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薛宅养女》 分卷阅读1 ? 书名:重生之薛宅养女 作者:岫云 文案: 两世为人,顾尔知道了抱大腿的重要性。 可还没等她去抱,就有人主动凑上来了,这抱着抱着,怎么还甩不掉了呢? 被薛怀这个魔星按在墙上的时候,顾尔想她大概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小剧场: 薛怀:尔尔别走,我的大腿你尽管抱。 顾尔:撒手 薛怀死乞白赖:别,我抱你大腿还不行吗? 心狠手辣少爷x孤苦无依养女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天作之合重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尔,薛怀┃配角:薛家一大家子┃其它:甜宠 ☆、第一章 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白色装点了江南的大半事物,薛府的几个门房天刚蒙蒙亮就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扫帚清扫门前的积雪。 一名穿着浅色冬衣,梳着双环髻的年轻女子提着裙角小心翼翼的朝前走着,路上的雪还没来得及扫去,又多又厚,她的鞋子很快被打湿,脚底下凉的不得了,她加紧脚步,从小路拐进一个院子,上了台阶,身后留下一串脚印。 推开门,使劲的跺了两下脚,把裤子鞋子上沾的雪粒都给抖了下来,她搓了搓手,又哈了两口气,虽说是在屋子里面,但温度并没比外面高到哪儿去,湿冷的厉害。 屋子里东西很少,空间也不大,一张木板床占去了大半的地方,床上还挂着夏天的帘子,正对着床的窗户上破了好几个洞,风时不时的钻进来,吹着布帘一下一下的抖动,像是河里的细波。 小翠掀开床帘,两人宽的床上睡着一个人,被子裹得死死的,缩成一团,只露出个脑袋在外头,乌黑的发丝散了一床,小翠推了推她:“尔尔,醒醒,时辰不早了,该起了。” 床上的人动了动,哼了两声,从被子里伸出一节手臂,白的晃眼,小翠觉着和外头的雪是差不多颜色,灰暗的房间也因此亮了几分。 她在床上摸索了一番,飞快的把衣服套上,离开了屋子里最暖和的地方,小跑着到一边去洗漱。 用冷水洗过脸之后,顾尔清醒了不少,随手把头发挽了上去,没有铜镜,就对着盆里的水照了照,还算精神,这才绕过屏风走回屋子里。 “尔尔,快来,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小翠从怀里掏出捂了一路的东西,递给顾尔。 顾尔掀开外头包的油纸,热气扑来,里头是两个白滚滚的包子。 “小翠姐,谢谢你,瞧这大冷天的,你还特地给我送包子来。”顾尔有些感动,吸了吸鼻子,自从重生以来,她还没好好吃上热乎的东西。 小翠坐到椅子上,“不打紧,正好今儿个有空,特地来看看你。” 顾尔咬了一大口馒头,肉馅儿的,里头全是油,香的她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油顺着手指往下流,她不舍的浪费,赶紧用嘴接了。 小翠怕她噎着,拿起桌上的水壶打算倒杯水,里面却是空空的,“怎么屋里连点水都没有?” “小翠姐,你要喝水吗?我去帮你烧。”顾尔很快吃完一个馒头,在嘬手指。 “别忙了,我不渴,就是心疼你,这屋里冷的跟冰窟窿一样,是不是赵嬷嬷又扣你东西了?” 顾尔垂着眼睑坐在那儿,没说话,小翠看着她,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有时候长得美不知是福是祸,像顾尔,不施粉黛,穿着粗布衣,都掩不住她的好颜色,就这么静悄悄的坐在那边都美得像是一幅画,可就是这份美,在男人眼里那是国色天香,艳美绝伦,在厨房的赵嬷嬷眼里,那就是狐媚子,专门出去勾引男人的。 “我那儿还有碳,改天给你送两块来,屋里这么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真冻出病来,那可得不偿失。”小翠可怜她,能帮的就尽量帮了。 顾尔感动的吸了吸鼻子,说道:“小翠姐,谢谢你。” “都是姐妹,不用这么客气,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你也快些把包子吃了,免得去厨房晚了又被找麻烦。”小翠拢了拢衣袖,打开门,外头银装素裹,她朝顾尔挥挥手,快步出了院子。 顾尔站在门口,看着漫天的雪花,呼出一口寒气,“下雪了啊。” 她还记得上辈子,十七岁生辰前的半个月,也下了这样一场大雪,身染恶疾的她终究没能熬得过去,在冰冷的床榻上走完了一生,灵魂飘飘摇摇脱离驱壳又猛地往下一坠,再一睁眼,她竟然回到了十五岁,身体康健的时候。 这个发现让顾尔欣喜了好一阵,一切皆好,唯一遗憾的是姑姑顾青已经不在了。 顾尔三岁上父母外出做生意之时遇到了歹人,不幸丧命,后来便一直跟着顾青生活,顾青长相貌美,一次外出被薛家二老爷薛禄看上,强抢回去做了妾,顾青虽说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顾青心疼顾尔除了自己再无亲人,便把她一起接到薛家,那时薛禄对她尚有兴趣,对于这些事情也不多计较,顾尔便这么在薛家住下了。 因着顾青是被迫的缘故,对薛禄一直很冷淡,刚开始的时候,薛禄还有耐心来哄她一哄,时日久了,耐心耗尽,加上又有了新欢,也不常来看她,渐渐的都快要忘了府里有这么个人。 顾青进薛家以来一直未曾有孕,不会讨人欢心,又无钱物傍身,下人自然而然的散漫起来,也不尽心尽力服侍,短了东西是常有的事,这也导致顾青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要不是因为还有个顾尔要照顾,她也早已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终于在顾尔十二岁那年,顾青走了,她走的悄无声息,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释然,这样的人生她活够了,留下顾尔哭成了泪人。 顾青刚走,顾尔就被薛禄的正妻苏氏叫到了跟前,苏氏打量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不屑的“哼”了声,叫人拿了张卖身契过来要她签字,顾尔不愿,被人强迫着按了手印。 苏氏喝着茶冠冕堂皇的说道:“小丫头,你在我们薛府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还了,今天这个字你不签也得签。” 尘埃落定,那薄薄的一张纸让顾尔成了薛府的丫鬟,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想起过去的一桩桩事情,顾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天爷既然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就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活的委委屈屈,她的人生不该是那样的。 转身回到屋里,顾尔拿着那白白胖胖的馒头,用油纸包好收起来,打算等晚上饿的时候放炉上热热再吃。 这一磨蹭时间又不早了,外头天寒地冻,顾尔又在里面加了件衣服这才出门。 地上的小路已经被清扫出来,顾尔缩着脖子,每一步都异常小心,用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当差的厨房。 薛家祖上是和先帝 分卷阅读2 一起打江山的,因不喜做官,独爱江南美景,便在此定居下来,做些生意度日,不曾想生意越做越大,先帝得知此事,便将宫中一些采办事宜皆交薛家,至此薛家蒸蒸日上,成为江南第一大旺族。 时至今日,薛家非但没有落败的迹象,反而越加壮大,原因无他,一切皆因掌权人薛怀之故。 薛怀为府里二少爷,父亲薛良于其十八岁之际病故,作为嫡长子的薛怀担起大任,年少如他,自然会引起家族里其他人的不满,但事实是,薛怀用了两年时间,不仅把薛家的祖产打理的井井有条,更打通了通向北方的商道,把生意范围越扩越大,用实际行动让族里所有有意见的人闭了嘴。 说道薛怀,是薛家阖府上下都惧怕的一个人物,不仅因为他过人的头脑,更因为他雷霆的手段,以心狠手辣扬名,连府里的二老爷薛禄都不敢给他脸色看。 薛家家大业大,对吃饭穿着这些要求更高,大厨房东西各设一个,每人院里还有小厨房以供不时之需,顾尔此时便在西边的厨房里做活。 顾尔刚一进厨房,赵嬷嬷就念叨上了,“来的这么晚,要都像你这样主子们还用不用吃早饭了。” 顾尔没搭理她,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削起萝卜皮来,旁边的李嬷嬷挪到她身边,小声说:“你别搭理她,纯属没事找事。” 李嬷嬷受过顾青恩惠,顾青去世之后对顾尔也多有照顾,“对了,今儿个早上的包子吃了没?” 提到包子,顾尔笑吟吟的说:“是李嬷嬷让小翠姐送过去的?吃了,特香。” 李嬷嬷也跟着笑,“喜欢吃下次再给你留。” 两人站在台前准备食材,赵嬷嬷从门外面拿了一大篮子的青菜进来,放到顾尔脚边,吩咐道:“喂,你去把这些菜给洗了。” “大早上的洗青菜做什么?”李嬷嬷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 “一会儿中午做饭的时候要用到,现在先洗了备着,快些去。”赵嬷嬷叉着腰嚷道。 顾尔削完一个萝卜放下,眼睛也不抬,“嬷嬷你先放着吧,等会儿自然有人去洗。” 她以前是被人欺负惯了,才会一个两个都来找她麻烦。 赵嬷嬷见使唤不动她,脸上也不好看,扭身到灶前洗锅,一边洗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像是要把锅刷出一个洞来。 厨房里66续续来了不少人,各司其职,看上去倒也井井有条,掌勺的郭师傅是薛家特地请的大厨,点心菜肴无不精通,一到饭点,厨房里的香味能飘出去好远,顾尔今日吃了包子,勉强能抵挡诱惑。 一日之计在于晨,薛府对早饭很重视,米面粥,点心,包子等等粗的细的应有尽有,各房的口味不一,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多,顾尔从进厨房开始手里就没停过。 等一样一样东西都出炉了,他们打杂的才能喘口气,至于送菜,便用不着他们操心了。 忙完之后,顾尔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的一侧晒太阳,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风风火火的问道:“郭师傅,你这儿有灌汤包吗?二少爷那边要!” ☆、第二章 听到“二少爷”三个字,厨房里的人都抬起头来,面露惊诧,郭师傅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门口,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带了些小心,“是现在就要?” 大冬天里的,小厮跑过来头上居然出了一层汗,他用袖子在额头上抹了一把,说道:“对,二少爷起来的时候说想吃郭师傅做的灌汤包,特意命小的来取。” 郭师傅听完立刻转身到灶上,掀开笼屉,白雾和香味一块钻了出来,小厮垫着脚朝里张望,郭师傅很快出来,“汤包还要一盏茶的功夫才能好,你看?” 这话一出,小厮跺着脚说:“这可如何是好,二少爷最不喜欢等了。” 郭师傅也跟着着急,“不知道二少爷今儿个要,上炉子晚了点。”他再急也不可能把还没熟的包子给二少爷送过去啊。 小厮在门口转了两圈,说:“罢了,你这儿先蒸着,我回去报个信,看看有没有法子帮着拖一拖,你一会赶紧差人送去。” 郭师傅连连点头,目送着他出了院门,亲自过去盯着那笼灌汤包,这要是做不好,可能连小命都得搭上。 厨房里的其他人也在窃窃私语,这二少爷是大房那边的人,吃的向来都是由东厨房负责的,今天不知怎么心血来潮到这儿要起东西来了。 不过,郭师傅做的灌汤包是连老太太都喜欢的,二少爷想吃也不奇怪。 郭师傅第二次掀开笼屉,用筷子在晶莹剔透的包子皮上轻轻的戳了戳,里面的汁水随着他的力道微微抖动,包子熟了。 郭师傅不敢怠慢,轻手轻脚的把包子挪到食盒里,下面放上热好的碳,来保证汤包送到的时候不变凉。 终于都安排好妥当,郭师傅环视了一圈,最后朝顾尔招招手,一厨房的人里头就属顾尔最年轻,脚力应该也最好,外头天寒地冻,这赶时间的活,让她去做应该错不了。 顾尔拎着食盒,在郭师傅的目光下走出了厨房。 薛府很大,大房二房各居东西两侧,顾尔自打进薛家以来,就一直在二房这边,从来没去过东边,接触的多的人也就这么几个,十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顾尔按照郭师傅说的出了门便一直往东走,如果看到池塘,就证明快要到大房了。 “到了大房那边,记住,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冲撞了人,再沿着那条小路一直往北边走,看到大片大片的的竹林,便到了二少爷住的饮翠院。” 顾尔迈着碎步,嘴里念叨着郭师傅说的话,顺利到了大房的地界。 和二房建筑的紧罗密布不同,大房的屋子与屋子之间隔得很开,院落也是二房的一倍大,花草植被随处可见,即便是下过雪的冬日,还是能看到枝头梅花开得正艳,清香萦绕鼻尖。 路上的雪已经被清扫到两边,由于天冷的缘故,结了一层冰,还是很滑,顾尔朝北边张望着,终于看到了郭师傅口中的竹林。 顾尔心下一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拐过那个假山,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她边走边掀开食盒的盖子,灌汤包还冒着热气,颜色和形状都还完好。 顾尔松了口气,盖上盖子,谁想,前面突然冒出个人来,等她反应过来想躲开已来不及,就这么直挺挺的撞了上去,手里的食盒狠狠的往前一冲,电光火石之间,顾尔都能听到灌汤□□开肉绽的声音。 顾尔被撞的倒退几步,踩在一块薄冰上,脚不受控制的向前滑去,扑到了那个人怀里,失去大半知觉的鼻子撞上了他的胸口,疼的发酸。 “完了,完了!”顾尔被对方拉着手臂稳住身形之时,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一冲 分卷阅读3 一撞,头发掉了几缕下来,软软的坠在耳边,顾尔哪里顾得上管这些,当即蹲下来,把食盒放在地上,从边缘慢慢的打开一条缝,不忍心看里面的样子。 肉香四溢,惨不忍睹。 原本摆放整齐的灌汤包经了这么一遭东倒西歪的散落在盘子的角落里,皮破了,里面的浓汤流的到处都是,有几个甚至皮肉都分离了。 顾尔石化一般蹲在那儿,无法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她低着头,露出脖子后面一小块皮肤,冷风像针一样从毛孔里钻了进去,而后席卷全身。 被她撞到的人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你不是这边的丫鬟。” 他用的是肯定句,顾尔侧头看向他,眼泪汪汪,说不出话来。 郭师傅叫她千万别冲撞了人,她没做到,叫她一定把东西送到,她也没做到,据说二少爷对待下人从不心慈手软,有个小厮因为没有按时把东西送达被打了五十个板子,人直接就没了,她死过一回,没想到又遇上了这摊子事,看样子又得死一回了。 “怎么哭了?” 顾尔难得在外人面前落泪,被他一说赶紧把眼泪擦干,盖上食盒站了起来。 对方跟着她起身,顾尔这才有空好好打量面前的这个人。 一身黑色云纹衣袍,腰间佩玉,脚踩玄靴,外面一件软毛织锦披风,面如冠玉,眼若星辰,通身贵气浑然天成,举手投足皆是风华,只是这风华里还裹挟着一股子清冷。 顾尔愣住,久久难以回神,此人身上的气度超过她平生所见,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方轻轻一笑,见她没事,也未多言,直接越过她朝南边去了,顾尔看着那黑色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觉得神思恍惚,像是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来大房这边一趟莫不是遇上仙人了? 在她出神之余,一个拎着水桶的丫鬟经过,看她面生,便问:“你是何人?怎么在这儿?” 顾尔被她一问,这才想起正事,手里的东西是断然不能送到二少爷跟前的,现下只能先回去到郭师傅那边领罚,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是二房那边的,奉命来送东西。” “知道了,你去吧。”那丫鬟看她不似说谎,点头放她走了。 顾尔指了指她刚刚踩到险些滑倒的薄冰,说道:“姐姐你小心,这边滑。” 顾尔说完朝她一笑,反身往二房那边走,越走心越凉,到了厨房门口迟迟不敢进去,还是李嬷嬷出来扔东西,见着她,才把她拉了进去,“怎么了,哭丧着脸,这是闯祸了?” 顾尔咬唇点头,把食盒放到桌上,郭师傅在一边忙,没注意到她回来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我就说我今天这眼皮怎么老是跳,这祸果真来了,快告诉嬷嬷到底怎么了。” “嬷嬷,我路上摔了一跤,汤包全破了,我就没敢送进去,直接回来了。”顾尔支支吾吾的说道。 刚好郭师傅忙完手上的事情,看到顾尔,朝她招手让她过去,顾尔只觉得大难临头,视死如归一般站到了郭师傅面前。 “丫头,刚才二少爷那边差人来说,少爷有事出去了,这灌汤包下回再吃,让你白跑了一趟,那一笼汤包你要不嫌弃就拿去吃了吧。” 顾尔低垂的头猛地抬起,眼睛里泛着光,双颊因为激动的缘故漾起一层淡红,连连弯腰道谢,小跑着到李嬷嬷跟前,把郭师傅刚刚说的告诉了她,李嬷嬷脸上也笑出了几条深深的纹路。 “你这丫头,运气忒好,下次可不一定了,千万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做事这么毛糙,知道吗?” “遵命,嬷嬷。” 顾尔打开食盒,用筷子夹起一个破掉的灌汤包,下面因为有碳温着,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居然也没有变凉,汤虽说没了,滋味还在,和早上肉包子的味道不同,汤包多了鲜味,肉质更细腻,更好吃。 李嬷嬷在一边洗盘子,顾尔夹了一个送到她嘴边,李嬷嬷本不想吃,但看到顾尔献宝的眼神,还是张口吃了。 “嬷嬷,我挑了两个没坏的,你带回去给小翠姐吃吧。” “行咯,心意我替你小翠姐领了,就这么几个,还是你自个儿吃了吧。” 顾尔拿了个盘子把东西装好,“那可不成,一会吃午饭的时候你给小翠姐带去,我今个吃的够多了。” 李嬷嬷犟不过她,同意了,她和小翠母女两个也算没白对顾尔好一场。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顾尔做完一天的活,缩着脖子慢悠悠的往住的院子里晃,月明星稀,化雪比下雪又冷了几分,攒着的碳今晚也得拿出来用用了。 推开房门,顾尔摸黑点亮了桌子上的蜡烛,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桌子多了个布包,她解开上面的结,里面裹着的是几块炭,应该是小翠送来的。 房间里烧上炭,暖和了不少,寒冷的冬夜里,最让人感到温暖的,是人心。 累了一天,顾尔躺在床上,眼皮渐渐沉重,快要睡着的时候,朦朦胧胧的想,今天在大房遇到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在做梦。 ☆、第三章 厨房的活不轻省,才停没几天的雪又下了起来,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般,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不愿意出去,顾尔手里抓着铲子,在雪地里艰难地行走,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勉强能看清面前的路。 第二次到大房去,顾尔不像之前这么陌生,很快看到了熟悉的景物,只不过这次她不是去二少爷的饮翠院,而是要到东厨房取点东西。 二房的高姨娘今天一大早就派人传话来,说这两天胃口不佳,想吃点开胃的咸菜,叫厨房里看着做,郭师傅知道高姨娘这人,嘴上说看着做,其实比谁都难伺候,太差的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太好的又要装模作样说留给其他人吃,简直头疼。 说到这高姨娘,也算二房里一个人物,凭着几分姿色进了薛家,家里虽比不上正室苏家,但好歹肚子争气,第一胎便生了个男孩。 二房统共两个姨娘,那柳姨娘性子温软,不争不抢,除了苏氏也就数她地位最高,又懂得仗人之势,底下的人也不敢随便敷衍。 郭师傅想来想去,高姨娘喜欢的小菜无外乎那几个,然而现下厨房里都没有,前阵子有一坛刚刚埋下腌着,算算时候现在还不能吃,上次和东厨房的吴师傅聊天好像提到过这件事,他们的咸菜比自己这儿早弄了几天,现在挖出来吃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儿,郭师傅便让顾尔去跑了一趟。 天寒地冻,顾尔到东厨房的时候冷的直打哆嗦,厨房温度高,她缓了一会才感到热意。 吴师傅正在切菜,听她说明来意,指着厨房北边,说道:“确实还没挖出来,你到院子外面的围墙底下 分卷阅读4 去,那边墙上都做了记号,你去挖就是。” 顾尔依言出了院子,雪下的大,她找了一会才发现吴师傅口中的标记,地上的雪已经将她整个脚都埋了进去,并且还有不断堆积的趋势,她用脚理出一块地方,拿着铲子慢慢蹲下,费力的挖了起来。 才挖了两铲子,旁边便也蹲下来一个人,黑色的袍角和白色的雪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顾尔穿的臃肿,脖子动的也不容易,浑身上下最灵活的大概就属眼睛了。 “你在作甚?” “挖咸菜。”顾尔艰难的把脖子转了过去,又见到了上次那个人,一样的丰神俊朗,这次他将披风的帽子兜在头上,显得皮肤更加白皙。 顾尔的呼吸窒了窒,飞快的转回头,盯着地面,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 看来上次不是在做梦,此人穿着非富即贵,她还是少惹为妙。 “我帮你。”那人看她毫无力道的铲动,从她手里把铲子夺了过去,三下两下的,坛子就露出了顶部。 顾尔还没回过神来,对方就把坛子抱了出来,搁在地上,他拍了拍手上的泥雪,朝顾尔笑了笑。 这一笑,顾尔觉得周围都不是这么冷了,她结结巴巴的说道:“多,多谢。” 对方好似就在等她这句话,听完就站起身来,而后便有一阵温暖包裹住顾尔,她的身上罩了一件热乎乎的披风。 等顾尔再回头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不见,留下一股淡淡的竹香。 来时寒,回时暖,顾尔心情也明丽了许多,她穿着披风先回了趟屋,把上面的雪粒拍掉,挂到衣橱里,这才去了厨房。 郭师傅尝了尝小菜的味道,点点头,稍微加工了一下就让人给高姨娘送过去了。 过了饭点,厨房里的人也闲下来,顾尔到小翠屋里找她说话,重活一世,顾尔不像上辈子那样闷闷不乐,郁郁寡欢,而是变得活泼开朗起来,对待生活中的事情都变得积极,她懂得心情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上辈子她身体如此虚弱与心态有很大的联系。 小翠给顾尔搬了张小板凳,两人围坐在炉前,一边说话一边取暖。 “小翠姐,还没谢谢你上次给我送的碳呢。”顾尔搓了搓手说道。 “这样说来,我也得谢谢你给我留的汤包咯?” 顾尔眼睛弯成一弯月亮,“咱们像一家人一样,就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这才对嘛。”小翠撑着脸蛋看着炉里跳跃的火苗,而后去拎了一壶水过来烧,对顾尔说道:“前儿个我去街上,看到一种新茶,闻着很香,就买了点,一会我们吃吃看,好吃的话你就带点回去。” 顾尔点点头,轻轻吹了吹炉里的火,让它烧得更旺,“小翠姐,大房那边是只有二少爷一个儿子吗?” “是啊,大老爷专情,这辈子眼里只有大夫人,什么妾啊,通房之类的全都没有,可比我们这边干净多了。” “给我讲讲大房那边的事吧。”顾尔闷在二房这边,见的人少,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少,以前她对薛家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现在,为了能离开这儿,她必须要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小翠歪头想了想,“以前也不见你对这些事儿上心,不过你多知道点也是好的,免得的最不该得罪的人。大夫人秦氏膝下育有一子二女,二少爷,大小姐和四小姐,大小姐一年前嫁给了大老爷在世时就定下的秦家长子,四小姐我没多接触过,据说很爱玩,至于二少爷,想必你也听说过一二,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物,能离多远离多远,能多恭敬多恭敬,要是惹得他不痛快,这府里没人能救得了。” “二少爷这样厉害么?” “可不是,这薛家大大小小全都仰仗他一人。我这儿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告诉外人,那二老爷是个只懂得吃喝享乐的闲人,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这大少爷性子温吞,被大少夫人骂的连嘴都不敢回,别说让他来管家里其他人的事情了,三少爷正是爱玩的年纪,哪里静得下心来,所以啊,阖府也就只有靠这二少爷了。” 说到二少爷,小翠颇有些滔滔不绝,“二少爷那可是咱们江南出了名大人物,脚躲躲地都要震三震的存在,按理说大老爷刚走,薛家没了主心骨,势必会有人会钻空子,找麻烦,二少爷却没给他们机会,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下人没有一个不服的。“ “那小翠姐你有见过二少爷长什么样吗?”顾尔听得很仔细,回想起两次在大房见到的男人,若不是贵客,那便是传闻当中的二少爷了,可二少爷真的会帮丫鬟挖咸菜坛子吗?想想也不应该。 “在路上遇着过几次,我连头都不敢抬,只匆匆见到过一个侧影而已。” 壶里的水沸腾起来,小翠拿了两个杯子和一个小纸包,分别在杯子里放了点茶叶,而后把水倒了进去,她们不是文人墨客,也不喜欢品茶这一套,直接就拿起来喝了。 茶叶在水里泡开,入嘴味道很淳,几乎没有涩味,口感很不错。 两人抱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冬日里喝茶,整个身子都跟着热起来,顾尔接着问道:“二少爷年纪应该不小了吧,大少爷都成亲好一段时日了,为何二少爷还一直不娶?”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翠喝完一杯,又添了点水,“薛府祖上有规矩,男子过了十八岁方可娶妻,二少爷十八岁的时候大老爷去世,成亲之事就被耽搁下来,而后又接管薛家大小事务,这才到现在都没有娶妻。” 原来里面还有这样一层缘故,顾尔了然的点头,说道:“小翠姐你知道的可真多。” 小翠起身给她添水,放水壶的时候帕子掉了出来,直接落在了碳上,虽说顾尔及时把帕子解救了出来,但上面还是灼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小翠捧着帕子,无比心疼,来来回回反复的看,想着有没有办法把它修补起来。 顾青在世之时,将重心都放在了教顾尔女工上面,把她知道的技艺倾囊相授,因此顾尔说的上是个女工方面的好手。 顾尔接过帕子仔细的看了一下,安慰道:“小翠姐,你别急,改日我再绣一块一模一样的给你。” 小翠知道她擅长女工,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照旧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块说话。 炭火烧得正旺,屋里温度也高了起来,这使得顾尔有些昏昏欲睡,坐着坐着眼皮打起架来。 一壶水两人分了个干净,顾尔头搁在膝盖上,睡意朦胧,小翠无意中的一句话,让顾尔的瞌睡瞬间跑了个干净。 “听说二少爷院子里缺侍女,这两天有嬷嬷正在物色合适的人选呢。” ☆、第四章 “选侍女?”顾尔眼睛瞪得大大的。 “ 分卷阅读5 是啊,二少爷身边伺候的一直只有一个侍女,大夫人早想再派两个人过去侍候他,二少爷一直没答应,前两日那边又有消息说确实是要选的。” “那也肯定是在大房那边选了?” 小翠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道:“其实不然,府里十五六岁,样貌品行端正的丫鬟都有资格入选,不过最终人选还是得二少爷来定。就为这事,我们院子里那个姑娘哭了好几回了。” “为何要哭?”顾尔不解的问,能到少爷院子里伺候,哪怕只是做个洒扫的丫鬟可都比在底下干粗活要好得多。 “还不是被吓的,若是真被选上了去伺候二少爷,万一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惹得二少爷不快,岂不是连小命都得搭上。” 说的不是没道理,顾尔一时间也有些纠结,如果是像小翠说的那样,她不出意外应该也在入选之列。 一方面她是愿意到二少爷那边伺候的,她想要离开薛府,这样的话就不得不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银子的断然不能少的,像现在这样一直待在后厨帮忙,每个月的月钱少得可怜,根本攒不起来,而且她的卖身契还在二夫人苏氏手里,还不知道如何才能拿回来,去大房那边伺候未必不是个契机。 另一方面,二少爷此人的性格也是让她犹豫的原因,这是一条稍好的出路不错,但如果因为这样把性命都搭上实在是得不偿失。 小翠看顾尔出神的样子,猜她应该是在想这件事情,以为她同样不想到那边去伺候,说道:“尔尔,你也别太担心,选不选你还不一定呢。” 顾尔朝她一笑,看外头时辰不早,厨房那边估计要找她了,便急匆匆的赶了回去。 外头寒冰三尺,屋里温暖如春,薛怀着着暗红色衣袍,懒懒的倚在榻上,手指放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薛怀的屋子里就如他的人一般贵气十足,用的全都是上好的物什,就桌子上那个梅花空心纹的香炉,拿出去能买一所小宅院了。 林惟是这儿的常客,面对房里的奢华早就能做到心如止水,他抱拳站在离薛怀几丈远的地方,禀告:“爷,您要选侍女这件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二房那边应该也收到消息了。” “恩。”薛怀拿起边上的账本,一页一页快速的翻看着,目光在某一张上停留的时间特别长,而后冷哼一声,“做手脚也不知道做干净一点,二老爷最近在做什么?” “回爷的话,二老爷还是像以前一样,隔三差五和朋友到庆春楼喝酒,不过听说最近和几个外乡人走的特别近。” 薛怀摸了摸下巴,问道:“人可是从北边来的?” “确实。” “二老爷名下的铺子现今可有盈利?” “略有,却不够二老爷几天的花销,支出的钱大多还是从府里拿的。” 这个二叔还真是不争气,辛亏生在薛家,他薛怀也不在乎养这么个闲人,“二老爷那边还是要派人看着,顺便查查和他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 林惟弯腰,“是。” “对了,林惟,改日天好了咱们切磋切磋,好久没动,身体都僵了。” 林惟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回道:“是!” 林惟带上门出去后,薛怀走到书桌旁,打开一侧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颗用红绳穿着的红豆,嘴角微微扬起,一身冷冽尽数退散。 “叩叩”两声,门被敲响,薛怀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随手拿了本书在椅子上坐下,说:“进来。” 薛茶一进门就把身上白色的绒披风解下,露出里面穿的衣物,她上身着了一件鹅黄色的雁衔芦花样对襟袄儿,白绫竖领,下着一尺宽海马潮云挑线裙子,脚上的雪还没跺掉,走在屋里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茶茶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薛怀起身亲自给她倒了杯热乎乎的水。 薛怀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房里待着,看看东西,做做画,基本不用丫鬟在身边伺候,这也是为何院里丫鬟少小厮多的原因了。 “想二哥哥了,就来看看。”薛茶接的很快,脸上扬起一个明丽的笑容,脸上肉呼呼的,笑起来很讨喜。 “恩,又看上什么东西了?说来听听。” 薛茶“嘿嘿”一笑,也不同薛怀拐弯抹角,“妹妹好一阵子没出去玩了,上次哥哥答应好的,我特来找哥哥兑现诺言。” 薛怀抿了口茶,说道:“若是我没记错,这可是有前提条件的。” 薛茶想也知道瞒不过她二哥,可怜兮兮的说道:“二哥哥,你上次提的要求太难了,换一个好不好?” “《女戒》很难背么?” “太难了,我读了好几遍都背不下来。”薛茶噘着嘴,吹了一口杯子里的茶。 “我怎么听说,你这几日已经托人出去买了好几回话本,还经常看的连饭都不吃?” 薛茶听到这话被猛地被水烫了一下,眼珠子乱转,“哥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薛怀屈指在她额头上一敲,“你呀,要是把这份工夫用在背书上,哪有背不下来的道理,我没去找你,你倒好,还主动来找我了。” “哥哥,你最好了,就带我出去玩玩吧,大姐出嫁之后,我在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薛芙就是个闷葫芦,薛菱更别提了,我就算和下人玩也不同她玩。” 薛怀心想,薛茶说的也不无道理,薛家子嗣不丰,大房这边就他们三人,二房那边养出来的姑娘,一个牙尖嘴利,一个少言寡语,也不怪她老是往自己这边跑。 “好了,二哥哥答应,等外头天好一些,就带你出去走走,免得你整日闷在屋里,只是这背书也是不可少的,女戒先背个一半,到时候我检查过了才能出去。” 薛茶手里抚着杯壁上翠绿色的竹子,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就依哥哥所言。” 背书任务从少了一半也是极好的,薛茶托着下巴,屋里头温度高,她的手也不似来是那么冷,忽的想起什么,开口说道:“哥哥,听说你这院里要进丫鬟了?” “恩。”薛怀拿起刚刚的账本,继续翻看起来。 “这可奇怪了,哥哥你不是不喜欢丫鬟伺候,总嫌她们做事笨手笨脚的么?” 薛怀靠在椅子上,外面的雪很细,太阳露出一个角,阳光透过窗户照着他,笼下一层光晕,“怎么,茶茶现在管起哥哥院子里的事情来了?” 薛茶看着薛怀的模样,偷偷咽了口口水,她二哥哥这样的好颜色,即便已经看了十几年,她依然时常觉得惊艳,要换做别人还真有些受不住。 “不是,哥哥你若是想要丫鬟的话,我那儿有几个手脚利索的,让她们过来便是,何必费那功夫再去找。” 薛怀摆手,“既是你那儿的,你便留着用吧,府里也 分卷阅读6 不缺这几个丫鬟。” 薛茶觉着也是,各个院里的丫鬟婆子都不少,她那儿少了人也还是要再找的,这丫鬟迟早是要进一些新的。 兄妹两个一说话天色便已不早,薛怀把书放下,对薛茶说:“茶茶,走,今儿个咱们去母亲那儿用饭,陪陪她。” 薛茶自是愿意,和薛怀一同出了门,往秦氏的朝露院走。 顾尔从小翠那边回去,晚间的时候果然有个脸生的嬷嬷找了过来,说是三天后会带她到们去给二少爷过目。 薛府每年都会进丫鬟,有的到了年龄的也会放出去,在选人伺候这件事上,要选的丫鬟进府的时间不能太短,到时候冲撞了不行,再加上年龄样貌种种,粗粗这么选下来,到最后竟也只挑出了十余人。 三天后,顾尔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府里丫鬟统一的服装,头发也梳的齐整,戴了一支淡粉的桃花簪,她本就生的娇柔,不施粉黛也让人眼前一亮,唇上点了少许口脂,容貌更加出众,前来带她的嬷嬷频频侧目,眼睛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走了片刻,顾尔被带到一间屋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丫鬟在等着了,她们同顾尔一般穿着打扮,并未有太突出的人在,妆容配饰都普普通通。 顾尔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旁边的姑娘看上去心事重重,脸上即便有脂粉做遮掩,看起来仍有些苍白,二少爷“阎王”的名声倒也不是白叫的,还没见着人就吓成了这样,还有几个反倒十分平静,规规矩矩的坐着,猜不透心思。 嬷嬷进出了几次,带着最后一个丫鬟进来,而后关上门,走到屋子中间,说道:“各位都不是刚进府了,规矩什么的想必也都是清楚的,我在这儿就不多说了,今儿个你们有福气,二少爷要挑几个到身边伺候,那没点本事也是不行的,还是得考考你们,每人各泡一杯茶,待会儿给少爷呈上去,尝过之后再做定夺。” 嬷嬷话音落下,大家便开始议论起来,顾尔心里一沉,她对泡茶并不擅长。 今日她来是希望被选上的,经过几个晚上的思考,顾尔还是决定放手搏一搏,去二少爷那边也许是最好的出路。 她想过,就算这辈子身体康健,在厨房里待到十八岁再被放出去也不是她想要的,她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到死也没能离开薛府,这辈子断然不会让自己的青春白白的葬送。 ☆、第五章 嬷嬷打开门,很快有人把泡茶用的器具送了上来,放到众人面前,嬷嬷抬手,示意大家开始,而后边巡视边说:“你们的杯底都贴有每个人对应的名号,沸水,凉水都备在一边,至于温度就靠你们自己掌握了。” 顾尔不知道泡个茶还有这么多讲究,使用器具的时候极不熟练,好几次水都撒到了外头,对茶叶的用量也一知半解,但即便没学过,她也知道,这泡出来第一遍的茶是不能喝的,得需第二遍,至于水温,她热水放的偏多,冷水稍稍兑了一点。 等顾尔把茶倒到杯子里,嬷嬷已经开始吩咐人端着托盘一个一个来收了。 嬷嬷带着人把东西送走了,顾尔摸了摸耳朵,觉得自己被选上的希望渺茫,她看刚刚有几个人动作流畅,丝毫不乱,应该是学过的,和她们比起来,自己就是个门外汉。 顾尔咬唇,脑子里开始盘算起来,二少爷那边去不成,二房这边有苏氏在,估计也没哪个小姐的房里会要她,还是得从大房那边入手,四小姐那儿也许还有机会。 一时间顾尔的脑子里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嬷嬷回来的倒快,手里攥着几张小布条,是刚刚放在杯底的,嬷嬷眼睛看不清,远近比了好几次才叫出人名。 顾尔低着头,脚尖敲打着地面,盯桌腿上雕的花纹出神,冷不丁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傻傻的跟在嬷嬷后头,与她一同的还有之前坐在她身边那个脸色有些白的姑娘,她这会儿看上去倒是镇定,嘴角还有些上翘。 顾尔恍然大悟,原来刚刚她的脸色发白不是因为害怕二少爷,而是怕被选不上,看来无论怎么样,还是有人同她想的一样,觉得去伺候人比做粗活来的好。 嬷嬷走到一扇门前,恭敬的敲了敲,得了许可这才进去。 屋子里地龙烧得很热,一冷一热,顾尔的脸瞬间红了起来,红得恰到好处,如同娇花一般惹人怜爱。 从进屋子开始,被叫到名字的四个人便都谨遵嬷嬷教诲,不敢抬头。 顾尔心脏“砰砰”跳的欢快,她随手泡的茶竟然正好合二少爷口味么,不知道这次来又是做什么呢。 薛怀手中握着笔,正在纸上写着什么,一时之间屋子里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在众人站的两腿僵直之时,终于听到了“啪嗒”一声,笔搁在笔架上的声音,如临大敌,呼吸又细了几分。 “带下去吧。”薛怀淡淡的说了一句。 顾尔纵然由始至终都低着头,但也能感觉到,上头那人好似从她们进来就没正眼看过她们。 嬷嬷也是一头雾水,到底不敢多问,带着四人依次出去了,房间里安静下来,燃的香袅袅娜娜的飘来,薛怀对着纸上的墨迹吹了吹,端详了一阵满意的点头。 画上是一个侍女,戴着桃花簪,低着头,垂着手,看不清容貌,但身段凹凸有致,可以想见定是个难得一见的佳人尤物,特别是手上还带了一颗红豆。 回到来时的房间,四个人连同嬷嬷在内,都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嬷嬷,您来一下。”一个容貌姣好,身段纤细的丫鬟站在门口对着屋内的人招手。 张嬷嬷赶紧撇下顾尔等人小跑着出去,嘴里说着:“玉竹姑娘,劳你跑一趟,找我何事?” 再后面的话顾尔也听不见了,心下有些纳闷,大房何时多了个叫玉竹的小姐。 “刚刚那个好像是一直在二少爷身边伺候的婢女,饮翠院的杂事都归她处理。”一直站在顾尔身边的姑娘开口说道,众人听了点头,看来她来之前是做了功课的。 嬷嬷去得快回得也快,“顾尔和锦纹两人留下,另外两个回去吧。” 锦纹正是之前那个脸上白白的姑娘,泡茶的时候就在顾尔身边,此刻脸色不像之前那般,而是变得红润起来。 张嬷嬷对两个人说:“先回去收拾东西,我在这儿等你们,快去快回。” 两人得了命令,各自回房,顾尔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李嬷嬷和小翠正在门口等她,一见她来,赶紧迎上去问:“尔尔丫头,怎么样,结果如何?” 顾尔开门,让她们进去,她拉着李嬷嬷的手说:“嬷嬷,我要去二少爷那边伺候了。” 李嬷嬷看她的表情,不似伤心,不似高兴,反而是异常平静,心里也有些复杂, 分卷阅读7 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只觉得眼睛有些酸,顾尔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住在这儿,离她们近,起码能有个照应,住到大房那边去一切都得靠她自己了。 想到这儿,李嬷嬷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帮着顾尔收拾东西,小翠也舍不得,眼眶红红的说道:“好歹还在府里,想见面还是能见的,就是麻烦了些,尔尔你有机会多来这儿走走,知道么?” “恩。”顾尔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的东西不多,柜子里那件披风她想了想还是带走了,一个包裹就是顾尔在薛府的所有家当,她回首望了望这间屋子,打算离开这儿重新开始。 李嬷嬷在顾尔走时叫住了她,往她怀里塞了点东西。 “去哪儿身边都得备点钱财,嬷嬷攒的也不多,你拿着,别嫌弃,有要用的地方就用,千万别省着,听话。” 顾尔推着不肯要,拗不过李嬷嬷,最后还是收下了。 有这么一刻,顾尔真觉得李嬷嬷就是她的母亲,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这样为她着想,够了。 顾尔到了饮翠院,张嬷嬷带着她和锦纹在一间空房里安置下来之后便走了。 饮翠院,虽然雪一连下了几日,但依然到处可见翠色,竹子种的颇多,竹叶的香气也处处可闻。 顾尔她们住的屋子算得上宽阔,一左一右各一张床,中间隔着屏风,衣柜也有两个,这样谁也打搅不到谁,房间离烧炉子的地方也不远,来回很方便。 到了大房这边,用的东西都与以前不同,房间里的物件摆设虽然算不上稀奇,但都很精致,与顾尔原来住的地方简直天差地别。 张嬷嬷离开后后,玉竹笼着袖子走了进来,她不是那种特别漂亮的,却长得很舒服,身上有一种恬淡的气质,说话嗓音也好听。 “你们既来了饮翠院,那万事都得守规矩,少爷就是这儿的规矩,他说的任何话你们都要遵守,他叫你们做什么事务必要放在心上,其余的时间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锦纹和顾尔双双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玉竹接着说:“你们先收拾,一会我带你们去用膳,少爷有事出去了,不在府里用饭,可能到下午才回来,在这之前你们就先熟悉熟悉院子吧。” “是。” 顾尔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快,她到厨房里去接了盆水,把桌子椅子都给擦了一遍,锦纹动作比她稍慢些,也学着她去打了盆水,一边擦一边和顾尔说话:“你今年多大了?” 顾尔回答道:“十五。” “那我比你大,我今年十六,你就是顾尔妹妹了?”锦纹笑着说。 “锦纹姐,你叫我尔尔就行。” 锦纹把盆里的脏水倒掉,“尔尔,咱们以后住一间屋子,那就是姐妹了,有什么地方多多照顾着些,互相帮衬。” 顾尔见她说话柔声柔气,便也朝她笑了笑,说:“好。” “尔尔妹妹长得真是好看,就你刚刚一笑,我这心脏呀,都受不住呢。”锦纹捂着胸口,说的煞有其事。 顾尔被她逗的捂嘴在笑,两人因为这几句话熟络了不少,锦纹原先是在东面这边的洗衣房做事的,那里的活比厨房还要累,尤其是冬天,用冷水洗衣服堪比在受刑,能够被选上来做侍女,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玉竹果如之前所言,到了午膳时间便来找她们,饮翠院有自己的小厨房,规模比顾尔待的西厨房还要大上一些,厨房边上有一处专门供下人吃饭的地方,丫鬟小厮都在这儿用膳。 “这儿的厨房你们以后可能经常跑,少爷吃的东西基本都从这儿拿,若是这儿没有,其他厨房也要去跑一趟的,少爷用膳的时间不长,你们可以轮着伺候,错开时辰用膳便是,厨房这儿的饭食每人都是固定的,不用担心少了你的,凉了让师傅给热一下就成。” 顾尔和锦纹跟着玉竹在一张桌子上坐下,屋子里桌子不少,四人一桌大多都是小厮,丫鬟只有他们三个,小厮吃的东西的量大些,足些,丫鬟的则相对要少一些,菜式都是相同的,但顾尔她们面前的盘子里多了些甜点。 顾尔边吃边想:大房二房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像这样精致的菜式,送给二房的小姐吃都不嫌差,从厨房就能看出个高下来。 吃过饭后,因着薛怀不在,玉竹也不拘着她们,各自做事去了,顾尔回了房,时至中午,太阳终于出来露了个脸,有了些暖意。 锦纹在屋里烧了一块碳,暖暖的,顾尔卧在床上打算小小的睡上一觉,她也已好久没睡过午觉了。 正当她睡的朦朦胧胧之际,屋门被敲响,玉竹的声音传来,“少爷回来了,马上就要到院里,你们快些过来。” ☆、第六章 锦纹也歪在榻上,听到这话赶紧起来开门,“玉竹姐稍等,我们马上来。” 顾尔一下子被惊醒,从床上爬起来,照了照铜镜,胡乱的把掉下来的发丝束好,低头理了理衣服,和锦纹一起出了门。 薛怀今日换了一身湖蓝色蝙蝠绣金袍,从顾尔面前走过的时候,她低着头不敢抬起,只看到一片袍角翩跹而去。 玉竹示意两人赶紧跟上。 薛怀径直去了书房,一进屋子,玉竹便上前接过他脱下的披风,在架子上挂好。 屋里的地龙一直烧着,一点儿也不冷,薛怀坐在太师椅上,拿了本账册来看,一刻不得闲,玉竹知道他的脾性,带着顾尔和锦纹准备退下。 “你过来,替我磨墨。”薛怀指着顾尔冷不丁的说道。 玉竹抬了一半的手放下,朝顾尔使眼色,从薛怀回来她就没敢抬头,看到玉竹催她过去,这才走到案几旁边,拿着磨锭一圈一圈的磨了起来。 锦纹被玉竹带了出去,关上门,屋里剩下他们二人,顾尔站在离薛怀步远的地方,磨着墨。 顾尔见上首的人没什么动静,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偷偷抬眼看他,浓密的眉,高挺的鼻,似抿非抿的唇,果真是前两次她遇着的那个人。 得出这个结论,顾尔心里止不住的发慌,再次抬眼,撞进了一双深潭似的眸子。 “不会磨墨?” 嗓音也没变,是之前听到的,她前两次由于知道面前是二少爷,也没仔细分辨,现在听听,可不就是那个问她在挖什么东西的人。 顾尔迅速垂下眼睑,无措的摇了摇头,她只能粗粗的认出磨锭来,从没使过,也不知道该注意些什么,见薛怀没做声她才敢用的。 薛怀从另一边拿了一个小水壶样式的白色瓷器,朝砚台里加了少许的水,接着拿起磨锭让顾尔继续磨。 顾尔耳尖有些红,意识到自己出了丑,她刚刚居然没用水就在磨,怪不得半天也不见有墨出来。 分卷阅读8 “叫什么名字?”薛怀抱臂看着她。 “奴婢顾尔。” “姓顾啊,哪个尔?” “卓尔不群的尔。” 薛怀勾唇露出一个笑,“我以为是小耳朵的耳,那我以后叫你尔尔便是。” 顾尔咬了咬唇,红色从耳尖蔓延开,现在看来,二少爷并不像别人说的那般可怖,为何外头会传出那种名号?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被敲响了。 “爷。”是林惟的声音。 “进来。” 林惟推开门,一个穿着褐色衣物的男子被推了进来,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爷,人找到了。” 薛怀来了兴趣,眯着眼睛看着下方的人,说:“在哪儿找到的?” “回爷的话,在南边的一处妓院找着的。”林惟踢了那人一脚。 “哦,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以为我们一定会出城找你,所以干脆就在老相好那里住下了?”薛怀敲了敲桌子。 “二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就饶我这一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地上的男人朝前爬了两步,用头“咚咚”的在地上磕着,很快有血沿着伤口流下,在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看起来十分狰狞。 薛怀摸了摸手上的碧玉扳指,点头说道:“也对,你也没有偷多少,还比不上我房里的一个摆件贵重。“ 听到这话,男人眼里流露出一丝希望,头磕的更起劲了,嘴里说着:“二爷说的是,二爷说的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家里还有老母亲要照顾,二爷开恩呐。” “恩,真是个孝子。”薛怀沉吟了片刻,说道:“既然你还有母亲要照顾,那我就网开一面,林惟,把他偷东西的那只手剁下来,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 “是!” 男人石化一般弯着腰,猛地抬起头,满脸的血污,他顿了半晌朝前一扑,顾尔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墨块给扔出去。 “二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给小的一个机会。” “拉下去。”薛怀在他扑上来的时候脸一沉,厉声说道。 林惟知道薛怀这是动了气,飞快的把人拉出了书房,而后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随后又消失不见。 顾尔的手抖了抖,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边恭敬的磨墨。 “尔尔,你说这人该不该罚?”薛怀一手撑在书桌上,望着顾尔问。 顾尔万万没料到薛怀会问她这个问题,刚刚看到地上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她已然有些害怕,加之听到那声喊叫,想象着被砍去手臂的场景,心里更加慌乱,她咽了口口水,尽量让自己声音不抖,“该罚。” “如何该罚?” “偷东西便是一大错,若是不罚,今后可能会再犯,再者,放他这回也会让别的手下心有不忿,或许会有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这样的人,因此该罚。”顾尔一口气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薛怀沉默了几息,而后低低的笑出了声,“说得好,此人就是该罚。我薛怀平生最恨偷鸡摸狗之人,自然容不下他。” 顾尔悄悄吐了口气。 夜幕降临,玉竹和锦纹已经在外间布好了饭菜,顾尔站了这半天,肚子也有些饿了,和薛怀一起去了外间,看到桌子上的菜,悄悄咽了咽口水。 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糖醋荷藕,辣白菜卷,还有一盅香菇野鸡汤,配上一碗米饭,看着都诱人至极,别说尝起来该是何种滋味了。 顾尔先前便是在西厨房里的,对于夫人少爷小姐的菜色也多有见识,但像今日这般精致的菜色,在那边实在不常见,除了宴客的时候会有,平时还真见不着。 薛怀是男人,吃饭自然不慢,一个人吃这么几样菜却也是嫌多不嫌少的,等他吃完,用茶漱口之时,天已经全黑了,顾尔饿的肚子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饿了?” 顾尔点头,眼睛在往桌子上飘,薛怀指了指桌上的几盘糕点,说:“这些你拿回去吃吧。” “谢少爷。”顾尔记着玉竹的话,若是有东西赏赐,只管拿着便是,过于推辞会惹得少爷不快。 月上柳梢,顾尔用完晚膳回了房,拿出薛怀赏的糕点,对锦纹说:“锦纹姐,你要不要吃糕点?” 锦纹走到桌边坐下,拿了块放到嘴里,“这少爷赐的糕点就是不一般,软糯可口,香味十足,太好吃了。” “恩。”顾尔也吃了一块,确实如她所言,很是不错。 “尔尔你运气可真好,第一天就得了少爷赏识,这份待遇可不是谁都有的。”锦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接着说道:“哪里像我,估计少爷还不认得呢。” 锦纹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顾尔也不知该怎么说,告诉她今日看到的事情?显然不能,只好干巴巴的回道:“锦纹姐,你别这么说,明儿个就轮到你到跟前侍候了。” 顾尔睡在柔软的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刚刚泡过的脚也是暖暖的,她看着桃红色的帐顶,默默的想:姑姑,尔尔以后一定会离开薛家,过自己的生活。 翌日,天还没亮,顾尔和锦纹就忙碌起来,四处扫扫理理,天边露出一丝微光的时候,薛怀也起了,玉竹进去侍候他穿衣,帮薛怀系腰带的时候,玉竹听见他说:“以后这些事情让顾尔来做,你负责院里的其他杂事。” 玉竹动作连贯,丝毫没有受到这话的影响,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波动,四平八稳的说:“是。” 等薛怀整理好,她打开屋门,锦纹和顾尔两人各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今日锦纹负责侍候薛怀用膳,她的唇角一直带笑,脸上也化了淡妆,比顾尔早起了半个时辰打扮,为的就是能让薛怀注意到自己。 “我刚才和玉竹说了,以后就由顾尔贴身侍候,至于另一个,玉竹看着安排。” 薛怀说完这句话才拿起筷子来用饭,锦纹和顾尔的表情都有些复杂,唯独玉竹波澜不惊。 今日按照惯例是要去老夫人那边请安的,薛怀用过饭后,带着顾尔和锦纹两人出了门,是想给老夫人她们过个目。 