谁说话他也不会理,于是和小周悄悄去了隔壁,剩下萧伊然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一声不吭地陪着他。 他看了多久,她就陪了他多久。 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她不是第一次见了,也习惯了他这样时候每每皱起的眉头。 江琳说他曾经又酷又跩,惹得一大票的女孩子喜欢。 这二十多年里,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她都忽视了他的外表,近来才常常细细打量,不得不承认,他的长相其实很对得起当年那些成票成票喜欢他的女孩子,宁家人标志性的深邃大眼睛长睫毛,还有峰峦一般的高鼻梁,完美得能让女生嫉妒,像宁二哥那样的白皮肤,打扮成女孩子简直可以艳压群芳,而到了他这里,则是一身健康的肤色,跟宁二哥的精致大不相同,肤色深了好几个度,也就多出了好几份凌厉和坚韧,这是多年制服生涯磨砺出来的吧,就连他的眼神,亮亮的,充满了豹的机警和灵活,而同样的眼睛,二嫂怎么形容二哥的像流动的星河 就这么看着。 他看着记录,她看着他,时光就在这一刻静止不动了。 一旦爱了一个人,随意按下时间的快门,每一张都是叫做温情的照片,有一天照片泛了黄,还值得拿出来细细品说,看,我们那时候 待他从厚厚的记录里抬起头来时,她正用一双微翘的桃花眼盯着他看,眼波灼灼,里面烟水迷离的,正是三月桃花色。 “看什么呢”他自然知道她是在看他的,这样的眼神,让他心头温热温热的,蜜月遭遇惨案的阴沉都冲淡了不少。 她还在那样的烟水迷离里出不来,愣愣的,莫名其妙顺着自己的思绪就说了一句,“我在想至谦哥哥的眼睛像星星一样好看” “”看着他想着他家老二这是什么意思嫌弃他不如老二好看吗他也就是比老二黑了点忍不住捏了捏她鼻头,“你是我媳妇儿记好了” 她当然知道她是他媳妇儿她又没说对二哥有什么想法 见他眉头还是皱着的,想着他一直在为这个案子劳神,也想让他松松气,索性拍开他的手,“作为你的媳妇儿,还是有权力欣赏美男的嘛” “”这是明目张胆歧视他的颜值了“你懂什么男人不是要黑点才an老二那样的叫小白脸” “你an”她嘟哝着质疑,“你那么an,怎么还打不过至谦哥哥这个小白脸” 他被气得笑了,“我那是尊老爱幼你懂吗” 说起这茬他也是底气全无。从小到大,老大那是忠厚老实的典范,披着忠厚老实的皮不知道干了多少倒霉事儿老二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搁古代那就是琴棋书画文武双全翩翩公子唯独他,最小最不成器还长成了最淘气的样子,只要一闯祸,不但要被老爹削,还有被两个哥哥削的危险偏偏的,他还不断闯祸 第二卷泉50微光 第二卷 泉 5o.微光 萧伊然也学着他蹙眉,“四哥,你的成长史就是一部被削削削削的历史爸爸削了大哥削,大哥削了二哥削,二哥削了爸爸削” 他哭笑不得,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二哥削了还要挨你削” 只有老天知道他只是淘气得比较明显而已真正淘气闯大祸的是那两个不吭声的有句俗话叫咬人的狗不叫也不是没有道理。 想到这里,他暗暗懊恼,怎么把自己比喻成狗了 不过,心里却也多了一个想法,把小周给他的记录合上,低声道,“能布置这样一个局来杀人的,不一定是叫嚣得最凶的。” “四哥,我们再回酒店看看吧。”萧伊然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触不到那个点子上去。 这时候错过的重要的东西,应该是她不经意掠过的线索吧 火车站。 吴颖婧将一袋水果交到一个男孩手里,“阿觅,谢谢你来看我,进去吧。” 男孩看起来也是二十左右的样子,还有着少年人的单薄清瘦,却长了一张圆脸,肉肉的,笑起来,像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阿觅将水果往旁边的地子上一放,拥住了她,“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要的。”吴颖婧眼圈一红,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唇角却浮起浅浅的微笑,“阿觅,谢谢你遇见了我。” 天气很热,彼此的体温更热,她那用冷漠铸建的外壳仿佛被这温度融化了一般,脸上流动着温柔的微光。 阿觅笑了,“这句话该我说才对” 末了,想起她父亲新逝,不该在她面前笑才是,忙敛了脸色,“不要太难过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摇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些,“我不难过,你知道的,我不会难过,你不要担心我。你路上小心些,车里空调凉,别睡得太沉了感冒,要记得吃饭,别光吃这些水果就敷衍了,早上别老睡懒觉,早一点起来吃早餐,不吃早餐这个习惯不好,一定要改了,不要跟你爸你妈吵架了,他们那么爱你,要珍惜” “我知道啦我又不是吴鹏”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吴鹏是她弟弟。 她微微一笑,他那么好,他的世界里全是阳光和欢乐,不知愁滋味的样子让她总把他当小孩来疼,少年,愿你永远保持这颗赤子之心。 “开学见。”她轻轻松开他,眼里淡淡泪光。 “开学见。”男孩看看四周,涨红着脸在她唇上飞快一吻。 而后,朝着进站口飞跑。 “哎等等水果忘了”她追上去,把袋子交给她。 “哦哦”他接回袋子的时候,顺手搂了搂她的腰,“我走了,到地给你打电话。” “好。”她把他轻轻推进去。 他汇入人群,脸上属于少年人羞涩的绯红久久不曾淡去。 第二卷泉51属于他的世界 第二卷 泉 51.属于他的世界 吴颖婧回家的时候从车里拿出另一袋水果,提着上了楼。 这并不是她曾和父母一起住过的房子,而是她舅舅的家。 那套她和弟弟跟父母生活了很多年的房子,父母事业有成后买的第一套房子,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不属于她了。 她亲眼看着那个逼得她妈妈跳楼的女人跨入了家门,看着那个女人用贪婪而欣喜的眼神打量着家里的一切,看着她住进了妈妈曾和爸爸住过的卧室,看着爸爸妈妈的婚纱照被那个女人的艺术照代替,看着妈妈亲手布置的家被一点一点改变,甚至,还看见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黏着爸爸亲热 那所曾经代表了幸福的房子变得让她恶心得想吐 她受够了那些让她恶心的一切,也受够了那个女人对她和弟弟当着爸爸一套背着爸爸一套的虚伪嘴脸 终于,在一次爆发性的大吵之后她冲出了家门,发誓再也不迈进一步,可是,她走了,弟弟怎么办弟弟还那么小,不知道那个女人会如何待他。 所以,她最终还是回了那所房子,继续在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坚持着,每天走读,盯着弟弟,盯着那个女人。 她曾用死来抗议过爸爸和那个女人结婚的打算,最后是爸爸投降。 可是,后来,那个女人怀孕了,这一次,她再也阻止不了。 爸爸说,他没有这么不懂事的女儿,要么乖乖接受她的继母,要么滚出去,甚至还说,她如果相死,那就死好了 那一刻,她连哭都没了眼泪。 是啊,想死就死好了,反正他又有孩子了。 他对那个孩子宝贝成那样,妈妈怀她的时候她不知道,可是怀弟弟的时候她是看见的,他都没有像对那个女人那样把妈妈含在手里怕化了 后来,有一次那个女人自己不当心差点流产,不知道跟爸爸说了些什么,爸爸回来居然把她痛骂一顿,然后把她和弟弟送去了舅舅家。 舅舅气得把他揍了一顿,自那以后,她就是住在舅舅家里了,除了奶奶常常来看她姐弟俩,直到那个野孩子出生,她都没有见过爸爸一面。 哦,不,那人早已经不是她的爸爸了 再后来,孩子生了,渐渐大了些,大概是奶奶的坚持,那人又要接她姐弟俩回家。 家么 当她再一次回到那里时,一切都陌生得让她认不出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去,可她还是回去了,只是没有带弟弟一起,那个地方,是地狱,她自己去地狱就好了,还是让弟弟在舅舅家安安稳稳地长大吧。 现在,一切终于结束了。 推开舅舅家的门,弟弟正在写暑假作业,看见她进来,那双酷似妈妈的眼睛里除了期待和依赖,还有着明显的惶恐不安。 多么希望弟弟的成长不受影响,可是小小年纪的他在付雯雯制造的恐惧里小心翼翼地生活了那么久,又亲身经历了父亲和母亲的死亡,这样的人生怎么会不惊慌 但愿,从此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温柔地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写作业吧,姐姐给你洗水果。” 他很乖地坐下,握着笔,却一个字也没写。 待她洗完水果回来时,他还握着笔在发呆。 她发现了,却没有点破他,轻轻把水果盘放下,声音更温柔了,“阿鹏,先吃了水果再写。” 他并没有吃水果的欲望,但还是听她的话拿起了水果。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知道,姐姐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听姐姐的话成了他生活唯一的准则。 开门声一响,是舅舅雷成回来了。 “怎么样”雷成问她。 问的自然是领回遗体的事,他是不会去给那个丧尽天良的人收尸的,也不赞成吴颖婧去,可那人终究是她爸。 正在吃水果的吴鹏顿时竖起了耳朵听。 她默然。 雷成正要再细问,她却道,“交给吴家的人吧。” 雷成混了那么多年社会,是个精明的,一听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双眉一竖,“有没有人欺负你” 她摇摇头,“有警察呢,他们敢” 雷成想想也是,他巴不得不去管吴家那档子破事,摆摆手,“都过去了你们以后和吴家再没有任何瓜葛以后就跟着舅舅吧,只要舅舅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们挨饿” 这也是吴颖婧所想的,深深地看着雷成,点点头,“嗯。” 雷成心里一酸,把外甥女抱进怀里,再一次低声道,“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吴颖婧身体紧绷而僵硬,雷成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好像小时候妈妈哄她睡觉时那样,一下,一下,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在这样的节奏安定下来。 她全身缓缓松下来,再次点头,过去了吧 云南某镇。 某高级餐厅包房。 水哥带着三个人闯进来,四人都是一般的风尘仆仆,狼狈不堪。 包房里已经坐了办桌人,还整齐有序地站了一排。 最中间那人站起来,笑,“水哥,辛苦了老大要我为你接风洗尘” 水哥往座椅上一摊,一路保持的冷静严肃全无,只剩余悸和抱怨,“他x的差点回不来”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那人手一伸,对水哥身后的三人道,“小兄弟们也辛苦了,请入座。这次开辟新市场这么成功,老大说过段日子要亲自为你们庆功” 听见“老大”两个字,那三人也都面露异色,表现得十分惊喜。 “你是烈哥”其中一人问。 谁都知道,老大神龙见首不见尾,鲜少轻易亲身示人,除了水哥等核心人物,底下的小弟要见上老大一面很难,即便是水哥他们,也不是随时能见到老大,很多上传下达的事都是烈哥在做。 烈哥哈哈大笑,“是的老大说这次你们接洽的那几个地区的大客户他很满意,你们就等着老大奖赏你们吧” 一路亡命逃亡的四人满身的灰头土脸的狼狈和怨气才显得好看了些,尤其水哥,稍稍振了振精神,“虽然惊吓不小,但总算是值得” 烈哥笑了,“我们干这行哪天不是在惊吓水哥怎么变得胆小了” 水哥哼了一声,不说话。 “倒霉啊办事的时候顺利得很,结果办完事回来的路上他x的遇到个杀人案,被警察当目标追”有人脸上轻肿还没消,从大猪头变成小猪头,恨恨地还瞪了阿郎一眼。 “的我们看起来很像杀人犯吗为什么退房了还来追我们”另一人也表示很郁闷,“就怕被警察怀疑,一发现不对就赶紧退了房跑路,还是被怀疑” “知道你们辛苦可是你们不是有阿郎吗阿郎逃命功夫不是一流”烈哥看着自进来后还一句话没说的阿郎。 而此时,被点到名的阿郎还是一句话不说。 阿郎旁边的人捅了捅他,要他给烈哥面子,他才板着脸举了举面前的茶杯。 “什么人啊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被打肿脸的人一脸不屑。 烈哥却不放在心上,大笑,“敬茶就不必了,我们上酒今晚啊,我敬兄弟们谁他x不喝醉谁就是王八养的” 酒菜上齐,包房里顿时热闹非凡。 酒过几巡后,好几人微醉了,便吵起来要划拳行令。 叫阿郎的始终冷冷淡淡,也没有醉意,对所谓的划拳酒令也不呼应。 可有人却偏要拉着他一起,他脑海里翻天覆地的,莫名便冲出了一句,“那就行个有难度的诗词接龙啊” 此话一出,遭到多人口啐,“知道你是个文化的羞辱我们吗滚一边去” 众人大多都没念过几天书,对他的提议无不讽刺,也不再邀他划拳了,自己嗨了起来。 酒席上的气氛顿时如沸腾的水,只有他,目光空洞,如置身寒潭,耳边响起女孩清脆的声音:你们划拳斗酒的那些玩意儿真没意思啊咱们要玩就玩个有档次的行不行啊什么小鸡小鸡的都听腻了不如古诗接龙吧我给你们当裁判“ 眼前女孩唇红齿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越来越清晰,好似这么多年过去,从不曾走远。 周围的喧闹,潮水一般褪去,那些记忆深处的温柔如月光倾落,将他包围,这,是属于他的世界,封闭的,柔软的,芬芳的,没有人能侵入,没有人能污染,无论外面是风狂雨骤,还是喧哗腐臭 第二卷泉52竹喧归浣女 第二卷 泉 52.竹喧归浣女 隐泉。 暮色渐合。 宁时谦和萧伊然坐在花园里,除了他们俩,花园里再无他人,寂寥的几盏灯,不复那日的琴音潺潺,茶香花浓,唯一的动静便是树上那些不知疲倦的夏蝉,一声接一声地填充着这空阔的静谧。 萧伊然面前摆着一份酒店工作人员和客人的口供记录。 已经被宁时谦翻看了好几遍的记录,实在也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有发现”宁时谦看着她皱着眉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那种感觉就像看着她小时候偷穿岳母高跟鞋一样。当然,也带了些许戏谑的傲气,他都看不出破绽的东西,她还能有发现 她认识他二十几年,彼此熟悉得跟一个人似的,怎么看不明白他的意思在他眼里,她始终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孩儿呗 实在是不服气 “如果我真的找到你没发现的线索,你打算怎么办”她也不知为什么,那种她错过了什么东西的感觉时不时冒出来。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两天低迷的情绪,总算因为她这不服气的样子而有些活络起来。 她想了想,绷着脸,很是认真的表情,“如果我比你先发现有利线索,你就给我当马骑三圈还要大喊,我认输” 末了,觉得不过瘾,又补充道,“还要拍视频留下证据” “确定”他笑,眼睛里涌动着异样的波纹,“确定要留证据” “当然”留着铁证几十年以后还可以羞辱他 “好” 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倒让她生了疑惑,可一想,就算她输了也没啥损失这个比赛,她占主动于是又一头埋进记录里,较真的样子,整个头都快埋进去了,他笑了笑,顺手摸摸她头发,“要看回房间去看,这儿光线不好。” “是啊”她叹了一声,抬头,目光正对着吴颖婧曾经演奏的地方,美人蕉依然开得浓艳。 “别愁眉苦脸了走吧”他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回房间。 走廊上,遇见清洁员推着清洁车过来。 车里有换下来的床单和浴袍,像是刚刚从房间里收拾出来的。清洁员是个四十来岁的阿姨,也是一脸愁容,推车还不小心撞到萧伊然身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清洁员连忙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萧伊然还帮清洁员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毛巾,顺口问了句,“今天还换洗啊,有人退房吗” 她记得这酒店已经基本空了。 清洁员叹了口气,“哎,别提了,今天上午66续续来了几波订房的客人,听说这里才杀死了人,一晚都没住,又退房走了,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这酒店还能不能继续开”末了,还奇怪地看看他们,“你们不怕吗” 萧伊然摇摇头,“不怕。” 也是,除了张端带来的人,没人知道他们是警察。 清洁员叹息着摇头,“不怕也别住了吧没人曲也没人弹饭做了也没人吃干脆不做了我这样再过几天,我们大概也要被辞工了” 清洁员絮絮叨叨说着,推着车走远了。 萧伊然却猛然想起了什么,跑进房间,打开记录本再次看了起来。 宁时谦颇为意外,难道还真让她发现什么了 也不打扰她,靠在一旁一个人思考。 只见她不停翻动记录,突然见她站起来往外冲。 “你干什么去”他追了上去。 “快来”她喊道。 他不明所以,跟着她跑。只见她跑到了前台,再次拿起了顾客留言本。 他到她身边时,她已经翻到了最近一页: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萧伊然脸色大变,一颗心如同被一只爪子抓住了一般,捏得她发疼,她捧着纸页的手在颤抖。 宁时谦觉察到她的异样,心内也是一紧,扶住她,“怎么了” 她抬头看着他,喃喃念道,“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念完,眉目间已是一片哀楚,“四哥,你说,你老念着的那四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握着她的肩膀,撑着她发软的身体,“我不清楚,你先说说你想到了什么” 她闭了闭眼,往事幕幕。 曾几何时,她嫌弃秦洛他们喝啤酒划拳太喧闹太俗气,闹着要他们行酒令的时候改诗词接龙,谁接不上了就喝酒。 是了,宁时谦那时候参与秦洛同学的活动次数很少很少,他只是她和秦洛的朋友而已,所以并没玩过这个游戏,可是,留这两句诗的人到底是谁是在提供线索吗还是仅仅是巧合 如果是巧合,那这样留言的人算是骨骼清奇;如果是提供线索,又会是谁用这样的方式他,已经不在了啊 心里还是一阵钝痛。 “十三”宁时谦急忧交加。 她倏然睁开眼来,“四哥,我觉得这件案子跟清洁员有关或者,我们该往这个方向努力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个人大概是意指后面那句竹喧归浣女的浣女四哥,你再看看口供记录去,有破绽” 两人跟前台说了声,拿走了意见簿,回到房间。 萧伊然把记录翻给他看,“这是所有清洁人员的口供,一人轮休,其他人几点几分在做什么都写在上面。” 第二卷泉53是我杀的 第二卷 泉 53、是我杀的 两人回到房间,萧伊然翻动着记录,指给他看,“你看,这是所有清洁员的口供,一人轮休,其他人几点做了什么都记得十分清楚。我们再看看意见簿,酒店用的是表格式的意见簿,第一行三格,分别是时间、顾客姓名、联系方式,顾客没有留姓名和联系方式,只写了时间和诗句,时间这一栏填的是725,那几个人退房那天是7月25没错,可是,你看,他写的是7:25两个点我觉得这不合常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真的是在留线索7:25,有可能是25号早上的7:25,也有可能是24号晚上7:25如果是24号晚上的7:25,也许就是案发时间,但是,没有一个清洁员在24号晚上这个时间工作过” 宁时谦深深地看着她,脑中逐一闪过的是那日所遇三人的脸,还有,始终不曾露面的第四个人 宁时谦蹙眉,往后一躺,却不慎压到遥控器,房间里电视机打开了,一段古筝音乐流淌出来。电视机首先呈现的是一段酒店广告,画面正是酒店的花园,美人蕉掩映中,弹古筝的美人半遮半掩。 宁时谦双眼一眯,盯着画面,萧伊然则凝神静听着画面里的人弹筝。 突然,两人同时跳了起来。 “去弹段筝给我听”“去弹琴的地方再看看” 两人异口同声。 “这段广告啊,是我们上个星期才新录的弹筝的就是吴颖婧。”服务员这么跟他们说,并且配合他们的要求,把筝抬了出来,摆在日常演奏的地方。 小小一处石头搭建的表演台,周围环以假山和美人蕉,演奏者坐在其中,不识庐山真面目的神秘感。 宁时谦还坐回了第一次所坐的位置,萧伊然则坐在台上开始弹筝。她不善长这个,只小时候院里的小姐妹们练,她跟着瞎胡闹过,勉强能弹成调。 一小段后,萧伊然站了起来,望向角落里的宁时谦。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端直而坐,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回来了。 19 雷成的家。 张端带着人来到雷成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雷成看见警察时骤然一怔的脸。 张端出示了警官证,“你好,我们是警察,请问吴颖婧在吗” “不在。”雷成硬着声音道。 “我们可以进来吗吴建和付雯雯的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 雷成犹豫了一下,开了门。由不得他不开啊 张端进门后问了些情况,而后道,“我们想看看你家的电脑。” “”雷成迟疑不定,却没有办法说不,指了指书房。 张端带着人进去了,雷成也惴惴不安地跟了进去。 电脑打开,张端带来的网络技术同事飞快地敲着键盘,查阅文件,片刻之后,对雷成道,“我现在要对你的电脑进行恢复。” 雷成脸色一变,想上前阻止,被小周迅速按住了。 电脑里被删掉的文件毫无难度地被一一恢复,那份付雯雯的遗书也被找了出来。 雷成脸色顿时煞白,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却也只是短暂一瞬,很快,他的眼神便变得坚定,“我自首,是我杀的” 张端的脸色也微微一变,和小周对视一眼。 “是我杀的你们带我走吧我恨吴建那个畜生还有付雯雯不要脸的狐狸精,害死我姐我早就想杀他们了我跟踪他们进了温泉酒店,假扮清洁员进去,然后迷昏了他们,再捅了他们好几刀,假装是付雯雯干的” “你用来迷昏他们的药叫什么名字”张端不动声色地问。 “”雷成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来,“谁谁知道叫什么,我反正买来能用就行了” “在哪买的” “”他支支吾吾地,还是说不上来。 此时,一道阴影出现在书房门口,同时,响起女孩清脆而冷漠的声音,“是我杀的。” 雷成回头一看,急了,“我说你这个傻丫头你胡说些什么啊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吴颖婧嚅了嚅唇,却冲着雷成含泪一笑,“舅舅,谢谢你,可是,既然做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抹得再干净,也会有这一天,只是因为吴鹏,存了点儿侥幸心理罢了。这样也好,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不过以后得麻烦舅舅,多照看照看吴鹏,他只有你这个亲人了” 说着,吴颖婧的眼泪滚落下来。 雷成见她这副模样,眼眶一红,也流下眼泪,一个大男人,蹲在地上抹起了泪,“你这是何必啊傻孩子我都已经认了舅舅我本来就是个混混光棍一个无牵无挂也不是第一次进局子你不一样你那么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啊吴鹏也不能没有你这个亲姐姐啊” 吴颖婧默默地听着,只是泪流。 “姐姐。” 吴颖婧的身边多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仰头望着她,一双本该稚嫩的眼睛里,满是与年龄不相符的小心和恐惧。 “阿鹏”吴颖婧终于蹲下来,抱着吴鹏大哭。 张端的想法是考虑到对这个十岁孩子的影响,不希望给他造成阴影,等他们都哭完了,才提出带吴颖婧回去问话。 谁知,吴颖婧却擦了擦泪,“等等好吗我想让阿鹏知道。” 第二卷泉54跪键盘?榴莲? 第二卷 泉 54.跪键盘榴莲 她看着弟弟,面对着弟弟那双清澈而满是惊惶的大眼睛,忍不住想要捂住那双眼。本该是无忧无虑的童年,她的弟弟,却没好好享受过几天 “阿鹏”她哭出声来,“你听着,姐姐做错了事。从小,妈妈和老师就对我们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可是,有的错误,是没有改正的机会的。阿鹏,爸爸和付雯雯是姐姐杀的,姐姐不想瞒着你,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你长大了总会知道的阿鹏,你要记住,以后好好听舅舅的话,不要像姐姐这样轻易犯错了,遇到事情要三思而后行,不能冲动,要想想舅舅,想想姐姐,想想你在乎的朋友,你要知道,像姐姐这样,冲动之下犯了的错,就再也没有和亲人在一起的机会了” 该承担的责任,她会承担,她只是放不下唯一的弟弟 “姐姐姐姐你不要走”吴鹏本就早熟,现在怎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抱着吴颖婧的脖子哭。 “阿鹏”吴颖婧此刻是后悔的,不为其它,就为了再也不能陪伴弟弟长大,“阿鹏,对不起,姐姐不好,姐姐做错了事,错了就要受到惩罚,阿鹏是男子汉,不可以这样,知道吗舅舅,你把阿鹏拉开吧,记得好好教他,别让他走错了路” 最终,吴颖婧在三人的痛哭声中一步一回头地走了,是她自己选择的以这样的方式被带走,她想要给吴鹏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盼他长大后不是自己这样的人 公安局。 吴颖婧已经渐渐平静下来,面对问讯也不是很配合,只是承认了自己杀人,而小周一连串的问题诸如“怎么杀的作案时间”等等,她都拒绝回答。 到后来,被小周问得心浮气躁,抱着头再次哭了起来,“你们别问了别问了行吗我都承认了还不行啊” 张端这时来了,放了一段监控录像给她看,画面里出现一个男孩。 她思想的防线终于瓦解,瞪大了眼睛,“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录像里的男孩开口说话,“那天晚上,阿颖要表演,衣服都换好准备上台了,临时说不舒服,要我替她,我就换了衣服,戴了假发去了。你们问这个干什么阿颖怎么了” 就这么一小段,让吴颖婧崩溃,“你们怎么找到他的跟他没有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不要打扰他” 怎么找到的 他想起他俩来找他时说的话,两人都肯定7月24号晚上在花园里弹琴的人不是吴颖婧。 “我在电视里听到的吴颖婧弹的筝,明显和那天现场演奏的不是一个人,吴颖婧水平更高”萧伊然那天很笃定,如果是古筝专家来听,估计还能听出更多区别,但是她只是业余,凭着自小练钢琴的耳力只能听出高低之分。 而宁时谦却说,“吴颖婧的身高比十三还矮,十三坐在那里弹琴的时候坐高只到最高那朵美人蕉的花托,而那天那个人,我记得很清楚,高出了花朵。” 张端看着吴颖婧,“是,几乎酒店员工都看见你穿着汉服装扮好了上台演奏,你有意在酒店晃了一圈让所有人看见,然而,最后上台的时候,却是在表演台旁边更衣室里候着的阿觅。表演台那边本来就没什么员工会去,表演的时候演奏台离得远,又隐藏在花丛里,看不见人真面目,化个浓妆,汉妆长头发一放,遮了大半个脸,谁知道演奏的是谁啊是吗” 阿觅已经承认代替吴颖婧上台表演的事实,吴颖婧无可抵赖,捂着脸哭了一阵之后,终于道,“是,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我在知道他们俩要来酒店度假之后,先他们一步到酒店求职,他们正好需要一个弹琴的,我就留了下来,好做安排。先是损坏了监控,然后,为了制造排除自己嫌疑的证据,谎称不舒服,让阿觅帮我弹琴。这段时间虽然是淡季,客人不多,但我还是怕会露出马脚,所以换了清洁员的衣服,戴了口罩,去房间杀人。当时,开门的是我是吴建,我进去就迷晕了他,然后在浴室里找到付雯雯,用同样的办法捂晕了付雯雯,然后捅死了他们,并且摆出付雯雯自杀的情景。最后清理了房间,再戴上口罩离开” 这一次,付雯雯把作案的过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最后,哭着说,“真的是我一个人做的,跟阿觅没有关系,他完全不知情,从头至尾都以为我只是不舒服。如果如果阿觅来找你们,也请你们不要告诉他我是杀人凶” 话说了一半,最终却哭着苦笑,“算了,说不说都不重要了” 她存了最后一线希望,希望可以留给阿觅一个美好的印象,就这样自己偷偷去赴死,却是一时犯傻了 本来一切都万无一失的,没想到会出现一个变数。 她于是问,“是那个色鬼告诉你们的吗” “色鬼”这倒是张端所不曾掌握的信息。 “如果不是那个色鬼晚上找我去陪他,堵在更衣室里,结果堵到的是阿觅,你们会知道不是我在弹琴” 当然不是。 “不是”吴颖婧又问。 “不是。”张端诚恳地回答,看来宁时谦的直觉没错,那四个人还真不是好人。 吴颖婧没再说什么,却暗暗地,释了一口气。 隐泉酒店,宁时谦和萧伊然原本已经打算退房,这个蜜月过得太阴郁,既然案子已结,他们也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张端却坚持要请他们吃晚饭,说什么即便不是为了感谢他俩帮他破案,只是为了尽地主之谊也要请客,他俩结婚,他这一直忙着也没空接待他们,他心里过意不去。 既然这样,宁时谦和萧伊然便索性第二天早上看了日出再走。 下午,他俩叫了辆车下山,直接去公安局找张端。哪知,却遇上张端正要出门。 “真不好意思我正打算联系你们呢我这儿还要出去一个小时,然后刚好到吃饭时间”张端十分抱歉的样子。 宁时谦笑,“是我们不好意思,来早了,没办法,谁让媳妇儿爱吃呢老早惦记着了急着下山来坑你一顿” 萧伊然用力砸了他一拳,什么人啊有这么败坏她名声的吗哪里是她惦记着吃嘛 张端也笑了,心里一松。这两天气氛这么压抑,他真的对老友感到很抱歉,人家好好的蜜月被搅了,现在看着他们心情好些了,他也感到舒服多了。 “我这是打算去吴颖婧家里看看,就一个十岁小孩子在家里,我有点不放心。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去然后我们去吃饭”张端道。 “好,那就一起吧”宁时谦拉着萧伊然的手就上车。 张端一笑,“嫂子不会介意吧” “她介意什么”宁时谦大手一挥,“她都听我的在家我是纯爷们” 张端哭笑不得,“你啊就图嘴巴快活吧小心回去跪搓衣板” “张队,你落伍了现在还有搓衣板吗人家都流行键盘榴莲”小周也在车上,这两天跟宁队熟了,一起打趣了。 “你们跪得有经验啊”宁时谦一脸不屑,揉了揉萧伊然的头发,“问问她,咱家到底谁跪我跟你说,就算我求着她让我跪,她也舍不得” “是吗”张端和小周揶揄地笑。 “可不万一把键盘榴莲跪坏了可怎么办咱家里不是还有打碎的碗啊杯子啊什么的,对不,媳妇儿”他瞬间变身讨好的贝贝。 萧伊然将他凑过来的脸推开,真是没脸没皮到了极点了不过,她也知道,他这是在故意逗她开心呢,她郁郁寡欢的样子,他一直看在眼里。 张端和小周彻底被他逗笑了,或许,她也应该配合着笑一笑吧,不应该再把思绪缚在那句诗上了,留诗的那个人,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恰巧也喜欢这么玩游戏的人,秦洛,毕竟已经牺牲了,云南那边的消息不会错,人都葬在异国了不是吗 陈继余,江东人江东,不是云南 她如此想着,心里依然摇摆不定,脸上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第二卷泉55没有岁月可回头 第二卷 泉 55.没有岁月可回头 “对了,时谦,陈继余等四个人,我们接到江东公安局发回的资料,四人一直在江东,从来就没离开过,所以,这四人很可能是用的假身份证,套的别人的身份信息。”张端笑过之后道。 萧伊然脑中紧绷的那根琴弦突然之间“铮”地一声断了,嗡嗡的回音不断震荡。 “我记得其中三个人的长相,我回去搜搜资料库,看看这些人有没有在我们库里挂号。” 耳边是宁时谦的声音,萧伊然摸出手机,悄悄发了一个短信到云南:张队,您确定秦洛牺牲了吗尸体确认是他吗 发完,偷偷看一眼宁时谦,他并没有注意到她。 车渐行渐快,她的手机轻轻一震,有消息发来。 她靠在车门上,快速打开瞄了一眼,一句话:是的。小萧,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事已至此,放下吧,开心生活。 她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没有岁月可回头,但始终希望浩渺人间,存一丝关于你的气息。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除了他,再无别人。 她舒缓了手指,与他的相扣,靠在他肩头。 窗外,一幕一幕飞速替换的是小城的街景,高低错落的小楼,夏日里树叶繁茂的行道树,放学的孩童追追打打,收工的男人骑着脚踏小货车,车上载着他的妻子和孩子,回头看一眼,妻子对着他一笑,他黝黑的脸上瞬间绽开满足的笑容。 时间永恒。 吴鹏是个内向而腼腆的孩子,站在他们面前时低垂着头,双书交错在身前,食指绞在一起,不停地扭着,两只脚的大脚趾也叠着交替踩来踩去。 话很少,张端问他什么答什么,声音也小小的。 张端把他的学习生活方方面面都问了一遍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留了电话,说了些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的话,便准备离开了。 “阿鹏,去送送警察。”雷成指了指。 “不用不用”张端忙道。 吴鹏犹犹豫豫的,雷成挥着手,“去去去。” 吴鹏这才打开鞋柜,从里面取鞋子。 雷成在一旁叹息,“这孩子本来就内向,这回发生这种事,更加封闭了,得让他多锻炼,不然可是连跟别人说话都不会了,以后可怎么办” 张端这才没有阻止,反而亲和地走到吴鹏身边,摸他的头,结果,吴鹏紧张地一拉,把鞋柜里的鞋子扯出来一堆。 吴鹏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开始捡。 张端笑了笑,也蹲下来帮他捡,雷成急了,“张警官,怎么好意思让您捡呢快放下我来我来” “没关系”张端拾起一双鞋,摆回去。 雷成也赶紧凑过来捡,一时,地上蹲了三个人忙着捡鞋子。 鞋柜迅速恢复了原貌,雷成和吴鹏一起把四人送出门外。 到了大街上,张端低声跟小周说了句什么,小周应了声“是”,开着车走了,张端回过头来对他们道,“走我们三个打车去吃晚饭吧” 张端私人请客,选了个当地特色的小馆儿。 萧伊然原本以为他们会喝酒,谁知张端并没有,下酒菜倒是叫了好几个,三个人喝着果汁。 “时谦,这次咱就不喝酒了,下回”张端说着有些惆怅,顿了顿,“也不知下回是什么时候了,如果不是你们来度假,我们还没那么快见着总之,这顿酒我欠着,来日方长,总要还了你到时一醉方休这回就请你原谅了” 宁时谦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兄弟这么说就见外了宽宽心,我想喝我媳妇儿也不让” “”萧伊然暗暗掐他大腿,她什么时候管着他了每次都把她拎出来挡。 “怎么戒酒了还是嫂子本事大”张端笑。 宁时谦被她掐着,眉头都没皱一下,悄悄在底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低声道,“暂时戒,这不是担心喝酒影响孩子质量吗” 萧伊然顿时满脸绯红,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男人之间,这样的玩笑简直连荤菜都算不上,张端只大笑了声,说了句“应该的”,就此揭过了,留她自己在那尴尬了好一会儿。 战友久别重逢,说不完的往昔,道不尽的兄弟情谊,两人的回忆从最初的爆笑糗事,到后来,渐渐笑不出来,最后,无声哽咽,红了眼眶。 两个男人猛灌果汁,果汁清淡的滋味,压不住心潮澎湃的情绪,两人闷头陷入久久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萧伊然懂。 警校毕业时,大家都曾抱头不舍,和秦洛分别时,不曾想过一别就是永远,但,也许是注定,这世上有许多人只是彼此擦肩而过的故事,即便这故事本身再如何撼人肺腑,它,也终究是个故事了。 故,为旧。故事,便是过去。 她在这沉默里悄无声息地呼吸,像一株端详着游鱼的水草,凝视着宁时谦的侧颜,有好几个瞬间都想用草的柔韧缠绕他的身躯,却始终低下了头来,数着饭粒。 回酒店的车上,没有再控制,柔软的胳膊缠着他的腰,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四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失去的已经太痛,此生惟愿,在岁月的长河里,不再失我所珍。 他一怔,眼里的温柔蜜一般化开来,握住了她的手,“当然。” 许是今晚的气氛有所不同,自此刻起,宁时谦就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松开,从山下到山上,从车里到酒店房间。 一进门,他的吻就压了下来。 第二卷泉56骑马 第二卷 泉 56.骑马 这几天724杀人案带来的阴沉压抑,似乎到了爆破的,彼此心里都有着一根埋藏在枯草下的导火线,在这一刻将一切点燃,一切的一切,痛、恨、阴郁、酸楚,噼里啪啦爆裂开来 很快,烈火熊熊般地烧了个彻天彻地,释放过后,是散发着火星腥味的余烬,在并不舒缓的呼吸里,依然噼啪作响。 他抱着她,很用力的,在她耳鬓厮磨,嘶哑了嗓音,“十三” 他的胡茬硬硬的,生生要刮掉她一层皮,刺痛,却又偏偏地,每擦过一次,心里便有不安分的浪与他呼应,潮起,潮退,是比痛更折磨人的沉溺,随浪放逐的水草,无法安生,好似要抓住什么,要咬住什么,才能在这场放逐中立稳。 她转过头去,一口咬住他的唇,咬得他一声闷哼。 终于被水草缠住的游鱼,纠缠,摩擦,滑腻。 “十三”他翻身。 “嗯”她又像一只将将学猎的小兽,得了些许乐趣,新奇而贪婪地追逐她的大型猎物,一点一点地咬。 “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他也要颇为费力才能忍住不去反击这只不听话的小兽。 “”脑子里只有食物的小兽,一团浆糊。 “你赢了” “”好像有些记起来了,可是这时候提赌约干什么 “你说,要我给你当马骑” “嗯”她趴在他身上,一双眼睛水润迷离地看着他。 “现在给你骑马” “现现在”她有些不相信。 “嗯” 当她终于明白怎么骑马的时候,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也忘记了羞涩,只是暗恨此人怎么这么不正经,还特能装,她到底被他从前的好哥哥形象蒙蔽了多少年 “十三” “”并不想说话 “十三你说过要录下来的手机” “”她忙里偷闲想到自己得意非凡试图羞辱他的瞬间,觉得可以羞愤至死了 好一场策马扬鞭的奋战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唤起来去看日出的,站在地上双脚发软,最后,是他给她裹上外套,背着她到山顶,一路上淡淡硫磺气息的空气里混着松香晨露,她完全无知无觉,趴在他背上再次睡着。 “萧小猪,到了” 她浑浑噩噩的,并没有反应过来是叫她,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外号 直到被他放在地上,睁开眼,太阳的金光在地平线炙烧,她才感觉山里初晨的清冽和特有的芬芳。 “美不美”他从她身后将她搂在胸前。 “嗯。”她点点头。 自此,再无话。 两个人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不打打闹闹,只是安静地凝望着那一抹金红燃烧成一大片夺目的辉煌。 这种时候,似乎比较适合说一两句天长地久的誓言,但,彼此都没有。 也许,是没有必要。他们从那么小就在一起,仿佛是为了对方而生,就像日出和天空,宇宙混沌般相依的存在,存在得理所当然,不可置疑。 也许,又或者还有别的也许 下山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清醒了,他仍是要背她,她不让,大气地挥挥手,“我自己可以了我现在背你都没问题不信你试试” 他倒是舍不得让她背他,但她这种常常忽发奇想又特别固执的人,一旦有了想法就不肯放弃了,非要背他,结果,踩在清晨被露水浸湿的草叶上一滑,两个人滚做一堆。 倒也没有相互抱怨,反而抱在一起哈哈大笑一通,就像小时候两个人非要叠在一块儿滑滑梯,最后像两只笨拙的小熊猫一样,滚在地上爬不起来,也是这般傻笑了一通。 傻笑过后,他牵着她去找水源洗洗手,擦擦衣服。 松林里有一小潭水,远远的,便看见水面的亮光。 萧伊然一路走着,忽然想到,如果这是夜晚,还真真应了那句诗的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我们应该晚上就来看夜景的诗里的意境可真美”她吸了吸鼻子,松叶的清香很是舒服。 “那我们再” 他话还没说完,便怔住了。 站在水潭边,只看见水面浮着一层死鱼,鱼儿小小的,密密麻麻翻着肚皮。 “怎么会这样” 宁时谦拿出手机,“叫张端过来” 张端在半小时后就赶到了,从水里捞出两块毛巾,一瓶药。 “我们怀疑724的案子没有那么简单,昨天在雷成家里收拾鞋柜的时候,我发现吴鹏有双鞋子有异样,虽然清洗过了,而且清洗得很干净,但只要走过路,就会有痕迹,这是瞒不了的,我昨天悄悄取了一点成分,让小周带回去化验。这座山是天然温泉山,土里含硫成分比较高。化验结果出来了,我从他鞋子取下的样,成分和山里土壤的成分是一样的,证明,至少吴鹏是来过山里的。”张端的表情十分凝重。 宁时谦和萧伊然也没出声。 “所以你要不要再留几天看看进展”张端又问。 凝思过后,宁时谦缓缓摇头,“不,我们回去了。 他不知道留下来会面临怎样的结果,十岁的孩子 他这些年经手的案子无数,经历的沉重和无奈无数,但他是警察,避无可避,那些残忍的、痛楚的、揪心的,他无论如何难受都不能不去面对,而这一次,他可以不面对的,就真的想逃了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01我想疼他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o1.我想疼他 从温泉回到燕北,仿佛走进了人间。 生长了二三十年的地方,一呼一吸间的空气都是熟悉的,夏日里扑面而来的热风,带着燕北市特有的味儿。 无法描述这是怎样一种味儿,干燥的、夏天里隐隐浮动着丁香花香味的空气,晚间不知从哪飘来阵阵卤猪蹄的卤香,就连偶尔窜进来的汽车尾气味儿,都和别地儿不同。 宁时谦和萧伊然回到家的时候是傍晚,家里亮着灯,空气里隐约丝丝儿菜香,不知哪家在炖着肉。 宁时谦吸了吸鼻子,颇为诧异,“好像是我爸炖黄焖鹅的味道” “就是把鹅肝炸得焦焦的那种”萧伊然冲他挤了挤眼睛。 他嘿嘿一笑,牵着她打开门,顿时,菜香味扑面而来,整个房间里都是鹅肉被炖透了以后尽情释放的肉香。 “还真是我爸在做饭”宁时谦站在门口,惊住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宁守义围着围裙出来了,两手还是湿的,一张大黑脸堆着类似于挤出来的笑,说话的声音也透着刻意的讨好,“回来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宁时谦再次一呆,结结巴巴说,“爸,您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可真不习惯” 难怪不该黑着脸一声吼: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这种才正常不是吗 话音刚落,宁守义便脸一黑,“臭小子滚一边去” “”虽然转变得有些快,但宁时谦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他爸不是吗 只是,转眼,那种一言难尽的笑容又回到了宁守义脸上,对着萧伊然,“然丫头,累了吧赶紧歇歇,准备吃饭” 宁时谦看着自家老头不忍一睹的笑容,实在想说,她累个啥呀行李是您儿子提,一路还要顾着抱她背她鞍前马后茶饭伺候最重要的是,还要为了宁家的孙子日夜操劳累的是您儿子啊能不能关注下重点人物 他真是心想事成 接下来老头就关注他了,大手一挥,“把东西拿进去,再去厨房把饭菜端出来” “”话说他老头把他当苦力使唤,他认了可能不能每次都在对他黑着脸一顿咆哮后立马换上触目惊心的笑容对十三笑这种转换的效果完全等同于恐怖片啊他嫌弃地走开了些,免得晚上做噩梦 萧伊然被宁守义迎进来,唯恐怠慢了她似的嘘寒问暖。宁时谦看着,心里酸酸的,莫非人长得可爱就是讨喜些为什么他不管在自己家还是在岳父家都是被嫌弃的那个 萧伊然笑嘻嘻的,甜甜叫了声“爸”,又把宁守义喜得不行,掏出一个大红包来塞给萧伊然。 宁时谦抗议了,跳出来,“爸,我的呢” “去去去,一边儿去” “”宁时谦哼了哼,“爸,我说你是不是傻这叫一声爸,就给一个红包,您那点养老钱没几年就给完了” 宁守义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嘴一撇,“我去放行李” 萧伊然笑盈盈的,“爸,我也先去换个衣服,再来吃饭。” “去吧去吧”宁守义笑眯眯的。 宁时谦把行李收拾好,乖乖听他老头的话,饭也摆好,才去房间叫她吃饭,却听见她在房间里打电话。 “妈,我今晚就不过来了,公公在家给我们做了饭,我陪公公吃饭算了。” 是了,一早就告诉了萧家,今天回来,萧家应该也准备好晚饭了,他还打算今晚吃两顿的呢,先在家给老头面子吃顿饭,再去萧家赶场。 那边白一岚又是笑又是酸的,“哟,这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只顾着婆家,把娘家忘了” “妈”萧伊然撒娇地叫了一声,“您明明知道不是” “好了好了,妈妈开玩笑的,妈妈还担心你在家里骄横惯了,不会给人当媳妇,惹人厌呢,既然懂事,妈妈也就放心了。” “妈。” 宁时谦并不知道白一岚在另一端说了些什么,只听见萧伊然的声音柔柔的,像清泉淙淙淌过,“妈,其实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当个好媳妇儿,我只是回来的时候看见宁伯伯,不,看见爸爸觉得挺心疼。妈,我们这次出去还顺便办了个案子” 她把吴家的案子简单说了一下,“我现在觉得自己很幸运,有这么好的一个家,有你们这么好的父母,让我从小到大都泡在蜜罐里,可是,四哥却不一样,我从前不懂事,没有好好站在他的角度想过,从小只觉得他贪玩,成天只会跑到我们家来带着我玩,我现在想想,他除了我,还有什么呢他从小就没妈,没有人管他冷不冷、饿不饿,过年过节,常常不在家,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四哥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我记得小时候,他的衣服袖子都短得露出胳膊肘了,他还在穿,我那会儿也傻,把自己最喜欢的裙子拿去给他穿,那个时候还是狠下了决心的,因为是四哥,我才舍得自己最漂亮的裙子” 她想了想宁时谦那会儿被她吓得跳窗逃的情形自己也觉得好笑,笑容里却含着淡淡泪光,“还有我公公也是这样,这个家没有女人,就不像一个家。每次去四哥家的老房子,我都觉得很安静很冷清,就像没有人住一样,公公这么多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可怜。妈妈,我现在常常想,我们家那么热闹,是因为有我和您,有我闹着,有你打理着,家里才始终充满欢乐和生气,妈妈,我也想像您那样,给四哥和公公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妈妈,他是最疼我的四哥,我也想好好疼他。” 宁时谦在外面听着,渐渐红了眼眶,没有再叫她,转身回了餐厅,一路,心里都酸涨酸涨的,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爆裂开来。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02对不起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o2.对不起 “然丫头还没来”宁守义看见他一个人表情古怪的在自己对面坐下。 “就来。”短短两个字,带了鼻音,嗡嗡的。 宁守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吵架了”还没等他回答,就开始了思想工作,“两个人再好,结婚了有个口角也在所难免,你是男人,凡事让着点,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从小不是最擅长哄然然吗别娶回来了就不当一回事了。” 说到这里,宁守义顿了顿,又道,“然然可是萧家千娇万宠养大的,现在交给我们家,总不能委屈了。我们家这么些年就两个男人,突然来个女孩,也不知道该怎么养才好,真是生怕一不小心给亏待了,女孩子心思又细腻,受了委屈也不肯说,自己闷在心里难受,那可真是不好了” 宁守义想着,愈加觉得头疼,“别人家里都有婆婆,如果你妈还在,也有个知轻重的,现在” 他想起亡妻,心里堵得难受,第一次不得不承认,妻子是真的走了,无论他怎么自欺欺人地保留着老房子三十年前的模样,也不能逃避这个事实。他可以生活在回不去的往事里,但儿女不能。 看着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成家立业的儿子,心里又是骄傲,又是酸楚,还有浓浓的愧疚,叹了声,“小子啊,爸爸还是亏欠你,这些年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也没能给你找个妈照顾你。”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长大了。谁知道这其中多少委屈 虽然有祖母伯母疼,但到底不是母亲,不然也不会非跟他住一起,祖母伯母要接他去住他也不愿意,就连过节去聚聚,也是饭席散了就回来,倒是愿意跟萧家那个小丫头在一起,这也是缘分。 再想着好几次出差回来,都看见儿子穿着短了一截的裤子,有时还是两只不同色的袜子,心里也是心酸,打开柜子,里面分明有好些新衣服,他也不知谁给买的,但这傻小子也不晓得穿。 这也怪不得儿子,到底是没有母亲的人啊 如果妻子还在,必然前一天晚上就会把他父子俩要穿什么都准备妥当了,三十多年前她就是这么做的,以致,她走了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知道自己要穿啥。 看着老爹黯然神伤的样子,宁时谦如何不知道他怎么想 很是哥俩好的架势拍拍老爹的肩,“老头挺好您给我找一后妈来,如果不好,没准我还得跟她斗智斗勇咱们爷们的世界,有什么亏欠不亏欠您可就别酸了吧唧的有功夫不如教教我,当初是怎么哄我妈的我妈可是绝世美人还是有名的才女结果嫁给您这个大老粗您别告诉我您没使手段” 这就是爷们的世界,二三十年了,没大没小,哪怕前一个小时把他抽得爬不起来,但凡能站起来了,又这样和他这当老子的勾肩搭背,没个正形 可偏偏的,爷们两个还都挺享受这样的相处模式,也幸好,就这么放养着长大,儿子也没有学歪,不然百年后可真没脸去见他母亲。 他看着儿子,摆出一副“你欠捶”的样子,真是岂有此理,爹妈的情事也是你能打趣的可看着这样的儿子,到底没绷住,笑了出来。 宁时谦也笑了。他和老头的世界别人不懂。 人人都觉得他父子俩相依为命可怜,就连萧伊然也这么认为。 没错,小时候过年过节,看到别人都有母亲,就他没有,若说没有失落那是假的,但是他倒并没有觉得他和老头两个人有何可怜之处,祖母和两位伯母怜他,要接他一起同住,尤其是大妈二妈,家里都有年龄相差不大的兄弟,可是他都不愿意去,不是跟她们不亲,而是他去了,老头怎么办老头肯定是一个人住的,那可就没人照顾老头了。 嗯,小时候的他就是这么有志气的,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糊里糊涂,还一门心思想着要照顾老头呢,虽然常常照顾来一顿削 可不管怎么削,那也是亲父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真正的自己人。他年纪小,也是分得很清楚的。 哦,不,还有一个人,一个软绵绵白乎乎的小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第一眼他就觉得很亲近,那双淡褐色的,猫儿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一颗心都化掉了,那一刻,他想到的是母亲养的那只咖菲猫,胖乎乎,圆嘟嘟,眼神儿简直一模一样。 母亲去世后不久,那只猫就不见了,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他想过,大概猫儿去陪母亲了吧,母亲一个人很孤单。 而那个像肥嘟嘟的咖菲猫的小东西,如今已经长大,成了他的新娘,此刻正蹦着朝他跑来。他忽然就想到小时候抱着她的感觉,软绵绵肉乎乎的,大概是他把抱着猫的感觉与之混淆了。 难怪这么熟悉。 所以老早地就在她身上打下了“我的女孩”的标记。 他的女孩在他面前坐下,想是听见了他和宁守义之前说的话,接了上去,“爸您可不能教他”说完又瞪着他,“宁小四你脑中在想啥这才刚刚结婚呢就想着要爸传你祖传法宝骗女人我说你都把我骗到手了,你还想骗谁” 这个活宝 宁时谦笑出声来,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 “他敢”结果老头子很配合,“然然啊,这小子要敢欺负你,你跟我说,我不抽死丫的” “嗯”萧伊然用力点头,“爸爸您要给我撑腰” 宁时谦失笑,“还撑啊你的腰都跟水桶一样粗了再撑下去就没腰了” “爸爸,您看他怎么说话的”狐假虎威的招数马上得用起来 宁守义一筷子敲过去,“还不盛饭” 得得得宁时谦被敲得乐颠颠的,起身劳动去了。这日子,真好,但愿一直这样下去吧 身后响起萧伊然的声音,“爸爸,您以后就跟我们一起住吧如果您不喜欢这里,我就跟四哥一起陪您住老房子里。” “爸爸,一家人住一起才像家啊” “爸爸,您是不是嫌弃我不是个好儿媳妇啊” “爸爸,我和四哥啥都不懂,怎么带孩子呀” 宁守义的沉默终于被打破,“有孩子了” “”宁时谦觉得老头的发散思维也挺快,不过,更让人糟心的是某人说谎不带红脸的本事,只听某个声音脆脆地在答,“嗯嗯” 他背着身也能想象出她小狗一样猛点头的表情,有什么办法那只有他多努力,让谎话快点变成现实呗 不管怎样,老头算是被萧伊然忽悠得答应住下来了。 夜晚,萧伊然旅途劳顿,早早睡了。 客房里,宁守义静静坐着,心里默念着妻子的名字:你看,儿子终于长大了,我算是完成你所托了。你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儿,如今哪怕下一秒黄泉,我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媳妇儿,现在我人生的全部就是等待了,等待和你重逢的那一天到来。 宁时谦则在书房里抽烟,一根接一根,最后拿出手机,翻出一个久未联系的号码,打了过去,那边有人接了,他皱着眉,烟蒂在指间燃烧,“喂,张队,是我,您给我一句实话” 新房里,萧伊然睡得不甚安稳,门开的声音惊醒了她,迷蒙中,感觉到有人靠近,浓浓的烟味袭来。 她推了推搂住她腰的胳膊,转开脸,“怎么又抽烟,不是说了抽烟对宝宝不利吗” 他用力将她搂回来,抱紧,呼吸埋进她颈项里,模糊低语,“明天,明天再开始戒,对不起” 狠狠地,就挺了进去,带着莫名的、阴郁的压抑 “你”毫无准备的萧伊然被弄得痛了,却来不及说出一个反对的字,就被浓烈的烟味给完全封了唇。 并不讨厌这样的味道,相反有些眩晕,只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他,皱着眉,却到底还是松软下来,纵容了他,纵容他一切的胡作非为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03我想要个儿子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o3.我想要个儿子 第二天的早餐,着实让小夫妻俩惊了一跳。 宁时谦绕着餐桌转了一圈,直叹,“假以时日我爸定能整出满汉全席来”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宁守义的声音,“你也学着点我会托你伯母给寻两个保姆来,但最主要的还是你自己学着疼媳妇,你媳妇是给你生孩子” “不是”他想说,他媳妇儿还没孩子呢 宁守义眼睛一横,“不是什么白长了三十几年屁事不会做怎么配当爹” 老头急着去上班,训完就走了。 “怎么不配了”他不服气地嘀咕,“您也没比我强多少这一桌,有多少是外卖啊” 宁守义却听见了,回头狠狠一瞪眼,瞪得他往后缩了缩,老头这才走了。 宁时谦看看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的罪魁祸首,闷了闷,最后也是忍俊不禁,这家伙有样学样,倒是很擅长,当初可是他在岳父面前胡言乱语在先,可同样的手段,结果也差太多她一句“孩子”,老头把她宝贝疙瘩似的供起来,他在岳父面前提起“孩子”两个字,差点被大卸八块 提起岳父,他就背心冒汗啊不过,他深深理解岳父的想法,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几年的宝贝,被人给连根抱走了,不气得暴走才怪换成是他 他想了下,假如二十年后哪家的臭小子盯上他的宝贝疙瘩,他不得把人卸了才怪如此一来,他便开始在周围那些有了孩子的狐朋狗友中筛选了,但凡养儿子的,都得远着点才是免得哪家兔崽子像他这样无耻加无赖,小小年纪就赖上他闺女 萧伊然见他一会儿笑眯眯,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瞪眼的,诧异地摸摸他额头,“干什么呢” 他抓住她的手,在手里捏着,煞有介事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我跟你说,以后萧伊庭家的一一也少来往这世上的坏小子啊,没几个安好心” 萧伊然白了他一眼,“世上的坏小子说的是你自己吧”呵呵他这可是亲身经历,深有体会啊 “我怎么可能我可是”他自己都想笑。 “还萧一一呢他是我亲侄子”她简直要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她熟悉的宁队吗智商哪去了 “”他一愣,还真是,尽想着排除可疑份子,忘了这茬了不过,谁让萧伊庭从幼儿园就开始撩妹的破历史太不堪呢谁家有女儿不都得提防着萧一一会遗传他爹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萧伊然只听过女人怀孕一孕傻三年的说法,可她这还没怀呢,当爹的就先傻了是怎么回事 她很担忧,这样的智商还怎么在刑侦待下去 于是她牵着一个这样傻乎乎的他回了娘家。 得知他们要回来,萧家所有人一天哪儿也不去,专在家候着,门也是大开着的,萧城显更是在大门口蹲着点,一见他们的车来就迎上去了。 “爸”嫁人了果真就不一样了,才离开家几天呢,萧伊然就觉得许久没见着爸爸了跳下车,直接扑入爸爸怀里,宁时谦则忙着在车里收拾礼品。 萧城显堤防地瞄了一眼宁时谦,把女儿拉到一边,悄声问,“乖女儿啊,他有没有欺负你跟爸说爸削他丫的” 萧伊然还来不及回答,就被紧跟着而来的白一岚从萧城显手里抢了过去,顺便的,白一岚还给了萧城显一个大白眼,“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帮时谦拿东西” 宁时谦两手提得满满的,嘴巴末了蜜似的甜,“妈,爸,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 白一岚和奶奶听了都笑眯眯的,“小四快进来奶奶给你留了好吃的”“是啊,妈也准备了你爱吃的点心” “妈,我们吃过早餐了”萧伊然觉得妈妈对宁时谦的态度过于热情了,和老爸成明显反差啊 “那再吃点年轻人,一会儿就消化了”白一岚亲自接过宁时谦提的礼品,进了屋。 萧城显老大别扭,指着宁时谦的背影对萧伊然低声说,“看见没有,就会拍马屁哄女人高兴看你妈现在,见了他跟见了亲儿子似的” 萧伊然噗嗤一笑,挽着爸爸的胳膊,“爸,您有我这亲女儿呢走,咱也进去。” 萧爷爷还站在门口望,奶奶把他往屋里扶,他却皱着眉念,“然丫头呢不是等然丫头放学” 萧伊然忙上前,“爷爷,我在这呢” 萧爷爷看了她半天,说了句,“小白,然丫头要吃蛋糕,她都一星期没吃了” “爷爷”萧伊然心里十分难受,爷爷这是把她当成妈妈了。小时候她爱吃甜食,坏牙,有一段时间还长得胖,舞蹈老师说她不能再胖下去了,妈妈便一个星期只准她吃一次蛋糕,当然,期间宁小四同学不知违逆了多少次禁令,偷偷给她带吃的 想不到爷爷连她都认不出了,却还记得这些事。 她也没戳破,挽着爷爷的手臂应了,“好,我等下就拿给然然吃。” 爷爷又忘记了等然丫头放学的事,由着她搀着进屋了。 一家人围着餐桌又吃一顿,话题不知怎么的被萧奶奶带到重孙宝的话题上去了,萧奶奶催着想再抱重孙的同时,问宁时谦,“小四啊,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宁时谦居然认真想了想,然后莫名其妙冒出一句,“我想要个儿子” 想过之后还说要儿子 这句话可是让所有萧家的人都变了色,就连萧伊然都忍不住黯然,想不到,认识了宁小四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他是这样的男人 萧城显当即就要撸袖子打人了,被白一岚给死死按住胳膊。 白一岚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时谦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04锦缎和花儿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o4.锦缎和花儿 都不叫“小四”了 宁时谦怎么看不懂岳父岳母的脸色只是难道要他说:岳父,我之所以想要儿子,就是因为看见你嫁女的苦逼样子,不想自己走你的老路啊 他不敢确定,这么说以后,他岳父会不会拿鞋底拍他 “这个”他深悔自己刚才的言直口快,眼下怎么的也得给个说法,“因为我跟十三工作都忙,生个女儿得千娇万宠地养着,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我这不是怕委屈了女儿吗所以,还是生男孩好,压力没有这么大。” 白一岚听了,脸色才好看了些,给宁小四夹了只鸡腿,“多虑了,不管男孩女孩,等孩子生下来,还有我们呢,哪要你们自己带你们两个小毛孩,连自己都管不好,怎么管孩子” 说到这里,白一岚不由看了看身边的女儿,是啊,在她的记忆里,女儿分明还是那个娇娇软软的小胖丫,转眼就嫁了人,要当妈妈了 可是,不管她长多大,在母亲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当媳妇和当女儿是不同的,宁家再如何熟悉,那也终究是别人家,当妈妈的,牵肠挂肚,忧心她是不是习惯别人家的生活,宁家人会不会不满意她,毕竟,正式成为宁家人住进宁家,和萧家女儿去宁家做客,是完全不同的。 不由得把女儿搂进了怀里,满脸慈爱的笑容看着宁时谦,“小四啊我们家然然呢,从小娇生惯养,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娇气,又不懂事,往后,还请你多担待了,如果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你只管告诉我,我替你管教她” 宁时谦脑袋上顿时如同被箍了个紧箍咒一般,丈母娘这话是在给他撑腰呢可是,如果他真的把这话当成给他撑腰,那他就是傻子了这分明是在说:宁小四我们然然在娘家可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脾气也不太好可那又怎样你一路走来不都是知道的吗你既然知道还要娶她,那你就没有理由慢怠我们然然否则,我们知道了可就有你好看 他不知道别人家的女婿听了这话会怎样,他可是不怕的他这半辈子别的啥成就没有,哄十三哄了二十几年,只怕岳父岳母在这上头和他比,也不比他更有优势,所以,这世上,除了他,也不会有人更懂得怎么惯着她的脾气了,哪怕是秦洛,也没他熟悉吧 他心里暗了暗,脸上却一副讨好的样子,“妈,真的么十三欺负我,您真的帮我么”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好似他受尽了欺压一般,惹得白一岚忍不住笑了,想想也是,依着这二十几年的经验,宁小四绝对舍不得对女儿怎么样,可不是怕万一吗也不是没有过可转念一想,真的再来那么一次万一,凭着他们萧家,也不会让女儿受委屈当即大气地许了诺,“当然”前提是,果真是我女儿欺负你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这话是真谛。也许是女婿果真招人喜爱,可一定还有一层原因,便是丈母娘把自己最珍爱的宝贝交给了女婿,越是尽心尽力地对女婿好,就越是盼着女婿能看见这份好,并以同样的好来对待自己的女儿。 不管白一岚心里怎么想,席间对宁时谦可是差点让萧伊然都有意见了,只想提醒妈妈,她才是她亲生的女儿 不过,萧城显就没有白一岚那么热情了,尤其在送走宁时谦和萧伊然之后,转身,萧城显脸就黑了下来,“宁家小四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你拦着我干什么我非得收拾他一顿” 白一岚对自己老公几十年间歇性抽风已经习惯了,权当没听见。 “喂,你听见我的话了吗”萧城显没有得到应有的同仇敌概的回应,很是不舒服。 “听见了”白一岚敷衍了一声。 萧城显急了,绕到她面前,让她对着自己的大脸,“你不担心然然吗宁家那小子重男轻女还编出什么破理由那都是胡扯想要儿子那句是真” “那有什么”白一岚漫不经心地转开了眼,忙自己的去了。 萧城显只差跳脚了,紧跟着她转,“还那有什么如果然然以后生个女儿他不喜欢怎么办亏待我们然然怎么办” 白一岚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萧城显在妻子面前一贯沉不住气,此刻被宁时谦一句话更是刺激得乱了方寸,绕着圈呼气,“你倒是说话呀不行我得把老宁叫出来谈谈” 眼看他真要打电话给宁守义了,她才制止他,“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且不说宁小四不是这种人,就算是那又怎样如果然然果真因为生女儿在宁家受委屈,那咱们就把女儿外孙都接回来呗咱们又不是没能力养活一个外孙” “对啊领回来姓萧”萧城显焦虑的心情豁然开朗,“媳妇儿,还是你想得明白。” 白一岚冷哼了一声,“你是站在你男人的角度想问题,认为我们女人就是依附男人而存在的,遭遇了丈夫嫌弃就没有生路了我是站在女人的立场想问题说实话,这年头,女人自己能赚钱能养孩子累了,自己能去听音乐会烦了,自己去旅行孤单了,开个闺蜜趴聊聊八卦女人有这个本事把生活织成一匹上好的锦缎,男人如果入得了眼,不过就是锦上添花,不然,拆了那朵不合适的花,锦缎还是锦缎,花儿也就变成一团废线团而已” 萧城显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废线团” 白一岚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的脸,“目前还是朵花儿,虽然风吹雨打,花瓣蔫了,也起了褶子了,可好歹还开在我的锦缎上”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05宁萧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o5.宁萧 这边,萧城显为着锦缎和线团的关系和白一岚闹,那边宁时谦牵着媳妇儿的手慢慢散着步往家走。 萧伊然还在为宁时谦“重男轻女”的事儿耿耿于怀,空气里气压有些低。” 宁时谦有些赖皮的样子,索性搂住了她肩膀,“媳妇儿,想想,想想我当初是怎么疼你的。” 这跟要儿子还是要女儿有什么关系萧伊然没搭理他。 “媳妇儿,你说依着你的基因,生个女儿,那是怎样的玉雪可爱啊你想想,小时候一个你,就把我整得魂不守舍再来个和你一模一样可爱的雪团子,还不把我对你的爱分走一半了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所以,咱们生儿子生个像我一样的黑小子我保证像嫌弃我自己一样嫌弃他还是独宠你一个等黑小子长大了就有两个男子汉宠爱你这样不好吗” “你就会油嘴滑舌花言巧语”这话听着固然好听,可是萧伊然会信他才怪可转念一想,如果宁小四真是因为她生了女儿而怠慢她们母女,那这二十多年就白认识他了,所以嘴上哼了哼,心里却好受些了。 这么一哼,宁时谦却没底了,“啥意思呢” “没啥我就想等会儿到家问问爸爸,看他是不是同意你的说法” “”他紧了紧胳膊,“媳妇儿,那是我爸” “对啊”不是你爸我还不问了呢我爸雷声大雨点小的,哪会真揍你 “”自动在她面前蹲下来,“媳妇儿,你累了吧我背你回家怎么样” “不累” “别啊累一下呗” “”有这样的人吗 不由分说,背起自家媳妇儿大步流星往家走,“小十三” 萧伊然打了个哆嗦,这语气实在谄媚得可怕 “我跟你说,我连咱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叫宁萧怎么样萧伊然的萧男孩女孩都能用你看,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吧” 宁萧这个名字还挺好听。 萧伊然趴在他背上,只觉得又稳又快,心里又顺了些,想了想,却道,“得了吧,不管男孩女孩,也不管叫什么名字,现在想还太早了些八字没一撇呢” 他回过头来,冲着她不怀好意地笑,“怎么没一撇一捺都有了就看一撇一捺能不能碰到一起了” “”萧伊然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忽然就觉得,没准她真的白认识他二十多年了变成她老公的宁小四完全就是另一个画风而且大部分画的颜色还都是黄色基调的 她扁了扁嘴,“宁小四,我感觉我还没那么快想要孩子呢” 反手托着她重量的胳膊一紧,“为什么” 她思索状,“如果现在就生孩子,我得跟小贝分开很长一段时间啊我舍不得,我现在都有些想它了” “”他觉得自己是蜜月这几天过得太忘乎所以了么把这只超级大情敌忘记了“那你想什么时候生难道等小贝退役” 她眼睛一亮,“好主意啊四哥,你真好” 双手绕上了他脖子,整个柔软的身体都贴在了他背上。 “”好什么好他想咬掉自己舌头他真的觉得自己人生中最大的错误之一就是支持她去警犬队。 回家后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成功地引起了他家老头的注意。 萧伊然回房间休息以后,宁守义暼了一眼儿子,被他没出息的德性给气乐了,“怎么被你丈人教训了” “”他无语,话说老头就不能想点儿好事 宁守义见他脸更黑了,也不再逗他,“说说吧,你丈人那人我还是了解的,我教你摆平他。” “”他脸更臭了,在老头面前又憋不住话,脱口而出,“什么丈人丈人,媳妇儿都还没摆平呢” 这下可把宁守义下巴都给惊掉了,“不是吧瞧你那点出息”顿时觉得头疼,挥挥手不想见他,“出去别说你是我儿子丢人” “”还用他说吗全世界都是他知道谁的儿子而且是文韬武略都比不上老爹的儿子他忽然无比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跟老头的差距。 你看,论文,老头名牌大学毕业。自己呢从小就是学渣论武,他虽然能打,但和老头曾经一人挑十个的风光历史比,简直就不能看。 最后,论谈情说爱,自己好歹比老头进化了二三十年,拥有过去无法比拟的各种现代化工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姑娘生下来就看牢了,也没比得过老头轻轻易易就把母亲套牢。 他嘶了一声,反正在老头面前丢人丢到家了,干脆不要脸了吧,“老爹,说说呗我妈怎么愿意那么年轻就跟您生孩子”他记得母亲生他时才岁,老爹年轻时除了长得好看,还有啥优点他也实在好奇,想象不出一本正经的老爹在女人面前风花雪月起来是什么样子。 宁守义气得只差一拳头砸过去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留下这句问话,老头气得去了书房,宁时谦一个人琢磨了半天,他怎么就不是男人了一时热血沸腾,冲回房间就要好好做个男人 萧伊然已经洗漱完毕,正对着镜子拍脸呢,见他急吼吼地闯进来,“干嘛呀” 他二话不说,抱起她就要做男人该做的事。 “你还没洗澡呢臭烘烘的”其实并不臭,反而有着他特有的味道,是她喜欢的熟悉的味道,加上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很容易让她迷糊。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06气垫是啥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o6.气垫是啥 一夜迷糊 第二天,宁时谦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却意外地发现她并没有吃事后药,心中窃窃的欢喜,并不解的疑惑,那她说的还不想生孩子,只是随口说说 虽然不明白,但他还没傻到提醒她的程度,一个人偷偷享受着她没吃药或者是忘了吃药的庆幸,晚上则更加勤奋地经营他的男人事业。 蜜月很快过去,两人都要上班了。 短短十几日的休养,虽然在蜜月期间经历了温泉命案,但萧伊然的气色还是十分不错。本就姿容出色,在宁时谦面前也从小娇庸,虽从警后硬朗了不少,但习惯使然,宁时谦对她又一味的娇宠,且毕竟完成了少女到女人的转变,整个人都透着与往常任何时候都不同的红润与鲜嫩,加上她一双烟笼雨沁的桃花眼,当真随便一个眼波流转都像浓春枝头一朵新雨浸润的桃花,勾人心魄。 宁时谦常常看着她,就能看呆。 比如此刻,萧伊然换上笔挺的制服,在镜子前照来照去,不停整理自己发型、端详镜子里的容颜,并且还一直抬袖子闻自己衣服上的味道。 宁时谦在一旁觉得自己至少看了半个小时了,从最初的入迷到后来的疑惑,忍不住问,“你在干嘛呢” 她一张脸白里透红,娇俏俏地凑到他面前,“帮我看看,我发型还好吗还有,我新换的这个气垫怎么样有没有奇怪的味道” “”她一双眼睛猛然靠近,盈盈目光中不经意泄露的风情让他想起昨晚她眼中的旖旎,还有她微微嘟起的唇瓣,柔腻的粉色,泛着脂光,他心猿意马,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咬她的唇,脑中一片浆糊,至于气垫是什么东西,他从来就没明白过,边咬边摸她的脑袋,含含糊糊的,“气垫在哪我摸摸” “”萧伊然被他这急色的样子给郁闷了,这几天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两个人没法单独相处,只要没了旁人,他就是这副德性,黏糊糊贴在她身上似的。 当即把他给推开了,颇有怨嗔,“干什么呢我刚梳好的头发” 宁时谦委屈的表情,“不是你让我摸摸气垫吗” 萧伊然对着镜子重新梳头,被他咬过之后,脸上更是布满红晕,“摸啥摸你到底知道气垫是啥吗” 他一脸茫然,“不知道啊莫非是”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纵然穿着宽大制服,依然凸显的某处。如果要垫的话,只有垫这里了还是充气的他有空了要不要研究研究这个东西 萧伊然敏锐地感觉到了,狠狠瞪他,“看哪里呢”这家伙,简直就跟流氓似的 “你自己说垫的”他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她被他不争气的表情给气笑了,“气垫气垫是擦脸的” “”他才郁闷呢,好好儿的擦脸的为啥叫气垫啊什么人取的名字 萧伊然收拾妥当,伸袖子到他鼻子前,“闻闻,你家的洗衣液气味儿难闻不” “”什么话他都用了这么久了这会儿嫌难闻那不是嫌弃他身上味儿难闻把她的手拍开,不悦地道,“我说你不就上个班啊,跟参加晚宴似的,照镜子照个没完,还嫌味儿难闻,那你喷香水呗” 她只好自己闻闻,“一边儿去,你不知道我们不能喷香水啊”她吸着鼻子嘀咕,“算了,暂时就这么着吧如果贝贝不喜欢这个味道,那就换洗衣液吧”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原来她折腾一早上就是为了去见那只狗啊“要不你考虑下换老公” 这么激烈的反应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更多的是觉得好笑。 她走过来,逗贝贝似的挠挠他的下巴,“干嘛呢” 他满脸不悦,“你不觉得在你心里贝贝比我还重要吗”这话他早想说了现在身为她的老公总是有资格说了吧“你说,你什么时候见我刻意打扮过连衣服的味道都要讲究它就是一只狗,它懂吗” 她愈加觉得好笑了。他是她的英雄啊居然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四哥,别闹了贝贝可聪明可懂事了啥都知道我这么久没见它,担心换了气味它不习惯” “那意思是比我聪明比我懂事了”他堵着一口气绷着脸,他还从来不因为她换了味道就不习惯呢 萧伊然笑出声来,真想说,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没有贝贝懂事呢三十岁的人比一只几岁的狗还幼稚 她没工夫跟他磨嘴皮子了,两手揉着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亲,“我要迟到了,不跟你说了,晚上见” 一肚子不高兴的宁时谦因为她这个动作好受了些,可是马上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你亲过贝贝没有” “当然亲过啊”她不加思索地说。 “什么”刚下去的火苗又噌地窜了上来。 她拍拍他的脸,转身就走了,“好了,别闹了我真着急了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贝贝这么久,真的想它了你跟一只警犬较什么劲” “”这是安慰人的话吗什么叫离开贝贝这么久不才十几天吗话说他离开她十几天她会这么想他吗 一堆的问题,还没等满怀幽怨的他说出来,她就已经不见人影了,隐约听见她在外喊了“爸爸,我上班去了”,就没了声息。 萧伊然欣慰的是,贝贝一点儿也因为她休假而和她生疏。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07多年以后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o7.多年以后 萧伊然欣慰的是,贝贝一点儿也没因为她休假而和她生疏。 看着贝贝兴奋地朝她冲过来,她心都软了,蹲下来将贝贝抱了个结实,小家伙多日不见她,黏在她身上闻个不停。 “你可算回来了”身后传来汤可的声音,“你们家贝贝只有你能伺候可把我们折腾得不行真是个小娇娇” 贝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汤可的告状了,在萧伊然怀里呜呜两声,两眼水汪汪的,一脸委屈状。 汤可被气笑了,“话说贝贝你那么大个儿,好意思做这受气小媳妇样子吗你以为你是小型犬啊” 贝贝哼哼两声,不理汤可了,钻到萧伊然怀里一动不动贴着,老老实实享受萧伊然的抚摸。 “哼真是你来了就这么乖我们带着跟伺候条狼似的”汤可晃晃手里的袋子,“贝贝,火腿肠要不要了” 贝贝一副“我妈来了,我有肉吃”的样子,十分不稀罕地偏过了头,把萧伊然逗得哈哈大笑。 汤可也笑了,在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之前,八卦地冲萧伊然眨眨眼,“新婚的感觉怎么样咱们宁队勇不勇猛” “去去去”萧伊然满脸绯红,转眼注意到汤可脖子上一点可以粉红色痕迹,顿时乐了,指着她笑,“难怪问我这样的问题呢不知羞不知羞啊快点老实交代都干了些什么坏事” 汤可也闹了个大红脸,捂住自己脖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别告诉我是蚊子咬的这只蚊子得姓魏吧”魏未追汤可的事早已经不是秘密了她结个婚,难道两人突飞猛进 汤可噘着嘴,脸色更红了,“没有就是就是被他强行咬咬了一下我不同意” 萧伊然乐得不行,“不同意他能咬到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力气那么大”汤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听不见了。 萧伊然不由也想起了宁时谦晚上干的那些事,的确是力气不小想着自己昨晚苦苦求饶他还不放过自己的画面,双腿不禁有些发软,两颊也红得胜过天边的朝霞。 汤可见她那样,怎不想报仇靠过来捏着她的脸笑,“还说我还说我看看你老实交代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宁队是怎么力气大的” “去你的”被说中了心思的萧伊然拍开她的手,两个人追着闹起来,贝贝也在一旁凑热闹地又叫又跳。 不管怎么样,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萧伊然接到宁时谦电话,说是回岗位第一天,兄弟们闹着他请客,他就不回家吃饭了。 萧伊然表示知道了,也没有要求跟宁时谦一起去,虽然他队里的人跟她都熟,但男人间的聚会,她才不去参与,索性也告知了宁守义一声,自己和汤可慢慢逛会儿街再回家。 不工作的宁时谦、不面对萧伊然时的宁时谦,是另一幅模样。 席上热火朝天,兄弟们猜拳聊天十分热闹,他只浅浅喝了一口酒,酒劲儿滑过喉咙口的瞬间,他耳边回荡的便是电话里张队的声音:对不起,无可奉告。 曾经,是张队亲口告诉他,秦洛已经牺牲,并亲自把鼹鼠先生的密码告诉他。 而今,张队说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是什么意思,他会不明白 他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他仅仅知道的,是秦洛深爱那个丫头,而那个丫头,心里也从不曾忘记秦洛。 她是他兄弟的女朋友。 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每一天,他都用笑容来面对萧伊然,每一晚,他都蛮横地行使他做丈夫的权力,可是,放纵过后,是难以入眠。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一种矛盾的心理,就好像,也不敢确定萧伊然给他的笑容背后,是怎样的内心,更不敢确定,他们有怎样的未来。 他的人生,从不曾如此彷徨。 指尖燃着一支烟,烧到了尽头他也不知道,长长的烟灰掉落下来,掉在他裤子上,轻微的灼热,裤子被烫了一个小洞。 “宁队,你在想什么呢”魏未今儿有些亢奋,大概是因为昨天初尝女孩肌肤鲜嫩的滋味,整个人都飞起来了的感觉,虽然事后被汤可扇了一巴掌 老实疙瘩段扬也察觉了,“好像不太高兴” 魏未笑了,“头儿,你新婚大喜啊有啥不高兴的难道是小嫂子让你欲求不满” 宁时谦把烟蒂扔了,打起了精神,这群猴崽子,再让他们说下去,只怕会越说越不像话。 当下带了得色的笑,“你们管好自己我可是修成正果了你们呢段扬你的护士姐姐追到了小魏子搞定汤可了” 段扬想起了谭雅坚定不移的冷淡,魏未想起了那一巴掌,顿时蔫了下去,头儿不带这么毒的啊专挑扎心的说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向头儿学习赶紧修成正果”老金呵呵一笑,脸上泛着满足的红晕。 修成正果 宁时谦暗暗苦笑。 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哪里是岸何处有正果没有人能回头,苦海里的那个人,此岸非彼岸。 段扬一本正经地说,“金叔,你才是我们人生的终极目标。” 老金连连摇手,“我算什么呀一辈子到退休了还是个小警察没有建树,也没几个钱,除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啥也没有” 老金干完这半年就要退休了,警察的接力棒就要完美地传递出去,接下来的生活就是晒太阳陪老伴儿带孙儿了。 段扬手里转着酒杯,目光深沉,“这就是终极目标啊人一辈子还求什么呢工作踏踏实实做好,有一个家,有陪伴终生的人,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看着孩子长大、成人、再成一个家。老了,退休了,家还在,老伴还在,回顾一生,自己无愧于这身警服,作为一个警察,也许是一个不那么尽职尽责的丈夫,不怎么合格的爸爸,但是,为了这个家,自己也尽了全力,陪着老伴儿的时候,能说一句无愧于心还要什么呢”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是啊,还求什么呢到我们都老了,你还在,我还在,大家都还在,岁月安好,还要什么呢 良久,宁时谦拍了拍老金的肩膀,“老金段扬这话说到了心坎上你才是那个修成正果的人希望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一天” 老婆孩子热炕头,最简单最平实的幸福。 大伙儿举起了酒杯。 “老金,我们敬你一杯”宁时谦代表大家说。 老金憨实地一笑,“那好,算是为我光荣退休提前送行吧。” “不”宁时谦和他碰了碰杯,“你正式退休的时候我们还要大排场庆祝的到时候把嫂子和您孩子一起叫来今天啊就为我们二三十年后活成你这样干杯” 想不透的事,解不开的结,交给时间吧,但愿多年以后,我们都有机会发生华霜,彼此有属于自己的安宁的归属。夕阳下的我们,无论身处何处,于这一生无悔无怨。 静谧的气氛一瞬间又活络起来,问起老金的儿子,老金也是眉开眼笑。 “我结婚晚,三十多才解决个人问题,老伴儿也没什么文化,就是贤惠,儿子基本是她带大的,年轻时候出勤多晚班多,也没那个精力和时间管儿子,好在儿子从小很乖,也肯争气,现在大学毕业两年了,自己和朋友折腾做生意,听说还不错,就是跟我一样,不肯结婚” 说起孩子来,每一个父母都是骄傲的,老金脸上满是自豪的光芒,“我和他妈希望他快点成家,生个孩子,这不我也退休了,趁我和他妈还能动,也能帮着带带。” 大家都笑了,段扬指指自己,又指指宁时谦魏未,“金叔,您看看我,看看宁队还有他们,谁不是三十大几还单着宁队终于把自己推销出去了,我们还熬着呢,您别急,到时候我们几个生的孩子都叫您爷爷” 魏未不乐意了,“哎哎哎,说谁三十大几呢我才2929知道吗我还是年轻小伙,别把我跟你们划一堆” 一时间,大家都笑了起来。 宁时谦笑着,抿了口酒,眼角莫名有些酸。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08老婆,我后悔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o8.老婆,我后悔 深夜十一点。宁时谦的家。 萧伊然斜靠在床上看书,一个姿势久了,脖子磕得疼,她直起身,揉了揉后颈,一看时间,这么晚了,宁时谦还没回来 九点钟左右她打过一个电话,他接了说还要一会儿,让她先睡。 她原本是想先睡的,可不知为什么,怎么也睡不着。 人的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认识他二十多年,真正意义上的同吃同住却是这十几天才开始,然而,仅仅十几天,居然就让她习惯了他的存在。 这个人实在有些霸道。晚上睡个觉,一张大床他一个人能占去大半,然后把她牢牢地锁在怀里。 最初那两天,她嫌受束缚,总是会睡到下半夜醒来,想要离他远点,可一动他就醒了,黑暗中睁着一双亮灼灼的眼睛,猫一般,充满警惕,然后,再把她抱紧一些,让她枕在他胳膊上,不许她动。 她无奈地认命了,再后来几天,便习惯了他坚实的胸膛和结实的双臂。 到现在,也不过一个蜜月期,少了他在身边,竟然迟迟无法入眠了,她这才取了书出来看,一直看到此刻。 可这都什么时候了,也该回来了不是 正想着,电话来了 她一接,听见的是魏未的声音,“小嫂子宁队喝醉了没法开车,你来接下他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就听宁时谦的声音在那边嚷嚷,“没事,媳妇儿你别来我叫代驾” 吐词都模糊了怎么醉成这样 “四哥”她忙道,“我马上过来你等等啊” “不用来老婆不用真不用媳妇儿,你睡”一会儿老婆,一会儿媳妇的,完全是一个醉汉的胡言乱语了。 魏未大概也喝高了,一个劲儿地嚷着要小嫂子去接。 