老太太住在中庭偏北处,老人家上了年纪,喜爱花花草草,因此住的地方离后花园很近,有事没事便到院子里走一走,对身体也好。 薛怀朝着北边走,刚巧遇见同样去请安的薛茶,她今日换了一副头面,似比以往要稳重些,但骨子里是个爱动的,见到薛怀便原形毕露,小跑着跳到他身边,甜甜的叫“哥哥”。 “慢点走,小心着些。”薛怀扶住这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过年之后便要及笄的丫头,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薛茶笑眯眯的说道:“我生辰晚,及笄还早着呢。哎,哥,这两个就是你屋里新来的丫 分卷阅读9 鬟?” “恩。”薛怀答道,“怎么,有你认识的不成?” ☆、第七章 薛茶上下看了她们两眼,摇头说:“没有,就是好奇哥哥你会选什么样的丫鬟而已。” 她拉着薛怀走在前面,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道:“我喜欢左边那个,长得真好看,右边那个板着脸,不喜欢。” 孩子气的一番话,听的薛怀忍不住发笑,“你这丫头,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怎么了嘛,长得好看看着都赏心悦目,这世上无论男女,难道不都偏爱样貌上佳之人。”薛茶理直气壮的说道。 薛怀无奈的说:“好好好,茶茶说的都在理。今日你这套头面不错,颜色衬你,前儿个哥哥又得了一副,到时候差人送到你那儿去。” “我的这套就还是新的,你上次送的还有好几套没戴呢。” “放我那儿也无什用,你看看喜不喜欢,喜欢便戴,若是看不上眼扔了或是赏了都随你便。” 薛茶点头,对于哥哥的好意她向来不会拒绝。 兄妹两个经过冰封的池塘之时,就听见一阵咒骂,薛菱站在亭子里,面前地上跪着一个小丫鬟,虽说低着头,脸上却能清晰的看到五指印,额头上也是红红的,正在低声的哭泣。 “二姐这是在干嘛?大早上的哪来这么大的火气?”薛茶忍不住开口道。 听到薛茶的声音,又看到她身后的薛怀,薛菱识趣的闭上了嘴,站起来朝薛怀福了福身子,“二哥,四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今儿个出门走到半路,这丫鬟冒冒失失的朝我身上一撞,把我头上的钗子撞掉了,你瞧瞧,上头的珍珠都没了,你说我能不生气么。” “二姐若是想要,我那边有和这个差不多样式的,给你便是了,何必一大早的发这么大的火,这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呢,迟了可不好,我看就这么算了吧。”薛茶从身边的丫鬟手里接过汤婆子,一边捂着手一边说道。 薛菱看了地上的丫鬟一眼,“四妹说的是,我本也不打算在她身上耽搁这么久,这次便先饶了你,去吧。” 嘴上说着饶过她,薛菱的眼睛却在她身上狠狠的剜了一下,那丫鬟浑身抖了一下,磕了两个头,说道:“谢二小姐,谢四小姐,奴婢下次一定会小心的。” 她说完,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腿因为跪的时间长了而有些麻,但她顾不得这么多,拖着身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她经过顾尔身边的时候,顾尔注意到,丫鬟的嘴角都有血渍,看来被打的并不轻,她在厨房时听到的那些关于二小姐的传言果真不假,喜怒难辨,最爱拿下人撒气。 薛菱跟在薛怀和薛茶后面朝老太太那儿走,却并不敢上前搭话,薛茶在前头叽叽喳喳的同薛怀讲趣事,薛菱也想和薛怀变得亲近一些,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薛菱一直牢记着母亲苏氏的话,努力和二哥打好关系,但事情却并不像她想的这么容易,按理说薛怀最宠的妹妹便是薛茶,只要能和薛茶说上话,那在薛怀那边也一定能留下个好印象,可她在薛怀没掌家之前便与薛茶关系不好,现在想挽回也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对方根本不领她的情。 薛菱一路无言默默的跟在两个人身后,看着薛茶一身的穿戴,皆是上品,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与她比起来,没一样能拿的出手的,想到这儿她不由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老太太的屋子离得并不远,三个人到的时候还算早,老太太坐在上首正在品茶,见到薛怀、薛茶二人不由的喜笑颜开,连连招手。 薛怀和薛茶请过安之后,薛茶直接坐在了薛老太太旁边,搂着她的手,笑的开朗。 薛老太太虽说上了年纪,精神却好的很,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保养得也不错,脸色红润,声音有力,看上去很有活力。 “茶茶这小丫头,几日不见我还怪想的,怎么也不知道来陪陪祖母。”老太太握着她的手,语气里哪有责怪,全是宠溺。 薛茶笑嘻嘻的说道:“我这不是来看祖母了,再说哪有很久,我明明前个来这儿陪祖母喝过茶。” “对对对,祖母记差了,咱们茶茶最孝顺,来祖母这儿走的最多。对了,怀儿,前阵听说你院里选了两个丫鬟,可是真的?”老太太目光转向薛怀。 “是。”薛怀刚回答完,秦氏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她朝老夫人问好过后在一边坐下,几个小辈也站起来行李,秦氏看到薛茶坐在老夫人旁边,说道:“茶茶,还不过来,坐在那儿挤着祖母怎么办?” “不碍事,我就喜欢茶茶和我亲近,不嫌弃我身上的老人味。”薛老太太摆摆手说。 薛茶乘势往她那边靠了靠,“祖母身上才没有老人味呢,都是香味,我可喜欢了。” “哈哈哈,还是茶茶会说话。” 秦氏见祖孙两个笑的开心,也不再管他们,转而问薛怀:“前阵子挑的丫鬟可有跟在身边?” “我刚才还在问呢,人跟来没,让我们瞧瞧。”薛老太太说道。 薛怀朝顾尔和锦纹扬了扬下巴,两人走到老太太面前跪下,齐声说:“奴婢给老太太,夫人请安。” “起来吧。”老太太说道,薛茶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惹得她止不住的笑。 “两个看上去都是好的,左边这个,上来给我瞧瞧,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楚了。” 顾尔站起来,上了两步台阶,走到老太太旁边,双手交握,垂着头,看到薛茶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睛,心情也不像上来的时候这么忐忑。 薛老太太亲近的拉着她的手,沉吟片刻说道:“长得确实标志,不错,去吧。” “是。”顾尔走下去,同锦纹一起回到了薛怀身后。 秦氏押了口茶,说道:“既然母亲觉着不错,那就让她们先伺候着,若是有不好换了便是。” 帘子再一次被掀开,二房的众人姗姗来迟,薛禄头一个进来,脸上精神不是太好,后面紧跟着苏氏、高姨娘、柳姨娘,再后面是几个小辈。 老太太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心里尽是叹息,二房若是及大房的一半她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做父亲的来的还没有菱儿早。” 从进门就没插得上话的薛菱,此时被提到脸上一红,其实今日她在凉亭那边本就是等苏氏的,不曾想遇到了薛怀,这才跟着早了一点儿过来。 薛禄一拱手,说:“儿子来晚了,请母亲责罚。” “行了,都坐吧。” 众人各自坐下。薛府按规矩不必每日来老太太这儿请安,通常是月头月中月末各一次,来这儿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就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话,陪陪老人家。 老太太随口问了问大家的近况,大房不必 分卷阅读10 说,来这儿走的勤快,主要是二房的几个小辈。 薛忱率先说道:“回祖母的话,忱儿这几日都在忙着打理手底下的铺子,这才没能过来多看望祖母,还望祖母见谅。” 老太太淡淡的点了点头,薛忱正妻苏雨蝶在一边帮腔,“是啊,夫君最近可辛苦了,时常忙到夜半三更呢。” 薛茶听了嘟囔道:“忙什么,不就是两间铺子要管,还没二哥哥手底下一个账房管得多。” 只要有事可干,不在家游手好闲,老太太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问苏雨蝶:“你呢,身子好些了没有?上次听说你在床上卧了几天。” 苏雨蝶是江南四大家族之一苏家的小女儿,薛忱的表妹,没进门之前,苏氏一直很中意哥哥家的这个女儿,知道她任性了一些,但总比其他门户里的强些,可是现在,苏雨蝶都进门快要三年了,这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还三天两头的这儿不舒服,那儿不痛快,苏氏对她也越来越不耐烦,现下在老夫人面前也不好表露,干脆不朝她看,眼不见为净。 苏雨蝶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多谢祖母关心,已经好多了,现下还有些头疼。” “恩。”薛老太太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你这身子怎的这么弱,我可还盼着抱曾孙子呢,像你这样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如愿呐?” 苏雨蝶干巴巴的笑了笑,“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只能靠养着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显然不太相信,苏雨蝶在薛忱的腿上掐了一把,他“哎呦”一声,上来帮着说道:“祖母放心,明年肯定让您抱上曾孙,蝶儿这天天也在吃药呢。” 苏雨蝶在后面赔笑,老太太杯子一放,不想和这两个人多说,问薛忻,“忻儿呢?最近又在做什么?” 薛忻不似别人规矩的坐在椅子上,他一条腿曲着,手里还拿着两个小玩意,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里,听到自己的名字,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说:“回祖母,忻儿最近并未做旁的事情,一心在院子里读书。” 高姨娘跟在后面说:“忻儿最近收心了,知道读书了,老爷前阵子还考过他,夸他进步了呢。” 薛禄点头,薛老太太坐的时间久了,有些疲倦,“知道读书就好,忻儿虽然顽皮了些,脑子倒还是好使,怀儿你有空教教他。” “是,怀儿知道,祖母若是累了,就到里间去歇息吧。”薛怀回答。 薛老太太依言站了起来,“大家都去忙吧,不必陪我这个老婆子了。” 薛茶扶着她进了里面的房间,屋子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角落里的一对母女悄悄地站起身来。 薛芙有些遗憾的跟着柳姨娘,她前些日子刚刚绣好了一块香帕,特地选的老人家喜欢的样式打算送给薛老太太,今儿个到底没送出去,在场的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们。 在她们出门之际,被薛怀叫在廊下,“三妹,东西掉了。” ☆、第八章 薛芙低头一看,是那块自己藏在袖子里的香帕,站起来的时候没注意掉在了凳脚边,她双手接过,道了声谢,和这个威严的二哥哥说话,她连看都不敢正眼看,低头道谢的声音也小的可怜。 薛怀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薛芙,说道:“三妹有空的话可以多去我们那边走走,茶茶前儿个还在我面前抱怨没人陪她玩呢,你们年纪差不多,应该有话说。” “恩。”薛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手里的帕子搅出几道印子来,对面的人终于走了,她抬起头,悄悄吐了口气,这二哥身上的气场还是一如既往的强。 薛怀回了饮翠院,顾尔因着早上那句“贴身丫鬟”的话,一路上都心神不宁,这才来了饮翠院几天,薛怀就下了这样的命令,实在令人费解,锦纹自然是不高兴,全程冷着脸,只有刚刚在老夫人面前请安的时候才扯出了笑。 到了饮翠院,薛怀朝屋里走,顾尔脑子里想着以后该要怎么和锦纹相处,看到她往厨房走,想跟上去解释一下,那边薛怀咳嗽了一声,站在门口,等她的意思很明显。 顾尔脚步一顿,转了方向,和薛怀一道进了屋。 薛怀解下披风,顾尔还站在刚刚进门的地方,锁着眉头,他瞧了她一眼,自己去把披风挂了起来,而后走到屏风后面,伸着双臂,说道:“帮我换衣,要出去一趟。” 顾尔如梦初醒,小跑着到他面前,准备替他换衣服,薛怀的衣服并不繁琐,只是顾尔没接触过男人的衣袍,第一次上手难免生疏,扯了几下才把腰带弄下来,两人的距离也由原来的一臂缩短成了半臂。 薛怀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们的距离很近,看着顾尔的头顶,薛怀偏了偏头,没一会儿又转了回来,目光渐渐往下,划过她的额头鼻尖嘴唇,就如薛茶所说的那般,看着都令人赏心悦目。 顾尔丝毫不察,摸了半晌帮薛怀把外衣脱了下来,留他穿着白色的中衣,她不知道薛怀外出要穿什么衣服,走到衣柜边,挑了一套拿出来,问:“少爷,这件怎么样?” 薛怀摇头,“不妥,颜色太暗了。” 顾尔重新选了一件淡色的拿出来,薛怀仍是摇头,“不妥,太花哨了。” 顾尔就这么拿了大概有七、八套衣服的样子,薛怀还是不满意,最后说道:“罢了,就第一套吧。” 头上微微冒汗的顾尔听到这话背着他鼓了鼓脸,把手里的衣服挂好后,便愣住了。 糟糕,她不记得第一件拿的是什么了。 薛怀柜子里的衣服颜色由深至浅排列,同色的衣服区别很小,衣服数量又多,顾尔拿了挂回去就分辨不清了,她指尖在衣服上左右滑动,怕薛怀等的着急,随手拿了件差不多的,给他穿上。 薛怀长身挺立,犹如门外的青竹一般,修长挺拔,顾尔给他穿衣时发现,薛怀的肩膀宽厚,腰身很窄,身上并不瘦弱,手臂胸膛的肌肉若隐若现,隔着一层中衣,浓浓的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脸立马比在火炉子上烤的还要热。 薛怀侧着头,眼睛盯着屏风上的花纹,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如无的香气,他知道这股香是从哪儿来的,喉结不受控制的动了动。 顾尔帮他将腰带系好,玉佩在腰间,这时才察觉两人的距离似乎太近了些,悄悄朝后挪了点。 薛怀舔了舔干燥的唇,径自去桌上倒了杯水灌下去,解了渴后方才出门。 冬日天寒,薛怀骑马的速度并不快,散步一般到了南香楼,恰逢饭点,楼里正是忙的时候,小二眼尖,薛怀刚一进门他就迎了上来,笑的如三月春花。 “二爷,您来了,楼上雅间请,方少爷,秦少爷都在楼上等您呢。” 薛怀上了楼,推开包间的门,方 分卷阅读11 思远和秦逸双双看过来,脸上露出笑容,“可算是来了。” 薛怀撩袍坐在方思远和秦逸中间,神态轻松,“你们等我做什么,先吃便是了。” “那怎么行,少了你我们这酒哪里喝的起来。”秦逸拿起一边的酒壶倒上酒。 右边那位穿着赤色华服,长相干净之人便是秦逸,不久之前娶妻的他满面红光,看起来心情颇好,薛怀饮下酒,问他:“家姐近来可好?” “极好。”薛葵嫁给他有段时间了,两人因着青梅竹马的缘故,相处起来很是融洽,提到娇妻,秦逸忍不住扬起嘴角。 秦逸对薛葵一直情深义厚,薛怀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放心姐姐嫁过去,两人刚说了一句,另一边的方思远也接上来,“这点二哥定然不用担心,有你在,秦大哥哪里敢对葵姐姐不好。” 方思远乃薛怀姑姑薛玉之子,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关系,三人多年好友,对彼此都了解,说起话来也没这么多弯弯绕绕。 几杯酒下肚,方思远酒意涌了上来,夹了块菜扔到嘴里,眼睛盯着薛怀上上下下的看,琢磨了半晌,开口说道:“二哥,你这身衣服,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是不是你昨天穿的那件?” 秦逸因他这话,也把目光落在薛怀身上,薛怀抬起袖子,翻看了一下,暗红色的纹路很是显眼,他记忆力极佳,这么一看,果真是昨日穿的那件,想起换衣服的时候,不禁失笑。 方思远看他嘴角带笑,猜测道:“我说二哥,你不会昨儿个没回家吧,你这两天穿同一件衣服的事,我可从来见过,快告诉弟弟,是哪个姑娘把我们薛二爷迷成这样,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薛怀轻笑,“今日可是去老太太那儿请安的日子,昨日我怎么可能没回家?” 秦逸想了想,点头说道:“确实,今儿个月中,按理说是应当去老太太那儿请安。” “那可奇了,以二哥你的性子会连着两天穿同一件衣服?还是我酒喝多看错了?”方思远揉了揉眼睛说。 “你没看错。”薛怀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这的确是昨日那件,是今早丫鬟挑的。” “玉竹?”方思远没少往薛府跑,自然也认得薛怀身边的丫鬟,“不应该呀,玉竹极少犯这种低级错误。” 薛怀笑而不答,饭吃得差不多,他走到窗边,推开其中一扇,冷风灌进来,方思远打了个,他说的这番话也正是自己想说的。 “知我者,逸之也。此事我会密切关注,有消息定会通知你。” 秦逸点头,“只是不知这群人找上你二叔又是何缘故?” “我亦不知,先静观其变,在这江南城里,就凭他们几个人搅不出什么大的水花来。”薛怀此前已经派人暗中观察过,找薛禄的一行人打的是商人的名头,带的随从也不多,为人处世都很低调,目前看来不足为患。 秦逸有了这几句话也略微放下心来,正事谈的差不多,静默半晌之后,秦逸笑道:“若无事,子风不妨说说今日这衣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怀把快要凉掉的茶喝光,说道:“院里最近新来了个丫鬟。” 薛怀这话一说,秦逸明白了大半,这新来的丫鬟不懂规矩,连着让主子穿两天同样的衣服,这样想来还说得过去,秦逸点头,半开玩笑的说:“那你回去可得好好罚一罚她,省的下次再犯这种错误。” 薛怀轻抚着腰间的玉佩,“说的是。” 两人在茶馆前分开,一下午不知不觉的就这么过去了,薛怀骑上马,扬鞭朝薛府而去,脑海里冒出了顾尔给自己穿衣服的场景,他紧了紧抓着马鞭的手,加快了速度。 ☆、第九章 薛怀出门后,顾尔吃过饭就被玉竹叫到了房间里,玉竹屋子的大小、格局和她们住的都差不多,但里面的摆设却温馨了许多,好些东西都是手工做的,看得出来主人很热爱生活,比如眼前桌子上的这个茶杯垫,上面绣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十分可爱。 顾尔安静的坐在那边,等着玉竹开口。 “顾尔,今早少爷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以后就由你负责少爷在府里的一切事宜,我把你叫过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玉竹开口说道。 顾尔凝神细听,玉竹说的很详细,从早上起床的时间到晚上睡觉前的习惯,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了顾尔。 玉竹偏头想了想,说:“我能想到的暂时就这么多,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顾尔坐在那边仔细回忆,玉竹也不催,耐心的等着她,等她在脑海中把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这才说:“若是都清楚了就先回去吧,少爷一会儿也该回来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玉竹姐。”顾尔站起来,朝她笑笑。 玉竹也站起来,说道:“不必谢我,上回在门口遇见你,好在有你提醒,不然我估摸着得在冰那儿摔上一跤。” 被她这么一提醒,顾尔猛地想起,原来她第一次来大房这边送东西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提着水桶的姑娘就是玉竹。 “啊,我想起来了,我还说怎么觉着玉竹姐这么面熟呢,没第一眼认出来,玉竹姐你莫怪,小时候生了一场病,这脑子有的时候就不顶用,有的事情容易忘。”顾尔先是惊喜,而后解释。 玉竹显然不会在意这点小 分卷阅读12 事,送她出了门,顾尔边走边感慨这世界真奇妙。 回了房,锦纹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动静翻了个身,顾尔一步一步迈的很轻,就怕发出声音吵到她。 锦纹哪里睡得着,从早上开始心里就没舒坦过,听到顾尔开门的声音,怨气顿时被放大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披着衣服下了床,到桌边倒了杯茶灌下去,将杯子猛地朝桌子上一放,发出不小的响声。 “刚才有二房那边的人来找你,说是你朋友小翠,她听说你没空,让不要打搅,先走了。”锦纹语气并不好,像在发泄一般说完了这几句话。 顾尔小声的回了一句,没理锦纹,绕过屏风到自己的地盘休息去了。 都是同时间进来的丫鬟,顾尔能理解锦纹的那种心情,一个被提拔成了贴身丫鬟,一个却只能做些杂活,在少爷面前连句话都说不上,换了她,心里也会不好受,只是,何苦把这火气发到别人身上呢?是薛怀做的决定,与她何干,现在在屋子里给她摆脸色有什么意义?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顾尔想着,等她气过了这一阵看看会不会好些,现在去同她讲道理她也不一定领情。 现在锦纹是听不进顾尔的话的,她连看到顾尔的脸,听到顾尔的声音都开始厌恶,能得到少爷青睐,肯定和这张美艳的脸有关系,锦纹握着拳头恨恨的想,她费尽心思来薛怀这边伺候可不是为了当一个可有可无的丫鬟。 薛怀下了马,进了府门,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丫鬟仆人站在门口迎接,他指着顾尔,冷冷的说:“你,跟我过来。” 语气绝对算不上好。 顾尔摸不着头脑,玉竹抬头看了看薛怀的背影,一下子看出了门道,她见顾尔求助的眼神传来,因着不便大声说话,只能把手抬起来扯了扯袖子。 门被关上,隔绝了视线,锦纹也看得出来薛怀并不高兴,凑过去问玉竹,“玉竹姐,少爷好似生气了?” “唉,怪我,少爷出门前也没去看一看,顾尔竟把昨天的同一件衣服拿给少爷穿了,真是,这么多衣服怎么偏偏选了这一件。”玉竹也有些着急的说道。 锦纹听了嘴角小小的扬了一下,面上假意安慰,“玉竹姐你也别太自责,不是你的错。” 顾尔进了门一直在想刚才玉竹拉袖子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对面忽然飞过来一个东西,她下意识的拿手接住,是薛怀罩在外头的披风。 “去挂上。”薛怀把袖子卷起来一小段,命令道。 他不说,顾尔刚也准备上去帮他脱了,玉竹教的东西她可记在脑子里呢。 挂好披风,顾尔走到薛怀背后,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的揉捏起来,玉竹说过,薛怀每日回来都是十分疲惫,能帮按上一会儿会让他舒服很多。 薛怀心里本来有这么一点点儿的气,刚刚对着她语气也不好,现下被她这个取悦人的动作一做,倒也发不出火来。 薛怀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手朝后一伸,本打算让她停下,结果触到一手的温软,他搭到了她的手上,顾尔停了手上的动作,心脏跳得很快。 薛怀侧头,就看到肩上他的手不偏不倚放在了顾尔的手上,一大一小,顾尔的手被他压着几乎看不见了,手底下温软的触感让他不由得心头一震,意识到什么,薛怀猛地把手抬起来,吸了口气,刚刚想说的话不知道被扔哪儿去了。 顾尔也赶忙缩回手,两手交握,刚才他的温度还残留在手背上,现下被她握在手心,就像握住了他的手一般,顾尔脸上“腾”的红了,她庆幸是站在薛怀背后,赶紧用手对着脸扇了扇,让温度降下来。 薛怀干咳一声,在她面前很快调整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哑意,说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进来?” “我是少爷的贴身丫鬟,本就该时时刻刻跟在少爷身边。”顾尔不卑不亢地回答。 这丫头,嘴巴还挺会说,薛怀忍不住笑了笑,故作严肃,“你过来,跪下!” 听到“跪下”两个字,顾尔一下子慌了神,从他身后走出来跪在地上,脸上装着很平静,但乱转的眼珠子出卖了她的紧张。 “你今日犯了大错,知道吗?”薛怀吓她。 顾尔手攥着衣摆,脑子不停地转着,回忆今日薛怀出门之前她做的一系列事情,只有选衣服这一件事情可能出错了,再联想到刚刚玉竹拎着袖子的动作,顾尔越发肯定,她抬头看着薛怀,小心翼翼的说:“少爷,是您的袖子上破了口吗?” 薛怀撑脸看着她没回答,顾尔觉得自己可能猜中了,二话不说开始道歉,“少爷,真的对不起,是奴婢拿衣服之前没有好好检查,这才让少爷穿了坏的衣服出去丢脸。” 顾尔一口气说完,连个停顿都没有,垂头看着薛怀踩在地上的靴子,联想到之前在书房听见的那个被砍掉手臂的人的惨叫,和之前的传闻,身上不禁冒起了冷汗。 薛怀见她脸色惨白,不复红润,也不再继续板着脸,说道:“好了,起来吧,不是袖子的缘故,一会你去问问玉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顾尔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皱着眉头等薛怀下文,薛怀接着说:“虽然不是什么大错,但还是该罚一罚的。” 刚刚松懈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顾尔咬唇,不敢看薛怀,“请少爷责罚。” 认错态度好一点,会不会罚的轻一些呢?顾尔心想。 薛怀见她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打湿了,看来被吓得不轻,便说:“念在你是初犯,也不罚重,替我再制一件衣服便可,只是这衣服得你亲手做,不得与旁人相仿,也不得标新立异,过于特立独行。” 顾尔紧张了半天,怎么都没想到薛怀居然要她做衣服,嘴巴微微张着,终于敢抬头看他。 “有什么需要就去库房取,我会和玉竹打好招呼,但我要说明的是,你做出来的衣服即使是在店铺里买不到,别具一格,但若我不喜欢,那便不作数,到时候再罚起来可就不会这么轻,懂了吗?”薛怀继续说道。 顾尔点头回答:“知道了。” 薛怀看她脸上写着一丝怀疑,挥手说道:“去吧,玉竹如果不知道你错在哪里,再回来找我,我亲自告诉你,也让你被罚的心服口服。” 顾尔的心思被看破,有些尴尬,福了福身子说:“奴婢告退。” 关上门,顾尔彻底放松下来,歪了歪头,小跑着朝玉竹房间去,打算问个究竟,走到后院,正巧就遇上了她。 玉竹拉着顾尔的手说:“尔尔,你没事吧?少爷有没有为难你?” 顾尔摇头,赶忙问道:“玉竹姐,少爷让我来问你,我今日到底犯了什么错?” “哎呀,你个糊涂鬼,给少爷穿了昨日穿过的同一件衣服,少爷能不生气吗 分卷阅读13 ?” 经她这么一提醒,顾尔回忆起昨日光景,她懊丧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这么笨,怪不得少爷要罚我。” “罚你,罚你做什么?”玉竹问。 “制衣。”顾尔答道。 ☆、第十章 “制衣?”玉竹把顾尔带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也觉得不可思议。 顾尔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玉竹坐在她身边,说:“果然,这少爷的心思摸不透,少爷的衣服一个衣柜都塞不下,而且都是专门请人的,要你这个门外汉来做衣服干什么?” “谁知道呢。”顾尔抬起头接着说:“少爷还要求我做不一样的,在外面买不着的样式,做出来他要是不喜欢还不行。” 玉竹拍了拍她的背,同情的说:“可怜的尔尔,这衣服做起来倒是不难,只是少爷的喜好,还真是难琢磨的透。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毕竟在少爷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了,多少还是能知道一点的。” “谢谢你,玉竹姐。”顾尔有气无力的说道。 顾尔同玉竹说完话往自己屋子走,在门口遇上了打水回来的锦纹,她淡淡的看了顾尔一眼,脸上带着一丝讥笑,也没和顾尔打招呼,率先走了进去。 顾尔将门关上,就听见锦纹倒水的声音,她想了想,决定主动搭话,两人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不可能一直不说话。 “锦纹姐,你这么早就洗漱了?” 锦纹“哼”一声,回道:“可不是,院子里的杂活我都干完了,不上床休息还能干什么,哪像你还得去伺候少爷,这么辛苦。” 她知道薛怀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这衣服的事情在别家可能说两句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在薛怀这里肯定没这么容易,锦纹原本以为顾尔这次不管怎么说也得吃几个板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心下更是不舒服,少不得刺她几句。 顾尔听得这话也来了脾气,她好声好气的说话,对方不但不领情,还挑衅似的来了这么一句,搁谁谁都受不了,“锦纹姐你既然嫌干的活太轻了,那我明儿个就去和玉竹姐说,让她多派点给你,免得你眼红,怕我累着。” “你。”锦纹被噎了一下,骂人的话到了嘴边,想想又吞了回去,顾尔来饮翠院时日不长,便被少爷叫到身边伺候,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她在这儿也没个仰仗,暂时还是不要得罪顾尔为好。 锦纹朝顾尔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没理她。 顾尔在屋子里坐了会儿,拿了东西,复又出去,到了吃饭的时辰,她得去伺候薛怀用膳。 顾尔再次站到薛怀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沐浴过,换了一套深青色的衣物,头上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 薛怀把手里的干布扔给顾尔,然后拿起筷子用膳,他吃起来慢条斯理,速度却很快,没一会儿便吃好了,顾尔赶忙把放在一边的茶端过去,薛怀漱完口,说道:“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没冤枉你?” 顾尔声音细细的回答:“知道了,是奴婢的疏忽,下次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知道便好,七日之后,我要看到衣服的成品,恩?” 七日,衣服的选料,裁剪暂且不论,但这衣物上的花纹都是要一针一线绣上去的,顾尔现下一点头绪都没有,想花样子便要费上一定的功夫,加之伺候薛怀,能抽出的时间真的不多,她实在没有把握能在七日之内将衣服做好。 “少爷,能否多宽限几日,我一定尽快完成。”顾尔看着薛怀小心翼翼的询问。 薛怀看着顾尔紧张的搅在一起的手指,想起刚刚的触感,略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十日,不可再久。” 顾尔欣喜的笑了笑,她本以为薛怀不会将时间延后,现在多了三天也是好的。 “多谢少爷,我一定会按时完成。”说着顾尔又有些犹豫的看了看他,见薛怀脸上没有什么不悦,这才问道:“少爷,我能不能去量一量你衣柜里衣服的尺寸?” 薛怀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轻挑眉头,说:“量衣服作甚,我人不是在这儿?” “恩?”顾尔睁大了眼睛,薛怀已经站起身来,伸着手臂,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薛怀都已这么说了,顾尔也没得选,她慢吞吞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木尺,走到薛怀身边,先量了量肩宽,她的额头正好在他下巴的位置,木尺移动了几下量完,薛怀低头,想问她要不要用笔写下来,省的忘记,唇就贴上了她的额头。 顾尔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薛怀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体僵硬的如石头一般,双手不自觉的攥成拳。 顾尔身体比脑子快,飞快的朝后退了小半步,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险些连手里的木尺都拿不住,她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脚动了动转到薛怀身后,继续着刚才的事情。 躲过薛怀的视线,顾尔摸了摸自己的脸,热得很,屋里面就他们两个人,两人都不说话,只有顾尔小步走动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她专注着手里的木尺,嘴巴里小声念叨着数字,脚尖踮起又放下,如此来回几次终于把该量的都量好了。 顾尔回到薛怀眼前,眼眸低垂说道:“少爷,已经量好了。” 薛怀难得一见的红了耳根,他掩饰一般摸着手上的扳指点头。 顾尔飞快的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让嬷嬷拿到厨房去,而后站在薛怀身边听候差遣。 薛怀坐到书桌旁边,拿起一边的账册批阅起来,顾尔站在他身后,总觉得沐浴过后的薛怀身上的味道一阵一阵的在往鼻子里钻,拦都拦不住,又想到刚刚意外的触碰,她的手摸了摸额头又飞快的放下。 薛怀的头发被屋里的热气一蒸,很快便干了,顾尔被热气一蒸却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椅子拖动的声音,顾尔猛地清醒,薛怀走到床边,一边解衣带一边说:“行了,你下去吧,早些休息。” “是。” 外头月色正好,顾尔被冷风一吹,打了个,睡的很快。 薛怀躺在床上,翻来翻去,毫无睡意,身体里有一把火在烧着,每个毛孔都不甘就此睡去,只不过是在额头上碰了一下,竟将他扰成这样,实在不该,当初将顾尔调到身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现在好似有什么在一点一点改变。 他从床上坐起来,推开窗户,风灌进来吹起他的袍角,薛怀吸了一口凉气,心里还是躁动,抬眼看了看时辰,薛怀毫不犹豫的披上外袍,几个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到了林惟的院子。 分卷阅读14 林惟刚熄灯躺到床上,猛地听见敲门声,他警惕的问道:“谁?” “出来!” 林惟听这声音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开门,“爷?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薛怀绕过他从一边的剑架上拿了一把剑扔到他怀里,自己也选了一把,“走,切磋。” “现,现在?”林惟抱着剑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有问题?”薛怀斜他一眼。 林惟没骨气的回答:“没问题。”有什么问题,大不了被揍一顿。 两人站在院子里,地上的雪还有残留,林惟穿的很薄,被外头的风冻得瑟瑟发抖,两股战战,天知道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的滋味有多一言难尽。 薛怀出剑爽利,林惟不用比都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说来跟在薛怀身边也有一段时日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好像也是像这样拿剑相互指着对方。 那时候林惟年少轻狂,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劲,仗着学过几年武功,便有些目中无人,在江南城门口摆了个擂台,扬言若是有人能让他输的心服口服,此后五年时间便心甘情愿跟在那人身边听候差遣。 彼时薛怀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浑身的青涩还未完全褪去,在人群中围观了几场,见无一人是林惟的对手,上台之人皆被打的浑身是伤,而林惟却毫发无损,笑的张扬,便想上去杀杀他的威风。 林惟手里持剑,上下打量着薛怀,两人年龄相仿,身上气势相近,林惟看他赤手空拳,从旁边拿了把剑扔了过去,心里不屑,薛怀一看便是那种大家出身的少爷,整日只会舞文弄墨之流,即便学过几年武功,也都是些皮毛,不足为惧,他今日定要叫这个少爷在众人面前出一次丑,才不枉他来江南走这么一遭! “我说,一会被打了可别回家告状,我市井小民,得罪不起你们这样的人。”林惟把剑撑在脚下,显然看不起这个一身书生味的人。 薛怀拔剑,指着他,背脊挺直,声音洪亮,“不必多虑,安心比试便可,在下薛怀,你未来的主人。” “好大的口气!” ☆、第十一章 林惟脚下一动,将剑踢起来,直挺挺的朝薛怀刺过去,薛怀侧身一躲,他刺了个空,眼前剑光一闪,对方的剑已经近在眼前,林惟赶忙拿剑去挡,两剑相触,已觉不妙,薛怀远不是看上去那么弱,反而很强,比他强了许多,几招下来林惟心里有了数,知道这场比试自己必输无疑。 刀剑无眼,林惟撑了几十招,因为一个疏忽右臂被划破陡然失了力道,剑从手中滑落,林惟捂着右臂,底下唏嘘之声此起彼伏,很是没面子,薛怀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脸上表情一直淡淡的,波澜不惊。 自尊心作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林惟握着拳头说:“来,我们接着打。” 薛怀扔掉剑,甩了甩袖子,说道:“不必了,我认输。” 这么容易便认输了么? 林惟也是一脸懵的看着薛怀下了场,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拨开人群追了上去,他林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有言在先,定会履行承诺。 林惟跟着薛怀进了路边的一家茶馆,坐到他对面,将剑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他撇着头,别扭的说:“以后我林惟任凭差遣。” 院中,薛怀一剑刺来,把林惟从过去的回忆中拽了回来,他凭着身体的本能躲开,扔开剑鞘,与之过招。 林惟只能防守,很难进攻。 “林惟,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三年!”林惟挡开一招攻击。 薛怀出剑块且猛,林惟气喘如牛,很快认输,两人出了一身汗,也不觉得冷,坐在院子里,相视而笑。 林惟端了茶水出来,两人痛快的喝了几杯,也不管茶水是冷是热,薛怀放下杯子,双手撑在身后,说道:“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打一场了,三年转瞬之间竟就这么过去了。” 林惟点头,这三年里,他武艺进步了不少,却依然不是薛怀的对手,有些东西是要看天赋的,像薛怀这样有天资的人是少之又少。 他跟在薛怀身边也经历了许多事情,也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两人说是主仆更像是兄弟,平日里说话也没多少忌讳,林惟顺了会气问道:“爷,今日可是有谁惹了你?” 可怜他大冷天的还要当出气筒。 “没。”薛怀站起来,拍了拍林惟的肩膀,“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出了一场汗,解了心里的闷,薛怀终于觉着好受些,简单擦过身子后,他重新躺到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之际,想着,自己是不是到了该娶妻的时候,怎的碰了碰顾尔的额头都能把他弄得火烧火燎的。 顾尔一觉睡醒,伺候薛怀出了门,便急着去找玉竹,玉竹在后院里侍弄花草,还有几个嬷嬷也在那儿,一群人有说有笑的,看到顾尔来了,笑眯眯的打了招呼。 “玉竹姐,咱们用不用出府去一趟布坊?”顾尔把玉竹拉到一边问。 玉竹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不用,也不想想咱们薛府是什么地方,那布坊里头的货哪里有府里面的全,少爷已经知会过我了,跟我来,带你见识见识咱们薛府的布料,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顾尔听她这么一说,有些期待,也有些好奇,跟着玉竹往北边走。 薛府不缺钱财顾尔知道,但府里居然还养了一批绣娘,着她真的没有料到,玉竹带她到了北边的一个院子里头,数十名绣娘拿着剪刀、针线在做衣服,人各一张桌子,上面要用的物件占了半个桌面,有的顾尔认识,有的连见都没有见过。 绣娘中为首的人看到玉竹便迎了上去,“玉竹姑娘,可是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说话的这人叫双兰,大家一般都叫她兰娘,在这边是领头的。 “兰娘,少爷让尔尔帮做件衣服,来你这儿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兰娘顿了顿,脸上露出疑虑,轻声问道:“玉竹姑娘,可是我们衣服有哪儿做的不好,少爷不满意?” 玉竹捂嘴笑了笑,说:“兰娘你想什么呢,都在府里做了这么多年衣服了,少爷要是不满意早就开口了,这次就是心血来潮,让尔尔帮做衣服,你呀,就别多虑了。” 兰娘也跟着笑起来,“二少爷说的话我自然放在心上,尔尔姑娘,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只要兰娘我帮的上的,一句话的事儿。” 顾尔点头,礼貌的说道:“麻烦兰娘了,我想先看看料子。” 这做衣服,选料子是非常重要的。 兰娘听得这话,拍手说道:“尔尔姑娘来得巧,今日刚好进了一批新料子,可就给你碰上了,玉竹姑娘也来看看,有中意的我去教她们帮你做上一件。” “那 分卷阅读15 怎么好意思。”玉竹摆了摆手,架不住兰娘的热情,也被拉着一起去看。 兰娘打开库房的门,顾尔着实吃了一惊,几张大桌子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料,各种颜色,各种纹路,应有尽有,叫人看了目不暇接,比那布坊的还要多的多。 顾尔伸手摸了摸料子的质地,有的触手丝滑,有的触手绵软,无一例外皆是上品,其中的区别大概就是好的和更好的之间的细微差别。 兰娘把顾尔带到最靠里的一张桌子前,说道:“尔尔姑娘,这上面都是平日里给二少爷做衣服的时候用到的料子,您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顾尔依言翻看了一番,有好几种花式都是那天在衣柜里看到过的,多半不能再用,“兰娘,少爷叫我要做一件和他以前穿的不一样的衣服,我打算在布料上绣些新式的花纹,您看怎么样?” 兰娘想了片刻说:“既然少爷要不一样的,这上面有花纹的自然不能用,让我想想,对了,今天来的里头有个新花色,以前没做过,我拿来给你瞧瞧?” “好,那有劳兰娘了。” “小事,小事。” 兰娘走到地上的一个箱子身边,拿出钥匙打开,从里面搬出一块布料来,放到顾尔面前,“尔尔姑娘,看看这块怎么样,无论是成色还是质感都是上乘,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单调,须得花上些心思好好绣一番。” 这是块藏青色的布匹,颜色染的很匀称,算是很少见了,顾尔把料子拿在手里捻了捻,弹性和韧性都很不错,上手的感觉也很好,她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个了。” 既是二少爷那儿的人,兰娘也没有小气的理,当即把布裁给了顾尔,又拉着两人到另一张桌子边上,这张桌子上放的布匹颜色艳丽,一看就是女儿家用的料子,兰娘低声说:“二位姑娘来瞧瞧,喜欢什么颜色便拿些回去,不管是做荷包还是肚兜都是好的,你们看怎么样?” 顾尔和玉竹对视一眼,双双笑了,兰娘拿起一块红色的布匹说道:“别不好意思,这些可都是新来的,还没来得及拿过去给小姐们挑呢,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好剪些下来给你们。” 两人本想推辞,奈何兰娘实在太过热情,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给她们带上些回去,两人只能挑了几块带走。 出了库房,兰娘去寻篮子来帮她们把东西装好,趁着这个空档,顾尔站在一位绣娘旁边看她做活计,她的手指头异常灵巧,抓着剪刀三两下裁出一块布来,和之前裁好的并在一起,用针线穿好,原本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拼接起来就成了衣服的前襟。 顾尔看的专注,被玉竹拍肩膀才抬起头来,她转头对兰娘说:“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兰娘,过来学学手艺了。” 兰娘把两人送到门口,说道:“欢迎之至,尔尔姑娘尽管来便是,我若不在找别人也是一样。” “多谢兰娘,那我们就先走了,明日再来叨扰。” 顾尔选到合适的料子了了一桩心事,脚步也变得轻快,回了饮翠院,刚才的几个嬷嬷聚在廊下说话,声音很响,玉竹很少参与到这些话题当中,喊了声“张嬷嬷”,其他几个自动起身,各做各的活去,顾尔手里拎着一篮子的布,也不在这边多逗留,和玉竹打了声招呼回了屋。 顾尔把那块藏青色的布摊开在桌子上,她不是第一次做衣服了,以前顾青还在世的时候就教过她,也时常给她做衣服,等后来她学会了之后,顾青便病倒了,她做的几件衣服也没能穿的上几回。 顾尔拿出木尺,那天量的尺寸都刻在她脑子里,她摆弄着木尺在布上做记号,做完记号后,她拎起来看了看,不敢轻易动剪刀,这么好的布料要是被随随便便就这么给剪坏了,着实可惜。 顾尔最后还是决定先把所有的标记都做好,等明天去给兰娘看过,没有差错之后在剪下来缝制。 ☆、第十二章 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顾尔才把标记做完,她动了动因为弯的时间久而有些僵硬的脖子,把布叠起来放好,看到篮子底下几块红色的边角,弯腰拿了出来,她以前在二房的时候从没用过这么好的料子,在手里摩挲了好几下,看外面天色还早,顾尔便重新坐下,拿起剪刀,三两下剪出了一个肚兜的形状。 锦纹这时候也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看到她手里的红色布料,脚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你手里的是什么?”锦纹问道。 顾尔抬眼看了看她,屁股朝另一边挪了挪,言简意赅的说道:“布料。” 锦纹不管她手里还拿着针线,伸手一把夺了过来,恶狠狠的说:”这么好的布料,一看就是府里哪个小姐用的,你可别告诉我是少爷赏你的。哦!我知道了,莫不是你从哪儿偷来的,好你个顾尔,竟然敢偷东西,走!跟我去见夫人,让她来评评理!” 这发难来的莫名其妙,顾尔使劲甩开被攥紧的手,皱眉看着锦纹,吼道:“你闹够了没有?锦纹姐!我叫你一声姐,不是让你这么来欺我的,你对我没个好脸色就罢了,我也不去你面前讨你嫌,可今天,你莫名其妙的来朝我撒火,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锦纹还没开口反驳,玉竹便推门进来了,发现屋里两个人的气氛明显不对,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锦纹跑到玉竹身边,脸上全是怨气,向她告状:“玉竹姐,你来的正好,你看,这是顾尔用的布料,一看就不是我们该有的,定是从哪儿顺来的,这不,偷偷躲在房里绣呢!” 锦纹理直气壮的朝玉竹说着,说完朝顾尔得意的扬了扬嘴角,看她准备怎么狡辩。 玉竹从锦纹手里拿过那块布料,翻看了一下,说:“尔尔你速度够快的呀,这都裁好了?” “是,我回来想先拿这个做着练练手。”顾尔回道。 锦纹见玉竹无动于衷,有些急了,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玉竹姐,你都不管管她?” 玉竹坐到顾尔身边,把东西放到桌上,“锦纹,你这么着急作甚?这料子是我和尔尔一起去拿的,她一块我一块,我刚刚把东西落在她这儿了,所以过来拿,照你这么说我也是偷的不成?” 玉竹的表现谁亲谁疏一眼就能看出来。 锦纹一下子愣住,连忙摆手说:“玉竹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玉竹脸落下来,说道:“行了,以后少在这边疑神疑鬼,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多干些活,若是嫌时间多,院子里的杂活都交由你来干。” “玉竹姐……”锦纹听到这话,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玉竹没抬头,挥手道:“还不快去,要我请你?” 锦纹不甘心的跺了跺脚,气没处撒,转身开门出去了。 分卷阅读16 等她的脚步声走远,顾尔才笑了起来,“玉竹姐,好样的,前两日我劝她若是觉得太过清闲就去你那儿多要些活干,今日果然应验了。” 玉竹也笑,说道:“像她这种人吃硬不吃软,最会得寸进尺,就得给她点教训。瞧瞧,把我们尔尔脸都气红了。” 顾尔摸了摸脸,从旁边篮子里把玉竹那块布掏了出来,“你不来我也打算一会给你送过去,没想到半路来了个找茬的。” “别管她。”玉竹把东西叠好放在膝盖上,“你下次对她就得凶一些,这样她才不敢欺负你。” 顾尔上辈子就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捏两把的那种,这辈子也该学会反击了,她点了点头,想起薛怀来,问道:“对了玉竹姐,少爷比较喜欢什么花样,绣在哪个地方比较合适呢?” 玉竹想了想,回答:“少爷穿衣服向来不拘花样,看着顺眼就行,但也不喜欢过于花哨的类型,花纹的话,少爷喜竹,只是这颜色却与竹子不配,还需得好好想想。” 顾尔也发起愁来,这衣服颜色选好了,图案才是最难的一步,还要做到独树一帜,又是难上加难了,她托着脸,一时想不到解决的法子。 玉竹也没什么主意,安慰道:“尔尔你也别太发愁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你可以去外头的成衣铺子看看,也许会有灵感。” 玉竹说的不无道理,顾尔被拘在薛府甚少踏出府门,去成衣铺子看看确实是个办法。 稍晚些薛怀从外头回来,顾尔伺候他用过饭后,就听他说:“尔尔,明日和我出去一趟。” 主子说的的话,顾尔哪有不依的道理,她下午还在想该怎么和薛怀开口说要出门的事情,现在他主动提出来,再好不过。 第二日一早,薛怀穿戴好便和顾尔一前一后朝薛茶的碧落院走,天刚蒙蒙亮,路上走动的人也不多,顾尔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昨晚因着心里有事,睡得并不踏实,身前的人却精神抖擞,步伐有力,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尔尔,衣服开始做了吗?”薛怀背着手边走边问。 顾尔跟的紧了些,好让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道:“在做了。” 薛茶的院子离的并不远,走了片刻也就到了,刚跨进院门就听见薛茶的声音传过来,如珠落玉盘一般清脆。 “茶茶,在读书?难得见你这么用功。”薛怀抬脚跨进门。 “哥哥,漂亮姐姐!”薛茶把书放下,露出笑靥,带着讨好说道:“可不得好好用功,我还等着哥哥带我出去玩呢。” 顾尔起初还没觉着那句漂亮姐姐说的是自己,等看到薛茶朝她眨眼睛的时候才意识到,羞涩的回了一个笑容,而后低头跟在薛怀身后。 “那好,今日便来考考你,若是能都背下来,就带你出去玩。”薛怀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薛茶不笨,这书读了几天也背下来了,别的不怕,只怕背的时候一紧张前后连不上,一卡壳那可就糟了,她二哥哥向来最是严格,说背熟,那打一点磕楞都不行,薛茶拿起书又默背了几遍,这才撮了撮手说:“来吧。” 薛怀接过她递来的书,翻看了一遍,薄薄的几张纸,他看上一遍便也记得七七八八了,薛茶咽了咽口水,开始背书:“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 薛茶盯着桌子的角落,吐字清晰,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好几个地方有停顿,后面便越背越顺,终于把《女诫》背了一半。 薛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背得不错,收拾收拾我们出去。” “现在?”薛茶穿着白色一件白色小袄,有些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不愿意?” “愿意愿意,哥哥你等我一会儿,我换个衣服马上就好。”薛茶转身朝里间走,脚步有些乱,额头在屏风上撞了一下,她也顾不上喊疼,边走边揉,脸上还带着笑。 ☆、第十三章 薛怀看她傻乎乎的样子,提醒道:“小心些,我也不会跑了。” 顾尔站在薛怀身后偷偷捂着嘴笑,薛怀心情颇好的用手在膝盖上打着节拍。 薛茶如她所言换衣服非常迅速,再出来时身上就穿了件淡绿色的外裳,加了件绒白的小披肩,俏皮可爱,她挽着薛怀的手臂说:“哥哥,我们走吧。” 今日因为薛茶跟着一起出门,薛怀难得的坐了马车,顾尔站在马车旁,准备步行跟过去,虽然有些辛苦,但想到能外出这点也就不算什么了。 薛茶掀开帘子,顾尔就站在她这边,就算不施粉黛,从侧面看过去也很美,薛茶探出一个小脑袋,喊顾尔:“漂亮姐姐,你也到马车上坐吧,地方宽敞的很。” “四小姐叫我尔尔便可。”顾尔站在原地没动,没得到薛怀的允许她不敢擅自上车。 薛茶转过身,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对薛怀说:“哥哥,让尔尔坐上来吧。” 