她只好让魏未把电话交给段扬,那群人里,只有段扬最老实,可是,她忘了,段扬也是个酒坛子,在那边说着话都不利索了 她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两个都喝成这样 “段扬,你告诉你们头儿,我马上过来接”在得到那边段扬肯定的回答后,她换了衣服就往外走。 出去的时候,却将宁守义给闹了出来,站在书房门口问,“这么晚还出去” 她一时疏忽,不假思索就答了,“嗯,爸,我去接四哥,您先休息。” “小子喝醉了” 不亏是父子,一下就猜着了。 “呃”萧伊然心里掠过的是宁时谦小时候被老爸抽的阴影,马上过去摇着宁守义的胳膊,“爸,是他们队里几个兄弟聚一聚呢,肯定是高兴了,您别骂他好不好他很少这样的” 宁守义本来也没生气,见她撒着娇好似身后有条尾巴似的摇啊摇的模样,倒是笑了,只听过丈夫喝醉酒被老婆训斥嫌弃的,倒没见过老婆给喝醉酒丈夫求情的,这从小养着的啊,感情到底不一般,你疼她,她疼你的,可心 萧伊然见他笑了,开心地撒腿就跑,“爸,您可是答应了,不能反悔啊” 宁守义笑着看她出门,反悔什么呢这么好的一对,他还瞎掺和啥小两口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呗笑着摇摇头,进了厨房。 萧伊然赶到的时候,他们还没出来,不过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宁时谦一张黑脸泛着红,招手叫她“老婆”,一双眼睛亮亮的,好像所有喝下去的酒,都升腾到他眼睛里,凝成了结晶。 魏未那些人也沸腾起来了,嫂子嫂子热情地叫个不停。 喝成这样,大概连账都不记得结了吧 萧伊然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突然重了许多,她本是这里面最小的,可喝醉以后的男人一个个都像孩子,尤其宁时谦,趴在她肩上,整个重量都搭着她,一副耍赖的表情哪里还像个刑侦队长 她撑着他去结了账,然后把他们都弄进车里,再一个个送回家,最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她也累得筋疲力尽。 好在宁守义还没睡,把宁时谦从她肩上给接了过来,宁时谦还不乐意,缠着萧伊然叫“老婆”,呼吸里浓浓的酒味,都喷在她脸上,长满胡茬的下巴还在她脸上蹭,蹭得她没脸面对宁守义。 宁守义脸一黑,强行把醉醺醺的儿子给扯了过来,冷森森的声音响起,“老实站墙角思过想不清楚我再抽你” 熟悉的台词啊 宁时谦有些错愕了,莫非又回到小时候他媳妇儿呢 一双迷茫的眼睛瞪着宁守义看,宁守义的脸黑得像锅底。 一旁的萧伊然急了,掺着宁时谦,哭丧着脸求,“爸,您说了不生气的他都这样了您让他站墙角哪里还能站得住嘛” “嗯”宁守义只黑着脸不说话,把儿子往房间里搬。 “爸,不然我替他站吧”萧伊然讨好地说。 哎哟,这傻孩子 宁守义暗暗摇头,想起儿子小时候被他抽的光景,还是小雪团子的萧伊然可不是一次两次横冲过来保护她的四哥了,现在忆起,还能记得她气鼓鼓的小表情呢 这人是长大了,脾性儿还没改呢 “爸”身边的小人儿又开始撒娇了。 他哪里是真罚这臭小子 房间到了,他将儿子弄到床上,萧伊然便开始忙碌着给他拖衣服,擦脸擦手,那醉鬼却只会“老婆老婆”地胡喊。 “老婆,我爱你” “老婆,你是我的我从小就把你养在跟前” “老婆,我后悔后悔高中没没” 都是他平时从不说的话语,最后几个字也说得模糊不清,萧伊然正在给他擦手,听在耳里,顿了顿,而后又快速地继续擦。 “老婆,对不起” 热毛巾敷在脸上时,他蹦出这么一句话,同时也被这毛巾一烫,清醒了几分,睁开眼来,两汪墨瞳,如酒池般深邃浓郁。 眼前的世界在旋转,眩晕中看见她的容颜,发丝低垂,遮住她半个脸颊,青丝掩映中,只有鲜嫩的红唇最为夺目,在他眼前晃啊晃。 他一伸手,就把她拉了下来,虽醉,却准确无误地印上她的唇。 “老婆,对不起,我们我们都要好好的”他吮着她的唇呢哝,低语过后,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喂,你” 多余的话再没办法说出来,一个人喝醉后,怎么比平时更大蛮力 门口,宁守义端着一碗醒酒茶,一碗夜宵进来。醒酒茶是给儿子的,夜宵给儿媳的,可眼前这情形,怕是不需要了 摇摇头,顺便帮他们把门带上。 萧伊然是听见了动静的,羞得死命捶身上这个人,可跟一个醉鬼,有劲也是白使 他根本就不管不顾她的捶打,直接进入主题。 她又羞又恼的,狠狠咬他,他却还只当给他鼓劲,一边说着稀奇古怪的话,一边加紧干活 “十三,宝宝,你会不会离开我你说”他锲而不舍地问着这个问题。 起初,她还咬着唇不肯理他,后来,快被他折腾散了,才掐着他的胳膊回应他,“不会,不会的” 可他是醉糊涂了吧,压根没听见她的回答还是一遍一遍地撞,一遍一遍地问,从能回答只字片语,到最后话也说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快被昏阙了 宁时谦在闹钟声中醒来时,觉得头还隐隐作痛,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身边是空的,隐约有水声从浴室里传来,他甩甩脑袋,清醒了些,感觉到身上是光的,大概还记得一些昨夜的片段,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门响,萧伊然从浴室出来了,也不见有生气的痕迹,反而冲他一笑,“醒了起来洗漱吧,今天还要上班呢” 眼角眉梢却有着点点嗔怪,好似在说,明知今天要上班,昨晚还那么疯。 真是疯狂呢,看她脸上桃花般浓浓的春意就知道。 他笑了笑,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含嗔一眼,进衣帽间找衣服去了。 他撸撸一头凌乱的头发,就这么光光地下床,进了浴室。 正准备换衣服的萧伊然听见浴室里传来他的吼声,“十三你给我过来”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09不想让你知道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o9.不想让你知道 萧伊然自然是知道为什么叫她,憋住笑,假装没听见到。 很快,身后响起他的脚步声,然后肩膀被大力一拉,正面对上了某个正气得哭笑不得的人。 她再也憋不住了,伏在他肩头哈哈大笑起来。 某人的脸上,此刻五颜六色的,画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花朵、小裙子、蝴蝶结、娃娃脸 全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最重要的是,额头上画了一只狗狗的头 她笑得喘不过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你看,我这么好,把我最爱的都送给你了,你不感动吗” “是吗”他双手抱住她的头,拿脸往她脸上蹭去,“既然是好东西,那就要分享了” 她笑着尖声叫,推他的头。 彩笔画上去的,并不能把色彩蹭到她脸上来,可他的胡茬,过了一晚扎得人又疼又痒,他却偏偏不肯放过她,两个人嬉闹着,又闹回床上去了。 翻滚了好一阵,宁时谦在算饶了她,气恨不得,在她脸上咬了一口,也没怎么用力,她捂着脸呜呜叫,然后两手捏着他的脸不依不饶,“谁让你醉成这样作为一个警察竟然在你脸上画画都不知道你说你警惕心有多差如果是坏人袭击呢” 她的手将他的脸蹂躏得变了形,他双手撑在她两侧,俯视着她,只见她笑靥如花,微微上扬的眼角神采飞扬,双颊被他蹭得泛着桃色红晕,娇美得如一朵初开的花。 她是他成长过程中途经春天时落在他手心里的一瓣桃花,惊艳了他年少的双眸,不忍舍弃,成就他一世的珍藏。 他看得呆了,连曈光都涣散开去。 她却误以为自己闹过头,惹得他不高兴了。虽然她在他面前一向爱胡闹,可那是小时候,现在人家都是威风凛凛的刑侦队长了,没准不喜欢她这样了 可是,却也不怕他恼,双手软软地耷下来,搁在他肩上,圈住了他脖子,声音也软软的,一如当年那个小然然,“是不是生气了不许生气” 他哪里是生气俯下身来,在她眼角的地方轻轻地吮,声音模糊,“嗯,我不生气” 我内心里经历着一场油烹火炙的煎熬,我想说与你知道,却又,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 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没什么激烈的大动作,却也安静温馨,若不是闹钟第二遍闹响,真不愿起来。 萧伊然推了推他,拉着他进浴室,边笑边给他把脸上的画都洗了。 他伸手去拍她屁股,她却笑得更乐了,忙讨好,“我昨天跟汤可下班后去逛了会街,给你买了套秋装,你不许不喜欢。” 他想了下,她这样的语气让他突然警铃大作,“什么衣服”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件事,萧伊然顿时笑得直不起腰,“保证保证不是裙子啊” 他还瞪着她。 她举手投降,眼泪都笑出来了,“真的是你可以穿的不信你等会儿试试我给爸也买了,爸都说挺好的” 他这才放下心,“自己买了没有” “没有现在秋款还没全面上市呢,没什么中意的,我过一阵再买。”她用力擦着他的脸,后悔不已,画的时候一时爽,擦起来累成贝贝啊 宁时谦笑了笑,“好,到时候我陪你去。” “真的”男人不是都不喜欢逛街吗仔细想想,虽然她的成长始终有他为伴,但他陪着她逛街的次数还真是寥寥无几呢。 “当然真的。”他贴过去一些,配合着她给他洗脸。 说实话,她这样给他洗起来可真费力,好几次他都想说,让我自己来吧,可是,就是很享受此刻的感觉。 两个人在一起,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也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就这样说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毫无意义,却又是全部意义。 “好了差不多了”她拍拍他的脸,心血来潮,手心蹭着他下巴,“我给你刮胡子吧你都快把我脸蹭掉一层皮了” “好啊”他闭上眼,一副等着享受的姿态。 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渐渐亮白,她匆匆忙忙换了鞋跑了,“哎呀,我一大早就起了的还磨蹭到这时候都怪你闹的希望今天别堵车” 他静静听着她的埋怨微笑,也不知是谁闹 宁守义急急忙忙提了一盒粥出来,“然丫头别跑早餐” 萧伊然挥挥手,“爸,我不吃了” 宁时谦接了过来,“我去给她吧” 萧伊然已经上车,发动了,车窗外露出一张大脸。 “下来,我送你去保证你不会迟到” 她想了想,他的车技确实比她好,于是从善如流地把驾驶室让给他。 他却把粥塞进她怀里,“在车上慢慢喝,给老头点面子,他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煮粥。” “是吗”萧伊然打开来尝了尝,果然又糯又软,非常好喝,她看着他由衷地道,“比你强啊” 他扬扬眉,“知道老头为什么粥煮得好吗” 她摇摇头,准备听一个有教育意义的故事,一般都是这样开头的呀,不是吗 “因为有粥煲啊只要把米扔进去就得了你说能比我强” “”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10说干就干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1o.说干就干 新婚期就这么过去了,日子渐渐步入正轨,于这对小夫妻而言,不过是每天上班、训狗、办案,再回家,跟从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却又是大大的不同了。 一场夏日的暴雨之后,迎来了宁守义的生日。 宁守义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了,不是不过,而是根本记不得。 自从宁时谦母亲去世以后,他爷俩的生活就陷入混乱,吃穿尚不能理得清楚,何况是这样那样的日子。 宁时谦还好,到底是奶奶的孙子,伯母的侄子,还是萧家从小养着的女婿现在能这么说了吧,总归有人惦记,而他一个成年人,除了老母亲,自然好些方面都被疏忽了,他又有好些年在外地工作,母亲也照料不到那么多了,再后来,母亲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如从前,基本就没有了日子这个概念。 萧伊然却留了个心眼。 女孩子总是对这些事情比较在意。 偶然得见宁守义身份证以后,她便把这个日子记住了,早早地和宁时谦商量要给老爸过生日。 宁时谦是了解老头的,最不喜欢应酬大办劳师动众,便提议就自己一家三口在外面定个位子吃个饭得了,再给老头买份礼物,保管老头乐得睡不着觉。 萧伊然却觉得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想了想,“不如我们自己在家吃吧,我们俩做饭。” 宁时谦觉得,这个难度有些大,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你做还是我做” “我”萧伊然指指自己,然后觉得好像不太靠谱,又指指他,“要不你”她记得,他好像是会做一点儿的,他们爷俩以前不是自己在家也在厨房鼓捣过吗 他点点头,“我差不多7岁就能做饭了” 萧伊然一喜,却见他眼里闪着促狭。 “不过,饭管饱不管熟,菜管熟不管味”他想着儿时两父子夹生饭也吃得津津有味的日子,不由觉得好笑,米粒在嘴里咬得咯嘣作响的滋味,真是令人回味啊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而且,这么多年,手艺一直保持着当年的最高水平从不下滑,一直在巅峰” 萧伊然被他震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回过味来,笑得在他怀里直不起身。 笑够了之后,她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那我来吧既然我能做狗粮喂狗那也能喂人细想起来,喂狗和喂人是一样一样的 宁时谦哀怨地看着她。 她顺手拎他的耳朵,“得了吧收起你的小眼神狗吃得可比人讲究多了” “”又是这句 说干就干 萧伊然对自己的厨艺充满了信心毕竟她的厨艺是得到贝贝认可的 提早几天就参考网上各种菜谱列出了菜单,在显摆给宁时谦看的时候,宁时谦快要五体投地,很想说,媳妇儿,咱第一次办这么大的“盛宴”,是不是难度系数不要太高佛跳墙是怎么回事好吧,如果你觉得佛跳墙是一顿乱炖,那松鼠鳜鱼是怎么回事关于下厨这件事,除了炖煮蒸炸,还有个技能叫刀工啊给人做吃的,真的跟给狗做有天壤之别啊 他想了想,试着说,“媳妇儿,这个咱们中华民族饮食文化源远流长,且不往细了分,咱八大菜系可是前人无数先辈历朝历代精英呕心沥血的精华,可狗狗的饮食有几个系” 萧伊然沉浸在自己的梦想菜单里,没有理她。 他只好继续道,“所以,乖乖,咱们作为新手,就不要太贪,把八大菜系一网打尽有点儿难,咱们就从一个系入手可好” 萧伊然想了想,“你错了我正是因为它们是精华才选取的要知道吃货前辈们研发这些菜的确历经历史的考验和选择,但发展到今天,就是成熟的果实了啊,我们只管摘取就行了这就好比吃水果,一个好的品种,从实验到嫁接到改进,经历了多少次实验凝结了多少人的心血可是,果实成熟了以后,我们就只管吃果子就得了,不是吗” 宁时谦抚了抚额头,问题是你现在想去种果树啊大小姐 他正想再劝说,被萧伊然坚决给制止了,“就这样定了你想怎么着我就知道你打着主意偷懒呢你不想帮就不帮我自个儿做行了吗” “”他是直男没错,但好在他没有直男癌,好歹他也能听清媳妇儿这话里的潜在意义,那他现在还敢说不吗 其实萧伊然之所以敢这么勇敢地挑战八大菜系的招牌菜,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宁守义的生日是周末,而且她不值班,她有时间折腾。 宁时谦看着她盲目自信地表情,已经做好了准备晚上还是要点外卖的,谁知这丫头还拍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说,我才是那个能整出满汉全席来的人如果时间够的话” 宁时谦差点栽倒。 末了,又抱着他脖子撒娇,“四哥,你就让我试试吧我答应了我妈,要把你和公公照顾好,要给你们一个真正的家你让我对你们好嘛” “”他还能说什么媳妇儿你尽管对我好吧今晚就是毒药,我也吃了 突然贱贱地笑了,搂着媳妇儿的腰,低声说,“乖乖,你想让我爸高兴,最重要是赶紧生个孙子来给他玩” 当然,此举早来一顿拳脚蹂躏不提。 宁守义今晚加了会儿班,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到家门口发现家里没开灯,寻思着小两口出去玩了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11谁欺负谁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11.谁欺负谁 进门,家里漆黑一片,职业的敏感却让他隐隐听到一些细微的动静。 微蹙了眉,朝声音来源处走去,却见豁然烛光亮起,闪闪烁烁中,儿子和儿媳的笑容分外明亮。 “爸爸生日快乐”儿媳歪着头清脆地说。 宁守义再一看,烛光下的餐厅,餐桌上满满一桌菜。 这俩孝顺的孩子 他笑了,心里被这烛光烘得暖暖的,“这菜是谁做的啊” 也是为难孩子们了,尤其萧伊然,萧家唯一的小公主,亲家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在家哪里做过饭啊 萧伊然瞄了一眼桌上的菜,嘻嘻一笑,马上指着宁时谦,“他” 宁时谦一愣,“那那就我吧” 宁守义自然明白了,笑笑,也不点破。 萧伊然急着把话题从这个点上带开,催着宁守义,“爸,咱们来许愿吹蜡烛吧” 宁守义的表情有些僵硬,这些个小年轻玩的玩意儿他还没亲身体验过呢。 “爸,您过来” 看着儿子儿媳充满期待的表情,他木木地笑着走过去,在萧伊然的指挥下三人一起吹灭了蜡烛。 “祝爸爸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萧伊然送上生日礼物。 宁守义心里高兴,用宁时谦的话来说,就是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 “那我就祝愿爸爸的愿望成真吧”宁时谦把宁守义按在餐椅上坐下,“来来来,开饭了” 灯光大亮,餐桌上各色菜明晃晃的闪瞎人的眼 “来,爸,尝尝这个。”宁时谦从一沙煲里盛了一碗菜出来。 宁守义低头一看,很多料炖在一起的炖菜,散发着淡淡黄酒香,感觉还不错,“这是” “这个是萧式乱炖” 宁时谦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就遭到用力一掐。 “哦,宁式乱炖”赶紧改口这锅他背“再试试这个” “这个是”宁守义看着那糊糊涂涂的一团,有些想笑。 “哦,这个是”宁时谦还没想出一个更合适的名字来呢,屁股又遭到重击,他忙一本正经地介绍,“是松鼠鳜鱼,不过,是改良版的,您可以叫它松鼠鱼丝”屁股痛“那鱼条”更痛他终于忍不住了,笑出声来,挑出其中土豆块似的一团,“或者鱼块” “宁小四你说了不笑我的”萧伊然涨红了脸,随手抓了只碗就往他头上扣。 他抱头鼠窜,一边大喊着“老头救命”。 宁守义看着两个小家伙闹成一团,眼里欣慰而暖融融的笑漫开。只是,再看着这满桌菜,还是摇头轻笑。 奇形怪状的刀工,卖相特别的菜色,他很感动,可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待两个孩子回到餐桌陪他坐下时,他便提起这事,“我明天就催催你们伯母找保姆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刻不容缓 现在的他已经知道萧伊然怀孕是个善意的谎言,但指不定哪天就有了,只是,这保姆也不好找,小四他两个伯母找了好几个都不满意。 宁时谦和萧伊然对望一眼,又想起了一个老问题,趁着老头高兴,宁时谦主动敲起了边鼓,“爸,您真的不考虑再找个伴儿” 跟徐素肯定是没下文了,徐素如今在局里遇到他都是冷了脸绕道走,但他真心希望老头有个伴侣,这跟儿女的陪伴和孝顺是不同的。 宁守义瞪了他一眼,“你们要嫌弃我,我就回老房子去” “”哪里是嫌弃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求着老头来一起住的。这个事,看来只能作罢了,再不敢提这个话题了,“好好好,不说了,爸,我和十三敬您一杯吧,祝您身体健康” 宁守义点点头,还是那句话,“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然丫头,他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爸”宁时谦哭兮兮的表情,“我都三十了我也是快当爹的人了” 宁守义还是瞪他一眼,“三十怎么了当爹怎么了就算你当爷爷了,做错了事,只要我还在,也一样揍你” 宁时谦哭笑不得,点头,“成,成,您揍我给您揍还不行吗”只盼老头健康长寿,他还真希望他成了爷爷辈的时候,老头还在,还能有力气揍他 萧伊然嘟着嘴,“爸,您听他说什么,给您揍呢,那就是说,肯定会欺负我的了” 一句话说得宁家父子俩哈哈大笑,宁时谦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好好吃饭”末了,又在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吃饱了,等会儿才有力气给我欺负。” 萧伊然领悟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脸庞绯红,偷偷瞟一眼宁守义,还好爸爸没注意他俩,脚下用力,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却偏生还大叫出来,“爸,您看是谁欺负谁明明是她欺负我” 宁守义头也不抬地道,“你要记住一件事,媳妇儿永远是对的,怎么会欺负你就算是欺负你也是疼你” 萧伊然得意地看着他笑。 所以,这是老头在传授他为夫之道当初老头就是这样把他美貌绝伦的母亲哄得团团转的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用餐的氛围,他一看,居然是队里打来的。 “宁队,北郊一套公寓发生命案,请你马上过去看看。”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12命案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12.命案 一家子都是同行,对于这突然被打断的生日宴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 宁时谦扔下筷子就走,萧伊然捧着自己的碗追上去,趁他穿鞋的时候往他嘴里硬塞了两口饭,然后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他就冲进夜色里了。 “爸,我陪您继续吃吧。” 然而,她也没能顺利陪着宁守义吃完这顿饭,不多一会儿,她的手机也响了,大队要她迅速带贝贝出警,出警的地点和宁时谦赶赴的是同一处。 北郊是新开发区,因为房价稍低,成为许多外来人员买房首选地,因而居住人员比较复杂。 萧伊然到案发地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人却是老金。 在警戒线外,在围观的人群外,老金蹲在地上,抱着头,手指将一头掺杂着银丝的头发抓地稀乱。 “老金怎么回事”她牵着贝贝,诧异地站在老金面前。 老金却只是揪着头发猛地摇头,一个字也不肯说。 眼看在他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她略加迟疑,只好道,“那我先进去看看。” 老金仍是不理她,她只好牵着贝贝进了警戒线。 命案发生在三楼,宁时谦带着刑侦以及北郊派出所的在现场调查取证,见她来了,也只点点头,注意力仍然在案子上,一双眉头习惯性锁着。 这就是宁时谦,工作时严肃到近乎刻板的宁时谦。 贝贝忽然不跑了,对着地面大叫,那处地上玉米倒了几根,土明显翻动过的痕迹。 地上倒着一个女人,从头到脚多处刀伤,手臂上的深可见骨,头上脸上的伤处更是狰狞,鼻子被削去一半,其中一刀从额头划到嘴角,眼睛被剖开,女人的头发完全被血浸着,黏在了一起。 太残忍了 萧伊然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她从警这几年,不是没见过杀人案,可是,这么惨的死法还是头一遭遇到。 她把视线从死者身上移开,看见地面散落的针管。 “吸毒”她站在宁时谦,轻声问。 宁时谦点点头,“具体情况要等法医尸检。死者身份基本明确,应是”他看了眼萧伊然,轻咳了一声,“是混迹夜店的小姐。” 他常常会忘了萧伊然是一名警察,在他心里,她始终是那个被他护在翼下不谙世事娇滴滴的小姑娘,世间一切的丑恶和阴暗他都不舍得让她知晓。 不过,迟钝的恍然总会提醒他,她瘦弱的肩膀和他肩负着一样的责任与义务。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带贝贝行动了。 她牵着贝贝在室内走了一圈,把相关物品给贝贝闻,然后拍了拍贝贝,贝贝便朝外奔去。 “走”宁时谦一声令下,带着魏未跟随贝贝一起出发,其余人留下继续处理现场。 到了户外,老金依旧蹲在那里,看着前方的黑夜发呆。 宁时谦停了停脚步,终究不放心,接着边走边给留在楼上的段扬打电话,让他看着点老金。 “老金怎么回事啊”萧伊然不禁问道。 宁时谦一边跟着贝贝跑一边沉重地告诉她,“这房子的租户,是老金的儿子金名扬。” “跟老金儿子有关”萧伊然想起那个老金挂在嘴上颇为自豪的儿子,眼前浮现老金蹲在地上用手指抓自己头发的画面,心里顿时揪紧了。 宁时谦没说话,有关是必然的,房间里全是金名扬的东西,现在就看到底有多少关系了。 他的神情,萧伊然一看就明白了,“人联系不上” “嗯。”他闷闷的一声,“老金说,昨天打电话叫人回来吃饭就没打通。” 贝贝此时停了下来,在地上嗅着,汪汪直叫。 “味道没有了。”萧伊然解释。 魏未打着电筒扫了一圈,“有车轮印。” 宁时谦想了想,打电话给交警队,请求帮忙查明一辆银色大众轩逸的去向,“车号燕p3n715,拜托尽快,从北郊静宜园附近查起。” 说完,又对魏未道,“朝着车轮印的方向追。” “是”魏未把车开了过来,载上宁时谦和萧伊然疾驰而去。 沿着笔直的路行驶了一段距离后,交警队那边打来电话,说这辆车五个小时前向东驶出了城,在国道上失去目标,并将最后一个监控拍到该车时的位置告诉了他。 宁时谦让魏未开着车直奔而去。 到地以后,三人下车,分头在周围一寸一寸地找。 忽然,萧伊然牵着的贝贝大叫起来。 “这边”萧伊然急速向他二人发出信号,同时,命令贝贝前进。 跟着贝贝一番飞速的奔跑后,渐渐看到玉米地旁停着的一辆银色小车,再近,便看得清车牌了,燕p3n715,大众轩逸。 车内已经空无一人。 贝贝对着车大叫,而后又往玉米地里奔去。 “你看看车我跟萧警官去”宁时谦吩咐完转身跟着贝贝进了玉米地。 魏未略觉别扭,想了一下,直到他们人影都不见了才知道是什么原因,怎么还叫萧警官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办案的时候和不办案的时候连称呼都不同 “那个车,是谁的老金儿子的吗”萧伊然猜测。 “是老金才买不到一年,说是儿子做生意总得有个代步的车牌还是我陪他去上的”所以记得。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13英雄泪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13.英雄泪 宁时谦带上手套,把土刨开,从里面找出一件带血的衣衫,和一把刀。 “走吧,回去看看。”宁时谦把证物装好。 两人带着贝贝回到公路上,只见魏未还守在车旁,没有明确指示,他也不敢对车怎么样,神情却是十分肃穆。 “宁哥。”魏未这些年轻小伙子对他的称呼十分随心,宁队、老大、头儿,各种乱叫,这会儿叫他“宁哥”。 “宁哥,我觉得我相信不是金名扬你说呢”他开始说“我觉得”,后来换了“我相信”,语气还十分强硬,并且逼着宁时谦同意他的观点,像个孩子一样。 宁时谦在工作尤其查案上十分严谨,从不说不负责任的话,此刻他看了眼魏未,却点点头,“我也相信。” 魏未如了愿,得到了他的肯定,可是却没有半点高兴,神情愈加沮丧。 宁时谦拍拍他的肩膀,“叫拖车吧。” 金名扬的车肯定是要查的。 车拖回分局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北郊现场那边取证的同事也回来了,老金没在办公室,就蹲在分局停车场空地上,看着宁时谦回来的,也看着拖车把金名扬的车拖回来。 宁时谦在车上就看见老金蹲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好受,示意魏未停车。 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他是走到老金身边去的,硬底的鞋子,踩在地面深夜里,节奏有些沉,有些重。 “老金”他挨着老金蹲下,有心想要宽解宽解,然而,老金却突然站了起来。 “老金”宁时谦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大声喊道,却见老金从路边捡了块砖头继续大步向前走。 阴郁的脸色,走得极快,后来干脆跑了起来。 宁时谦莫名感到丝丝的凉意,喊着“老金”,也跑着上前追他。 老金却跑得更快了,直奔着金名扬车的方向。 只听“砰”一声巨响,老金一砖头砸在车窗玻璃上。 宁时谦闭了闭眼,没有再上前阻止。 魏未和萧伊然也下了车,呆呆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金却没停下,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砖头继续砸,一下一下,砰、砰、砰,寂静的深夜,这声音震得人心里发颤。 楼上办公室里的人都被震了出来,站在阳台上,一排,看着这一幕也是呆住。 直到车窗玻璃被老金完全砸破,哗啦掉下来,魏未才反应过来,上前拉人。 老金一双眼早已通红,只是这黑夜里看不见。 砖头最后狠狠一扔,砸在车顶上,再次“咚”地巨响,最后不知落到了哪里。 “查赶紧查”老金指着自己砸开的那个打洞,对魏未吼。 “老金,您”魏未话都不会说了,十分无措。把车拖回来就是要查的,本来有的是比较温和的方式打开,可是,没想到老金会这样。 “快查啊”老金抹了一把脸,给魏未让出来一个位置。 “魏未,查”宁时谦的声音传来,原来他也走到了近旁。 “是”魏未站直肃立,缓缓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开始查车。 于是,空气骤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魏未悉悉索索查车的声音,以及,老金大口的喘息,都清晰可闻。 随着一件件东西翻找出来堆放在宁时谦和老金面前,老金的呼气声也越来越粗。 “就这些了。”魏未声音发虚,低着头看着脚下那堆东西,不敢抬头看老金的表情。 他的脚下,是一堆针管、少量冰毒,还有一些粉、锡纸。 末了,他又轻轻地补充,“车上驾驶室,少量血迹。” 轻得快要听不见了。 宁时谦点点头,示意他把东西都收起来,存证的存证,该交给技术检验的准备交给技术,“上去告诉大家,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明天等技术检验结果出来再说。” “是。”魏未低着头,默默收拾东西走了。 宁时谦明白魏未心里的感受,就在不久以前,他们哥几个喝酒,还在羡慕老金的幸福,羡慕他人生完整,妻子俱安,羡慕他朝花夕拾,即将安享斜阳,而现在 难怪魏未无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金的痛。不管金名扬是否是杀人凶手,涉毒已经是**不离十了。 默了一会儿,楼上的同事已经6续下来,准备回家了,大伙儿看着他俩,脚步都不由自主放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表情凝重的,索性走远了。 宁时谦心中暗叹,“老金,你也回去吧,这个案子你就别参与了。”后面四个字说出来还真有些费力。 哪知老金反应却很激烈,梗着脖子,“不我要参加” “”宁时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队长”老金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靠近的距离,让宁时谦看到了他眼中的绯红,还有,液体的光亮 “队长求你了让我参加吧我保证用我的命对警徽发誓我绝不寻思”因为激动,老金的嗓子都破音了,还带着努力压抑,却不能控的些微哭腔,“我我这辈子最后一个案子无论结果是怎样我我亲手把他铐回来” 说完,终是没能忍住,哭声溢了出来,深夜里,声声悲怆。 男儿痛,英雄泪。 宁时谦心里酸得难受,老金十分乐天派的性格,这辈子怕都没哭过几回。 他没有再反对,踌躇了一会儿,道,“那你也先回去,好好跟嫂子说。”不觉,原来自己也嘶了声。 老金却摇摇头,缓缓蹲下来,“你回去吧,我在这待着,你嫂子那儿暂时不说。” “老金” 他想劝劝,耗在这儿不是事,可一开口,老金就道,“队长,你别劝我,我我心里难受,回去你嫂子该看出来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她身体也不太好,本来打算等我退休了好好陪着她在医院疗养一段” 说着,好像又扯远了,老金停了下来,只道,“队长你回去吧,我在这等技侦。” “要等也明天等,大晚上的等什么” 老金摇摇头,很是固执,“我等。” 就像等着一个希望,仿佛越用力,希望就越大。 宁时谦没有办法,可是也没离开,挨着老金坐下来,席地而坐,既然要等,就一起等吧。 眼前的地面多了一道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 影子在动,在缩短,越靠近越短。 宁时谦揉了揉眉心,他这会儿竟然把这个人给忘了 正想要解释,萧伊然也蹲了下来,和这两个男人一样高度的视线,轻轻的声音,像这样的气候里拂过的夜风。 “我也先走了,带贝贝回大队去,也许回家,也许就在大队休息了,我会给爸爸发信息的。” 他心里忽然就热了,点点头。 萧伊然也没有多话,只跟老金对视了一眼,就起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尽管不合时宜,但宁时谦心头那股热热的熨帖感还是挥之不去。 有这样一个人真是好。 从小又娇气又任性,可是却分寸拿捏得十分好,那么聪慧的,该懂事的时候完全不需提点。短短一句话,就表明了她对他所有的理解和包容。没有埋怨,不缠着他回家,不唠叨他不该坐地上弄脏裤子,对他和他朋友之间的事不加一个字的置喙,甚至不像寻常人的妻子在这个时候叮嘱他不熬夜或者回办公室去聊,交代她自己的去向,暗示他不需担心,甚至想到了通知爸爸,免了老人家的挂心,却又特意要发信息,万一爸爸睡觉了打电话会打扰。 她理解他的一切,他的工作、他和兄弟的情感,并信任着他,所以才有她如今轻描淡写却包含诸多信息的一句话。 而这份理解和信任,源自于他们这许多年的默契和相处。 所以,他们是最合适的,对不对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14他们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14.他们 看着她的车灯渐渐在黑暗中隐匿,心中那一朵内疚的火苗也变得忽明忽暗。 “队长,你也去吧不用陪我”老金提醒他。 他递给老金一支烟。老金摇摇头,示意不要。 他便自己点燃了,用力吸了一口,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一亮一亮的。 “刚入行的时候,我爸跟我说,要尊敬老同志,他们是你的老师,每一个老警察的一生都是一本书,里面的血和泪值得用丰碑来铭记;要热爱你的同事,他们是你的兄弟,是和你生死与共的人,是战斗时你唯一放心把命交给他们的人。” 你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兄弟。 当然,男人之间,这一句是说不出来的。 老金便不再赶他走,也同他一样坐在地上,默默地不说话,只看着前方的黑暗,仿佛在那团模糊的黑暗里,有他平凡的一生。 宁时谦没有打破这沉寂,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这样的时候,沉默便是最好。 许久以后,久到老金几乎把他一生中记得的那些事回忆完,白驹过隙,沧海一粟。 嘶嘶的吸气声后,老金拿了他一支烟,点燃,却没吸,只是夹在指尖,手指有些颤抖,“我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这辈子就是个没出息的小警察,你嫂子也只有初中毕业,老实本分,相夫教子,我俩一辈子也没能挣几个钱。名扬从小聪明,是我们的希望,给他取名名扬,就是希望他有出息,不再像我们夫妻俩一样” 老金哽住了,一时说不下去。 宁时谦默默地听着,也没打断他。 老金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了浓重的鼻音,“子不教,父之过,是我的错” 宁时谦动了动唇,原本想开解他,但又想,这种时候,即便他辨赢了,证明金名扬的今天不是老金的错又能如何能减轻老金的痛苦吗并不能,只怕他会更难受。 “年轻的时候在派出所,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值晚班、出差,回到家里也累得不想动,周末的时候加班,节假日加班,陪孩子的时间少得可怜。我一直觉得很欣慰,我的孩子很乖,成绩很好,老师嘴里的好学生,他妈回回开家长会都被表扬,毕业了又争气,懂得自己做生意,比我和他妈两个没文化的本事得多哪里知道哪里知道他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变成了这样是我的错都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错” 老金重复着这几句话,呜咽起来。 宁时谦心里也在颤,只好说,“一切还没查清,也许跟他没关系。” 老金摇头,“他变了,我知道。小时候他特别懂事,从不提物质上过分的要求,上次买车,他要买好车,我跟他细算,不能,咱们家就这点钱,要给他结婚买新房子,还要装修,没准人家姑娘还要彩礼,得省着来,他就不高兴,说这车开着没面子。我晓得他变了,只是没想到变成这样了我这么多年警察没白当,如果跟他没关系,他跑什么跑还有那些东西,怎么会在他车上我这个父亲不称职啊” 话题又绕了回来。 “队长,我没有别的想法了,只想亲自查这个案子,是人是畜生我都要把他拎出来,给一个交代” 两人就这么坐了一晚,有时候老金唠叨几句,有时候什么话也不说。 太阳总会升起的,无论黑夜多么漫长。 真相,也总会揭开的,无论过程多么难捱。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泛了白,周遭的寂静渐渐被打破,动静多了起来,车声、人声,越来越清晰。 分局第一辆车开进来的时候,他俩站了起来,老金直接去了技侦门口等。 宁时谦知道说服不了他,便随了他。 一直等到技术报告出来。 徐素送出来的报告,没给老金好脸色。 自从徐素的心意遭到宁守义拒绝以后,整个刑侦支队都成了池鱼,徐素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好脸,但是,这个时候,老金哪里还有心思关注这个拿了报告就回宁时谦那里报告。 关于静宜园杀人案的第一次会议召开,会议桌上已经摆放着法医的尸检报告和技侦的检验报告。 “死者的死亡时间是9月3日,也就是昨天中午12点到两点之间,全身十七处刀伤,腹部七道,刺破内脏,其余十处在头部、背部、腿、胳膊。死者死前注射过冰毒。” 宁时谦说完拿起技侦的报告,“根据现场的指纹来看,案发当天在房间里的不仅仅只有金名扬和死者两个人,一共五个人的指纹,沙发上、地上取到的体液” 宁时谦顿了顿,看了眼老金,见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硬着头皮继续说,“证明当天发生过淫乱。玉米地里埋着的衣服,证实是金名扬的,衣服上的血是死者的,刀上的指纹不止一个人,其中有金名扬,金名扬的车,方向盘上有金名扬的指纹,其它地方,如车窗、把手等地,还有其它不同人的指纹,其中一部分和房间里指纹重合,车里的血迹,和死者的吻合。” 他合上报告,“段扬,说说你审讯的情况。” “是。”段扬打开笔录,“据静宜园其他业主所说,3o2室经常有男男女女在里面放很吵的音乐,又唱又跳,很是扰民,提过几次意见也没有用。9月3日那天,听见里面发生争吵,还有尖叫声,业主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没有特别注意,大约在一点四十左右,四个人从楼道出来,开车走了。静宜园监控已经调了出来,当天的五个人身份已经证实,其中一个是金名扬,三个小姐,还有一个也是经常出入静宜园的男人,叫张建,业主说,是和金名扬一起做生意的伙伴。”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15你爱我吗?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15.你爱我吗 “张建已经不知所踪,另外两位小姐也藏起来了,据和她们一起工作的小姐说,死者前些日子傍上了一位富二代,经常送她礼物,已经不接其他客人的单了,常和富二代在一起。”段扬又补充了一段,说完,也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老金。 会议室里片刻的安静。 宁时谦看了圈众人,一个个严肃的表情等着他发话,“那就先找到金名扬、张建等四个人吧请兄弟单位协助。” 也就是说,全网通缉。 萧伊然所在警犬大队也接到了通知,24小时待命。 萧伊然是参与了9月3日当晚行动的,汤可却并不知道情况,于是下班的时候问她,“我怎么听说金名扬是刑侦老金的儿子” 萧伊然点头,“对是的。” 汤可惊叹,“天那老金不难过死了” “是啊”萧伊然也叹息,“昨晚我们家的陪了老金一晚上。” “真希望凶手不是他”汤可叹了一声。 萧伊然暗暗摇头,没说话。谁不是这么希望但昨晚的命案,跟从前她参与的几起都不同,现场混乱,证据明显,就连金名扬的出逃,都是那么狼狈仓惶,一看就知道这起案子的嫌犯不具任何反侦察能力,很有可能是吸毒后失去理智丧心病狂的行为。 两人走到停车场,汤可说,“我搭你车走吧,我今天没开车” “怎么了”她开的也是宁时谦的车,昨晚从分局开过来的。 汤可脸有些红,“还不是这个案子啊前天魏未就约我出去给他过生日,说好今天下班来接我结果现在24小时待命” 萧伊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咦一起过生日了那是有进展了我们汤警官被糖衣炮弹收买了” 汤可飞了她一眼,“哪有我是看他可怜,没爹的孩子陪他过个生日咯不然都没人给他庆祝”哼,当时魏未就是这么跟她说的骗取她的同情心 “好好好我们汤警官最善良最有爱心”萧伊然捏了捏汤可泛红的脸蛋。 魏未的父亲是烈士,在魏未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牺牲了,魏未子承父业,从小就立志当警察的。 汤可被捏了不服气,反手来拧她,两个姑娘闹了好一会儿,萧伊然才开车走,短暂的打闹,倒是让压抑的气氛稍稍轻松了些。 宁时谦还是回来的很晚,一双眼睛满是血丝,狼吞虎咽塞进去一碗饭,就被萧伊然推进房间休息去了。 他自己也知道非常时刻,体力就是战斗力,于是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仍不放心,叮嘱萧伊然,“我怕睡迷了,你注意听着点,尤其是信息” “好好好”她忙不迭地答应,她也24小时待命着呢 的确是很累,是不是累过头了反而睡不着他躺在床上,头一涨一涨地疼,可就是无法入眠。 “十三”他大喊了一声。 萧伊然还没来睡,不知在外面忙什么。 “来了来了”她光着脚捧着一本书,抱着他的手机,踢踢踏踏地跑了进来,“要什么喝水吗” 他招了招手,“过来,给我按下头。” “好勒”她放下书,爬到床上,温热的手指搭上他额头。 在她指尖用力的瞬间,难言的舒服从头顶传遍全身,他不禁哼出声来,“再用力点。” “好这样可以吗” “嗯”他闭上眼,“你怎么还没睡在忙什么” “我看书啊”其实是怕我在你身边你会影响你睡觉,我那么闹“你手机我带着呢,来电话和信息都不会错过你放心” 他没再出声,专心享受她的按摩,渐渐地,有些迷糊了,轻道,“好了,你也睡吧” “我再去看会儿书” “睡觉”他一把拉住她胳膊,把她扯了下来,搂进怀里。 