薛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薛茶朝顾尔招手,“尔尔,上来,哥哥准了。” 顾尔这才提了裙子坐上马车,就如薛茶所说,马车里的位置确实很大,再上来几个人都绰绰有余,地上还铺了毯子,坐的地方也有软垫,上面还放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了些茶水点心,布置的很贴心,顾尔坐在一个角落里尽量不去打扰他们。 薛茶和薛怀没那么多话好说,但不妨碍她和顾尔说话,薛茶坐到顾尔身边,贴着她,说话之前先甜甜的笑了笑,“尔尔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顾尔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的说:“四小姐别取笑奴婢了,小姐才是从天上来的美人儿。” 薛茶笑了起来,把点心盘子推到顾尔面前,说道:“尔尔,你吃,哥哥马车上的都是好东西,就这糕点,平日里都吃不到的。” 顾尔依言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奶味香浓,酥软可口,确实好吃,薛茶瞥了眼不远处假寐的薛怀,往顾尔那边挪了挪,和她贴得更近,然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尔尔,伺候哥哥是不是很累。” 顾尔吃了一半差点噎住,薛茶自顾自的说:“肯定很累,你不说我也知道,哥哥要求可高了,做什么事都要求完美,这么长时间也就玉竹姐姐干的下去,尔尔,你若是嫌累的话我让哥哥把你调来我的碧落院怎么样?” “不累的,在少爷身边伺候一点也不累。”顾尔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连连摆手说:“少爷其实对下人挺好的,就上次我拿错了衣服,少爷也没有多加责怪。” 薛茶歪了歪头,她认识的二哥不是这样的人啊,既然顾尔不觉得辛苦,她也不必勉强,于是说道:“尔尔你不愿意就算了,以后多来我的碧落院走走,我在府里可无聊了,你去找我,我们还可以说说话, 分卷阅读17 恩,我还能教你踢毽子,你不知道,踢毽子可好玩了……” 顾尔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薛茶喜欢说话,她便听着,有的时候也说上两句,两人年龄差不多,也聊得来。 薛怀全程没说话,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在听到薛茶要把顾尔要过去的时候眉毛动了动,后面听到答案的时候嘴角微不可查的扬起。 他带薛茶去的是江南城里头最热闹的一条街,街头街尾的人很多,左右两边的店家小贩也不胜枚举,薛茶来过几次,次次回去都嚷着没玩够,捧着一大堆小玩意恋恋不舍。 顾尔对外面世界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听着外面的叫卖声,心情有些酸涩,她还能活着见到这一切,多好。 马车停下,顾尔扶着马车边缘往下挪,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便直接跳了下来,坐久了,脚落地的时候一麻,身子便往下坠,在她要落地的那一刻,腰上出现了一只手,跟在后面下的薛怀顺势揽了顾尔一把,等她站稳后手便抽了回去,仿佛没事人一般转过身去扶薛茶下来。 顾尔把发丝挂到耳后,安静地站在一边,细心的话可以发现她的耳朵尖尖上泛起了红色。 他们到的是街上出了名的一家成衣坊,薛茶抬头看看了头顶的匾额,纳闷的问道:“哥哥,来这儿做什么,家里不是有专门做衣服的人?” “先逛逛,看看最近有什么新样式的衣服,一会儿咱们再去别的地方。” 薛怀说的含糊,薛茶不甚在意,她许久没来成衣店,逛逛也无所谓,便跟在薛怀后头进去了,顾尔走在最后,不再低着头,眼睛四处看着。 店家一看他们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十分殷勤,脸上笑出了几层褶子,“少爷,小姐,这儿的衣服都是最近刚做好的,很受欢迎,经常一挂出来就卖光,您看看有没有瞧的上眼的,我给拿下来看看。” 薛茶看着墙上的女装,目光慢慢的扫过去,顾尔则把头转向另一面墙上的男装,上下左右仔细的看,衣服上的绣样和纹路是她主要观察的对象。 “哥哥,我看这儿的衣服和府里的也没多大区别。”薛茶看了一番之后说道。 店主在一边赔笑,他店里的衣服基本都挂在这边了,小姐眼光高看不上,他也无能为力,不过看这身边的少爷好像对自家衣服还挺感兴趣的样子,他走上前去,说道:“公子要不要去那边瞧瞧,有没有合适的?” 薛怀虽说一直站在薛茶身边,余光却时不时的扫过顾尔,看她视线一直落在另一面墙上,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那便看看吧,你给介绍一下。” 薛茶嘟了嘟嘴,店里的衣服也没见得有多好,搞不懂二哥今天为什么这么执着的在铺子里买衣服,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但没说什么,只慢吞吞的在店里转悠。 店主觉得自己抓住了商机,赶忙引着他们到了另一边,顾尔离的近了,看得更清楚,店家还在一边讲解,她边听边点头,店主把墙上的衣服介绍了一遍之后,嘴巴都说干了,带笑问薛怀:“公子您有看上的吗?” “挺好的。”薛怀握着袖子转身,看薛茶不情不愿的用手指在布料上戳,便走到她身边,微微弯腰问道:“茶茶有什么想买的吗?” 薛茶摇摇头,说:“没有。”她比起衣服更喜欢街上卖的有趣的玩意。 “那便走吧。” 店主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位公子是专门来逗他的吗?他废了这么多口舌,解释了这么多,结果人就这么走了?店主努力控制情绪,微笑着目送他们出了门,这贵人他得罪不起,即便人家什么都不买他也不能做什么。 薛怀一手放在腰前慢慢走着,薛茶到了街上兴致也不似刚才这么低落,左右张望着,看到那边有个老爷爷在画糖画,跑上去围观,等前面两个小朋友做好,轮到薛茶,她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说道:“老爷爷,给我画一朵茶花。” “好嘞,没问题。” 老爷爷拿起工具,手飞快的动起来,一朵茶花很快便到了薛茶手上,薛茶转过身喜滋滋的问顾尔:“尔尔姐姐,你要不要也画一个,可好玩了。” 顾尔没见过糖画,很新奇,那边薛茶已经开了口,“爷爷,也帮她做一个,尔尔你要什么?” ☆、第十四章 顾尔摆手说道:“三小姐,不用了,我……” “做一个吧。”一直站在后面的薛怀开了口,薛茶也在附和,顾尔咬了咬唇,最后做了一个蝴蝶拿在手里,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薛茶半天才舍得在花瓣上咬了一小口,美滋滋的在嘴里嚼,走了两步,画糖画的老爷爷喊住了他们:“姑娘,钱给多了。” “姑娘,我这糖画最多五个铜板,你这给的太多了。”老爷爷伸手把银子递给薛茶。 薛茶没肯要,复又放到桌上,说道:“您既然找不过来就算了,马上快过年了,去给孙儿买些好吃的。” 薛怀欣慰的看着薛茶,果真是长大了,懂事了。 老爷爷的眼睛有点湿,他们走了嘴里还一直说着感谢的话,布衣百姓,做着小本生意,就是为了在过年时候给家里人买些吃的穿的,这一锭银子抵得上他小半年的收入,若不是家里头的孙儿连件新衣服都还买不起,他是肯定不会收的。 “茶茶今日做的不错,为兄要表扬。” “那哥哥可要奖励我?”薛茶仰头问。 “说吧,想要什么?” “恩,带我去马场吧,今天天气好,我好久没去了。”薛茶想了想有些兴奋的说道。 薛怀下意识的要拒绝,天气冷不说,骑马也算不上是件安全的事情,纵然薛茶学过骑马,他还是不太放心,“换一个,今日去马场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林惟,你说合不合适。”薛茶气鼓鼓的转向林惟。 突然被点名的林惟抬起头来,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跟着薛怀自然少不了和薛茶接触,薛茶在他眼里就是妹妹一样的存在,两人平时打打闹闹的,薛茶提的要求他很少有不满足的时候,只是这次薛怀在场,他为难的笑了笑。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方思远正巧骑着马停在他们身边,薛茶看到他叫了声“表哥”。 方思远翻身下马,走到薛茶身边,捏了捏她的脸说道:“茶茶怎么了?怎么嘟着嘴不高兴?” 薛茶朝后退了一步,摸着脸说道:“没什么,就是我想去马场哥哥不带我去而已。” “嘿,我当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去马场嘛,走,我带你去。”方思远说道。 薛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二哥,茶茶既然想去 分卷阅读18 那就去吧,好不容易出来一回,我们都在那儿怕什么,再说你们也好久没到我家去了,就趁这个机会去玩玩。” “也罢也罢,就带你去吧。”薛怀妥协的说道。 薛茶如愿以偿,转头恶狠狠的瞪了眼林惟,吐着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马场这两天确实清闲,没有多少人,薛茶这次出门没带侍女,顾尔便跟着她帮她换衣。 薛茶换了身骑装坐着,顾尔在帮她绑手上绑的带子。 “尔尔姐,你以前有骑过马吗?” 顾尔说道:“回小姐,奴婢以前没骑过马。”她别说骑马了,连马都没近距离接触过。 薛茶点了点头,说:“那以后和哥哥出来玩,我都让他带着你,咱们一块儿玩。” 顾尔替她扎了个蝴蝶结,微笑着说:“多谢四小姐。” “你也别叫我四小姐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就叫我茶茶吧。” 顾尔小声的喊了声“茶茶”,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薛茶换完衣服出来,挽着顾尔的手,两人看上去不像主仆,倒像是多年好友,方思远看着她们,有些纳闷的问道:“二哥,茶茶身边是谁?” “新来的丫鬟。”薛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方思远惊奇的侧头,薛怀院子里一直只有一个玉竹丫鬟,什么时候多了一个? 他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多问,默默的把顾尔的脸记了下来。 他们来的是薛家经营的马场,大家都有自己的马,薛茶的马是一匹白色温顺的母马,和她很亲近,由她牵着朝场上走去。 薛怀不打算上马,男人一般到马场来都是打马球的,今日显然不合适,他在薛茶上去之后替她检查了一下马鞍,确认之后才放她去骑,自己站在栅栏边看着。 场上面只有薛茶一人“踏踏”的骑着马儿跑着,没人陪她,她跑了两圈便渐渐失了兴致。 薛茶本意是和大家一块骑马比比赛,现在只有她一个,很没趣儿,她拉住缰绳,从马背上下来。 地上尘土飞扬,马儿躁动的打着响鼻,薛茶心中纳闷,她用手抚了抚马儿,这马看上去有些不对劲,以前来的时候并没有像今天这样,她拉了好几次缰绳才让它停下来。 她抚了一会马儿,它又恢复的平时乖巧的模样,低着头在地上寻找什么,顾尔了过来,问薛茶:“四小姐,是不是跑累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喝点水解解渴?” “不用了,我还不累。” 顾尔手里拿了件披风,刚刚薛茶动了一番有些热便脱给她了,现在停下来应该会觉着冷,她伸手把披风抖开,想替薛茶披上,不曾想她身后的马突然嘶叫一声,高高抬起马蹄,眨眼就要落在薛茶身上。 “小心!!”顾尔大喊一声,想都没想的就把薛茶推开了,连带着手里的披风一起。 随着马的啼叫声想起,顾尔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慢动作,她抱着头背过身子,脑海里能想象马蹄落在身上该有多疼,她的小命难道要交代在这儿? 从顾尔发现不对,到推开薛茶,事情只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 薛怀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听到马的嘶叫声才知道出了事,那时薛茶已经脱离危险,剩下顾尔犹如一株小草,便快要消亡在马蹄之下了,薛怀心跳如雷,耳朵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拼尽全力扑了过去。 好在没晚,在马蹄落下之的前一刻薛怀抱住了怀里的人滚到一边。 薛茶被推出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头看到眼前的一幕也被吓得尖叫出声。 林惟比薛怀慢了几拍,他在薛怀救人的时候他一个飞旋,踢在马背上,白马轰然倒地,口吐白沫,在栅栏外的饲马人见着不对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林惟见马倒下,即刻转身冲到薛茶身边,首先抓着她的肩膀左右看了看,“茶茶,没事吧?” 薛茶目光发直,没有回答,林惟确认她没有受伤只是被吓到,悄悄吐了口气。 另一边的方思远定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回过神的他连忙跑过去,推开林惟,抱起惊吓过度有些失神的薛茶朝室内走去,嘴里不住的安慰:“茶茶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林惟看着空空的手心,握了握拳头,往薛茶走的方向迈了两步又停下,重新回到薛怀身边。 顾尔头埋在薛怀胸口,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一脸,颤着手抹了抹脸颊,沙哑着说:“少爷?” 薛怀“呲”了声,皱着眉从地上爬了起来,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大碍,顾尔被吓得不轻,手脚都失了力气,脚软绵绵的站不住,薛怀弯腰把她拉起来扶住,林惟想上来帮忙,被他一个手势拒绝了。 “把他给我叫过来。“薛怀指着不远处拽着缰绳的饲养者,不带感情的说道。 ☆、第十五章 “把他给我叫过来。“薛怀指着不远处拽着缰绳的饲养者,不带感情的说道。 林惟依言把他带了过来,饲马的人浑身上下都在抖,头也不敢抬,走过来后嘴里便一直在求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怕。 薛怀瞧都没瞧他,顾尔靠他站着,下一瞬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头被他按在怀里,眼前一片漆黑,五感因为心跳过快的原因都变得迟钝。 薛怀低头看了顾尔一眼,垂着左手,右手拔出林惟的佩剑,刚才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尔只听见“扑通”一声,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她身体僵了僵,没敢动,手指抓着衣摆,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鼻尖还萦绕着那股干净的竹香,耳边低低的声音传来,仅仅几个字,便让她有湿了眼眶。 他说:“尔尔,别怕。” 他说:“尔尔,这人该死。” 他再说什么顾尔已听不清了,一连串的变故让她有些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意识模糊的顾尔朦朦胧胧中听见耳边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她,和她说话,但眼皮过于沉重,想睁却怎么都睁不开,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一条细缝,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上。 床边的玉竹正在用湿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汗,见她醒了连忙问道:“尔尔,怎么样,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顾尔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膝盖和手臂有些酸胀,其他地方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上还没什么力气,“玉竹姐,我没事。” 玉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拍了拍胸口说:“你吓死我了。” 顾尔舔了舔干涩的唇,玉竹知道她渴了,回身去桌子上倒了杯水,扶着她喝了一杯,她问:“还要不要喝了?” “不用了。”顾尔摇头,唇上有了血色,想起之前在马场上发生的事情, 分卷阅读19 心有余悸。 “唉,你说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了这样?我都快吓死了。”玉竹拿起一边的帕子给她擦手。 顾尔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她人没事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玉竹姐,四小姐怎么样了?” 玉竹回答道:“四小姐没事,你就别担心了,反而是你,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才醒。” “什么?”顾尔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身上有了点力气,她慢慢的坐了起来,“玉竹姐,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你去休息休息吧,我没事了。” 玉竹表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说:“那行吧,你自己再躺会儿,我先去忙了。” 玉竹端着盆打算出去,顾尔忽然又叫住了她,有些犹豫的问:“少爷,在府里头吗?” “少爷刚才出去了,说有些事情要处理。”玉竹回答道。 顾尔点了点头,玉竹看她没什么事便推门出去了,玉竹走后,顾尔躺到枕头上,被子拉过头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心里头也乱七八糟的。 顾尔晕倒后,薛怀手忙脚乱的抱着她上了马车往府里赶,薛茶坐在马车上眼泪流个不停,自责的说道:“都怪我,我就不该要去马场骑马,否则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薛怀心里焦急,但脸上却未曾表现出来,他知道薛茶今天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安慰的说:“茶茶别太自责,不怪你,只是今日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母亲为好,省得她担心。” 薛茶擦了擦眼泪,点头说道:“都听哥哥的。” 薛怀让车夫把车停在东边的小门,抱着顾尔从一条小路回了饮翠院,薛茶不肯回去,跟在薛怀后面,看他把顾尔放到床上,叫了大夫来确认没事之后,才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喘了两口气。 薛怀回来的太突然,玉竹等人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他进了顾尔的屋子,锦纹被关在外面,不太确定刚刚薛怀抱的是不是顾尔。 大夫帮顾尔看完之后,开了一张方子让按时吃下,在他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站在床边的薛怀开了口,“茶茶,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薛茶摇了摇头,她后来被方思远抱到室内,冷静了许多,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就是心跳的有些快。 “既如此,你先回去休息吧,让玉竹送你。”薛怀说道。 顾尔在床上睡着,薛茶在这里也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于是听话的叫上玉竹回了碧落院。 薛茶走后,薛怀坐到桌边,左手手臂已经不能动弹,他解开衣袍,把左边肩膀部露出来,那儿已经肿了一大块,白皙的皮肤上面布满了青青紫紫。 大夫还没走,看到薛怀受了伤,连忙上前检查。 “二少爷,这段时间左手尽量不要乱用,这次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外伤,虽然看上去可怖了一些,配合我的方子,休息一阵这淤血自然会消下去。”大夫给他上好药,用纱布包好,又写了一张纸交给薛怀。 薛怀拉好脱了一半的衣服,在马场的时候他就明显感觉到左肩的部位异常疼痛,咬着牙把顾尔抱了回来,好在距离不是特别远,没让薛茶看出异样来。 薛怀送走大夫,玉竹也从碧落院回来,他把玉竹叫到跟前嘱咐了几句,便回了屋子。 玉竹推门进去,锦纹按耐不住好奇跟在后面也想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被玉竹挡了回去。 “少爷让你今天先住到厨房旁边的那间屋子去。” 锦纹这下子急了,“可是我的东西都还在里面!” 玉竹拦在门口,说:“那边东西都是齐全的,少爷也没说不让你回来了,就委屈你一下,暂时先将就着在那儿住上一晚。” 她说完进了屋子,把锦纹关在外面,锦纹恨恨的跺了跺脚,明明是自己的屋子却没法进去,这也太欺负人了! 晚间的时候,玉竹按照大夫的方子去厨房煎了药,一共两碗,一碗是薛怀的,一碗是顾尔的,她打算把薛怀的药先送过去,再去给顾尔喂药。 玉竹把药放到薛怀桌上,薛怀几口咽了下去,眉头都没皱,看到托盘上还有一碗,问:“这碗是给顾尔的?” “是。”玉竹回答。 “你先下去吧,等会我送过去。” 玉竹犹豫了一下,退了出去,即便知道薛怀以前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她也不便开口,有些事情不该她管。 薛怀怕药冷掉失了药效,换了身衣裳就往顾尔的屋子走。 他推开门,径直走到顾尔床榻边,顾尔依然没有醒过来,但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应该是玉竹换的,薛怀撩袍坐下,用勺子搅了搅药,舀了一勺送到顾尔嘴边。 顾尔没拒绝喝了一口,漂亮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鼻子也皱了起来,嘟囔着:“苦,姑姑,太苦了,不喝,不喝。” 薛怀又舀了一勺,没喂得进去,他也就在薛茶小的时候给她喂过几次东西,后来薛茶长大了,吃药的时候也用不上他喂,现在看顾尔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有些束手无策。 薛怀听她嘴里在说着什么,弯腰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断断续续的听到几个字,大致是说要吃蜜饯,真是个难伺候的小祖宗,他拨了拨顾尔额前的碎发,认命的去让玉竹拿了些蜜饯来。 果然,有了蜜饯,顾尔就着也肯吃了,喂了次药,硬是把薛怀背上热出了汗来。 薛怀把空了的碗放到一边,坐在床边打量着顾尔的睡颜,小小的脸,肌肤几近透明,闭着眼睛也好看的不像话,屋里没人,就听见他说:“尔尔,你什么时候才能认出我来?” ☆、第十六章 顾尔从床上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步,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玉竹恰好推门进来给她送吃的,东西都很清淡,顾尔吃了两口,一直没见到锦纹回来,觉得有些纳闷,便问玉竹:“玉竹姐,锦纹呢?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见着她?” 玉竹坐在她身边说:“锦纹这两天住在别的屋子,现在你好了她也能搬回来了。” “为何要住到别的屋子去?” “少爷的意思,大概是怕吵到你吧。” 顾尔点头,她将碗里的东西吃掉后,一边收拾一边对玉竹说:“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少爷的饭我给送过去吧。” “真的好了?头还晕不晕?你要是还不舒服大可多休息两天,千万不要勉强。”玉竹在一边帮忙收拾。 “我真的好了,玉竹姐,你就放心吧。” 玉竹再三确认之后,看顾尔的脸色确实红润了许多,这才同意让她去伺候薛怀。 用晚膳的时候,顾尔进屋帮薛怀布好菜后站在旁边,头低着一下都没抬。 薛怀吃饭向来安静,用完膳后,顾尔收拾桌子,薛怀忍不住问道:“身体都好 分卷阅读20 了?” “好了,多谢少爷关心。”顾尔不卑不亢的回答。 把碗筷送到厨房,顾尔回到屋子里,薛怀难得没有坐在,反而站在床边,顾尔进门就被他喊了过去。 薛怀动手把腰间的带子扯开,他面前的顾尔一下子红了脸,似乎没想到他有这个举动,局促的朝后退了两步。 “躲什么?” 薛怀把外套扔给顾尔,顾尔被他一说不敢动了,其实面对薛怀她心里有些复杂,薛怀救了自己,她心存感激,但同时也让她见到了他残酷的一面,那种残酷不知哪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 “过来。”薛怀露出受伤的左肩,吩咐顾尔,“去把那边的东西拿过来。” 顾尔看到他肩上的伤之时,内心的纠结突然有了出口。 “愣着做什么?”薛怀不知道顾尔短短几瞬想了这么多,催促道。 顾尔小跑着去拿了药,薛怀坐在床边,让她把身上的绷带解开,顾尔小心翼翼的按照他说的做,动作异常轻柔,当看到里面青紫的皮肤的时候,一股子愧疚涌上心头,鼻子也有些发酸。 “先上这个,然后抱扎一下。”薛怀把手里的小药瓶递给她。 顾尔默不作声的接过来,手指拍了拍药瓶,在伤口处撒上白色的粉末,薛怀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顾尔手悬在半空中,声音小小的问:“很疼吗?” “恩,很疼。”薛怀把头转向另一边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 顾尔有些慌,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薛怀用没受伤的右手拉住她,“你去哪儿?” “去请大夫。”顾尔回答道,都过去好几天了,上药还这么疼,还是请大夫过来再看看比较放心。 “不用了。”薛怀手上用力,把她扯回身边,“已经好了很多了,就是还有些涨疼,用不着去找大夫。” 顾尔犟不过他,乖乖坐下,眼睛扫到他腹部紧实的肌肉连忙撇开眼睛,一边上药一边嘴里轻轻呼气,像哄小孩一样。 薛怀包扎完穿好衣服后,朝离她不远的顾尔走去,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两人身高差了不少,顾尔下巴在他手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飘来飘去就是不看薛怀。 “顾尔,你……” 他话没说完,门就被敲响了,玉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将他的下半句话堵了回去,“少爷,夫人和四小姐来了,在客厅等您。” 趁着薛怀分神的功夫,顾尔脖子动了动,把下巴从他手里拯救出来,恭顺的站到一边。 秦氏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上,看见薛怀背着手走过来,眼里不由的流露出欣慰和自豪。 “母亲。”薛怀见了个礼,在薛茶旁边坐下,薛茶朝他眨了眨眼睛,里头流露出一丝抱歉,又带着讨好。 “怀儿,听茶茶说前些日子你们去马场玩差点出事,幸好你的婢女救了她?”秦氏朝薛怀看过去,不咸不淡的问。 薛怀早也猜到了,薛茶是个瞒不住事的性子,秦氏迟早是会知道的,他点了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秦氏放下茶杯,难得好奇的问道:“是哪个婢女,叫出来我瞧瞧。” 薛怀朝身后的顾尔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到秦氏跟前去,等顾尔走过去之后,顺带看了眼薛茶,后者朝他咧出一个笑。 “奴婢顾尔,见过夫人。”顾尔站到秦氏面前,行了个礼。 秦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便是茶茶说的那个婢女?抬起头来。” 顾尔依言抬起了头,但目光仍然落在地上。 秦氏沉吟了半晌,开口说道:“上次在老太太跟前就觉得你有些面熟,却一直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次细看看有了印象,是二房那边的吧?” 顾尔点头回答:“是,奴婢是从二房那边过来的。” “看来我没记错,你是顾青带来的那个小姑娘?”秦氏又问。 “回夫人,奴婢是顾青的侄女。” 她这么一说,秦氏想起来了些,他们大房二房向来不亲,也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聚上一聚,顾青这个人在薛府人的记忆中已经很淡了,一来是命薄,二来生前不争不抢,没什么存在感,秦氏对她印象最深的还是她进门后头一次见面的时候。 顾青生的娇娇小小,身上却有一股子倔劲,身边牵了个小姑娘,眉眼间和她有几分相似,秦氏当初因为顾尔的缘故多看了她们几眼,因而有些印象,只不过几年没见,当年的小姑娘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和她姑姑乍一看还真是相似。 秦氏看着顾尔,心中还有疑惑,当年顾尔进府之时是给的养女的名头养在顾青膝下的,怎么如今变成了薛怀的侍女,这当中定然是有故事的,只是现下也不是询问的最好时机。 “既是旧相识,那赏赐更是少不得了。”秦氏抬了抬手,身后的嬷嬷弯下腰来,她吩咐道:“去,把我前些日子得的紫白水晶珠手链拿过来赏给顾尔。” 顾尔手心出满了汗,双手交叠在一起,头更低了一些,“夫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赏赐是万不敢要。” 嬷嬷快步出了门,秦氏说道:“既然赏你了,你便收下,我向来赏罚分明。” 秦氏说到了这份上,顾尔不敢不从,嬷嬷去得快回得也快,抱着个小木盒子送到秦氏面前,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秦氏看过之后指了指顾尔,嬷嬷会意,关上盒子交到了顾尔手里。 “谢夫人赏。”顾尔拿着木盒跪下来谢恩。 “这是你该得的。”秦氏说罢挥了挥手。 顾尔退回原来的位置,静悄悄的立在薛怀身后。 秦氏转了话头,半埋怨的和薛怀说:“怀儿你下次就别带这皮猴出去玩了,省的还要连累别人,你要是受伤了可如何是好。” 这话一出,薛茶顿时不高兴了,撅着嘴撒娇:“母亲,这马儿出了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能因为一次意外就不让我出去玩呢。” 秦氏和薛茶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这最后出生的小女儿最得她的宠爱,虽说薛茶有些骄纵,但还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做事有分寸,不然她也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出去玩了。 “我要是能关住你这个皮猴我就谢天谢地咯。” 薛茶脸变的飞快,刚刚的委屈全跑了,笑的不亦乐乎。 ☆、第十七章 秦氏一走,薛茶立马露出一副狗腿的模样,巴巴的凑到薛怀跟前讨饶,“哥哥,好哥哥,我错了,我一个不小心就给说漏嘴了,真的。” 薛茶拇指食指贴在一起,露出一条缝隙,来证明她真的是很不小心才告诉了秦氏这件事。 薛怀不吃她这一套,“回去把《女诫》没背完的给背了 分卷阅读21 ,过两日我去考你。” “两日!”薛茶伸出两根手指,张着嘴巴,很是不开心,“这时间也太短了吧!” 薛怀站起身来朝外面走,薛茶见他不为所动,打算使出杀手锏,她绕到薛怀身边,张着手臂就要扑上去,薛怀从小就不喜欢别人朝他身上贴,每次她只要粘在薛怀手边,基本想要的都能得到。 薛茶闭着眼扑过去,脑子里已经构想好该怎么说才能让薛怀回心转意,但等她一把抱上去,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这次的触感和以前不一样了? 薛怀垂着左手,立在门口,看薛茶抱着顾尔,还蹭了两下,就止不住的想笑。 顾尔被抱着,偏着头,也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脑子一热就冲到了薛茶面前,她看薛茶扑上去的架势,身体立刻有了反应,薛怀身上还有伤,被她这么一撞,如果加重可就糟了。 “尔尔,你做什么?”薛茶后知后觉的睁开眼睛,看到顾尔的脸映入眼帘,再看自己的动作,连忙放开抱住她的手,理了理头发。 “少爷身上有……” “你自己往人家身上扑还问人家做什么?”薛怀抢过话头,说道。 薛茶不服输,又要扑上去,薛怀用手抵住她的额头,薛茶手短,只能在空中扑腾,连薛怀的衣角都碰不到。 “别闹,这么不愿意背《女诫》的话,那就抄上几遍好了。” 刚才还挣扎的薛茶,在听到薛怀这句话之后立马停了下来,恭敬的握着他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弯腰把它送回去,一字一字的说:“哥哥,不用了,我这就回去背书,您忙,我先走了。” 说完,薛茶带着侍女蝉衣绕着薛怀,小脚飞快的向前迈着,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她一般,蝉衣要小跑着才的跟上。 顾尔看到这一幕不由的捂嘴笑了起来,薛怀也忍不住扶额浅笑。 顾尔第一次看见薛怀这样的笑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一抹笑意似要把人的魂给吸走,顾尔不敢多看,心跳的已经够快了,再看下去连呼吸都会被夺走,她低着头跟在薛怀身后,走着走着想起在房里他捏着自己下巴的场景,以及那没说的出口的话。 那时薛怀到底想说什么呢?他好似已经将此事给忘了。 去马场发生的这场意外让顾尔白白浪费了几天时间,等她再次坐下来准备做衣服的时候离薛怀规定的十日之期已经不远了。 白日,薛怀出门办事,顾尔才得空想想衣服的事情,那天去的成衣铺她还是有收获的。 当今江南男子大多喜欢以草木为纹绣到衣服上,其实种类样式很单一,换来换去也都是那几样,现在按薛怀的要求,顾尔只需要在纹路上翻陈出新便可。 说道纹路,顾尔觉得兰娘才是这方面的专家,于是她便收拾东西,挎着装了布料的篮子出了门。 走到兰娘她们的院子,顾尔才发现大门紧闭着,上去拉着铜环扣了两下里头也没人应,问了路过的一个丫鬟才知道府里的绣娘今日都回家探亲去了,要到明日才能回来。 顾尔暗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转身往饮翠院走,路上的时候突然想起那天锦纹说小翠来找过她,事情太多她差点给忘了,想着离二房也不远了,顺道走一趟去看看小翠。 顾尔拐上去二房的路,绕了几个弯到了小翠的屋子,这个时间大家都比较清闲,顾尔悄悄的走了进去,想要给小翠一个惊喜。 她推开门,小翠正在炉上烧水,顾尔怕吓着她,伸手敲了敲门,小翠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顾尔果真露出惊喜的笑容,赶紧招呼她在椅子上坐下。 “尔尔,你怎么有空来了?” 顾尔把篮子在桌子上放下,说:“上次你不是来找过我,瞧我这记性,一转头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小翠姐莫怪莫怪。” 小翠拉住她的手说:“这是什么话,你去了大房那边自然很忙,哪能怪你。” 顾尔露出一个笑,问道:“小翠姐你上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小翠回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娘她念着,让我过去看看而已,不巧你正好有事,我想着也就不去打扰了。” “我在那边挺好的,吃得好穿的也好,你告诉嬷嬷让她放一万个心。”顾尔说道 小翠盯着她的脸瞧了会,点头说:“看来确实过的不错,这小脸上都有肉了,气色也好了许多,二少爷那儿也不像他们说的这么恐怖嘛。” 顾尔想到薛怀,脸上露出一抹红色,“二少爷人挺好的。” “那就好,你不知道,你搬过去之后好几天我晚上都没睡好,就怕你在那边出点什么事。” 顾尔听到这话心中十分感动,这世上还是有人在惦念着自己的,她拉着小翠的手说道:“小翠姐,你们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而且我还盼着能早点从薛府出去呢。” 小翠明白她的意思,谁不想早点脱离奴籍去过自己的日子呢,“恩,慢慢来,我相信你。” 两人说了会儿话顾尔便离开了,没有在小翠那儿逗留太久。 从二房回大房势必会经过园中的一处池塘,顾尔走在池塘边的小路上,路过凉亭的时候,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她下意识的偏开头躲过。 “你,过来!”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入顾尔耳中,她向凉亭的方向看去,石凳上坐着个穿紫色衣袍的人,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放在石桌上撑头看着她。 顾尔回了回头,看到身后枯黄的草地上躺着一个支离破碎的白色瓷杯,而周围除了她也无旁人,顾尔暗道倒霉,这都能让她遇上薛忻。 薛忻的脚在地上点了两下,不耐烦的催促:“还不快过来!耳朵聋了不成?” 顾尔不敢不动,走到薛忻面前行了个礼,“三少爷。” “过来帮我捏捏肩。”薛忻下令,他一个人到这儿来不得趣的很,刚好来了个小丫鬟,顺道逗弄一番,打发打发时间好了。 顾尔不欲与他多纠缠,薛忻是高姨娘唯一的儿子,从小就被宠着惯着,在二房的地界有些无法无天,在他跟前就算没事都能给你找出点事来,顾尔在二房长大,没少听说他的“光辉”事迹,上辈子在生病之前也遇上过几次,着实难缠,还好有小翠在身边帮着圆场,现下只有她一人,要是惹得他兴趣,那想脱身可不容易了。 “三少爷,二少爷那边事情不少,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再去帮您叫个丫鬟过来?”顾尔斟酌着说道,把薛怀搬出来救场。 薛忻不屑的“切”了一声,目光落在顾尔身上,说道:“我介意。” 顾尔还是没肯上去帮他捏肩,心里祈祷着这个时候能有人来救救她,不想身后果然传来了脚步声,小翠的声音落到她耳中。 “尔尔,你 分卷阅读22 的篮子忘记拿了。”小翠只看到顾尔立在凉亭里的背影,而顾尔身前的薛忻恰好被柱子挡住,遮的严严实实。 ☆、第十八章 小翠声音不小,顾尔却宁愿这个时候来的是别人,手放在身后不断地朝她打手势,小翠还是走过来了。 薛忻欣赏着顾尔脸上的神色,突然有了兴趣,他记得顾尔那日在薛老太太面前低眉顺目的样子,美的不落俗套,今日脸上表情丰富了,美的更有味道。 等小翠发现薛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硬着头皮站到顾尔身边给他行了个礼,眼睛偷偷看了看顾尔,后者无奈的闭了闭眼。 “不给我捏肩也行。”薛忻换了只腿放到椅子上,说道:“把你篮子里的东西拿来我瞧瞧。” 小翠认命的走上前递了过去,薛忻从篮子里把藏青色的布匹拿出来,抖了两下,小翠和顾尔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料子倒是不错,我那儿还没有这种颜色的衣服,既然你不愿意帮我捏肩,那就拿这个给我做件衣服好了。”薛忻把布扔回篮子里,抱臂说道。 顾尔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一个两个是平时没衣服穿了吗,怎么都要她给做衣服? “三少爷如果想要的话绣娘那边还有料子,可以给您做。” 顾尔还想挣扎一下,回答她的是又一个碎在脚边的杯子。 薛忻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顾尔,“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仗着是二哥房里的人我碰不得你是吧?” 顾尔不敢妄动,薛忻指着小翠,冷笑一声说道:“好,既然你我碰不得,她总是我二房的,三日后若是你不将做好的衣服拿到我面前来,晚到做到!” 小翠在一旁吓得脸色煞白,颤颤的跪下求饶,五十个板子打下去,她不死也残了。 薛忻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尔,说:“你别求我,求她去,还有,我是要你亲手做的,若敢拿别人做的衣服糊弄我,我一起罚,你们自己看着办。” 顾尔脸上除了白还是白,薛忻凑到她跟前轻声的说:“不用我派个人过去盯着你吧?” 他说完轻佻的往顾尔耳朵上吹了口气,顾尔的身子一下绷紧,握着拳头强忍着才没躲,她用力的闭了闭眼,说道:“不必。” “其实吧,你还有一个更简单的选择,到我身边来伺候我,怎么样?” 薛忻抬手想要触上她的脸颊,顾尔忍无可忍避开了,“三少爷放心,三日之后衣服定会送到您的手上。” 薛忻收回手,脸上未见怒意,仿佛刚刚拿小翠威胁她的不是自己一般,“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便等着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哦。” 他说话的语气俨然像个期待心爱玩具的小孩子,达到目的之后一步一步跨下台阶离开了,等听不到薛忻的脚步声,顾尔才扶住手边的柱子喘了两口气。 小翠已经被吓出泪来,顾尔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小翠姐,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受罚的。” 小翠哭着摇了摇头,说道:“三日时间太短了,你还要伺候二少爷,哪能抽出这么多时间来做衣服。” 顾尔帮小翠擦去脸上的眼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时间也能挤出时间来,二少爷那边活并不重,你就放心吧,三日时间足够了。” 小翠止了哭声,“尔尔,你也不知道三少爷穿什么尺寸的衣服,要是做出来不合身可怎么办。” “尺寸的事情好办,找绣娘问一问便是,你就别担心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眼泪擦干,别让嬷嬷看出不对劲来,也跟着操心。” 小翠看顾尔如此镇定,比起她来顾尔反而更像个姐姐,她忽的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恩!” 小翠走后,顾尔才露出焦灼之色,三天时间太短太短了,偏偏今日绣娘也不在府上,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她在凉亭左右踱了会,没得出什么好法子,只能等明天兰娘她们回来了再想办法了。 顾尔提着篮子走回了饮翠院,真没想到一块布居然能惹出这么些事来,接下来几天估计都睡不到好觉了,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脸,振作精神,拿出纸笔开始在上面画花样子。 顾尔利用空闲时间画了约有十张不同的花样,她先去找了玉竹,把一沓纸放到玉竹面前,“玉竹姐,你帮我看看这里面少爷应该会喜欢哪种?” 玉竹擦了擦手,坐到她身边,把纸拿起来一张一张的看,越看越吃惊,忍不住说道:“尔尔,你画的这些都太好看了,我从来没见过,若是绣到衣服上一定非常夺目!” “玉竹姐过奖了,我其实就是把脑子里想到的东西画了下来而已。” 玉竹从里面挑出几张摆到一边,说:“这些我觉得更好一点儿,是少爷喜欢的类型。” 顾尔看了看,点头说:“好,明日我再拿去让兰娘看看这几种花样可不可行。” “尔尔,没看出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这花样子我看都能去卖钱了,那些成衣店里的人肯定抢着要。”玉竹半开玩笑的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尔突然之间有了一个想法。 第二日,顾尔再一次去找了兰娘,今日院子的门果然没上锁,她推门进去,里面的绣娘都低着头各忙各的,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兰娘坐在最前面的一张大桌子上面检查衣物,等顾尔走到跟前才抬头,看到她脸上扬起笑容。 顾尔把兰娘拉到一边,悄声问:“兰娘,你知道三少爷穿的衣服的尺寸吗?” 兰娘虽觉得奇怪,却也立马回答了,“知道,主子们穿衣服的尺寸都印在我脑子里呢,谁的都错不了。” “那太好了。”顾尔吁了口气,她可不想为了尺寸再到薛忻跟前去。 “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顾尔摇头,说道:“没什么,一会儿兰娘你能给我写一份吗?我有急用。” 兰娘思索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答应了,顾尔这才把玉竹挑出来的几幅花样子递给她,说:“兰娘,再麻烦你帮我看看,这几个花样子能不能绣到衣服上面?” 兰娘把东西接过来看了看,眼里露出惊喜,“尔尔,你从哪里得的这个,太好看了,我们几个绣娘一块想的新花样都不及这里头的一张好,这个绣到衣物上面,我敢打包票绝对好看!” “都是我随手画的。”顾尔笑道,“对了,上次那种藏青色的布匹还有剩下的吗?” “不够用了?”兰娘问道。 顾尔摸了摸耳垂,撒了个谎,“恩,手生废了不少料子,这个料子这么好,被我就这么浪费了,你们会不会挨罚,要实在没有我再去 分卷阅读23 想办法?” 兰娘看她抱歉的模样,也不忍心责怪,“既然是为二少爷做衣服,那便没有浪费这回事,自当精益求精,我这儿还剩下一些,做一件衣服是够得,若还想要可就没了,这回可要小心着使,知道吗?” 听到还有一件衣服的空余,顾尔立马笑起来,重重的点头,“谢兰娘。” ☆、第十九章 顾尔跟在兰娘身后去拿料子,一边走一边向她请教怎么把衣服做的又好又快,兰娘在府里做了多年绣娘,经验丰富的很,告诉了顾尔许多以前不知道的小窍门,她听了连连点头。 从兰娘那儿回去,顾尔连口水都顾不上喝,马不停蹄的动起手来,因为料子少的缘故,她剪的非常小心,每一剪刀下去之前都要斟酌良久,生怕出错,大冬天的室内,硬是让她出了一身的汗。 另一边的薛怀也没闲着,他是个警惕性非常强的人,那天在马场的事情他绝对不认为是个意外,生在薛家,他从来不相信“意外”这两个字,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只看他愿不愿意深挖下去了。 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那马确实被人喂了药,这才会突然发狂,他这几天便一直在调查马场上的事情,所有的饲马人都有嫌疑。 薛怀冷着脸坐在上首,发问:“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马场的八个饲马人站成两排皆是瑟瑟发抖,不敢作声。 “都不说话是吧?那好,谁是总管,给我出来!”薛怀吼道。 第一排最右边的一个年纪稍大的人“扑通”跪了下来,嗓音都是颤抖的,“二爷,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给马下的药。” “那你就说说最近一段李贵有没有哪儿值得怀疑的。”李贵那天便已经成了薛怀的剑下亡魂,想知道什么也只能从其他人那儿入手了。 总管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回答:“回二爷的话,李贵近来是有些不对劲,好像手里头突然宽裕了,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问他钱从哪儿来的,他也不说。” “马场最近有没有来什么人和李贵有过接触?”薛怀又问。 总管回忆了一番,说道:“马场来的大多都是江南的熟面孔,除了一次二老爷带来的几个行商的人之外,再无其他人,至于有没有和李贵接触过,这个小人并不知道。” 薛怀的视线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去,将人看的满身冷汗,“李贵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我不想多说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下去吧。” 等到屋里只剩下林惟一人,薛怀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查到了吗?和二老爷来往的究竟是什么人?” “回爷的话,如果消息可靠,那群人应该是太子殿下派来的。” 薛怀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眉头拧的更紧了。 “爷,你说这太子殿下的人为何找上二老爷?若是想拉拢薛家,怎么不直接来找爷?”林惟忍不住问道。 薛怀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没来找,是找而无门。” 早在上半年太子就暗中派人来了江南,头一个找到了他薛怀,那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太子需要在江南拉拢一批势力,薛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被薛怀拒绝了,他知道,一旦卷入皇权之争,再想要脱身可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因此他婉拒了对方的提议,不管他们提出的条件有多么诱人,薛怀依然没有同意。 只是不想太子竟然还没有放弃,转而找上了薛禄,一个没脑子而又好控制的人。 薛怀从马场回了饮翠院,坐在书桌前陷入沉思,决定改日把秦逸叫出来商量一下。 他愁眉不展,站在案前的顾尔却打起了瞌睡,眼睛闭着身子摇摇晃晃,下一秒仿佛就要倒下去,薛怀撑着头看着她,顿时心情明丽了几分。 “尔尔!”薛怀使坏大声叫她。 顾尔猛地睁开眼睛,身子往后一缩,脚自然也往后退了半步,却没想到她站的地方后面就是台阶,一脚踩了空的顾尔仰着朝后摔去,她手挥舞着想要抓个东西来稳住身形。 薛怀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立刻站起来想要拉她。 顾尔没能及时抓到薛怀的手,而是擦着抓住了他的袖口,本来手上只要借到力她便能站稳,顾尔略微松了口气,刚准备将半仰的身子站直,谁想到下一瞬袖口竟出现了裂痕,只听“咔嚓”一声,袖子断了…… 顾尔屁股着地,手里攥着一块布,一时间竟都没能爬得起来。 顾尔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应该去一趟庙里了,最近运气实在不佳,可以说是飞来横祸了,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屁股上的疼,先跪下来认错。 “少、少爷……” 薛怀却突地大笑出声,顾尔还真是每次都能给他带来惊喜,连摔个跤都能把他袖子断,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他看顾尔撅着嘴和小时候他遇到的那个小姑娘重合在一起,他笑的更响了,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外头的玉竹也被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薛怀发出这样爽朗的笑声。 “起来吧,我说,你晚上都不睡觉的?在我跟前就这么无聊,打瞌睡打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顾尔站起来,不敢看薛怀,她这两天都在熬夜赶薛忻的衣服,薛怀的屋子里又安静又暖和,她站着站着就忍不住想睡觉了。 “少爷,我错了。” 薛怀从桌前走到屏风后,说:“行了,既然这么累那帮我换个衣服就回去休息吧。” 顾尔脸涨的通红,感觉自己丢脸透了,她把薛怀被撕破的衣服脱下来抱到怀里,说:“少爷,这衣服……” “扔了吧,也不能穿了。” 顾尔依言抱着衣服出了门,使劲在自己脑袋上捶了下,垂头丧气的朝房间走。 时间转瞬即过,明日便是三日之期了,今晚回去再熬一熬,衣服也就能做出来了,希望届时薛忻不要再找她麻烦,顾尔这么想着。 小翠担惊受怕了三天,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梦中的她被打的血肉模糊,没几日便一命呜呼,却也不能和李嬷嬷讲,只能自己躲在被子里流眼泪。 到了约定的第三天,小翠一早就出了门,去了和顾尔约定的地方。 薛怀本来每日晨起之后都会出去,今日不知怎么用过早膳后迟迟不走,悠哉悠哉的坐在桌前翻起账本来,顾尔在他身前伺候,颇为心不在焉,时常伸着头朝外头张望。 “尔尔?”薛怀喊她。 “奴婢在。” “你可认字?” “回少爷,只识得一些简单的字。”顾尔心里焦灼,眼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薛怀却没有要走的迹象,真是急死个人。 薛怀今日心情不错,于是说道:“那我教你识字如何?” 顾尔愣着,识字她当然愿意,只是这时机太不凑巧,一 分卷阅读24 时间犹豫着不知道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薛怀等着顾尔的回答,善于洞察人心的他一眼就看出顾尔并不是十分愿意,有些落寞的说:“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顾尔咬了咬唇,说道:“少爷,奴婢愿意学。” “我不喜欢强人所难。”薛怀拿起笔在纸上写起字来。 顾尔对于读书这件事情是非常渴求的,但是因为她在薛家尴尬的身份,想要请先生来教或者和其他少爷小姐一起读书识字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央着顾青教她,顾青识字不多,也只能教些简单的字眼,今日薛怀要教她写字,她是一百个愿意,可薛忻那儿却等不得。 这可如何是好,到底是学还是不学? ☆、第二十章 顾尔陷入两难,一个小厮却在这时候敲响了门,“二少爷,二老爷那边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薛怀把桌上的东西理好,站起身来对顾尔说:“时机不巧,既然你有意学,改日得空了我便教你。” “少爷费心了。”顾尔送薛怀出了院子,火急火燎的回房把装着衣服的篮子拎出来,小跑着去找小翠。 小翠远远的看见她赶紧迎了上去,“尔尔,你总算来了。” “小翠姐,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搁了,我们赶紧走吧。”顾尔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扶着膝盖顺了顺气说道。 小翠点头,两人匆匆朝二房走去。 她们在门外求见的时候,薛忱正躺在软榻上,一个侍女站在他身后帮捏肩,一个侍女跪在他脚边帮他捶腿,听到外头有人通报,他从桌上拿了一块柑橘放到嘴里,边嚼边说:“让她们进来。” 顾尔把叠的方方正正的衣服递到薛忻面前,薛忻眯了眯眼,挥手让身边两个侍女下去,接着用盘子里的布擦了擦手,把顾尔做的衣服拎起来正反看了看,说:“过来替我换上试试合不合身。” 顾尔走过去熟练的帮他换上,而后垂手站在一边,小翠见薛忻站着不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 薛忻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大小长短刚好合适,他忽的笑了,说:“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光是这张脸就和我胃口,还会服侍人,啧啧。” 顾尔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秀气的眉头皱了皱,“三少爷,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薛忻好似对身上的衣服很满意,一直扯着袖子在看。 顾尔行了个礼和小翠走了出去,小翠惨白的脸上总算有了血色,“尔尔,我刚刚都快吓死了,生怕三少爷又要刁难你。” “放心吧,三少爷没这么闲,和我一个小小的婢女过不去。”顾尔笑了笑。 小翠郁闷了三天,现在总算露出笑脸,“尔尔,你快回去休息休息,这几天一定都没好好睡觉,为了三少爷的事让你费心了。” 顾尔疲惫的点了点头,与小翠分开朝饮翠院走。 她们都没注意到假山后面的一抹蓝色袍角,薛怀背手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看着顾尔的背影。 林惟被薛怀身上的冷意激的打了个哆嗦,比在薛禄那儿还要冷上几分。 “林惟,去给我查查刚才顾尔到薛忻那儿干什么去了。”薛怀偏头下令,没有即刻回饮翠院,而是去花园里走了走。 花园里百花凋零,并没有什么看头,薛怀不知不觉走到了东边最大的一颗树下,树上不见绿意,风中只有孤零零的枝丫伸展着,他抬头碧蓝的天空飘荡着几朵白云,那年他在这棵树下遇到顾尔的时候是多大呢?时间太久了,他记得不清了。 别的都忘了,那个哭的惨兮兮的团子他却记得明白。 那年冬天,他嫌屋里太闷,一个人拿了纸笔到花园里画画,身上穿的厚,正午的太阳也好,薛怀并不觉着冷,反而来了灵感,笔下如有神。 画到一半,就听见“扑通”一声,继而有低低的哭声传过来,很轻很小,薛怀本不欲理会,但那细小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一直朝他耳朵里钻,最后他忍不住站起来,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一走近了,薛怀就看见雪地里趴着个小姑娘,年纪不大,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像是水洗过的葡萄,脸上红扑扑的,楚楚可怜。 “哥哥,能不能扶我一下?我脚疼。”小姑娘娇滴滴的说道。 薛怀看她眼生,年龄又和薛茶差不多大,穿的说不上富贵却也干干净净,只当是和薛茶一起到府里来玩的哪家姑娘,于是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顾尔自己弯腰拍了拍身上的雪粒,见薛怀到凉亭去了,她也跟着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不吵不闹坐的远远的,脱下鞋袜,小小的脚踝上面肿了一块,顾尔不懂事,只觉得疼,伸手揉的毫无章法,那肿块没消下去反而越来越大,她咬着唇不敢哭出声音,怕惹得薛怀嫌,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薛怀叹了口气,蹲下,她的脚背莹白,脚趾粉嫩,脚踝处的伤也格外明显,他手悬在半空犹豫了会。 按礼数女孩子家的脚别人是碰不得的,但对方还是个半大的小姑娘,现在又受了伤,也不拘于这些了,薛怀抓住顾尔的脚,按在她的伤口处不轻不重的揉,顾尔渐渐止了哭声。 这个哥哥不光张的好看,人也非常温柔呢。 薛怀给她揉了半晌,效果不是很明显,小姑娘倒是安静,不哭不闹,乖巧得很,他见顾尔脚上的伤没有消下去的迹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道:“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去找人过来给你看看,恩?” 顾尔听话的点头,刚刚脚一直被薛怀握在手中,没有觉得冷,薛怀的手一拿开,冷意从皮肤里扎进去迅速蔓延,顾尔自己穿好袜子,眨巴着眼睛说:“我就在这儿等你,哪儿都不去,哥哥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薛怀听着她这句话,突然觉得心里一暖,他摸了摸顾尔的头,勾起唇角,“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薛怀确实回来的很快,但是亭中却没了那个小姑娘,只在椅子上留下了个红豆串成的链子,孤零零的躺在那儿。 薛怀找遍了整个花园,都没能找到那个噙着眼泪喊他“哥哥”的人。 无从打听,无从寻找,那个小姑娘仿佛是薛怀做的一个梦,梦醒了她就消失不见了,直到那天在饮翠院的门口,只一眼,薛怀就认出了顾尔。 再见面,顾尔还是同小时候一样,眼泪汪汪的,煞是可怜,也就在那时,薛怀才知道,原来他想找的人一直就在自己府上,还成了二房的奴婢。 当年小小的人儿,如今也长成了大姑娘,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薛怀想顾尔也许早就忘了自己了,忘了曾一声一声喊过他“哥哥”了。 薛怀回了饮翠院,顾尔端了杯热茶送上来,带着淡淡的笑意,不似早间的左顾右 分卷阅读25 盼,薛怀接过茶杯,心里有股子躁意怎么消也消不掉,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个人能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了。 薛怀作为薛府的掌权人,想要知道一个丫鬟做了什么事是轻而易举的,林惟那儿很快就有了回复。 “顾尔为何要给薛忻送衣服?” 林惟摇头,说道:“据说那衣服还是顾尔亲手做了送去的,至于为什么会送过去,属下也不知。” 薛怀一下一下的摸着手上的扳指,林惟站在下头,觉得薛怀把正事放在一边转而关心一个丫鬟的去向不是明智之举,随口猜测道:“丫鬟给少爷送东西是常有的事儿,也许是属意三少爷也未可知。” 薛怀猛的拍桌而起,“属意?!” 林惟被一吓,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张了张嘴想补救,却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脚下朝后挪了挪,站的远了些。 薛怀在屋里左右踱步,看到林惟站在角落,不爽的说道:“你出去,站在这里干什么?” 林惟灰溜溜的,他也不想站在那边碍眼啊。 薛怀满脑子都是“属意”两个字,顾尔原来是对薛忻上了心么,那他呢?他哪点比不上薛忻?他要的衣服还没做好,就巴巴的帮别人做了衣服送过去,到底谁是她的主子?真是气煞人也!! “顾尔,你给我进来!”薛怀朝门外喊道。 ☆、第二十一章 顾尔一直站在门口,听到里面叫她马上推门进去,“少爷。” 薛怀坐在方榻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顾尔,顾尔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一动不动。 “我上次罚你做的衣服做的怎么样了?” “呃……快好了。”顾尔回道。 薛怀看她低眉顺目的样子,想到她在薛忻面前可能是什么样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对她发作,却又不知该找个什么由头,最终还是摆手让她先下去,自己则出门径直去了林惟的院子。 林惟回房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薛怀拎起来练了一顿,结束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薛怀也是满头大汗,心里却舒坦了不少。 林惟倒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爷,咱们下次力度能不能不要这么强。”他年纪大了,没以前精力足了。 薛怀坐在他旁边,灌了杯水,话锋一转说道:“二叔那边交代的事就交给你去办。” “当真要去帮他找?”林惟从地上坐起来,不满的撇嘴。 “找,怎么不找。”薛怀幽幽说道。 今日薛禄找薛怀过去别的没提,就拜托他帮找一幅画,此画乃当世名家之作,据传流落江南,却一直无人知晓它的行踪,薛禄费尽心思都没能得到有关它的一点信息,无法只好求到薛怀这里。 “下月母亲大寿,我念着母亲一向喜爱作画,因而想求一副画献给母亲,只是这画实在神秘,我一点线索都没有,怀儿你认识的人多,能否去帮打听一番?”薛禄搓着手带着点讨好的说。 “既然二叔开了口,我这做侄儿的自当尽一份绵薄之力。” 薛怀没有拒绝,反而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这是林惟不能理解的,凭什么给老太太寿辰的礼物要薛怀来找,到时候还打着薛禄的名号送出去,薛怀一点好处也捞不到,还得费心费力,得不偿失啊! 薛怀抹去下巴上的汗珠,侧过头去看林惟,“你真的以为他找这幅画是为了献给祖母?” 经他这么一提醒,林惟瞪大了眼睛心里有了个想法,“不会是……” “太子再次派人来江南,除了拉拢薛禄之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来找画的。”薛怀仰着头闭上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 林惟脑子转不过来,“这个节骨眼上太子派人来找什么画?” “找画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是现在这个原因我也不是很确定,是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微皱着眉头,埋怨着说道:“这二老爷也真是,专帮着外人来找自家人的麻烦,就像上次马场的事一样。” 薛怀无所谓的笑笑,他能走到今天从来就不靠这些名义上的长辈,全都是靠的真本事,而他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马场的事他可能真不知情,可能就是太子派的人给我们的一个警告,可惜他们打错算盘了,我薛怀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人。”薛怀倏地睁开眼睛,目光锐利。 既然是他们先出手的,那可就别怪他薛怀下手狠了! 顾尔因为上午薛怀的追问,有了紧迫感,晚上回了房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赶工,给薛忻做了件衣服后,她的速度快了许多,花了一个晚上功夫就把要用的布全部给一块一块裁好了。 薛忻的衣服她没有花时间在上头绣花样,只是简单的缝制好了,薛怀的就不一样了,主要还是在绣工,领口、袖口、衣摆上的花样绣起来并不容易,顾尔打了个哈欠决定明天再做。 来日清早,顾尔在厨房吃早饭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小厮搬了不少东西进来,接着就听见有人说是为了下个月薛老太太大寿提前做的准备。 顾尔从前没参与过这些事情,玉竹见她一直看着外头,就说:“今年老太太大寿,府里打算大办,到时候来的人肯定很多,我们做下人的也会更忙,所以,尔尔,多吃些,免得以后身体吃不消。” 顾尔收回视线,认真的喝了一大口碗里的粥。 “对了,少爷让你做的衣服怎么样了?”玉竹看到顾尔眼睛底下的青黑,说道:“你也不用太着急,上次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休息了好几天,我去和少爷说说,他准能多宽限些时日的。” 顾尔摇摇头,说:“不用了,就快要做好了,我再花些功夫争取后天拿给少爷过目。” 听她这么说应该做的**不离十了,玉竹鼓励道:“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顾尔不知道薛怀会不会喜欢,她只知道自己实在是太想睡觉了,连着好几天晚上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觉得昏昏沉沉的,要不是还有一丝残存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她都想睡个三天三夜再说。 做衣服不是件简单的事儿,顾尔在灯下缝制的时候手上不知道被针刺了多少个口子,左手的几个手指伤痕累累,紧赶慢赶,终于在十日期满之前绣完了最后一针。 顾尔用剪刀把线剪断,然后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还残留多余的线头,修剪干净后,顾尔把它叠好放到了柜子里,想着等薛怀回来便呈给他看。 薛怀出去了一趟回来总觉得身上黏黏的,还没进屋就吩咐人备水沐浴。 顾尔肚子不舒服,薛怀回来的时候她恰好不在跟前,锦纹抓着机会在薛怀面前露脸,亲自提水,浴桶满了她却没出去,慢慢走到薛怀身前,说:“少爷,我来伺候你沐浴吧。” 薛怀 分卷阅读26 挥开她伸过来的手,冷冷的看着她,“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锦纹瑟缩了一下,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少爷沐浴身边总要有个人伺候的,我……” “我说了,出去!听不懂吗?”薛怀话里含着冰,用手指着门口。 锦纹抿了抿唇,慢慢的走了出去,带上门,她的脸上流露出不甘,在饮翠院里的她可有可无,这可不是她来这儿的目的。 锦纹走了两步看到对面的顾尔,心下的不忿更浓,既然薛怀不喜欢沐浴的时候有人伺候,她就要让顾尔去触触这个霉头。 “尔尔。”锦纹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露出笑脸。 顾尔现在和锦纹的相处的状态就是两个陌生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都不会说话,更别说在路上遇到了,那是连眼神接触都不会有的,今天她居然破天荒的主动叫了自己,顾尔半信半疑的停下脚步。 “尔尔,刚才少爷回来了,让你过去呢。” 顾尔侧头,看到薛怀屋里果然亮起灯来,便打消了怀疑,对她点头道了声谢,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没即刻推门进去,锦纹有些紧张的看着顾尔,以为她看出了什么端倪,刚想解释,就见顾尔反身跑回了她们的屋子,捧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然后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锦纹哼了哼,转身回了房,等着看顾尔的笑话。 顾尔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是氤氲的水汽,还有阵阵水声,她耳朵一烧,意识到薛怀可能在沐浴,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准备出去,只是她还没迈开步子,薛怀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薛怀赤着上身,裤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间,随时有掉下来的可嫩,顾尔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说道:“少爷,我等会儿再进来。” “别开门,冷。”薛怀坐在床上说道。 顾尔放在门上的手拿了下来,眼睛像是要把地上盯出个洞。 “手里拿的什么?”薛怀问道。 顾尔结结巴巴的回答:“是,是衣服。” “做好了?拿来我看看。” 顾尔挪着步子走到薛怀面前,一不留神就看到了他没穿衣服的上半身,悄悄咽了口口水,偏头把东西递了过去,这充满力量的男性躯体,对她来说太陌生了,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 薛怀走到另一边随便套了件衣服,然后对顾尔说:“给我换上。” 顾尔依言走过去,换衣服的事情她已经做得熟练了,只是鼻尖那股淡淡的清香蒸的她脸发热。 顾尔的衣服做的自然是好的,薛怀抬起袖子细细的看了看上面的花纹,一针一线看得出来做的人很用心,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突然又想起那天她是不是更用心的给薛忻做了衣服呢? “你下去吧。”薛怀把衣服脱下,也没表态,顾尔本来还带着的一点期待这下也落空了,她不声不响的出了房门。 锦纹在屋子里见顾尔回来的时候脸上表情并不是很好,心里仿佛出了口气般痛快,原来她顾尔在二少爷眼里也没有多特殊。 ☆、第二十二章 薛老太太这次大寿薛府上上下下都很重视,薛怀也在想着该给老太太备点什么礼物,薛老太太在薛府过了大半辈子,什么奇珍异宝都见过,也不觉得稀罕,送的礼物倒也不必有多贵重,关键是心意最重要。 薛怀左思右想打算亲手做些作画的颜料送给老太太,老太太年轻时候便是远近闻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对于作画尤其偏爱,人老了也没放弃这个爱好,心情好了便会画上几笔,对于爱作画之人,好的颜料可遇不可求,薛怀便是看准了这一点。 奈何最近杂事太多,只能过段日子再抽空来准备了。 顾尔把衣服交了差,好好的睡上了一觉,第二天起来精神头比以往好了许多,眼睛里也有了神采,连带着巴掌大的小脸也明丽了几分。 她闲下来的时候想到答应给小翠绣的帕子耽搁了好久还没开始绣,便拿了装着针线的篮子坐到太阳底下的桌子边,穿针引线绣了起来。 薛茶因为上次出去闯了祸,好长一段时间没敢往薛怀身边凑,这日憋得久了,在花园里转了一圈还是走到了饮翠院。 “尔尔!”薛茶从不远处小跑着冲到她面前,“你在干什么?” 顾尔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说:“四小姐,我在绣帕子。” “哇,你绣的可真好看。”薛茶托着下巴边看边说。 “这个不难的,四小姐要不要学?我可以教你。”顾尔绣完帕子上的花问道。 “好啊,你教我,可是我向来不擅长做女工,绣的荷包我自己都嫌弃不好看。” “没关系,慢慢来,一定能绣出让你满意的。”顾尔鼓励她。 薛茶闲着也是闲着,便听顾尔的拿起针线来,顾尔耐心的给她讲了些小窍门,指导她绣了一只小鸟,虽然针脚上还存在缺陷,但总体来看已经很像样了,薛茶摸着帕子上嫩黄的小鸟,有点不敢相信,“这真是我绣的?” “四小姐本来就有基础,稍微学一学就能绣的很好了。”顾尔笑吟吟的看着她。 薛茶眼珠子转了转,问顾尔:“那我在祖母过寿之前是不是可以绣一副画送给她?” “唔,那要看四小姐你想绣多大的,还有选的图案复不复杂了,如果图案复杂而且又大的话估计要花不少功夫,不知道能不能赶在老夫人生日之前做好。”顾尔想了想回答道。 “那我们这次先绣一副简单的,不用太大,你觉得怎么样?” “四小姐愿意花功夫的话,我没问题。” “那太好了。”薛茶拍了拍手,继而沉思,“我绣一副什么样的画比较好呢?对了,哥哥的画画的特别好,等他回来我让他帮我画一副便是,就是不知道祖母会不会嫌弃我的礼物太过廉价。” “四小姐不必担心,我觉得老夫人见多了奇珍异宝,反而会更喜欢这种由你亲自动手,花心思做的东西。”顾尔把绣好的手帕叠了放在一边说道。 “你说的有理,那我就在这边等哥哥回来。” 薛怀回来的时候,薛茶自己选的茶花刚绣到一半,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在薛怀身后,“哥哥,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薛怀步子放缓,和她一同走进书房,“我犯的着和你生气么,来找我是《女诫》都背完了?” “背完了,哥哥你考我吧。”薛茶有备而来。 “既然背完了那我就不考你了。”薛怀在桌前坐下,有些累的揉了揉额头。 薛茶的脸有些僵,“那我不是白背了。” 薛怀抬眼看她,“你背书是为了应付我才背的?” “不是,不是。”薛茶连忙摆手,然后走到薛怀身边一边帮他捶背一边说:“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呀? 分卷阅读27 ” 薛怀闭着眼睛“恩”了一声,拍了拍她软绵无力的手说道:“又想要什么?” 薛茶双手交握“嘻嘻”一笑,恭维道:“哥哥就是聪明,茶茶还没说呢,哥哥就猜到了。” “再想出去玩是不行了,马上祖母大寿,之后又要过年,忙得很。” “这次我可不是因为想要出去玩才来找哥哥的,刚才哥哥也说了马上祖母过寿,我呢,想要亲手绣一副画送给她,所以想请哥哥赐一幅给我照着绣。” 薛怀睁开眼,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说道:“点子不错,只是你那绣工,我担心画给你拿去白白糟蹋了。” 薛茶气鼓鼓的插着腰,“哥哥你别瞧不起人,我刚才和尔尔学了会已经能绣出像样的东西了,尔尔,你说是不是?” “四小姐确实进步了许多。”顾尔紧着说道。 薛茶一脸骄傲的说:“听到没有,我进步很快的。” “好好好,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画?”薛怀问道。 “唔,就简单一些,也不用太大,小巧精致点想必祖母会喜欢。”薛茶回道。 薛怀想了想,小巧精致而又简单的画他这里还真没有,于是说:“那我现在来给你画一幅。” “谢谢哥哥。”薛茶朝他福了福身子,又说:“茶茶还有一事想请哥哥同意,能否把尔尔姐姐借我?” 薛怀拿着镇纸,想也不想的回答:“不可。” “为何?”薛茶不满的嚷道。 “不为何。”薛怀选了一支毛笔,沾了颜料,开始在纸上作画,“你可以随时来饮翠院找她,但是不能让她到你那边去伺候。” 薛茶噘嘴,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哥哥真吝啬,连尔尔借给自己几天都不肯,她坐到门口的一张椅子上,拿了桌上的糕点自顾自的吃起来,说了半天话她都有些饿了。 薛怀画的很快,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把纸上的颜料吹干朝薛茶招手,“茶茶,过来看看。” 薛茶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快步走到他书桌旁边,看到桌上那张画不由的张大了嘴,“真的太美了。” 画上的瓷瓶里插、着几支盛开的红梅,没有其他点缀,傲然挺立,简单又不失大方,薛茶忍不住拿起来细细打量,里面的花蕊都能清楚的看到,“哥哥画的太好了,祖母最喜欢的就是梅花,我要是绣了这个送给她,她一定很高兴的。” 薛怀把笔搁下,说道:“回去好好绣,绣的不好我可不准你拿到祖母面前去。” 薛茶朝他吐了吐舌头,说:“哥哥等着看好了,我一定会绣好的,况且还有尔尔帮我呢。” 她抱着画,横看竖看,哥哥出手的果然都是精品,只是几只红梅都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人,不怪爱画的祖母从小到大最喜欢薛怀。 “对了,哥哥呢?这次打算送祖母什么?”薛茶等画干了小心翼翼的把它卷起来,问道。 “暂且保密。”薛怀回道。 薛茶得了画,如获至宝,一改以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它绣出来是什么样的,和薛怀打了个招呼,急匆匆的去准备材料了。 第二日薛茶便来找顾尔求救,她本以为不过几支梅花,绣起来应该不成问题,不想花了半天时间绣出来的根本没法看,小气吧唧的,根本没有薛怀画上的端庄大方。 “尔尔,帮帮我。”薛茶拽着顾尔的袖子,皱着脸央求。 顾尔拿过她绣的东西,指尖朝着绣好的地方摸了摸,就有两根线掉了下来,“四小姐,这样不行,你的线不牢,一摸就掉了,到时候很影响美观的。” “那怎么办?”薛茶问道。 顾尔从旁边拿了根针出来,穿上红色的线,给薛茶示范着绣了一朵红梅,绣完后薛茶接过去看了,两相对比,自己的不知道比她的差了多少倍,顿时有些丧气。 “四小姐别着急,我教你,保准你也能绣成我这样。”顾尔说道。 薛茶点头,仔细听着顾尔的话,有不懂的就追着问,再次尝试的时候已经绣的很不错了,和顾尔的比起来就差在绣工的熟练程度上了。 在废弃的布料上绣了好几朵梅花之后,薛茶这才敢在送给老夫人的布上面下手,她一针一线仔细的绣着,顾尔在一边陪着她。 “尔尔,你三日后去不去南杭寺?” 顾尔也听说了这件事,三日之后薛府上下都会去南杭寺进香,为老夫人祈福,至于她自己,不知道薛怀会不会带她前去了。 “要看少爷的意思。”顾尔把桌上的红线绕在手上。 “哥哥要是不带你去,我带你去,南杭寺的素斋那叫一绝,你一定要去尝尝。”薛茶提到吃的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四小姐带我去的话,蝉衣该怎么办?” 薛茶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贴身丫鬟,说道:“反正我的丫鬟就蝉衣一个,再带上你不嫌多,况且哥哥才不会不带你去呢,他都不肯把你借给我,这次去南杭寺还要住上一晚,少了你怎么行。” ☆、第二十三章 顾尔没收到消息,并不知道薛怀是作何打算。 就如薛茶说的那样,她走之后,玉竹便来知会顾尔,让她收拾东西,准备三天后和薛怀一起去南杭寺。 “玉竹姐不去吗?”顾尔问道。 玉竹摇了摇头,说:“我就不去了,出行的名单上少爷只写了你一人的名字。” 顾尔哑了哑,拉着玉竹走到一边的廊下,垂着头说:“玉竹姐,你会不会觉得我来了抢了本来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这次去南杭寺,最有资格陪同的应该是玉竹,但是这个位置却被她给抢了,顾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道玉竹是怎么想的。 玉竹戳了戳她的额头,笑着说道:“你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我还巴不得你去呢,虽说伺候少爷不算太累,但哪有我现在舒服,我乐得清闲,你呀,就别多想了。” 顾尔朝她露出一个真切的微笑,亲热的挽着玉竹的手臂,两人一同朝厨房走去。 三日后,顾尔走在浩浩荡荡的队伍中,缓缓的朝着南杭寺行进,这个江南最大的,香火最旺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她有些期待。 南杭寺坐落在江南城东边的一处山上,江南是水乡,没有多少高山,所以到南杭寺烧香也并不会因为登山而觉得太过吃力,就连薛老太太都坚持自己爬到一半才坐上的轿子。 薛家每年都有去南杭寺上香的传统,寺里也早在他们来之前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们待在寺庙里的这两天为了确保安全,是不准香客进出的,江南城里的人也习惯了,到了这个日子没人来进香,上山的路上很清闲。 等薛老太太一行人到达山顶的时候,寺里的住持等人已在门口候着了。 分卷阅读28 “惠安大师。”薛老太太双手合十朝他鞠了一躬。 惠安手捻佛书,回以一礼,“阿弥陀佛,一年不见,施主身体可好?” 薛老太太率先走进庙里,“拖大师的福,一切安好。” 惠安按照往年的流程,带着薛家人一个一个佛堂跪拜过去,从最后一个佛堂出来后,惠安引着薛老太太说:“施主这边请。” 其余的众人则由小沙弥带着在各自的院落安顿下来,薛怀出门只带了顾尔和林惟两人,房间便安排在一处,厢房离的很近。 顾尔把行李放下,新奇的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桌椅床榻都很干净,墙上挂着一副大字,窗边的小几上摆了一盆她叫不出名字绿色的植被,它的旁边放了一本书,顾尔翻了翻,凭仅有的认识的几个字猜测应该是佛经一类的。 南杭寺她久仰大名,却一直没有机会来,这辈子有幸到此,是不是说明她命运的轨迹已经有所改变呢? 安置完毕后,便到了饭点,在庙里头,大家都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老夫人坐在上首,而后是秦氏,薛禄,接着薛怀、薛茶还有苏氏落座,紧随其后的是二房余下的小辈,刚好坐满一桌,至于姨娘之辈都在隔壁一张桌子上坐下。 “都是一家人,动筷吧,不必拘着。”老太太下令,众人方才拿起筷子,整个用膳期间,出了碗筷交错碰撞发出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顾尔站在薛怀身后,等大家都停了筷,给他递上热茶漱口,一顿饭到这儿算是结束了。 饭后,老太太按照惯例要去惠安大师那儿听听讲经,其余的人便也没有什么硬性规定,可以在院子里坐坐聊聊天,也可以去后山走走。 薛茶得了空就往薛怀那儿跑,秦氏却不准,“少去打搅你哥哥,他事儿多,还要应付你,哪有那么多精力。” 才从凳子上站起来的薛茶,又乖巧的坐了下来,秦氏满意的把手边的茶盏推到她面前,说:“在这儿坐会,姑娘家的别整天出去疯。” 那边薛怀来了庙里也不得闲,坐在桌前处理事务,林惟敲门进来,带来一个消息,“爷,上次让查的那副画有些眉目了。” “哦?”薛怀放下手中的笔,“说来听听。” 林惟不疾不徐的说:“据传作画之人孙成曾在江南的边界小镇永和村出现过,那之后便销声匿迹,连带着这幅画也失去了踪影。” “永和村。”薛怀嘴里念着这三个字,说道:“看来这地方咱们势必要去一次了,等这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画,能让太子如此重视。” “那二老爷那儿?” “暂时先不要透露风声,我只说帮他找,可没保证一定能找得到。”薛怀露出一抹坏笑。 两人商讨完事情,一个小沙弥在门外求见,“二少爷,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小沙弥传完话候在一边,薛怀走到门外,“小师父请带路。” “施主这边请。”小沙弥引着薛怀朝右边走,穿过几个回廊,不一会儿便在一扇雕花门前停下。 薛怀敲了敲门,里头传来薛老太太的声音,“进来。” 屋子里面,薛老太太和惠安大师对面而坐,一人持黑子,一人持白子正在棋盘上厮杀,薛怀进门后,安静的站在一边观棋。 薛老太太毕竟年龄大了,下起棋来也越发吃力,一不留神桌面上的子都快被吃光了,她笑眯眯的对身旁的薛怀说:“祖母年纪大了,脑子转不动了,怀儿来看看我这棋局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那不妨就让二少爷来与我对弈,如何?”惠安一手持子,一手拿着佛珠缓慢的转动。 薛怀从棋盒里拿出一粒子,在手里捻了捻,而后放下,薛老太太眯着眼睛四下看了看,脸上露出喜色。 薛怀与惠安两人一来一回的落着子,原本松散的棋盘渐渐被填满,到了最后,惠安将手里的子放回棋盒,说道:“阿弥陀佛,贫僧输了。” “承让。” “二少爷棋艺一年比一年精湛,惠安自愧不如。” 薛老太太笑的眯了眼,说道:“怀儿,还不见过惠安大师。” 薛怀拱手,“薛怀见过惠安大师。” “施主不必多礼。” 薛怀在另一张椅子上做下后,薛老太太正色道:“大师,你再给我孙儿看看,那祸端有化解的法子没有?” 薛老太太满脸愁色,原因无他,只因在薛怀周岁生辰之时,惠安就给他看过相,得出的结论并不好,薛老太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将此事瞒了下来,就连秦氏都不曾知晓。 惠安给薛怀看相之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此子有勇有谋,聪慧异常,乃成大事之人,只在二十有二之年命中有劫,此劫殃及性命,能否化解,全看天意。” 薛老太太对于惠安所言坚信不疑,每年都来庙里求解,每年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无解。” 今年薛怀再次站到惠安面前,让他看相,惠安抓着他的手,双目紧闭,花费的时间却比往年都要长得多,薛老太太紧张的看着惠安,心里默默祈求能得出答案。 惠安脸上露出疑惑,继而大笑出声,他松开薛怀的手,睁开眼睛,说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果是上天的旨意,此子命不该绝。” 薛老太太颤着声问:“大师此话何意?” “命中贵人已然出现,只要贵人跟在二少爷身边,此劫不攻自破!”惠安笑着说道。 “大师可否告知贵人身在何处?” “天机不可泄露。”惠安看着薛怀,唇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薛老太太激动的握着薛怀的手,眼角微微湿润,说道:“怀儿,你听见没有,不管这个人是谁,祖母都要替你找到他,让他守在我们乖孙身边。” 薛怀对于惠安的话向来只信一半,而这一半还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所以对于这话并未有多大的触动。 惠安手里不停的转动着佛珠,窥探天机使他疲累的很快,薛老太太见他脸色不佳,也不多叨扰,带着薛怀打算离去,“我们打扰多时,幸得大师准言,便先告辞了。” 惠安点了点头,起身送他们。 临走之前,惠安突然喊住薛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薛怀说:“二少爷近来有血光之灾,出门在外多加注意。” 薛怀复杂的看着惠安,这个看上去不惑之年的僧人究竟有何神通广大,能对他人的命运指手画脚,薛怀越想越不相信他所说的话,碍于薛老夫人的面子没有发作,敷衍的回了句,“多谢大师指点。” “阿弥陀佛。” 惠安露出一抹高深的笑容,仿佛刚才薛怀所想的一切都已被他看破,薛怀面对这样的目光也感到了几分不自在。 “告辞 分卷阅读29 。” ☆、第二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文 文名:总裁怀孕以后 作者:邱梓韫 为阿拉丁神灯第2oo89位传人,周小桃知道帮助人们实现愿望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她的座右铭就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实现不了的,我为人人,人人爱我。 直到她遇到了个醉醺醺的男人。 赵天翔:哪里来的神经病,拉出去 周小桃认真道:你向我许愿吧,我绝对帮你实现愿望 他一脸冷漠:有本事你让我怀孕。 后来…… 赵天翔拽着周小桃的腿乞求:神灯大人求你救救我,我不想生孩子啊 周小桃:自己许的愿哭着也得实现 禁欲系妹子x娇软总裁 顾尔在庙里不敢四处走动,生怕冲撞了神灵,也不敢去找薛茶,只安静的待在院子里等薛怀回来,和她一样无聊的还有林惟,两人一站一坐,一个在廊下,一个在院里,顾尔和林惟打过好几次照面,却没真正说过话,像这样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还是头一回。 “林……大侠?”顾尔斟酌了半晌憋出这么一个称呼,林惟身份特殊,薛怀也从来没把他当成下人对待,反而更像是个得力助手,顾尔思来想去,也就这个称呼比较合适。 林惟站在那里晒太阳,冬天的太阳是最舒服的,他眯着眼睛,听见不远处传来声音,“恩”了一声,抬眼看过去,坐在阳光底下的顾尔,肌肤瓷白通透,秀发乌黑,周身笼罩着光晕,美得像是个仙女。 林惟干咳一声,继续眯着眼睛,问道:“叫我做什么?” “大……侠,你要不要过来坐会?”顾尔看他在那儿站了快有一个时辰了。 林惟头一次被人这样称呼,觉得还蛮新奇的,他可不就是个大侠么,等在薛怀这儿还完了债,他就浪迹江湖去,想到这儿,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顾尔又从房里拿了针线篮出来,开始在帕子上刺绣,两人同桌而坐,没什么交流,各干各的事情,在庙里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悄悄来临。 顾尔可能因为换了个地方的原因,在床上翻了好久才慢慢的睡了过去,这一觉昏昏沉沉就睡到了天亮。 顾尔从床上爬起来,头昏昏沉沉的,时间尚早,外头还没什么动静,她穿好衣服准备去厨房拎些热水回来,走到半路,遇见一个人,衣袂翩翩,踏着晨光朝她走来。 顾尔停下,看清他的面容之后,双手合十鞠了个躬:“惠安大师。” “阿弥陀佛。”惠安微微弯腰,“相逢即是缘,施主可愿与我到亭中一叙?” 顾尔进寺之前跟在薛怀身后有幸见过惠安一面,时间短,记的还算清楚,对他提出的这个要求虽有几分不解,但还是跟着走到了亭中。 惠安伸手,示意顾尔坐下,而后开口,“施主两世之命,实是造化弄人。” 顾尔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异常震惊,心脏“突突”的跳的飞快,“大师知道我是……” “此乃天意,施主不必过于纠结,老衲此番来找施主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顾尔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她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看出她是重生而来的,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听到惠安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一个小小丫鬟,哪担的起‘求’这个字,大师吩咐便是。” “施主聪慧,老衲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惠安双目炯炯盯着顾尔,说道:“施主乃是江南永和村之人,老衲所言无误?” “是。”顾尔越听他说,对他越发恭敬。 “老衲所求之事便是希望施主能够回一趟永和村,越快越好。” 顾尔不解的问道:“为何?” 她离开村子多年,家中亲人也早已断了联系。 惠安摇头,“老衲但求施主能应下此事,至于缘由,却不便多说。” 这件事说难也不难,顾尔接着问道:“大师只为此事么?” 惠安半含笑意的点头,顾尔思考了片刻回答:“好,我答应,那……大师能否为我保守秘密?” “施主只管放心,老衲心中有数。” 顾尔站起身来鞠了个躬,说道:“若无他事,顾尔就先退下了。” 惠安也站了起来,“施主请自便。” 顾尔转身走出亭子,惠安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顾尔回去的时候薛怀和林惟都已经起来了,薛怀看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尔尔,你去哪儿了?” “会少爷,奴婢去拿水了。” “水呢?” 顾尔抬起空空如也的手,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刚才从亭子出来就直接回来了,根本没去过厨房,旋即转身,说道:“我这就去拿。” “算了,林惟你去。” 林惟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朝厨房走去。 薛怀走到石桌边坐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尔走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和薛怀开口,她在惠安那儿满口答应下来,却忘了薛怀这儿不是好交差的,而且惠安说越快越好,那是不是说明永和村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就说。” 薛怀等着顾尔下文,她咬了咬嘴唇,开了口,“少爷,我想回一趟老家。” “回老家?你在外边还有亲人吗?”薛怀皱着眉头说道。 顾尔点点头,说道:“还有个外祖母,快过年了,想去看看她。” 顾尔说完摸了摸耳垂,她确实有个外祖母还在世,但却没什么感情,最多算是一个能让薛怀相信的理由。 薛怀没有立刻答应她,想到她可能一去几天不在自己身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即便顾尔刚在他身边伺候没多久,但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总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他。 薛怀换了只手撑在桌上,回家探亲无可厚非,如果距离不远的话,也许他可以派人送她,一天也够来回了,“家住何处?” “江南的一户小村庄,少爷可能没听过,叫永和村。”顾尔回道。 顾尔说完,薛怀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永和村?你家是永和村的?” “是,少爷。” 顾尔有些不解为什么薛怀的反应会这么大,没想到提水回来的林惟反应比薛怀还大,直接把热水洒出来一半,手被烫了下,直跳脚,脸上全是震惊。 薛怀反应比林惟快一些,很快收起了惊讶之色,对顾尔说道:“我考虑考虑。” 他说完朝林惟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顾尔不知道他们在吃惊什么,转身拎起热水到院子的另一边洗漱。 书房里面,林惟喝了口茶压压惊,说道:“爷,没想到她居然是永和村的人,怎么就这么巧 分卷阅读30 ,我们刚查到画的线索,她就提出要回去探亲,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薛怀也是一脸凝重,画的位置除了他和林惟没有其他人知道,至于顾尔是永和村的人,在此之前他还真没有料到。 “爷,你说会不会这个顾尔是细作?”林惟提出了一个假设。 薛怀睨了他一眼,说:“你会派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来当细作?况且不光有我们,还有玉竹在帮看着呢,她有机会和外面传消息?” 薛怀一连两个问题把林惟说的哑口无言,顾尔不会武功是肯定的,就算伪装的再好,也不可能逃过他们两个的眼睛,所以这事儿完全就是个巧合? 薛怀扶着额头,决定赌一把,说道:“不管顾尔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目的,永和村我们必然是要去的,那就跟过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在耍花招。” 林惟也觉得这是最保险的做法,他们两个大男人还制不住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子么? 顾尔被林惟叫进屋里,接受着他们探究的目光,有些莫名,薛怀审视了她一会,开口说道:“既然你要回家探亲,恰好我们去永和村也有事情要办,可以顺路把你带过去。” “真的?那太好了!”顾尔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高兴的笑眯了眼,“我和少爷一同前去会不会太麻烦了,其实我叫辆马车一个人去也可以。” “不麻烦。”薛怀全程盯着顾尔的脸,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他不信世上有人可以做到毫无破绽。 顾尔从房间里出去后,林惟咂咂嘴说道:“看上去也不像细作啊,如果这次真是巧合,那我们可以省去不少力气了,永和村那边的村民非常惧生,派去的人在村里面什么都问不出来,像锯嘴的葫芦一般,有顾尔在可就不一样了。” 薛怀摇了摇头,说:“先观察看看。” 第二日吃过午膳后,薛家的人便要启程回府,薛老太太和惠安拜别之后一行人踏上了回府的道路。 回到薛府之后,顾尔便一直在等着薛怀的消息,看他什么时候带自己回永和村,她待在村里的时间并不多,对那边的人事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但起码也是自己的家乡,她还是抱着一丝怀念的。 三日之后,薛怀一大早的,在顾尔帮着更衣的时候说:“一会带你回永和村。” 顾尔帮他系衣带的手顿了顿,这么突然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一切从简,我们快去快回。” 顾尔点点头,回屋里拿了荷包,在屋里走了一圈,感觉其余好像也不用带什么了,于是空着手走了出去。 薛怀在院子里等她,看她出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带着她走到薛府的大门前,林惟牵着两匹马在那儿候着。 顾尔有些犹豫,离得远远的就停了下来,自从上次在马场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她对于马多了几分畏惧,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衣摆。 “少爷,不坐马车吗?”顾尔小声的说道,她是丫鬟本不该问这样的话,但她实在是怕那个在那儿打响鼻的动物。 “不了,骑马快一点。”薛怀翻身上马,身形利落,他看着不远处的顾尔,一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则朝她伸过去,“尔尔,过来。” 顾尔半仰着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和他伸到自己面前修长的手指,最终还是松开了抓着衣摆的手,慢慢的朝他走过去。 ☆、第二十五章 薛怀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带到马上,马不安的踢了踢腿,顾尔身子瞬间绷紧,身后的薛怀脚上微微用力,马儿跑动起来,开始朝着永和村的方向前进。 江南城地理位置优越,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作为鱼米之乡,住在这儿的人们大多生活的有滋有味,太平而又安逸,永和村也不例外,村里面的人大多以打渔为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顾尔他们到的时候正逢有船出海,岸边聚了不少人。 薛怀从马上下来,用手托着顾尔让她安全着地,顾尔自从进了永和村,眼睛就一直在打量着四处的景物,觉得陌生而又熟悉。 “尔尔,你外祖母家住在哪儿?”薛怀将马寄放在一家客栈,永和村地方不大,骑着马反而有些累赘,还不如走路来的实在。 顾尔伸长脖子朝着北边走了几步,说道:“应该是在这边,少爷你们有事要办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薛怀停下跟过去的步伐,说:“也好,那我们午时在客栈这儿会和。” 顾尔点头,与薛怀他们分开,路上孩子们的尖叫吵闹声闹得林惟头都大了,他掏了掏耳朵,说道:“爷,咱们不用跟过去?” “不必,正事要紧。”薛怀转过身子,和林惟一起往南边走去。 线人所言不虚,薛怀和林惟在村子里转悠了半晌,问了不少人,大多数人的反应都一样,先是打量了他们一番,见不是村子里的人,立马摆手,连他们问什么都没听完,扭头就走。 一连好几个都是这样,薛怀站在路边,看着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慢慢浮起一个想法,“走,我们回客栈。” 林惟一向了解薛怀,知道他做的每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便没有多问。 薛怀出手大方,在客栈里要了一间靠窗的雅间,小二肩上搭了块毛巾,给他们擦过桌子上完茶后,拿着托盘弯了弯腰,说道:“二位爷,没什么需要的话,小人先告退了。” “慢着。”薛怀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元宝放到桌子上,小二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去,笑的愈发灿烂。 “爷,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 薛怀靠在椅子上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你们村里十几年前来过一个外乡人?” 小二挠头想了想,苦着一张脸说:“爷,十几年前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呢,哪知道您说的什么外乡人啊,不过呢,我知道村里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小二说道这儿开始卖起了关子,眼睛在金子上绕来绕去,暗示的意思很明显。 薛怀不在乎这些钱,直接把东西扔到了他怀里,“说吧。” 小二两手捧着金子笑的谄媚,立马说道:“这人就住在我们村子北边临江的第二户人家,姓陶,是我们村里上一任的村长,只要是在永和村这儿发生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你若是敢骗我们,哼哼。”林惟将剑拔出一小截,小二连忙将金子放到怀里,跪下来告饶。 “小的怎么敢骗二位大爷。” 薛怀看他的样子不似说谎,不管是真是假,去探探再做定论。 他们按照小二的话很快找到了那户人家,薛怀敲了敲门,很快有一个胡子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头过来,把门开了一条缝隙,警惕的看 分卷阅读31 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何人?” “您好,我们想过来向您打听一个人……” 薛怀话还没说完,老头不耐烦地挥手赶人,“走走走,我不认得你们说的什么人。” 门“啪”的一声关上,地上扬起一层灰尘,林惟抬起手挥了挥,再敲里面便没了声息,他摊手问道:“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薛怀摇了摇头,姓陶的老头如此油盐不进,想要问出点什么来还要下一番功夫,他在脑子里盘算着,身侧传来一道声音:“少爷,林大侠,你们这怎么在这儿?” 顾尔惊讶的跑到他们面前,行了个礼,薛怀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小时候在村子里待的时间不长,找了半天才找到外祖母的住处,只是他们好像已经不住这儿了。”顾尔指了指旁边的那幢破败的房屋,有些遗憾地说道。 顾尔说完转过头,上下看了一下他们站的屋子门口,有些不确定的说:“这是陶爷爷家?” “顾尔你认识他?”林惟问道。 “认识,陶爷爷人可好了,小时候时常给我做一些小玩意,少爷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容我进去打个招呼?” 薛怀退后一步,让出门口的位置,算是默许了,顾尔屈指在门上敲了两下,门还没打开,里面的吼声先传了出来,“我都说了不知道,不知道!” 陶老头带着火气开门,没料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少女的脸庞,将将要骂出口的脏话被他咽了回去,陶老头眯着眼睛盯着顾尔看了一会儿,说:“你是顾家丫头尔尔?” “是我,陶爷爷。”顾尔笑着回答。 刚才还一副凶相的陶老头顿时笑成了一朵花,“真的是尔尔,这都多少年没见了,长成大姑娘了,陶爷爷险些没认出来。” “陶爷爷没变,精神头还是这么好。” “快快快,进来坐,别站在门口了。”陶老头把门敞开,露出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 薛怀还站在她的身后,顾尔给陶老头介绍道:“陶爷爷,这位是我家少爷,他特意送我回来的。” 陶老头这才正眼看了他俩,不咸不淡的说了声:“进来吧。” 顾尔走在陶老头身侧,难得变得话多起来,“陶爷爷住的地方一点没变,那个菜园子,以前我还在里面种过菜呢。” 陶老头带着他们在屋中的板凳上坐下,说道:“可不是,那时候你才这么一点点大。” 他说着用手比了比高度,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目光盯着顾尔的脸,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尔尔长得像你父亲,这眉毛鼻子简直是他的翻版。” 提到父母,顾尔话里多了些涩意,“我早已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了。” “是啊,出事的时候你还很小,想当年你父亲在我们村里那可是人家姑娘争着嫁的对象,与你母亲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羡慕。”陶老头回忆着当年。 提到母亲,顾尔想起隔壁的空屋子,问道:“陶爷爷,我外祖母们一家人去了何处?” 陶老头摇着头缓缓地说:“我也不知,当年你父母去后,你外祖母病了一场,而后便和你舅舅舅母搬走了,至于去了何处,却并未与人说。” 顾尔坦然的接受了这一事实,她与外祖母本就不亲,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既然他们已经走了,那也不必再多去追寻。 屋里陷入了沉默,薛怀低声对顾尔说:“尔尔,去帮我买些茶叶来。” 顾尔立马起身,打算出门去,却被陶老头喊住,“尔尔丫头不必忙。” 他让顾尔坐下,对着薛怀说:“你们不必支开她,我是看在尔尔丫头的面子上才让你们进来的,想问什么也不用藏着掖着,你直说吧。” 