温软的身体像一汪暖融融的泉,陷进去整个人都舒服了,他亲了亲她,也不知亲在哪块皮肤,然后蹭到她胸口贴着,模糊地低语,“睡吧,大概是你不在我才睡不着。” 萧伊然怔住,微微一笑,抱住了他,亲在他头发上,“好,那睡吧。” 他心里很多事,乱七八糟的,这个迷糊的时候更是在他意识里胡乱翻腾,“十三,你说,金名扬变成这样到底是谁的错老金很自责,说没有好好管过他。” “不是说睡了吗怎么又说这么多”是谁的错谁能说清呢一个人的成长内因是根本,外因是推助,这个外因就包括得多了,家庭、社会、学校、社交群体等等,怎是老金自己一个人能背的责任若说管教,她公公哪里又有时间来管教宁时谦可他还不是长得好好的 他打了个呵欠,将她搂紧了一些,手在她腰部摩挲,“不管怎么样,等我们以后有小孩,我会多花点时间陪他,教他。” 她听了一笑。 “笑什么你不想跟我生小孩吗”他一直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睡觉啦”她便有些娇娇的语气。 这回他却较了真,“你说,要不要跟我生小孩” 她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笑道,“你说呢要生小孩也得把身体养好啊该睡睡不然你有那个精力生”是不是傻这么久了,他见过她采取措施了吗 他这才满意了,搂着她哼哼,“会让你看看我的精力的”不过今天,是真的没力气了 萧伊然忽然觉得,慢慢的,好像调了个儿了 从小都是他照顾她,她在他面前撒娇、不讲道理,现在怎么他越来越像小孩在她面前胡搅蛮缠的 她不禁微笑,算了,这也没什么不好她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手指在他硬戳戳的短发里穿梭,梳子一般梳着他的头皮。 他愈加觉得舒服了,在她怀里呼吸也渐渐沉了,迷蒙间,问出一句话,“十三,你爱我吗” 她低头一看,这是说梦话啊还真是孩子气四哥你越活越小了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16违规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16.违规 她伏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而后,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他闭着眼抗议地皱起眉头,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她暗暗好笑,不敢再乱动,慢慢伸出手,把他和自己的手机都捏在手里,也是怕自己万一睡迷了能第一时间感觉到手机的震动。 爱不爱他他还不知道吗 那他要的爱是什么 像他们一直走来这样,一生无风无雨继续走下去,他始终牵着她的手,或者,她牵着他的。每一个明天都像今天一样,日子里不过是吃饭睡觉上上班,或许不久以后,他们会多个孩子,再多些孩子成长的鸡毛蒜皮小事。 这样不好吗就如大多数夫妻一样,像她爸爸妈妈一样,等到孩子长得有她那么大了,他还会像爸爸对妈妈那般,无人的时候偷偷叫她宝贝。 这样迷迷糊糊想着,她也睡着了。 这一晚倒是什么事儿也没有,两人一直睡到天亮。 各自去上班的时候,宁时谦已经换了制服,蓝色警衬平平整整,束在藏青色裤子里,整个人又修长又挺拔。睡了一觉,精神了不少,衬衫上的肩章衬得他双眼神采奕奕,好像在发光。 所以,眼前这个制服一上身便浑身上下透着威严肃杀气质的俊郎警官,是昨晚趴在她胸口问她爱不爱她的人吗 她看着他,忍不住笑。 “笑什么”他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摸了摸脸。脸上有东西 “没有”她抿着嘴,笑弯了眼,摇摇头。 宁时谦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家伙,一定有事瞒着他 站在车旁的他对着镜子照了照,没问题啊头发没翘,脸上干干净净,衣服扣子也没扣错 “说到底怎么回事”他假意板着脸威胁。 她想了想,示意他低头,悄声问,“你还记得你昨晚问我什么” “”问什么昨晚太累了,难道说了什么胡话 看着他一脸迷茫又很担心的样子,不由想起他喝醉酒那次,他这是有心理阴影了吗要不要补偿一下他 她拉着他衣袖,四下里看看,小声说,“你说我们家附近会不会有督查”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媳妇儿这小脑袋他越来越闹不明白了 萧伊然靠近了些,快贴着他站着了,一双带着水汽的眼睛透着狡黠,“我想做一件违规的事” “”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她想怎么胡闹 看着他一级戒备严守以待的样子,她暗暗好笑。而后,突然抱住他的头,踮起脚用力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末了,觉得没过瘾,好好磨蹭了一番,还给咬了一口才罢休。 眼看他犹自愣在那里发呆,她嘻嘻哈哈笑了一阵,跑去自己的车了。 傻瓜我不想干什么,就想告诉你答案而已 转身的时候,发现公公黑着脸站在门口,她吐吐舌头,钻进了车里。吓没有督查可是有个大boss啊 宁时谦被这一大早突然的热情给弄蒙圈了,挠挠头,对着他爹傻笑。 宁守义经过他面前时脸色又黑了几分,忍不住还是停下脚步斥责他,“两个人穿着制服不注意影响成何体统被督查发现或是被群众抓拍举报我看你怎么收场” 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家门就在两米远的地方,关上门亲热很难当然,在他看来这都是儿子的错肯定是儿子一肚子坏水憋不住火 宁时谦还在想,原来是这样的违规啊其实内心里真不介意多违几次,嗯,违规的尺度也还可以再大一些 宁守义发现儿子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啊一脸春光明媚春意盎然的气不打一处来,吼了一声,“宁时谦” “到”宁时谦条件反射双腿一并,立正敬礼,“报告领导,我知道错了坚决改正错误绝不再犯” 然后一溜烟也钻上了车,油门一踩,哧溜就跑了。 宁守义看着两腿撒得比兔子还快的儿子,气得笑了。他知道错他知道个屁 宁时谦到分局后不久,段扬就来汇报,拿着一叠资料给他,“宁队,那个张建有问题张建是化名真名叫张宗英,是云南那边记录在案的毒贩” 宁时谦翻着资料,快速而精准地浏览了一遍,“我去报告领导,请缉毒大队合作。” 紧接着,案发当日在现场的两名小姐被找到,据这二人口供,金名扬就是死者傍到的所谓富二代。那日他们吸毒后,金名扬与那小姐发生了争吵,小姐嘲笑金名扬是穷鬼装逼,最后金名扬在狂躁之下将人杀死,还捅了许多刀。 怎样的争吵会让人丧心病狂至此这其中不乏毒品的作用刺激,可是金名扬的内心世界到底扭曲成什么样 得知问讯结果的老金,全程都是沉默的,是绝望,还是早就料到是这样,没有时间细谈。 下午,就从邻市北山传来消息,发现张建即张宗英和金名扬的踪迹。 北山市在燕北市南部,以山为界,高速过去不过两小时车程。 从案发到现在,这两人还在北山,可见他们的逃亡之路并不轻松。 当即,燕北刑侦和缉毒公安便派出部分警力,前往北山市跟北山的干警们一起参加追捕行动。而警犬大队那边,因为萧伊然是参加了案发当晚侦查的,所以由她带着贝贝,加了汤可带着她的警犬“英雄”和刑侦及缉毒一起出发。 集合完毕以后,列队迅速而有序地上车。 魏未跑过汤可身边时,汤可手一抬,向他掷了个东西。 职业的警惕性,魏未伸手一抓就抓住了,只见汤可已经上车,他也没有时间和她说话,上了他该上的车。 车上,他才悄悄打开手里的东西看,紧张的追捕气氛里,心里悄然绽开一朵花,好像看见那个总是红着脸气鼓鼓的女孩笑着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姑娘,甚至想好了,他生日的时候要不要求婚他连戒指都看好了,心形的钻戒,特别漂亮。他看到戒指的第一眼,眼前就浮现出汤可的模样,也就是那时候,他坚定了要娶她的心思,可是,又觉得是不是太快了她好像都没有表明她也喜欢他,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那现在看来,他是有希望吧嗯,等这次行动结束,他就把那颗戒指买回来,先放着,等到时机成熟了,他就求婚,家里的母亲盼着这一天很久了。 追捕的过程并不顺利,在北山市地毯式搜查了一天,一无所获。 当晚,加班召开紧急会议,商量下一步策略,却接到电话,张宗英和金名扬的踪迹出现在另一个市,方向往南,距离北山车程四个小时,已经是两省交界之处。 于是,宁时谦等人连夜出发,继续向南。 然而,这两人却仿佛在和警察捉迷藏,当宁时谦他们赶到以后,当地公安局却告诉他们,两人再次失踪。 如此几番,他们已经越来越靠近南边。 再一次开会研究的时候,宁时谦等一致认为,这两人的目的地是云南。 张宗英这个人极不简单,是内地和云南边境毒贩之间的中间人,跟大毒枭有着密切的联系。他们俩不敢乘飞机,不敢坐火车,不敢住酒店,不敢坐任何需要身份信息的事,还能一路顺利向南,像泥鳅一样怎么也抓不住,显然各地都有藏身所,甚至,有掩护他逃亡的势力。 所以,在这么严密的追捕下,张宗英唯一能想到的出路就是去云南,然后混出境。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通知云南警方,在所有入境口设关、撒网,我们继续把他们往南赶,同时,他们这条逃亡路线沿线所有兄弟单位警力也围拢过来,将他们直接收进网里。” 宁时谦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然而,当他们和云南警方协商的时候,对方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17秦洛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17.秦洛 原来,边南警方在织的,是一张更大的网。 张宗英凑巧是这张网里一只被盯上的小虫而已,他们要用这只小虫,引出大毒虫出来 此时,宁时谦他们距离边南已经不到半天的车程。 在跟边南进行战术上的协商以后,达成一致,宁时谦带着他的人入边南,和边南这边警方一起参与到这个行动中来。 宁时谦等人迅速入组,听从边南警方的指挥。第一次开会之前,宁时谦和萧伊然见到了张队他们的熟人。 “欢迎你们。”张队和他们握手,好像他们之间就是普通的同行关系,其它什么也没有。 没错,原本就什么都没有吧 萧伊然心里悠悠地,冒出一股酸气,带着钝钝的痛,往上缓缓地升,在眼睛里雾化成一团模糊的水汽。 肩膀上多了一只手的力量,宁时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她吸了口气,鼻子有些堵,抬头,视线变得清晰,“您好,张队。”若非是眼眶有些微微泛红,她看起来也是若无其事的。 寒暄几句后,张队对宁时谦道,“你们初来乍到,我们这边对你们的情况也不了解,现在离开会还有十几分钟,不如来我办公室聊聊,谈谈你的人各自的情况,以便我们合理安排工作。” “好”宁时谦看向萧伊然。 头儿之间的谈话,萧伊然知道自己不必参加,笑了一下,“你去吧,我去会议室等。” 说完,也没等他说话,转身就走了。 宁时谦看着她的背影走远,视线也随着拉远,担心显而易见。 看着他这个样子,张队叹了一声,“其实你们不应该来参加这个行动的。” 宁时谦的思绪被拉回,他明白张队的意思,“你放心,我们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工作的时候,首先是个警察。” 张队无奈,“好吧,这是我个人意见,大家决定的事我也没权力更改,只不过”他看着萧伊然的方向,最后苦笑,“我相信你们,也相信。” 也相信另一个人的能力,只不过,有些事情却是徒劳了。 “她现在是我老婆。”宁时谦补充了一句,仿佛是对张队心里那句话的回应。 张队有些意外,之前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于是点点头,“那是我多虑了”说完,眼里又升起浓浓的悲怜,为另一个人。 宁时谦也觉得有些心烦意乱起来,那种平素被他努力压着的负疚感突然之间高涨,“谈工作吧”他指指办公室的门。 开会的时候,边南这边对这个案子总负责的周局也对宁时谦等人的到来表示了欢迎,这对他们的行动来说,是一股全新的力量,至少,是边南这边犯罪集团完全陌生的力量,对案子的进展会是极大的助力。 而后还对他们几个人进行了一番分析。因为这个案子牵涉到老金的儿子金名扬,所以老金要暂时避开,同时,宁时谦本人金名扬认识的,也在最初侦查的阶段暂时隐蔽,其余几个人,段扬和魏未都年轻,进入刑侦的时候金名扬已经上大学去了,所以,从没见过,而萧伊然和汤可是警犬大队的,更不曾碰面,而且,这四个人也是边南的犯罪分子不认识的,穿便装很方便侦查,比他们自己的警力更灵活。 “宁队,我们边南的缉毒警不容易啊,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犯罪团伙的死亡名单上,所以侦查起来很小心,你们来了,挺好”周局感叹道,“我们摆了很大一盘棋,也撒开了一张大网,现在要慢慢收网,我们一起来打一场硬仗” 张队张了张口,有话想说,可是,看了看宁时谦,还是住了口,只是转而看着那个认真听周局讲话的小姑娘,心底再次叹息。 为了尽快熟悉工作,萧伊然等四人要对这个边境小城的环境先有所了解,尤其是犯罪分子可能出没的场所。 他们四人在当地年轻警察小窦的带领下决定当晚就去毒品流通的场所摸摸底。 宁时谦看着她换的衣服,看着她化妆,从头到尾,目光不曾移开过一秒。 他忽然觉得张队说的话有点道理,或许,他该把萧伊然送回去,但是,以什么理由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两个字:小心。 “你放心”萧伊然心里有一股火山爆发的力量,支撑得她整个人都显得坚韧,坚韧到僵硬。或者,可以给这股力量另外取个名字,叫仇恨。她会用仇恨的火将这块地方所有的黑暗都点燃、焚尽这是他曾经战斗和牺牲的地方 夜晚,四个人穿了便装,尤其萧伊然和汤可,还化了妆,穿了紧身衣,随小窦去了一家夜店。 叫了些喝的,他们也没真喝,坐在椅子上默默观察周围情况,小窦同时跟他们介绍,“开会的时候你们已经了解到了,我们这次要端掉的是往内地供毒的最大团伙,为首的有三个人,拜把子兄弟,老大老二一直行踪隐秘,老三叫阿水,在边境和内地之间奔走,负责打开内地供毒地盘,张宗英还有几个人在中间当联系人。这个案子跟了几年了,老大老二是谁之前都摸不清,现在渐渐明朗起来,这家夜店背后的老板是阿水,但名义上却是” 小窦小声说着,忽然灯光亮了起来,音乐声里,有笑声传来。 他们顺着笑声一看,只见几个男男女女搂搂抱抱地进来了,其中一个人大叫服务员。 萧伊然目光在这些人脸上一扫而过,原本只是无意识地一瞟,却在最后一个男人进来时眼前一黑,只觉头顶电闪雷鸣一般,轰隆隆乱响 一只利爪掐住了她的喉咙,无法呼吸,时间停滞 几秒的光亮,短得像火花一闪而灭,快得,她怀疑自己刚才看见的是幻象。 “然然然然你怎么了”汤可抓着她的手轻喊。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两手紧紧握着酒杯,一双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然然,酒杯快被你捏破了”汤可把酒杯从她手里拿出来。 喉间那只利爪仿佛骤然间松开,缺氧多时一般,她大口地喘息着,轻轻垂下双手,可双手还在抖,激光灯一闪一闪,闪得她头晕目眩,每闪一次,她脑中就出现一张脸,熟悉、清晰,不,不是幻象 她猛然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去然然”汤可拉住她的手,发现她仍然在颤抖,一双手冰凉。 “我去洗手间”她甩开了汤可的手,盯着昏暗的光线里那群人的方向,疾步前迈。 可是,才迈出一步,她便感觉双腿一软,整个人往下倒去。 扶住她的人是魏未,撑着她诧异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轻轻挣开魏未的手,“没事,站急了,头晕,现在没事了。” 而后,便直直朝着那群人奔去。 汤可觉得不对劲,问小窦,“那些人是什么人” 小窦并不知道,“还能是什么人不是好人。一看就是嗑药的。” 汤可看着萧伊然像着了火似的直冲着那些人跑,有些担心,忍不住也站了出来。 萧伊然此刻眼前只有一个背影,前方那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的背影。那年海棠花开的季节,学校篮球场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转身上篮,迎来全场欢呼,也留给她这一模一样的背影 近了近了 三步、两步、一步 她不顾一切地撞了上去。 那人回头,一双黑眸,一张笑脸,满目摇动混乱的灯光。 那一瞬,天地倾覆,万物崩裂,她听见自己身体里爆炸的声音,一声巨响,伴随着隆隆回音,她自己,和这整个的世界都被炸成了齑粉,冲上高空,血肉四溅,再随着那凌乱的光点缓缓飘落,不痛,不悲,不喜,只有满天满地的血泥肉糜 “哪个不长眼的干什么” 一个刺耳的声音将那个血肉模糊的世界打破,萧伊然看到他身边的女人,红唇妖艳。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18曾经的少年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18.曾经的少年 “对不起请让让”她从这些人中间急急穿过,往洗手间跑去。 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她害怕,害怕自己发软的双腿支撑不了自己会当场倒在地上,害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冲动揪住他的衣领问个究竟,更害怕,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梦。害怕害怕害怕她害怕的太多太多 终于,提着最后一口气跑进了洗手间,一进去,就抖抖索索上了拴,再也没有了力气,软倒在地,身体趴在马桶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找回自己的呼吸,再慢一步,她大概就真的窒息而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张脸还在她眼前,随着混乱的灯光晃来晃去,晃得她神形俱散,无法自已。 外面传来汤可焦急的声音,“你在里面吗在不在”她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还不见她出来,心急如焚进来找她,连她名字都不敢叫。 她只觉得,汤可的声音好远,可终究还是把她给拉回来了,摸了摸脸,满满的一手,全是泪 “我没事。”她站起来,还是有些脚软,可必须站起来“我肚子不舒服,马上就好。” “真的没事”汤可不放心地问。 “真的”她想了想,“你一直站在外面吗” “是啊从你进来就等着你吓死我了” 也就是说,那个人分明已经看见她了,却并没有跟着她来“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了。” 汤可听她的话出去了,可是一想,还是站在门口等她。 萧伊然在镜子前打量自己,这发红的眼眶和肿胀的眼皮是怎么都遮不住了,眼泪也把妆给弄花,她索性在水笼头下直接用水冲洗,用力搓着脸上那厚厚一层粉,搓得她皮都快掉了 越痛越好吧越痛她就越清醒 最后,她是用指甲扣掉那些粉底和眼影。水洗过后,镜子里一张泛红的脸。 也好,这样看起来跟酒精过敏差不了多少。 她擦了擦水,挤掉前额头发湿漉漉的水,深深呼吸一口,开门出去。 一看,汤可在外面。 她忍住了往后退的脚步,下意识转过自己洗得发红的脸,“走吧。” 怕汤可追问,她疾步先走了。 一进入大厅,她便能感觉到那群人坐在哪个位置,可她知道,她不能看。 直视着前方往前走,只有眼角的余光能够扫到那个角落,视线的一隅,已是足够,足够将那个人的一眉一眼,一瞥一笑容入。 是的,他在笑。 还是当年海棠花下少年的容颜,却已不复从前。那个纯净的、笑起来眼睛里装进了春天所有阳光的笑容消失已往,坐在座位中央的那个人,刻意的张狂、浮夸、阴沉,让她怀疑,她是否真的认识过这样一个人,还是,这个人真的不是他,只是她认错 是他的笑声缠绕着她的脚步还是她的脚步追逐着他的笑声 一声一步,一步一痛。 笑在耳畔,痛在心尖。 他身边的女人不知道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更是惹得他笑得嚣张。 那女人便把酒杯递到他嘴边,他一口喝干了,挑起女人的下巴,便凑了下去,唇唇相贴,酒液顺着女人的嘴角往下淌 萧伊然彻底转开眼,这样的画面,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两手在身体两侧不知何时握成了拳,握得紧紧的,眼前却不断浮动着最后那一幕,女人嘴角流淌的酒液在灯光下发亮,她的泪,在眼角闪光。 前方走来个侍应生,端着一托盘的酒。不知道他的脚在哪绊一下,竟然重心往前朝她倒过来。 她闪身一避也没能避开,和侍应生撞在一起,酒杯酒瓶哗啦啦碎了一地。 “你没事吧”汤可追上来拉着她看。 “没事。”不过是衣服弄脏了,有什么事 可是,这巨大的声响却惊动了不少人,他那一桌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了,一看是她,就有人起哄,“这妞今天是撞人撞上瘾了撞了阿郎又撞酒瓶” 原来他叫阿郎 原来,他就是阿郎 原来,他们早就暗地里交过手 “长得不错啊叫过来玩玩美女来陪陪哥哥”他身边流里流气地人喊。 更有人笑得邪里邪气端着酒杯来了,掏出一扎钱,直接拍在她脸上,“妹子,把这杯酒喝了,这些钱都是你的” 她默然不语。 汤可却拉住了她的手,另一角落的小窦他们三个发现情况不对劲,也起身走过来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不可能让萧伊然被这个人欺辱,那就只有打一架,直接跟这些人杠上,他们今天只是来摸底的,这样一来,对以后的行动会有影响吗对整个计划会有影响吗 情况发生的太突然,措手不及。 萧伊然的目光越过眼前这个人油腻腻的脸,看向他后面座位里的人,那人一手搂着女人,神情怡然,好像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 她灵光一现,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至少可以避免小窦和这些人正面冲突,至于后面的二步三步,走着看吧。 于是看向那个人的目光更加执着了。 他身边那个女人酸溜溜地道,“阿郎哥,她好像看着你呢难道她看上你了” 那人终于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了,轻佻地笑了笑,还在那女人胸口捏了一把,“没你身材好” 那女人娇笑一声,滚倒在他怀里。 萧伊然目光一收,抢过她面前油腻男人手里那杯酒,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向那人走去。 女人还在他怀里,看她走过来,贴得更紧了。 她压根就没看那女人一眼,走到他面前,一杯酒就泼在了他脸上。 “哟呵”他身边那些人吹起了口哨。 而小窦他们则看呆了,可又不敢轻举妄动。 “你这贱女人疯子”酒液顺势都流到他怀里的女人脸上,女人气急败坏地起来,擦着脸上的酒。 “谁贱”萧伊然操起桌上的酒瓶一砸,哗啦一声,酒瓶裂口直接对准了那个女人,“抢老子的男人谁贱” 顿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连口哨声都停了。 萧伊然左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酒瓶直接压上他脖子,“你t玩够了就想甩了老子是吗老子告诉你,没门要么把人留下要么把命留下” 他那边的人总算缓过点劲来了,拿钱砸萧伊然脸的油腻男人笑得恶心极了,凑过来戏谑他,“阿郎,你小子到底欠了多少情债你t长得好看就是有女人缘啊” 他低头看了眼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酒瓶,倒是从容不迫地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夹在指尖,看着她,饶有趣味的样子,笑。 他身边的女人已经脸色发青,咬着牙娇滴滴地喊,“阿郎哥” 他挥手示意她闭嘴,而后手一伸,摸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两大叠钱来,甩在桌子上,“拿去。” 萧伊然没有动,只是看着他这张脸,看着他的脸在绿色的玻璃瓶裂口处分裂出的无数个倒影。 他突然抓住她手腕,一挥,酒瓶从她手中飞了出去,随即抓起两叠钱甩在她身上,和刚才油腻男人的动作并无本质却别。 “滚别在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萧伊然久久地凝视着他,最后蹲下身,拾起钱,快步走了,眼眶依然是红的,倒真像是个弃妇。是他,她没有认错,真的是他,否则他怎么会配合自己演戏 油腻男人看着,色眯眯的,一脸贪婪,“阿郎,你既然玩腻了,就给我玩玩这妹子很正啊” 萧伊然掉在地上的酒瓶还在那呢,他拾起来再次一砸,碎玻璃四溅,好几粒还溅到油腻男人的脸上。 酒瓶尖锐的断裂口这回抵在了油腻男人的脖子上,他神情狰狞,“肥仔,我看你活腻了吧老子玩过的女人你还想染指让老子当活王八吗”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19他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19.他 油腻男人色眯眯的样子顿时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推着酒瓶,“我我就是开个玩笑哥你你别当真。” 他冷哼一声,起身,手一挥,“去楼上” 一行人恢复了来时的张狂,油腻男人已经吓软了腿,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后面走,眼里却透着阴狠的戾气。 萧伊然最先冲出夜店的,汤可随后。 发生这么大的事,段扬和魏未也是焦心得不行。完全不懂萧伊然在干什么,可又不敢贸贸然影响了她,一直都像店里其他客人一样远远地看着。 萧伊然一跑,他们第一反应也是跟着出去,可是,小窦把他们拦住。 也是,情况有变,萧伊然已经无遮无掩地站在了那些人的面前,他们几个从大局出发,还是先隐起来。 直到那些人都上楼了,他们才走,而在此过程中,他们都在暗地里打量刚才和萧伊然演对手戏的人,魏未还注意到,那人的手背,一条血线蜿蜒而下,从他指尖一路滴落下来,一滴、两滴 回去的路上,萧伊然再不用伪装,手里紧抓着那两扎钱,眼泪就没停过。 汤可几个人面面相觑,也不敢问,就这样回到了住处。 宁时谦已经在房间里走了无数个来回,这三十几年还从没有如此担心过,只要外面有一点点动静,他就把门打开,看看是不是她回来了,结果已经失望很多次了。 当门外再一次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他的心又一次提起,到门口,还听见汤可轻声说话的声音,这下确认无误了,打开门,看见一个失魂落魄满脸是泪的萧伊然。 “这是怎么了”他看着她,再看看她身后那些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却不能给他答案。 他落下的心再次高高悬起,把她拉进门,汤可他们垂下头,一个个蔫蔫地走了。 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把门一关,看到她手里的钱,“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一直在下滑的眼泪和抖动的双唇,他会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蜡像 “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嗯”他伸手给她擦泪,可哪里擦得干净他不擦还好,越擦,好像是刺激了她泪腺一样,那眼泪竟是滚滚而下。 他双臂收拢,想要抱她,然而,还没抱上,就听见她颤抖的声音说了句,“我看见他了” 他手一僵,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谁”就这样空空地僵持着环抱的姿势。 “秦、洛”她一字一字地说出这个名字,说完再控制不住,即便咬紧了嘴唇,还是泣不成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继续抱她的勇气,僵持在空气中的双手缓缓垂下来。 她见他这样的反应,心里也有了猜测,哽咽着,很艰难才问出这句话,“你一直都知道的,对吗” 他想过否认,可瞬息间,脑中闪过无数画面,那些和秦洛称兄道弟的日子,一起打球,一起撸串,一起切磋散打,一起谈理想抱负 从他替代秦洛成为鼹鼠先生开始,他就在痛失兄弟背叛兄弟的阴影里,一边爱,一边受着良心的折磨。 也好,这样也好,该他受的,不该他得的,总要有一个结果。 他垂下头,而后,又用力地点了一下。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自始至终都在骗我 他不太敢看她的眼睛,“我们结婚以后”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 他心虚地垂着头,抗拒这沉默,“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任何的结果都可以,他都接受。 可是,许久过去了,还是没有声音。 他抬起头来,只看见她流不尽的泪,和她那双泪眼里模糊不清的光亮。 她还是那个爱哭的小孩,他是不是已不再是值得她信任的哥哥了可是,她一声不吭地只会流泪对他而言也是备受煎熬的刑罚,他宁可她像上次一样,跟他狠狠打一架,也好过她这么沉默。 暴躁,是对别人的惩罚;沉默,是对自己的苛刻。 她是个任性的小孩,不是吗 “你怪我吧怪我你打我”他执起她的手,往他脸上用力拍。 她手里的钱,掉在地上,混着她的眼泪一起。 她的手绵软无力,无论他怎么甩,打在他脸上都没有痛感。他索性松开了她的手,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这样扇起了头,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自己内心负疚的方式,他一个接一个巴掌地扇着自己,一下比一下重,“怪我我欺骗了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秦洛” 她骤然间哭出声来,扑上去用力抓住了他的手。 他想挣开,她不让,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吊在他手上,死命往下压,哭着说,“不要打不要打我没有怪你没有怪你” 他另一只手用力将她环里,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可是我怪我自己 萧伊然趴在他肩头哭,“我不会怪你。你记得的,我说过,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四哥,我只是只是怪我自己我怪我自己” 他苦笑。 怀里的人已经哭得抽气,想起小时候,她这样哭,他大概得抱着她背着她哄大半个晚上才能好,今晚呢她会哭多久 然而,终究已经长大,她记得更重要的事。 哭过以后,她把今天发生在夜店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她说的每一句话,“就是这样,我们是不是要去跟张队汇报一下。” 她边说边擦着脸上的泪,是抽噎着说完的。 “去当然去走吧”他联系了张队,约好见面。 萧伊然和宁时谦把夜店的事又说了一遍,出了萧伊然这个变故,不知道边南这边原来对萧伊然的工作安排需不需要发生变化。 说起秦洛,张队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让萧伊然给遇上了,叹了一声,“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怪他,欺骗你是他的选择,应该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作为他的联系人,只要是对他的工作和安全有利的,我都支持。他很不容易,每一天、每一秒都走在死亡边缘,时时和子弹擦身而过,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帮他完成我能做到的事。” 说完,张队眼里又是心疼又是自豪,“他很棒潜伏进去这几年立功不少,从混进去的小马仔做起,一点一点接近犯罪团伙核心,这几年各地端掉的几个地方贩毒团伙他功不可没,我也希望这个案子早点结束,让他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他这几年,真是太难了” 萧伊然苦笑,“我知道,阿郎” 张队颇为诧异,“哦你们之前就见过” “是”萧伊然忽然想起这件事还没跟宁时谦说,之前在房间里情绪太激动,说得太混乱了,她抓住宁时谦的胳膊,“我忘了跟你说,他就是阿郎我们前年追捕的那个阿郎我还记得,当时连夜在封山缉拿,他挂了一件衣服在灌木从里,人跑了后来,我们还在内网发了通缉” 是在自己的内网通缉自己的同志 萧伊然想起来,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张队听了,无奈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的联系人是我,知道他是卧底的原则上只有我一个,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可是,有时候我在想啊,从某个程度上来说,就算是为了他,我也要好好保住自己的命,否则,我死了,大概就没人能证明他是谁了” 宁时谦紧紧拧了拧眉头,“我想,我们还遇到过他一次。” 萧伊然也想起来了,“没错。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是他。” “是的,和他在一起的就是水哥,我们在温泉酒店和他们正面遇到,但并没有看到秦洛,大概是他先看见我们,躲起来了。”温泉酒店一直神秘存在的第四个人。 “那就是了,夏天他从北边回来,有一段时间情绪很不对,和我见面的时候跟我说,他受不了了,要疯了。”张队暗暗叹息,“不过,他是最优秀的,情绪波动之后还是回去好好执行他的任务去了,好在已经可以看到曙光了,秦洛已经接近这个毒品团伙链的顶端,再努力最后一把,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20我长成了另一个你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2o.我长成了另一个你 然而,当张队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以后,宁时谦立刻就暴跳起来,“我不同意” 张队脸上略略尴尬。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以能让她去无论你怎么说”宁时谦胳膊一身,把萧伊然护在怀里,“走,我们回去” 张队欲言又止。 萧伊然轻轻推了下他,“你别急啊能听张队说完吗” “当然,我这只是个建议,具体是否可行我们还得跟领导商议,再有”张队看了眼萧伊然,“要你自己愿意。” 他说,你,而不是你们,这个决定权在萧伊然这里。把个宁时谦又气得不行。 “我想听您好好说说。”萧伊然这个时候显得比宁时谦冷静得多。 张队瞄了一眼正在怒火中的宁时谦,迟疑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对萧伊然道,“既然已经造成了你和秦洛情侣关系的假象,那我们就将错就错。秦洛一个人在里面真是非常非常难,我们也想过多派一个人进去,可这更是难上加难。现在那么巧,有了这个误会和关系,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你就能到秦洛身边去,同时也接近犯罪集团最高层,要知道,秦洛走到这一步,可是用了好几年的时间你去了,可以让秦洛多一个助力,多一份照应。” “也多一份危险对秦洛来说,多一个人,多一份暴露的危险对她来说”他低头看着萧伊然,脸比锅底还黑,“就不用说了” 张队便不说话了,只笑了笑。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呢有什么是不危险的呢 宁时谦也明白张队这个笑容的意思,只坚持一句话,“反正我不同意。” “你们可以回去先考虑一下,不一定急着做决定,我也跟领导汇报汇报再说。” 萧伊然是被宁时谦给一路拖回房间的,带了惩罚的性质,力气大得快把她手腕给拧断了。 回去后,一关上门,他就发火了,“你怎么想的别告诉我你打算答应下来” 萧伊然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怒火平息。 每每这时候,他就无法直视她的眼睛,那双猫儿似的眼睛带着期盼和请求,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抗拒的柔软可是,这一次,无论怎样,他都要坚持自己再不被她的眼神蛊惑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会同意的”他再一次重申。 她也不和他闹,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坐下。 他心里有气,一把将她的手甩开了。 她只好叹息一声,“四哥,如果换成是你,你接受这个任务吗如果今天张队提议你去” “我当然接受”他想也没想服从是天职这可是从十八岁开始就在他思想里根深蒂固了的,而且,作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和警察,从来都该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越是危险的地方才越是他该待的地方 但是,她想用这个来说服他吗不可能“你不用想了你跟我能一样吗你不用待在这里了赶紧给我收拾东西回家去明天就走” 他心烦意乱,站起身开始给她收拾,将房间里翻得一团乱。 “四哥”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按住他胡乱塞东西的手。 他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地握着,两人的手指都在这样的纠缠里泛着白,“不去你知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穷凶极恶没有人性你进去了很有可能九死一生你知道吗” 他双眼通红,快把她手指拗折了,声音也变得嘶哑,“答应我,不去只要你不去,你提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哪怕,等案子结束,等秦洛回来,把你还给他都可以只要你不去 当然,这句话他没说出来,也说不出来 她直直地看着他,一直看进他瞳孔深处,抽出手来,指尖轻轻碰着他眼角,“四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要知道,这不是在家里在家里,我是你宠着惯着的小十三,你舍不得我受委屈,总把我护在你臂膀底下。但现在我们在哪我们在干什么这种时候,我首先是个警察是和你一样的警察四哥,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因为危险就选择退怯的警察我不会成为第一个那是警察的耻辱” 宁时谦无言以对,闭了闭眼,前所未有地后悔曾经支持她当警察,那时候还是太年轻 “四哥”她轻轻靠近,靠在他肩膀,“我是因为你才选择当警察的,从小,我就崇拜你,你是我心中的英雄,所以,长大了,我就变成了另一个你,我不会给你丢脸的,相信我,我也是警察是警校优秀毕业生青山埋骨,是一个警察最好的归宿我和你一样,宁可最后的归宿是血拼战场,也不愿终老在怯懦的温床,那不是你,也不是我” 他被她句句话堵得无话可说,心里又气又恨,抓着她脑袋,用力揉了揉她后脑勺的头发,两眼更红了,“胡说八道什么还没去就想着青山埋骨小丫头到底会不会说话” 她微微一笑,知道他这毛已经被她理顺了。 可他心里难受得跟无数小爪子在抓似的,挠心挠肺,挠得他焦虑不安。 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仰着头,呆呆看着他,心里一股酸气,也一个劲地往上冒。 他低头,便看见她这样的神情,还是那个白生生软乎乎的漂亮丫头,还是那双水雾雾迷蒙蒙的眼睛,他以为他可以,也有能力一直护着她到老,始终把她养得娇娇儿的,千宠万宠,可现在,他却护不了她了 千言万语想要说,却不知道该先捡起哪句,最后恨气不得用力捏她的脸,想就这样把她揉碎了才解恨,可又舍不得,便捏着她下巴,直接吻了下来,把内心里憋着的所有力气都用在噬咬上了,狠狠地碾磨,狠狠地吮咬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21虫儿飞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21.虫儿飞 “这是你的新身份证。刘贝贝,我听说你那天在夜店说的是从川话,既然你能说,所以给你定的身份是从川人,无业。因为跟秦洛是老乡,所以跟过他一段时间,现在你过不下去了,又来找他,住在廉价的出租屋,对你来说已经付不起房租了,你用秦洛那晚给你的钱交了房租。这个出租屋,当然是我们安排好的,在安全的时候,会有我们的人。” 萧伊然手里拿着一张刘贝贝的身份证,耳边回响着张队的话。 没错,因为秦洛的关系,她能听懂这边的话,从川是这边一个县城,也是秦洛的家乡,因为好玩,曾经缠着秦洛跟他学家乡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时不时用他家乡话交谈,没想到,这会儿还真派上了用场。 明天就要正式用这个新身份生活了 她低头看了眼身边的人,正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装睡。这一天下来,他就是这副样子,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这是在生气 转身趴在他身边,双手托着下巴,执着地盯着他看。目光细细扫过他的眉眼,他俊挺的鼻,他菱角型的好看极了的唇。 他当真是有着极出色的五官的,只是糙惯了,从来就不把自己的外貌当回事儿,就好比现在,这么一张有棱有角的脸,却偏偏胡茬横生。 也不怪他,忙起来睡觉都没时间的人,哪里还记得去打理胡茬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下巴上摩挲,来来回回好几圈,胡茬扎在她手心里,又痒又麻的,可他却还不醒。 真睡着了,这么折腾还不醒 她便靠近了些,快贴着他脸了,低语,“喂,还不理我就这么让我走了”娇娇的,像小时候缠着他玩,不让他去上学一样。 他果真仍是闭着眼睛不理。 她心里哀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了,手指在他硬硬的短发里穿梭把玩,默了好一会儿,看着他禁闭的双眼,忽然想起小时候他哄她睡觉时的情形来,那时候的她,比他现在的样子可难缠多了,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孩是怎么过来的。 想着,便低低地唱起了歌,“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唱歌的人倚在他耳边轻轻唱,听歌的人眼眶却渐渐发热。 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个温柔的女人,身上有着淡淡的花香味儿,每晚睡觉时,总是用这样轻柔温暖的声音唱歌给他听。