薛怀看了看顾尔,慢慢的开口说道:“此次前来是想向老人家打听一个人,不知您可认识一个叫孙成的人?” 陶老头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发直,说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本以为有些事情该他带进坟墓里的。 “我猜你们来是为了那副画吧。”陶老头刚开了个话头,窗外一根银针破空而来,朝着陶老头的眉心飞去,薛怀长袖一挥,去掉了针上的内力,银针软绵绵的掉到了地上。 薛怀将陶老头和顾尔挡在身后,“林惟!” 林惟长剑已出,警惕的看着四周,片刻后数名黑衣人破窗而来,杀气腾腾。 薛怀暗道不好,他们中计了! 看来太子的最终目的不要画,而是要让所有知道这幅画存在的人消失,薛怀闪过一瞬的懊悔,当初不该和这件事情有所牵扯,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林惟和几名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另外几个朝薛怀他们袭了过来,目的很明显,是要取陶老头的命,薛怀身上无剑,只能赤手上阵,以一敌三,暂时挡住了他们的攻势。 顾尔吓得握紧了陶老头的衣袖,拉着他贴在墙角,屋里只有一个出口,却被那几个黑衣人堵的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出去,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慌,得自救,顾尔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问陶老头,“陶爷爷,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出去吗?” 陶老头闭了闭眼,摇头。 顾尔一边防范着黑衣人,一边带着陶老头想要朝窗边挪,还没走两步,一柄剑刺了过来,顾尔忍不住惊呼一声,薛怀急忙侧头过来施救,背上不妨被划破一道口子,他闷哼一声,脚步踉跄了一下,拧断手里那人的脖子之后,继续对付之前的黑衣人。 渐渐的,薛怀和林惟都感到了一丝吃力,这波黑衣人武功不弱,若是单打独斗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几人围攻就不是这么容易对付了,两人渐渐落了下风,反攻为守,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薛怀趁着喘息的功夫给林惟递过去一个眼神,两人一手抓住一个人,打算拼出一条血路,就在此时,门外又冲进来一批黑衣人,薛怀等人彻底处了下风,四人被困在墙角,唯一拿着武器的林惟站在最前面。 为首的黑衣人开口道:“把那老头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薛怀冷冷一笑,“做梦!” 林惟袖子一甩,众人面前烟雾四起,黑衣人飞快地用手捂住口鼻,等他们再次看清的时候,薛怀等人已经消失不见。 屋子临江,身后便是看似平缓实则湍急的江水,薛怀便是带着顾尔他们跳入了河中,几个黑衣人不甘示弱也欲跳下去,却被为首的人拦住,“不用追了,那老头吃了我一根银针,活不长。” 他们想要的一直只有陶老头一人的命。 薛怀刚才就给过林惟暗示,让他保护好陶老头,其余的不用多管,入水之后,林惟闷头朝着陶老头的方向游,拽到了陶老头的手臂才钻出水面,只是刚刚和他一 分卷阅读32 起跳下来的薛怀好顾尔却不见了踪影。 薛怀不识水性这个秘密他连林惟都没有告诉,背上的伤在一点一点消磨他的意志,那群人居然在刀上猝了毒。 到了水里,薛怀觉得每一根骨头里都是冷的,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他疲惫的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闪出惠安的那句话。 突然之间,他开始相信神佛了,只是不知道现在相信还来不来得及。 他慢慢的往水下沉,一只小手拉住了他。 顾尔自小长在水边,会游泳是村里孩子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她拉着薛怀,对方面色惨白,了无生息,顾尔慌了神,来不及多想,就这么贴上了薛怀的嘴唇,将仅有的氧气渡了过去。 薛怀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的不是很真切,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而后失去意识。 顾尔拼尽全力将薛怀拉出了水面,她痛快的吸了几口氧气,手死死的拉着昏迷的薛怀。 薛怀已经失去意识,顾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拉上岸,被冷风一吹,她不由的打了个哆嗦,有些焦躁的看着四周,到处都是陌生的景物,顾尔猜测他们可能已经被江水冲离永和村了。 还好太阳还未落山,顾尔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不停的喘着气,薛怀躺在一边的地上生死未卜,她生怕刚刚那群黑衣人会追上来,稍作休息便架起薛怀缓慢的朝林子里走去。 顾尔把手上的链子用牙齿扯断,走几步在地上撒一些,薛怀人高马大,昏睡过后压在顾尔肩上使得她骨头都有些疼,全凭着一股气才撑了下来。 好在他们没走多久顾尔便看到一个废弃的茅屋,一进门屋顶上的灰“簌簌”的落了下来,蜘蛛网缠的四处都是,顾尔顾不得这么多,她将床上的灰尘拍散,扶着薛怀躺了下去,触到背上的伤口,他的眉心隆了起来。 薛怀是在顾尔眼前受的伤,顾尔怕他疼,便让他暂且先爬在床上。 将薛怀安顿好之后,顾尔出门到院子里找了些柴火,木炭在这儿是寻不到了,当务之急是先将火生起来,薛怀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得尽快弄干。 顾尔搬了一堆的木柴,又在屋子的角落里找到了火盆和打火石,她面上一喜,拿着打火石如获至宝,因为用得少,花了一番功夫才成功的将火升起来。 生好火之后,顾尔把最外面的外衫脱了下来放在火上烤,烤至半干后,返到薛怀床边,将他的湿衣服也脱了下来拿去烤,顾尔这才看到薛怀背后狰狞的伤口,不由得捂住了嘴,将烘干的衣服盖在了他的背上。 一道并不短的刀伤横亘在他的背上,边缘处还在往外渗着乌黑的血迹,情况看来不容乐观,顾尔越发着急,强忍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少爷,少爷,你醒醒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薛怀觉着耳朵里嗡嗡作响,背上不似刚才冰冷,有股暖意渐渐涌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就见顾尔趴在床边哭的抽抽嗒嗒的。 “尔尔。”薛怀虚弱的开口。 “少爷,你醒了,我还以为……”顾尔抓着床沿眼泪如雨一般倾泻而下。 薛怀尝试着动了动背脊,尖锐的疼痛传来,他咬着牙,额上溢出汗来,薛怀知道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他的意识一会清醒一会儿模糊,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背上的毒在一步步侵蚀他的神经,当务之急是尽快从此处脱身。 “尔尔。”薛怀强撑着身体,从腰间拿出一个东西递到顾尔手里,说道:“你拿着这个到外面去,用力一拉,给林惟传个消息,他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 顾尔仿佛一下有了主心骨,也不流眼泪了,她接过薛怀手里的东西点了点头,飞快的跑了出去,片刻后便听见屋外“啪”的响了一声,信号弹在空中炸开,顾尔没有多做停留,反身回屋,床上的薛怀再次陷入了昏迷。 顾尔不停的将架子上的衣服翻动着,几件全是薛怀的,她仍穿着原来的湿衣裳,衣服上的水汽蒸腾而出,房间里终于热乎了起来,等顾尔将薛怀的衣服烘干打算去给他换上的时候,她发现薛怀发起了高烧。 手底下的皮肤烫的惊人,顾尔慌了神,薛怀昏睡着,整个人都在抖,泛青的嘴唇喃喃的叫着:“冷。” 顾尔胡乱的把带着热意的衣服给他穿上,他却没有一丝好转,头上冒起了虚汗,嘴唇干涸的起了皮,顾尔越发心焦,屋子里连点水都没有,她也不敢随便离开留薛怀独自一人,为今之计只能盼着林惟能够尽快赶过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薛怀的情况越发糟糕,脸上因为发烧的缘故出现不正常的驼红,唇色也变得更深,顾尔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冷。”薛怀无意识的启唇说道。 顾尔又到屋子外面搬了些柴火进来,把火烧得更旺了些,但这对于薛怀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他依旧冷的发颤。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太阳就要落山,外面的冷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这个破败的茅屋难以抵御冬夜的凉风,墙上窗户处处都是缝隙,处处都让风有机可乘。 顾尔在屋子里左右走了不知道几圈,天渐渐的黑了,她想着林惟要是今夜赶不来该如何是好,最终,顾尔站到床前,看着床上虚弱的薛怀,做了一个决定。 薛怀救她一命,现在也是时候还了,她不再犹豫,伸手扯开衣带,打算用体温来给薛怀取暖。 只是顾尔衣服还未脱下,茅屋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林惟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的狼狈。 “林大侠!”顾尔将衣服重新系好,关上了他身后那扇门。 林惟迅速的跑到床边,先查看了一番薛怀的伤势,面色凝重,他俯身背起薛怀,对顾尔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回城。” 林惟是驾着马车来的,他从河里把陶老头带上来之后,还没来得及询问,陶老头便咽了气,好在他并没有被河水冲出去多远,身上的钱财也都在,林惟没有急着去找薛怀,而是先把陶老头给埋了,他以为凭薛怀的本事定能安然无恙的脱险,却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林惟背着薛怀上了马车,他驾着车心里一阵悔恨。 在林惟眼里薛怀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人,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薛怀可以逃生,在看到薛怀发的信号后也未曾着急,而是先去雇了马车,却不知道他伤的这么重。 “驾!”林惟挥动着鞭子,马蹄狂奔朝江南城而去。 顾尔抱着薛怀,路途颠簸,薛怀恢复了一小会儿意识,说了两句话之后合上了眼睛。 顾尔不敢怠慢,将话传给了林惟,林惟看着薛怀的模样越发难受,马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马蹄声声,顾尔全部的心思都在薛怀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林惟掀开车帘背起薛怀下了车,两人小跑 分卷阅读33 着往府里冲,看门的小厮没眼力见,在这个时候凑了上来。 “站住,你是何人?” 林惟急的不行,哪有心思和他多说废话,也没多解释,一脚踹了过去,“滚!” 小厮被踹的在地上滚了两圈,疼的“哎呦”直叫,。 林惟直接冲到了秦逸的院子里,迎面撞上了薛葵。 薛葵刚和秦逸用完晚膳,准备一个人去花园里走走,看到林惟自是十分的惊讶,“林惟?出什么事儿了?” 林惟口干舌燥,不知从何解释,“大小姐,快请大夫,少爷受伤了!” 薛葵这才看到他背上还背了个人,心里“咯噔”一下,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对身后的小丫鬟说:“快去把张大夫叫来,就说我身子不爽利,切记不要惊动其他人,快,快去!” 小丫鬟听令去了,薛葵引着林惟进了院子,在一间空屋里林惟把薛怀放下,听到动静的秦逸推门进来,看到薛怀的样子也很震惊,他大步走到床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薛葵看到秦逸过来,依偎到他的怀中,抹起眼泪来,林惟急着说道:“还是等少爷醒过来了再和秦少爷解释吧。” 有丫鬟送了热水进来,顾尔把毛巾浸湿给薛怀擦着额头上的汗。 张大夫终于赶了过来,秦逸指着床上的人对他说道:“大夫,快!” 张大夫是个通透的人,没有多问,直接上去就为薛怀把脉,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解开薛怀的衣服,看到背上狰狞的伤口,眉头紧锁,对顾尔说:“在他嘴里塞块布巾。” 顾尔依言拿了块干巾子给薛怀咬上,大夫在随身的医药箱里翻了翻,拿了一个药瓶出来,转头问道:“有没有匕首?” 林惟从腰间抽出一把来递了过去,大夫将匕首在烛火上走了两下,而后划开了薛怀背后已经停止流血的伤,黑色的脓血流了出来,薛怀嘶吼一声,咬住口中的布巾,浑身肌肉绷紧,疼的汗如雨下。 薛葵不忍看到这一幕,将头埋到秦逸怀中,秦逸吻了吻她的发,也偏开头不忍多看。 大夫将黑血全部逼出,等血变成红色这才停手,但脸上的神色却并未轻松。 “大夫,怎么样了?”薛葵焦急地问,脸上还带着泪痕。 张大夫因为刚才的一番动作头上也出了汗,他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毒血我给放出来了,但因为中毒时间过久,毒已侵入五脏,我开个方子,若是在晚上可以将毒素逼出来,那边没有什么大碍,但若是逼不出来……” 说到这儿,张大夫禁了声,微微摇了摇头。 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好,薛葵此刻已经不再流泪,坐在床沿看着双目紧闭的薛怀,喃喃的说:“怀弟,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咱们薛家少了你可怎么办,咱们娘少了你又该怎么办,你醒醒啊,快些醒过来。” 她话里的恳切听之动容,秦逸按住薛葵的肩膀,安慰道:“子风他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薛葵点点头,抓着薛怀的手不肯松开,丫鬟拿了方子去煎药,张大夫也被送走,顾尔站在床边默默地流眼泪,心里五味杂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蔓延。 药煎好后,薛葵一勺一勺的给薛怀喂了下去,天色已经不早,秦逸将空碗放到一边,对薛葵说:“阿葵,我送你回屋休息。” “怀弟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回去怎么睡得着。”薛葵不从,看着床上的薛怀眼里都是怜惜,她比薛怀大的不多,两人从小感情就深,现在薛怀出了这种事情,她怎么能放的下心。 顾尔看薛葵脸色苍白很没精神的样子,也开口劝道:“夫人回去休息吧,少爷这儿我来照顾。” 秦风看了顾尔一眼,说:“阿葵,再担心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你身子本来就虚,这一个晚上不休息怎么熬得住。” 薛葵低着头,面上虽是不愿,但他们说的却是有道理,她给薛怀擦了擦汗,说道:“怀弟,姐姐明天再来看你,你要赶快好起来。” 她说着站起身来,对顾尔说:“你好好照顾他。” 秦逸和薛葵回了主房,他看着薛葵睡下,给她掖了掖被角,说道:“阿葵,你先睡,我一会儿就回来。” 薛葵拉着被子,想起一件事情来,“薛府那边……” 她话没说完,秦逸朝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娘那边我已经派人去知会过了,说子风酒喝多了,暂且在我们这儿住一晚,你安心睡,恩?” “逸之,谢谢你。”薛葵说道。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秦逸在她额上落下缱绻一吻。 他吹灭了床头的蜡烛,留了一盏灯,推门径直去了书房,林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林惟,你给我讲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惟想,既然薛怀受伤了能来秦逸这儿,就说明他是足以信任的,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秦逸听完之后陷入沉思,而后说道:“十之**是太子的人,陶老头呢?有没有留下点什么线索?” 林惟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摇头,“未曾,我将他救上岸后才发现他颈部插了根毒针,还没来得及询问,陶老头就咽气了。” 秦逸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两步,“那线索到这儿就全断了,太子究竟为什么要对陶老头赶尽杀绝,他要找的那副画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还有,为什么要借二叔之口让子风卷进去呢?” 一个又一个疑问不断的从秦逸脑中冒出,却没有一个能得到合理的解释,想来也只有等薛怀醒过来,才可能有突破口了。 薛怀被喂了药,脸上还是一片惨白,顾尔不敢睡,坐在床沿用毛巾不断地给他擦拭手背和额头。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屋中点着一盏昏暗的蜡烛,顾尔奔波了一天,眼皮子打起架来,头一点一点,猛地撞在床柱子上,换来了片刻清醒,她站起来动了动僵直的脖子,把脸盆里面冷掉的水换了,回到床边的时候就看到薛怀咬着牙在痛苦的□□。 顾尔急忙将手中的盆放下,跑到床边,刚才的睡意早已不见,她焦躁的看着薛怀,却不知道该如何帮他缓解痛苦,只能干干的在那儿等着。 薛怀在床上挣扎了会,浑身出的透湿,背上伤也因为他剧烈的动作溢出血迹来,顾尔的手忽的被他抓住,似要将它弄断一般,顾尔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咬唇强忍着疼意,放在一边的铜盆在混乱中被打翻,发出清脆的响声,睡在隔壁的林惟瞬间清醒过来。 “爷!”林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看薛怀痛苦的模样,抓起他的手,传了些内力过去。 过了半刻钟,林惟开始冒起了虚汗,薛怀比之前平静了很多,就在顾尔以为没事之际,薛怀突地往外吐了口黑血,她惊呼一声,就见林惟慢慢 分卷阅读34 收回了手。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把薛怀在床上安置好后,脚步虚浮的走到桌边坐下,“他没事了。” 顾尔想起大夫说的话,这应该是身体里的毒素被逼出来了,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顾尔走到林惟身边替他倒了杯水,林惟没拒绝,喝下去过后也松了口气,对顾尔说道:“你好好照顾少爷,我先回去了。” “林大侠,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找大夫瞧一瞧?” 林惟摆了摆手,有些虚弱的回答,“不用了,我去睡一觉就好了,你以后别叫我林大侠了,还是叫大哥吧,大侠听着总觉得怪怪的。”他一边说一边朝隔壁屋子走。 顾尔摇头笑笑,没想到林惟竟在纠结这样的事情,她重新打了一盆水,把薛怀的伤口又包扎了一下,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快要亮了,她将一切都收拾妥当,看薛怀脸色不像之前那般泛青发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薛葵今日醒的也格外早,一起床洗漱完就直奔薛怀这儿,听说夜里已经将毒素逼了出来,双手合十念叨着:“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薛怀是在临近午时的时候醒的,一睁眼就对上了薛葵忧心忡忡的目光,他哑着嗓子启唇,“姐。” 薛葵忍不住又落起泪来,她吸了吸鼻子,对薛怀说:“怀弟,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多休息,饿不饿,我叫人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粥呢。” 薛怀点头,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腹中空空,一点力气都没有,薛葵赶紧叫人把粥拿了过来,她端着碗,打算喂给薛怀吃,薛怀偏开头,“我自己能吃。” 他动了动从床上坐起来,顾尔在他身后塞了个枕头,薛葵却不让他自己动手,反而把碗交给了顾尔,她让出位置,说道:“你是不是想吓死我,知不知道你昨天到府上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要是让母亲知道了得多担心!” ☆、第二十六章 薛葵却不让他自己动手,反而把碗交给了顾尔,她让出位置,说道:“你是不是想吓死我,知不知道你昨天到府上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要是让母亲知道了得多担心!” 薛葵半埋怨半责怪的说,薛怀吃完一小碗粥,整个人都精神了,回道:“所以我才不敢回府里去。” “我就知道。”薛葵用手指点了点他,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秦逸上前搂住薛葵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先回去,我有事同子风说。” 薛葵侧头看了看薛怀,见他脸色不复之前的苍白,便同意了,“恩,你们别说太久,一会儿张大夫还要过来,你别让他太累了。” 秦逸点头,把薛葵送出门后,屋里除了顾尔林惟再无外人,他还未开口,就听见薛怀说:“逸之,林惟应该把事情的大概都告诉你了吧?” “是。”秦逸拉了张椅子坐下。 薛怀抬手,牵扯到背上的伤,不由皱了眉头,“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顾尔和林惟出了门后,薛怀靠在枕头上,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逸之,昨日之事绝不简单,是我们中计了。” “中计?!”秦逸惊讶的开口。 “没错,中计,现在这浑水是不蹚也得蹚了。”薛怀默默叹气道:“太子此番派人下江南,目的是寻画没错,但是有人却不想让我们薛家独善其身,明明可以自己调查的事情,偏偏透露给了二叔,你说是安的什么心?他们就是算准了二叔想讨好太子,会主动帮他们寻画,一来可以让找到画的线索的事情变得简单,二来也能让薛家卷进来,何乐而不为?只可惜二叔太过无能,花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能给他们带来一丝收获,所以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秦逸越听越糊涂,“你是说,你知道这件事是那群人授意二叔的?” “是。”薛怀肯定的说,以薛禄的为人,是断然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他人的,除非有人教他。 “那帮人难道就不怕副画落到你手里,成为威胁太子的把柄?那个算计你的人又是谁?”秦逸问道。 “怕啊,怎么不怕,所以才会在我们找到陶老头的时候杀了进来,至于那个算计我的人,现在我还不确定。”提到陶老头,薛怀问他,“陶老头呢?人在哪里?” 秦逸放低了声调,说道:“他……死了。” “我便猜到了。”薛怀垂着眸子,脸上未见震惊,“他们的目标从来只有陶老头一个,我们只不过是用来找到这些和画有关之人的棋子而已。” “陶老头死了,线索也断了,你打算怎么办?” 在屋里气氛凝重的时刻,薛怀竟然笑了出来,说道:“不怎么办,好好的回家给祖母准备生辰。” 秦逸愣住,“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了?” 薛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一切事情都等年后再说,太子的人此刻应该已经离开江南了。” 秦逸不相信他们会这么轻易离开,“难道永和村里面知情的只有陶老头一个吗?” 薛怀下意识的捻着手指,说道:“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把村里所有人排查一遍,我们再回去也发现不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秦逸在桌子上捶了一下,充满了不甘,“子风,你说他们还会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薛怀眼神如鹰,摇头说道:“至少年前不会,太子知道线索已断,定会将他们召回,因为京城里有他更需要防备的人。” 秦逸眉头紧锁,又听得薛怀说道:“逸之,我看皇上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此次皇位之争恐怕由不得我们置身事外。” “子风所言甚是,不知可有合适人选?” 他们秦家一直是和薛家站在一起的,薛怀盯着秦逸的眼睛,说了三个字,“三皇子。” 张大夫给薛怀重新诊断过后,捋了捋胡子说道:“身体已无大碍,还有残余的毒素老夫再开两剂方子服下去便可。” 薛葵听着这话着实松了口气,那边薛怀已经披上了衣服,有下地的打算。 “你做什么?”薛葵扶着薛怀,不让他下来,“身子还没好透你在这乱动什么!” 薛葵拉下脸来,表情不悦,薛怀止住动作,说道:“已有一夜未归,恐母亲担心,既然没有大碍我便回府养伤好了。” “在我这儿住两日怎么了,你这样子回去我不放心。”薛葵摆出了姐姐的架势说道。 薛怀笑,“两家离得这么近,我哪有长住的道理,姐夫就算不说什么,别人难免要说闲话,再说我已可以下地走动,没什么不放心的。” 薛怀说的句句在理,薛葵一时间无法反驳,向秦逸使眼色,秦逸走过来,却是帮着薛怀的,:“子风说的有理,大不了你送他回去,也有段时间没见母亲了,趁 分卷阅读35 这个机会去找她说说话也好。” 薛葵说不过这两个男人,也架不住秦逸说了两句好话,告了两句饶,与薛怀一同上了马车。 回到薛府,薛葵在饮翠院还未坐多久,秦夫人就带着下人过来了,她一进门眼睛就落在薛怀身上,左右打量,有些埋怨的说道:“喝酒也该有个度,怎么喝的连家都回不来,这要是损了内里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薛怀忍者背上的伤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拱手说道:“谨遵母亲教诲。” 秦夫人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这才转身拉着薛葵说道:“葵儿回来了。” 薛葵佯装生气道:“母亲心里只有怀弟一个,我站在这儿这么久才看到。” 秦夫人对这三个儿女都十分宠爱,薛葵已经出嫁,她见的最少,也最心心念念,“我的葵儿,娘想你还来不及,怎会看不见你。” 薛葵笑了出来,“我同母亲开玩笑呢,咱们去花园走走,我好一段时间没回来,不知道园子里可有开新花。” 母女二人边走边说出门去了,薛怀这才卸下脸上的笑容,朝顾尔招手,“扶我回去,我受伤的事情不可像任何人透露,知道吗?” 顾尔抓着薛怀的一只手乖巧的点头,她服侍薛怀睡下,弯腰起身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没力,踉跄着扶着床柱,闭眼缓了半晌才感觉好些。 薛怀看她扶着脑袋,眼中的担心忘了掩藏,好在顾尔并未注意,他问道:“你怎么了?” 顾尔声音细弱,有气无力的回答:“大概是晚上没睡觉的缘故。” 其实她不止晚上没睡觉,早上到现在也一直没吃东西,这一路奔波下来,别说是她,就算换了个大男人都不一定受得了。 “你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和玉竹将。” “是。”顾尔晃晃悠悠的回了房间,摸到床上倒头就睡,身体疲惫不堪,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薛怀睡了一天一夜,此时躺在床上并无睡意,脑海里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理顺了,思索着对策,目前来看线索全断,要拿住太子的把柄并不容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此时一直中立的薛怀毅然决然的站到了太子的对立面。 薛怀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他落水时看到的场景,柔软的双唇,浮动的长发,他用指尖触了触自己的唇,缓缓露出一个痴痴的笑来。 ☆、第二十七章 薛葵与秦夫人在凉亭坐下,秦夫人拉着薛葵的手左右打量她,“葵儿近来气色不错,看来逸儿把你照顾的很好。” 薛葵有些害羞的回道:“可不是,每天早膳宵夜一样不落,怎么不长肉,你看我的脸,都圆了一圈了。” 秦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见左右无人,低声问道:“你这肚子可有动静?” “娘。”薛葵低着头,耳朵红红的,说道:“我们才成亲没多久,不急。” “娘不是催你,早点要个孩子也好,回来的时候要热闹些,你娘我看着你们几个孩子成了家,才算了了桩心事。” 薛葵嫁给秦逸也有段时间了,就是秦夫人不说,秦家那边明里暗里都在说叨,她自己也想要个孩子,奈何一直没怀上,请大夫开了药调理,至今仍未见成效,而这些话薛葵都不敢与秦氏说,生怕她多想,只能笑着转移话题,轻描淡写的带过。 顾尔在屋里睡了一整天,饿醒后去厨房寻了东西填饱肚子,总算有了精神,直到晚上才出现在薛怀面前。 她熟练的帮薛怀换了纱布,又把厨房里煎好的药端来给他服下,这才双手交握站到一边。 薛怀年轻,恢复能力强,醒来后吃了几帖药,几乎看不出来受过伤,除了抬手拿东西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会疼之外,其余并未有不适。 府里堆积了几天的杂务他也开始着手处理,蜡烛燃了一个时辰,薛怀将面前的一堆书册放到一边,缓缓的动了动脖子,缓解疲劳。 林惟敲门进来,拱手禀报,“爷,据探子来报,太子的人已经连夜离开江南了。” “恩。”薛怀绕过书桌,说道:“让你去帮找的原料你找着没有?” 他不说林惟都快忘了这件事了,“属下这就去找。” “还有没几天就到祖母寿辰了,快着些准备吧。” “是。” 等林惟出门过后,顾尔站在那里欲言又止,薛怀押了口茶,问道:“想说什么?” “少爷,陶爷爷怎么样了?”从河里上来之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顾尔都没来得及询问陶老头的下落。 说到陶老头,薛怀慢慢放下了茶杯,他对上顾尔充满期待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愈沉默,顾尔的不安愈强烈,最终她颤着声音问道:“陶爷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薛怀即使再不忍,也无法隐瞒陶老头已经不在的事实,斟酌着词措说道:“那天跳入河中之后,林惟才发现他中了毒针,想要施救已经来不及了。” 顾尔蓄在眼中的泪滑落,她轻轻的抽泣起来,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即便两人多年未见,但依旧是有感情的,她一边落泪一边说道:“我当时就不该敲门进去的。” 薛怀走到她身边,抬手想要安慰她,却觉得不合适,手悬在空中又放下,柔声说道:“尔尔,别这么说,生死有命,他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自责。” 陶老头的笑浮现在顾尔脑中,生死是人最难掌控的,她再伤心也改变不了什么,她擦了把眼泪,抬头看着薛怀,“少爷,那副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尔知道有些事情她也许不该问,但这件让陶老头为之丧命的事情,她想要弄个明白。 薛怀没有立刻回答她,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顾尔,我并不希望你卷到这件事情中来,有些东西,不知道永远比知道要幸运很多。” 顾尔的手动了动,将腰间的荷包解下,她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定定的看着薛怀,眼神坚定,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已经被卷进来了。” “这是……”薛怀盯着她手中握的东西,目光移到她的脸上,“这是陶老头给你的?” “是。”顾尔用手指包裹住它,阻隔了薛怀的视线,她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人世无常,她的人生不该这么按部就班。 “少爷,这样东西我可以给你,陶爷爷走之前和我讲的话我也能告诉你,但是,我希望少爷您能答应我三个条件。” 薛怀看到顾尔手中的东西就够惊喜了,没想到陶老头居然还留了话,实在太好不过,他挑了挑眉,不疾不徐的说:“哦?说来听听。” “第一,我希望能抓到杀害陶爷爷的凶手。”顾尔抓着衣摆说道。 薛怀点头,“可以,就算你 分卷阅读36 不说我也不会放过那个人,第二呢?” “第二,我希望少爷能借我一百两银子。” 说到这儿,薛怀感兴趣的摸着下巴,“还有什么?” 顾尔对上薛怀的目光,有些犯怯,咬牙一股脑说了出来,“第三,我希望少爷可以去二夫人那儿把我的卖身契拿回来。” 薛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这姑娘还不笨,知道拿着手里的东西来提要求,真是有意思。 顾尔见他默不作声,以为他不想答应,连忙补充道:“少爷,那一百两银子我会还的,您可以带上利息,卖身契暂且放您那儿,等我把银子连本带利都还了,您再把东西给我,如何?” 薛怀是做生意的人,最会拿人家话里的漏洞,只是这会儿他却不想去找,“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要求,一并说来听听。” “没有了。”顾尔咬唇说道。 “好,那我便答应你。”薛怀走到书桌边,打开其中的一个抽屉,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顾尔,“卖身契的事儿就等你把银子摆到我面前再说吧。” 顾尔接过银票,只觉得有千金重,她活了两世,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前后看了两眼,慎重的将它折好放到怀里,按约定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 薛怀这才看清,原来顾尔手里的是一把钥匙。 这钥匙做的很有特色,一端刻着个孩提的模样,反面有两道划痕,一左一右,不知是原来就有的还是刻意划上去的,钥匙很小巧,刚好能让人握在掌心,也难怪陶老头能在这么多双眼睛底下把东西交给顾尔了。 “陶爷爷当时对我说,让我带着此物去西渚。”顾尔把东西递过去之后说道。 “西渚?”薛怀飞快的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这个地名,却没什么收获,江南的每一处地方都在他脑子里,只是这处却从没听过。 顾尔猜测薛怀并不知道这个地方,于是说:“西渚是我们永和村的人给附近一处停泊船只的荒岛起的名字,一般外人是不知道的。” “这么说你去过?”薛怀问道。 顾尔摇头,“那时候年纪太小,不让坐船,也只是听大人说过。” 薛怀拿着钥匙,指尖在一端的小人身上摩挲了两下,心中有了数,说道:“我知道了,一切都等年后再做打算,至于这钥匙的事情,务必保密,届时若是惹出什么祸事来,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我明白。”顾尔说道。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她却没出去,薛怀撑着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顾尔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睑,说:“少爷,您不问问我拿银子去做什么使吗?” “不问,我自是信你才会给。”薛怀想也不想的说。 顾尔听得这话,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还没等得及她做反应,门就被敲响了。 ☆、第二十八章 顾尔听得这话,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还没等得及她做反应,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薛怀有些疲惫的说道,他虽是年轻力壮,恢复能力强,但到底中了毒,五感不及以往敏锐,人也容易觉得累。 锦纹手里端着热水,送进来给薛怀洗漱,东西放下后也没多待,和顾尔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顾尔回到房间,把怀里的银票藏了起来,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该做什么做什么,至于锦纹,也并未朝她多看,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并未注意顾尔拿了什么,亦或是去做什么。 第二日,林惟就将薛怀要的材料寻了过来,几块不规则的石头放在院中的桌上,阳光温暖的洒在众人身上,薛茶也过来凑热闹,她的刺绣已经完成了大半,现在想看看薛怀要做的是什么。 一块石头不可能全是颜料,首先要做的就是选择,薛怀拿起其中一块石头,打量一番后,用工具将其中的一部分敲了下来,之后把它们放到研磨器研磨,不用多久石头便成了细碎的粗砂。 下一步要做的是筛,薛茶手不得闲,抢着拿过筛子,表示要帮薛怀的忙,薛怀没阻止,把粗砂倒在上头,薛茶轻轻晃动筛子,石头里教粗的颗粒留在上面,其余的落入下头的盘子中间,此时已经初见颜色。 薛怀选的是上等的孔雀石,极为珍贵,寻常人家几辈子都挣不来这一小块,薛怀用它来做颜料却也不觉得心疼,对于作画之人来说,上好的颜料要比一块石头更珍贵。 在盆中倒入水后,就是做颜料最枯燥的一个环节,研磨。 “哥哥,你这个要做多久?”薛茶看着薛怀转动的手问道。 薛怀回答:“每日碾两个时辰,有个十日也就差不多了。” “这么久?”薛茶张大嘴巴。 “恩,正好我最近有空,也不算太麻烦。” 薛茶砸了咂嘴,这还不算太麻烦,换了她早就没耐心交给下人去做了,“那伤呢?哥哥你背上的伤怎么办?” “没事,动作不大不会牵扯到伤口,何况还有林惟在,你别担心。” 站在一边的林惟摆出一幅欲哭无泪的表情,什么“好事”都能轮到他头上。 十日后,薛怀在林惟的帮忙下将上面磨到泛光,这颜料也就做的差不多了。 薛怀把颜料做好,身上的伤也一日好似一日,之后他就着手忙起了薛老太太生辰的各项事宜,也多亏有他在,一切才有条不紊。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生辰那日。 薛府有段时间没办喜事了,趁这机会请了不少人,江南城里头有名号的基本都来了,从早上开始,宾客源源不断的走上门来,薛府上上下下没人是闲着的,尤其是下人,不管是房里面伺候的还是做粗活的,都忙得脚不沾地。 薛怀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做准备了,布置场地招待宾客哪里都少不了他,因为事情多,他也没把顾尔带在身边,只管自己忙去了。 顾尔便和玉竹一起忙着院子里的一些琐事,帮忙跑跑腿。 今日是个大晴天,太阳高高悬在头顶散发着热量,府里来了不少人,成群的走在路上,后花园里尤其热闹,有不少客人在赏花喝茶吃糕点。 像小翠一般的婢女在这样的日子最是忙碌,哪里缺人她们便被派到哪里去,小翠手里捧着盘子在大房二房间的路上穿梭,几次看到顾尔都只来得及点个头就匆匆走了,因着花园里客人多的缘故,小翠不敢在大路上走,怕冲撞到客人,于是她同府里的其他丫鬟一般,走在了行人较少的另一条小路上。 小翠忙活了半天,脚底走的酸疼,手里也终于空了下来,她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靠在路边一块较平滑的石头上面,稍作休息。 她坐了一会儿,微微缓解了脚上的疼痛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二房,当然,府里 分卷阅读37 面并不是每个下人都像她这么忙碌的,一些有资历有靠山的丫鬟婆子,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偷懒去了,剩下的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用,有怨言却无处去诉,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 小翠手里拄着扫把,在树底下喘气,腰弯的久了,有些隐隐作痛,她用手锤了两下,而后伸到袖子里,准备用帕子擦擦额头上的汗,一模,却掏了个空。 帕子呢?明明早上的时候她还拿出来过!小翠仔细的翻了翻,不光在袖子里,身上其他地方都找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 莫非是落在什么地方了?她开始着急起来,将扫把靠在一边,沿着原路四下寻找,若是在平时,帕子丢了也就丢了,可今日人多眼杂,要是被有心人拿走,借此做文章,被扣上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那她可是有嘴都说不清了,现在只期望东西不要被人捡去才好。 小翠早上去的地方颇多,她也不知是何时丢的,只能一个一个去找,她人在二房,自然先从二房的几个地方寻起。 二房算不上特别大,小翠抓着几个相熟的丫鬟问了问,并未有人见过,时间越拖她越着急,脚下也走的越快,不妨在门口撞到了二小姐薛菱。 薛菱今天穿的很是隆重,翠色金边花纹罗裙,浅色小坎肩,崭新的头面外加精致的妆容,一看就是想在寿宴上出一番风头。 “哪里来的丫鬟,这般冒失,这衣服要是被你的脏手碰着了我还要不要出去见人?”薛菱朝后退了两步,尖声骂道。 小翠已经跪在地上,“二小姐恕罪。” 她垂着头,嘴里无法辩解,其实刚刚她并未碰到薛菱一点,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自己就已经停下了,可她明知没犯错,却还是要跪下告饶,因为辩解换来的只会是更严厉的惩罚。 薛菱一脸嫌恶,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裙角,说道:“二房哪来的你这样的丫鬟,一点规矩都不懂,来人,给我掌嘴。” 一事未毕,又来一事,祸从天来说的就是这个了。 小翠闭着眼,被人抬起下巴,一个裹挟着冷风而来的巴掌就这么落在了她的脸上,薛菱的丫鬟也是个心狠的,下手不知留些情面,一个巴掌就把小翠打的侧趴在地,嘴里破了口子,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小翠的脸上留下了清晰的五指印。 “再打。”薛菱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翠,像看蝼蚁一般不知怜惜。 小翠的身子被扯过来,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下,她终于忍不住,留起眼泪来,伏在地上求饶,“二小姐饶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知错了。” 薛菱对下人从来没有体贴一词,只要出了一点错,不是打就是罚,两个巴掌在她眼里算是轻的了,她看小翠嘴角带血,抬手制止了想要继续的丫鬟,说道:“算你运气好,今天祖母生辰,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就不和你多计较了,来人,把她给我关到柴房里去,明天再放出来,省的又出去闯祸。” 小翠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薛菱的眼神,始终没敢开口,任由婆子拽着推着进了柴房,门轰然关上,震落一层的灰尘,小翠坐在干草上,无助的抱着膝盖。 薛菱迈着小步款款的朝苏氏院里走去,她路上身后的丫鬟不忘恭维,说道:“小姐真是心地善良,还特意将那不懂事丫鬟关起来,换了其他人,再让她挨两巴掌都不为过呢。” 薛菱微微一笑,“就你会说话。” ☆、第二十九章 薛菱迈着小步款款的朝苏氏院里走去,她路上身后的丫鬟不忘恭维,说道:“小姐真是心地善良,还特意将那不懂事丫鬟关起来,换了其他人,再让她挨两巴掌都不为过。” 薛菱微微一笑,“就你会说话。” “奴婢都是实话实说。” 她们走到苏氏的院子,苏氏早已梳妆打扮好,只等薛菱来了就出门去,“菱儿,怎么来的这么晚?” “路上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会儿,母亲,我们这就去了?”薛菱走上前挽住苏氏的手臂。 苏氏仔细瞧了瞧薛菱的装扮,满意的点点头,“我的菱儿就该这么打扮,让人看了都移不开眼咯。” 薛菱害羞的扭着身子,说道:“母亲,你就别取笑我了,我都快紧张死了。” “傻丫头,有什么可紧张的,难道我女儿还怕配不上人家吗?”苏氏与她一同出了门,朝后花园走去。 原来今儿个,接着老太太生辰的借口,苏氏想带着薛菱相看人家,薛菱已经及笄了,也该是嫁人的年纪了,而今天请来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在这当中做选择是再好不过。 “母亲,我听说今天张公子也会来,是不是真的?”薛菱边走边问。 苏氏回道:“你一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都和我念叨了几天了。” 薛菱嘴里的张公子张元明是江南张家的长孙,张家本是经商起家,到了张元明这儿,家里不知怎么的,想让他走仕途,一门心思的把他往读书这条路上引,可惜张元明根本不是这块料,书没读多少,家里的生意也完全搭不上手,整日的就会吃喝玩乐,在姑娘家面前却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内里是则是完全相反的一个人。 薛菱会认识张元明也纯属是巧合,她出去购置首饰的时候与人发生口角,是张元明出面解的围,别的不说,张元明这厮光看脸还是过得去的,虽然比薛怀还差了一大截,但是在薛菱见过的男儿里头算是数一数二,因此她也就多留了个心眼。 就算苏氏再急,薛菱终究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不宜在外头抛头露面,她便吩咐人将事前准备好的面纱拿了过来,给薛菱戴上。 花园里头有男有女,苏氏带着薛菱在众人面前介绍过后便坐到了女方的桌子上,很亲切大度的同人说话。 能来薛家喝酒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薛家在江南的地位,就算是攀上了二房,对他们也是利大于弊,因而那些夫人小姐对苏氏和薛菱恭维不已,好话一串跟着一串。 另一头的公子哥儿们也有些蠢蠢欲动,薛家这大腿,要是抱上了,那可少奋斗不知多少年,这薛家三小姐娶回去,是只赚不赔的买卖啊! 薛菱余光在众人面上扫了一番,并未发现张元明,当即心头有些失望,垂着眼,兴致也不像之前这么高。 张元明是还没来么? 当然不是。 薛家办的寿宴,收到帖子的哪个不是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张家也不例外,一大早张元明就与父亲张忠河到了薛家府上。 张忠河有自己要打交道的一群人,两人进了薛府便分开了,张元明一人跟在丫鬟后面走到了后花园,很快便有三三两两的其他公子走了过来,张元明与这些人不相熟,也没什么话好聊 分卷阅读38 的,碍于面子坐了一会儿,之后便独自起身打算四处走走。 张元明没来过薛府,这是头一次,他手里拿着扇子,一边走一边感慨薛府的奢华,种的花木全都是最好的品种,那边的假山石,不管雕刻工艺还是质地都是一等的,就连地上铺的鹅软石都有讲究,果然是江南头号的富贵人家。 张元明走着走着拐到了一条小路上,他在一块山石前顿足了一会儿,抬步离开之时,却瞥到草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按耐不住好奇,绕到石头后面捡了起来,原来是块绣帕,上面绣工精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张元明不由的勾起了唇角,这么好的东西都让他捡到了,他露出一抹坏笑。 不知是哪个姑娘丢的,若是下人他自可以偷香窃玉一番,晾她也不敢张扬,若是小姐,那可就另当别论了,他要用这一帕之缘,来勾住她的心。 张元明握着帕子在山石边等待着,小路上走过了这么两个人,却都是下人,朝他微微行礼后,看也不看他手里的东西就这么走了,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张元明失了耐心,转身朝小路那边走去,却有人叫住了他。 “公子!” 这声音如微风拂面,动人心扉,张元明毫不犹豫的转身,看到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顿时三魂丢了七魄,痴痴的看着对方,只差没流口水了。 顾尔在玉竹那边忙完过后便闲了下来,她想着有段时间没见小翠了,加上有些事情要找她商量,便同玉竹说了声,独自往二房走去,与有些丫鬟一样,她也选择了那条小路,而走上那条路之后,顾尔一眼就看到了张元明手里的绣帕,那正是她绣给小翠的。 “公子,这绣帕您是在何处所得的?能否给奴婢一看?”顾尔行了礼后问道。 张元明还沉浸在顾尔的美貌当中,迟迟无法自拔,他生平头一次见长得这样标志的丫鬟,那脸蛋,那身段,自个家里的与她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公子,公子?”顾尔抬高声调又喊了两声。 张元明回过神来,他朝顾尔逼近了两步,嗅到一股馨香,顿时又一阵神魂颠倒。 顾尔看他享受的模样,皱起了眉,与他保持距离,将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公子的这绣帕是在何处拾到的,能否给奴婢一看?” 张元明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也不解释,拉着顾尔朝着一边的无人有遮拦处走去。 顾尔力气再大也挣脱不开一个男子,就如张元明所料的一般,顾尔没敢大声张扬,他将人带到那处时才将人松开,“这是你的帕子?” 顾尔已经发觉张元明眼神不太对,警惕的看着他,说道:“这要奴婢确认过后才知道,公子可否给我一看?” 张元明将绣帕递给她,顾尔碰也不碰他,把绣帕从他手里一抽,没确认,转身就跑。 她不用细看也知道这个绣帕是小翠的,刚才跟他过来只是缓兵之计,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还特意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根本就是想借机做些不齿之事来,她这点脑子还是有的。 顾尔拔腿就跑,张元明回过神来,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他也顾不上自己是在薛府,立刻追了上去。 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顾尔回头时觉得张元明的手都快触到她的衣服,心脏也跳的特别快,一路上却没遇到能让她求助的人,薛府太大,顾尔并没有每个地方都去过,慌不择路的她只知道要是被后面那人追上了,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张元明对于顾尔是志在必得,要是刚才在那儿,顾尔能依了他给他点甜头吃,他可能也不会这么心心念念,但她居然就这么跑了,这就让张元明来了脾气,今天这个丫鬟他非要尝尝不可! 顾尔尽最大的努力跑着,却还是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臂,她喘着粗气,丝毫不敢松懈,看着张元明一步步朝她逼近,心里终究生气畏惧,“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三十章 顾尔尽最大的努力跑着,却还是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臂,她喘着粗气,丝毫不敢松懈,看着张元明一步步朝她逼近,心里终究生气畏惧,“你要做什么?” 张元明也是气息粗重,他把顾尔逼的无路可退之后,像逗弄动物一样,说道:“刚才不还公子长公子短的叫我,怎么现在就变成你了?” 他的手不老实,碰上了顾尔细腻的脸,虽然立马被拍开,但他还是一脸享受,甚至眯起了眼睛。 “你这种人,配不上公子两个字。”顾尔恶狠狠的看着他,脑子里思索着该如何逃跑。 “还想着怎么跑呢?我告诉你,没人来救你,就算有人看到了,你以为他们会为了区区一个丫鬟来得罪我?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张元明伸头在顾尔脖子边闻了闻,一脸沉醉。 顾尔咬着唇,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犹如蝼蚁一般渺小的她,有什么资格让别人来救呢? 张元明见顾尔不说话,眼圈有些红,放柔语气说道:“哎呦,美人儿你别哭啊,我张元明素来最懂得怜香惜玉了,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美人儿,要是落了泪,那我的心都要碎了,这事儿说来可不是我的错,你自己二话不说拿了东西就走,哪有这样的,你说是不?” “你滚开!这里是薛府,由不得你为所欲为!”顾尔偏开头,使劲的推搡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张元明。 “美人儿你怎么能说脏话呢?是薛府又怎么样,反正也没人知道。”张元明伸手在顾尔脸上抚摸了一下,似乎含着说不尽柔情,“我呢,也不强迫你,你只要给我亲一亲,抱一抱,刚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帕子你拿去,我不介意,你要是不依,那就别怪我了,到时候闹到你主子面前,你说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张元明语气转变的非常之快,一会儿温柔,一会儿狠厉,顾尔看都不朝他看,啐道:“你做梦,就算是让少爷知道了,我也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哦?”张元明偏头,用袖子擦了擦脸,还是嬉皮笑脸的,“你还是伺候少爷的?那感情好,我和你们三少爷还是旧交。” 张元明放低声音在顾尔耳边说道:“你既然是伺候少爷的,长得这般诱人,恐怕早就不是个雏儿了吧?我在江南也算的上个人物,你今天要是从了我,我就花钱把你赎回去,让你做一房妾室,那待遇可要比在这儿做丫鬟好上千倍万倍,你看怎么样?” 顾尔之前跑了一段路,力气用了不少,在那儿和张元明说了几句话,恢复了一些,她趁张元明不注意,猛地一用力,把他推开,又想跑,对方却比上次反应的还要快,没追她,直接就扑了上去,抱住她,手往衣服里面钻。 顾尔死命的挣扎, 分卷阅读39 手打脚踢,却还是无法逃脱对方的魔掌,她大叫起来:“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可四周除了鸟鸣,再无人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顾尔忍到现在的眼泪从眼眶中一滴一滴掉了下来,难道她的清白就要这样被人夺走了吗? “嘘!等会儿有你叫的。”张元明捂住顾尔的嘴,猴急的开始扯裤腰带。 顾尔哭的一抽一抽的,眼泪将她的视线都模糊了,就在她绝望想赴死之际,身上钳制她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张元明被人掐着脖子,双脚离地,刚才还风流得意的脸瞬间涨红,他不断地用脚蹬着,却于事无补,能吸进去的气越来越少,意识也越来越薄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的前一刻,得到了自由。 薛怀把张元明甩到一边,俯身蹲到顾尔身边,用披风将她裹住,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尔尔,别怕,是我。” 顾尔浑身都在抖,连睫毛都在颤,她呜呜的哭着,薛怀平生第一次这么想要取一个人的性命,他双目赤红看着地上的人,对林惟说:“把他带过来!” 林惟拎着张元明的衣领,如牵线木偶一样把他带到了薛怀面前。 薛怀把顾尔护在怀里,顾尔抓着他的衣襟,不敢抬头,薛怀轻声在她耳边问:“尔尔,这个人刚刚用那只手碰你的?” 顾尔没回答,只是哭,薛怀咬着牙说:“那就是两只手都碰了,林惟,把他两只手都给我断了!” 意识尚未清明的张元明听到这话睁开朦胧的眼,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我是张家的公子张元明,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敢动我我让我爹废了你!” 薛怀怒极反笑,“废了我是吧,好!我等着你!” 他话音刚落,脚上猛地发力,哀嚎声响起,张元明捂着裆部在地上滚,薛怀丝毫没有心软,朝林惟使了个眼色,他没有多看张元明痛苦到扭曲的脸,只是护着顾尔,对林惟说道:“把他两只手都给我断了送出府去,此事对外保密,随便找个借口应付过去便是。” “是。” 林惟得令,毫不拖泥带水的将张元明的两条胳膊卸了下来,薛怀看着地上抽搐的张元明,阴沉沉的说:“我警告你,要是今天的事你说漏出去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们张家在江南再无立足之地!” 张元明气若游丝的问:“你……你到底是谁?” “去问问张忠河,江南谁有这个本事。”薛怀抱着顾尔飞快的离开了这处偏院,林惟没跟过去,他拎着张元明的领口,拖着他朝后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哼着小调,而张元明也早已晕死过去。 薛怀将顾尔暗中抱回了饮翠院,一路上怀中的人都很安静,没发出半丝声响。 饮翠院里的小厮都被分派到府里的各个地方去了,剩玉竹和锦纹两个丫鬟在,薛怀回来的时候锦纹也不知去向,只有玉竹一人在,他推开顾尔房间的门,将她放到床上,不明所以的玉竹也跟了进来。 “少爷,出什么事了?” 薛怀没有回答,伸手想要触碰顾尔的脸,却被她躲了一下,薛怀顿了顿,没有缩回去,反而坚定的抚了上去。 顾尔的眼睛里面还含着水,这么一动,又溢了出来,薛怀弯着腰离她很近,说道:“尔尔别怕。” 玉竹虽是不明状况,却并未多问,她看出气氛有些不对,识趣的将门带上,站在门外守着。 顾尔依旧在无声的流泪,她不再攥着薛怀的袖子,而是整个人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她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没有安全感。 薛怀向来不是个会安慰别人的人,看着顾尔的模样,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她不再伤心,只能把手搁在被子上,轻轻的拍打着,哄小孩子一般,“睡一觉就好了。” 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薛怀在身边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原本没睡意的顾尔竟慢慢睡着了。 她睡之后,门外很快传来说话声,薛怀收回手,眷恋的看了顾尔两眼,随后朝门外走去。 门口,一个小厮寻了过来,正在同玉竹说话,“二少爷是否在院里?大厅那边在寻人,有些事要二少爷定夺。” 玉竹刚想开口回答,身后的门就开了,薛怀走到小斯面前,小厮含腰驼背的行了个礼,想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却被薛怀挥手打断,他说道:“走吧。” 小厮闭上嘴,跟在薛怀后头,薛怀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玉竹,“好好照顾顾尔。” 玉竹点头应下,薛怀这才放心的走了。 另一头,薛菱在花园里略坐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好在没多久午宴便开始了,众人起身移步至大厅,薛菱放慢了步子走在最后,方才悄悄离开的丫鬟香儿终于小跑着回来了。 “怎么样?”薛菱边走边问,眉间是掩不住的焦急。 香儿连气都不敢多喘,连忙说道:“回小姐的话,张公子今日确实来了,方才还有丫鬟看到他在后花园来着,只片刻的功夫就不知去了哪儿。” “没用的东西!”薛菱骂道:“打听这点事情都打听不到。” “奴婢知错。”香儿嗓音有些抖,不敢弄出大的动静来,生怕哪里又惹了她。 薛菱跟着苏氏进了正厅,前面那些方才还对她谄媚不已的人,现在都朝着一个方向去,眉开眼笑,恭贺连连,她顺着看过去,薛老太太正在上首坐着,薛茶站在她身边笑意浅浅。 几个女眷一一在薛老太太面前见了礼,围着薛茶,比之方才在苏氏面前更加热情,薛菱本心里不痛快,这下脸色更不好看,还是苏氏在她手上拍了一下,她才扯出笑脸。 薛老太太精力有限,只同几个平时与薛府交往比较密切的夫人小姐见了面,说说话,而后那些女眷便到屏风另一边的桌子上落座。 门口66续续的有人进来,秦氏、薛葵,还有二房等人,人来齐了,一张圆桌坐满后,丫鬟便开始66续续的上菜。 薛府的菜都是一等一的好,两个大厨掌勺,东西厨房分工合作,每一样都精致而又可口,宾客吃了不由连连点头,就连平时贯会挑食的高姨娘都不声不响用了满满一碗饭。 ☆、第三十一章 今日是薛老太太寿辰,与平时吃家宴不同,男女分桌而食,薛怀等人坐在隔壁房中,与他一起的除了薛家的三人之外,还多了秦逸、方思远以及一些长辈。 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男人吃饭哪能少得了酒来助兴,薛怀这次准备的全是好酒,在场有不少酒鬼,几个人一带头,气氛立马热烈起来。 薛怀粗粗的吃了几筷子菜,垫了垫肚子,就站起来一桌一桌的敬酒,一圈下来喝了不少,好在这个时候薛忱不算糊涂,知道跟在后面帮挡挡,如若不然, 分卷阅读40 薛怀遇上那几个嗜酒的,还真不一定能成功脱身。 午宴的排场并不算大,午膳过后,一波一波的,还是有人拿着帖子上门来,到了晚上估摸着还得再添几桌,厨房里也忙的脚不沾地。 薛家众人用过饭,按照惯例是要一起去祠堂上香的,大家汇合到一处,按照辈分前后站成几排,进去祭拜。 姨娘却是没资格进去的,只能在一边的偏厅等候,柳姨娘性子软,自然没有怨言,高姨娘刚进府的几年还会抱怨,和薛禄说过几次,却也没闹出什么名堂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祭拜完毕后,众人均到了一个房中,小辈将礼物拿出并说上几句恭贺之词。 大房这边自不必说,每年送的东西都是花了心思的,今年薛怀和薛茶将东西呈上去的时候,薛菱和苏雨蝶盯得尤为紧,当看到一个人拿着个帕子,一个人拿着个白瓷盒时,都不屑的撇了撇嘴。 “祖母,这是茶茶为您亲手绣的帕子,虽值不上多少钱,但却是茶茶的一片心意,还希望祖母不要嫌弃。”薛茶将帕子递过去,说道。 薛老太太拿过帕子,笑眯眯的看了看,而后对薛茶说道:“茶茶费了心思,祖母自然喜欢,比之那些从铺子里直接买来的,我当然更喜欢你的这个。” 老夫人话一说完,二房那边几个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薛茶含着些小激动,挽上她的手,说道:“祖母喜欢就好。” 薛老夫人拿起另一个盘子上的瓷盒,问道:“怀儿,这里面是何物?” “祖母打开看看便知。”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巴掌大小的瓷器上,想知道今年薛怀会送什么。 薛老夫人掀开盖子,里面的东西露出来,那些伸长了脖子的人显然有些失望,不过一块颜料,这也拿的出手吗? 薛老夫人的反应却与众人不同,她的脸上染了一层红霜,看上去有些激动,“怀儿,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回祖母,是我用上好的孔雀石花了十天时间做出来的。”薛怀回道。 这话一出,二房那边的苏氏坐不住了,上好的孔雀石,就用来碾碎了做颜料,这也太过了一点,“母亲,那孔雀石可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怎能,怎能随便的拿来做颜料呢?” 若是打磨成珠宝戴出去不知道多有面子呢! 薛怀说道:“上好的石头都是用来做颜料的,只要祖母喜欢,孔雀石算不上不可多得。” 苏氏说不出话来,她认为是难得一见的东西在别人那儿就成了随手可得的物件,真是气人,要怪就怪二房没一个有用的,这哪里是过寿,分明就是看二房笑话。 薛老夫人懒得理苏氏,她小心的用指甲挑了一块出来放在手心,轻轻捻了捻,这颜料不知比她平时用的好了多少倍,还是薛怀亲手做的,寓意又不一样了。 “好好好,怀儿送的我太喜欢了,改日一定试上一试。”听薛老夫人的语气就知道她有多满意了。 秦氏的东西没带过来,早在午宴开始之前就送给老太太了,她没送旁的,而是送的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抄写的佛经,厚厚的一沓,里面包含的心血谁都看得出来。 大房送玩东西后便轮到二房,如果说大房送的全是精心准备之礼,那二房的可就敷衍多了,一看就没花多少心思,从铺子里买了几样,虽说都是贵重的,但和薛怀他们的一比,总归是少了点。 二房里面唯一让老夫人眼前一亮的却是柳姨娘和薛芙准备的礼物,她们在府里位置低,性子软,每月的银子也就那么一些,只够平时的花销,往年老太太生辰,她们随大流,买的东西并不出挑,花的银子也少,今年是大寿,那些东西自上不得台面,所以她们想了另外一个法子。 薛芙走到老太太身边,垂着头,用两只手恭敬的将礼物递上,薛菱“嗤”了一声,声音不大,薛芙却刚好听到,她有些畏缩的站在那儿。 薛老太太接过一看,是一块护身符,上头符文繁琐,比一般的要大上许多,薛芙说道:“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我与姨娘一起到灵云寺为祖母求的护身符,希望能保佑祖母身体健康。” “灵云寺?我听说那儿的大师从不轻易写符文,因为求的人太多,你是如何得到的?”薛老太太问道。 薛府说:“回祖母,我与姨娘每日去庙里烧香磕头,求了大师一月有余方才求到。” 薛老太太捏着护身符,欣慰的说道:“芙儿有心了,祖母很喜欢。” 薛芙终于露出笑容来,她行了个礼,走到薛怀身边,拿出一个与方才一样的护身符递过去,说道:“二哥哥,我也给你求了一个。” 薛怀朝她露出一个笑,“谢谢三妹。” 薛菱坐在一边翻白眼,忍不住小声嘟囔道:“马屁精。” 送完礼之后,薛老太太坐了一日,也觉得疲乏,便先去休息了,其余的人各做各的事去。 冬日的天,说黑就黑,顾尔一觉醒来,只觉得头有些晕,许是睡得太久的缘故,又许是今日白天经历了一番事故,此刻她起来,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双目酸涩,是哭的太多的缘故。 顾尔揉着额头下了床,玉竹手里端着一盆水推门进来,她见顾尔起了,将盆放到架子上,布巾在水里浸湿拧干后递给她,关切道:“尔尔,好些了吗?” 顾尔心绪已平复许多,白日里的事虽想来还觉恶心,但也不似刚遇事那般过度伤心,为了那种人渣流眼泪实在太不值得,他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好多了,玉竹姐,又叫你担心了。”顾尔擦了把脸说道,今日的事不光彩,即便和玉竹处的再亲近,她也不愿意将此事说出来。 玉竹环视着屋内,嘟囔道:“锦纹这丫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到现在都没回来,真是,希望别在外头惹出什么乱子。” 顾尔正是心神恍惚之际,也没搭话,玉竹见她脸色依旧不好看,嘱咐她好好休息,也便出去了。 顾尔坐在桌边,想着想着,心中到底还是觉着不舒坦,刚对自己说了为那种人流眼泪不值得,终究还是抵不过那种钻心的难受,她双手捂着脸,低声的哭了出来,有的时候痛苦只能留给时间来治愈。 ☆、第三十二章 薛老夫人难得一回这么晚还没睡觉,屋里几个小辈还在陪着她说话,就连平时最爱玩的薛忻也乖乖的在椅子上坐着,没有提前一脚跑出去玩。 薛忻今日穿了顾尔做的那件衣服,手里握着个小东西,心不在焉的把玩着,等人群散去,薛老夫人身边只剩下薛茶、薛菱等几人时,他理了理衣袍,脸上带笑,走到老夫人面前,说道:“祖母,忻儿在这儿祝您越活越康健,越活越年轻。” 分卷阅读41 薛老夫人今日不知笑了多少,“你这皮猴,就知道拿祖母寻开心,谁还能越活越年轻了,我还不知道你,说吧,有什么事情想要求祖母?” 薛忻被看破心思也不恼,他惯是会讨人欢心的,即便不是嫡出,从小也得了老太太不少喜爱,是男丁年龄又小,嘴巴也甜,哄得老夫人对他又爱又恨。 “祖母,我所求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祖母一句话便可。” “好好好,你说来听听。”薛老夫人今日正是高兴的时候,他要的只要不过分,也就随他去了。 薛忻见事情成了一大半,便说:“我想问祖母要一个丫鬟。” 薛老夫人从果盘里拿了块软软的果脯递给一边的薛茶,回道:“我当是何事,你要丫鬟,同你母亲说便是了,来求我作甚?” “祖母有所不知,我想要的是二哥房里新进的那个丫鬟。”薛忻说道。 薛茶听了皱了眉,薛老夫人同她一般隆了眉头,“你怎的要你二哥的丫鬟?二房还没丫鬟供你使?” 门外的薛怀一只脚刚踏进屋中,就听到薛忻那句想要他房中的丫鬟,往前的脚步瞬时一顿,也只一瞬他的脸上便恢复如常,阔步走入房中与老夫人请安。 薛老夫人招呼他坐下,说道:“忻儿,瞧瞧,你二哥来了,终究是他院中的人,你同他说吧。” 薛忻不料薛怀来的这么不巧,他原意是想从老太太这儿入手,老太太松了口,薛怀一般不会拒绝,现在怕是不能了。 薛忻沉默着,没开口,他与薛怀并不特别亲近,面对这个二哥他比对大哥薛忱还要紧张几分,话怎么也没说出口。 倒是薛怀率先说道:“三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到了这个地步,薛忻只得开口,说道:“二哥,我想要你院子里的一个丫鬟。” 薛怀还没说话,那边薛茶先开了口:“二哥房里的丫鬟为什么要给你?” 薛忻与这妹妹差不了几岁,也少不了口舌之争,“二哥还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哼。”薛茶心中不服,便转过身去和薛怀说:“哥哥,你说是不是!” 薛怀递给薛茶一个安慰的眼神,说道:“茶茶说的没错,四弟你房里要是少了丫鬟,我自派人给你寻合适的,从我房里要人确实不合规矩。” 他们正在说着话,高姨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听得来龙去脉之后,先是看了一眼薛忻,只不过眼中并无责备,她走到薛老太太面前行礼,而后说道:“母亲,只是个丫鬟罢了,跟在谁身边不是伺候,要是忻儿想要,让给他便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高姨娘说的云淡风轻,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只不过是一个丫鬟,薛怀直接让出来就好,其中的霸道不需多言,仗着薛忻年纪小,做哥哥的让点东西再合适不过了。 这话一出,薛老夫人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一屋子的人除了薛怀都看着她。 薛菱不用说,坐在一边完全是看戏的态度,薛芙坐的离薛茶近,神色有些紧张,高姨娘话说的有些不知轻重,连她都能听得出来,表面上高姨娘是在要丫鬟,实际上就是在与薛怀抢人。 明眼人都知道,现在抢人,以后还不知要抢什么呢。 唯一没看薛老夫人的薛怀正盯着薛忻看,一瞬不瞬的,越看他的脸色越差,一股不知名的酸意涌上心头,他握着拳头才克制住了自己。 “行了。”薛老太太冷冷的看了眼高姨娘,说道:“这是怀儿的事,轮不到我们在这儿指手画脚,他愿意将人让出来便让,不愿意让,那就是不让,我还就不信咱们薛府这么大,忱儿就非得要那个丫鬟!” 薛老夫人有些动气,高姨娘在二房作威作福,却是不敢在老太太面前撒野的,她面上挂不住,讪讪的走到薛忻身边,还欲辩解,“不过是个丫鬟……” “闭嘴!”薛老夫人猛的拍桌,“你算个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儿放肆!” 高姨娘有些慌乱,这儿一众人皆是小辈,薛老夫人这么不给她面子,她脸上虽然挂不住,却还是要硬着头皮跪下赔礼,“母亲,是我唐突了,忻儿这孩子也没和我商量就到您这儿来要人是我的不是。” 薛老夫人头疼的揉眉,一直没说话的薛怀站了起来,说道:“祖母不必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合该是欢欢喜喜的,祖母切勿将此事挂在心上。” “哼,我本高高兴兴的,偏偏,就有人不识时宜,来这儿讨嫌。”薛老太太说着朝地上的高姨娘看了眼。 高姨娘垂着头,只觉得脸都丢光了,躲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裙摆。 薛怀也看着地上的高姨娘,薛老夫人接着说道:“你呀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学不会说话,我看呐,这几个月你哪儿也别给我去,就在家里反思一下,做姨娘的这样对家主说话对不对,什么时候让我觉得满意了,什么时候再解了你的禁。” 因为一句话的缘故,高姨娘便被关了禁闭,她心中愤懑却只能低头认罚,“是,多谢母亲教诲。” “时辰不早了,你们忙了一天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怀儿,你留一下。”薛老夫人挥手说道。 高姨娘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今日算是丢脸丢到家了,她脚下走的飞快,拉着薛忻出了屋子,不想在众人面前多待。 剩下的人也跟在后头,薛茶与她们不同路,薛菱向来瞧不起姨娘生的孩子,撇开薛芙自个儿回了院子,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梳妆整理就让人把香儿叫过来。 ☆、第三十三章 剩下的人也跟在后头,薛茶与她们不同路,薛菱向来瞧不起姨娘生的孩子,撇开薛芙自个儿回了院子,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梳妆整理就让人把香儿叫过来。 “怎么样了?张公子今儿个到底去哪儿了?快说!”薛菱焦躁的问道,她特意打扮了一番,中意之人却没看到,这让她更不痛快了。 香儿悄悄抬眼看了看薛菱的脸色,有些惧怕,声音里带了丝颤抖,她脚往远处挪了挪,以免一会儿伤及无辜,这才开口,“回小姐的话,我听说,我听说张公子在府门口受了伤,被家里的下人抬回家去了。” 香儿声音越说越小,薛菱拍案而起,全然不顾小姐形象,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她长得并不美艳,却算得上清秀,奈何脾气真的不好,就如现在,她直接抓住了香儿的肩膀,“怎么会这样?!” 香儿抖着说:“小姐,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啊。” 她费了好大的劲也就打听到这一点点消息而已。 震惊过后的薛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她松开抓着香儿的手,理了理袖口,故作镇定道:“你下去吧。” 分卷阅读42 香儿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儿,粗粗行了个礼就出了屋子,薛菱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张元明怎么会无缘无故受伤,还是在薛府的门口? 奇怪,实在是奇怪。 她皱眉思索了会儿,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现下时间已经不早,只有等明天去苏氏那儿看看能不能再打听到些什么了。 众人离开过后,屋子里清净下来,薛怀看着时辰,该是薛老夫人用药的时候了。 “祖母,先喝过药吧。”薛怀坐的离薛老夫人近了些说道。 薛老夫人没拒绝,贴身伺候的丫鬟已经去将她每日要喝的药端了过来。 她年纪大了,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大毛病,但还是得每日喝药,这药一半是补身子,一半是调养用的,薛老夫人已然成了习惯,也不觉得难喝,一小碗药很快喝下,丫鬟端着空碗静悄悄的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上了。 “怀儿。”薛老夫人歪到榻上,方才的怒意不见踪影,她眼里含着慈爱看着薛怀,语气柔柔,“惠安大师上回说的贵人,你可有头绪了?” 薛怀不意薛老夫人提到此事,若说上回在寺里他完全不把这话放在心上,但在永和村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改了看法,他开始相信惠安了。 “不曾。”薛怀摇头回道。 薛老夫人有些发愁,薛怀不忍过于叫她失望,便说:“祖母勿需忧心,既惠安大师说了贵人就在我身边,那孙儿必能逢凶化吉,待过段时日我再去求证一番。” “也罢。”薛老夫人喝了药,里头有安眠的成分,说了这会子话她也有了困意,她知道,惠安口中的贵人不是这么容易能找到的,便挥手说:“怀儿累了一日,祖母还拉着你说话实在不知体贴,这两日别太操劳,好好休息一番,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祖母哪里的话,怀儿年轻,算不上累。” 薛老夫人眼睛已是半睁半闭了,薛怀压着声音将丫鬟喊进来,见她把老夫人扶到内室去方才离开。 薛怀一回去并没有立刻洗漱,他回了屋,打开衣柜,拉开一个单独的抽屉,里面躺着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藏青色衣物,他抬手摸了摸,目光微黯。 他若是没看错,薛忻方才身上穿的衣物也是这种料子,再联想到之前林惟说的,那么这两件衣服很有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薛怀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烦躁,他恨不得不管不顾的冲到那人的房中质问,可他却也不忍,白日里发生的事让他头一回尝到了心疼的滋味,他想,他对顾尔到底是不同的,薛怀叹了口气,伸手将抽屉推上。 顾尔睡下后又开始做起了噩梦,梦中他在不停的奔跑,身后的男人如魔鬼一般如影随形,不论她跑到哪儿,都甩不掉对方,恐惧交织着疲惫,她想放声大叫,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浑身都是汗,终于在那双手碰到她衣角的时候崩溃的哭了出来,眼泪流进枕头,她哭的可怜,蜷缩着身体,终于从梦中挣脱。 一旦醒来,在想入睡便更难了,顾尔披着衣服坐在床上,也没点灯,盯着空虚中的一点在愣神。 白天一日未归的锦纹踏着月色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她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以为顾尔早就睡熟了,脚步轻快的走到了床侧,她一边解衣服一边咧嘴笑,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都是甜蜜。 脱掉外衫后,锦纹掀开被子,屏风那边传来脚步声,顾尔起来倒了杯水,喝完后又回了床上,锦纹缩到被子里,摸不准顾尔是什么时候醒的,踌躇了半晌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顾尔声音哑哑的给了个回应。 锦纹松了口气,不知为何解释了一句,“我刚去解了个手。” 顾尔醒过来有段时间了,她知道锦纹说的是谎话,也没拆穿,不咸不淡的“恩”了声,锦纹彻底放下心,翻身很快睡去。 顾尔一丝睡意也无,靠着床头,坐着坐着天便亮了,半夜未睡,她也没想着不去薛怀身边伺候,她下床穿好衣服,那边的锦纹睡的正香。 顾尔洗漱完出门没去旁的地方,直接到了薛怀的屋前,等着他传唤。 等啊等,等的天光大亮也没听到声响,她倚在门柱上目光愣愣的看着地上枯黄的细草,弱小而无生命力,就像她一样,任人踩踏,任人摆布,她不甘一直做这样的人!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薛怀已穿戴完毕走了出来,看到柱身旁的小小身影,心瞬间就软了,那小肩膀上承受了多少的压力。 “尔尔。”薛怀叫她。 顾尔转过身,眼睛一垂就有泪落了下来,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何时又哭了。 她抬手想抹,手刚抬到一半,有个人更快捏住了她的下巴,目光对上她的眼睛,薛怀用袖口细细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尔尔,我去替你杀了他好不好?” 他声音低低的,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顾尔吓的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水光潋滟的双眸呆呆的看着他,下巴还在他手里,他的手掌有些粗糙,上面布着薄薄的茧子,触在她光滑的下巴上带着丝丝的痒,这痒仿佛有魔力一半一直痒到了她的心里。 薛怀温柔的替顾尔擦去眼泪,而后转身进了屋子,再出来时手里拿了把剑,持剑的薛怀身上溢出冷冽,有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磅礴杀意,顾尔僵在原地的脚终于挪动了。 “少爷!”薛怀步子跨的很大,顾尔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少爷!” 薛怀脚步不停,直直的朝府门口走去,顾尔见自己叫不住他,一口气跑到薛怀面前,双臂伸直拦住了他的去路。 “少爷,你不要开玩笑了!” 薛怀换了只手拿剑,顾尔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才知道他是动了真格,认清这个事实的顾尔不知道心底的到底是什么滋味,她收回双臂,低着头,声音也小小的,“为了我,不值得。” ☆、第三十四章 薛怀换了只手拿剑,顾尔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才知道他是动了真格,认清这个事实的顾尔不知道心底的到底是什么滋味,她收回双臂,低着头,声音也小小的,“为了我,不值得。” 她不过是个丫鬟,不值得薛怀这样做。 “抬起头。”薛怀咬了咬后槽牙,说道。 他并不是冲动行事才说出刚刚的那番话,他是真想要张元明的命,只要一想到顾尔因为那件事情而伤心至此他的怒意怎么都平息不了。 “抬起头!”薛怀又说了一遍。 顾尔猝不及防撞入他漆黑的眸子里,她眼眶红红的,不知道多惹人怜爱,薛怀抓住了她的肩膀,腰微微的弯着,“我说你值得就值得。” 这话一出 分卷阅读43 ,顾尔不受控制的又流起泪来,她死死的咬住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音。 他们站在一处假山边,位置较偏,周围空荡荡的,连个走动的人都没有,薛怀听着她压抑的哭声,看着她头顶的发旋,终于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中。 顾尔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再也忍不住,抓着他腰间的衣服哭出声来,也管不得他是主,她是仆,顾尔只知道这个人的胸膛宽阔伟岸,带给她的不仅仅是感动,更是安心。 薛怀的手轻轻的在顾尔背上拍着,怀里的人像是要把眼泪哭干一般,隔着层衣服他都能感觉到胸口的湿意,这是有多么委屈,才会这样难受。 过了好一阵,顾尔的抽泣声变小了,她大哭了一场,感觉心中的那股子气散了不少,这时的她也才觉得不妥,头从薛怀胸口抬起,她刚想启唇说声抱歉,身子就被他推抱着压在了假山上。 “嘘。”薛怀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顾尔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就这么待在了他的怀中。 很快,她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一轻一重,是两个人的,从假山的另一边传来,她被挡住看不见前面的情景,薛怀人高,正面对着来者的方向,而假山,正好能帮助他隐藏。 “二老爷~” 耳边传来的声音甜甜腻腻,即便是离得远,顾尔也一下子就听出,那是是锦纹发出的。 她不由好奇起来,但由于距离的缘故,听得并不是很真切,除了一开始的二老爷,其余的都听的断断续续。 薛怀却不一样,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甚于常人,锦纹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楚的传入了他的耳中,而那丫鬟对面站的男人,不用看正脸薛怀也知道,那是他的二叔,薛禄! 薛怀神色冷峻,看了半晌后他收回目光,那两人完全没有发现异样,沉浸在他们的世界当中,不一会儿,竟传来了衣料摩挲的声响,在干什么不言而喻,光天化日,他这个二叔还真是不知收敛。 顾尔不知情,她的呼吸轻轻浅浅的撒在薛怀的脖子上,打在他的喉结上,薛怀背脊一阵酥麻,耳根通红,还有蔓延的趋势,偏的他们在的地方有些尴尬,只要稍微一移动,必会叫那边的人看到,再难耐也得忍者。 薛怀不想一直贴着顾尔,怕她会觉得不自在,他手撑在假山石上想要挪开些距离,背后的树枝沙沙响了起来,这下他便动也不敢动了。 顾尔双耳两侧便是薛怀的手,她听不清那边的声音,目光所及处是薛怀微微凸起的喉结,棱角分明的下颚,还有他那灼热的呼吸,都让她的心飞快的跳动着。 不远处渐渐传来别样的声音,顾尔即便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但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点的,锦纹做的明显就是见不得人的事,她的耳朵越来越红,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身前的薛怀也没好到那儿去,呼吸越发粗重不说,顾尔像是一块磁铁,不停的吸引着他向她靠近。 那边,薛禄拉着锦纹亲热了一番,还是有所顾忌,不敢在外面过于放肆,说了几句好话将锦纹哄走后,他才将衣袍整理好离开了此处。 薛禄走了,薛怀贴着顾尔柔软的身体脑中再多抱她一会儿的念头闪过,他想与她亲近,想抱她,甚至有些想……吻她。 “尔尔,我好像有些……”喜欢你。 薛怀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的低下了头,目光紧紧锁住她殷红的唇瓣,距离越来越近,他的身子越来越热,却还是在咫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少爷。”顾尔嘴唇翁动。 薛怀退开半步,他将手中的剑握的死紧,努力掩饰脸上的不自在。 顾尔依旧靠着山石,她不知道刚才薛怀的动作意欲为何,她只知道她的心快从胸口跳出来了,双颊似三月里的桃花。 “少爷,我们回去好不好?” 薛怀轻咳一声,喉结上下滑动,声音低沉醇厚,“好,我留他一条命。” 顾尔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薛怀所说的“留他一条命”其实比“杀了他”更为残忍。 薛老夫人大寿过后未有多久就是春节,忙起来时间总是特别短暂,一晃眼便到了年后。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三月初春之时,顾尔脱去身上厚重的冬服,换上春装,心也挣开枷锁,渐渐从那段阴影中走了出来。 一日春风清扬,阳光正好的日子,薛怀带着一小队人马去了顾尔口中的西渚,他们特意错开了永和村民出海的时间,是以登上西渚之时并未看见什么人影。 西渚并不大,即便陶老头没有告诉顾尔具体的地点,薛怀派人将整个岛搜了一番,岛上也就只有一处山洞较为可疑。 他们小心翼翼的踏进山洞,林惟走在前面,薛怀紧随其后,随从手中拿着火把将洞中照亮,薛怀观察着四周,他发现,此洞中有人来人往的痕迹很明显,应该是渔民暂时歇脚的地方,陶老头真的会把东西藏在这个人人都能来的地方? 薛怀抿着唇,一步步朝洞内走去,林惟找的仔细,很快在洞里长着杂草的的隐蔽处发现了个破箱子,“爷!” 薛怀跟过去,蹲到地上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箱子。 一眼便能看出此箱子年代久远,上面布满斑驳的铁锈,表面被腐蚀的厉害,而锁着箱子的锁却是完好无损的,他看了看锁孔,正与顾尔给他的钥匙相匹配,薛怀从怀中掏出钥匙,没费什么力气就把箱子打开了。 林惟抬着下巴往箱子里头看,薛怀将手伸进去,果拿出一幅画卷,纸质发黄,看来在这箱子里待的时日不短了,他慢慢的将画卷展开,它这么展现在众人眼前。 林惟也想知道太子费尽心力想要寻找的到底是什么,他借着火光看清了画卷上面的内容,这是一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春日园景图,可以说在江南任何一个画摊上都能找到,随处可见。 这下他就纳闷了,让陶老头付出生命守护的难道就是这样一幅画吗? 薛怀端详了半晌也没能看出其中的门道,他将画卷起,打算回去再好好研究一番,东西收好后,薛怀带着众人打算离开,眼角火光一闪,“慢着!” 林惟停下脚步,将火把移回来,照着脚底下的箱子,薛怀蹲下身子,从箱子内壁上扣了一块东西下来,锈迹斑斑已经将上面的字迹掩盖了大半,亏得薛怀眼尖才没错过这样东西,他借着火光仔细的辨认上面的字迹,一行一行读下来,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三十五章 “把画放回去。”薛怀命令林惟。 林惟一脸不解,薛怀却也没解释,指着箱子又重复了一遍,林惟有些不情愿的把手里的画放下,薛怀把箱子锁好钥匙拔下来后离开了此处。 “爷,咱 分卷阅读44 们千辛万苦寻到的画为何不带回来?”林惟是个心直口快的,一回到府中他就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薛怀把那铁块锁紧暗格,说:“我们不光不把画带回来,还要将地点告诉二叔。” “什么?!”林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就算我们不告诉二叔,他也已经知道西渚的存在了,找到那儿只是时间问题。” 林惟这下更慌了,怎的就给薛禄知道了。 “锦纹。”薛怀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林惟默了默,说道:“锦纹?那个丫鬟?” “恩,她在我受伤之时偷听到了只言片语,已经全都告诉给二叔了。”薛怀不紧不慢的说。 “那要是让薛禄抢先一步,我们岂不是……” “不会。”薛怀笃定的说,薛禄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下,他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的最清楚。 “可这到底和那副画有什么关系?”林惟还是没能明白。 “那箱子里确实藏着玄机,但肯定和那副画没什么关系。”薛怀习画多年,如果里面真的藏着什么秘密别想逃过他的眼睛,还有一点,陶老头绝对不是那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放在那种地方的人。 综合这几点来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画,只不过是个幌子! 林惟虽是云里雾里,但他相信薛怀的直觉不会错,又问:“爷,你可有堪破其中的秘密?” “还需再等等。”薛怀略略点头道。 现在还不用着急,西渚对于薛禄而言是个陌生的地点,找到那儿还需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他可以把已经知道的线索好好捋捋。 得了银票的顾尔自有她的打算,她信守承诺帮薛怀找到了东西,现在也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想一想了,手中拿着一百两银票,该怎么将它发挥最大的价值是顾尔一直在想的事情。 这日,她又去了二房小翠那儿,正巧张嬷嬷也在,顾尔关上门,三人围坐在桌边,顾尔从怀中掏出银票,小翠和张嬷嬷皆是一脸惊愕。 “尔尔,这么多银子你是从哪儿来的?”小翠降低嗓音悄声问道。 顾尔不便解释,只说是问薛怀借的,李嬷嬷也觉得顾尔有些不知轻重,怎么能问主子借钱呢! “尔尔,你借这银子来作甚,有什么难处先与我们说,不行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啊!” 当时的情形也容不得顾尔来与她们商量,她此次来就想说这事儿的,“小翠,嬷嬷,其实我想用这笔钱去外头开一间铺子。” “开铺子?” 顾尔提出了一个李嬷嬷和小翠从来没有想过的提议。 李嬷嬷知道顾尔从来不是那种冲动行事的人,能提出这个建议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皱着眉说:“尔尔啊,这开铺子可不是你嘴巴说说这么容易的,别的都不说,你现在的身份就不适合做这件事情,你是薛府的丫鬟,多的是伺候人的活,哪来的功夫再到外面去忙活?要是让主子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我知道。”李嬷嬷说的这些顾尔都想过了,虽然前方困难重重,但她依旧想去试一试,闯一闯也许便是海阔天空,不闯,她只能任命运摆布。 “嬷嬷,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们帮忙了。”顾尔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我所想的只不过是能够离开薛府,出去开铺子也只不过是为了将来做准备,少爷答应过我,他会帮我去向二夫人要回卖身契,届时我将这一百两连本带利还掉,便能重获自由,我实在不愿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李嬷嬷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有了数,她看着顾尔满脸的坚定,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尔尔丫头,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们能帮的肯定会帮,你说吧,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顾尔脸上一喜,“嬷嬷,你真的愿意帮我?” “嬷嬷难道还骗你不成,反正我也到了年纪,现在和夫人说了出府她也没的理由留我。”李嬷嬷说道。 “那太好了!”顾尔笑的眉眼弯弯,“我想去外头开个成衣铺,嬷嬷你看可行?” 李嬷嬷略微思索了一番,“可有具体一些的想法了?” “我想着去找几个绣娘,衣服的样式都照着我给的花样绣,再找一个略好的地段,试上一段时日,先看看,若是不行,再想其他的法子。”顾尔接着说道,反正薛怀也没给她期限,她还有时间。 小翠听了眼睛亮了亮,“尔尔画的花样子的确好看,上回我见了都恨不得买一件来。” “我也带来了。”顾尔从袖中拿出几张纸递到李嬷嬷面前,她自有了这个想法,也时常提笔画了不少,加上上次选剩下的,足有十几张,李嬷嬷一一翻看了,也止不住的惊喜,“丫头,这都是你画的?确实有新意,我这个老婆子看了都喜欢,真是不错。” 顾尔喜上眉梢,那边小翠脑子也在飞快的转着,她说:“娘,咱们家不是刚好有个亲戚是绣娘,靠制衣维持生活,咱们何不找她试试?” 李嬷嬷没有即刻反对,她考虑的比这两个小姑娘要多得多,这世界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顾尔现在身份很是尴尬,也只有她多帮衬着些了。 “尔尔丫头,明日我就去见二夫人,我身边还有些积蓄,待我出了府再做打算。” “嬷嬷。”顾尔从没想过李嬷嬷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心间异常感动,“嬷嬷,你其实不必……” “傻丫头,嬷嬷早就想出府了,只不过是借这个机会而已。”李嬷嬷宽慰道。 顾尔没的理由拒绝,若是她想开铺子,李嬷嬷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只是现在她除了谢谢也做不了什么,这份情只能以后慢慢还了。 再说薛茶,过完年后便到了及笄的年岁,秦氏自然也将她的婚事放在了心上,明里暗里的同她提了几次,只是薛茶回回都红着脸装傻。 秦氏一直盼着两件事,一是薛怀能早日娶妻为薛家开枝散叶,这其二便是薛茶能找到个好人家。 薛怀成日里忙着家中的大小事务,她与他提了好多次,却都被薛怀敷衍了过去,明显是没那个念头,儿子大了她管不,女儿这边还是能下下功夫说说的。 这日,秦氏又到了薛茶的院子里,“茶茶,你姑姑那边和我说了好多次让你过去玩,你怎么都给推了?” 薛茶撇嘴,她算不上顶聪明,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她那个姑姑叫她过去还不是想撮合她和方思远,她可没那心思,“娘,方家怪无趣的,我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又没人陪我。” “你这丫头。”秦氏脸上写满了无奈,“你姑姑喊你去你就去,思远不是在呢,你们俩年纪差不多,怎么会没话说。” 薛茶瞧出秦氏的意思,说来说去就是想让她和方思远培养 分卷阅读45 感情,她有些气恼,秀气的眉头高高隆起,语气也变得不好,“我就是不去,我和他最没的话说!他是男子,我是女子,哪里聊得来。” 秦氏不过是想看看薛茶和方思远能不能相处的来,也没有逼她的意思,被她这样的两句话一说,当即落下脸来,“薛茶!你这是什么态度?就是这么和我说话?我以往都是怎么教你的?” 薛茶搅着帕子,刚刚的话她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想收来也不可能,心软了,性子却不是个会示弱的,即便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还是想犟一把,“母亲总是让我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 她说着竟带了些哭腔,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上带着股怒气小跑着出了门,秦氏也未料到她会有这样?” “什么事?”林惟毫不犹豫。 “你能不能亲我一下?”薛茶指了指自己的脸,抿唇说道。 林惟手中的剑险些掉下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薛茶,这是在说什么? 薛茶说完脸也燃了起来,她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对林惟是什么样的心。 “四小姐,别开玩笑了。” 林惟叫薛茶四小姐的时候,就说明他认真了,薛茶噘着嘴,“你真的不要?” 林惟态度很明确,他抱着手臂,看向池塘,脖子都红了,他本以为薛茶养在深闺的姑娘,被人拒绝后便会消了这念头,却没想到薛茶看的话本远比他这个大男人想象的多,下一刻,薛茶直起身猝不及防的凑到林惟面上,落下一个软软的吻,就在他的脸侧。 空气里传来一阵香味,春风更暖了。 一触即分,薛茶干完坏事便离他远远的,林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薛茶做出的事情,他僵着脖子一时都不能动弹,刚刚的那软软香香的是薛茶的……唇? “你……”林惟都不知该说什么词才是最恰当的。 “我……”薛茶也不知该说什么,她不过是想确认自己的心意,现在看来,那“砰砰”直跳的心告诉她,她真的对林惟存了份心思。 画本里说是否喜欢一个人就看在亲吻的时候会不会心跳的像是踹了只小兔子,薛茶当时看的时候还颇为不屑,揣了只小兔子?那得跳的多快,但这个时候,她信了,她现在的心似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林惟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他要赶紧离开这儿,薛茶已经完全把他搞懵了,纵然跟在薛怀身边处理过大大小小无数的紧急情况,但他实在无法搞定现在遇到的这个。 他站起来,步子居然有些虚,走了两步才恢复过来。 林惟三两步走出凉亭,薛茶也没喊他,她捧着小脸儿,笑的眼儿弯弯,嗯,她喜欢林惟,不知道林惟对她是个什么感觉,看刚刚他的反应,不似生气,也不似厌恶,那就是不讨厌了。 薛茶双脚在地上乱蹬,她捂着胸口,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心,打算回去再补一补话本,看看怎么才能让林惟也喜欢上自己。 分卷阅读46 蝉衣刚准备去寻自家小姐,就看到她迈着欢快的步子回了院里,一回来就扎进屋里捧起书来看,一边看一边笑,心情哪里还像出去时的那么低落。 蝉衣默默关上门,留她在屋中痴痴的笑。 薛怀近日也没闲着,他抽得一天空出来特地去薛禄那边走了一遭,还未等得及进院子,就听见里头传来调笑的声音,只要苏氏不在身边看着,薛禄便如同飞鸟入林一般,各种放肆。 对于苏氏,薛禄还是有些怕的,毕竟是四大家族之一苏家出来的,即便没有感情,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这也是为什么二房只有两房姨娘的原因了,不是他不想再纳,而是苏氏不许,有些事情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做了。 薛怀径直走到门口,屈指叩门扉,“咚咚”两声,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一个丫鬟红着脸开了门,行礼之后小跑着退下了,薛怀也不想管这些有的没的事,全当做没看到,抬脚跨了进去。 薛禄看上去倒是正常多了,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反而问道:“阿怀怎的突然到二叔这儿来了?” 薛怀站在他的书桌前,那桌子上还有些凌乱,薛怀撇了眼转过视线落到薛禄脸上,“二叔上回让我调查的事情,不知您可还记得?” 薛禄愣住,他年纪大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件快要被他丢到脑后的事情,“哦,原是为了那画来的?” 薛怀不置可否,薛禄招呼他坐下,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这么说是有消息了?” ☆、第三十七章 薛禄犹豫了一番,说道:“你说。” 头脑简单的他根本没想过为什么薛怀会跟他做交易,也从没想过薛怀会知道这画是寻给太子的。 “是这样。”薛怀调整了一下坐姿,盯着薛禄说:“我听说二叔手里头有两套铺子,就在城西大街,这会子那儿的生意也不似以往这么好做了,二叔不如就将它们转手给我,你看怎么样?” 薛禄听到这话沉默了,城西大街是江南城里头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每天人来人往的,铺子盈利并不少,但就如薛怀说的,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就近两个月,铺子里非但没有盈利,甚至还有亏损的趋势,可那地段,他实在有些舍不得就这么随便给了薛怀去。 “二叔千万别多想,我说的转给我可不是白拿,该付的银子我还是会付的,这点二叔不用担心,五百两我过两日就差人送来。”薛怀继续说道。 这下薛禄的心彻底动摇了,五百两,那两间铺子加起来几年的收益可都不止这个价,也不知薛怀是怎么想的,竟做起了这亏本买卖,五百两!不要白不要,也许还能找到太子想要的画,到时得了太子赏识,这两间铺子算什么,整个薛家都是他的。 想到这儿,薛禄拍案说道:“好,便依你所言。” 薛怀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弧度,“二叔果然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过两日我就派人来。” 薛禄胡乱的点头,“这下你能告诉我那副画的下落了?” “自然。”薛怀不紧不慢的说:“那画便在一处名为西渚的地方。” “我知道。”薛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心中慌乱的想着该怎么补救。 “二叔知道?”薛怀一脸疑惑。 薛禄同他打哈哈,“你这一说,我不就知道了嘛,只是这西渚究竟是何地方,我听都没听说过,可还在江南?” “就在江南,那永和村,二叔可知道?”薛怀一本正经的问。 “知道,知道。” “嗯,西渚就在永和村附近的一处荒岛上,离得并不远,那画便在岛上的山洞之中。” 薛禄笑的眼角起了褶皱,“那极好,只是不知阿怀是从哪处得来的消息,是否可靠?” “二叔若是不相信我那算了,你的铺子我也不要了,我自己去把画寻来送给祖母,也没什么不可。”薛怀落下连来,站起身来欲走。 薛禄赶忙拉住他,“慢着,二叔肯定是相信你的,不然也不会托你去帮打听了,明日,明日我就差人去寻。” 薛怀被他拉着坐下,“二叔不会说话不算话吧,我已将具体位置告诉知,若您拿了东西又反悔那该怎么说?” “你二叔我怎会是这样的人!”薛禄义正辞严的说道。 “那不如这样,下午我就把转让铺子的东西准备好,届时二叔只需在上头印个章,其余的交由我来处理,您看怎么样?”薛怀慢慢说道,给足薛禄思考的时间。 薛怀是小辈,薛禄也不想落得个不守信的名声,这两个店铺给他也没什么,反正他名下的其余地方还有,要是名声被败坏了,那他还怎么在江南的商人圈里混下去。 “好,那就依你所言。” 薛怀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心情颇好,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 薛禄坐在屋子中亦是十分高兴,心中暗道薛怀这傻子,哪里精明,竟做了这样的赔本买卖,等他取代他的位置,要让族里所有人知道,薛家真正能依仗的人是他薛禄! 薛怀这厢火速搞定了铺子的事,薛禄纵然在盖章的时候有些犹豫,但想到画,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派的人果真从西渚的山洞之中带回来一个箱子,里头装的估计就是他想要的了。 薛禄兴奋的给太子那边去了个消息,那人很快回信,叫他稍安勿躁,待过一段时日他会再来江南,具体事宜届时再说。 薛怀呢,一开始也没想要薛禄的铺子,西渚的消息他按计划便是要透露给薛禄的,早说晚说都是说,但三天前他得了个消息,这才让他改变了主意。 三日前,薛怀手下有人来汇报,二房的李嬷嬷似乎有买店面的打算。 李嬷嬷自从知道顾尔的想法后便去同管事的嬷嬷提了一嘴,她在厨房做活,平时没少给管事嬷嬷好处,因此她对自己还算好说话。 “您这个年纪想出府无可厚非,咱们二夫人那儿每年都会放一波人,您运气好,过几天刚巧就是放人的日子,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准备,我一起送上去,等二夫人过目之后便可收拾东西了。” “好好好,多谢,等婆子我出府之后,我家那丫头还得多仰仗着您嘞。”李嬷嬷悄悄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东西,塞了过去,管事嬷嬷半推半就的接过,她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笑说:“您就放心吧。” 李嬷嬷将此事打通好后,特意出府去找了个租赁铺子的中间人,打听了几个地段较好的位置,价钱都不低,贵的像西街那边一个月的租钱甚至要八十两银子,让李嬷嬷大为震惊。 “有没有价钱稍微低一些的?” 