唱的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候的梦里也全是花香,黑黑的夜空,繁星点点,星空下各种格样的花开得漂亮极了,萤火虫在花间飞来飞去,和天上的星星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星星,哪些是萤火虫 那个女人,叫妈妈。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想妈妈了,梦到的也是妈妈的歌声,想象着妈妈牵着他的手走在萤火虫飞来飞去的花间,那是他心里最宁静的画面。 再后来,他学着妈妈的样子唱歌给萧伊然听,却想不起妈妈唱的是什么歌,他便自己去学,学各式各样的儿歌和摇篮曲,从她还在襁褓里开始,到她渐渐长大,他学会的有限,翻来覆去也就那几首,他最喜欢唱的便是这一首,唱着歌,好像回到了童年的梦里。 有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唱歌给她听到底是为了哄她,还是哄自己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她细细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像一根丝线钻进了他心里,一圈一圈地,缠在他心上。 他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一个女人这样的唱歌给他听。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无端的,喉头涩疼。 他一伸手,便将那个捣乱的脑袋给捧住了,一双漆黑的眸子睁开,撞上眼前那双慧黠的眼睛,恰恰逮住眼睛里那些还来不及褪去的调皮。 心里的郁结一下驱散了不少,和她鼻尖对鼻尖的,他用力蹭了一下,“你个小坏蛋你个小坏蛋”而后,便是深深地吮咬。 好不容易放开了,她蜷在他怀里,额头轻轻蹭着他下巴,“不生我气了吧” “”他怎么舍得生她气他只是 他对自己的行为也很无奈,这样的孩子气,还是在她面前,真是前所未有 灯光下,她刚才被他肆虐过的唇泛着绯色珠光,他忍不住凑过去又吮了一番,哑着声音叮嘱,“要小心一定一定要小心” 他甚至想说,我不需要一个英雄,我只要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十三。 可这句话,他说不出口。 “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在你的出租屋等你,不要怕。”只能这么说。 “我不怕。”她圈着他的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只怕你生气,怕你不理解。” 他苦笑,摸着她的脸颊,只觉指尖肌肤温润如玉,“你记得,四哥永远在你身后。” “嗯”她终于放心地笑了,“陪我去看看贝贝。” 贝贝从来没有长途跋涉这么远执行任务,如今寄养在这边,她有些舍不得离开。 难得他没跟贝贝争风吃醋,陪她一起去了。 贝贝见了她十分高兴,扑着过来上窜下跳的,她好不容易才把它安抚下来,抱着它的脖子给它顺着毛,自顾自地说,“贝贝,麻麻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要听汤可阿姨的话,嗯,也帮着看着点爸爸别让他犯傻” 说着话,却是冲着宁时谦眨眼。 他哭笑不得。爸爸 这话贝贝是听不懂的,她是说给他听,故意逗他开心。这傻姑娘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22懦夫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22.懦夫 他们会有一个孩子的吧 会有那么一天,有一个叫宁萧的小男孩或者小女孩,长着和他或者她一样亮亮的眼睛,叫他爸爸,叫她妈妈。 他苦笑,又或者 闭了闭眼睛,不愿去思考。 不舍,不想,不愿。有时候,面对某些问题,他只是个懦夫。 夜里训练基地的操场,一朵黄色的微弱荧光一闪一闪。 “看萤火虫”她牵着他的手往前奔。 一朵,两朵,三朵 操场边的草木里,一盏一盏小灯点亮。 她伸出手去,舍不得碰,只手掌随着萤火缓缓移动,好似手心里托着一盏盏小灯,回头,他站在数步之遥看着她微笑。 “你过来啊好美” 他没有过去,只在原地静静看着萤火点点中的她,淡淡流萤,墨墨树影,萤光里追逐旋转的女子,仿若坠入凡间的精灵。 耳边回响女子温柔的歌声: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前路风狂雨骤,这一刻,内心里却宁静得一如童年的梦。 亲爱,你才是最美。你才是我的小小萤火,是我的繁星朵朵,照亮我夜空下的路,陪我前行。 深夜,雨。 小城已进入沉睡,喧闹的瓢泼大雨却让这夜晚迟迟静不下来,紧锣密鼓地敲打着这座小城,仿若战前闷闷的鼓声,敲得人心里心烦意乱。 与之相呼应的,是灯红酒绿处闪动的霓虹,凌乱,压抑,越亮处,越阴郁。 门开,嘈杂的音乐随之流泻出来,扰乱雨点的节奏。 “x的下这么大雨” 从门内出来的男男女女开始咒骂。 只有中间穿黑衬衫的男人显得极为冷静,“够了去开车” 大雨如注,男人微眯了眼,目光穿过雨帘四下里扫视,静若止水的表情和这样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太和谐,不和谐的根源是瞳孔深处隐藏的不安。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安。 这密集的瓢泼大雨,压得气压都低了不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心跳有些快,好像有人勒住了脖子一般。 他解开衬衫的扣子,从领口开始,一颗,两颗 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忽然,一双柔腻的手握住了他的手,香水味骤然靠近,一双红唇在他眼皮底下一开一合,“阿郎哥,热吗我帮你脱啊” 有人在他身后轻狂地笑,“红妹你他x随时随地发情啊哈哈哈哈” 他暗暗深呼吸一口,控制住自己的心跳,控制住自己的手。 女人已经熟练地把他衬衫扣子全部解开,涂着黑色甲油的手在他胸口四处游走。 他脑中出现扭动的毒蛇缠在他身上吐着信子的画面,带着潮热腐烂的气息,又腥又臭,令人作呕。 如幕雨帘里,一把红伞渐移渐近。 他呼吸被锁住,脑中的画面里,那条蛇还在扭动,腥臭味汹涌不断,他突然很想伸手掐住那条蛇的七寸,狠狠掐住,狠狠地,狠狠地掐死它 胸前滑动的手摸上了脖子上挂着的玉牌,指甲划过他皮肤,针扎一般痛了一痛。 他猛然抓住了那只手,玉牌从女人手里跳脱出来。与此同时,红伞停止了移动,近在眼前,伞下化浓妆的女孩,一双眼睛却如雨水洗过一般。 毒蛇扭动的画面骤然间被驱走,满世界只听见雨水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大雨将那条蛇的腥臭味也洗刷了个干净,漫天漫地,只有雨水,清亮清亮的,还有那双眼睛,江南烟雨一般的水雾迷蒙。 “不要脸的x货你他x又来了不是给你钱了吗”女人将红伞下的女子用力一推。 女子一个趔趄,红伞一抖,清亮的雨滴簌簌滴落,其中一颗滴在他心口,一凉,一紧,身侧的手却不经意握成了拳。 女子根本就没看推她的女人,只直直地注视着他。 他身侧的拳头,手背上青筋已然暴起,心头有火山在燃烧,言语却如冰,“不是让你拿着钱滚蛋了吗还来干什么” 她手一松,红伞落在地上,下一瞬,已扑入他怀里,手抓着他衬衫,又委屈又可怜的声音,“我不不要赶我走我再也不生气了以后随便你有多少女朋友我都不生气了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 红伞在地上滴溜溜地转,转入雨中,转出一片模糊的红影,让人头晕目眩。时光回转,他眼前一片海棠花开的的春天 用力闭了闭眼,将幻影挤走,他用力握住她肩膀,把她从怀里推开,她却死死抓着他衬衫不松手。 他怒了,正好车开来,他索性脱下衬衫一甩,“给你” 而后,光着膀子离去,上车。 他身边的女人甩给她一个轻蔑的眼神。 她没有看见,只看见他胸前跳动的小羊玉牌,还有,车轮下被碾过的红伞。 她一咬牙,奋力向前冲去,冲到了行驶的车前,站定了,一动不动,大雨倾落而下,瞬间将她淋得湿透。 车紧急刹停。 车里的司机不知所措,“阿郎哥,怎么办要不你下去看看”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23你叫什么名字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你叫什么名字 打开车门,夜风夹着雨滴灌进来,打在脸上生生地痛。 “阿郎哥伞” 有人从车里递出一把伞来,然而,雨中的人头也不回。 瞬间淋湿,雨水顺着他光裸的肩背胸膛蜿蜒而下。他悄悄揪住了胸口的小羊玉牌,用力一拽,拽落下来,藏进了裤子口袋里。 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大雨磅礴,模糊了她的身影。眨了眨眼睛,想让视线清楚些,雨水却漫进眼睛里,一阵一阵地刺痛,雨中的她愈加看不清了,只知道她在那里,站在那里。 她自然也看见了他,轻轻巧巧地跑过来。 他盯着她,前额的短发被雨水冲洗过,贴在额头,有几缕遮住了眼睛,发丝后雨水浸润过的瞳孔,深,冷,阴。 她站在他面前,被他的身躯完全遮住,车里的人只隐约看见一双小手揽住了他的脖子,于是有人吹起口哨来,调笑之意变得明显。 还有人嘲笑车里的女人,“红妹,你看看,你看看,女人就要像这样,乖巧一点,听话一点,男人才喜欢,像你,成天喊打喊杀的,男人看见就跑了” 叫红妹的女人气得鼓囊囊的胸部一上一下起伏得厉害,回手就给了那人一拳。 萧伊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耳朵,他的脸,他的鼻子,还有那双盯着她的冷冰冰的眼睛,睫毛在她手心里轻轻扫过,痒痒的触感,如此真实。 她原本想笑,想冲他轻巧调皮地笑一笑,为自己的得逞,可是,眼泪却簌簌而落,在手指真真切切触摸到熟悉的眉眼的时候。 混着雨水,模糊了视线。 是真的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真真实实就在眼前就在她指尖过处 你还活着,真好。 只是,对不起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回走,把她塞进车里,两个人全身湿透,坐在车上,还一滴滴地往下滴水。 萧伊然冲大家一笑,“你们好,我叫刘贝贝。” 他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叫红妹的女人哼了一声,想要骂人,看了看他,闭了嘴。 萧伊然友好地对红妹点头,“姐姐好。”末了,又作小心翼翼讨好他的样子,“我不闹,听你的话,你看好不好” 红妹想起刚才几个男人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谁是你姐姐你比我老” “那妹妹”萧伊然又道。 “行了开车”他冷冷的一句。 “是,阿郎哥”司机立即发动车,继续往前开。 车里的人便开始开各种荤玩笑,全程他都是一脸冷色,萧伊然却笑嘻嘻地听着,也不生气,到下车的时候,已经有人叫她阿郎嫂了。 “再见下次再聊” 她话没说完,就被他拽下了车。 车里的人笑得猥琐,“阿郎哥,虽然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也不用那么急哄哄的啊” “都给我滚”他把车门用力关上,也将那些人的调笑隔断,还有,红妹阴郁而含恨的眼神 车,在一片嬉笑中开走,而他,一路拖着她进了门。 一套不大的房子。 一套半旧沙发,一个衣柜,一张床,一张桌子,差不多就是全部。 一切都简简单单,整整齐齐,一如他当年在警校时的宿舍。 有些东西,大概是根深蒂固的。 走进这道门时,她心里是极其忐忑的。对他居住的环境充满了好奇,可是,又隐隐的,有些害怕,害怕她所看到的,会是她不想看到的。 似乎,还好。 她在沙发上坐下,打量着四周,也借此平复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开场白。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不需要再伪装。 她的第六感告诉他,他在盯着她看,可是,一旦只剩他们两人,她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的。心虚、内疚,毫无疑问。 “我” “你来干什么” 异口同声,只是他的声音小得如同耳语。 异口同声,只是他的声音小得如同耳语。 她警惕地看着四周。 “说,没问题。”他坐在她对面的地上,小声道,“我不是不让你来吗” “是张队给我的任务。”她也压低了声音。 “我不是没同意吗怎么还来”他压低的声音有了怒气而变得嘶哑。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并不知道张队已经跟他知会过了,他的不同意,大概和宁时谦是一个理由。 他似乎很生气,是真的生气,“你明天就给我滚回去” 她很无奈,甚至有些疲累,花了很多功夫去说服宁时谦,哄宁时谦,她不想再在这样的环境里再费那么的唇舌说服他,环境不允许。 “就这样了,秦洛,没有回头路了,还是想想我们怎么办吧。”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阿郎陈继余” 他怔怔的,看着她,许久都没有吭声,仿佛入定了一般。 “问你呢” 他眼神一晃,没有回答她。 “那我叫你阿郎了他们都这么叫。” 他还是没吭声,只是随手点燃了一支烟。 烟圈一个叠一个地袅袅而上,刺鼻的烟味熏得她闷闷的,心口也开始闷闷地痛,莫名说了一句,“你以前不抽烟的” 其实说完她就后悔了,在这样的环境里,抽烟也许只是一种思考时的强心剂,宁时谦在思考时也抽。 果然,叼着烟的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眼神,有嘲讽,有阴霾,还有一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24崩溃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24.崩溃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秦洛,陌生到她不敢面对这样一双眼睛。 她知道,那个阳光下目光清朗,笑容纯净的青葱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秦洛”她哽道。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圈堆叠中,他的目光里模模糊糊的,隐着绝望。 “秦洛已经死了。”他淡漠的口气,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这算是,给了她回答吗你叫什么名字呵,他叫什么名字啊 他这么说,她其实不懂,只是他淡漠的口气揪得人心里浸了柠檬水一般,酸酸涩涩。 来时曾想过,这一次见面要好好跟他聊聊,可是,却突然觉得,她想问的那些事,有什么可说的呢你这几年好不好为什么说自己牺牲了有答案吗又或者,答案的意义是什么还有,她心里放不下的,那些难以启齿的歉意,还有说的必要却只能这样了,是她负,抑或是命运负,也只能这样了。 那就,这样吧 至少,她此刻不能哭,她不是来哭给他看的。 不能哭,那就笑吧,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微微地笑,哪怕心里是苦的,“先洗澡,把湿衣服换了吧”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 他吐出长长一口烟,掐灭了烟蒂,“你洗吧,衣服你自便” 说完,起身要去开门。 “你去哪里”她站起来问。 他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在门口站了会儿,似乎又改变了想法,回过身来,带着若有若无的,古怪的笑,“好,我哪也不去” 他这样的笑,浑身湿透的她,竟然莫名升起了一股寒意。 “快去啊”他坐下来,又点燃了一支烟。 她双手搓了搓脸,抹去脸上残留的雨水,寒意才渐渐搓散。 就这样,再也无话。 她洗完,自动蜷到了沙发上,他洗了出来,扔给她一床薄被,自己去睡了床,而后,便是沉寂的夜。 其实,是睡不着的,闭着眼睛,脑海里千头万绪。 屋外的雨,渐渐地停了,再一睁眼,窗外已经有了灰灰的白,房间里传来细小的声音,悉悉索索的。 她以为他醒了,也起了身,走到门口等他出来。 然而,门却一直关着,里面奇怪的动静不断。 突然之间,她想到了什么,开始敲门,敲了几下敲不开,她心里一急,直接上脚踹开,里面的人骤然一惊。 而门口的她,心口重重一震,一颗心被震成了粉尘,太碎太碎,碎得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昏暗的光线下,她看见的,是蜷缩在地上发抖的人,还有他颤抖的手里,那只刺眼的注射器 “不”她艰涩的嗓子里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来,飞奔过去,用力抓住他手腕,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哽声嘶语,“不不不要” 她忽然之间懂了他吸烟时的眼神,嘲讽是什么,阴霾是什么,看不懂的又是什么到了这一步,吸烟算什么吸烟算什么啊 “不要秦洛我求你不要”泪眼模糊中这张变形的脸,这双眼睛里卑微的渴望,和她从前在派出所时抓的瘾君子一模一样 她清俊的海棠花少年警徽下曾经踌躇满志的少年怎么会是瘾君子的模样 “走开”他连声音都变了调,用力甩她的手。 “我不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不松手,她做不到,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针扎进他的皮肉。 他眼周一片水渍,她哭着把自己的脸贴过去,贴在他脸上,她的泪和他脸上的液体交融在一起。 她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不是他毒瘾发作的涕泪那真真切切是他的眼泪她知道他心里也痛的他比谁都痛 “走开”他一声嘶哑的低吼,终于挣脱了她的手,并将她用力一推。 她被推倒在地上,眼看着他起身跌跌撞撞地要出去,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抱住他的腿,此时,她才发现,他的裤子是松开的。 “放手”他甩了几脚。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死命抱着,流着泪摇头,拼命地摇头,好像,她用力一些,就能挽回眼前这一切 他急躁不堪,迈脚就往前走,她死不松手,就这么被他拖曳着前行。 从卧室,一直拖到洗手间。 两人挣扎间,他的裤子被她越拽越下,他大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疤,刺痛了她的眼,好似,千针万孔的,一针一针,都扎在她的心上 一路拖,一路流泪。 洗手间门口,他似乎忍无可忍,用力几脚,终于把她掀翻在地,其中一脚,踢到了她的下巴和嘴唇,一股甜腥味涌进嘴里 她爬起来再一次扑上去,这一次,扑到的却是冰冷的门。 她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可她却无能为力。 无声地大哭,无力地捶着门,一下,又一下,这一次,她却是连破门而入的勇气都没有,只有眼泪,不停地流 脑海里回放的,是多年前他警校毕业时身穿制服上台领奖的模样,优秀毕业生,警界新秀,最有前途的新生力量他的照片刊在宣传窗里,排在第一个,警帽下年轻的容颜,神采飞扬,和帽子上的银色警徽,相映成辉。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25梦娃娃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25.梦娃娃 回忆翻来涌去,流泪间,已是半生。 窗外泄进来的光,不知何时,变得透亮,她靠在洗手间门上,发丝被泪痕凝结,仿佛生命也随之凝结。 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人仅穿着t恤和底裤,两条大腿布满的针疤暴露在阳光下,比昨晚更加清晰刺目,此外,还有她昨晚不曾看见的,几条刀疤横在腿上,爬行在针疤间。 他近乎仓皇地从里面出来,盯着地面,不曾看过她一眼,在门口,慌乱的脚步,还绊到了她的脚,差点摔倒。 她在凝固的世界里,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他手忙脚乱地穿上裤子,看着他始终不敢转身看她的身影,看着他脚步趔趄地落荒而逃 直到他跑出去,关上门,那一声巨大的门响,才将她惊醒。 她抹了抹脸上干结的发丝,急忙站起,却不料,脚下一麻,又跌了回去。 待她重新站起,追到门口,开门,却不见了他的踪迹。 脑袋木了一般,麻麻地涨疼。 她缓缓走回,在沙发里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昨晚的一切,像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秦洛还是从前的他,对吗 眼前却出现那密布的针疤,她咬着被子,泣不成声。 就这般蜷在这里,她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了白,白了黑,麻木的脑袋艰难地整出一点点理智,让自己不至于忘了吃喝。 她没有想过要走,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她还在这里,他就一定会回来 门再一次打开,已经是深夜了。 轻轻的一声,转锁,轻轻地关门,轻轻的脚步声,她知道他走到了自己面前。 他扭亮了一盏小灯,她能感觉到光源,却闭着眼睛,装睡,连呼吸都闭了,只左胸膛里,不安地胡乱跳动。 他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安静的她。 来见他时刻意夸张的浓妆已卸,还是那张干干净净的小脸,闭着眼时,睫毛又长又翘,鼻子也翘翘的,这样安静地睡着,像乖巧的梦娃娃。 只是,这却是一张被泪水糊花的小脸,嘴唇上还带着伤,又青又肿,还破了皮,结了血痂。 是他的“杰作”,他曾捧在手心里疼的梦娃娃。 他久久地看着她,看着她唇上的伤。 终于,缓缓地,他伸出了他的手。手指有些抖,颤颤地朝她脸上慢慢地靠,慢慢地 然而,在即将触摸到她脸的时候,他的手却停住了,停在离她脸毫米的地方,抖得厉害。 终是没有继续 他收回了手,握成了拳,握得手背青筋暴起,眼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萧伊然闭着眼,手背上一热,滴落一滴液体,烫得她手背发痛 他迅速站了起来,冲进了洗手间,打开水笼头,一双手用力在水下冲、洗、搓。这双肮脏的手,那些看不见的污垢,剥掉一层皮,还能清洗干净吗 他把头埋进蓄水池里,冰凉的水刺激着每一个细胞,和他脸上的泪水混为一体。 萧伊然睁开眼,入眼便是洗手间里他的背影,只差把整个人都埋进蓄水池了。 手背上残留着浅浅水痕,依然滚烫。 轻轻起身,却看见茶几上的餐盒,是他给她带回来的 心里一酸,移开了目光。 曾几何时,他常常买了夜宵在她宿舍楼下堵人,随意堵到一个女生,便请人家把夜宵带给5o5的萧伊然,她在女生宿舍楼都出了名 他一直把头埋在水里,多久了这是要溺死自己吗 她心里一慌,快步跑过去,把他从水里拉了出来。 他满脸是水地看着她,淡淡的表情,“放心,死不了” 就这么湿漉漉地出去了,进了房间,把门一关。可惜,门被她昨天踢坏了,已经无法锁上。 她拿了根毛巾,跟着进了房间,他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在床沿上坐下,她想给他擦擦脸和头发,刚伸出手,他便挥开了。 她拿着毛巾静静坐了一会儿,想把自己这两天理清的想法跟他说一下,结果,刚一开口,叫了一声“秦洛”,便被他打断了,还是那样淡淡的语气,“秦洛已经死了。” 她眼眶涩得难受,强忍着,看着他,“秦洛没有死,他好端端地在这” 他冷冷地一笑,带着自嘲。 她固执地坚持着,“没有死不会死他永远是当年的秦洛永远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他没有说话,却看向了一旁,眼底隐隐发热。 “秦洛”她转过去追寻他的眼睛。 他继续躲着,有些不耐烦,“行了。” 她追到另一边,锲而不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被我看见了,所以你觉得无颜面对我,可是,看见了又怎么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在我们心里,还是最美好的样子” 他被她的眼神追来追去的,无处可躲,最终斜视着她,还是一声冷哼,“你们美好的秦洛会这么肮脏这么下贱” “”她咬着唇摇头,她不喜欢这些形容词,更讨厌他用它们来形容他自己,“你不脏你一点儿也不脏不许说这样的话” “是吗”他呵呵地笑,“前天晚上发生的事还没击碎你的幻想吗我就是这么下贱的一个人你前晚再继续阻挠我,我会跪下来求你给我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出的你让我从你胯下钻过去我也会钻你让我吃屎,我也会吃你明白吗我就是这么下贱就是这么脏就是这么的人不人鬼不鬼对我已经不是人了我是魔鬼是魔鬼” 说到后来,已经破了音。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26信仰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26.信仰 “秦洛” 字字句句,皆是轻贱。出自他口,扎在她心。 终于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在她面前暴露无遗,他埋下头,卑微而怯懦的样子像只颓败的兽。 “秦洛”她双手轻轻捂在他耳侧。她很难过,她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像这样难过,她想和他抱头痛哭,和他一起哭他这些年受的苦,可是,她知道不能,她已经哭了这好些天,不能再继续哭下去。 她捧着他的头,用了十分的力气,“秦洛,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他却使劲儿往下低头,抗衡她手上的力量。 一只在粪坑里浸淫的蛆虫,和一朵始终粉白干净的枝头海棠,怎是相同的视平线 她不管,使劲儿拎起他的耳朵,念起他的句子:“夜太黑,我看不清方向,可我看得见你,在我瞳孔里,恒久的影像,所以,我始终坚持信仰。” 他的头,颓然垂下,好似,骤然间散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的整个灵魂,都被她这样托在了掌中。 隐隐的,有低低的悲泣溢出来。他的肩膀,轻轻地颤。 “夜行”多年,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 萧伊然双目莹然,一点一点靠近,最后,揽着他的头,让他依在自己怀里,抚着他扎手的短发,柔柔的声音,像安慰着耍小脾气的贝贝那般温柔,又像哄着失认的爷爷那般耐心,“秦洛,你好好看看我的眼睛,我眼睛里的你永远都是当年你在警徽下宣誓的样子。秦洛,你说的,你始终坚持信仰,而我,始终坚持相信你。” 怀中的人轻轻抽了一下,一双胳膊搂住了她的背。 她缓缓舒了口气,含泪而笑,“秦洛,就快好了,你看,黑夜总会过去的,我陪你一起走过去,大家都在等我们,在阳光明媚的地方等我们。一切,都会过去的。” 回应她的,只有低低的泣声,压抑而隐忍。 静静依靠,默默流泪。 那些最初的时光,曾经激昂的青春和梦想,像深埋的火种,一点一点复苏,一点一点重燃。 黑夜,总会过去。 夜店。 萧伊然和身边的男子十指相扣进来,很乖的样子,带着娇羞和喜悦。 一时,口哨声四起。 “阿郎哥这几天过得不错啊你们看你们看,一脸春色啊” 萧伊然看着说话人,耳边回响起秦洛的声音,“那天开车的司机叫阿丁,算是跟着我的。” “快看嫂子这嘴阿郎哥,你也太狠了吧咬成这样多久没开荤了啊” 面对众人的调笑,萧伊然泰然自若,然而抱着他手臂大方地和大家打招呼。他的手臂依然光洁如初,并没有针孔。 这些暴露在外的皮肤,大约是他的尊严和守护之所在,一如他内心里挣扎,无论深陷在怎样恶臭的泥泞,无论如何千疮百孔,他从来从来都在努力,从来就没有放弃, 她也感觉到了两处极不友善的目光,一处来自上次要非礼她的胖子,一处来自那个红妹。 “肥仔跟我历来不和,遇上了只管掐,能动手不逼逼不怕红妹” 她记得,他说起这个名字时停顿了一下,眼里满是厌恶,于是她当时就接了下去,“红妹从前怎样我不知道,现在跟我绝对也是掐上了的,我反正是不怕的,只当是跟我抢男人,怎么斗都不为过。” 彼时他是点了头的,很支持她,“嗯,怎么都行” 所以,这两个不友善的人,她还真是不怕。 而偏偏的,有人还要找上门来寻不自在。 红妹斜着一双烟熏妆的眼就出来了,走到秦洛面前,下巴抬得老高,“那老娘我算什么” 萧伊然根本就没给秦洛答话的机会,插在了红妹和秦洛中间,“问他不如问我” “你个从川小婊子”红妹开口就骂,显然已经将她的来历调查清楚了。 她一口从川话倒也没露馅,亲昵地挽着秦洛,“阿郎哥也是从川人” 红妹脸色一变,一拳就打了过来,拳头来势汹汹,只不过,没能如愿打在萧伊然脸上,而是被一只巨力手掌给阻挡了,萧伊然也被这手掌的主人给护在了胳膊弯里。 红妹眼睛都气红了,“你帮这个小贱人” 秦洛略皱了眉,极为不悦的样子,“她是我的女人,你骂她什么” “我”红妹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指着萧伊然,“你个小你给老娘滚出来有本事抢老娘的男人,就跟老娘单打独斗别tx躲在男人身后当婊子” 秦洛还待说什么,萧伊然却把他轻轻推开了,和红妹面对面,“打就打谁怕谁丑话说前面输了就滚离老子的男人远一点” 火药味燃到了极限,旁边起哄的人不断,甚至还有人开始押注,红妹气极,“你也给老娘记住马上给老娘滚蛋” “先打我再说”她回头看了一眼秦洛,发现他并没有阻止自己。 她心内明了,他这是对她有信心吧毕竟两人曾经对打无数次,她的实力怎么样,他清清楚楚 所以,眼看着红妹疯子一样冲过来,她迎面接战 并没有用警校学的擒拿,而是一味胡搅蛮缠的女人打法,各种抓挠顶咬,撒泼耍狠,当然,她的优势在于,不经意的时候夹进去一点擒拿,转眼便将红妹揍趴下。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27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27. 有时候,揍人,是一种疯狂的发泄方式。 萧伊然揍着红妹,眼前出现的却是秦洛黑暗中那张扭曲的脸,还有那些触目惊心的针疤。 两个女人为争男人而打架,引来观众无数,起哄声不绝,更有人吹着口哨叫好,可萧伊然却仿佛全然听不到,秦洛在她怀中那些细细的、压抑的泣声穿透鼎沸喧嚣在她耳边海啸雷震般放大,轰隆隆,震得她心里发痛。 眼前这个女人成了邪恶的代表,萧伊然内心里积压的所有痛楚、愤怒、憎恨,化作拳、爪、腿踢,飓风一般落在红妹身上。 有人震惊:这女人是疯了吧这么打法要打死人了 可是,对这群变态的人来说,死个把人又算什么只会更热闹,更刺激 于是起哄声更大,萧伊然也打得越狠,心里一个声音在狂啸:就是这些人就是这些人害得秦洛生不如死就是这些人害得她的战友们流血牺牲她要报仇要给秦洛报仇要撕碎了这些罪恶的嘴脸 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红妹起初还能哀叫几声,到了后来,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软绵绵的,任由萧伊然打沙袋一般地揍,直到萧伊然把她拎起来,往柱子上用力一撞,一口鲜血,从红妹嘴里喷出来,尽数喷在萧伊然脸上。 眼前一片血雾,血雾彼端,是红妹惨不忍睹的脸。 浓浓的血腥味,愈加刺激了萧伊然心内的愤恨和戾气,狠狠一脚踹在红妹肚子上,将红妹踹飞了出去。 桌椅碰撞声里,红妹重重摔在地上,已经不能动弹了。 萧伊然犹不解恨,还待再追上去继续揍,却被一个身影挡在了前方。 她看也不看地把他往一旁扒,手腕被人抓住,“好了,不打了。” 她大口喘息着,犹如一只杀红了眼的豹子。 一双手臂将她轻轻抱住,他的声音在耳边轻响,“行了行了,不打了,我怕了你了,以后再也不随便招惹女人了,行吗” 声音虽小,却也足够让人听见,便有人狂笑,“阿郎哥居然也怕老婆哈哈哈哈” 他在她背上轻柔安抚的手,渐渐抚平了她的狂躁,他的声音,还有周围那些喧闹渐渐入了她耳,越过他的肩膀,能看到红妹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体,理智终于渐渐回归。 他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握着她肩膀,带着几分不正经的调笑,“前几天还说乖乖留在我身边,不干涉我找女人,这才几天就变卦了” 说着,还捏了把她的脸。 阿丁邪笑着跳出来说,“阿郎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女人啊就t口是心非。要女人不吃醋除非母猪上树” 萧伊然缓缓呼出一口气,抬起了小脸,很配合的一脸骄纵,“她先惹我的说好的女人之间的决斗你插什么手怎么舍不得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笑,“有一点” 围观的那些人便大笑起来。 “不过”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痞痞的样子,“既然你们说了是决斗,我还是很荣幸成为奖品的我就归你了” 阿丁不罢休,笑着挑拨,“是今晚归嫂子了吧明晚又不知道在谁床上了” 众人都笑,他也笑,好像阿丁说中了一般。 萧伊然看着他,也笑,“是吗那我明晚不是又要打一架” 大家只当是玩笑,笑得更畅快,没有人看见,萧伊然暗地里揪住秦洛的袖子,指甲快把衣袖戳穿 只有他感觉到了,暗暗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地回握 喧闹间,有人喊道,“水哥来了” 水哥这个名字,萧伊然已经很熟悉了,这个团伙排行第三的人物,也是今晚她要面对的人物。 “接近水哥,差不多就是接近核心了,只是始终差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我花了两年,都没能攻破,每年一度的几个头头集中开会,今年我有望可以随水哥参加,进入他们基地。狡兔三窟,他们的基地也在深山里,十分隐秘,而且不止一处,防御十分牢固,装备先进,而这些,我竟然还都只是道听途说。不过,这一次,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秦洛的原话再度在耳边回响,同时,门口,众人的簇拥下,进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她在温泉见过的那人。 水哥领头,其他人自觉地跟在了后面,朝这边走来,目光落在萧伊然脸上。 萧伊然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就好像被一条两眼冒绿光的毒蛇盯住了一般,恶心且寒意四起。 秦洛伸手揽住了她肩膀,道,“水哥,我女人” 水哥的目光才收了回来,哈哈哈地一阵大笑,拍了拍秦洛的肩膀,同时,终于看到了地上的红妹,只是,似乎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并没有再看第二眼,往楼上去了。 于是众人也跟着上了楼,秦洛牵着她,走在了最后。 喧哗的大厅,人少了大半,一个胖子走到了红妹身边,伸手在她鼻端一探,还有呼吸,立马把她抱了起来,往外走去。 萧伊然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 再抬头看秦洛,他也正好看着她。 相互捏了捏手,尽在不言中 上楼后,众人便几个一堆进了不同的包间。水哥回头找了找,招手,“阿郎过来”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28有我在,别害怕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28.有我在,别害怕 萧伊然是顶着一张溅满血滴的脸进的房间。 一进去,便感觉到了昏暗的灯光下,水哥的注目。还是那样的感觉,如毒蛇一般的目光,幽暗,阴冷。 萧伊然全身有些发紧,毕竟,和水哥是有过交集的,她有些没把握了,莫非水哥曾看过她的脸瞬息之间,已经在脑中把温泉当日之事过滤了好几遍。 水哥却挥了挥手,“去洗把脸” 萧伊然其实已经忽视了自己脸上的东西,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手一抹,还有些黏黏的。 “我去洗。”她转身往外走。 她身边的人也随了出去,“我带你去。” 水哥望着他俩的背影,眼神有些阴暗,“阿郎对他这马子有点上心了啊” 阿丁马上就接了嘴,“也没有,阿郎让她滚这妞很能缠也真漂亮” 水哥似笑非笑的,喝了一口酒。 站在洗手台前的萧伊然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密密麻麻沾了好些血点。 她埋下头,用冷水拼命搓脸,同时,脑海里仍在回想和水哥交集的片段。 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她知道,只会是他。 抬起头来,湿漉漉的脸,湿漉漉的眼睛。 彼此看着镜子里的对方和自己。 忽见他伸手捏捏她的耳朵,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胸口。 那一瞬,她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也是这样捏捏她的耳朵,对她说,别害怕;也曾这般牵着她的手放在他胸口,对她说,有我在。 时隔多年,久到她再也没有资格在他面前说我害怕,可是,她一个字都没说,他却什么都明白 只是,那只贴着他胸膛的手,已经只有四根手指了 她咬着唇,对着镜子里的他摇摇头。我不怕,秦洛,因为我明白,在这条路上,我们没有资格害怕 门外有脚步声,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她转投进他的怀抱,他将他拉入怀里。 门,瞬间被撞开,冲进来水哥身边的人,见了抱在一起的他俩,邪恶地调笑,“你们俩也挑挑地方啊随时随地发情”而后,便是一长串的下流话。 秦洛也是一脸的流氓气,一句“关你x事”把人打发了,牵着萧伊然出去,一边走一边用他的大拇指摩挲她的拇指。 他在用他们俩的方式告诉她:你很棒。 她知道,这是他在回应刚才她的那次摇头,那句没说出口,他却能懂的“我不怕” 再次回到水哥的包间,推开门,糜腐之气扑面而来,房间里多了几个女人,各种香水味充斥着每一个空气分子,憋闷到呼吸困难。 “来了”水哥搂着怀里的女人,看着她,幽深的目光,像毒蛇信子,带着腥臭味,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舔。 她忍住恶心,笑,“是的,水哥” 水哥仍是那般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盯得人毛骨悚然,她甚至能感觉,握着她手的秦洛,手筋都绷紧了。 却见水哥伸手取了一杯酒,放在桌面,问她,“刘贝贝” “是。”她脆生生的语调,带着笑。 “从川人” “嗯是从川人和阿郎一个地方的”她的从川音也没有问题 “以前是做什么的” “嗯什么都做过啊帮人卖衣服卖啤酒夜店打工”她笑了笑,“不过,做想做的还是跟着阿郎” 水哥便没再问什么了,指了指面前那杯酒,“喝了它” “” 无言的紧张,在她和秦洛相握的手之间传递。一次紧握,一个来回,一秒的瞬间。 萧伊然甩开了他的手,爽快地走过去,指尖还残留着他试图阻止她的力度划过的痛感,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红酒。昏暗灯光下的色泽如血一般。谁也不知道酒里有什么 秦洛看着那红色的液体一点点流进她嘴里,某年某日有过的,熟悉的绝望开始一点一点将他吞噬。体内的愤怒和憎恨在咆哮,他要捏碎那个玻璃杯捏碎一切 眼睛漫上一层红色,他大步迈过去 眼前的姑娘却将那酒一口喝干了,回头靠近他怀里笑,“这个酒,还挺好喝的” “哈哈哈哈”水哥张狂的笑声响起,“阿郎,你这个马子有点意思喜欢喝喝个够” 没有人看见,她和他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在彼此抗衡,彼此安抚,彼此询问 所幸,后来,便真的只是喝酒而已,凌晨三点,一切结束,她和他回到他的居所。 这一个晚上,他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关注她是不是有不适,是不是有异样。 他的担忧,她何尝不知道 所以,回来后他这般生她的气,她也只能好言好语地哄。 “你真的不理我了”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在他对面的地上坐下。 记忆里是多年前她在他面前撒娇的样子,他从来舍不得不理她 “你”仍是气恨交加,“你答应过我什么说好一切听我的呢我准你喝那杯酒了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你知不知道,所有吃的喝的都不能大意你知不知道我” 余下的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曾经的痛楚和悔恨,不想再提及。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29太好了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29.太好了 可是,如果她也遭受一遍他所经历的,那他宁可付出一切代价 “我知道”她轻轻拉起他的手,他只余四根手指的手,从来没有真正触摸过他的断指处。 他如同被火烫了痉挛,抽回,带着怒气,“从现在起,你吃的每一样东西喝的每一样的东西都要经过我的允许在这里,没有那么多的侥幸和运气” 说完,扔下她回了房间,还把门个砰地关上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这样子,倒是像从前他生气的时候扬言要关她禁闭的样子,只不过,每回又欠欠地来哄她。 她其实想说,她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走出的每一步都会有怎样的风险,可是,一杯酒的风险,和两个人被怀疑曝光丧命的风险比起来,孰大孰小 是的,没有侥幸和运气,只有选择。 她没有再跟着去解释,也不用解释,没有人比他更懂。 又或者说,他们之间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可以用来废话,她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她一直很想问他的手指是怎么没的,他又是怎么染上的毒瘾,就像今晚一样吗 可是,这些都等以后吧,等所有的一切都了结以后,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聊天叙旧。 然而,谁又知道,以后,或许永远都是以后了吧 出租小屋。 萧伊然固定回去碰面汇报的日子。 晚霞似火,如荼延绵。 刚一打开门,便被一只手扯了过去,而后门被迅速关上,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紧紧的拥抱,好似要把她给挤成了碎片,无法呼吸,却有种让人就此窒息而去的甘愿 良久,怀里才松动了一些,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好不好让我看看好不好” 黄昏的灰暗里,只看见他黑亮的眸子,燃着一团火,好像窗外气势磅礴燃烧了半壁天空的晚霞连带着将他的眼眸也点燃了一般。 多日不见,他好似瘦了一圈,这煎熬的日子,谁都不好过。 莫名地便含了泪,想起小时候,他偶尔跟公公出去个几天不归,她便一到傍晚就搬个小凳子,坐在家门口怏怏地等,奶奶抱她进家,她怎么也不肯,等到天黑还不见他来看她,她便哭。 那时候,好像任何的事情,只要哭一哭就能如意,不管等几天,他总能踩着暮色而来,带着给她的礼物,喊着小十三我回来了 一定会回来的那些平静美好的时光那些曾一起笑过哭过的人所有的一切一定都会完完整整地回来 “想我没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看见她的完好无损一颗心才落地,捏捏她挺翘的鼻子,指尖浓浓烟味。 她抓住他手指一看,常用来夹烟的两根手指都是黄的。来之前他洗浴过,身上有淡淡沐浴乳的清香,可是,这指尖的烟味却浓得洗不去。 所以,她不在的日子,他是如何焦虑的 没有犹豫,用力点头,一个“想”字,搂住了他的脖子,眉眼埋进他颈间,湿润了他颈际的皮肤。 他心里便有什么东西满满涨涨地热了起来,双手细细摩挲着她后颈,托着她下颌,刚想低头去寻找她的唇,却见她突然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哎呀忘了” 他莫名,忘了什么 却见她去开门。 门一开,通红的霞光倾泻进来,背光处,站着一个人。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五官,他身后是四合的暮色,暗黑天幕的火烧云,像带着黑烟浓浓岩浆,喷薄延展,沉沉地压着这个世界,压在他身后,将他的肩压垮,将他的背压弯。 他就是这般低着头,佝偻着站在他面前,像一只怯懦的、恐慌的、受伤的兽。 想要靠近,又害怕袒露了伤口。 宁时谦“哧”了一声,眼眶一热,也是泛了红,手指指着他,一个“你”字后,半晌没说出其他字眼来,指尖都是抖的。 “进来啊”萧伊然将外面那人一把扯进来,关了门,将那满门的如火如荼关在了门外。 那人仍在退缩着,靠在门上,不敢抬头,目光试探。 这是宁时谦第一次看见活过来的他 终于将他看清,昔日那个阳光少年褪去了青涩,时间和经历将他壮实的身体修整得清瘦了不少,原本稚气的五官也被雕琢得历尽沧桑。 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人,死去的是曾经的男孩,活生生在他面前的已然是个男人 纵使早已知晓,可亲眼再见,却是无法言喻的欣喜,喜悦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我我”好一阵后,索性什么也不说,上前将他紧紧拥抱。 男人之间的拥抱。 “太好了”这是宁时谦憋了这半天憋出来的三个字。没有任何思量与考究的三个字。 三个人的重逢,就是这三个字,太好了 旁的,没有人去想,根本没有。 秦洛和他一般高,被他这样撞过来,撞得有些站不稳,两个人攀扶着,晃了好几晃,宁时谦才一拳重重捶在他肩膀,又说了一遍:“太好了”神情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于是,也热了眼眶。 萧伊然看着这两个人,捂住嘴,眼泪忍不住滑落,喜悦,而又心酸。有些事改变了,但有些东西却始终没有变。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30凉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o 凉 两个男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萧伊然身上的时候,三个人心里才咯噔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磕着了。 萧伊然和宁时谦同时低下头来,一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宁时谦想说点儿什么,来缓和一下这略有些尴尬的气氛,或者说,其实他长久以来都在考虑,到了这样一天,他该是个什么态度,拿出个什么说辞才是最合适,思虑了千千万万,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大概这一天来得太快。又或者不,其实已经太晚。 他轻轻“呵”了一声,他是个男人,做了的事总该他第一个站出来提出问题,且不管如何解决问题。 然而,这一声之后,他还没开口,他的手就被一双只有九根手指的手握住,断指处的疤看得他心里堵得难受。 他能感觉到这双手的热度和力度,虽然少了一根指,虽然不复曾经的长指如玉,可那熟悉的热情和力量却没有变。 “四哥。”他这么叫他。 他从多年前开始就跟着她叫他四哥。 “四哥,我们抓紧时间好好谈谈,待久了只怕不行。”他说。 宁时谦用力反握住他的手,点点头。一句四哥,一次握手,一秒之间的释怀。分明看见了秦洛进门时的踌躇,却不料迈出第一步的是他。 眼前这个女孩,是他和秦洛的深爱,他们一定能有一个妥善的结局,无论结局是什么,他们还是好兄弟眼前最迫切的是案子,等一切都结束,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把酒言欢 没有足够的椅子,三个人索性席地而坐。 提起接下来的计划和部署,三个人便进入了忘我状态,不觉间,时间一点一点流走,结束,已是近深夜。 要走了。 一盏黄灯,三处沉默。 笑。 三个人都笑。无声的。 宁时谦的手轻轻拨动着矿泉水瓶,低头,再抬起时,举瓶,“秦洛,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们找一地儿,撸它5oo根串儿喝它两箱啤酒” “好”秦洛的眼眶涩涩的,“我请客” “行”曾几何时,他总体谅这俩弟弟妹妹还是学生,出来他抢着买单的时间多,小丫头更是女生外向,理所当然坑他这当哥的,他便对秦洛说,等你以后工作了,得三倍请我吃大餐,才能把我妹娶走。秦洛拍胸脯应着,满眼都是幸福与得意。 那些画面,终归变成了曾几何时 两人各执半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往喉咙里倒,明明是寡淡无味的白水,却生生喝出了灼烈的味道,刮得喉咙刺啦啦地疼。 出租屋跟隔壁的房间是相通的。 宁时谦坐在地上看着他俩离去。 关了灯,她先走,他随后,两人隔着一尺的距离。 窗外已是全黑,薄薄星光。他的身影融入黑暗的瞬间,定格在四方的门框内,仿佛一副冥暗的旧画,阴幽而孤凉。 他心里无端冒起了凉气,凉得可怕。 “秦洛”忍不住叫他,喉咙里沙沙的,发不出声。 门却已关上。“砰”,轻轻地声响,将那副破败僵冷的画击得粉碎,只剩下未知的夜,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冥暗与阴幽全是错觉。 “秦洛”心内一个声音无声呼唤,手里的矿泉水瓶被他捏变了形,“记得请我吃烤串喝啤酒” 黑暗中,他起身,走向那扇隐藏的门,进入隔壁。他们走远后,他会在合适的时机离开。 拉开房间厚重窗帘的一角,可以看见他俩走在街上的身影,原是一前一后,后来便走了到了一起,他揽住了她的肩膀。 视线再放宽一点,便看见对面的两个人,一个胖子,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 四个人在说什么他听不到,只隐约看见胖子和女人张狂的表情,还有秦洛垂在身侧那只手紧握的拳头。 而后,四个人便打了起来。 他听萧伊然说过,曾在夜店打过一个女人,不用正规搏击,像个街头妇女一样把那女人打得爬不起来,可是,此时的她,却那么狠,招招都表现出来她训练有素,绝不是个四处打零工的丫头。 他知道,他们遇到了麻烦。可是,他却不能下去帮忙,只能远远地看着。 胖子和女人不是他俩的对手,很快就被揍得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俩站在旁边喘着气,大概是在想接下来怎么办。 胖子和女人是开了车来的。 忽见秦洛把两人往车上拖,两人已经昏过去,死猪似的,任秦洛摆布。 萧伊然见状,却是上前去拽秦洛的胳膊,几次被秦洛甩开,最后一次,被甩到地上,便蜷跪在地上,看着他,无声地摇头。 秦洛将两人都弄进车里,摆弄了一阵,车开动,朝着花坛直直撞过去。 一声大响,车头撞陷,车身燃火,炸开 秦洛拉起地上的萧伊然飞奔。 宁时谦闭上眼,捏了捏眉头,打电话给了张队,同时叫了救护车。 秦洛的居所。没有开灯。 他躺在沙发上。她蜷坐在地,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窗帘关着,一丝光亮也无,黑暗,阴冷而压抑。 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指尖凉凉的颤抖,“我没有说你不对,我只是只是” “然然”他淡淡地叫她,“我是阿郎,不是秦洛。在阿郎的世界里,每天都有人死,不是别人,就是我。” 他顿了顿,加了句,“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她没有再说话,只静静依在他身边。 “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与你无关。”暗黑的夜里,他冰冻的声音稍稍柔软。堕落的是我,黑暗的是我,所有的错误和歧路都由我一个人走下去,与你无关,你永远都是仲春里那朵干净的海棠花,不染尘埃。 我要你是这样。 她抱着他的胳膊,用力摇头,却也只能用力摇头了。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31怕 她知道他有多难,悄悄地摸上了他断指处。 这一次他没有退缩,只颤了颤,而后闭上眼睛让她摸,声音沙沙的,像金属在玻璃上刮擦而过,“想问,就问吧。” 她仍是摇头,只是在他断指的地方轻柔触摸。没有问,不需要问,他经历的所有的苦,所有的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险恶,她都能摸得到。 “秦洛。”漆黑的夜里,她柔软的语调,像一朵小花轻轻爆开,花瓣柔润清凉,“你也是。” 你也是。 无论现实将你如何残酷磨砺雕琢,你也仍然是当初的模样。 “我们都是。”她握紧了他的手,脸贴在他手背上,“我们大家,永远站在你身后,以你为荣。” 他闭着眼,“以你为荣”四个字,如春雷阵阵,在他耳边轰鸣,将过往那些他不想回顾,却夜夜在他梦里纠缠的记忆炸得前所未有的鲜明。 他缓缓地抽着气,将那些满是血光的颜色抹去,抽回手,拍拍她,“睡吧。” 夜。深沉。 他被人压在地上揍。十几个人,他身上已经痛到不知痛为何物,只知道拳打脚踢,还在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满嘴的腥味,一股又一股红色的液体往外吐。眼睛睁不开,眯开一条缝,看见的也全是腥味红色。 一支枪指在他太阳穴上。 是最后一天了吧 上一次失去的是手指,这一次就是这条命了 他意识模糊,趴在地上喘气。 等这一天似乎等了很久了。 就这样结束吧终于到头了哪怕是死 唯一遗憾的,是死得像只蝼蚁 可是,也挺好的,至少,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是不是你” 他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 最后一秒也要坚持下去,不是吗 他要紧牙关,“不是” “砰”枪响。 他以为自己的头已爆,可是,他错了,他还好端端地趴在那,一身血污,苟延残喘。 死的是他身边的小五,连一句“不是我”都来不及喊出口。 他又一次活了下来,像从前有过的很多次一样 他颤抖着转过头,看见小五的身体在他不远的地方,一枪爆头,血肉模糊。 他闭上眼,抽搐得无法呼吸。 死的原本是他 他才是卧底他才是那个协助警方端掉内地一大省贩毒集团的内线不是小五 小五是刚刚加入不久的小家伙,还不到2o岁,自己吸着吸着就入了伙,还保持着少年人的天真,没经历过大事,常常屁颠屁颠地给他买饭,有时候惆怅,当初真不该吸 他曾想过,如果来得及,如果一切结束得早,在小五还没犯下大错之前,他一定要努力把小五保下来拉回来 可是,还是晚了 可以说,是他亲手把小五送上绝路。 被怀疑的只有这么几个人,他深谙怎么把自己摘除出来之道。 他再一次得到了幸运之神眷顾,可那个年轻的生命,却因此离去。 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活下来。 可小五,是他唯一想救的一个人 他仿佛看见小五提着盒饭笑着朝他走来,叫他,“阿郎哥说好的,我2o岁生日那天你请我喝啤酒管够” 忽然一支枪指向小五,一声枪响过后,小五的脑袋爆炸开来,血肉四溅。可只剩下半边脸的他依然提着盒饭,嘴角含着笑,“阿郎哥,你为什么开枪打我” 他开的枪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果然,枪是在他手上的 “小五”他望着小五剩下的半边笑脸,吓得把枪扔了出去。不,不是他开的枪不是 “阿郎哥我请你喝酒啊我请你”小五手里的盒饭变成了啤酒罐。 他拉开啤酒罐往外倒酒,倒出来的却全是红色的液体,带着浓浓的腥臭味 “小五”他大喊。 “秦洛秦洛”有人在他耳边急迫而低声地呼喊,“秦洛,是我,是我,别怕,你做梦了” 他喘息着,眼前没有小五,没有半张脸,也没有血,空气里淡淡的,是她发丝里的清香 缓缓平息下来,又是梦啊小五今年应该岁了 身边的人还在他耳边低柔轻言,“秦洛,别怕,别怕” 怕 其实他真的怕啊 很怕很怕 困难地吞咽。他哑着声音说,“我没事,给我杯水。” “好好”她跑得那么急,几乎是趔趄着去的,可是,回来的时候,门却已经关紧了。 她端着水,轻轻推了推,没能推开。 再没有像初时那般激动,只是站在门口,额头轻抵在门上,默默咬唇。 她知道他不需要水了,她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似乎,已经达成了默契。她不再阻止他、叨扰他。只是在门外悄悄地等着他,隔着一道门陪着他,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然而,她知道,他也知道,每一次,门外安静的她都几乎将嘴唇咬破 就一次再一次很快就要结束了等一切都结束她便可以看见一个全新的他 不止一次,她对自己这般说。 第三卷永远的三角梅32这个明媚鲜妍的城市 胖子和红妹出事,水哥这边的人第二天便全知道了。 场面那么惨烈,整辆车燃成了火球,乃至爆炸,网络都传遍了。 新闻只说事故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但是水哥这边却有消息渐渐传开,说是胖子喝多了醉驾的缘故。 萧伊然隐约觉得这个说法是秦洛放出去的,只是秦洛不说,她也不问。 这个说法是否有说服力,她也不知道,毕竟,“车祸”发生在她“家”附近。 而秦洛,事发后这几天都不肯带她出去,只扔给她四个字:见机行事。 为什么不肯带她,她懂。 何为见机行事,她也懂。 她看秦洛的每一眼,每一眼所及都是躲闪和隐藏,而他的每一次躲闪里都有千万个故事。 她现在跟秦洛这样近,却还是这样远。 她站在窗口,不知远处谁家的院子,三角梅开得蓬蓬勃勃。 这个明媚鲜妍的城市。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笃笃。”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不是秦洛,他从来不会像这样敲门。 她上前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水哥身边的人。 那人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便明白,水哥的车必然在底下。 她心里数着的,自上次在夜店她喝下那杯酒之后,这是她第五次见水哥,前四次都有秦洛在身边,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 水哥的意图,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二了。 她平静地下楼。 站在车前,迎面而来的是充满恐惧感的压迫力。 黑色的车,黑色的车窗,她的影子映在玻璃上,温暖潮热的风里,她能感觉到自己内心里恐惧的颤抖。 车门打开的那一瞬,仿若巨大的黑洞敞开,里面是未知的深渊。 她绷紧的身体,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恍惚间,仿佛看见秦洛躬着背,蜷缩着身体,在黑暗中挣扎喘息。 “上来吧,”车里慢吞吞的声音打破幻象。 她没有犹豫,上了车,坐在水哥身边。 车刚一开动,她的手就被水哥的手握住了。 她微微一僵,没有动。 感觉自己的手如同被一条蛇缠住了一般,滑腻、腥臭、蠕动。 她忽然想起秦洛被红妹缠住的画面,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分明恶心得想吐,却还要强自支撑 捏着她手的那条蛇缠住了她的腰,耳边响起令人作呕的笑声,“还算上道哈哈哈” 没错,水哥的确没有想到她就是温泉山庄和他挤肩而过,被那个年轻警察按住了后脑勺的女警,他看到的只是她的好颜色,想到的只是怎么把她玩上手 她是秦洛的女人,可是,在这些人的观念里,哪有是非一群糜烂着活着的人,一群吸高了就可以群体随意交配的人 她不知道车将驶向哪里,可是,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手机铃声突然间响起,水哥俨然没有被打扰,前座的人接了电话,回头来报,“水哥,店里被警察查了” 水哥这才变了脸色,“谁在那” “阿郎他们都在。” “去看看” 萧伊然觉得诧异,这个时候,应该正是按兵不动的关键时期,就差最后一击了,怎么会有行动呢 车飞速往夜店驶去。 并没有直接驶至夜店,远远地就停了,进了离夜店不远的楼,可以远远看见夜店门口。 夜店门口果然停着好几辆警车,有人从夜店里被押出来,而她,竟然看到了宁时谦 她转身就准备出去,被水哥揪住。 她反手一挣,“我要去找阿郎” 水哥狞笑,“还想着阿郎” 她藐视地瞄了他一眼,“你除了比阿郎有钱,拿什么跟阿郎比他比你好看多了” 水哥倒是并没有生气,只冷冷地看着她笑,“小姑娘,还是不懂事”末了,却对手下的人抬了抬下巴,“带她下去看看。” 被人带着,从小巷往夜店后门而去,却在临近夜店的地方,遇到一场打斗。 两边的人都是她认识的警察和这些日子天天见面的人。 最初,她并没有看到秦洛。这样的场合,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想来对他来说不难应付,应该已经找到机会离开了。 她放慢了脚步,和陪她一起下来的两人隐藏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犬吠是贝贝吗 她顺着声音一看,果然是贝贝 她更加小心地隐藏了自己,怕贝贝会认出自己来。 却见贝贝往着和她藏身处相反的方向而去,警察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贝贝”,却并没有阻止贝贝继续扑过去的势头。 贝贝是好样的从来没有做出过错误的判断 所以,贝贝在墙根处扑倒了一个人。 那人打了几个滚,躲开贝贝的撕咬,清晰地露出他的脸。 萧伊然脚一软,差点没站住,耳边响起那两人的低呼,“是阿郎” 然而,贝贝又岂会轻易放弃目标还没等他站起,再一次扑了上去。 他刚刚离地的身体再一次跌回地上,并不还击,只是双手抱头,在贝贝的撕咬下躲闪、翻滚、爬 只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贝贝,每一次的撕咬和攻击都是如此准确无误。她领着它追过逃犯、搜过毒品、做过刑侦,无论遇上多么穷凶极恶的嫌犯,它从来就没有失败过 它,是她的骄傲 每一个嫌犯身上的斑斑伤痕是它的功勋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秦洛会像她曾抓捕过的罪犯那样,在贝贝的利爪锐齿下残喘挣扎,更甚者,他甚至不能反击 她心里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喊,“贝贝贝贝停下” 可是,她却一丝声息也不敢出。 她恨,恨不能上前抱住秦洛大声喝止贝贝,告诉它,这不是目标是我们的战友 可是,她不能甚至不能让贝贝知道她在这附近 她只能捂住嘴,无声地流泪,瞪着眼前两个人,用眼神逼着他们去救秦洛。 然而,那两人却缩了缩脑袋,“这出去,就铁定被逮了” 甚至还有人调笑,“哭什么阿郎被抓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跟着水哥了不比跟着阿郎好” 她恨她痛她真想撕烂眼前这个人的笑脸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3.灯塔 奇书 最快更新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最新章节! 这样的日子,她才过了这些天,她就已经够了!每日里平静的外表下,是蠢蠢欲动随时会爆发的地震与火山,她不知道,秦洛是怎样坚持了这么多年。 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多久才是头? 每一次,她都无比肯定地告诉秦洛:快了!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天亮了!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坚持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眼睛盯着贝贝和秦洛,连眨眼都不敢,有警察朝着他们奔去了,隐约,她好像看见宁时谦的影子在最前方一晃而过。 仅仅只是一晃,可她知道是他,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他的身影。 悬着的心算是稍稍安定,他出现了,秦洛应该就能脱困了。很奇怪的信任感,可就是这么相信他。 秦洛终于从贝贝齿下逃脱,朝着宁时谦一晃而过的地方跑去,于是贝贝追着秦洛,警察跟着贝贝,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揪着心,却再看不见人,只听见贝贝间或叫了两声,短暂的静默后,响起一声枪响,而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等在这里已是无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宁时谦在善后,她用力抹了一把眼睛,转身便往回跑。 跟着她的那两人追着她跑,“你去哪?” “滚!心情不好!别跟着我!”她低声吼道。 黑暗处,出现一双阴沉的眼睛。 那两人发现了,转头请求示下。 水哥挥了挥手,示意放她走,眼神却更加阴沉了。 萧伊然回到了秦洛的住所。如果秦洛无事,就一定会回来,如果有事…… 她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等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终于听到门响。 她弹跳而起,扑向门口。门从外面打开,果然看见秦洛血迹斑斑的脸。 “你怎么样?”她心里一痛,扶住了他的胳膊。 他脸上那些伤口,她很熟悉,从前在追缉时间过无数次,是贝贝咬的,有的地方,皮肉都翻开了…… “没事……”他简短的两个字。 他所谓的“没事”,就是还有命在吗?咬紧了唇,不敢看他脸上翻开的皮肉,扶着他在沙发上躺下。 手上湿湿的,有些黏。 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悄悄一看,果然满手的血…… 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只闻见血腥味,却看不到伤。 没说话,动手去解他的衣扣。 手被他一把按住。 “我看看!”她咬紧牙关,执拗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鲜红的皮肉再次刺痛了她的眼。想起那一声枪响,她哑声再问,“是枪伤?” 他默了片刻,微微点头,“嗯。没事,必须受伤。” 她忽然想起她带着贝贝追捕他的那一晚,追到水边,他就没了踪迹。 这些年,他像潜伏在暗夜里最机敏的那只犬,协助摧毁了这个贩毒网的多个大网点,多少次在夹缝里逃生,每一次用的是怎样的计谋,才能继续活下去且不被猜疑? 她没有再说多余的言语,只是坚持解他的衣扣。 他仍是捂住不让。 她恼了,压着嗓音轻吼,“秦洛!” 他苦笑,松开了手。 枪伤在肩膀,除此之外,他手臂上、脖子上,胸口,都有贝贝咬过的痕迹…… 她怔怔地看着,心里酸得说不出话来。 他笑了笑,把衬衫拉拉拢,“就知道你会难过……” 是,她会难过,可是,难道因为怕她难过,就对这些伤处不管不顾?还是,他习惯了这样? 家里是有简单的外伤药的。 她找了出来。 作为一名警察,她见过尸体,见过凶杀现场,脑浆迸裂,内脏外漏这些场面她都见过,可是,却对着他身上这些伤双手颤抖,下不了手。 “我自己来吧。”他说,来抢她手里的药棉。 她挥开他的手,僵着脸按下去。 可是,枪伤怎么办?她嚅了嚅唇,“咱们……去医院?” 他摇摇头。 她也明白,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能出一点点意外,否则前功尽弃。 “你等我!”她站起身来,出了门。 拂晓的街道,车少人稀,店铺紧闭,只有一家24小时药店开着门。 她进去,想买些她需要的东西,药店里却买不齐。 有些沮丧,有些压抑,从药店出来时街上多开了家早点铺。 她过去买早点,却撞入一双墨黑深瞳里。卖早点的男人戴着口罩,只那双眼睛,黑若静夜,又亮如星辰,静静凝视着她,仿若安静的气流将她包围,眸子两点亮光,如守候的灯塔,无论她走在怎样的黑夜,都在温柔凝望着她。 骤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个爱哭的任性的自己,举着被树枝划破的食指,一点点浅浅的划痕,却不得了一般,在他面前眼泪汪汪地求疼爱,“四哥,疼,呼呼……” 不是那么疼,只是喜欢他抱着自己,喜欢他温暖的气流给自己吹着小指头,喜欢他哄她时的温柔和耐心。 一点点的委屈,在他那里都像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 越长大,越坚强。 可在他面前,她还是那个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奶娃娃。 莫名的,还是想哭。 等一切都结束了!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他好好哭一场!她对自己这么说。 “四个包子,两碗粥。”她低头取钱。 他递给她早餐,指尖的暖意擦过她的手指。 她就此转身而去,仿若与此人从不相识,只有指尖的暖意,久久萦绕,迟迟不去。 无端地,就多了力量,仿佛小时候看的武侠电视剧,真气自指尖注入,内力暴增,所向无敌。 回到秦洛住处的时候,她才发现他递给她的早餐里,有她买不到的局麻药和狂犬疫苗。 她吸了吸鼻子,脑海里浮现那双眼睛,幼时庭院里月光那般安宁。 走到秦洛身边,持着注射器,尽量轻松的语气,对秦洛说,“我只给狗狗打过针,技术有限,你多包涵。” 他看着她,伸手轻松取过了她手里的注射器,“我自己来吧,这个我……” 他说一半,却戛然打住,一秒钟的怔然,而后低头给自己注射。 萧伊然也怔住,她知道他没说完的是什么,看着他熟练地给自己注射,还是心疼地发酸。 “秦洛……”她低声叫他的名字,准备局麻药,“我是来帮你的,万事还有我。” 他的手微微一顿,那个娇滴滴的女孩,也能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了,好像他从前说过的那样:万事有我,我会护着你的。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4. 奇书 最快更新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最新章节! 他的表情僵在那里。 “我取子弹就真的不行,你忍着点……” 良久,在她轻柔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缓缓释放出一个笑容来。 她长大了。 每个人都在变。 淡淡酸楚。 却到底是笑的。 像喝了一口从前陪她在学校门口喝的柠檬茶,酸酸涩涩,却沁心清凉。 “然然……”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局麻后的伤口,并没有疼痛感。 “嗯。”她皱着眉,很认真地在挖他的皮肉,想把那颗子弹夹出来。 这对她来说很难,全心全力在做着,甚至忽视了他的语气,自她来到边南,他还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叫过她。 他唇角弯了弯,慢慢合上眼。 “疼不疼?”她生疏的手法,伤口被她弄得血糊糊的,一塌糊涂。 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他却半眯着眼,轻轻摇头。哪里会痛呢?都已经麻醉了,怎么都不会痛了。 哪里,都不痛了。 他能活动放那只手轻轻盖在心口,那个地方,长久以来,除了跳动,没有其它感觉。 手背上贝贝咬的地方,是最难看的一处,他一直藏着,这会儿另一只手被她按着,他一时忘了,袒露无疑。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看见了,却假装不曾留意,好似一心在他枪伤处折腾。 他悄悄移开了手,眯着眼的时候,并没有忽视她眼睫间的一颤。 她的颤抖,他懂。 想说一声,“不要紧,习惯了。” 却终是没说。 真是习惯了。这些年用这隐晦的身份在枪林弹雨中穿行,每一次要躲的,并不仅仅是犯罪分子的子弹…… 看着她一直在发抖的手,他眯着眼睛开始说话,“我见到金名扬了。” “是吗?”萧伊然一皱眉,“他出现了?” 自从追踪金名扬到此,她便和秦洛待在了一起,后来金名扬的行踪便不得而知了。 “嗯,今晚的事就是他搞起来的。” “怎么回事?”一说话,萧伊然的手倒是不抖了。 “有人带他来的,看他的样子,这段时间在这个团伙里还混得挺顺,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吸了之后就跟人杠了起来,最后打起来了,被人踩着脑袋狠狠羞辱了一顿。”至于羞辱的方式是什么,他没有说,在这个圈子里,残暴与变态的表现方式层出不穷。 “后来呢?”她追问。 “后来……”他的思绪从那些恶心的画面里脱离出来,“后来他就想起自己当警察的父亲了,在人前吹,说他爹是警察,他要让他爹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全都抓起来!”打11o报警,说这儿有人贩卖毒品,容人吸毒,再后来……就是你看见的了。” “你……知道我去了那里?”她大吃一惊。 他看着她,唇角微微一弯,没有说话。 她想想也明白过来,他如果不是这般异于常人的机警,又怎么能潜伏了这么多年不被人猜疑? “那……金名扬人呢?”她说着话,手下却没停。 “藏起来了。”他低声道,“查到是金名扬报的警以后,他们找了他一晚上。不知道躲在了哪里,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没活路了。” 两人说着话,就听当啷一声,子弹掉落在盘子里,萧伊然已是满头大汗,却终于松了口气,“好了。” 秦洛笑了笑,闭上眼,在她给他包扎的过程中竟然渐渐睡着了。 所有的人都在找金名扬,水哥甚至已经发出了诛杀令。 警察当然也在找他。 公安局办公室内,老金白着一张脸,气得发抖,“不找了!不用找了!让他被人砍死街头!我只当……只当从没生过这个儿子!” 说着,眼圈却已是泛红。 宁时谦拍拍他的肩膀,一声叹息,“找还是要找的。” 正说着话,魏未进来了,向宁时谦报告,“头儿,发现金名扬行踪了!” 这个城市最老旧的街区,大部分房子都是低矮的平房,年久失修,房子的墙根一片一片绿色青苔,某个角落,还有水一点一点渗出来。 就在这样的街区里,在一扇破败的门后,探出来一张肮脏的脸,脸上血痕混着污泥,头发蓬乱,几乎辨不出本来面目了。 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从门里挪了出来,拔腿就跑。 可是,还没跑出十米,就看见前面有一群人堵住了去路,俨然就是水哥的人。 他吓得转身往回跑,然而,来路也被堵住了。 “金名扬?”领头的人一字一字念着他的名字,“警察的儿子!” 念到警察二字的时候,眼里的凶光像刀子一样,在这个城市明亮的阳光闪着寒光。 金名扬绝望了,跪地哀嚎,“饶命!饶命啊!我爸是警察!我不是!” 一把刀挑起了他的下巴,“你不是?可是你当警察的爸不是要来抓我们吗?” “没有!没有!”金名扬魂都吓掉了,感觉到刀刃已经割破了他的皮肤,“我……我错了……大哥饶命……” 这一晚他过得跟过街老鼠似的,终于感觉到他自己走到绝境了,往前走,水哥的人不会饶他,往后退,被警察抓住,他背着人命,这辈子也注定完蛋了。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他并不确定的事,但此刻穷途末路之际,他却好像抓住了一点灵感,猛然大叫起来,“我要见水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水哥!真的真的!非常重要!” 那人却是不信,冷笑,“你还有什么屁要放?见水哥?水哥等着见你的尸体!” 说着,刀刃又深了一分,那人狞笑,“我想想,你说,我把你的肉一片一片给片下来,送给水哥涮火锅吃,水哥会不会更高兴?” 金名扬大声尖叫,裤裆里顿时湿漉漉一片,竟然被吓得失禁了。 裤子上渐渐漫开了湿意,那人鄙夷冷笑,“真他x是个窝囊废!就你这熊样还敢杀人?” 金名扬浑身发抖,嘶着嗓音哀求,“求求你,求求你大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跟水哥说!你们……你们当中有警察卧底!” 那人脸色一变,“谁?” 金名扬大口喘着气,“我……我要见水哥!见了水哥我才说!你做不了主!”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4.谁是卧底 奇书 最快更新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最新章节! 话音刚落,警察的脚步声近了。 “不许动!”“举起手来!” 警察迅速朝他们围拢。 金名扬既害怕被警察抓住,又怕落入这伙没有人性的东西手里,慢慢挪着脚步打算悄悄溜走。 那些人开始四处逃散,其中为首的发现了金名扬的企图,一枪开出去,击中金名扬小腿,金名扬鬼哭狼嚎地软倒在地。 “说啊!卧底是谁?”那人边跑边喊,眼看又要开出一枪,却发出一声惨叫,原来他的手腕中枪。 他吓得连枪都来不及捡,抱头鼠窜。 金名扬趴在地上大喘气,想跑也跑不了,抖抖索索地看着他爸怒气冲冲地朝他走过来。 他双肘着地往后爬,眼里满是惊慌,结结巴巴地喊着,“爸……爸……我……” 老金气红了眼,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金名扬的脸色阴郁下来,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抱着他爸的腿,“爸,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判死刑……不想死……” 老金心里痛如刀割,紧闭了眼,一脚将他踹开,其他警察默然将金名扬带走,只听得他的声音不断回荡:“爸,我不想死……救我啊……” 在他看不见的方向,老金眼角滚落两行泪水,顺着他老去的沧桑的皮肤蜿蜒而下。 还是先带金名扬去医院治伤。 病房里,老金揪住他衣领怒问,“你小子都知道些什么?你要胡说八道些什么?”金名扬那么大声喊的那句话,是大家都听见了的。 金名扬的印象里,老金是从没发过这么大火的,又惊又怕,一时傻傻地看着,话也说不出来。 老金气急,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提了起来,“说不说!?不说老子今天干脆一枪打死你!一了百了!” 金名扬被他爸眼里的怒火吓得缓过劲来,哭得哇哇直叫。 一旁的宁时谦将两人劝解开来,拍拍同样眼泪婆娑的老金,问金名扬,“你都说了些什么?” 金名扬是真的被吓着了,抖抖索索的,不敢再隐瞒,“我……我还什么都来不及说你们就来了……我啥也没说啊……” “那你都想说些啥?知道些啥?”宁时谦眼眸里暗暗一沉,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能让金名扬看出来?那秦洛他们是否安全? 尽管已经通过特定的方式提醒秦洛和萧伊然,也派了人在暗地里注意并保护着他们,但这是悬在他心里的大事。 金名扬颤抖着声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猜的……猜……那个阿郎……是警察卧底……” 宁时谦只觉得当头一阵雷击,不能再问他是怎么猜出来的,只梗着嗓子说了句,“胡说八道!”末了,又补充,“不过你这一嗓子倒是喊得好,让他们内乱去!” 说着话,眼睛里却是更深的阴霾,语毕,立刻离开,加派了人手守着金名扬,这个人,一定不能出错! 金名扬脑子很乱,难道他真的猜错了?那晚他把警察叫来后,就一直躲在垃圾桶里,听着外面的打斗和枪声瑟瑟发抖,忍不住顶开一点点桶盖,透过缝隙看外面的情况,正好看见阿郎从宁时谦手底下逃走,而宁时谦这个拼命三郎竟然不去追…… —————————————— 夜。笼罩着这个静谧的小城。 然而,在一处空旷的河边,车辆来往,脚步声纷乱,却是一点儿也不平静,河口,更是停了几艘船。 秦洛和萧伊然便是在这个时候赶过来的。 车灯凌乱,秦洛和萧伊然的脚步止在了水哥逼人冷幽的目光下。 周遭沉寂下来,只有水哥毒蛇一样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略过。 抓了一批人,水哥手下的人已经少了许多,目光很快落在秦洛和萧伊然脸上。 两人心里暗暗发紧,表面却不动声色。 “阿郎。”水哥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沙哑的嗓音透着冰冷的杀意。 熟悉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秦洛站在黑暗的中央,笔直,岿然。眸色如光,看尽归途,看到了终点。 短暂对峙,秦洛脚下微微一动,脸上是伤未曾愈的苍白。 水哥的手也是一动,一秒之间,水哥的枪已然指着他的方向。 夜太黑,看不清枪口,可是,数尺的距离,却是足够闻见弹药的气息,他十八岁第一次闻到,之后便融进他血液里的气息。 “阿郎,有人告诉我,我身边有个警察卧底,”水哥眼里的阴狠又深了几层,“你告诉我,这个王八羔子是谁?” 秦洛皱了皱眉,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瞬间千回百转。 这是一道死亡选择题,还来得十分突然,似乎连转嫁给别人的机会都没有,选的不过是两个人死,还是一个,是坚持,还是放弃。 秦洛的手动了动,砰的一声枪响,血便从秦洛的指尖一滴滴往下淌。 水哥开了枪,正中他的手肘,血流淌下来,淌过他仅余四指的手。 水哥眼睛一眯,“阿郎,我是不愿意怀疑你的,可是你得弄清楚,你的女人是什么来历!” 枪口又缓缓移向萧伊然。 萧伊然微微向后一步。 水哥便笑得十分猖狂,“怎么?怕了?” 秦洛便看着她漠然开口,“这就是你回到我身边的目的?” 萧伊然冷然,看他的眼神含着泪光,“不然你以为呢?我最重要的人就是被毒品所害!你以为我会留恋一个毒贩?警察早就盯上你了!知道我跟你的关系!说服我给他们当线人!否则,我绝不会看你们这些毒贩一眼!” 我最重要的人就是被毒品所害!这话并没有说错!她眼里的泪光,也不是在演戏。 她来的时间不长,如果今晚能替他把这个卧底的身份一人担了,也算是为这份工作和职责尽了她的力! 总要保全一个人! “原来不是真女警啊!”水哥狞笑,“我还说,这辈子还没玩过女警!今晚正好可以开开荤呢!” 他走近了些,又道,“不过,长得这么漂亮,还是值得一玩的!阿郎,你说,我是先杀了她玩死的呢?还是玩了再杀?”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6.你对我来说,是不同的 奇书 最快更新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最新章节! “阿郎”脸上一片冷漠,那是水哥熟悉的阿郎。 水哥走近了萧伊然,手,向她领口伸去。 萧伊然下意识要反抗,几个人冲上来押住了她,她挣扎了一下,一人之力,徒劳无功。 她看向“阿郎”。 “阿郎”扭过头,没有搭理,还是一脸冷色。 水哥便大笑,揪住了她的衣领,用力一撕,衣服撕破,露出里面白色的背心。 这些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阿郎!你xx不是男人!”她尖声嘶喊。 “阿郎”咬紧了腮帮子,一声不吭。 水哥便笑得十分猖狂,低下头去啃她的脖子。 “你混蛋!”她用力挣扎,试图摆脱那恶心的嘴唇。 一只手终于横在了她和水哥之间。 水哥脸上升起不悦,何止是不悦,还有怀疑,甚至毒蛇一般的杀意,“阿郎!你是什么意思?” “阿郎”只余四指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拽着她脖子将她拖了过去,目色如冰,“水哥,我惹的麻烦我自己解决!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她到底……是我睡过的女人!” 水哥没有说话,冷冷地盯着他,好像在说,你要怎么解决? 却见“阿郎”渐渐收紧了手指,如冰的眼神,里面只余令人生寒的无情。 她的脸色逐渐因窒息而泛红,眼睛里浮起一层水光。 “怕了吗?”“阿郎”并没有松开手指,同时,一只枪顶在了她胸口,他的声音如枪口一般冷硬,“你对我是来说,是不同的。” 他顿了顿,心口一阵抽搐般的疼痛,是戏,非戏,是台词,不是台词…… “可是,我最容不得的,是背叛。贝贝,你背叛了我,背叛我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他的目光愈加冷硬起来,“没有人能例外,你也一样!” 忽的一声细微的声音,消音的枪,她胸口漫开一朵鲜血,渐渐扩大,晕在白色背心上,分外显眼。 而后,他用力一脚,正踢在她腹部,将她踢飞出去。 她趴在河边上,一动不动。 他又取了支枪出来,左右开弓,胡乱补上几枪,她的背上、手臂,也绽开几朵血花。 而他再次上前,飞起一脚,她被踢入河里。 他似乎还不愿放过她,举枪再射,所有的车灯都打开,粼粼水光中,泛黑的河水,水中一抹白影,涌出一片鲜红后,便渐渐沉没,汇入河水的鲜红也消失不见。 他僵着脸,一个字,“走。” 水哥探究的眼神看着他,片刻,挥了挥手,所有人都上车。 阿郎说,他这个人,他了解的。 没错,他的确算得上了解。这个人,冷面冷心,心狠手辣,却又有情有义。今天这事,倒是符合他阿郎一贯的作风。他在女人这种事上一贯冷,顶多逢场作戏热热场子,这么多年却少见他真把哪个女人当回事,又爱花,小喽啰们私下里都开玩笑,怕实际上是个情种,想来这个刘贝贝当真于他而言是不同的,不过,他们这条道上的人,最怕也最忌讳的就是背叛,用他的话说,背叛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所以,哪怕是他的女人,他也亲手解决了。 行!这很“阿郎”!他回想起阿郎的手隔开他和刘贝贝那一幕,四根手指,断掉的那一指,阿郎是为了他。 车里,晦暗不明处,水哥绷紧的脸,渐渐放松。 车队渐行渐远,直到车灯渐渐变成了模糊的亮点,静静流淌的河水再起波澜,水纹荡漾处,有几人从水里浮出、上岸,拖着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 “十三!十三!”摘掉给她戴上的氧气面罩,男人轻轻拍她的脸,仔细一看,想骂人,“混小子!开真枪!快送医院!” 被河水冲洗过的白衫淡淡红色,整件衣服都是红色。 看起来,她一身的血。 悄悄送进医院的,保密做得极好,尽管有准备,外科主任还是被这样浸在鲜血里一身湿漉漉的人给吓了一跳。 仔细检查过后,才松了口气,看着血糊糊的一个人,其实就只有手臂中了一枪。 立刻手术,取弹。 手术不大,术后她醒来也快,只是麻醉醒后模模糊糊的意识里,回荡着一句话:你对我来说,是不同的,可是,你背叛了我…… 闭着眼,黑暗中满是他一身伤痕的样子,还有他失去理智的疯狂和挣扎,像一匹黑夜里无助哀嚎的狼。最后,画面凝成一幅:瘦削的大腿,遍布的针孔。在她眼前不停地晃动。 疼痛,痉挛般漫开,却不知到底是哪里疼。 两颗泪珠,从她眼角溢出,哽咽而出的只有两个字:“秦洛……” 很小的声音,却如雷声般震在床边的人耳侧。 