中间人三十岁左右,留着山羊胡,眼睛里都是精光,他 分卷阅读47 上下大量了一番李嬷嬷,说道:“便宜的倒也是有,就是这地段可是千差万别。” 李嬷嬷哪能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她也知道,一个铺子的位置对于店家来说有多重要,思索片刻后,说道:“等我回去考虑考虑。” 中间人有些不屑,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恭敬,这人在世上活着,有钱就能站在高处,没钱,那便没人理睬你。 李嬷嬷叹了口气,垂着头回了府中,一进门没去别处,抓着以前在一起在厨房里做过活的另一个刘嬷嬷,打听道:“现在想在西街那边租一件铺子最少的要多少银子?” 这个刘嬷嬷家中有人就是从事转卖租赁房屋这一活计的,她知道的也就多一些,“前段日子好像听说要六十两银子,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变动,你要真想知道我回去问问。” “也好。”李嬷嬷对于外头商人说的话不敢全信,认识的人该是要好一些。 刘嬷嬷也是个八卦的,她感兴趣的问道:“怎么,你要在那边租房子?” “我一做下人的哪来这个本事,不过是帮别人打听打听而已。”李嬷嬷摆手道。 “说的也是,咱们做下人的,攒小半辈子能有多少积蓄,现在江南的物价涨得快,像我们小老百姓,都要勒紧裤腰过日子。”张嬷嬷感同身受的说道:“你放心,我去给你问问,一定是市面上最低的价钱。” “好。” 顾尔听了李嬷嬷的话立时纠结起来,她想的太简单了,光是铺子的租金可能就要将这一百两银子花去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还不知道够不够用。 “嬷嬷,要不我们换一处便宜的地方吧,也不一定非要到西街。”顾尔托着腮说道。 “傻姑娘,这你就不懂了,你去没人的地方开铺子能有谁去光顾,西街租金虽贵,可是人来人往,客人多呀,容易做出名声来,舍不得这银子,那想赚回本也要难上许多。”李嬷嬷捶了捶腿,她出去奔波了一日,腿脚有些不利索了。 顾尔似懂非懂的点头,“是,剩下的银子我们省着点用也足够了。嬷嬷,你腿疼?我来给你捶捶。”她没等李嬷嬷说话就蹲下了身子,两只手握着拳头一上一下替李嬷嬷捶腿。 李嬷嬷用手轻轻抚了抚顾尔的发顶,她什么都没说,但顾尔什么都懂。 ☆、第三十八章 刘嬷嬷非常热情,第二天就带了一个人过来见李嬷嬷,“这是我家亲戚,那些事情我说不清楚,干脆就把他带过来了。” “您好,我姓张,嬷嬷是要看铺子吧,我这儿手上还有好几处地方,不知道嬷嬷想要什么样的?”张平长了一双吊梢眼,眼睛里有商人惯有的精光。 李嬷嬷与他打过招呼后,就听他上下嘴皮一翻说的飞快,每一间铺子都被他说的天花乱坠,李嬷嬷从没了解过这方面,很快有些晕头转向,她打断对方,说道:“张哥儿,你还是直接带我去看看吧,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张平连连说是,“我听说您这屋子是为别人看的,要不要把他也请去?” 李嬷嬷原来是有这个想法的,但让顾尔出面是不太合适,想想也算了,“不必,待我先去看看在再做打算。” “好,您随我来。”张平态度不错,引着李嬷嬷出门,刘嬷嬷在后头喊道:“我就不去了,张哥儿你好生招待。” “放心吧。”张平扬声道,两人一前一后去了西街。 西街一如既往到处是人,张平带着她走到一间关着的铺子门口,他掏出钥匙,阳光照进去,地方不算小,放上几张柜子不成问题,看上去也干干净净的,她环绕了一圈,问道:“这儿租金多少?” 张平笑的谄媚,“既然与刘嬷嬷认识,我也不收您贵了,这个数您看怎么样?”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 “一百两?” “这个价格绝对不算贵了。”张平信誓旦旦的说道:“您看看左右邻居的生意,多好,那人络绎不绝的,我保证您一年赚的钱肯定不止这个数。” 李嬷嬷“哼”了一声,“张哥儿,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这儿最少要多少,你给个准数。” “一百两真的是最低价了,您去问问,哪个不要二三百两。”小张面上恳切的说道。 “不能少?我可听刘嬷嬷说以前只要五十两,怎么这么快就涨到一百两了?” 张平手一拍说道:“她那是不知道,现在都这个价,八十两的我手上倒有一间,就是在西街的最里头,里头的大小也不及这个,大概只有一半的样子,您要想租我可以带您去看看。” 只是贵了二十两,却少了一半的位置,李嬷嬷犹豫了,小张看她动摇了,继续说道:“嬷嬷,这个价格也不是我定的,我就是帮着介绍的,最主要还是要看主人的意思,他们把价钱定的高,我也没办法,您说是不?” 李嬷嬷又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前后看了看,觉得算是不错,只是这价格过了些。 “其实还有比这儿再好一些的,不过要三百两的租金,嬷嬷您有兴趣吗?”小张跟在她后头说道。 “不用,这间就不错,等我回去问问她的意思。”一百两的李嬷嬷都不一定舍得,那三百两的肯定是考虑都不考虑的。 “好嘞,那这房子我就先给您留着。” 刘嬷嬷人倒是个好的,却也有一点不足,她管不住嘴,什么事情到她这里待不了一个晚上,平时说八卦的嬷嬷都会知道,也因着这个原因,消息自然而然的就传到了薛怀耳中,他当然知道李嬷嬷与顾尔的关系有多么亲近,再想想那一百两银子,结果不言而喻。 薛怀摸着下巴思索着,西街那边他的铺子租约还未到期,薛禄倒是有两间,弄过来给顾尔也未尝不可。 “带那个张平过来,就说我有间铺子想租出去。”薛怀吩咐道。 张平便是那个给李嬷嬷介绍房子的人,他微弓着腰进了门,目不斜视,恭敬的行礼,“二爷。” “嗯。西街上的这个铺子你去租给今天那个姓李的嬷嬷,要个,就五十两好了。”薛怀说道。 “五十两!”张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爷,五十两到哪里都没这个价啊!就连路边最小最偏的也不止这个价钱啊!”更何况这个铺子位置这么好,地方还大。 “我让你去你就去,钱不会少你的,至于价钱,你不用管,按我说的做就好。”薛怀坐在书桌后对账。 张平干巴巴的笑了笑,“是是是,小人这就去找她。” 薛怀“嗯”了一声,补充道:“不要透露我的身份,只说我愿意出这个价便是,若她们不买,你再回来找我。” “是。”张平不敢不从,他可是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薛二爷, 分卷阅读48 听声音,果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威严,他轻手轻脚的退下顺便带上了门,而后立刻拐去了门口找人给刘嬷嬷带了个信,说他找李嬷嬷有事,刘嬷嬷听到消息不疑有他,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带着张平过去了。 李嬷嬷正在屋里收拾东西,看张平找了过来,纳闷道:“小张,你怎么来了?是铺子有人要买?” “不是不是。”张平摆手道,脸上带着喜色,“嬷嬷!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现下有间铺子只要五十两银子,地段大小都是上等,嬷嬷你要不要定下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李嬷嬷看张平脸上急切的神色不似作伪,也有些心动,她搓了搓手,“明日,明日我再去找你,你先给我留着!” “好。”张平拍手说道:“那屋子地理位置比我带您去看的那间还要好,您要是定下来只赚不亏,我就等明日再来找您。” 李嬷嬷送走张平,有些不敢相信这等好事竟落到了她头上,她理了理衣服,匆匆朝大房走去。 “姑娘,我找这儿的一个叫顾尔的侍女,能帮忙叫一下她吗?”李嬷嬷在饮翠院门口见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年轻女子,连忙上前问道。 玉竹笑咪咪的说:“李嬷嬷是吧?我常听尔尔说起您,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喊她。” 李嬷嬷站了片刻,没多久顾尔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在大房吃的好睡得好,穿的也比在二房时光鲜,跨出院子时身形款款,不似丫鬟,倒似大户人家的姑娘,只是眼下李嬷嬷也没心思观察这些,她拉着顾尔的手,把她带到一遍,有些激动的说:“丫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打听到西街的一处铺子,只要五十两银子,据说位置和大小都很好。” 顾尔听了也跟着高兴,“那嬷嬷是打算定下来吗?” “是,我明日去看过之后要是不错,咱就定下来,如何?”李嬷嬷问道。 “我都听嬷嬷的。”顾尔点头。 李嬷嬷又说:“只是这签契约时,必得你亲自出面了,银子毕竟是你出的,我也不好代替你。” 顾尔略微思索了片刻说道:“好,届时我随嬷嬷一道儿去,铺子的事就交给嬷嬷你了。” 李嬷嬷得了顾尔的准信,第二天一早就和张平去了西街,到了铺子之后,李嬷嬷大为惊讶,世上竟然真有这等好事,西街铺子也分三六九等,而他们所在的就属上等,位置极佳,店前人来人往的,里面的地方也宽敞得很。 “这儿真的只要五十两银子?” 张平笑道:“可不是,别说您不信了,就连我一开始都摸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这屋子的主人说了,只要这个价,所以啊,我说您的运气忒好,就这么给撞上了。” 李嬷嬷在屋里转了又转,脸上笑容一直没消失,张平说道:“嬷嬷,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行!”李嬷嬷站住脚,两手一拍,“就这间了。” “好嘞,那这契约您签字?”张平拿出早就拟好的一张纸出来,问道。 李嬷嬷摇头,“我与她约好了,就在那边的茶楼。” ☆、第三十九章 李嬷嬷指了指路的一侧,张平跟在她身后上了茶楼,顾尔平时没机会出门,这次也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她刚到茶楼不久就等到了要等的人。 张平上了楼,见到坐在那边的顾尔,眼睛瞬间直了,这是哪家的小姐,怎生的如此好样貌,恍若仙人一般,肌肤莹白透光,就连皮肤下的血管都能看清,唇不点而红,一双美目顾盼生姿,举手投足皆是风态,等她视线落到张平脸上的时候,他险些连脚都挪不动。 “张哥儿,快过来,将契约拿出来。”李嬷嬷招呼张平走到顾尔跟前。 张平紧张起来,背上出了薄薄的汗,他从袖口拿出一张写好的纸来放到桌上,“小姐,请您过目。” 小姐?顾尔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她双目微抬和李嬷嬷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顾尔捂着嘴,张平心跳的更剧烈了,悄悄看了眼她,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物。 等从茶楼里出来,张平的脚仍然有些发颤,怀里揣的银子似乎都不这么重要了,只要那仙女儿能一笑,他还要银子来作甚。 张平顺利完成任务将契约送到了薛怀手里,薛怀拿过看见上面写了小小巧巧的两个字:顾尔,唇畔勾起一抹弧度。 张平趁着这个空档壮着胆朝薛怀看了眼,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薛二爷到底长得是何模样,上次来他并不敢贸然抬头,这次因着心里存了番疑惑,身随心动,抬眼刚巧看到薛怀嘴角带笑的模样。 只这一眼,张平看了暗道:不得了,原以为今日见的那小姐已是绝色,但这薛二爷丝毫不逞多让,薛二爷的俊,不仅仅俊在面貌上,更俊在那通身的气度上,令人多看上几眼都不敢。 薛怀满意的将那张纸条折好锁到抽屉里,这一天都是难得的好兴致。 顾尔花五十两将铺子定了下来后,剩余的事宜都交给了李嬷嬷去打理,李嬷嬷已经到苏氏那儿走了趟,苏氏也已经批了她出府的请求。 终于,在薛府待了十几年后,李嬷嬷离开了这儿,她想,若不是顾尔,她可能还要再多被困在此处一段时日,唯一遗憾的是小翠没能与她一道离开,但也不会太久了,她这个做娘的先在外头给她谋个生路。 顾尔将店铺的事儿都交给了李嬷嬷,她要做的就是多想一些花样子,铺子的位置定下来后,李嬷嬷便去找到那个不亲不疏的亲戚李贵,李贵的媳妇就是小翠口中那个专帮成衣店制衣的人,李嬷嬷许久没到李贵家去,按着脑中的记忆摸到了他家的门前。 “叩叩”两下,李嬷嬷敲响了李贵家的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 “是我。”李嬷嬷回答。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个头高壮的男人探出头来,在看到李嬷嬷时愣了几秒钟,有些不确定的说:“您是,秋姨?” “是我。” 李嬷嬷原名李秋菊,家里的亲眷还有街坊邻居一般都叫她秋姨。 李贵一脸的疑惑,他将门打开,一边带着李嬷嬷进去一边问道:“秋姨,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嬷嬷在屋里的木板凳上坐下,说:“也没什么大事,你家媳妇在吗?” “在。”李贵摸不着头脑,朝里屋吼了一嗓子,屋里面走出一个穿着布衣的妇人来,她穿着朴素,身上围着围裙,手上还沾着水,在围裙上擦过后才抬起头。 “秋姨?”李贵媳妇脸上带着惊喜,她小步的走到李嬷嬷身边,“您怎么来了?” 李嬷嬷见两人都在也就不卖关子了,将来的目的说了,“其实我这次来是有 分卷阅读49 个活计想给你们做,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什么活计?”李贵媳妇和李嬷嬷的关系不错,两人逢年过节的还会见上一面,共同语言也较多,李贵媳妇知道李嬷嬷是个靠谱的人,因此对她说的这个活计存了一份好奇。 李贵就不同了,他与李嬷嬷接触的少,这亲戚突然找上门来说要给他们活做,他的心里还真有点发虚。 “是这样。”李嬷嬷娓娓道来,“我现下离开薛府了,打算与人一同开个铺子,专门做一些刺绣,衣服方面的生意,就在西街那边,店面已经定下了,想来问问你们有没有兴趣到店里帮忙?” 李嬷嬷一席话说完,李贵和李贵媳妇都沉默了,李贵没有固定的活计可做,得了机会就是帮着四处去做杂活,要说没时间,那倒是谈不上,可是他们的顾虑也多。 “秋姨,您也知道,我们家里也没什么余钱,每日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柳娘也就靠着给铺子里做点绣活拿点零碎的钱,加起来可能还抵不上一件金贵的衣服来的多。”李贵话没说满,李嬷嬷怎能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可不是来找你们借钱的,我是想雇你们去帮忙,现在店里缺人手,若是你们愿意,我可以出比你们现在做的活儿再高些的价格。”李嬷嬷继续说道。 听到价格比现在还高一些,李贵和柳娘对视了一眼,柳娘悄悄给李贵使了个眼色,她对李嬷嬷说:“秋姨,我去和他商量一下,您稍等。” 李嬷嬷点头,柳娘拉着李贵进了门,压着声音说:“我觉着这事儿挺靠谱,反正咱们在家里闲着也闲着,秋姨在薛府做活,认识的人那和我们都不是一个档次的,这次能在西街开铺子,说不定那个合伙的人不简单呢,我们去试试也不亏。” 李贵对于柳娘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这次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李贵也厌烦了那种四处去找活做的日子,遂点头,“好,都听你的。” 两个人很快商量好了走出去,柳娘面上带着笑,她与李贵是一个村里的,平时农活干得多,厚厚的嘴唇,与李贵站在一起倒也般配,她对李嬷嬷说:“秋姨,既然您都开口了,我们自然是要答应的,有什么事您直管吩咐就是。” 李嬷嬷回了一个笑,“铺子现在还没开起来,琐事很多,你们要是愿意,现在就和我去看看,怎么样?” “好嘞。” 李嬷嬷带着李贵和柳娘去了西街,晚上的时候顾尔就听小翠说了这个事儿,她头一次做这么大的主,难免有些忧虑,“小翠姐,你说开铺子这事儿能成吗?” 小翠给她打气,“肯定能成。” “若是银子不够,那可如何是好?”顾尔依旧担忧。 “我和娘这些年也攒了些积蓄,你别担心,肯定是够的,对了,你画的花样子呢?咱们有时间就绣一绣,到时候也能拿出去卖一卖。” 顾尔拿出几张纸摊到桌上,说道:“这些都是可以绣在帕子上的。” 小翠拿过来一细看,江南女子多喜欢在帕子上绣一些花草鱼虫的事物,顾尔却推陈出新,把姑娘家喜欢的兔子、双蝶等绣上去,好是好,就是绣下来量有些大,小翠熬了半夜绣好了一张,看着成品心满意足,果真是好看,她都舍不得拿出去卖了。 顾尔自己也抽空就埋头绣上一会儿,薛府在阳春三月之时似乎迎来了异常和平的时光,直到有一天,一顶轿子停在了薛府门口,里面的纤纤玉指掀开车帘,轿子上下来一个戴着面纱,钗着步摇,身材有致的女子。 ☆、第四十章 林涟漪不是第一次来江南了,她微微抬头,看着薛家气派的门额,露出一抹浅笑,门口早有丫鬟等着,见她下了轿子就迎上来,“林小姐,老夫人特意派我在这儿等着,念着姑娘这会儿该到了。” 林涟漪微微颔首,她跟在丫鬟身后,中规中矩的说:“有劳你了。” 林涟漪迈着小步,款款的走到了薛老夫人所在的大堂中,还未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或高或低的几重笑声,有清脆的,有低沉的,她心里怀了些小紧张,低头从丫鬟掀开的帘子中走了进去。 “可是涟漪来了?”老夫人止住笑声,朝她看去。 林涟漪走上前行了个礼,“涟漪拜见老夫人。” “好孩子,过来让我看看,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乍一看都不认识了。”薛老夫人朝她招手,林涟漪早在进屋之前就将面纱摘了,一直垂着眼睑,她顺从的走到老夫人面前。 “涟漪真是越长越好看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在府里玩,最喜欢黏在怀儿身后了,怀儿,是不是?” 薛怀不意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这才抬眼看向林涟漪,有些敷衍道:“祖母说的是。” 林涟漪听到男人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悄悄红了脸,慢慢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待看到薛怀的长相时,她的脸更红了。 小时候长得好看的怀哥哥,如今更是俊朗,比之她父亲介绍的那些,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不得的。 “你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来人,带小姐先去安顿下来。涟漪,你就在府里安心住下,若有谁短了你的吃用就到我这儿来告状。”薛老夫人拍着林涟漪的手说道。 林涟漪乖巧的点头,跟着丫鬟去了,她一走,屋里的人也四散而去。 老夫人给林涟漪安排的地方离大房不远,中间恰好有一段回廊是去大房的必经之路,林涟漪低眉顺眼的走在前头,听着身后薛怀有力的脚步声,那一下一下像是踩在她的心上,让她止不住的心跳加速。 薛怀无言的走在后面,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林涟漪放缓了步子,侧过身,朝着薛怀露出一个笑容,“怀哥哥。” 林涟漪岁数比薛茶略长了半岁,因而也跟着薛茶叫他哥哥。 薛怀停下步子,不咸不淡的“嗯”了声,等待她的下文。 林涟漪红着脸,羞怯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接话,薛怀反而先失了耐性,他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便直接开口说道:“若没事我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林涟漪,自顾自的越过她朝前走去。 林涟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追了两步,又停下,她咬着唇瓣,在心里对自己说:“既然都到了薛府,那便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该属于她的还是她的。” 林涟漪随着丫鬟到了住处,是一处清幽的院落,院里养着一些花草,环境很是优美,林涟漪这次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丫鬟婆子还是带了几个的,她笑脸将引路的丫鬟送走,关上门,她的笑容也一道消失。 林涟漪坐到椅子上,丫鬟碧荷走到她身后轻柔的给她按肩。 她用几根手指 分卷阅读50 撑着额头,闭目养神,碧荷在香炉里燃上香,屋里烟气袅袅,林涟漪坐了一路马车,这会子也累了,便合衣去榻上躺了会。 下午,顾尔坐在院中刺绣,薛怀出去办事并未在府里,她一个人坐在那儿正当有些无聊之际,薛茶拎着裙角脚步轻快的来了,她也在自己院里呆的没趣,故来找顾尔玩儿。 “尔尔,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在做女工。”薛茶有些不满的说道,她来过好几回了,顾尔次次手里都抓着针线,就连和她说话都不曾放下。 “四小姐莫气,我这就不绣了。”顾尔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气,放下东西哄道。 薛茶见她服了弱,也笑,探头去看她到底在绣什么,这一看眼睛就移不动了,“这是小兔儿?” 顾尔含笑点头,薛茶夸张的长大了嘴,央着她说道:“太可爱了,我不管,绣好一定给我一个。” “四小姐喜欢,肯定是要留的。” 薛茶在她的篮子里翻了翻,好多绣帕,每一块上面都是不一样的图案,但无一例外全都精致艳明丽,“这块也好看,呀,这个也好喜欢。” 薛茶拿着几块绣帕左右发愁,她也不好意思全要,左思右想,最喜欢的还是那块未绣好的兔子,她撑着下巴说道:“尔尔,还是等你把那块绣好吧,你不知道,每次与那些贵女聚在一起,大家没别的事儿可做,就连帕子都得比上一番,你这个这么好看,我拿出去肯定能让她们眼馋。” 顾尔依着她,贝齿微露,她不在绣东西,却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薛茶伸着脖子四周看了看,没见着那人,眼里有一瞬的失落,但她很快将失落赶走,对顾尔说:“尔尔,不如我们来踢毽子吧,比比看谁踢得多。” 顾尔有些为难,“可是我不会踢毽子。” “没事没事,我教你。” 薛茶让蝉衣跑了一趟,将毽子拿了过来,薛怀的院子虽大,但里面的草木都十分的珍贵,若不小心弄坏了,又得赔罪,所以薛茶拉着顾尔到了花园里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 “尔尔,你看着,我给你示范,很简单的。” 薛茶说着拿起毽子抛向空中,“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毽子每一次落下,薛茶都能准确无误的将它再踢起来,一边踢,一遍嘴巴里还在数:“一,二,三……” 等数到二十的时候,薛茶停了下来,她游刃有余的用手把毽子接住,走到顾尔身边,“尔尔,看清楚了吗?很简单对不对,你只要眼睛看着它,然后用脚去接了把它踢起来就好了。” 顾尔看着薛茶做也觉得并不是很难,想着自己也试一试,这处也无旁人,就算是惹了笑话,也只有薛茶一人知晓,于是她便将毽子托在手里,轻轻抛起后,伸着脚去接,第一下接到了,但方向却控制不了,不像薛茶直上直下的,她的毽子直接飞到了离她几人远的地方,再怎么赶也接不到。 “再试试,多来两次就好了。”薛茶在一边鼓励她。 顾尔跑过去将毽子捡起,踢了两个又失败了,有些事情真的做起来并不像看上去这么简单。 “用力一些,你踢得太轻了。”薛茶又说道。 顾尔尝到了一些乐趣,虽然老是失败,但失败的同时她的心情却飞扬了起来,当她再次把毽子抛起,脑海里记着薛茶说的用力一点,她猛的踢了一下,毽子“呼”的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的远远的,最后落到了草地上。 顾尔连忙跑过去拾,初露尖尖的青草上,一双皂靴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薛忻弯腰将毽子捡起,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带着一抹坏笑朝着顾尔走去。 “这是谁的毽子?”薛忻玩世不恭的笑。 “三少爷,是我的。”顾尔向前走了两步。 薛忻把毽子拿到她面前展开,顾尔伸手想拿,他却突然缩回手,双手背在身后,戏谑的看着她。 “三少爷,请将毽子还给奴婢。”顾尔有些不悦,她不喜欢这样的戏弄。 “顾尔是吧,是谁许你在这儿躲懒的?” 顾尔尽量将声调放平,“奴婢不是来躲懒的,四小姐就在那边,我是陪着她来的。” 薛忻把毽子拿出来扔了扔,并无还她的意思,“头一回见你,你拿二哥来压人,这次又拿四妹,是真觉得我薛忻在薛家没什么地位是吧?” 顾尔没吭声,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拿谁来压人这种事情并不是她的本意,只是因为薛忻这厮太过难缠。 薛茶见顾尔去捡个毽子一直没回来,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朝她的方向走去,“尔尔,出什么事儿了吗?” 薛茶走了两步,这才看到顾尔对面的薛忻,她双手交握行了个礼,“三哥。” “四妹在这儿踢毽子,怎的二哥的丫鬟跟着你?”薛忻问道。 薛茶最怵的就是薛怀,薛忻她可没有在怕的,“哥哥不在府上,我和尔尔一块踢毽子有什么问题吗?” 薛茶不答反问,薛忻与这个四妹妹可不亲近,年纪小的时候还打过架,如今大了要好一些,他一双眼睛黏在顾尔身上,即便什么都没做也让她浑身不痛快,薛茶上前一步挡在顾尔身前,“三哥,你为何老是盯着尔尔看?” 薛茶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不喜欢绕弯子,想也不想的就问出了这样的话。 薛忻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托着下巴好整以待的看着她们,“怎的,连人都不让看了?” 薛茶皱了皱鼻子,薛忻的眼光即便不落在她身上,她都觉着不自在,更何况顾尔了,薛茶拉着顾尔就朝薛怀的院子走。 薛忻见她们要走,扬声道:“四妹,你的毽子不要了?” 薛茶头也不回,“不要了,留给三哥你玩吧。” 她们小步走着,薛忻大步追了上来,跟在她们身后,脚步声如影随形,薛茶在拱桥上兀的停下,“三哥你还跟着我们作甚?” 毽子都给他了,他还想要怎么样? ☆、第四十一章 她们小步走着,薛忻大步追了上来,跟在她们身后,脚步声如影随形,薛茶在拱桥上兀的停下,“三哥你还跟着我们作甚?” 薛忻难得好脾气的解释,“我有些书本上的东西要去问问二哥。” “哥哥现在不在府上,你过些时候再来吧。” 薛茶说完转身又走,薛忻却还跟着,“我去二哥院里候着也不成么?” 薛茶哪有资格来管这事,只能由他去了,她拉着顾尔走的快了些,说道:“尔尔,要不你先去我的碧落院待一会儿,刚好我有些女工上的事儿想请教你。” 顾尔余光撇了一下身后的人,想着院里还有玉竹在,少她片刻也无事,便答应了。 薛茶带着她脚步一转,而后笑嘻嘻的对薛忻说:“那三哥你去 分卷阅读51 吧,我们先走一步。” 她说着带着顾尔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薛忻哪里有什么问题要请教薛怀,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想逗逗顾尔,现在人都被薛茶带走了,他还去作甚? 等拐过几个弯之后,薛茶步子慢了下来,她边走边对顾尔说:“尔尔,我三哥怎么缠上你了?上次还在祖母面前要讨你呢,真过分,你都是哥哥院里的人了!” 顾尔不知道还出了这样的事故,她皱着眉,这个薛忻到底想干什么? 薛茶看她愁眉苦脸,安慰道:“尔尔你别太担心,哥哥是绝对不会把你让出去的,就连上次我想要都没给呢,所以三哥是绝对不会得逞的。不过你还是小心点为好,三哥那个性子就是看上什么就要抢到手,不择手段的那种。” 薛茶将“不择手段”四个字咬的有些重。 她说这话不是没有依据的,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和薛忻看上了同一个人偶,薛怀做主给了她,薛忻不敢在薛怀面前哭闹,小小年纪却想了一个更狠的法子,大冬天的,他竟真为了个人偶洗了一个冷水澡,生生的把自己冻病,发起了高烧,病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一直念叨着人偶,高姨娘不知缘故,到薛老夫人面前哭诉,最后没办法,只得把薛茶还没玩够的人偶拿去,送到了他的手上。 薛茶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生的那场病是自己洗冷水澡洗的,只是每每想到这儿,她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尔尔,你可千万避着他些。” 顾尔当然知道其中的道理,连连点头。 到了薛茶的碧落院,薛茶将她带到屋中,关上了门,顾尔看着桌上一片狼藉,左一本右一本的全是书,有的掀开了,有的没掀开,薛茶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有点儿乱。” 顾尔走过去想要收拾,被薛茶制止了,“尔尔别忙,一会儿我让她们收拾。” 在她眼里顾尔不是个丫鬟,而是她能说话的朋友。 薛茶在杂乱的书桌上翻了半晌,她从书堆中抽了一本书出来,跑到顾尔面前,看着其中一行字,说道:“尔尔,你说这话本上说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的去追,是对还是不对?” 提到这么敏感的话题,顾尔脸红了红,只听她说“喜欢”两个字,一个人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在她脑海中,意识到自己的念头后,她微微甩了甩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赶走。 “四小姐,这个……” 顾尔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也只不过比薛茶大了一岁,因着身份的原因,这方面的事她是想都不敢想的,她有些局促的坐在那儿。 薛茶放下手里的书,眨了眨眼睛,她拖动椅子靠顾尔坐的更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尔尔,最近林惟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尔思索了片刻摇头,她与林惟接触的太少了,哪里知道林惟会不会有不对劲的地方。 “尔尔,那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薛茶说道,也不管顾尔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就要说下去,外面却先她一步有了动静,蝉衣敲门,“小姐,林小姐差人送了东西来,在前厅等您过去呢。” 薛茶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她站起身来,皱了皱眉头,嘟囔道:“她怎么来了。” 顾尔也在这边坐了一段时间了,打算先行离开,薛茶拽着她不让,“尔尔,你与我一起去前厅吧,我不想一个人去。” 顾尔无奈的笑了,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应了,两人并肩去了朝前厅走去。 林涟漪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看到薛茶走过来,立马站了起来,迎上去,热情的说:“茶茶,许久不见,你越长越好看了。” 薛茶在外人面前礼数还是到的,她微微弯唇,“林姐姐,许久不见。” 林涟漪上前拽着她的手,亲昵的握住,却被薛茶不着痕迹的挣开,她不习惯同外人这样亲近。 “林姐姐来我这儿是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事。”林涟漪抬手理了理头发,“就是给茶茶带了些我们那边的特产,特意来送给你,还望你不要嫌弃。” “林姐姐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嫌弃呢。”薛茶轻笑,笑却不入眼。 林涟漪朝身后的丫鬟抬了抬下巴,碧荷把东西放到桌上,薛茶也没表现出什么,屋子里陷入了沉寂,谁都没有开口,薛茶倒是没什么,尴尬的是林涟漪。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茶茶,你是不是还在为小时候的事情生我的气?” 薛茶抿嘴,怎么说来说去绕到了那上头,“这都过去多久了。” 林涟漪垂眸,软软的像是被欺负了一样,搅着帕子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 “好了,林姐姐,东西也送到了,太阳这么大还劳你跑一趟,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不送了。”薛茶不欲与她多纠缠,打断她说道。 薛茶都这么说了,林涟漪也不好意思再在那儿待下去,她来的目的是想缓和她们的关系,没想到薛茶的态度如此冷淡,她站着站着突然落起泪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薛茶被她哭的无法,只得走上前去,轻声细语的说:“林姐姐,你不要多想了,那事儿我早就忘了,咱们就不提了,你安心在府里住下,有空就来找我说话,我随时欢迎,嗯?” 听到这话,林涟漪渐渐止了哭声,她眼睛红红的,“茶茶你不计较便好。” “嗯嗯,林姐姐快别哭了,不知道的人以为欺负你了呢。”薛茶说道。 折腾了一会儿,终于将林涟漪送走了,薛茶心累的坐到椅子上,面露疲惫。 顾尔看着薛茶不自主隆起的眉头,走上前替她倒了杯茶,薛茶对她像朋友一样,她也就放下了所谓的主仆之分,问道:“茶茶,这是谁?” 林涟漪来的那天,顾尔没有跟在薛怀身边,故不认识她。 薛茶抿了口茶,“林涟漪,远亲,有几分关系,小时候来家里住过一段时间。” 一句话就将林涟漪和她的关系解释了,看来她是真不喜欢这个远亲。 顾尔不知道刚刚惹得林涟漪泪水涟涟的是到底是什么,就算好奇,也没开口问,那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也许会触及薛茶旧时的伤疤也不一定。 “尔尔。”薛茶看着桌子上的花纹,大堂里只有她们两个对坐着,顾尔没问,她却主动提到此事,“你一定很好奇刚刚她说的是什么事情吧。” 她托着下巴,陷入回忆,慢慢的开口。 原来这个林涟漪住在薛府的时候还有一段故事。 她刚来之际,薛茶还是很喜欢这个大她不多的姐姐的,两人年龄相近,喜欢的东西也差不多,一起玩的时候周围也总是充斥着欢声笑语,就连秦氏都说:“涟漪来是专门为茶茶解闷的。” 那时薛茶跟在林涟漪后面,又是采花,又是插瓶, 分卷阅读52 好不快活,但是再好的朋友也没有不拌嘴的,何况她们喜欢的东西还这么相近。 一日,薛怀从外头带回来一把绣扇,精美异常,上面的每一个图案都是精雕细琢,象牙制的手柄,夏日里抓在手里清清凉凉的,独特的扇形,有弹性的布料,薛茶得了之后爱不释手,整日拿在手中,那是她的宝贝,虽出去炫耀却谁也碰不得。 薛茶自然也是拿到了林涟漪的面前,看着她眼睛里面流露的羡慕,“咯咯”的笑了起来,“林姐姐,这扇子好看吧,是哥哥特地买给我的,整个江南就此一把。” “茶茶,你哥哥真好。”林涟漪盯着扇子一瞬不瞬的说道。 “那当然了。”薛茶昂着头骄傲的说。 年纪小的她却没想到这把扇子会带来这么多的麻烦,若是知道,她一定不会把她拿到林涟漪面前,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第四十二章 林涟漪拿着扇子看了一会儿,忽的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茶茶,你在这等我一会。” 她说完飞快的跑回了屋子,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大堆的东西。 林涟漪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在了桌子上,全是些玩物,各式各样都有,看得出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给拿出来了。 “茶茶,这些,都给你玩。”林涟漪把东西推到薛茶面前,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说道。 薛茶和林涟漪相处一阵子了,也知道些她的脾性,所以纳闷的看着她,“真的?” 林涟漪不是这么大方的人呀。 “嗯!”林涟漪肯定的点头,而后又说:“那我把这些都给你玩,茶茶你能不能把扇子借我玩几天?” 她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充满了渴求,又撒着娇说:“茶茶,你就借我玩玩吧,嗯?好不好嘛?就两天,就玩两天,好不好?” 薛茶撅起小嘴思索了会,手指在她的宝贝扇子上来回轻抚了几下,有些犹豫,也有些动摇。 “茶茶,你看,这是上次你看中的娃娃,给你玩,送给你了,好不好?”林涟漪继续诱惑道。 薛茶看着那崭新的布娃娃,动心不已,漆黑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道:“那好吧,就借你玩两天,就两天,到时候一定要完好无损的还给我喔!” 薛茶俏生生的伸着两根手指头,看着林涟漪,林涟漪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她迫不及待的把扇子接到了手里,带着笑来来回回仔细的看,如获珍宝。 薛茶看她爱惜的样子,觉得给她玩两天也没什么大不了,遂放下心来。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薛茶把林涟漪送她的东西全都玩过一遍之后,便失了兴趣,就连当初那个心心念念的娃娃都不能得到她的青眼。 不止孩童,人大概都是这般,求而不得时恨不得倾尽一切去换取,但当那东西到了手中之后,却不复当初喜爱了。 薛茶两天后一大早就去了林涟漪的院子,她站到林涟漪面前,白嫩嫩的手心朝上,小小的手伸得直直的,“林姐姐,我的扇子呢?” 林涟漪却没将东西拿出来,反而是一脸央求,“茶茶,再借我两天好不好?” 薛茶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不好。” 她自小在家中备受宠爱,性子也有些爱娇,说一不二,虽然有的时候娇惯了些,但总的来说还是个懂事的小姑娘,林涟漪说好两天后把东西还给她的,现在又出尔反尔,若不是看在她是家中亲戚的份上,她早就翻脸了。 “林姐姐,你要实在喜欢,我可以托哥哥再帮你寻一把,但是这把你必须得还给我!” 薛茶说的如此坚决,那林涟漪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还是犟着,拉着薛茶的袖子说好话,薛茶颇有些不耐烦的甩开她,脸上也不好看,秀气的眉头皱的死死的。 “不行,你今天必须要还给我!” 林涟漪突然抹起眼泪来,双目水盈盈的,而薛茶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活像是被她欺负了,“茶茶,你看在我这么喜欢的份上,就再借我玩两天吧,求求你了!” 林涟漪呜呜的哭着,声音不大,却扰得薛茶头都大了。 哭着的林涟漪以为这般服软央求能让薛茶答应她的要求,却不想薛茶也是个倔强的,不管怎么样,她今天都要把东西拿回来。 “林姐姐,既然你执意不肯给,那我只有自己动手找了。” 薛茶不顾在那边低泣的林涟漪,她径自朝内室走去,撩开帘子,左右环顾了一番,首当其冲的朝梳妆台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林涟漪将东西放在哪儿,梳妆台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林涟漪看她进了室内,着急的追了上去,“茶茶,好妹妹,你别这样。” 薛茶冷冷的对着林涟漪,她虽年纪小了一些,但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我怎么样?林姐姐,你太过分了些,那扇子是我的东西,我把她借你玩几日,你竟不想还给我了,这到哪儿去都说不通的!” 薛茶看着不说话的林涟漪,心里的怒意越来越盛,本来不过是一把扇子而已,她不必如此计较,只要她想,整个江南城的扇子都能摆到她的面前,但她不需要,别的再好,却都不是她心爱的那一把。 年纪小,有的东西越别人越和你抢,你便越想要,即使有人拿来一模一样的塞到你手里,你依旧不高兴,因为属于你的那一把被别人抢走了,就是一模一样的又怎样,她就是想要属于她的! 而薛茶现在这个心理。 “哼,你既然不还我,我自己去找!”薛茶抬起手臂开始在梳妆台上翻找起来。 林涟漪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她一边哭一边制止薛茶,“茶茶,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你走开!!”薛茶用力一甩手臂,手毫无章法的拉开梳妆台上的抽屉,化妆盒,每个角落。 全都翻了一遍之后,并没有看到扇子的影子,她有些气急败坏,因为心中的怒意脸涨得通红,她转身,尖叫着问林涟漪,“我的扇子到底在哪里!!” 林涟漪却只是哭,不说话,铁了心不把东西拿出来,她拉着薛茶的手,低低的哭诉,委屈的不得了。 薛茶简直被气的脑袋都疼,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林涟漪是这样的人,看到喜欢的东西居然这般据为己有。 “好,你不说是吧,那我去找人来评评理!”薛茶对她失望到了极点。 听到她说要去找人,林涟漪脸上随即慌乱起来,薛茶掰开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抬腿就往外头走,林涟漪复又拽住她,薛茶到底比她小了些年岁,身量也比不上她,被拽住了步子就迈不向前,她停下来推林涟漪,林涟漪却死活不放手。 纠缠之间,也不知是谁发的力,薛茶一个踉跄撞到 分卷阅读53 了屋中椅子旁的小几上,本来这轻微的碰撞也没什么,她只觉得屁股有些疼而已,但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小几上放的滚烫的水壶因为她刚刚的碰撞摇摇欲坠,左右晃了两下,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薛茶一声尖叫,尖锐的叫声冲入耳膜,成功的将外面的婆子丫鬟引了进来。 薛茶与林涟漪玩耍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在,她总嫌这些人碍手碍脚的,如今却出了大事,等丫鬟婆子赶进去的时候,薛茶的手臂已经高高肿起,烫的起了泡,细嫩的皮肤通红一片,而薛茶哭的歇斯底里。 婆子手忙脚乱的抱起薛茶,送她去找大夫。 林涟漪这下彻底乱了,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夜给家中去了信,信中自然没讲事实全盘托出,只说不小心将薛茶烫伤了,她将信送走后,心中依旧忐忑,这回是真的被吓的哭了出来。 薛茶撩开袖子露出手臂,顾尔看到白洁光滑的腕子上果然有一块颜色与周围不同,她心疼的说:“那时一定很疼吧。” “疼啊,我哭了好几天,谁哄都没用,眼睛鼻子都哭肿了。”薛茶用指尖在那块皮肤上来回摩挲了两下,其实当初的伤疤比现在还要大上许多,这些年来,薛怀不知带回来多少淡疤痕的药膏,有的有作用,有的没作用,薛茶抹来抹去,疤淡了不少,但这块却怎么都消不下去,时刻在提醒她当初发生了什么。 “茶茶……”顾尔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这样的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根本不知道里面的苦楚。 薛茶是个乐观的人,她把袖子放下,笑道:“没事,都过去了,反正现在也不疼了,这个疤也算让我看清了一个人的真面目,不亏。” 顾尔看她像没事人一样,也不揪着这件事情,转而换了个别的话题,两人说着说着天就不早了,顾尔望了望外头,恐怕薛怀这个点已经回了饮翠院,遂匆匆与薛茶到了个别,离开了。 薛茶回了房间,屋里蝉衣已经派人整理过,重新恢复了干净整洁,她走到梳妆台边,坐在软椅上,从旁边拿出一个小箱子,上面没安锁,她手指轻轻一动,箱子就打开了。 里面装的是一把扇子,看上去是旧物了,扇面带了些暗黄,但今日看来仍然精美夺目,薛茶抬手把它拿了起来,扇子完全暴露在空气里,这才看出,那象牙制的扇柄竟碎了一截。 薛茶刚刚的故事没有讲完,林涟漪在她烫伤之后,乘着乱,竟先她一步找到了薛老夫人那边,一番哭诉,把该认的错都认了个干净,扇子自然也藏不住,只是她林涟漪想得到的东西,自己得不到,却也宁愿毁了。 扇子再次回到薛茶手上的时候,已经是残缺的了。 薛老夫人心软,被林涟漪这么一哭,想责备却也不知怎么责备,毕竟是亲戚,人家都已经跪下来了,也不能多加苛责,何况她还是个孩子,没过两天,林涟漪就被家中派来的人接走了,这事自然不了了之。 薛茶看着那断掉的扇柄,默默地想:林涟漪,你这次回来又想做什么呢? ☆、第四十三章 三月的尾巴,四月的开始,一个暖暖柔柔的季节,顾尔收到了李嬷嬷的消息,邀她去新装好的店里瞧一瞧。 李嬷嬷出府这段日子,顾尔一直与她保持着联系,这次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难免有些不多,只能一有空就绣帕子,想花样,这么一天天累积下来,花样子也想了一堆攒在那边了。 顾尔去二房那边找了小翠,她已经和玉竹说好了要外出几个时辰,小翠也找了借口请了假,两人手挽手走在路上,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店铺装饰成什么样,她们都带着一份憧憬,两人小声谈论着,发出清脆的笑声。 只是一转弯她们就笑不出来了,两人收住脸上的笑,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行礼,“二小姐,林小姐。”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小翠被吓出了一身汗,手上滑腻腻的,连拳头都握不起来,上次薛老夫人生辰之后,她到现在看见薛菱都是绕着路走的,生怕再去触霉头。 这次薛菱却并未为难她们两个,直至与她们擦身而过,也没开口说一句话,顾尔和小翠巴不得这样这样,她们等薛菱与林涟漪走远了,不约而同的吐了口气,这才朝府外走去。 薛菱与林涟漪走到不远处的凉亭坐下,两人也不知什么缘故玩在了一起。 “涟漪妹妹,刚才那两个丫鬟你也看到了?”薛菱不紧不慢的问道。 林涟漪点头,却不知道薛菱话中是何意思,薛菱轻轻一笑,说道:“其中那个穿着嫩绿外衫的丫鬟,就是二哥院里的那个,我听说二哥对她宠的紧,依我看,也不奇怪,长得那副模样,男人看了哪个不想宠着。” 林涟漪垂着目光,摆弄着手指,她刚刚经过那两个丫鬟身边时也未多想,只匆匆扫了一眼,薛菱口中的那个丫鬟现在细细想来确实长得惊艳,身段婀娜,体态端庄,即便微垂着头行礼,也与旁的丫鬟不同。 “菱姐姐与我说这个作甚?”林涟漪装作不懂的样子回道。 薛菱脾气大,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涟漪妹妹,你就别瞒我了,你的小心思呀,姐姐我看的明白。” 林涟漪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娇俏的给薛菱递过去一个眼神,说道:“菱姐姐不要取笑我了。” “咱们也都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怎么说不得了,再说,你对二哥的心思明眼人哪个看不出?就是在祖母面前那回,我看你眼睛黏在二哥身上挪都挪不开。”薛菱打趣着说道。 “不是的。”林涟漪两指拎着帕子摆手,“怀哥哥,就,就只是哥哥而已。” “哎呀,你就别否认了。”薛菱在她手上拍了两下,“二哥也到了娶妻的年龄了,不说别的,就咱们江南城里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嫁到薛府来呢。” 林涟漪低着头不说话了,她轻轻咬了咬唇,她当然知道薛菱说的是真的,先不说别的,光是薛府这江南四大家族之首的名号在,就能让人挤破脑袋的想往里钻了。 更何况薛怀房里干净,连个通房都没有,洁身自好,从不出去拈花惹草,那些富家子弟的恶习他也通通没有,这样完美的男人,怎能不让人动心。 林涟漪想到薛怀俊美的脸庞,脸又是一红,她来薛府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虽然不知道薛菱打的是什么算盘,但要是她能站在自己这边,不就又能多了几分把握了?细细想了会儿,她说道:“菱姐姐,只是,怀哥哥对我却是没有那个意思。” 说着,林涟漪露出落寞的神情,薛菱脸上一喜,她拉住林涟漪的手,“妹妹何苦 分卷阅读54 这么想,感情不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我看二哥在祖母面前对你并不冷淡,说明还是有机会的。” “真的?”林涟漪脸上重新焕发光彩。 薛菱竟捡好话说,“再说涟漪妹妹你长得这般国色天香,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姐姐又笑话我了。”林涟漪忍不住嘴角的笑,说道。 既然林涟漪有这个意思,薛菱自然乐的撮合她和薛怀,不为别的,她知道这林涟漪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女人,若是嫁进大房,定能挫挫薛茶的锐气,而且她们以前还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若是日日见面,她想想都期待。 “菱姐姐,你刚刚说的那个丫鬟?”林涟漪忍不住问道。 薛菱朝她一笑,“二哥对那丫鬟看的紧,上次薛忻在祖母面前讨要她,二哥都没松口,咱们冒冒失失的去找她麻烦肯定不行,这样反而会让二哥对我们产生误会,这丫鬟咱们不急着对付。” 薛菱在这些事情上面还是有点脑子的,林涟漪听了连连点头,一个丫鬟暂时对她还没这么大的威胁,就算薛怀硬要她,秦氏也不会同意,就算秦氏同意了,顶多也只能做个妾,正妻的位置是无法撼动的。 “那菱姐姐我现在该怎么做?”林涟漪问道。 “嗯……”薛菱托腮想了会儿,说道:“妹妹,我觉得还是要从二哥那儿入手,要是能让二哥喜欢上你,那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林涟漪又是一羞,她当然知道要讨薛怀的喜欢,只是不知该从何处入手,“怀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菱姐姐可知道?” 这可把薛菱难倒了,她还真不知道薛怀喜欢什么样的,她只知道薛怀不近女色,与所以女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薛菱犯了难,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涟漪妹妹,不试试怎么知道二哥他不喜欢你呢?你多与他接触接触,感情自然能培养出来。” “姐姐说的是。”林涟漪附和道,她与薛菱坐了一会儿,薛菱又与她说了些薛怀喜欢的东西,两人这才分开各自回房。 到了房间里面,碧荷上前将林涟漪头上的珠钗饰品摘了下来,她一边摘一边问:“小姐,你真的要听二小姐的?” 林涟漪回到房中,之前的那些娇呐,秀呐,通通没了,她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连语气都变得懒懒散散,“听啊,她如此好心帮我,我当然不能让她失望。” 碧荷一看林涟漪的表情就知道她并没有对薛菱完全信任,她轻轻一笑,语气里带着些讥讽,“她还将二少爷的喜好告诉您,却不知您已经了如指掌了。” 听到这,林涟漪也勾出一抹讥笑,“是啊。”薛菱以为她来薛府什么都不准备吗?真是傻啊。 顾尔和小翠顺利出了府,李嬷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李嬷嬷出了府之后又瘦了些,整日操劳店里的事情,想胖也胖不起来,但好歹是有滋有味的。 “李嬷嬷,咱们走吧。”尔尔甫一出来就对李嬷嬷说道,她空的时间并不多,不忍浪费每分每秒。 “好,咱们就走过去吧,反正离得也不是很远,就在尔尔你上次去的那茶楼旁边。”李嬷嬷带着她们朝西街的方向走。 “嬷嬷,是不是已经可以开始做生意了?”顾尔有些期待的问,她那儿攒的绣帕也有一堆了。 李嬷嬷含笑说道:“尔尔莫急,今日去看过,没什么大问题后,我再去找人看个好日子就能开门做生意了。” 小翠在一旁也跟着高兴,“那太好了!” 顾尔更是笑意满满,她与小翠一人走在李嬷嬷一边,将她夹在中间,李嬷嬷看着两个姑娘的笑容,心中亦甚是满足。 “对了,嬷嬷,您那儿银子还够花吗?不够我还有些余钱。”顾尔又问。 “够了够了,还余下一些呢。”李嬷嬷摇头道。 “那便好。” 三人边说边笑,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铺子,她们跨门的时候,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人正在忙碌,男的长相粗犷,女的头上扎了块布巾,遮住了头发,她拿着鸡毛掸子清扫着台面,男人在一边时不时的给她搭把手。 “秋姨,你们来了。”柳娘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李贵,迎上去,“这是小翠吧,有段日子没见,又张标志了。” “叔,姨,原是请的你们在这儿帮忙么,辛苦你们了。”小翠见到他们有些惊喜的说。 “那可不,都是亲戚,能帮的就帮了。”柳娘说道,继而她的眼睛转向顾尔,早在顾尔进来的时候柳娘就注意到了,这个姑娘长得太过好看了一些,不像是小门小户之女,她问道:“这位是?” 顾尔朝他们礼貌的点了点头,李嬷嬷觉得也没必要和他们隐瞒此事,便说:“她就是这个店的主人。” 柳娘一惊,她未曾想到李嬷嬷说的主人居然这样年轻,顿时殷勤起来,“小姐好,来来来,快到这边坐,店里还乱七八糟的,也没准备茶水,要不我这就去给小姐买一些来?也不知道小姐喜欢喝什么口味的茶?” ☆、第四十四章 李贵等到看不见顾尔这才回神,他乡下俗人一个,哪里见过顾尔这般长相的,呆住也是正常。 这铺子确实比顾尔想象中的还要大一点,外面是做生意的,摆放各种柜子,掀开帘子后还有一处院落,面积虽然不大,但住上这么几个人是绰绰有余的,房间有一间是空的,另一间则是李嬷嬷住下了,至于柳娘和李贵,他们每日从西街走回去便是,距离并不远。 