他握着她的手,唇轻轻印上去,另一只手轻拂她的发丝,叫她的名字,“十三,十三……” 她皱着眉头,仿佛时光流转,她穿一身红色的新衣,扎两个小揪揪,奶娃娃似的模样,十来岁的少年牵着她的手去逛庙会,她肉乎乎的小手指这指那,要买风车要买糖人要买棉花糖要买糖葫芦,走不动了,两手一张,“四哥,背……” 小小的少年,背膀并不宽厚,她一张小嘴吃得脏兮兮的,却乐滋滋舔着糖葫芦,末了,把自己舔过的糖葫芦往前一伸,“四哥,给你吃一个!” 风里忽然传来一阵歌声: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天突然一黑,热闹的街景不再,她从四哥背上跌落,一直往下坠,周遭只剩一片黑暗,无底的黑暗,黑暗里有狼嚎一般的嘶吼和挣扎。 她害怕,挥舞着双手大哭,“四哥!四哥救我!我怕……” 柔软的温热贴在她额头,暖暖拥抱。 她闻到熟悉的气息,孩子般大哭,一如当年那个才四五岁的奶娃娃,上气不接下气,“四哥……好黑……我怕……怕黑……” 四哥!是四哥的声音! 她张开双臂,瞬间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就好像这么多年来的任何一个时候,她想要他,他就在她身边,从不曾远离。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37.睡美人是怎么醒的 奇书 最快更新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最新章节! 她终于明白,她如今身处何处。 “四哥……我……回来了……”哽咽着,周遭的宁静和那些黑暗里的阴冷挣扎仿若两个世界。 他手臂收紧了些,也有些哽,“是,回来了,回来就好,不怕……” “秦洛……” “秦洛没事,没有被发现,放心,很快就要结束了,很快。”末了,又表扬她,“你功不可没!”跟表扬小孩似的语气。 她心里一松,再度沉沉睡去。 伤并不重,她只是太累了,卧底的日子,无论白天黑夜,每一秒钟都绷紧了全部的力气,如今松懈下来,好好睡一觉也好。 她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简直不知过了几天几夜,身边的人趴在床沿,握着她的手,她一动,立刻抬起头,一张胡茬青青的脸,发型也乱成一堆草。 “终于醒了!”他呼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脸,眼睛有些泛红,却亮得灼人,“我还怕你睡成睡美人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忽道,“你去刮胡子,不帅了。” 他也是一怔,莫名其妙说了句,“那你会嫌弃我吗?” 说完眼里一暗,眼神变得游移,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他干笑了一声,“我去给你取点粥来喝。” 脚下一动,却迈不开腿。 低头,看见一只小手拽着他的裤管,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也这般拽着他衣角,糯糯地说:四哥,带我去玩。 “怎么了?”他脸上的笑还是有些不自然。 她眨了眨眼,“睡美人是怎么醒的?” “嗯?”他完全不懂她的意思。 她还是抓着他裤管不放,却闭上了眼睛,“我睡了。” 他呆了好一会儿,终是明白过来。 失笑,俯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小脏猫,不洗脸,也不刷牙……” 说着,却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眼底,有温温的东西漫涌上来。 你一直是公主,我,是你的王子吗? ———————————— 宁时谦一直到行动开始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秦洛会开枪打伤萧伊然一只手臂。 在金名扬爆出水哥手下有卧底之后,他们便火速通知秦洛,并果断想了几条对策,其中一条便是曝光萧伊然,然后由秦洛亲手“结果”她,他们再将萧伊然救回。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水哥选的地点竟然在河边,“抛尸”河中是最不易穿帮也相对安全的方案。 血袋、血弹、假枪,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万无一失,结果秦洛来了个双枪,一真一假。 他也想过,也许秦洛这么做是为了更加逼真,可是,现在看来,除了逼真以外,大概秦洛是不想让萧伊然再继续参加这次行动。 “宁哥,回去以后还是把然然调去户籍之类的吧。” 这是那次接头,秦洛在分手时对他说的一句话。 他似乎是明白了。 他们是警察。金色盾牌,热血铸就。 可他们也是寻常人,有七情六欲,有他们想要呵护的人。 梦想是坚硬的,内心是柔软的。摸着他心口,他也宁愿折断萧伊然梦想的羽翼,将她关在没有风吹日晒的温室里。 所以,在出发前看着萧伊然手臂上还裹着纱布跑过来,眼睛都气红了,“你跑来干什么?” 他还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 结果她在他面前“啪”地敬了个礼,“报告组长!警犬大队萧伊然归队!”本次行动分了组,宁时谦是这个组的组长。 她一张小脸还有些白兮兮的,在外面卧底了这么久,大概吃不好也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看着她的小模样儿,宁时谦就恨不得把她扛回去。 “萧伊然!你不听命令!”他吼得中气十足,给气的。 她身板站得笔直,下巴倔强地抬着,“报告队长!我身体已经康复,而且对犯罪集团十分熟悉,我强烈要求加入行动!” 宁时谦觉得自己有必要打她一顿! 萧伊然却看向队伍里的贝贝,小家伙发现她早已经兴奋不已,却乖乖地遵守着纪律,蹲在队伍里一动不动。 真是好孩子! “贝贝!”她一声呼唤,奔向贝贝,站在了它旁边。 贝贝亲昵地贴着她的腿,又噌又舔,如果不是在集合,只怕要扑到她身上来了。 她安抚了一下贝贝,笔直地站着,坚定的眼神挑衅着宁时谦的权威。 别的组已经开始出发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和她打擂台,宁时谦狠狠瞪了她一眼,大声整理队伍,宣布,“准备出发!” 另一组里,魏未和汤可已经上车,在车里对着她挥了挥手,她笑着比了一个V字手势,迅速上车,假装没看见宁时谦眼里“等回来以后看我怎么揍你”的眼神。 边南地处高原,地形复杂,又临国界线,外号为秃鹰和蝎子的某贩毒集团两大头目在境内外狡兔三窟,活动十分隐秘。更不谈这里防卫重重,步步机关。 贩毒集团在这里已经聚集好几天了,秦洛的功劳,宁时谦他们已经收到秦洛发来的这片区域详细的布防图,最后一战拉开帷幕。 追踪着秦洛的信号,边南警察和武警分组呈包围之势向这片山靠近。 宁时谦这一组里,某组长的脸还是黑的。 某人自知理亏,全程很乖,一句话也不说,只抽空跟贝贝亲昵亲昵。 “跟着我!一步也不能离开!”宁时谦绷着脸,在她面前保持着绝对的权威。 “嗯嗯!”她悄声应着,用力点头,还狗腿地拍了拍贝贝,“听见没有,要听宁爸爸的话!” “……”他迅速转过头去,怕自己绷不住了…… 以他为首进入丛林,对照着手里的图,小心而飞速地穿行在林间,避过雷区,穿过红外线,抵达中心区域。 已经可以看见人了,有人端着枪在来回巡视。 宁时谦跟组员做了个手势,大家意会,只见宁时谦和段扬还有两个组员一跃上前,两人一对配合,悄无声息便打晕了两个哨探,将他们铐起来之后继续向前靠近。 一切都很顺利,在距离会场不到1oo米的地方,宁时谦停了下来,和其它各组联系。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8. 奇书 最快更新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最新章节! 秦洛的信号十分清晰,就是这里了。 整个会所建得有如一座宫殿,极尽奢华,防卫森严。 会场周围一圈守卫,全都端着枪在巡视。炎热的雨林,没有一丝风,静得只听见虫鸣蜂吟,此起彼伏,急促而又闷气。 很快,宁时谦收到行动信号,一时,所有小组在部分队友的掩护下朝着会所冲锋。 如一支支利箭,出其不意地迅速出现在守卫面前。 这个地方极其隐秘,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那些守卫也有些大意了,等他们发现不对时,警察和武警已经到了跟前,还没来得及开枪,枪就被卸了。 也有守卫转身就跑的,鸣枪报信,仓惶之下喊破了喉咙,“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一时间警报器大响,与此同时,只听见巨大的爆破声不断,轰隆轰隆,震得整个山谷都在晃。 宁时谦他们在浓浓的硝烟味里回头,身后的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烟尘滚滚,来时的青山碧草炸裂成破裂燃烧的影像,只有持续不断的爆破还在继续,烟火弥漫,轰隆声不绝。 一秒的回头,背上满是寒意,已是死神擦肩而过。 再一次地佩服且感激秦洛,否则,将会有多少人在这一场硝烟里被炸得血肉横飞? 每个人的心都在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阵阵发紧、震颤,如号角,催促他们加快了进攻的步伐。 冲进会场的时候,里面已是一团混乱。 隔着大厅,宁时谦第一眼就看到了秦洛,和水哥以及另外两个男人在一起,站在会场的最前方,想来,那两人便是秃鹰和蝎子了。 警察冲进来以后,正在集会的人蚂蚁般四处乱窜,一时枪声四起。有人往外跑,却尽数被堵在门口的警察生擒。 眼看着,这一屋人全都成了瓮中捉鳖,无论怎样也跑不出去了! 然而,秦洛他们所在的地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出现一个四方形洞口,水哥、秃鹰和蝎子迅速进入洞口。 地道! 秦洛显然是不知道这个地道的,略怔,随即跟着走下台阶。 可是,他才走了几级,地道口就开始关闭。 他回头一看,宁时谦正飞奔而来,跑在前面的是那只曾咬过他的警犬,萧伊然也紧随其后。 关闭地道口的那块板渐渐推进,已经将秦洛卡住,钢制的板,机械力量的推动,如刀刃一般往胸膛里挤,瞬间,他的脸就涨得通红。 费力地挣出手来,把钢板往后推,人力和机械的对抗,使得他双臂发抖,五官都扭曲了,血,瞬间从他手掌周围溢出来,却是奇迹般地一点一点将钢板推远。 宁时谦和萧伊然跑过来的时候,只看见陷入他手掌的钢板,和流淌的血。 那钢板,便生生卡进了他俩心里。 贝贝最为敏捷,萧伊然一个命令,便从秦洛推开的洞口里钻了进去,宁时谦沉着脸,举枪在钢板周围一阵乱射,倒是打坏了机关,钢板停住了。 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秦洛飞快追了下去,宁时谦和萧伊然随即跟上,同组的警察也在此时赶到,一同下了地道。 地道很黑,一通到底,没有任何岔路,宁时谦打开警用电筒,只见沿途零落堆着一些木箱,有组员撬开一箱查看,报告宁时谦,“组长,全是各种各样的毒品!” “继续追!”宁时谦脚步不曾停过,追着秦洛的步伐。 萧伊然却忍不住回头看那些毒品,再追着秦洛的背影时,内心却情不自禁开始担忧。 “放心!”一旁的宁时谦低声说。 “啊?”她不知他何意。 “他肯定已经……”宁时谦不忍心说出那几个字眼,“他肯定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确保今天的行动不出问题,你放心,他一直都那么优秀,他知道他在做什么。” “嗯!”萧伊然点点头,脚下的步伐却不曾慢下来,脑中想象着那个画面,还是觉得极其难受。不过,终于看见光明了!一切马上就结束了! 她心里,满满的斗志! 追了一阵后,听见前方传来惨叫声。 秦洛是冲在最前面的,对这个声音也十分熟悉,很快,便看见被贝贝扑倒在地的水哥。 水哥的枪掉在了一旁,手腕上鲜红的伤口,想来是贝贝咬掉了他的枪。 “阿郎!弄死这条狗!”水哥气急败坏,已经十分狼狈了。 宁时谦追得近了,手电筒光一晃,秦洛敏锐地发现前方一只箱子后黑洞洞的枪口。 此时,他身份还有没有暴露,枪口是指着贝贝的! 他心底升起由衷的骄傲,这只警犬被然然那丫头养得很好呢! 他就地一滚,拾起了地上水哥掉落的枪,耳边仍然是水哥的声音在咆哮,“打!打死这畜生!” 却见秦洛起身,左右两枪同时开工,射向箱子后的影子。 宁时谦等人同时赶到,自有人铐住了在地上和贝贝厮打的水哥。 秦洛一边开枪,一边往箱子走去,箱子后的人却已经不见了,众人拔腿继续追。 水哥被按在地上,一脸狼狈,满眼怨毒,嘶着嗓子吼,“阿郎!你xx的王八蛋!居然是你!原来是你!” 秦洛回望他一眼,淡淡一句,“我不叫阿郎,我叫秦洛。” 腿边有什么东西在拱,低头一看,是贝贝。 这是在向他示好吗? “它在向你表达歉意,它曾误伤过你!也在感谢你,你刚刚救了它!”萧伊然行进中向他解释。 秦洛一笑,摸摸它的脑袋,“好小伙!走!” 贝贝竟然也表现得格外欢乐,好似明白它已经得到了他的谅解。 看着这一人一狗,萧伊然眼泪一涌,这是她这许久以来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笑,就好像她珍爱的一颗宝石掉进了海里,时隔多年海浪重新将它送到她面前。 她抹了抹眼睛,泪光模糊中,仿佛看见清俊少年飞扬的笑脸。 所以,秦洛,你看,我们说好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地道越往前便越狭窄,但却渐渐有了亮光。 到洞口了! 大家屏息静气,就连贝贝的呼哧声都压小了。 然而,亮光仅仅只是一瞬,很快前方又变黑了。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39.风猎猎兮 奇书 最快更新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最新章节! 秃鹰和蝎子已经逃出,一道门封住了出口,门有锁,只不过是密码锁。 “段扬来!”宁时谦喊道。 段扬这个人,沉默寡言,看起来还笨头笨脑的,可是,却在这方面狠下过苦功。 宁时谦用电筒给他照着,这是一排特制的五位数密码锁,段扬小心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计算、试探,其他人都盯着段扬的手指,汗水从段扬额头渗出来,缓缓往下淌,地道里空气不充裕,气氛紧张得只听见密码锁转动的声音,咔嚓,咔嚓。 段扬心里默默数着,到最后一个数字时松了口气,抹去鼻尖上的汗珠,声音微哑,“差不多了。” 在段扬的手指试探着转动最后一圈时,秦洛脑中灵光一线,猛然喊道,“等等!” 话音刚落,锁已转下,秦洛双臂用力一推,秦洛身前的人收不住脚,往后连退,以致一干人等皆往后急退数步,于此同时,轰隆隆的声音震天响,感觉地面都在震动,震得地道顶部的土块噗噜噜往下落。 好一阵过后,爆炸声才停了。 萧伊然身上紧紧趴着的贝贝跳了开来,萧伊然拍着身上的土,发现除了炸药爆炸时飞溅擦伤的皮外伤,并没有致命伤,这得多亏了刚才秦洛反应敏捷…… 她环视一周,宁时谦就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可秦洛却…… “秦洛!”她大声喊道。 洞口已开,光亮透了进来,爆炸炸飞的土堆积在洞口,堵了大半个洞口,每个人都在,只除了秦洛。 “秦洛!”她再次大喊,尖锐而嘶哑。 宁时谦头有些晕,身上有些痛,动了动,感觉还好,只是爆炸给震的,应无大碍,倒是萧伊然的喊声震着她的耳膜,又尖又细,好像穿透了他的耳膜,扎进心里,秦洛…… “你们……都好吗?”他咳了一声,吐出一口又腥又咸的东西,也没去细看,大概是红色的吧。 大家都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土,爆炸时宁时谦和段扬站在最前面,宁时谦站起来了,段扬一张脸黑黑的,手背上有血,但能站着,就是个完整的人! 的确是不见了秦洛! 大家只记得最后那一幕,秦洛张开手臂把他们都推开,他自己在洞口,身后是渐开的洞门,和半扇青天,随后,便是轰天巨响和满幕烟尘。 密码锁打开,亦即引爆炸弹…… “秦洛!”萧伊然往洞口的土堆冲去。 “小心!”宁时谦紧跟而上。 萧伊然却宛若没有听见,伸手在土堆里刨,贝贝也尾随着她,爪子跟着她刨。 “把贝贝带走!带走!”她尖声嘶喊,一脸的污垢,面目全非,可她心里,却比谁都明白,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刨出炸药来,会不会再有雷,那就留她一个人好了,所以人,连同贝贝,都离开! 宁时谦看着她那双手,那双他从小小心呵护,一点点划痕也要吹很久的小手,此刻满是泥土,指尖被砂石划破,渗出血来,和泥土混在一起。 她那么怕痛的一个人…… 只一眼,他便移开了目光,心里某个地方酸疼不已。 秦洛,好兄弟,一定不要有事! 忍着心里的疼痛跨出洞外,外面竟然直接通到了河边,河边有船只和人接应,秃鹰和蝎子已经乘船离开。 他一边用通讯设备和指挥组联系,一边用望远镜看,只见秃鹰站在船头,狞笑着,手里端着狙击枪,瞄准着这边的方向。 “小心!隐蔽!”他大惊,大声喊。 其余人倒是飞速反应过来,唯独萧伊然,还在土堆那挖,宁时谦飞身过去,扑倒她用力一滚,滚回了洞里,子弹打在洞口,击碎一大团石块,灰土飞扬。 洞外传来段扬惊喜的声音,“在这里!秦洛在这里!” 宁时谦和萧伊然相视一眼,飞速往洞外跑,萧伊然脚步一个趔趄,竟然栽倒在地。 宁时谦拉起她,两人相扶着往外跑。 秃鹰的枪弹还在洞口扫射,宁时谦以身护她,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次,才抵达段扬藏身处,只见土坯后,尘土掩盖下,露出男人的脚和手,依稀是秦洛的鞋子和裤子,只因满是血污,所以不敢确定。 萧伊然眼泪扑扑直落,颤抖着扒开那些土,看见另一只手时才流着泪点头,“是他!是他没错!” 只有四指。 同伴们一一围了过来,将秦洛脸上的尘土拂落,露出血糊糊的一张脸。 “秦洛……秦洛……”萧伊然扶起他的头,泣声轻喊。 不动还好,只这一动,便有血从秦洛的嘴里流出来,一大股一大股的,很开,他整个衣领、肩膀都被血染红了。 宁时谦看得触目惊心,颤抖着手伸到秦洛鼻端,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后,整个人一松,差点跌坐在地上,“还活着!” 所有人,听见这三个字,顿时都开始抹泪,还活着,活着就好! “看样子是被震晕了……”这样吐血,只怕内脏也严重震伤了,可是,这话他不敢说,只抹了把泪,“不要再轻易搬动他!让他在这休息!” 不管怎样,还是个完整的人!还是完整的! 满目热泪,他内心如熔岩在炙烤,望着河里远去那条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形势,不能再拖下去了!虽然已经报告指挥组,但是等后援包围过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绝不能让秃鹰和蝎子再跑掉! 他身形敏捷,迅速隐没在山林里,抄近路从6上追赶河里那只船。 都是配合默契的战友,组里其他组员飞速跟上,散开在山林,以组为阵,又有各自路线,绝不放过那条船! 就连悲痛中的萧伊然也拍了拍贝贝的头,银牙紧咬,满眼憎恨,追随宁队而去。 秦洛一身血污的模样在每个人面前晃动,此时,人人心里都充满肃杀之意。没有人言语,只有奔跑,只有目标,只有热带雨林擦耳而过的热风猎猎,只有一颗不猎毒寇不复返的壮烈之心! 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土坯后一身血污的身体微微一动,再一动,血大口大口从躺着的人嘴里喷吐出来……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40. 奇书 最快更新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最新章节! 宁时谦带着人一路狂奔,一点一点地拉近与河中那条船的距离。就爱上 却听见快艇的轰鸣声响起,且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宁时谦回望,只见泥黄色河面,一个白色小点正以与风比拟的速度飞快靠近。 单艇轻浪,渐渐便能看清快艇上的人,身形依稀眼熟,再近一些,不是秦洛是谁? “是秦洛!”萧伊然比他更早看清,激动而又振奋,“我们快!不能让秦洛一个人去扛!” 所有人脑海中重复着的画面,都是秦洛一身灰土,满脸血污,不断吐血的情形,接着萧伊然这句话的,还有在每个人心中浩然震动却说不出口的回应:不能让秦洛一个人去扛!不能让拿最后一口气去拼命的秦洛一个人扛! 这回声,和同快艇发动机的轰鸣一起,如进行曲,催得每个人热泪盈眶,热血沸腾。 船上的人发现了急速追近的快艇,一排子子弹扫过去,枪声逼得岸上的人越跑越快,也逼得每个人心里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岩浆在炙烤,在奔流,逼得萧伊然终于忍不住,在密集的枪声里哭出了声来,纵然咬紧了牙关,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心内一个声音在祈祷,在咆哮:秦洛!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坚持住! 而谁人又不是红了眼眶?只是,他们谁也看不清快艇上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知道在这样密集枪声里的秦洛是个什么状况,只听见快艇还在“突突突”地不断前进。 没有情况,就是最好的情况!是吗? 秦洛已经麻木了。 之前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身上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痛,大概正因为这样,所以反而不知道是哪里痛了,反而……痛得麻木了吧? 他潜进这里数日,把每一个地方都摸得极熟,却独独不知道这个密道,也不知道这密道通到河边,可是,他却早早地在河边又密又高的水草里藏了一艘快艇,以备不时之需。 他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了,也不知道秃鹰他们逃了多远,只听见零落的枪声,表明他们还在这条河里。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他站起来的时候,鼻子里热乎乎的,有东西正流淌出来,嘴里也一股一股地往外吐液体,黏糊糊的不舒服,他用手一抹,满掌都是红色…… 短暂的眩晕,他逼着自己站稳了,一步步朝他藏快艇的方向走去,起初还有些勉强,后来适应了便跑动起来,边跑边能感觉到鼻子里的血在往外冒,当他快步疾奔起来的时候,便感觉不到痛了,只有滴滴答答往下淌的鼻血,很是碍事,他边跑边抹。 就如此刻,他驾着快艇最大马力在河中疾驰一样,他眼中只有前方那条船。子弹落在他周围的水面,激起水花四溅;或打在船舷上,噼里啪啦铿锵直响;肩头一震,他似乎听见细微的“噗”的声音,大约是没入他皮肉里的吧?反正也感觉不到痛…… 终于近了! 秃鹰和蝎子站在船头,两人都执了枪,朝着紧逼而来的快艇上那个人射击,只听见突突突突枪声一片,子弹尽数打在那个人身上。 一直关注着快递和行船的宁时谦等人也愣住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快艇超越了自己朝秃鹰的船冲过去,也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子弹都射向了快艇上那个人…… “啊——”萧伊然跪倒在地上,压抑而嘶哑的尖叫细细的,如蚊音一般,淹没在枪声里,泛青的手指陷入泥土里,地面的草随着她手指的力度扭曲、挣扎。 痛得,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了…… “起来!”宁时谦将她一把拎起,用力向前一推。 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摔了个嘴啃泥,可她倒是听话,一声不吭又爬了起来,连嘴里的草和土都顾不上吐掉,跟着他继续跑。 可是,就在此时,河面的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秃鹰和蝎子乘坐的船突然往前倾斜,与此同时,秦洛的快艇也撞上了船身,两船相撞,快艇体积小,顷刻便被撞翻,可秃鹰的船也遭到创伤,倾斜得更加厉害,船头已经没入水中。 河水漫延,船下沉已是必然。 如此一来,倒是给宁时谦他们争取了时间,与船的距离又近了些,贝贝跑得快,已经下坡朝着水里冲了。 秃鹰和蝎子自知船将沉没,慌乱间,弃船跳水,各自往岸上游。 然而,黑影一闪,只见贝贝一口咬住了秃鹰的手腕子,手中拿着枪舍不得扔的秃鹰吃痛,枪脱手,沉入水里。 贝贝狠狠咬着不松口,秃鹰便在水中与贝贝缠斗起来,已经游远的蝎子见状,举枪对准了贝贝。然而,秃鹰和贝贝一直在动,蝎子举枪不定,迟迟没办法瞄准,此时,另一声枪响,却是宁时谦他们也已经下水游过来,蝎子枪还没开出去,那边已经朝他开枪了。 一时,蝎子调转枪头自保,一边游泳逃命,一边回头射击。 宁时谦带着人在水中追蝎子,萧伊然、段扬和另一名男警则游向秃鹰。 水中施展不开拳脚,三人擒一人倒是轻松,不多时,秃鹰便被段扬和男警制服了,在水中动弹不得。 只是萧伊然像是入了魔怔,一张滴着水的小脸泛着清白,双眼直瞪瞪的,拳头、枪身,直往秃鹰头上招呼,无论段扬跟她说什么,她都仿佛听不见,秃鹰很快被打得头破血流,头肿胀如猪头。 段扬也是铁着一张脸,倒并不是反对萧伊然的行为,而是在这河里,体力消耗极大,此刻的萧伊然实在让人担心! 先把人弄上岸再说! 他和另一男警刚把人拖到岸边铐住,萧伊然一腿就飞了过来,秃鹰如同沙袋一般被萧伊然的拳打脚踢揍得砰砰直响。 段扬站在一旁,牙关咬得紧紧的,只看着,直到萧伊然青着一张脸枪口顶在了秃鹰太阳穴,段扬才大喊一声,“萧伊然!” 萧伊然握着枪的手在颤抖,眼前全是秃鹰的枪向快艇上的人射击的画面,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咆哮:我答应过的!我答应过秦洛的!一切很快就会结束!很快就他x会结束!你他x现在终于结束了啊! “十三!”段扬死死抓紧了她的手,“别冲动!别冲动啊!” 秃鹰被另一男警压住,目睹这一幕,却猖狂地狞笑,“你开枪啊!有种你他x开枪啊!”并随之各种带生殖器的辱骂。 萧伊然红了眼,握枪的手眼看段扬都快把控不住,情急之下,段扬将她整个人都给紧紧禁锢在怀里,同时一脚踹向秃鹰的脸,大吼,“你他x给老子闭嘴!” 双臂却更加用力,一点一点萧伊然挪远,安抚,“不要冲动!十三!把枪给我……给我……” 不能…… 萧伊然也知道不能…… 她只是恨! 心里满满的,全是恨! “啊——”她在段扬的禁锢中悲鸣,终于还是挣脱,枪口朝天,连续开了数枪。 数枪之后,便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跌坐在地。 段扬无言,河岸边,宁时谦等人押着蝎子也过来了,河面已经恢复了平静,若非那飘着的破船残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就像,不曾有人驾着快艇驰骋过一样。 目光扫过茫茫河面,再没有那个人的踪迹,可那绵密的枪声、发动机的轰鸣,分明还在耳侧,久久回响,难以散去。 所以,叫人如何不恨? 宁时谦已经走到了面前。 默默地将秃鹰和蝎子铐好,而后联系指挥组,报告这边的情况,得知,后援已经赶来。 果然,远远已经看到他们的踪迹。 终于正式结束了! 却没有曾以为的欢喜,沉闷的气氛,如这热带雨林的天气,憋闷得让人几欲疯狂。悲伤、低落,压在心头,甚至不敢去看战友的眼睛,只怕一个对视,眼神便能扎进心里去。 萧伊然坐在地上,一身湿透,头发凌乱,脏兮兮的衣服混着血和土,无望的样子,像遭人遗弃的小孩。 可是,第一次,宁时谦不敢上前拥抱她,不敢上前给她安慰…… 眼神移开之时,却猛然发现另一个问题,“贝贝呢?” 段扬这时候才意识到,自从他和萧伊然几个擒秃鹰的时候,是贝贝咬着秃鹰的手腕,之后,便再也不见了贝贝的踪影。 听见“贝贝”两个字,萧伊然的眼神才活了起来,四处张望,一张青白的小脸,瞬间比纸还难看。 “来了!在那!”不知谁喊了一声,指着某个方向。 大家这才看见贝贝呼哧呼哧吐着舌头过来了,浑身的毛也是湿漉漉的。 贝贝飞速朝着萧伊然冲过来,萧伊然眼眶发热,正要抱抱它,它却低着脑袋咬萧伊然的裤管。 这是要她跟着它走? “你们待在这里,看好这两个!我去。”宁时谦拍了拍贝贝的头,大步跟着贝贝走了。 贝贝急得很,似乎是嫌弃宁时谦没它快,呼哧呼哧咬他裤管。 一狗一人,跑到河边泥泞的草丛里。 草丛掩映处,躺着那个血糊糊一身泥浆奄奄一息的人…… 贝贝吐着舌头一脸求表扬的样子蹲在一旁,好像在说,“看,我把他从水里拖到这里来藏着的!我还一直守着他!” 宁时谦搂着狗脖子,用力地蹂躏了一把狗头,那一刻却是真的哭出声来,“好宝贝!以后再也不跟你抢吃的了!全是你的!” 喜极而泣,再次联系指挥组,一向沉稳的宁大队长也沉稳不起来了,操着一副破锣似的嗓子孩童般任性地吼,“你们倒是快点啊!快点啊!救人啊——” 喊完,跪在秦洛旁边,堂堂男儿,竟是泪如雨下。 段扬那边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心提到了嗓子眼,又恐自己猜错,喊起来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是不是?是不是?” 连是不是什么都不敢问清楚。 贝贝在那边“汪汪汪”地叫了好几声,好像在替宁时谦回答,直到宁时谦用力挥着手告诉他“是,是秦洛”,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 若不是脚下还看着秃鹰和蝎子,只怕振奋得要互相拥抱! 萧伊然捂住嘴,无声地哭泣,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坠落。 秃鹰和蝎子却是恨极了那个被称做秦洛的人!秦洛!阿郎!那个驾着快艇来追他们的警察卧底!他们分明对着快艇一通扫射,可快艇到面前才发现,快艇上的根本不是人!就是一根木头披着件外衣!而快艇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水!潜上了船!干掉了开船那个蠢货!把船给弄沉了!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41 回不去 奇书 最快更新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最新章节! 没有车道可行,急救车在山口等,一起等着的,还有他们整个行动队的车。 宁时谦背着早已陷入昏迷气若游丝的秦洛,快速而稳健地一路奔来。 远远地看见了一溜的车,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瞧着应是其它组的任务也顺利完成,押着一个又一个的嫌犯准备收队了。 宁时谦加快步伐,朝着车队靠近。 原是卯足了劲要叫医生,却在刚要开吼的瞬间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传来,听着声音,几分熟悉…… 他心里一紧,到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如一颗石子,磕得他嗓子发疼,用力一咽,仿佛听见石子“哧拉”划破喉咙的声音,而后缓缓地沉落下去…… “汤可——” 他听见身后萧伊然的喊声,眼前身影一晃,便见萧伊然晃到了他前面,往前直奔。 他忽然觉得双脚有些发软,耳边轰隆隆直响,前方一切的声音都有些模糊起来。 他依然走得很快,却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目的地的,也不知背上的秦洛是怎样被人放到了担架上。身体里一个声音在咆哮:快!快抢救秦洛!眼睛却瞪着萧伊然怀里那个挣扎着又哭又喊的汤可,思维停滞。 他听见段扬在哭,周围的人都在哭。男人,女人。悲戚的,压抑的,愤懑的…… 地上担架躺着一个血糊糊的人,没有了左臂,左肩齐肩处只剩一团血肉模糊,隐约看得见白森森的肩骨,迷彩服被血浸透,已不是原本的颜色。那张脸,又脏又黑,满是血污,他哽着喉咙,觉得自己认不得这是谁。 他们要给地上的人盖上白布,汤可不让,哭着喊着“魏未”的名字,在萧伊然怀里疯了般地挣扎。 他迟钝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地上这个人是魏未。 哦,魏未牺牲了…… 那个年轻的、敏锐的、偶尔嬉皮笑脸叫他头儿的鲜活生命再也不会站起来了,再也不会和他一起加班到深夜再陪他去吃酸辣粉了…… 他也想哭,他觉得自己是很想哭了,却哽得难受极了,哽得哭不出来,如同急欲喷发的火山被堵住了喷口,岩浆在内里崩腾,恨不能冲发出去,将这一切都燃烧熔化了才能了结。 汤可终于从萧伊然怀里挣开,往地上那个人扑过去。 白布被她掀开,她哭着控诉,“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把他盖起来!?他会醒过来的!他会醒!马上就会醒!他说了要娶我的……他说了行动结束就娶我的……” 她跪在地上,慢慢俯下身去,趴在他身上哭,“小魏子,你倒是醒来啊!你醒醒啊!我答应你嫁给你行不行?我答应你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醒来!只要你醒过来我们就结婚!我穿大红的喜服给你妈妈看!不,给咱妈妈看!对了,还有妈妈呢!妈妈还在等着你回家啊!你醒醒好不好?我给你亲!再也不打你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捧着魏未满是血污的头,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血,连同泥沙,蹭了她满脸满嘴,地上那个人却再也不能给她回应…… 周围哭声一片,有人不忍再看下去,七手八脚把她扯起来。 她哭着挣开,满嘴都是血,跪在地上去拉魏未仅存的右手。 魏未的右手贴在裤缝上,抓着裤子,她怎么拉都拉不开。 “魏未——”她绝望地哭,去掰他的手指,“你摸摸我的脸,抱抱我好不好?告诉他们你醒了……好不好……” 她的手在颤抖,胡乱地扯着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她一根根摸着他的手指,抬着一双泪眼看着萧伊然,泪如雨下,“你看!你看他那么用力!我都扯不开!所以他肯定活着是不是?他那么用力!怎么可能不活着呢?” 忽然之间,她摸到了什么东西,顿了顿,手往他裤子口袋里伸。 在触到某个东西的时候,她嚎啕大哭,无法言语。 魏未到死都紧紧抓在手里的,是她行动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个小小的护身符。 可是,这个护身符到底没有好好守护他…… 整个山林都回荡着她的哭声,一只流血的警犬原本趴在一旁的担架上,此时慢慢蹭了过来,在她脚边轻轻地拱着,呜呜直叫,仿佛在陪着她哭,又仿佛是在安慰她。 那是汤可的警犬——豹子。 汤可抱着豹子的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豹子,你说,他会醒来的,对不对?你告诉我……” 豹子蹭着她,呜呜呜地回应着,眼里竟然有泪光。 老金扑通一声跪在汤可面前,捶地大哭,“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救护车的呜鸣声已经远去,警车也已鸣笛,有的人,却再也回不去…… 12 秦洛受了很重的伤。内腑、脑部。 手术集齐各科室主任,动了快3o个小时,术后直接送入了重症监护室。 宁时谦和萧伊然第一次见到秦洛的母亲和弟弟。 萧伊然不知道秦洛对于自己消失的这几年是怎么向亲人解释的,可是,却看得出来,这位善良的母亲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儿子在做什么事。 她和宁时谦一起陪着老人家等了3o个小时,又在重症监护室外等。 老人家似乎并不关心和她一起等的人是谁,3o个小时,只抓着小儿子的手,一句话也没说,直到秦洛进了重症监护室了,她才泪颤颤地自言自语,“原来,是我错怪了他啊……” 秦洛的弟弟听了,揽紧了母亲的肩,“妈,大哥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是最优秀的!” 老人家也含泪点头,“也是,我的儿子怎么会差……” 这个时候,四个人的目光才相遇。她和宁时谦都还穿着那天的迷彩制服,很明显的身份。 面对着老人家的眼神,萧伊然喃喃道,“伯母,您好……” 老人家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谁……” 萧伊然愣住。 老人家又点了点,“知道……” 一旁秦洛的弟弟却友好地朝她微微一笑。 她忽然觉得难以面对老人家的眼神,眼角微微一颤,垂下头来。 这次行动,是一次彻彻底底的胜利,原本该欢欣鼓舞地庆祝,可是,却因为牺牲的魏未和依然在重症监护室的秦洛,没有一个人能生起哪怕一点点的欢喜,每个人心头都沉沉地压着厚重的阴云,浓得化不开。 魏未的左臂,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不知哪个角落,再也找不回来了。 秦洛,也还在监护室里不知能不能醒来或者何时能醒来。 而宁时谦他们,却终究要返回燕北市了,他们甚至不能带回魏未残缺的遗体。 魏未的遗体在当地火化。他牺牲那天穿着的那套缺了左袖子的迷彩服,是汤可流着泪亲手脱下来的,洗干净了,和那只护身符一起,被汤可收了起来。 他们能带回去的只有这些,还有魏未的骨灰。 临走之前,再次去探视秦洛。 他依然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全身插着各种管子。 秦洛的母亲是很坚强的老人家,自手术那天之后,再没见过她流泪,探视的时候,只一遍一遍地和沉睡的秦洛说话,说他小时候的事,每每探视完出来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光,好像看见幼时那个优秀的儿子活蹦乱跳的模样,只是看见她和宁时谦时,总是好像没看见一样。 萧伊然便莫名有些害怕进那道门,害怕看见秦洛悄无声息插满管子的模样。可是,又是要去看的,站在里面,无法像秦妈妈一样说个不停,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站着,慢慢便开始流泪,流个不停。 宁时谦在外面等,等着她出来,他再进去看看,可是,一直等到探视时间到了,她都还没出来。 是护士把她叫出来的。 她出来的时候,明显眼睛是红的,可脸上一颗泪也没有,轻轻对他说了句,“走吧。” 那一刻,他竟然没办法去牵她的手,手垂在两侧,似有千斤重。 走时,宁时谦想要留些钱给秦洛家人,还说,“我们有时间再来看他。” 秦妈妈却摇了摇手,钱是不会要的,并且说,“也不用来看他了,我自己的儿子我会照顾好的。” 宁时谦拿钱的手显得十分尴尬,甚至脸上隐隐发热。 萧伊然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就这么回去了。少了一人,多了一个骨灰盒,还有一只受伤的狗。 魏未的追悼会去了很多人,他们自己分局的不说,其他分局还自发来了许多兄弟姐妹,殡仪馆里都站不下了,外面空地也站得满满的。 谭雅也来了,站在十分偏僻的角落,甚至看不到段扬在哪里。初时只听说有人牺牲了,后来得知不是那个傻乎乎只会时不时来站岗的男人,可是,这样的场面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庆幸。 魏妈妈呆呆的,似乎对这样的场面麻木了一样,只有那不到六十岁便全白的头发和苍老的容颜才能看出她经历了怎样的打击和心痛。 悼词念完,仪式结束,站着的人却迟迟没有散去,依然整整齐齐保持着默哀的姿势。 汤可戴着孝,站在魏妈妈身边,扶着老人,也是一动不动。 宁时谦看着遗像上魏未年轻的容颜,眼里**辣地痛,心里热流一涌,走到魏妈妈面前,扑通跪下,嘶哑着嗓音,喊了一声,“妈!” 对不起,我没有看好他! 原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却不料这一声喊出来,却是响亮的异口同声。 和他默契地一同跪下,一同喊“妈”的,还有他身后整个大队的人…… 紧接着,便是震天响的一声“妈”。回头,身后黑压压跪了一片,从殡仪馆里面一直到外面…… 直到这一刻,魏妈妈才表情一动,眼泪滚落下来…… 在最后那个角落里站着的谭雅,捂住嘴,哭得不能自已……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42.恨、爱、痛 奇书 最快更新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最新章节! 沉默。 自从边南回来后,生活便只剩这两个字。 办公室里少了一个人,却缺失了一大块,空得厉害,空得说一句话都仿佛有回声,空得人失去了欢笑的能力。 于是,除了工作,再没有人说一句多余的话。 宁时谦知道,这样的情况大概要持续很久。 提审金名扬的时候,他十分不配合,大概也知道自己惹了大事,认与不认都是一回事,是以死活不承认,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智商高,玩着各种狡辩的花样。 宁时谦在连续的低气压里过了这些天,情绪已经低到了临近崩溃的边缘,是急需一个发泄口的。 在金名扬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里,他桌子一拍,大步朝金名扬走去。 段扬感觉到这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按住桌上跳起来的笔,大声提醒他冷静,“宁队!” 宁时谦充耳不闻,上前一把揪住了金名扬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金名扬这才有些怕了,缩着脖子大喊,“你不能打我!有监控的!救命啊!警察打人了!” 宁时谦拳头都举起来了,被段扬从后面抱住,打不下去。 “宁队,冷静点!”段扬大喊。 “你走开!”宁时谦憋了一肚子气,“大不了我这身警服不穿了!我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王八蛋!” 话音刚落,就听审讯室的门开了,老金站在门口。 宁时谦这拳头还就真打不下去了。 提审这事儿老金一直都主动回避的。 这会儿老金却关上门,沉着脸走了进来。 看着父亲的脸,金名扬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看见了希望,缩在那里倒是一声不吭了,眼神变了又变。 却见老金闷声不吭地脱了制服,甩在一边,伸手把宁时谦和段扬给扒开了。 忽然就揪住金名扬的衣领重重一拳打了过去。 金名扬被打得晕头转向,紧接着老金索性把他从审讯椅里提了出来,一阵暴风雨般的拳打脚踢,最后将他按在地上,老脸憋得通红,额头青筋直爆,“警察不能打你是吗?那就老子来打你!老子为什么不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你!留你在这世上害人!” 金名扬被他父亲一顿揍,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被拆散了一样痛。从小娇生惯养,还没吃过这样的苦,他怕父亲再打,梗着脖子大叫大嚷,“那你怎么不掐?你当初掐死我还好了!我也不会吃了这么多苦还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 老金气得脸都青了,按着他的两只手都在发抖,“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是!既然没钱没本事就不要生孩子!当个破警察!瞎忙乎一辈子也没几个钱!如果你有钱我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吗?我会比别人矮一截吗?我会被女生瞧不起吗?还一天到晚地说着结婚结婚!就你买的那破车破房子,哪个女生愿意嫁给我?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钱!我才会想尽办法去赚大钱!才会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钱!你有钱我会走上这条路吗?” 金名扬的声音在空旷的审讯室里余音阵阵,老金红着一双眼,气得说不出话来,却猛然掐住了金名扬的脖子,“好!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你反正现在也是一个死!干脆让我亲手掐死你好了!” 老金冲动之下真的下了狠手,金名扬一张脸顿时通红,无法呼吸,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如果可以,宁时谦真想就此置之不顾,就像没有看见一样,可是,他倒是冷静下来了,清醒地知道,他不能放任下去。 到底还是和段扬合力把两人拉开了,他已经不想再跟金名扬说什么废话,段扬却气得不行,把金名扬铐了回去,指着鼻子训,“瞧不起警察是吗?瞧不起警察就别做犯法的事啊!就因为有你们这些垃圾的存在,才有我们的存在!就因为你们!我们一位战友,还躺在边南的重症监护室醒不来!我们一位同事,牺牲在边南遗体都拼不齐全!有姑娘等着嫁给他!家里还有老母亲等着他回家!他的父亲也是烈士!瞎忙乎一辈子是吗?我们也不想瞎忙乎!可是,只要你们这些混蛋还存在一天!我们就还要继续忙乎下去!” 老金听着,一张老脸已是泪水阑珊,默默拾起衣服,“审吧,再审不出来我真的亲手掐死他!” 宁时谦看着老金皱成一团的脸,只觉他短短时日,也迅速地苍老和消瘦下去。忽然想起曾有一天,大队几个人凑在一块喝酒。那时候他们都羡慕老金,一生兢兢业业,即将功成身退,余下的时光便是陪老伴儿,弄孙儿。他记得,那次他们几个谈及的人生终极目标便是到老了的时候,你还在,我还在,大家都还在,岁月安好。 然而事与愿违,老金终究还是无法再享受他的夕阳静好,而年轻的魏未,甚至还来不及品尝岁月的滋味…… 14 转眼一周过去。 宁时谦现在每天下班都要去打一阵沙袋,打到天黑才回去,或者,确切地说,他如今有些害怕回去。 在单位的低气压里沉默了一整天的他,回到家里,莫名地进入另一个低气压。 所以,他才会去打拳,希望能在回家之前将所有的情绪都散尽,然而并没有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打完拳一身的汗,他冲了个澡,体力倒是散尽了。 身体很累,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却依然紧紧的,心头沉沉压着的东西,还压在那里。 带着这样的情绪回到家,一开门,便看见萧伊然的鞋,和玄关柜子上她的车钥匙。 她已经回来了。 厨房里隐约传来声音,她是在做饭吧? 他心里愈加沉了一沉,她其实大可不必这样…… 老头曾说请两个阿姨回来,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始终没有请到人,从边南回来后,便是她每天在做饭。 他光着脚走向厨房,悄无声息的。 她在厨房里忙碌,根本不知道他来了,他便静静站在门口看着她。 饭煲冒着热气,正在煮饭,站在门口都已经能闻到饭香了;蔬菜洗得干干净净,水淋淋的,摆放得整整齐齐,就等着下锅。 她在切菜,缓慢而轻重不一的落刀声都在表明她在这方面是个生手。 从小到大她都没做过这些,除了给贝贝做窝头。 她现在很像一个妻子该有的样子,应该说从边南回来以后就格外像。下班回来买菜做饭,每天给他洗衣服熨衬衫。 他曾经那样宠着她,恨不得给她做牛做马,她终于变得像一个妻子了,可他却觉得好像有点不认识她了。 这个在厨房里低着头切菜的女子是他的十三吗? 这样的十三从前也是有过的。两种情况下她会类似于这样讨好他,那时候她小,自然不会做饭,但是会给他带好吃的,或者送他小礼物,又或者帮他把作业本理理齐,然后小脸凑到他面前说事儿,要么是她求他办点什么事儿,比如帮忙写个检查罚抄个课文什么的,要么则是她弄坏了他的东西,巴结着他别生她的气。 那时候,那叫表现一个好。 所以,她现在这样好,是为了什么呢? 她切着切着菜便慢了下来,渐渐停了,也没开始炒菜,站在原地不动,呆呆地望着窗外。 这些天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常常这样,坐着或者站着就开始发呆,有时候在阳台上晾衣服,晾着晾着便入了定一般望着窗外一动不动。他发出声音惊动她了,她才恍然回神,再温柔地走向他,给他理理衣领倒杯水什么的。 她以为他没看见,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他看着她从一个小豆丁长成现在的样子,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就像现在,他知道她想当他的好妻子,只是她这样看着窗外的时候,内心里…… “砰”的一声,老头回来了,关门声很响,也惊了她。 她急忙回头,看见他这么大个就杵在门口还吓了一跳,伸头一看,发现回来的人是宁守义,才问他,“你站那多久了?” 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们认识二十多年了,彼此熟悉得就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点点情绪的异常对方都能感知,他能感觉到她的,她当然也能,哪怕不明白为什么异常,但总能感觉到不对劲,就像鱼水相容,原本有如一体,水却生生冻了冰,鱼游起来便有了磕磕撞撞,不那么顺畅。 他看了下时间,算了算,“十来分钟吧。” “怎么傻站着也不出声啊!”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些勉强,低下头来,发现他光着脚,上前来驱赶他,“怎么鞋子也不穿?赶紧去把鞋穿上,我炒菜,等会儿就能吃饭了。” 他没有说话,乖乖听她的,去穿了鞋。 她居然也能烧出四菜一汤了,老头赞赏不已,他却尝不出味儿来。 吃饭的时候,她努力地在说话,老头也附和着很是配合她,他默默吃完,扔了碗回房间。 他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可是,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她过了很久才来,大概是洗衣服去了吧。 她进来的时候,他坐在桌前翘着腿玩手机,刷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刷什么。 她便走到他面前,一双眼睛雾蒙蒙的,问他,“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说。” 他怔了怔,摇摇头,她真的好得无可挑剔。 他继续低头玩手机。 她忽然伸手把他手机抢走,扔了,挤进他怀里坐下,双手绕着他脖子。 怀里满满的,都是熟悉的馨香和柔软。 他全身一紧。他已经很久没碰她了。边南时自然没有,回来后也不曾,没有心情,似乎,也没有这个想法…… 而后,她的唇便贴了过来。 仿似听见“嗡”的一声,点燃身体的同时,也将他这么多天以来,低气压下各种各样的情绪引爆,奔流、躁动、不安的岩浆好似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触即爆,所向披靡。 折腾了她许久,一次又一次。 从来不曾这样粗暴地对待过她,从来不曾这样不懂怜惜,好似他所有无处排放的戾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一般,他想揍的人揍不了,他想说的话说不出来,他想爆发的不允许他爆发,此刻通通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恨、爱、愧,都化成最原始的冲撞。 最后的最后,风停雨歇,他看着她身上的红痕,想到自己大概弄伤她了…… 心里又有些后悔。不该这样对她。 暗暗叹了口气,拥了她入怀,她终究是他从小呵护的十三…… “明天休息?”他轻轻在她耳边问。 “嗯。”她枕在他手臂上,答。 “明天我们去看秦洛。”其实,他已经买好票了。 她猛然间睁大眼惊讶地看着他,似乎难以置信。 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这算是做对了。她是不会主动选择的。她怎么会呢?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43.不是超人 奇书 最快更新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最新章节! 从燕北到边南,他知道萧伊然一路都是忐忑的,原因有许多,其一,秦妈妈说过,请他们不要去看秦洛了,至于其二其三乃至其四,也是有的吧…… 他们差不多是赶在探视时间到的,秦妈妈对于他们的到来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淡淡一眼。 秦妈妈先进去探视的,这个时间,他们俩便找医生了解情况。 秦洛的状况并没有任何进展,医生也给不了肯定的答复,在一堆医学术语解释之后,他们得到的信息大约是:或许不久的将来会醒,或许再也醒不过来了,又或许,在某个时刻便悄然停止了呼吸…… 宁时谦是牵着萧伊然的手的,这段话后,他分明感觉到她的手痉挛似的一颤…… 他懂的,因为他的心也在那一刻狠狠地颤了一颤,因为那个年轻蓬勃充满活力与自信的少年警官在他心里的分量也很重很重。那是他的兄弟,不比她心里的轻。 不知道里面那个人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他心里有些焦躁,一边看时间一边踱来踱去,到是萧伊然,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一动不动,连眼珠都不曾转一下。 他移开眼,心里涌上来浓浓的涩痛,像强酸腐蚀过一般。 不曾想,秦妈妈居然一直在里面待着,探视时间到了才出来,他们没有时间了…… 宁时谦于是去求医生,就让他们看一眼,就一眼,好说歹说医生也不松口,还欲再说,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袖子,他一看,便看见她白皙的,和她无神的眼。 “算了吧。”她牵着他的袖子说。 他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扯了一下,反而更坚定了游说医生的决心,最后,终于迫得医生点了头,允许他们看一眼,就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宁时谦如迎头一阵霹雳,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人是秦洛! 他一度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暗暗挤压了好几次眼睛,都是一样的情形没错…… 怎么会这样? 秦洛本就比从前瘦了不少,可这短短十来天过去,他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躺在那,毫无生气,就如一层薄薄皮肉裹着一具骨骼…… 再细看,他手术时剔掉的头发已经长出短短发茬,两鬓和前额新长的那些竟然不是黑色,缕缕灰白,如同洒上斑斑烟灰。 这一眼,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 她什么都没有说,看起来更沉静了,可是,只有他知道,她越是这般,心里藏的事儿越大。 平素里她闹,她娇,可他记得有一回,只有一回,有个错儿不是她干的,家里人都说是她,就连他都认为是她,尽管大家都娇宠地抱着即便是她也没关系的态度,可她却较真极了,竟然玩离家出走,萧家的人四处也找不到她,急坏了,后来,还是他在一个树洞里找到的她,鞭子散了,衣服脏了,抱着个布娃娃,可怜极了,却再也不辩解一句话,用沉默对抗着所有人,也包括他。 委屈得狠了,伤得狠了,她会把所有的话都藏在心里,深深的。 秦洛这样的状况,他牵着她再一次去找医生。 医生只得再给他们解释一遍,也很是叹息,“我们……尽力而为,他是英雄,我们也知道,很敬佩他,但是……他的情况很复杂。” 萧伊然一双眼睛里满是茫然,看着医生,忽然开了口,“那怎么办呢?” 宁时谦闭了闭眼。 怎么办呢? 曾经有个小姑娘,比他矮一大截,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小事儿,每每喜欢皱着小眉头来牵他的手,奶声奶气地问他,“四哥,怎么办呢?” 那时候,他像无所不能的英雄,总是轻而易举地解决那些对她来说很严重的事,他在她眼里就是超人,可惜,他终归不是超人,在生老病死这样的巨大难题前,他是如此弱小而无力,他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如果人不长大该多好!越长大,越艰难…… “我们尽力而为。”医生再一次说,“作为家人和朋友,多跟他讲一些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事,可能会刺激他反应的事。” 宁时谦握着她的手,他的眼中也满是迷茫了…… 秦妈妈这一回终于还是理了他们,说老人家坚强,这十来天过去,也明显老了十岁。老人家垂头叹息,“我知道你们对他好,可是,有些事情也不能勉强,能活蹦乱跳的,当然好,不能,也是他的命。你们啊,也不用大老远地这么跑来跑去,回去好好工作就行……” 他听见身边的萧伊然轻轻的吸气声,一声轻轻的“伯母”,萧伊然拥住了秦妈妈。 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可是他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方向,她一定是在哭的。 出乎意料的,秦妈妈也搂着她轻轻地拍,眼中渐渐含了泪。 他这样看着这两个相拥的女人,忽然想到了一个词——相依为命,也忽然想到,她原本不该叫秦妈妈“伯母”的,应该叫“妈妈”…… 那一晚,他们在边南住下。 两个人很早就躺到了床上,平躺着,闭着眼睛。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他的呼吸声甚至不敢重了,僵硬的身体一动不动,好像他已经睡着了。 她也没动。 他其实知道,她和他一样,都是在装睡吧…… 良久,黑暗中传来她细细的声音,“四哥。” 他一震,心跳如鼓,手压着心口,闷闷地应,“嗯?” “你睡着了?”身边的人动了一下,好像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了。 “嗯。”他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这个回答真是拙劣又幼稚,可是他就是突然之间害怕了,害怕那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其实不知道她会跟他说什么,但他就是不太想听…… 她果然便不再说什么了,却动了动,靠得他更近了些,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额头抵在他肩膀。 他浑身都僵硬了…… 这下更不能动了! 还好他有站军姿的基本功,就这样僵硬着继续装睡。 后来,他还真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猛然莫名其妙又醒了过来,搁在肩膀上的重量没有了,他伸手摸了摸,身边也空空的。 他睁开眼来,房间里微微的亮光。 窗帘留着一道缝,外面的灯光挤进来些许,她抱着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黑暗中,像一张暗色的黑白照片。 看不清她的五官,可他闭着眼睛都能勾画出她眼睛的色彩和形状。 她那双萧家人都有的桃花眼,最是水润娇媚,眼波流转,俨然凝露桃瓣,烟雨含情。可如今她的眼睛他记得,已是零落的花瓣,枯败干涸。 他感觉到了肩膀周围的床单湿湿的,有些凉。 忽又想起了那个藏在树洞里抱着布娃娃的可怜小姑娘,沉默,无助,而她现在却是连娃娃都没有抱的,抱着的,只是她自己…… 还是起了身,一如当年把她和布娃娃一起抱出树洞时一样,抱着她入怀,抱着她重新躺下,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哑声两个字,“睡吧。” 她却是十分委屈的样子,往他怀里更深处挤,鼻息间轻微泣声。 他想起那首歌,可以唱着哄哄她睡觉的,冲到嘴边的却是一句“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他顿时觉得唱不出来了…… 他觉得有些丑陋。 第二天他们探视了秦洛之后就回了燕北。 去上班的时候,领导找他谈话。 谈话的内容他知道。 其实在去边南办案之前领导就跟他表露过这个意思,调他去外地挂职锻炼几年。 那时候他刚新婚,怎么舍得离开老婆?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次果然又是谈这个事情。 他沉默着,久久给不出回答…… “你好好考虑一下,也不是马上就要走,等调令真正下来还得有一段时间,你也可以回去和你父亲再商量商量,对你前途有好处。”领导这样对他说,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这样胸无大志呢?换成别人都得争着抢着去!” 他是苦笑着离开领导办公室的!他本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啊! 他回到办公室,把陈年的案卷都搬了出来,忙了整整一天,一直到天黑了还没回去。 实在看不见了,他才想起开灯,灯却亮了,从大堆的案卷里抬起头,看见的人是段扬。 “你怎么还不回去啊?”段扬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没看我忙吗?”他拍拍自己面前把自己装得很忙的案卷,“你怎么不回去?” 段扬将手机扔在办公桌上,“我一个单身汉,回不回去不都一回事吗?” 宁时谦于是想起那个凶巴巴的护士,段扬没事儿的时候去站了好一阵岗的,现在好像的确没见他再去了,所以,是就此撤退了? “怎么回事儿啊?”宁时谦问。 段扬没说话,垂头丧气的。 就在此时,扔在桌上的手机却震动起来,屏幕上出现一个可爱的称呼——小坛子。 “……”这不就来了吗?宁时谦看着他依旧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道,“接啊!” 段扬盯着手机,却没接,直到手机不震了。 “怎么了?”宁时谦觉得怪怪的,这不像人家不理他啊?两人吵架了? 段扬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觉得吧,像我们这样的,还是算了吧,免得最后留下她一个人。她本来就受过伤,别再又害她一次……” 宁时谦一时无语。 若在从前,他肯定会鼓励他给他打气,但现在脑海里掠过一个又一个名字,最终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两个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宁时谦站起来拍拍段扬的肩膀,“走吧走吧,跟我去吃东西去!咱哥俩好好吃一顿!” 他紧绷的心里裂了一丝缝儿,气儿从里面缓缓释放出来,挺好,除了工作,又多了一个借口不回家…… 第三卷 永远的三角梅 44.网络版大结局 奇书 最快更新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最新章节! 宁时谦一天比一天回家晚,有那么两天,居然通宵不回来。 本文由首发 萧伊然会给他打电话,但他不是说自己在办案就是和兄弟们在一起。 于是她等他回来,常常等到深夜,餐厅里她辛苦做的饭菜凉了热,热了又凉。 就连宁守义都看不下去了,直说混小子越来越不像话,让她别等。 可她还是等。 也有等到的时候,他深更半夜从外面披着一身夜风回来,身上烧烤烟熏火燎的味道,还有淡淡啤酒味。 她站起来走向他,鞋子都忘了穿,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捋了把头发,好像很惊讶的样子看她一眼,“咦?怎么还没睡啊?我困了,先去睡了。”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 到她轮休的时候,他倒是会回来得很早,还是安排了去看秦洛,票都买得妥妥帖帖的。 她在警犬大队的轮休并不能总是和他的休息日套上,不在同一天休假,他们俩就各自分别去,她一个人去的时候,他会给她买好票。 在燕北和边南之间来来回回几趟,一个多月就此过去了。 燕北进入秋天,几场秋雨之后,气温一降再降,杏林北路道路两侧的银杏树,尖儿渐渐泛了黄。 而秦洛的情况不容乐观,每次去看他,仿佛都觉得他头发上的烟灰色又多了几分,容颜又枯败了几分。 心里很是难过,可流泪又如何?在命运面前,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又到她轮休,他依然给她买好了去边南的票,并且送她去机场。 这么久以来,他们之间说话不多,彼此好像都习惯了对方的沉默。 萧伊然站在他面前,想说点什么,却听他道,“进去吧。” 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她转身往安检而去,却在走了几步后又听见他叫她。 她转过身来,见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久久的,眼神有些痴。 “四哥……”她轻轻叫他。 他笑了笑。 他真的很久没有笑了……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比她高一截,看她的时候总是低头俯视,就像此刻,眼里有她熟悉的许久不见的温和,一如二十多年来他每一次凝视她时一样。 她也有些怔然了。这样的他,才是她的四哥,那这一两个月以来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是谁? 他抬了手,动作轻柔地给她理着头发,声音压得低低的,“自己一个人去,要注意安全。” “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去边南了,他从前都不这么叮嘱她。 他沉默着,手滑到她耳垂,轻轻地揉着,看着她,又不说话了,目光里却似有千言万语缱绻。 “四哥,你晚上也别太晚回家。”她想了想说。 “嗯。”他低声应着,又道,“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她仰头看着他,觉得他有些奇怪。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开开心心的,要像从前那样笑。” “……”她点点头,能发生什么事呢?他是指秦洛吗?也不知道这一次去看秦洛,会是怎样的情形…… 想到这里,她的心提了起来,却听得他又在说话了。 “我不在的时候……”他顿了顿,垂下眼睑,声音变得僵硬起来,“你要好好吃饭,别太累了,别让自己太辛苦。天凉了,要记得加衣服,别光脚在地上跑,别碰冷水,刷牙也记得要用温水,凉的东西不要吃,会肚子痛……” “四哥……”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怎么好像看见他眼睛有些红? 刚想看仔细一些,却被他双臂用力一抱,拥入怀里。 他的手用力按着她的背,揉着她后脑勺的头发,好一会儿,握着她肩膀一转,将她推进了安检区入口。 她被他弄得晕晕乎乎的,呼吸里都是他刚才抱她时的味道,想起他眼睛里隐约的红,她立即回头,却看见他在对着她微笑,眼睛里也没有她以为的红眼眶,难道是她看错了? “去吧。”他边往后退边冲她挥手。 后来又说了两个字,声音很小,距离也远了,她没听见,看口型依稀是“再见”? 宁时谦看着她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安检通道里,脸上发酸的肌肉松了下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外套,一点儿也不打眼的颜色,可是在他眼里,却是人群中最亮。 随着这个亮点在他视线里再也看不见,他觉得心里也空了,空得哪怕用余生几十年的悲喜去填,也无法再填满,不,应该说,自此,人生再无悲喜…… 他人生中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从此缺失了。 可是,他自认为并没有做错。还有两个字,他没有说出来,也始终无法说出来,以后再找个机会用别的方式说吧…… 再见,十三!暂别,这座记载了他生命里所有欢喜的城市! 他回到家里,快速地收拾了行李,带着一只箱子,奔赴异地,大概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吧…… 临出门的时候回身,仿佛看见他的十三坐在沙发上,穿着睡衣,光着脚,深更半夜的还在等他回家,一眨眼,人影消失,只剩空空的沙发。 眼眶一热,还是涩痛得厉害。 用力将门一关,再也不回头…… 萧伊然每次去边南乘坐的基本都是同一个航班,所以到达医院的时间次次也差不多。 她是赶着去探视的,在医院下车后便加快了脚步。 心情沉重得如压了一大坨铁,实在是害怕看见秦洛一次不如一次的模样…… 在住院大楼门口,她遇见了秦洛的弟弟,看见她主动走了过来,对她说,“又来看我哥吗?” “是啊!”她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到了。 秦洛弟弟却道,“我哥已经回家了。” “回家了?”萧伊然大惊。 “是。”他脸上淡淡的温和,“好几天了。” “他……醒了?”她心里已经雀跃无比,眼睛都亮了起来,唯恐自己猜错了,小心地压着激动求证。 他缓缓点头,“嗯!醒了!回去好几天了!” “太好了!太好了!”她激动得无语伦次,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转得她自己都晕头转向了,她才想起问他,“那……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我等着你,我们一起去看他!” 秦洛的老家在从川,小城,也是她那年曾去过的地方,离这儿可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呢! “还有几份报告,出院的时候没出来,我今天过来拿,顺便也咨询一下医生后续的康复问题。”他回答,而后又道,“我哥并没有回从川。” “哦?那……” 秦洛弟弟又笑了下,“我把他接回我那了,在外省,远着呢!我哥还在恢复期,需要一个好的环境,也需要人照顾。” “外省啊……”难怪她那次来秦洛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原来是他弟弟把家人都接去了外省,“那……我还来得及,具体是哪呢?我赶过去看看!” 秦洛弟弟却道,“姐,不用了。” 他叫她姐,有点突兀,可是她听着却很舒服。在此之前秦洛弟弟于她而言都还很疏远,这样一叫,倒是觉得亲近了不少,但是为什么说不用了呢? “我哥想开始新的生活。”他垂下眼眸,轻道,“这几年下来,他身心都遭到重创,身体的创伤是看得见的,可心理的伤害……姐,你懂的。” 他重新抬起眼眸,眼眶还是泛了红。 萧伊然想起那个在黑夜里挣扎、残喘、咆哮的身影,心痛不已,捂着嘴点头,眼泪已经坠落下来。 “漫长的那几年,有些东西是他深恶痛绝不愿再回首的,也不愿展现在世人面前,所以,他想和从前的一切划清界限,和这里的一切划清界限,在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姐,他大概……也不愿意你打扰他,毕竟你见过他最不堪的样子,而事实上,他也许可以忍受他的卑微和狼狈被每个人看见,唯独不愿袒露在你面前。姐,记住他最好的时候吧……” 萧伊然于是笃定,秦洛弟弟是知道她和秦洛的关系的,他的意思,是再也不要她和秦洛见面了吗? “可是……”她含着泪,无法接受这件事。 “姐,这样挺好的,以后你和宁哥都不用再来看了,我哥会好好的,你们放心。”他笑了笑,又道,“对了,这么多回你们来,我和我妈也没有想到要招待你们,实在是失礼了,你们别见怪,今天就让我请你吃顿饭吧,走!” 他说着,就已经领先走了,萧伊然只好跟上去。她和四哥怎么会见怪呢?秦洛那时情况那样不乐观,谁有心情请客吃饭? 餐馆里,秦洛弟弟说了许多,都是关于秦洛的情况。 “说话还不行,但比刚醒的时候好多了,醒来那会儿好不容易能说几个单字,现在可以说词,他恢复得很好,才几天,算是进步神速了,就是行动还十分困难,但我哥能克服的,你了解他的毅力,是不是?” 听他说话,萧伊然才渐渐放宽了心。只是,真的再也不能去见秦洛了吗?心里感到十分失落,也有些难过,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自私。非要见他一面是为什么呢?还不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愿望,却枉顾了他的意愿,既然他不想见她了,那尊重他的决定才是对他最好的吧? 秦洛,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这样想着,心中却还是酸楚不已。 她看向窗外,抹去眼角的泪痕。外面阳光明媚,温暖如春,窗台一排的三角梅,阳光下开得如火如荼。 “你们这儿满城都是三角梅。三角梅的花语是什么你知道吗?”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难过,秦洛醒了,应该是高兴的事儿啊! 秦洛弟弟还真不知道,男生一般不会去留意这样的事情。 “是热情,坚韧不拔,顽强奋进。”她想起那个自豪地向她介绍家乡的少年,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她相信他,在另一个地方依然会用满满的热情去拥抱生活,坚韧不拔地与困难抗争。 “嗯!”秦洛弟弟点头,好似明白她的意思。 她心里轻松了不少,直到现在才有闲心打量他,发现他其实跟秦洛长得很像,说话的声音都像。 “你叫什么?”这么久了,也没问过他的名字。 “我叫秦臻,姐。” 她点点头,“秦臻,谢谢你的款待,那么巧的,幸好遇上了你。” 他笑了笑,不语。 既然如此,她便打算改签第二天上午的机票,早点回去,至于今晚,她想,她终于可以在这边第一次睡个好觉了。 她打出租车去的酒店,一上车,她就想起该给宁时谦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然而,她拨他的号码,却是关机? 又出任务了吗? 秦臻把她送上出租车的,看着出租汇入车流里,他脸上淡淡的笑意才垮了下来,温和的眼眸暗淡下去。 一个人走在熙攘的接头,眼眶渐渐湿润,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 哪里有这样的巧合?她来就能刚好遇上他?不过是算准了她的假期,他特意在这里等她而已…… 这样的结局,算是他哥愿意看到的吧? 唯愿她安好…… 16 萧伊然回到燕北的时候刚过中午,北方的秋天,凉意习习,却是晴空万里,行道树顶端泛黄的树叶在阳光下金叶子般闪着光。 她再次拨打宁时谦的手机,还是关机…… 她只好发了条信息过去,想起距离上一回和宁时谦一起去看魏未妈妈已经过去一周多了,于是买了营养品和水果,打车去了魏未家,如果来得及,还可以给魏妈妈做顿饭。 魏未家门开着,里面还有说话声,听声音是汤可。 她往内一看,只见魏妈妈坐在窗边,汤可正在给她梳头,边梳边说着话。 虽然开着门,但阳光大片大片地照进屋里,晒着太阳的两个人看起来倒是不冷。 “然然?你来了!”汤可刚好梳完,给魏妈妈在脑后绾了个髻。 “我今天休息,正好来看看。”她把东西放下,走到魏妈妈身边,叫了一声“妈妈”。 他们所有人可都是在追悼会上喊了“妈”的。 魏妈妈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拍拍她的手,表示自己听见了,然后指指桌上,请她吃水果。 她暗暗叹息。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两张黑白遗照,一张魏未的,一张魏未他爸的。父子俩长得很像,也都穿着警服,只不过,两代人,穿着两代不同的制服。 前赴后继。 这样的伤痛,魏妈妈大概很难再走出来了,不管有多少儿女叫她妈妈。 汤可端了菜出来,对她说,“我现在比从前更忙了,好不容易今天中午有点时间,过来陪陪妈。你吃饭了没有?坐下一起吃吧!” 她端了个小碗去阳台,阳台上趴着豹子。 豹子伤愈后已经不适合再当警犬了,汤可打了报告给豹子申请退休,并且请求带回来领养。大队竟然批了,汤可便带过来给魏未妈妈作伴。还好豹子不是特大型的犬,也敦厚温和,如今陪着魏妈妈,也能看家。 汤可也离开了警犬大队,是她自己主动申请调离的,调去了禁毒支队。她的眉宇间憋着一股气,这股气的意义,大家都明白。 萧伊然已经在飞机上吃了一些,但是不知为什么,胃口却不太好,应该说连续好几天了,她都不想吃东西,看着汤可炒的菜酸酸辣辣的样子,便来了食欲,坐下又陪着吃了一顿。 汤可知道她从哪儿来,见她今天气色不错,想是秦洛情况还行,于是问她怎样了。 萧伊然把情况说了,汤可点点头,“这样也好,无论如何,只要人好好的就足够了,你和宁队也可以放心了。” 她的确是可以放心了,那汤可呢?她不太好意思问。 汤可却读懂了她眼睛里的意思,反而安慰她,“你别担心,我挺好的,真的。小魏子就是个乐天派,就爱跟我嬉皮笑脸打打闹闹,我会好好的,就像他还在的时候一样。” 萧伊然听得心里发酸,可是,人总要生活下去,汤可能这样想总比整天流泪好…… 从魏未家出来,她回了趟娘家,感觉很久没有放松心情好好陪家人了。 爸爸妈妈还没回来,房子外面的空地上,爷爷奶奶正蹲在那扎风筝。 爷爷如今越来越像小孩儿了,大秋天的扎风筝,奶奶也都顺着他,还在一旁给他指点帮忙。 爷爷不乐意了,眼睛一瞪,“我知道!还用你教!你别给我弄坏了!” 奶奶无奈地笑。 秋风吹过,落下几颗银杏果,正好打在爷爷身上,大概打疼了吧,爷爷有些生气,可是一看银杏果,忙指着,“捡起来,给顺顺煮汤!” 萧伊然心里浮起暖意,走上前将银杏果一颗一颗拾起,“爷爷,我来帮您捡!”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陪爷爷扎了一下午风筝,好不容易才把爷爷哄回屋子里去,奶奶留着她吃晚饭,她想起了宁时谦,打电话叫他一起来吃,可是怎么回事?还是关机? “打谁电话呢?”奶奶见她皱着眉头,问。 “四哥啊!叫他过来吃饭!”她翻了翻信息,之前她给他发的,他也没回! 奶奶却惊讶了,“小四不是昨天才走吗?今天又回来?” “走?他去哪儿了?”真的出任务了? “你不知道?他调去外地了啊!说是要去好几年呢!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奶奶点了点她眉心,有点儿斥责的意思了,“你这媳妇当的,可真心大啊!” “我……”她也想问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她不知道?!她每天等他等到半夜!就为和他说几句话!他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爱理不理!什么都不跟她说! 她从莫名其妙,到震惊,再到愤怒,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混蛋!这种事都不跟她说!也不和她商量!把她当什么人啊? 这一巴掌用力过大,还撞翻了奶奶的密封盒,里面剥好的山核桃仁洒了满地。 她暗暗心虚,蹲下来收拾,还是很生气,“奶奶,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前天啊!”奶奶一边帮着她收拾一边说,也是很生气的样子,不过她气的是这个不长心的孙女!“前天你在干什么?小四就要走了,你当媳妇的不陪他,他跑这里来陪了我们一晚上!给我剥了一整盒的核桃仁!你倒好!还给我洒了一地!” 前天晚上?前天晚上她在家里等那个混蛋回家!真是气死了! 她站起来就往外冲。 奶奶撵着她追问,“上哪儿去?不是吃饭吗?” 她要杀人去了!她觉得自己这向来对他太好了!以致于惯得他上了天!果然男人是不能惯的! “我下回再来吃!我要找人算账去!”她气呼呼地挥了挥手。 奶奶急得在后面喊,“哎哟,小祖宗!你这是要去打架还是怎么的?小四电话号码都变了!换了那边的号!你号码都不知道怎么算账?呸呸呸,算什么账啊!小两口要和气……” 萧伊然气得肺都炸了!什么?连电话号码都换了也不告诉她?!这可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没错!我就是去打架的!打的就是宁老四那个混蛋!” 奶奶追不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了,心里犯嘀咕,这宁小四人都不在家,她上哪打啊? 这个问题,萧伊然是回到家以后才想起来的。 对哦,她这么习惯性地一炸毛就气冲冲跑来他窝里找他算账,可他人早就飞了! 她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冲进房间,打开柜子门,要把他的东西都扔出去!不是要走吗?那就滚蛋好了! 然而,她这一看,发现他的秋冬衣服都不见了!行李箱也不见了! 空空的衣柜,让她觉得心里也猛然一空,她终于真正意识到一件事——他走了,不告而别,这是多么反常的一件事。 她于是又想起机场那一幕,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表现,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开开心心的,要像从前那样笑。”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吃饭,别太累了,别让自己太辛苦。天凉了,要记得加衣服,别光脚在地上跑,别碰冷水,刷牙也记得要用温水,凉的东西不要吃,会肚子痛……” 还有他挥手时最后那个她没有听清的词——再见。 她终于明白他的意思,这么久的别扭,这么久的沉默,都只为将她推开。 原来,他不要她了…… 宁守义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他打开灯,吓了一跳,餐厅里坐着他家默不出声的儿媳妇,在那抹着泪哭。 “然然,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他走过去,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让人心疼。 萧伊然看着他,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滔天地往上涨,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宁守义慌了神,他最怕的就是萧家这个宝贝小丫头哭,怕了二十几年了,如雪如玉的小丫头,哭得跟个泪娃娃似的,怎么看怎么心疼! 他还以为是秦洛那边有不好的消息,围着她转着圈儿地安慰,左递一张纸巾,右递一张纸巾,都没有效果,小姑娘越哭越委屈了。 他不由暗暗想臭小子了,也只有他家臭小子有本事哄得了这丫头。 他这个念头刚落,就听他儿媳妇又哭又喘地控诉,“爸……四哥……他……他欺负我……” 乖乖!这可得了!他还在这盘算着给臭小子打电话让人来哄哄,原来罪魁祸首就是小混蛋啊! “岂有此理!臭小子真是越来越混!然然,你告诉爸爸,他怎么欺负你的?我帮你教训他!”在儿子媳妇闹矛盾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宁守义是很有原则的,“是”的永远是萧伊然,“非”的永远是儿子! 有人撑腰,萧伊然更觉得委屈了,愈发哇哇大哭,却不说是为什么,急得宁守义再次围着她转圈儿。 萧伊然也急啊!可是她要怎么告诉公爹,他的儿子混蛋上天了!想娶她的时候就非娶不可!不想要她了说不要就不要!他把她当什么?货品还是衣服啊?从来就只会按照他的意愿行事!也不问问她怎么想!是!秦洛受伤她是很难过!可是他不是也难过吗?!她难过可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他!可他呢?难过了就把她送人!把她送出去了他心里就好过了是吗?他自私!他是混蛋!他为什么要把她送人?她早就告诉过他她爱的人是他!他为什么还不要她!也不跟她说话!她这么讨好他!他还不理她!好!他不理她,她也不生气!以为反正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和他好好处!可是转眼他就不要她了!气死啦! “气得……心肝……肺……都疼啊!呜呜!”她越哭越大声,一时惊天动地。 宁守义头大如斗,差点也学着萧家人叫小祖宗了,混蛋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事啊,把儿媳妇气成这样? “然然,你跟爸爸说说,臭小子到底怎么了?我好削他!一定削得他哭爹喊娘向你跪地求饶!”宁守义硬着头皮哄,“你先别哭,好好儿说话,好好儿告诉爸爸。” 萧伊然一双眼睛已经肿成桃子了,抽噎不停,“爸……爸……我也……不……不想哭啊……可是……我忍……忍不住……四哥他……他不要我了……我拿命给他挡枪……他居然……不要我了……” 这可摊上大事了!宁守义气得拍桌!这个小混蛋!他早就看出儿子和儿媳之间有问题,私下里也找小混蛋谈过,可那混蛋儿子说他都知道,还让他放心!就是这么让他放心的吗? 他拍着桌子向儿媳妇保证,“然然,别哭!这事儿爸爸肯定站你!他敢不要你,我打断他的腿!还敢不要你?我看是要让他滚出去才是!” 萧伊然听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继续抽噎,“他……他真的滚……了……不回……不回来了……” “那我就抓他回来!”宁守义铿锵有力地道,“抓他回来再打断他的腿!” 萧伊然脑中亮光一闪,也学着宁守义一拍桌子,哭着喊,“对!我要缉拿他归案!” “好!就缉拿归案!”只要能哄顺了儿媳妇,她说什么都行! “回来关禁闭!” “关禁闭!” “终生监禁!” “就终生监禁!” “还要有刑罚!” “怎么罚你说了算!” “满清十大酷刑!” “……”有点惨,他开始同情儿子了,不过还是一拍桌子,“十大酷刑!” “还有……” “还有什么?” “……”她本来想说宫刑的,突然醒悟过来她面前的人是谁,及时把这俩字给吞回去了,只桌子一拍,气势十足,“看他还敢不敢跑!” “我明天就去把他抓回来!” “我要自己去!” “好!你自己去!” 萧伊然又想起他酷上天的表情,心里有点打鼓,万一他打定主意不肯跟她回来怎么办?她看了眼宁守义,决定找靠山! “爸,您等等。”她跑去书房,在电脑上噼里啪啦一阵敲,而后打印出一份文件,连同笔一起,递到了宁守义面前,“爸,您签字。” 宁守义一看,拘捕令…… 涉案人姓名:宁时谦(大混蛋) 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xxx 案由:玩忽职守 嫌疑人宁时谦身为萧伊然丈夫,未经请假,擅离岗位,无故关机,消失达48小时以上,给萧伊然女士造成重大经济及精神损失,情节严重。立即发布家庭通缉令拘捕到案。 宁守义大笔一挥,签上名字。 萧伊然捧着这张宝贝纸,想了想自己把它啪在宁小四脸上的画面,心里的气总算是平了。 宁小四!我让你上天!有种你别回地上来! 某地的宁小四一个晚上都在打喷嚏,怎么也想不到他老爹和媳妇儿凑在一块商量怎么炖了他…… 宁守义见儿媳妇总算气顺了,也舒了口气,“然然,饿不饿?家里炖着鸡呢,我给你去盛。”知道她今天回来,他老早就炖了只土鸡了,没办法,儿子走了,他这当爸的,得尽职尽责。 “爸,我自己去。”她是真哭狠了,也哭饿了。 汤煲保着温,鸡汤还热乎乎的! 她揭开盖子,鲜味儿扑面而来,本该是香喷喷的鸡汤,可她一闻,胃里却一阵翻腾。 她扔了锅盖就往洗手间跑,稀里哗啦一阵狂吐。 宁守义又急了,只觉一晚上心惊肉跳的,赶紧跑过去,一个劲儿问她怎么了。 她吐了个昏天黑地的,好不容易喘过气儿来,“我也不知道,是哭的吧?”宁小四混蛋!害她哭得都呕吐了! “不该啊!哭怎么会吐呢?然然,咱们去医院看看去!”宁守义不敢小觑,这可比当年带儿子谨慎多了。 “没事儿。”萧伊然漱着口,“要不就是中午吃酸辣的吃多了?还是飞机上的东西不干净?” “然然!不管怎样,你都得跟我去医院!走走走!” “不用!爸爸!吐完了就没事了!我现在好多了……” 这俩人,一个是寡居多年老光棍,一个是懵懵懂懂傻媳妇,闹得鸡飞狗跳,却谁也没想到关于“吐”最关键的问题…… 生活就是这样,哭哭笑笑,吵吵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