顾尔在后院转了一圈,很是喜欢,左右有围墙隔着,院中摆了一个水缸,里面养着几条鱼儿,竟还活着,游得欢快,顾尔猜测大概是前主人留下来的。 “真好。”小翠跟着看了一遍,羡慕道。 顾尔听着她说这话,有些抱歉的握着她的手,低声说道:“小翠姐,对不起,没能帮你将卖身契要过来。” 小翠轻轻拍了她一下,说道:“尔尔你想什么呢,卖身契哪里像你说得这么好拿,何况还有一年我就能获得自由身了,你呀,就好好想想怎么把铺子经营好吧。” 顾尔听她这话,也有些犯难,她从没接触过这些,哪里知道怎么经营一家铺子。 李嬷嬷和柳娘走在前面,见她们停下不走,回头喊了两声,顾尔跟上去,暂时把脑中的纠结放到一边。 她们从后院转到前堂,铺子里的家具也都打的差不多了,这些都归功于李贵,他学过一阵子木匠,还算擅长,这样做柜子的简单活计他还是能做的,剩余的一些小细节,则都要李嬷嬷和柳娘费心了。 顾尔望了望外面的天,一不留神就到了该走的时候,她对于铺子是一万个满意,李嬷嬷从她的神态中自然也能看出,李贵和柳娘因着顾尔的露面也充满了 分卷阅读55 干劲。 从西街回到薛府后,顾尔便和小翠分开了,她到饮翠院,满眼都是笑意,她推开房间的门,将那一篮子绣帕拿了出来,翻看了一下,露出满意的笑容,想着等铺子开了,就李嬷嬷带去。 薛怀从林惟那儿得知顾尔今日去了铺子中,再看她唇角挂着浅浅的笑,自己的心情也不由变的好了起来。 他今日闲,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便想起年前答应顾尔要教她习字的事,他起身走到书架旁,指尖在书上游走,挑了本最简单的诗集,拿在手中翻了一下,边看边走向另一边的案台。 薛怀书房里有一个大书桌,椅子软塌也有,在书架边靠窗的地方还放置着一个低矮的案台,两臂长,刚好够两人并肩坐在一起。 他屈膝坐下,对着顾尔招手,“过来。” 顾尔听话的站到他身边等他吩咐,薛怀把书放到桌上,案台上有纸有笔,他翻开书,说道:“坐罢,今日教你习字。” 顾尔先是惊而后喜上眉梢,习字,她也能认字了!于是并未多犹豫就坐到了薛怀身边。 要是换了几个月前刚来时候的她,是肯定不敢的,而现在她却能毫不犹豫的这样做,与薛怀对她纵容的态度不无关系。 薛怀因为她的这个反应不漏声色的勾起了唇角,他上回在假山那边,觉着自己似乎对顾尔存了分心思,却又不是很确定,为此,他还特意去请教了秦逸,没少被嘲笑,好在最后还算有收获。 已婚妇男秦逸说:“喜欢一个人,那就是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能想到她,时时刻刻都念着她,她的每个表情都会给你带来影响,她喜,你也喜,她悲,你也悲。” 薛怀想了下,这些自己好像都有,那他便是真的喜欢上顾尔了。 知道这个事实之后,薛怀并没有否认自己的心意,喜欢一个人并不容易,就算对方是侍女那又如何,有他薛怀在,没人敢说闲话! “来,我先教你握笔。”薛怀拿着毛笔,修长的手指捏着黑色的笔杆,“两根手指捏着这儿,这儿用手搭着。” 薛怀示范了一下,顾尔持着另一只笔跟在后面学,视线在他手上和自己手上来回摆动,怎么薛怀握着的感觉和自己差这么多呢? “放松些。”薛怀放下笔,伸手帮她调整姿势,他用手触上顾尔的时候,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像个毛头小子般,耳后隐隐泛红。 顾尔依言手上去了一半的力道,不轻不重的握着笔,薛怀满意的收回手,他搁下笔,将诗集瘫到面前,翻到一页,因为不知道顾尔到底识了多少,于是他说道:“这首诗,你读读看,有不认识的告诉我。” 顾尔视线落到纸上,嘴巴微微动,才读了一句就卡壳了,她白嫩嫩的指尖指着第四个字,“这个,不认识。” “嗯。”薛怀用笔蘸了墨汁,将此字写下,“继续。” 顾尔基础实在不好,一首五言诗,有一大半的字不认识,指完后,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摸了摸脖子。 薛怀停下笔,将手里的宣纸理好,拿着第一张纸说道:“这个字读南。” “南。”顾尔跟在后面发音,薛怀又让她拿起笔来将此字临摹一遍。 顾尔对毛笔陌生得很,她蘸了墨汁,对着宣纸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笔。 “怎么了?”薛怀看着她。 顾尔抬眼,眼睛里面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薛怀,她咬唇,犹豫着说:“少爷,我的字丑,你别笑话我。” 她话音刚落,薛怀就低低的笑出了声,这笑声里含着磁性,让顾尔听了不由耳尖发红,“不笑话。” 一笔一划,顾尔专心的描摹着那个字,最后一横写完,她审视了一番自己写的,偷眼看薛怀,对方正撑着头,看着她的脸发呆。 “写好了?” “嗯。”顾尔点头。 “我瞧瞧。”薛怀将纸从桌子上拿起来,余光撇到顾尔期待的眼神,夸道:“写的不错。” 顾尔果真因为他的话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洁的贝齿,唇红齿白,脸颊边还有一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好可爱,好想捏一把。 薛怀这么想着,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不舍得用力,指尖触到的皮肤细腻柔软,白皙光滑,他只是碰了一下,就不想缩回手了。 一开始的动作已经变了味道,薛怀曲着食指,在顾尔右边的脸颊上游移,摩挲,他幽幽的盯着顾尔,里面所包含的东西很多,很复杂。 顾尔觉得自己脸上越来越热,她抬手抓住薛怀的手腕,“少爷。” “嗯?”薛怀停下,声音哑哑的,“我教你写字。” 他收回手,见顾尔脸上除了羞涩并未出现厌恶的表情,便朝她凑的更近了些,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了,薛怀肩宽手长,手稍稍一伸就将顾尔环在怀中,他用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 顾尔身侧贴着薛怀火热的身体,这下子不止脸,她的整个人都像是快要烧起来了,与薛怀有这样亲密的接触还是头一遭,她手有些抖,掌心全是汗,连毛笔滑的都有些抓不住。 薛怀看似心无旁骛,实则也忍得不好受,活了二十年的他头一次从心底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恨不能将他整个人燃烧起来。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字写毕,两人额头上竟都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薛怀收回手,顾尔张着嘴巴小小的喘息,眼睛盯着纸上的字,仿佛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 这个字写的比她之前的好太多了,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笔锋尽显,要不是顾尔手有些抖,还能更好。 薛怀也燥热的慌,他动手拨了拨衣襟,这天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热了。 ☆、第四十五章 顾尔学习能力不差,每个字教她读一遍,再写一遍就差不多就能学会了。 “来,你再把这首诗读一下给我听听。”薛怀说道。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顾尔不打磕楞的读了下来。 “不错。”薛怀含笑点头,“那你可知此诗讲的是什么?” 这可把她难倒了,“不知。” “这首诗是以红豆来寄托相思,传说古代有一位女子,因丈夫死在边地,哭于树下而死,化为红豆,于是人们又称呼它为'相思子'。”薛怀盯着顾尔的眼睛娓娓道来。 顾尔竟不知红豆还有这样的故事,不由感慨道:“这女子真是痴情。” 薛怀有些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他目光沉沉,看的顾尔心中一紧,一个人的眼睛最不会骗人,她看着薛怀的眼睛,也能从中读出一些东西来,只是她却不愿意去深想。 她只是个丫鬟而已,她不能。 “尔尔,你可想离开薛府?” 分卷阅读56 薛怀朝着敞开窗外的那方蓝天看去,春来了,鸟儿也回了,它们翱翔于空,有枝即落脚,无枝便寻,自由自在,可比人好上许多。 顾尔自然是想的,她也没有隐瞒薛怀的打算,不躲不避的点头。 “嗯。”他也想离开薛府,卸下身上所有的担子,与爱人做一对神仙眷侣,可他不能,他一出生身上就背负了这些责任,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世人皆羡慕薛家财力雄厚,雄踞一方,却不知道在这背后,薛怀有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 他也累,他也想休息,每当这时,他都会去府里转一转,作为薛家长孙的薛怀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喊累,就算熬再多的夜,吃再多的苦,他还是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薛家掌权人,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依旧要仰仗他。 可是,在顾尔面前,他连伪装也不想伪装。 她以真诚待我,我自以真诚待她。 薛怀闭着眼,出乎意料的将头靠在顾尔了肩上,声音闷闷的,“尔尔。” 只是两个字而已,里头的倦怠和疲惫却有如千斤重。 顾尔忍不住鼻子一酸,她自然知道薛怀有多累,伺候他以来,只有几天是在她走的时候,薛怀熄灯歇下的,其余时间他全在忙碌,甚至有好几次天都快亮了,他房里还亮着灯,看着薛怀露出这样一面,顾尔心软的不像话。 她没动,任由他靠着。 薛怀闭眼假寐,窗外一阵清风吹进来,从他们的面上拂过,挑起顾尔发丝,它软软的垂在一边,四周安安静静的,只有树上的鸟儿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清脆的鸣叫。 这样的午后真好!薛怀这么想着,身边的人是心上人,他们不用做什么其他事,就这么坐在一起,相互依靠,就很好。 薛怀还未享受多久这样的静谧,就有不识相的人来打扰了。 “怀哥哥。”林涟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玉竹在一旁阻止,“林小姐,少爷吩咐过不让别人打扰,您过会儿再来吧。” “我送个东西,一会儿就走。”林涟漪好声好气的说,瞪着一双大眼看着玉竹。 玉竹还欲将她劝走,里面传来薛怀的声音,“玉竹,送客!” 他的声音不容置喙,玉竹伸着手说道:“林小姐,请。” 林涟漪第一次这样没面子,还在下人面前,她不甘的说道:“怀哥哥,我来给你送点东西,不耽误哥哥的事儿,我放下就走。” 林涟漪期期艾艾的等着屋中的回答,里头却忽然没了声音,玉竹知道,这是不愿见的意思,她再次开口劝道:“林姑娘,少爷真的有事,您下次再来吧。” 林涟漪见薛怀迟迟不开门,无法,只得离开,“怀哥哥,那我下回再来。” 屋中一片寂静。 林涟漪咬唇,第一次拜访就被拒在门外,好没面子,她一步三回头,期盼着薛怀能回心转意,却事与愿违,她不甘,走了两步对玉竹说:“你不必送了,我自己回去。” 玉竹也不强要跟在她身后,目送她走了一段距离后忙自己的事去了,玉竹没想到的是,林涟漪并没有即刻离开饮翠院。 林涟漪刻意放慢了脚步,她带着丫鬟,没有走上那条本该是出院子的路,而是脚步一转,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林涟漪对饮翠院的地形并不是十分熟悉,她却不想这么轻易的回去,也许薛怀一会儿就出来了,两人能偶遇一场也是不错。 她迈着小步,左右张望着,饮翠院虽大,却处处都通达,她走了一会,看着前面的建筑有些眼熟,不禁一喜,这不是刚刚薛怀在的屋子嘛,只不过换了个方向,这回她对着的是一扇窗户,还是一扇开着的窗户,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林涟漪赶忙停下脚步,她理了理胸前垂着的秀发,又转身问碧荷,“快看看我的妆有没有花?头发呢?齐不齐整?” 碧荷看着她的脸说道:“小姐今日的妆特别显气色,端庄不失可爱,并没有花,头饰也是完好的。” “那就好。”林涟漪露出一抹笑容,她整理好着装,这才向前走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定在原地,她身后的碧荷被挡住了视线,也不敢乱动,她看着林涟漪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不由纳闷:林涟漪一贯在外人面前伪装的最好,这样愤怒的表情此刻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小姐……”碧荷刚想开口提醒,就被林涟漪抬手打断了。 她转过身,又怨恨的回头看了两眼,而后对碧荷说:“我们走。” 说完,她快步的离开了那扇窗前,碧荷什么都没看见,也不敢去探求什么,小跑着跟在林涟漪身后,接下来两人哪都没去,直接便回了屋。 林涟漪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连碧荷都没准她进来。 她坐到桌前,恨恨的锤了下桌子,怒意将她的伪装全部撕下,脸颊都被染红了。 她看到了什么?! 区区一个小丫鬟,竟敢,竟敢,与她怀哥哥并肩而坐,还靠的这样近,两个人手臂都贴在一起了,再看薛怀,她只是站在较远处偷看了两眼,都能看出薛怀脸上温柔的神情,与刚刚对待她的态度可是判若两人! 那丫鬟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声音柔柔的,薛怀也用低沉的嗓音回她,里面夹杂的情意,她都不敢深想。 林涟漪越回忆越坐不住,她站起来,不安的在屋子里踱步,既然薛怀有了心上人,那她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了。 本来她还对薛菱说的话心存疑虑,这次亲眼看见之后,她信了,这个丫鬟,绝对不可以再在薛府待下去,她必须要做点儿什么,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碧荷!”林涟漪打开门扬声叫到。 碧荷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她听到自己的名字赶忙跑到林涟漪面前,“小姐。” “去,把我带来的那套珠红头面拿过来。”林涟漪吩咐道。 碧荷听话的去了,她捧着装着头面的盒子重新站到林涟漪的面前,林涟漪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没有错之后,对她说道:“拿着这个,我们去一趟二小姐那儿。” ☆、第四十六章 碧荷跟在林涟漪身后,知道她是要把这幅头面送给薛菱,忍不住说道:“小姐,这幅头面可是您最喜欢的一套了。” “没事,以后还会有。”林涟漪低声回答。 以后会有更好的,更配得上她的,头面送出去还能再买,这薛怀要是被别人抢走了那可不知道再上哪儿去寻一个这样优秀的男人了。 想到此处,她越走越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薛菱的住处。 薛菱刚刚午睡起来,还有些困倦,听到下人通报林涟漪来了,也没迎出去,依旧歪在榻上。 “菱姐姐。 分卷阅读57 ”林涟漪又带上了那种虚假的笑容,方才在路上的焦急消散不见,她不紧不慢的在薛菱面前的桌子边坐下。 “菱姐姐可是刚睡醒?”林涟漪找话题的问道。 薛菱用帕子遮着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而后点了点头,她漫不经心的说道:“妹妹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大事。”林涟漪垂下眼睑,“姐姐你也知道,我在这府里也没几个相熟的,唯一能说说话的也就菱姐姐你了,姐姐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薛菱听得她这话,心中也没怜惜,也没感动,她看着林涟漪低眉顺眼的样子,只是感到满意,这姑娘,看起来是个好摆弄的。 “妹妹这是什么话,你来我这儿我高兴的很,来人,还不去给林小姐沏茶,都傻站着做什么!”薛菱吩咐丫鬟道。 林涟漪心里一声冷笑,她都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了,这些丫鬟无动于衷,现在倒突然殷勤起来,把她当成什么! “姐姐不必叫下人忙了,我不渴。” 薛菱坐直了身子,说道:“这些丫鬟懒,合该让她们动动,我这儿的花茶都是新采的,香香甜甜,保你喜欢。” 林涟漪听完这话,露出一个柔弱的笑,她等丫鬟将茶拿上来,掀开盖子抿了一口,心下嫌弃,面上却装着惊喜的样子,“姐姐这茶果真是好喝,比我以往和的更有滋味。” “妹妹要是喜欢,我让人送点过去。”薛菱脾气好的说道。 “对了,菱姐姐,我这次来也没给带什么东西,这幅头面姐姐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林涟漪绕了半天终于说到了正题,她对碧荷抬了抬下巴,碧荷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垂首退到一边。 薛菱睡完午觉,说话一直都是有气无力的,她漫不经心的打开盒子,脸上的慵懒顿时去了,惊喜藏都藏不住,“妹妹,这真是给我的?” 她在府里虽不缺吃用,但二房到底手头不宽裕,像这样成色尚佳的头面,她还真没几套,上回看到薛茶戴的她就眼馋了一段时间,这回东西送到了手里自然有些小牵扯到太多人,一个薛菱就算了,要再来的是一个人精,那岂不是惹火上身? “姐姐说的是?”林涟漪试探道。 “薛忻。”薛菱吐出两个字,林涟漪未想到居然又和三少爷牵扯上了关系,她露出疑惑。 薛菱继续说道:“薛忻他上回还在祖母面前要这个丫鬟,只不过二哥没同意,我看得出他还没死心。” 林涟漪没说话,在心里盘算着,这一个小小丫鬟居然能得薛府里两个少爷的青眼,还真是有本事,现在让薛忻参与进来却还是不妥,他变数太多,不到逼不得已,林涟漪不想与他扯上关系,但,薛怀要是护的太紧,她不介意顺水推舟,把这丫鬟送到薛忻那儿去。 “菱姐姐,咱们女儿家的事还是暂时不要同三少爷讲吧。”林涟漪婉拒道。 薛菱想了想,觉得林涟漪说得有理,这毕竟是关乎名声的事,太多人知道了也不好,况且她知道薛忻那人,也不是个好招惹的主。 “妹妹说的是,是我莽撞了。” 两人想了半晌,说了半晌,却还是没有想出什么法子来,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寂静,薛菱皱着眉,脑里灵光一闪,这个人她怎么没想到。 “妹妹,有了!”薛菱高高挑着眉说道:“我们二房的一个丫鬟与顾尔关系特别好,或许我们可以从这儿下手?” 林涟漪听了也是一喜,一个人,只要有软肋,那就有突破口,“姐姐说的是谁?” 薛菱回答道:“是一个做杂活的丫鬟,好像是叫小翠吧,我听丫鬟说看见好几次顾尔来找她,估计是以前没去二哥院里的时候一直玩在一处的。” 林涟漪忍不住笑道:“原来姐姐这边还藏着这样一个人。” 薛菱到底在薛府待了多年,对于一些惩治下人的手段也知道些,她建议道:“妹妹何不用小翠的名义将她约出来,届时随便扣些罪名在她头上,将她打发出府去,可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林涟漪一贯是以柔弱的形象示人,即便觉得薛菱说的有道理,面上却还是装了一把,“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要是让怀哥哥知道了发难与我,那不是得不偿失。” “妹妹自不用担心。”薛菱安慰道:“二哥还犯不着因为一个丫鬟迁怒于你,若如此,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林涟漪也是这么想的,她略微一笑,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今天的头面也算没白送,她向来是个不肯吃亏的个性 分卷阅读58 ,她有个秘密被薛菱捏在手里,就也想从薛菱口中套出些话来,省的以后被她拿捏。 ☆、第四十七章 “菱姐姐,我听说来府上求亲的人都快将薛府的门槛踏平了。”林涟漪轻笑说道,她这话里自然是有水分的,不过薛菱作为薛家适合婚嫁的女儿,来提亲的人还是有这么些的,踏破门槛那绝不至于。 薛菱脸上一红,“妹妹快别取笑我了。” “妹妹说的可都是事实。”林涟漪笑盈盈的说:“菱姐姐可有中意的人?” 薛菱含羞的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姐姐可快别瞒我了,我可都将秘密告诉姐姐了,姐姐这样是不信任我?”林涟漪试探了几句,薛菱还是不肯开口,她佯装生气,有些委屈的说道。 薛菱确实不太信任林涟漪,这样隐秘的事情,随便被人拿出去一作文章,那都是了不得的,轻易就能让她身败名裂,于是说道:“妹妹快别瞎猜了,我在深闺里头,哪有机会接触外人,怎会有,有意中人。” 林涟漪心中冷笑,薛菱在这方面倒还长脑子,嘴巴死活撬不开,只是她林涟漪是个别人越不肯说,她越要探个清楚的性子。 她也不同薛菱摆脸色,软软的说:“既然姐姐不肯说那就算了。” 薛菱见她终于跳过这个话题,也松了口气,两人心里都有事,胡乱聊了一会,林涟漪就起身离开了,她回到房间,就开始算计起来。 碧荷是林涟漪最为信任的丫鬟,有什么重要的事她都是吩咐碧荷去做的,这碧荷是个有本事的,原本在林涟漪母亲身边伺候,后来派给了她,在林府时就很会做事,明里暗里帮林涟漪干了不少事情,对她这个主子很是忠诚。 “碧荷,你先去二房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人,让她帮盯着点二小姐,还有,去打听一下二房是不是有个叫小翠的丫鬟。”林涟漪说道。 碧荷自然不敢耽搁,当下按照林涟漪的吩咐去做,薛府被薛怀管理的井井有条,但他不可能将手伸到每一个下人那儿,总有漏洞让碧荷可钻。 果然,没过几天,碧荷就将林涟漪让她做的事情办妥了,“小姐,二房却是有个叫小翠的丫鬟,平时里默不作声,为人低调,做的也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活,没有固定待的院子。” “嗯,她是不是认识大房那个叫顾尔的丫鬟?”林涟漪又问。 她事先并未说这一点,还好碧荷伺候她时间久,知道她想问的东西向来比较细,因此她打听的也比较细,像是与谁人相处的好或者有嫌隙,她都去问了,“是的,小姐,听人说在顾尔未去大房之前,她一直与小翠关系很好,两人经常同行。” 林涟漪确定了薛菱话的真伪,就开始想着怎么对付顾尔,这个丫鬟一日不除,她便一日如鲠在喉,薛菱出的主意固然不错,但她可不是想让顾尔这么简单的离开,怎么也得受些皮肉之苦才行。 顾尔在薛怀那边学了半日,字识了不少自不必说,她回到房里后,想着下午的情景,不由的胡思乱想起来,薛怀近来对她是不一样了,上次在假山后头未说完的半句话,以及今日那含着一些暧昧的动作,即便她极力遏制住让自己不要多想,但薛怀的举动却会时不时的在脑海中闪现。 顾尔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他是薛家的少爷,怎么会对你这个小丫鬟有意呢?快别胡思乱想了! 用各种理由劝了自己一遍之后,顾尔静下心来,陷入梦乡。 之后的几天,薛怀仿佛一下子空了下来,每日下午都会到那案台前教顾尔,顾尔是个好学生,几日下来一本诗集上的字她便认的差不多了。 薛怀从书架上换了一本,摊开放到她的面前,顾尔翻了几页,这本不是诗集了,里面的字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是讲什么的,她收回手,等着薛怀。 薛怀坐到蒲团上,用的还是老法子,因着顾尔识了一定的字,薛怀现在教起来也不算特别费力。 顾尔一行一行的读下来,嘴巴微微张着,小声的念出声音,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吴侬软语,听在耳朵里温温柔柔的,像是上好的果酒,有些醉人。 薛怀偏着头,看着她的唇一开一合,微风细扫,吹着她额前薄薄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薛怀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脸竟移不开眼,如果没有那扫人性致的敲门声响起,这个下午对他而言是很美好的。 “咚咚”两声,不是玉竹,来者的力道很大,门框都震了震,“二哥。” 带着些慵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的竟是那个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的三弟薛忻。 薛怀眉头隆起,这个时间点,薛忻来作甚?他向来不喜到大房这边走动,这会子过来莫非是有什么事? 就在薛怀思索的时候,门外的薛忻似是忍不住了,也未等屋里有回应,居然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顾尔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急忙便要从蒲团上站起来,脚却有些麻,屁股刚抬起来,又不得不坐了回去,她揉着脚,不妨门已经被打开了。 薛忻双手背在身后,眼睛已经在屋中逡巡起来,等看到窗边的两个人之后,目光便死死的锁在那个方向。 薛怀心中不快,他先是轻声问了问顾尔有没有事,见对方摇头,这才站起身来,朝不速之客走去,“三弟!未得准许,随便闯入旁人的屋子,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 薛忻目光还落在顾尔身上,听到薛怀的呵斥,这才低着头道歉,“二哥恕罪,是我莽撞了。” 薛怀听着他心不诚,意不足的道歉,冷冷的“哼”了声,他边朝书桌走边问:“来我这是有何事?” 薛忻对上薛怀的眼睛,有些讪讪的跟在他身后,“书上有不懂的,特来问问二哥。” 顾尔揉了会脚,等那股酥麻消失,这才慢慢的站起来,她绕过薛忻,小步朝薛怀身边走去,余光一瞥,就是这一瞥,让她心中一紧,她咬唇硬着头皮站到了薛怀身后,暗自祈祷薛怀不要看出端倪来。 原来,薛忻今日来此,身上竟穿了顾尔做的那件衣服,配着条同色的腰带,挂着玉佩,这在顾尔看来要多刺眼有多刺眼,她满心忐忑,时不时的朝薛怀看去,对方却并未有何异常。 “什么问题这般兴师动众,还特来我这儿,怎不去问先生?”薛怀并不是好脾气的人,刚才薛忻惹他不快,他也没得好语气来对他。 薛忻背在身后的五指握紧了书卷,却不知该如何来接这话,他不是那等好学之人,今日说是来问问题,其实也只是个借口而已,他在府中待的无趣,晃来晃去,脑子里不知怎么冒出了顾尔那张俏丽的容颜。 他对顾尔感兴趣,脸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眼神 分卷阅读59 ,他第一次在丫鬟眼中看到那样的眼神,那里头是清澈,是烂漫,是倔强,是不服输,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他就想钻进这个人的心里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只是她不愿意,薛忻和她有过两次交集,但顾尔对他的态度无一例外都是疏远,疏远,再疏远,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但对于薛忻来说,她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想靠近。 他想方设法,甚至连老夫人那边都打上了主意,可她却偏偏是薛怀院里的人,阖府上下,他独独拿薛怀的人没办法。 无从下手。 ☆、第四十八章 薛忻连想见顾尔一面都不容易,他怕薛怀,从小就怕,即便薛怀比他大不了几岁,即便薛怀并未多为难过他。 薛忻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会这么沉不住气,他推开薛怀书房的门,看到他们两人坐在一张案几前,看到他们靠的那么近,看到薛怀脸上温和的笑容,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暴躁。 “是我唐突了,既然二哥不愿,弟弟明日问先生便可。”薛忻将被他握的皱巴巴的书重新放到背后。 “罢了,拿来我看看,今日之事我便不追究了,下次再像这样闯进来,我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说话。”薛怀看他挫败的模样,说道。 薛忻点了点头,上前将书翻开递了过去,书的右上角被叠了做过标记,薛怀将那折痕翻开,飞快的扫了一眼。 “这两句话,我读了多遍也并未读懂,想请二哥来帮解释一下。”薛忻说道。 他拿来的是一本与经商有关的书籍,薛家以经商为生,像这类的书,作为家主的薛怀自是烂熟于心,只不过他没有立即回答薛忻的疑问,反而侧头将顾尔叫到了手边,“尔尔,你来看看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顾尔正是不安的时候,听到自己名字,一惊,愣了好几秒才走上前,她悄悄咽了口口水,眼睛稍稍一抬,碰到薛忻的目光,只一秒,她便垂下眼眸。 薛怀不动声色的注意着两个人,顾尔那被烫到一般的眼神,在薛怀眼里便成了心虚,而薛忻也不知收敛,肆无忌惮的看着顾尔,薛怀脸越来越黑,他不停地转着拇指上的扳指,不知怎的又想到了许久之前林惟说,顾尔可能心悦薛忻,更不快了。 顾尔没注意到薛怀眼中的暗潮汹涌,她捧着书,一个字一个字看了起来。 “得失有定数,求而不得者多矣,纵求而得,亦是命所应有。安然则受,未必不得,自多营营耳。” 很简单的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只是串联起来她却只能够一知半解,要一个刚学会认字的人马上能理解句子的意思,并不是这么的容易,她踌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薛怀默了半晌,继而将书从她手中拿了过来,“这话说的是,世间万物有得必有失,求而能得的占多数,这些都是命里注定的。” 薛怀解释了半句,他把书还给薛忻,后面半句不必他解释想必薛忻也能懂。 那折痕本就是薛忻双手背在后面悄悄叠的,这只不过是他今日来的一个借口而已,薛忻自己听到这个解释也垂下了头,让人看不起面上的表情。 无意中选的这样一句话,却一下子戳中了薛怀,他思虑重,联想到顾尔可能对薛忻有意,而他又拿了这样一句话过来询问,是否是在叫他放手,不要强求? 越想薛怀的心越乱,他悄悄握紧了拳头,薛忻问完了书上的内容,再无旁的可说,他站了片刻,也没有走的迹象,向来话少的他不知今日怎的了,又说:“二哥对这丫鬟还真是不一般,怪不得会有那样的话传出来。” 薛怀面无表情的下逐客令,“还有事吗?没事你可以走了。” 薛忻被他一呛,没得还嘴,施了个礼,转身离开,身后冷冷的声音传来,“薛忻,不该管的不要管,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 薛怀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顾尔没听懂,薛忻却是懂了,他脚下顿住,咬着牙脸上肌肉凸出一块,即便心中怒意难当,他还是要恭敬的回一句:“是。” 薛忻踏着重重的步子离开了薛怀的书房,回去自然是发了一通脾气。 书房中剩下的薛怀和顾尔两人也不可能再继续刚刚的事了,薛怀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双手交握,搁在下巴那儿,屋里安静了会儿才响起声音,“顾尔,不和我解释解释?” 他还是沉不住气,主动开口问了。 顾尔慌了神,她手指搅来搅去,小心翼翼的觑着薛怀,想着瞒也瞒不住了,干脆就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了出来,薛怀眉头皱了又松,最后唇边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这么说,你不属意他?” “属意?”顾尔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怎么可能,我,我怎么可能。” 顾尔被惊的话都说不连贯,薛怀怎么会想到那儿去,她避着薛忻还来不及,怎么会,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薛怀看她急得脸都红了,笑意愈盛,“我信你。” 顾尔被他这一笑,本来红红的脸更热了,她偏开头定了定神,那张脸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一段时间过后,顾尔已经能够没有障碍的阅读书籍了,除了一些生僻字她不认得之外,其他对她来说都不成问题。 薛怀更是给了她一个特权,在他顾尔有想看的都可以自行拿去阅读,这对外人来说无疑是一项做梦都想不到的特权了。 这下子,顾尔只要一得空就扎在薛怀房中看书,但都是薛怀在的时候,她才会进去。 两人在书房一待就是一下午,那窗边的位置已经成了顾尔的专属,而房中属于她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软垫,毛笔,纸张,砚台,甚至还有一套小茶壶,顾尔也发觉她和薛怀相处起来越来越不像是主仆了,到底像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这样的关系让她感到更轻松。 顾尔这边与薛怀的关系悄悄发生着变化,另一边西街的铺子也在如火如荼的准备当中,眼看就到了开张的日子,李嬷嬷肯定是要告诉顾尔的,她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声音都响了几分,顾尔更是高兴,拍着小手说道:“嬷嬷,后日我一定寻个机会去。” “好,其实你不露面也行,毕竟身份在那儿,免得被人认出来惹到不必要的麻烦。”李嬷嬷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好不好听在其次,里头的关心才是真切的。 顾尔当然不会在意那些细节,李嬷嬷说的都是实话,她确实不适合露面,于是便笑着点点头,李嬷嬷又想起一件事,“尔尔丫头,还有一事,铺子的账本,我虽会做一点,但肯定比不得账房,不过事事的明细我都有记下来,每十日我便送来给你看一次,你觉得如何?” 顾尔哪能不愿意,她只怕李嬷 分卷阅读60 嬷身体吃不消,又是要管账,又是要管店里的杂事,“嬷嬷,你可千万别太操劳,一切以身体为主。” “嬷嬷知道。”李嬷嬷温柔的看着她,“店里的货今天也到了,我看了下,针脚做的还可以,算是中上品了。” 这批货是柳娘还有她相熟的几个绣娘帮着赶出来的,因为新店刚开,每种样式并不敢多进,先看看顾客的喜好再做打算,这些之前都已经与顾尔商量了。 顾尔脸上是藏不住的激动,终于,她离开薛府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她就快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想到这儿,激动中不知怎么又夹带了一丝酸涩。 两日后店铺开业那天,顾尔随便找了个由头出了门,隔得老远她就听到了西街上热闹的叫卖声,她走的更快了一些,时不时的踮起脚尖想看看人潮那头是个什么光景。 终于快到了店铺门口,顾尔带着笑小跑了过去,只是想象中热闹的场景并未出现在眼前,反而李嬷嬷和柳娘都面露愁苦。 顾尔心中一个“咯噔”,她几乎是跑着过去了,一进去,李嬷嬷眉头皱的更紧,她宁愿顾尔今天没时间来,也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场景。 “嬷嬷,怎么回事?”顾尔语气里全是急切。 ☆、第四十九章 事到如今,李嬷嬷只能如实相告,原来就在昨天,晚间下了场急雨,没多久就停了,大家都没放在心上,谁想到,存放货物的屋顶破了一块,好巧不巧就在布匹的上方,好好的一批货,被毁了大半。 拿不出货来,谁还有心思做生意,是以到这个时辰还没能吆喝起来。 顾尔听了前因后果,也跟着着急,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急也是没用的,“嬷嬷,快带我去看看。” 李嬷嬷不多废话,直接领着顾尔去了后面的库房,顾尔一进去就看到地上湿漉漉的,门口水还不多,越往里走越多,堆在那边的货物自然不能躲过这一灾难,她拿了一块,一用力都能挤出水来,上头绣的精致的花纹此事也显得黯淡无光。 顾尔看的不由一阵叹息,这样的布料晒干了不知还能不能再拿出去卖,只是现下是不可能了,她皱着眉,抬头果然看见屋顶破了一个洞,还不小,怪不得这布湿的这样厉害。 李嬷嬷脸上写满了焦急,“丫头,你说这可怎么办,咱们今日这铺子是开不成了罢,要不再拖几日?” “嬷嬷,您别急。”顾尔缓缓地说,她说着动手翻起了布料,从中间往下翻,靠着底部的似乎还是干的,她把手伸进去一摸,眼睛亮了亮。 “嬷嬷,你来,这下头的好像没被淋湿,应该还能拿出去。” 李嬷嬷愁色不减,“只是这么少的也不够啊,咱们开业第一天只有这么少的货,拿不出手呀。” “咱们先把这些拿出来再说。”顾尔动手将上面的货搬开,整理了一番干的货物,只剩下了四分之一,摆在外面的货架上确实不够看,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先对付一会还是够用的,顾尔想着自己还绣了一些,虽然不多,都拿来多少也是有用的,可惜今天出来的匆忙忘记将篮子拿出来了。 “嬷嬷,你等我一下,我那儿还有一些自己绣的,我回去拿过来,嬷嬷你稍微整理一下,照着原计划来罢。”顾尔说完,拽着裙角飞快的朝府里跑去。 李嬷嬷有了顾尔的这一番话,也比刚才镇定许多,她指挥着柳娘和李贵,有条不紊的把货物打理好后,就吆喝了起来,请来的人也早已到了,在门外等候。 经商议,她们将铺子命名为“锦绣阁”,匾额由李贵托人做好送了过来,李嬷嬷指派人手将它挂了上去,鞭炮响起,铺子这算是正式开上了。 顾尔不停的跑着,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好在薛府里的此时走动的人较少,她没遇上什么人,回房的速度快了不少,在床边找到篮子后,她提起来又开始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快,快点赶到店里。 等她再次返回的时候,店门口已经是一地的鞭炮屑,并且聚集了一批人,大多都是年轻的小姑娘。 顾尔进去之前喘匀了气,面上因为跑的急的缘故,染上一层酡红,她绕过几个人找到忙活的李嬷嬷,将篮子交给她,暂时松了口气,脑子却还想着那批湿掉的货物该怎么办。 李嬷嬷将篮子掀开,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刚放到货架上就吸引了好几个姑娘的目光,她们围聚过来,一个拿起一块绣帕,惊喜的放在手里摩挲,翻来覆去得看,脸上笑眯眯的,还拉着同伴一起,另一个姑娘看了也是爱不释手,她们这一说话,聚过来的人更多了。 李嬷嬷和柳娘分别站在店铺的一边,给客人介绍花样和绣工。 江南富庶,来西街买东西的家境都算不错,也没得为一块帕子纠结的,加上她们定的价位并不高,普通人家完全能够负担得起,是以姑娘们看着喜欢就直接买了,顾尔篮子里装来的东西一下空了一大半,仓库里拿出来的虽比不上顾尔拿来的卖的好,却也在不断减少。 早上的鞭炮声吸引了一些人,地段又好,客人进进出出的,顾尔拎来的应急用的货物根本不够卖,看着店里的客人,李嬷嬷自然是高兴的,但看着货架又开始发愁起来,顾尔此时还在店里未走,她拽着她说道:“丫头,咱们要不把那些湿了的布料拿到院子里晒晒,看看赶不赶得及来卖?” 按顾尔的想法,那被水沾湿过的布料很难再拿出来卖,只是照现在的状况,也只能按李嬷嬷说的来做了,她点了点头,掀开帘子去了后边,在院子里架了两根竹竿便把那些是的料子拿出来晒,好在昨天晚上下过急雨之后,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不烈却热量十足。 顾尔晒东西也是动了脑子的,她先从下边半湿不干的开始,盼着能稍微快些好,至于最上面湿的透透的,她同时开工瘫在另一根竹竿上。 等把能挂的东西都挂上,她也热出了一身的汗,奔波到现在她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顾尔有些虚脱的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喘息。 没一会儿,李贵走了进来,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始终与顾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把顾尔剩下没地方晒的货物捧到一边,又从屋子里拿出一张夏天用的竹席,而后一块一块的把它们摊开晾在院里。 顾尔起身打算去帮忙,被李贵制止了,“小姐,我来就好,这些粗活怎么能让您来干呢。” 顾尔见他态度坚决,也不硬走上前,“别叫我小姐了,叫我尔尔吧。” “这怎么行。”李贵埋头干活,嘴里拒绝道。 顾尔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自己的身份,便没有接话,李贵做惯了粗活,麻利的将东西晒好后,低着头说道 分卷阅读61 :“那要不我叫您老板娘好了。” 顾尔笑的眼睛弯弯,“也好。” 多亏的这回准备的货物充足,剩下四分之一也暂时够买,太阳好,货物干的快,那半干不湿的货很快便能补上去,暂时解燃眉之急。 李嬷嬷将干了的货拿出去的时候,顾尔特意对她说:“嬷嬷,这回的货卖的价格便宜一些吧,毕竟是湿的,最好和客人解释一下,要是客人不愿意买就不要勉强了。” 李嬷嬷点头道:“价格我自然会卖的便宜些,只是这告诉客人货是湿的,会不会对咱们店不太好,毕竟咱们今天刚开业,要是说出去,客人难免会心里有疙瘩,要是遇上难缠的那更说不清了。” 顾尔犯了难,李嬷嬷说道不无道理,可他们的东西确实是存在着瑕疵的,“那咱们要不还是别拿出去了。” 李嬷嬷知道顾尔是个心软的姑娘,这被雨水泡过的货拿出去确实不太好,可外头东西不够卖,客人还有不少呢! 李嬷嬷低头看着手里的布匹,指尖在最上面那层捻了捻,果不如外头的那批顺滑,优劣高下一触即分。 两相为难之下,李嬷嬷也没急着将东西拿出去,她深知一个店铺最重要的便是诚信,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店也开不长远。 顾尔左右徘徊,嘴角紧抿,好看的眉头也皱的死死的,半刻后,她脑中忽的灵光一闪,“嬷嬷!” 顾尔小跑到李嬷嬷身边,瞪大着眼睛说,“嬷嬷,我有个主意,咱们这样你看可不可行?” 李嬷嬷侧耳倾听,黯淡的脸上渐渐泛起光芒来,她猛的在腿上拍了一下,“就这么办!我看可行!” 顾尔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嬷嬷从后院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柳娘急了,“秋姨,还没干吗?” 李嬷嬷摇了摇头,她走到李贵身边,对他说:“你去给我搬两张桌椅过来,快去!” 李贵被她一催,虽然不知道要那东西来作甚,但还是麻利的去了。 没一会儿李贵就搬了两张桌椅放在店里,店里的空间本来不大,两张桌椅一摆,客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了。 ☆、第五十章 李嬷嬷站在人群中,提高音量说道:“各位客官,本小店今日新开张,特意请了两位绣娘来,现场给大家绣,可以选择店里已有的花式,也可以自己提出想要的花式,只要绣娘能做的都可以,而且!所有绣娘绣的今日免费!就是要劳烦大家耐心等待,一位一位来。” 那些客人本来听到有绣娘亲自绣脸上并未出现什么波动,但“今日免费”四个字一出,大家立马跃跃欲试。 李嬷嬷说完后,拉着一旁怔愣的柳娘,示意她上前去,柳娘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疑惑,李嬷嬷低声说:“柳娘,店里的事情你先放一放,你先去绣,等过会儿我再去找人来替你。” 柳娘并无不可,她看着另一个位置,问道:“还有谁吗?” 她说着,一个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柳娘瞪圆了眼睛,来者戴着面纱,步履款款,衣料穿的虽不是最好的,但也是上等,露在外面的一双美目倩兮,光是看眼睛,里面便皆是风情,那眼波流转,真真是个人都要醉在里头。 柳娘硬是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便是自家店的主人,只是堂堂的小姐怎能来做这等事情呢?柳娘向李嬷嬷投去询问的眼神,李嬷嬷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叫她坐上前去。 柳娘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机,疑惑便都暂且先攒着了,她提着裙摆坐下,另一边的顾尔也已落座,李嬷嬷拿来针线篮与布料,“想要什么要同我说便可,先来先得,名额有限,客官们可千万别犹豫,咱们这两个绣娘都是心灵手巧的,绣出来的东西包您满意。” 顾尔有些紧张的看着众人,她手心都出了一层汗,生怕这群客人对此没兴趣,那事情就难办了,至于她脸上的面纱,那不过是因为她身份特殊,在大庭广众下不便露面,这才戴上的而已。 众人静默了半晌,有一个姑娘首先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到李嬷嬷面前,说道:“店家,我想要个绣着水仙的手帕,不知可否?” 李嬷嬷笑的见牙不见眼,“可以,怎么不可以,咱们绣娘这就给小姐您绣。” 顾尔捻丝穿针,低头开始绣了起来,有了第一个人的带头,好几个姑娘面面相觑,而后纷纷走上前,另一个排在柳娘前,说道:“我也要手帕,绣着梅花的,可行?” “行!”柳娘点头,手里也开始动作起来。 顾尔做的熟练,没一会儿,一株优美的水仙便到了手帕上,那水仙白色的小花,绿色的茎叶,无一不是细致入微,客人拿到手里,脸上的惊喜止都止不住,她用手指轻轻摸了摸花瓣,才确定这真的是绣在帕子上的。 “这,真的不收银子?”她不可置信的问道。 李嬷嬷含笑点头,她惊的张开嘴巴,而她的同伴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都心动的不得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店里卖的别的东西,全都站在她身后排起队来。 顾尔看着他们脸上满意的神情,心里也甚是开心,很快开始给下一个人绣。 另一本柳娘也进展的不错,喜爱逛街的不止有年轻姑娘,妇人也占了很大比例,柳娘擅于绣“福”“寿”之类的传统图案,那桌子后边也排了一些人。 西街人多,锦绣坊门口排起队来,吸引的目光比放鞭炮来的还多,人们走过路过的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再一打听,这儿免费给人刺绣,未免都有些心动,特别是看到那些拿着东西出来的人都是脸上带笑,没有一个不夸的,便也想得一块这免费的好东西。 消息传起来远比人想象的要快的多,顾尔才绣了没几块的样子,她桌前队伍便排的老长,甚至都出了店门,到了马路上,这样一来,知道的人更多了。 排队的人里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先不说大家都冲着免费的东西来的,有的男人想着得一块回去,能讨好媳妇,女人则是被那刺绣的精美所吸引。 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李嬷嬷垫着脚伸着脖子朝外边看,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头,排的人或站或坐,还有变多的迹象,顾尔在那儿坐了有一个时辰,头一直低着,脖子难免有些吃不消,柳娘也不自在的动着身子,李嬷嬷看着她们,心里觉着局面似乎有些把持不住,而顾尔也不能一直在这边待下去,她想了会儿,把李贵叫了过来。 “李贵,你去柳娘平时比较熟的绣娘家里,帮忙请两个人过来替她们一替,不然这还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我恐怕她们吃不消。” 别看李贵是个糙人,但归根到底还是疼媳妇的,他话也不多,看柳娘辛苦的头上都出汗了,匆匆点了点头就从店里跑了出 分卷阅读62 去。 李嬷嬷见他钻出人群,她放下手里的纸笔,朝人潮挤挤的门外走去,这一出去不得了,外头的人可比她想的还要多,队伍这也太长了,大家都不用做活的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李嬷嬷拿起铜锣走到路上敲了敲,“各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大家,没想到大家这么捧场,咱们两个绣娘今日恐怕做不了这么多活计,还望各位客官体谅,再有几个时辰咱们便打烊了,不过明后两日依然会有绣娘在铺子里,客官若是愿意可等明后日再来!” 李嬷嬷说完这一长串话,觉得嗓子都有点烧,人群骚动了片刻,排在末尾的人果真散了,队伍短了不少。 “那咱们明日早点来,就不浪费时间了,家里还等着回去做饭呢。” “说道是。” 李嬷嬷听到经过身边的两个妇人这样说道,心里不由的松了口气,继续回到店里忙活。 李贵速去速回,两个绣娘跟在他后面跑的气喘吁吁,一番匆忙总算赶到了店里,但即便李嬷嬷已经在外面说过了,却还是有不少人在。 李贵拨开人群,将两个绣娘带到了李嬷嬷面前,李嬷嬷对这顾尔和柳娘耳语了几句,两人均是点头,埋头专注于将手里的那一份做完。 李嬷嬷对着两队后面的人说道:“客官稍等片刻,马上到您。” 她说完又去嘱咐刚来的绣娘,“拜托二位替一下,李贵刚刚应该和你们说过了,今天的工钱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 那两个绣娘半途被拉来,心里有怨言,但看到李嬷嬷语气温和,也不好意思摆脸色,何况李嬷嬷提到了她们最关心的银子问题,于是便点头应下了,在家绣也是绣,在这儿绣也没差。 “质量可一定要好,咱们这虽说是免费送的,但还是有要求的。”李嬷嬷又说道。 “我们知道的,您放心吧。” 顾尔绣完最后一针,用剪子将线头剪下,把东西交到客人手里后,她缓缓站起身来,坐的时间太久,背上都麻了,肩膀泛着酸疼,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敢动的太肆意,轻轻转动了两圈脖子后,朝李嬷嬷走去。 李嬷嬷见位置空下来,赶紧让其中一个绣娘补上,这个绣娘也是会来事的,坐下后与客人扯起了家常,一边绣一边说话,看起来倒也和谐。 另一边柳娘也结束了手中的活计,绣娘替了她的位置后,她曲起手腕,在空中大幅度的甩了两下后,才走到李嬷嬷那儿。 顾尔朝外头望了望,已是午时了,忙活了一个上午肚子早已空空,那些排队的客人也不知饿不饿,坚持不懈的站在太阳底下,日头那么大也没放弃。 顾尔摸了摸肚子,那些人不知道,她反正是饿了。 ☆、第五十一章 铺子里一共四个人,三个都忙的脚不沾地,自然是没人去做饭的,李嬷嬷也饿了,她正在发愁是去街边买几样吃食还是下厨去做的时候,消失了一阵的李贵从后院走了出来。 他走到柳娘身边,柳娘朝他看了一眼,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烧饭。”他言简意赅,两个字一出大家都露出笑脸来。 李嬷嬷驱散愁云,夸道:“哎呦,多亏你了李贵,咱们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正发愁呢,你这真是及时雨。柳娘,你和姑娘先去吃饭吧,一会儿出来替我,店里这会儿也不用人忙活。” 柳娘点头,三人一起去了后院。 后院地方不大,厨房也小小的,桌椅李贵已经摆好了,四张小板凳放在天井里头,柳娘对着顾尔说道:“小姐,您坐吧,我去端菜。” 顾尔本想着一道儿过去帮忙的,走了两步又被柳娘赶了回来,她便老老实实的坐到了小板凳上,这才张开手臂舒展身体。 李贵没做什么山珍海味,简单的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摆到顾尔面前的时候,她的肚子应景的响了一下,看着面前的菜顾尔咽了咽口水,只是只有她一个人坐着,柳娘和李贵站在一边,似乎没有要一起吃饭的意思,她纳闷,“柳娘,李大哥,你们不吃吗?” 两人同时摆手说:“小姐,您先吃,等您吃完了我们再吃。” 顾尔叹了口气,说道:“一起吃吧,李嬷嬷还在外头等着呢,一顿饭而已,没这么多讲究的。” 柳娘也饿得慌,她见顾尔都这么说了,犹豫了片刻还是拉着李贵坐下了,但都离顾尔远远的,她们在乡野长大,细嚼慢咽这词自然不能用到她们头上。 李贵拿起碗扒拉了几下,饭就少了一半,顾忌着顾尔,他夹菜倒是斯斯文文的,柳娘吃的也快,一边吃还一边让顾尔多吃点。 顾尔也确实饿了,一言不发的对付着碗里的饭,这李贵做的菜味道竟出奇的不错,比起薛府又是不一样的滋味,她吃的欢快,那边李贵吃着夹了一筷子自己面前的菜送到柳娘碗里,柳娘似乎习惯了这样,见顾尔看到这一幕,有些羞涩的朝她笑了笑,对李贵说,“我夹得到,你吃罢。” 李贵一言不发,却还是隔三差五的给柳娘夹菜,柳娘脸上带着甜蜜没再说话。 顾尔收回视线,心中有些羡慕,她过了年也十六了,不知那要度过余生的人在哪儿,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找一个爱她疼她的就够了,其余的她并不是太在意,只是这么个人现在对她来说有些遥远。 柳娘很快吃完饭把李嬷嬷换了进来,顾尔也吃的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对李嬷嬷说道:“嬷嬷,那两个绣娘用过饭了吗?” 李嬷嬷刚坐下,回道:“我刚才问了,她们已经在家用过了。” “那便好,出来了这半日,我恐怕府里有人找,就先回去了。”顾尔说道。 李嬷嬷没的不同意,“你也累的这半天,都是我这老婆子没用,还让你操心了一番。” “嬷嬷这是什么话,这哪是麻烦,是我分内的事儿。只是明日咱们店里若还是没货可如何是好?”这事儿一直哽在顾尔心里。 李嬷嬷安慰道:“放心,我刚刚对李贵说了,他已经去找绣娘开始绣了,明天多多少少也能出一些,就是不知道这被雨淋湿的货该怎么办。” 顾尔也忧心忡忡,但眼下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解决的法子,李嬷嬷催着她回去,“丫头你也别太担心,我再想想法子,你快回去吧,免得二少爷寻你。” 顾尔轻轻点头,说道:“嬷嬷,那我走了。” 李嬷嬷目送着她离开,这才吃起饭来,吃完连碗都没收拾,先去前面店里看了一下,见一切正常这才返身打算去洗碗,刚走到后面就看见李贵回来了,正在收拾碗筷,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当初将李贵找来真是没错,手脚勤快不说,处处都能帮衬,真是再好不过了。 顾尔